《锦绣农门之弃女当嫁》 第1章 妖孽出世 延庆九年,炎炎盛夏。 未时中,怀庆府城外官道上,俩个身穿小吏服饰的健壮男子身子前倾,骑在飞速奔驰着的马上。 日头像个火球挂在天上,他二人鬓角、额头的汗水蜿蜒而下,流尽脖子里,身上的衣裳反复被汗水浸湿又被炙热的空气烤干,后背黑褐色的布料上满是白色的盐渍。 打头的人看到怀庆府的城门,终于到了,抬起手摸了把汗,心里松口气。 未时末。 怀庆府知府程迁,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嫡妻连氏的正屋挑檐下转着。 燥热的天气,浮躁的心情,让他略显肥胖的脸拧成一团。 “咋还没生啊?这到底要生个儿子,才这么慢。” 想抱嫡孙的程老夫人,侯在屋子里,老身子骨已经熬不下去。 肖姨娘体贴献媚的站在程老夫人的身后轻轻的给她捏着肩。 连氏从昨儿后晌就开始发动,一个昼夜过去,这会孩子还没要生下的迹象。 屋子里的连氏已经精疲力尽,身下不断涌出鲜血,强撑的力气泄了以后,连氏晕厥过去。 连氏面脸如金纸,硕大的肚子依然高耸,接生的两个隐婆探了下微弱的鼻息,手又去触摸连氏的肚皮。 脸色骤然大变,脱口而出,“夫人力竭,胎儿已经僵硬,知府夫人一尸体两命!” 连氏的陪嫁嬷嬷月娘急红了眼,“不……不会的,夫人和小少爷都没事。”她双膝落地,哭求两个隐婆,“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和小少爷啊。” “你不信,大可以过来摸摸你家夫人的肚子,这孩子已经死了!” 听到孩子已经死了,程老夫人脸色一变,惊慌着站了起来。 里屋传来的吵闹让肖姨娘心里暗喜,她急忙搀扶着程老夫人。 “咔嚓!” 一道霹雳在连氏的院子当空炸响,随后,轰隆隆的焖雷也不甘示弱的响了起来。 大片的乌云遮挡了强烈的日光,天空一下子阴暗下来。 程老夫人被震耳的雷声惊的脚步顿住。 程迁更是敏捷的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屋子,“娘,这眨个眼,天就变了。” 早巴望连氏去死的肖姨娘,装作揣揣不安的说着,“晴天霹雷,老夫人,老爷,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夏日里,大多都是先打雷后下雨,这个肖姨娘,又操了坏心思,这是又要给连氏栽赃。 深知内宅阴私的程老夫人,甩开肖姨娘的手,板着脸呵斥,“闭嘴!仨月不下雨,这打雷下雨是天大的好事,你个眼见窄小的妇人懂个啥!” 看情形夫人还没生,不想沾染晦气的管家远远的站着,高声喊道,“老爷,京城里过来俩官差,说有紧要公务,要老爷你速去前面公堂。” “娘,前堂有公事,我先去。”程迁听说京城来人,再也顾不得连氏的事情,和他娘打个招呼就离开。 被程老夫人呵斥,肖姨娘虽有不甘,也只能咬咬牙根垂头认错,“老夫人莫生气,是乔儿被雷声惊了魂,说错了话。” 那道霹雷打的可真好,已经人事不醒的夫人被吓的清醒过来。 月娘满眼含泪,惊喜的喊着,“夫人,你再用些力,奴婢已经看到小少爷的脑袋顶了。” 牵挂连氏的程老夫人,听到月娘的嚷嚷,身上也有了力气,拄着拐杖径直进了连氏满是血腥味的内室。 连氏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她头左右的摆着,眼里尽是血丝,“月娘,我……好痛啊,好……痛……” “夫人,小少爷就快出来,你再含块参片。”月娘捏着参片塞进连氏的嘴里。 连氏的这胎生的艰难,程老夫人也心疼,也不嫌床边污秽和浓浓的血腥味,走过去安慰着,“媳妇啊,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你再使把力气,孩子就能出来。” “啊!啊……” 可能是婆婆的话给了连氏力气,她大声嘶吼着身子骤然用力。 “哇哇哇!” 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连氏的双腿之间响起。 月娘亲自去把孩子抱起,看到是个胖乎乎的男婴,她喜极而泣。 也不顾尊卑,用块包单裹了孩子,把血乎乎的孩子送到程老夫人面前,“生了!老夫人,我家夫人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小少爷!” 程家子嗣不旺,儿子已经过了而立,连个嫡子都没,这会可是了了心愿。 程老夫人看到闭着眼的孩子,她很是动情,“月娘,你家夫人受的苦,老身都记在心里,生出咱程府的嫡少爷,你家夫人是有天大的功劳的。” 她转身吩咐身侧伺候的大丫头,“去小厨房把给夫人熬的红枣鸡丝汤端过来!” “啊,……” 连氏又是一声惨叫。 “老夫人,小少爷,你先抱着,我要看看我家夫人。” 月娘把孩子塞给程老夫人,转过身,看到夫人又是双眼紧闭,散乱的长发都贴在脸上,脸色惨白。 她跪在床前,把夫人脸颊上沾着的头发理顺,“夫人,对不起。” “奴婢给你拿参片。” 缩在床头的两个稳婆,真生了,这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夫人还没死?她们从床头扑过来。 当看到连氏的双腿之间还有一只小胳膊伸了出来,又吓的惊呼起来,“还有一个,还是横生!” 听到横生,月娘手里的参片落在地上。 抱着嫡孙的程老夫人脸上喜色顿失,浑浊的老眼盯上连氏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 满心以为孩子生下,饶是连氏身子亏损,好好的调养几个月,也没大碍,可这横生可是生生的要夺了她的性命。 一截染血的小胳膊突兀的在自家夫人双腿间,还紧紧的握着小拳头,月娘伸着满是血污的手去拉那个稳婆,“别愣着,你老经验多,快救救我家夫人!” “扑通!” 两个稳婆互相对视一眼,朝程老夫人跪下,连磕几个响头。 这才抬起头,“老夫人,不是老婆子不尽力,这样的横生,就没能有一个会好端端的活下来。” 月娘恨恨的盯着那俩稳婆,咬着牙,“我们老夫人和老爷把你们请过来,也是花了银子的,小少爷没生时,你们也说过,夫人会一尸两命,这会夫人拼命把小少爷生了下来,还有一个,你们就不管,是不是真的要看我们夫人真的一尸两命的笑话!” 月娘字字诛心的话,吓的俩稳婆身子瑟瑟发抖,她们嘴里喊着不敢,却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夫人,我们就再试试,要是真的那样,也不怪我们。” 程老夫人叹口气,“去吧,生死由命,真会那样,我们不会糊涂到迁怒于你们。” “老夫人,她们……” 月娘是个好的,可这生孩子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里,也由不得人啊。 身子极为困乏的程老夫人打断她,“月娘,你好好的守着你家夫人,你家夫人福泽宽厚会没事的。” 她说罢又拿起一个小被褥把孩子包裹一下,然后抱着孩子转身去了外间。 怕沾了晦气的肖姨娘一直站在外面,听到月娘说连氏生了个男婴,她的眼里尽是嫉妒和恨意。 这会听到老夫人的脚步声,把满腹的心思藏起,一脸欢喜的朝她走去,“恭喜老夫人,喜得金孙!” 外面哗哗的下着大雨,程老夫人只好继续留下,她微微的点点头,“罢了,先扶我去那边坐会。” 那俩稳婆小声商议几句,开始动手,一个稳婆去掐连氏的人中,一个俯身双膝跪在床上,用手轻轻的握着那只有些凉意的小胳膊,试图把她胳膊推进去,缓缓的动作,还真的见了效。 看到连氏长长的吁出口气,那个掐人中的婆子又把手放在连氏的肚子上,轻柔的转着圈。 一刻钟过去,两个稳婆也大汗淋漓,连氏气息越发的弱。 跪在床上的稳婆惊喜的吆喝着,“转过来了,瞧,已经能看到黑乎乎的头发!”跪在床上的稳婆惊喜的吆喝着, 迷糊中,连氏也听到稳婆的话,生死之间,做娘的又怎会让骨肉死去,她咬紧已经烂了多次的嘴唇,拼尽全身的力气。 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出来了。 稳婆把浑身血乎乎的孩子捧起来,看到小脸青紫,心里遗憾,费了多少力气,就生个这样的丫头,怕是难养活。 又朝连氏的腿间望去,大股的血涌了出来。 “夫人血崩!你们快去端止血的药汤来!” 她心里有些怨气,把孩子的双脚提起,朝那小屁股连拍两下。 “嘤嘤嘤。” 小女婴的哭声都不大。 这会月娘和两个稳婆都一心扑在夫人身上,还是老太太的大丫鬟抱过了那个女婴。 小女婴可能是身子被东西包裹的难受,挥舞着两个小拳头抗议,小小的眉头也紧紧的骤起。 看女婴脸上脏,大丫鬟用帕子轻轻的去擦拭着,这下干净了。 把帕子扔在地上,大丫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那两道纤细的眉头上各自长了个黄豆粒大的肉疙瘩,黑漆漆的俩眼直直的盯着她。 被那清亮的眼睛盯着,大丫鬟差点把小小的婴孩给撂出去,嘴里骤然惊呼,“小小姐咋长成这样?” “你这丫头,真没见识,初生的孩子都这样,像个退了毛的瘦猴子!” 正给连氏收拾的稳婆头也没回,应了大丫鬟几句。 大丫鬟的惊呼让小女婴突然裂开小嘴,笑了起来。 “不是的,你们看,她长的好怪!还会冲我笑呢。”大丫鬟说着,身上骤然起了鸡皮疙瘩。 累得腰酸背痛,连氏的血也没止住,稳婆满心的烦躁,气咻咻的转过身子,“别胡说,那家的孩子不过百日就会笑,那不成妖孽了。” 当她看到小女婴的拳头伸开,吓的扑通又跪坐在床上,手指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妖孽,六根手指,这孩子竟然长了六根手指!” “咯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惊的满屋子的人都是后脊梁骨发麻。 “妖孽,……” 大丫鬟把孩子扔在床上,尖利里的嚎叫着,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里屋。 那响破长空的尖叫随之被外面轰鸣的雷声和雨声淹没。 “吓死人了。” 怀里的孙子乖巧的闭着眼,累极了的程老夫也闭目养神。 睁开眼,莲心手拍着胸口面色如尘的站在距她不远处。 程老夫人满脸寒霜,“莲心,小少爷才睡着,你瞎咋唬个啥?” “老夫人,夫人……夫人她生了个六指妖孽啊……” 想起刚刚那孩子清晰的笑声,莲心腿软的萎顿在地上。 “胡说!你家老爷和夫人的嫡亲骨肉咋成了妖孽!” 程老夫人老脸铁青,手掌骤然拍在桌子上,上面的茶盏应声滚落在地。 肖姨娘也是一脸诧异,“莲心,咱可不是普通人家,你可别胡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妖孽……” 失了魂的莲心喃喃自语。 听到里屋的俩稳婆也嘀咕着堂堂的知府家咋会有妖孽出世,程老夫人站起身子,抱着孙子踉跄着朝里屋走去。 他亏大了,这怀庆府几个月不下雨,哪能把罪都强加在他身上。 京城小吏送来的竟然是一道降罪圣旨,说他犯了渎职之罪,让怀庆府的百姓流离失所,饿郛遍地,直接从五品知府降到七品县令。 浑身被雨淋透,他也不知,看到老娘立刻痛哭流涕的喊着,“娘啊……儿子冤枉,这次倒了血霉……” “儿子知府变成了小小的县令,儿子冤……” “夫人,呜呜……”月娘大声的哭嚎起来。 两个稳婆哭丧着脸出来,“老夫人,贵府的夫人去了……” 听到这一切的伤心事,程老夫人得了金孙的喜悦消失殆尽。 听到夫人去了,程迁也顾不得降职的难受,径直就朝里边跑。 肖姨娘拉着他的胳膊,“老爷,你别进去,听说夫人刚刚生了个妖孽出来。” 程迁瞪着肖姨娘,“妖孽?你别是脑袋进水了!” “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在月娘的嚎哭中分外清晰。 这下外面所有人都发了懵。 回过神来的程迁甩开肖姨娘,冲进了里屋,他走近床畔。 床上的小女婴双脚朝上蹬着,两只小手也在挥舞,那多了根指头的手、眉头的两个小肉粒和诡异的笑声,让程迁的眼神里透着恐惧。 三个月没落一滴雨水的怀庆府属地,地裂树枯,小河、溪流尽数断流。 今日却雷电轰鸣,暴雨顷盆。 天生异相,这个亲生的骨肉真的是妖孽吗? 程迁嘴里低声念叨着身子滑落在地。 第2章 丢弃 “咯咯……” 婴孩笑声又起。 程迁从地上爬起,仓惶着出了里屋。 “娘,那真真的是个妖孽,快领人把她溺死!” 儿子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句话,让程老夫人尾骨上起了层寒意,她是怕孙子沾染上连氏的晦气,才没进里屋去看那个出生的极其艰难的孩子,这咋个个都说是妖孽, 连氏肉体凡胎上哪里能生出妖孽。 她眉头紧蹙,脸色阴沉,“说啥胡话,那是你的骨肉,你咋下的去这恶毒的心?” 对于降职程迁耿耿于怀,他满脸的焦躁,“娘,你不信,自去看看,我的官职必定就是因为这个妖孽才被降下来,连氏也因她而死,不过是个才落草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咯咯笑个不停,不是妖孽又是啥!” 听到连氏最后舍命生的是个丫头,程老夫人神色复杂,可那也是她嫡亲的孙女,怎会任儿子胡闹。 她敛了眉,“是个丫头?你把她抱出来我看看!” 想到那丫头长的怪异,还怪笑连连,程迁这会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下去,他拗着脑袋,一脸的惶然,全然没有往日的卓然风姿,“不去,那妖孽笑的很是渗入,儿子不要去!” 扫了眼地上摊着的莲心,程老夫人吩咐肖姨娘,“肖姨娘,你去!” 还沉浸在夫人死去,还生了个妖孽的喜悦之中的肖姨娘,被老夫人的喝声惊醒,呐呐的问着,“老夫人,你刚叫贱婢了吗?” 不用想,就知道这肖姨娘在动坏心思。 程老夫人冷哼一声,满脸讥讽,“哼!这屋子里还有几个呆头呆脑的肖姨娘!” “你去里屋把那个孩子抱出来我看看!” “老夫人,都说是妖孽,你老还看她干吗扔进马桶里溺死得了。” 既然是个妖孽,干嘛还要抱出来,让她吓人吗?肖姨娘把话说的有些理直气壮。 程老夫人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妖孽、溺死,心里的怒火腾腾的往上窜,“你个贱人,再多说一句,立即杖毙!” “贱婢去,这就去。” 听到敢不去,要被杖毙,肖姨娘吓得花容失色,哆嗦着身子去了里间。 走近床边,恶狠狠的眼盯着床上的那个肉团子,见她又要开始发笑,急忙收回眼神,哆嗦着把踢开的小被褥给那孩子卷起。 “老夫人,孩子抱来了,你老仔细的看看。” 肖姨娘忍着心里的气闷把小包裹抱在程老夫人的面前。 这丫头眼神清亮,小嘴咧着,除了那俩肉粒,和左手多了根手指,也不像凶狠的妖孽,毕竟是自家骨肉。 程老夫人真不忍心把她溺死,可今儿竟然先是雷鸣电闪的,又下了暴雨,儿子的官职也降了,连氏血崩而死,妖孽不可能,可这孩子的命格太硬,强行留下恐也对家里人不利,她犹豫着。 怕多看一眼,心里的惶恐就多了一分,程迁把眼睛盯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他缓缓的开了口,“娘,你也看过,听儿子的话,把她溺死,省得祸害咱。” 抱着夫人哭的眼睛红肿的月娘,想想夫人已经去了,留下俩没娘的孩子,那个肖姨娘可不是个良善的,她要豁出命来守护好,也算对的起夫人的在天之灵。 看到床上的孩子不见,她急忙出了里屋,听到老爷的话,立即跪下苦求,“老夫人,老爷,不能溺死小小姐啊,小小姐是夫人丢了命才生下来的!” 忌惮老夫人,肖姨娘可不怕主子已死的贱婢,她立即仰起脑袋,大声的责骂,“你个奴婢也敢质疑老爷的吩咐,胆子肥了吧!” 不理会肖姨娘的找茬,满心都是咋样来保全小小姐的小命,月娘满脸泪痕,“老夫人,老话说,双生子是同根连枝的,一荣俱荣,你们把小小姐溺死,那小少爷也会不好的。” 本就狠不下心的程老夫人听了月娘的话,也沉思起来。 肖姨娘眼见老夫人有心要把小贱种给留下,她急忙去扯程迁的衣袖。 程迁也有些发怔,毕竟那是自家的闺女,真要溺死,良心过不去。 程老夫人把头上的金簪取下放在孩子的被褥里,无奈的吩咐着,“月娘,你去收拾下,等雨停,把这孩子送出府外,她若有命,自会活下来,别的也没法子。” 月娘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要让她把小小姐给丢弃在府外,她心乱如麻,“老夫人,这恐怕不妥啊,小小姐才出生,被扔在府外一样的会没命的。” “好了,从后门出去,记得别让人看到。” 连氏的丧事要办,儿子的前程一片灰暗,程老夫人也没精力再管这事。 第3章 崔家三郎遇弃婴 这场大暴雨下了快两个时辰,才算停歇。 雨初停,火红的日头就迫不及待的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 缩在板车下面的崔家大郎,崔平安看到日头出来,也从板车下面钻了出来。 他黝黑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这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下过雨还知道把他淋湿的柴给晒干。 “三郎,日头已经出来,哥把柴找个地方晾晾再往那些老爷家里送,你也快出来把身上的衣裳晒晒,省的得了病。” 崔家三郎,崔平兆抱着胳膊蹲在车下只要脑袋,“大哥,咱有仨月多没淋过雨,我才不舍得把衣裳晾干呢。” “嘿,瞧你个傻样,咋看咋不像个考上童生的人。” 崔平安已经抱起车上的湿柴,笑呵呵的看着依旧不打算出来的幼弟。 大哥抱着干柴去晾晒。 崔平兆又心疼大哥走了十几里路拉着他和这车干柴所受的辛苦,毫不犹豫的从车下钻了出来,径直去抱柴火。 把干柴竖起在巷子里的矮墙一边,刚好能让日头晒到,他转了回来。 全家十几口子的人,就三郎出门有件体面的衣裳,其他人哪个不是补丁摞补丁的。 见这小子竟然抱起柴火,崔平安的脸都皱巴到一起,“三郎,你快放下,当心你的衣裳被柴火刮破,这点小活你还怕大哥做不来?” 大哥的话让崔平兆心酸,要不是今儿进城来找同窗借本书,他是咋地也不会穿这件衣裳,红着脸笑着,“大哥,不碍事,我会轻拿轻放,保证不刮破一根线头。” 想是怕大哥再阻拦,崔平兆抱起柴火转身朝巷子里冲去。 家里人都勒紧裤腰供幼弟读书,幼弟也没让他们失望,今年才十三岁就过了童生试,为了日子有个盼头,能让自家改换门庭,就是吃糠咽菜,全家人心里都是甜的。 默默的望着弟弟瘦弱的背影,崔平安眼圈泛红,用手摸着脖子里流的汗水,他又仰头望天,盼着老天爷再多下几次雨,那些干枯的田还能种些杂粮豆子啥的,也不至于饿死人。 半刻钟过去,兄弟俩把一大车的干柴都拿进了巷子里。 崔平兆用帕子把手脸擦拭一遍,轻声嘱咐大哥,“大哥,你先在这里歇会,我去范子明家一趟,好久没来,估计他要拖着我,一个时辰我定能出来,你可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啊。” 幼弟的小心翼翼让崔平安心里很是稳帖,他宠腻的望着才到他肩头的幼弟,哈哈笑着,“傻小子,快去吧,大哥咋舍的把你扔下回家呢。” 知府后衙。 下人们住的小屋子里。 抱着襁褓中的小小姐,月娘的眼已经哭成了俩大红桃子。 布满血丝的双眼依旧满是怜惜的盯着小小姐安然的睡颜,像是要把这张皱巴巴的小脸印在心里。 知道老爷给她的时辰不多,她把孩子轻轻的放在床上。 找出一条白色的帕子,咬破手指,含泪写下收养感恩血书。 然后俯身从床下翻出一个褪了色的小木匣子,颤抖着双手把木匣子放在床上,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夫人平素赏给她的首饰盒银两,找块大的布料,把这些钗子、镯子啥的一股脑,连着那份血书包了进去。 “月娘,你哭够了?没老爷又催了好几遍。” 外面传来老爷的小厮容哥不耐烦的吆喝声,月娘急忙把打包好的小包裹塞进了小小姐的襁褓里,又出声回应那个催命似的荣哥,“好了,奴婢这就出去。” 抱着小小姐跟着小厮出了小院子,月娘顿时肝肠寸断,大颗的眼泪滴落在鲜丽的襁褓上。 容哥皱紧眉头小声劝解着月娘,“月娘,别在哭哭啼啼的,让肖姨娘看到,可有你受的,要不是和你儿子好,我才不愿说你呢。” “嗯,月娘谢过容哥儿,月娘不哭了,再也不哭了,小小姐出……出了府说不定还有大造化呢……” 月娘说着眼泪像决堤的海水,依然在脸颊上滚落。 俩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后院的小角门。 出了角门,是一条六、七尺宽的窄巷,能在知府衙门附近住的自然是怀庆府有钱又有势力的人家,这条小巷素有人来。 程迁怕月娘私心大,打发荣哥监视着要把那个妖孽送的距自家角门远一些。 他们走了约半刻钟,快出了巷子,雨后日头比往常还要炙热,容哥抹抹额头的汗,不耐的指着一户角门外,已经干枯了的不知名花丛,“月娘,这天热的我实在难受,就把她丢在这里,正好旁边还有颗月桂树,也晒不到。” 眼瞅着快出巷子,月娘暗想,小小姐从落草到如今她只是给喂了几口红沙糖水,要是能放到街面上,会被人早些发现,也不至于会饿死。 正在庆幸,却听到容哥的话,脸色一片黯然,罢了,老爷和肖姨娘没把小小姐溺死已经是夫人在天之灵的佑护,她心再不舍也无能为力。 把小小姐的脸从襁褓里露出,月娘不舍的亲亲小脸颊,哆嗦着手把襁褓放在花丛上面。 越看越不舍,月娘痴痴的盯着小小姐熟睡的小脸。 容哥看月娘迟迟不走,上前拖着她,“走吧,再看下去,会出事的,我可不要被你牵连。” 被容哥拖拽着,月娘还是一步三回头。 在范府先和范子明在书房里讨论大半个时辰先生布置的课业,手里拿着范子明借给他的两本书,俩人才出范子明的院子,心里还在庆幸今儿范子明那个缠人的妹妹没在府里。 耳畔就听到范紫璇那特有的大嗓门,“二哥我回来了!” 崔平兆猛的一个激灵,“子明兄,我要先躲躲,你快把你妹妹给支开,我从后门走。” 范子明一脸的嫌弃,“瞧你那出息,我妹妹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 崔平兆快速的把书塞进怀里,俩手朝范子明作揖,“拜托,拜托。” 然后速度奇快的钻进了院子花园的竹林里。 听到范子明笑着把范紫璇带回了院子,崔平兆才惊觉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暗自嘀咕,你妹妹比老虎还要让人害怕。 提着心,他疾步绕过园子熟门熟路的朝范家后角门走去。 这时辰,角门也没人看管,崔平兆利索的翻上墙,抱着墙外的那颗月桂树滑了下去。 双脚刚落地,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树下有个红色的包裹,心里纳闷,这是哪个这么粗心,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忘到这里。 带着好奇崔平兆走近些,才发现是个襁褓,里面竟然是有个娃娃,那娃娃正紧闭双眼嘤嘤哭泣。 那小婴孩的眼泪已经把小小的鬓角浸湿,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开始抽痛。 左右四顾,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这谁好狠的心,把好好的孩子丢在这里。 第4章 叔叔带你回家 崔平兆不忍小婴孩再哭,把襁褓抱起。 好像是感受到怀抱的温暖,那个小婴孩缓缓的止住了啼哭,睁开了俩眼,清亮的眼睛盯着崔平兆,竟然缓缓的咧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么小的婴孩竟然会笑,这声音清脆甜美的让他的心都给软化了。 不仅对着小婴孩的笑脸低声嘟囔,“小家伙,你家人都不要你了,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酷暑里天热,月娘也只是给小小姐穿了一个细棉布的连裤衣,外面的襁褓也不厚。 崔平兆很快就发觉襁褓里有东西,怕里面的东西硌到小婴孩,他朝巷子里紧走几步,又前后看看,还好没人。 依着墙坐下,小心翼翼的把襁褓放在腿上,缓缓的把襁褓打开,找到了那个硬硬的小包裹,以及一个小巧的水囊。 打开首先看到的就是月娘含着血泪书写的血书,看到那行行血泪控诉。 崔平兆愤怒的咬紧了牙根,苍天之下,还有如此狠心的爹!如此做为连个畜牲都不如! 他把血书放进自个怀里,连那些金银财物多看一眼都嫌会污了他的眼,把那些金银东西依旧卷起。 世人多贪财,这孩子要是被别的人捡到,恐后果堪忧。 他做这一切,那小婴孩漆黑如墨的眼珠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动。 崔平兆有些惊讶,没看那份血书,他见这小婴孩会笑,还以为和自家的小侄儿一样,到了该笑的时候自然会笑。 可得知这孩子出生不过数个时辰,就会笑,眼神都会追着人转,这也忒怪异。 不过他读书多,也知道世上也有早慧的孩子,自不会认为这孩子就是妖孽。 他充满怜惜的把那只长了六根手指的小手握在手里,轻轻的说着,“小宝贝,叔叔带你回家,你愿意吗?” 果然这小婴孩没让他失望,又对着他咧嘴笑了起来。 “你答应叔叔了,真好,你肯定会成为咱崔家的掌中宝的。” 这孩子竟能懂他的话,崔平兆满怀欣喜。 其实在把血书收起他就已做了重大的决定,要把这可怜又让人怜惜的小婴孩带回自家。 自家爹娘和兄嫂都是良善的人,应该不会怨怪他多事的。 自己宽慰了一番,又和小婴孩说了几句话,小心的把襁褓裹好,把孩子的小脸露出。 崔平兆这才站起身子,决然的走出了这个巷子。 虽然已经给了自个足够的勇气,去找大哥,一路崔平兆还是心怀忐忑。 走到兄弟俩约定的地方。 看到大哥已经在不安的沿着平板车转着圈,崔平兆知道大哥见他长时间的没回来,心里焦急。 好想像以往那样亲热的喊着大哥,朝他扑过去。 可今儿的双脚沉重的如坠了千斤大石。 他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大哥的身影,心绪复杂。 要咋和大哥解释这件事情呢,崔平兆心里一片慌乱和纠结。 出那小巷子还雄心壮志,这会却有口难开。 罢了,天意弄人。 这孩子放在范家角门外面,偏巧自己从范家翻墙而出的时候,被自己撞见,这也是和崔家缘分太重。 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出这一步,崔平兆也豁出去。 他笑呵呵的低头叮嘱着襁褓里一直盯着他的孩子,“小宝贝,待会咱要去见大伯,很有可能他就是你爹,你可要乖乖的,不然爹爹不喜欢你,叔叔也是没法子的。” 那小婴孩竟朝他吐了个泡泡,然后又张张嘴,好像是困倦极了,他话音才落,这孩子立即闭上了黑漆漆的双眼。 “嗯,真乖。” 这孩子乖巧的让崔平兆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 他把孩子的小脸轻轻的盖上。 然后朝正要弯腰的大哥喊着,“大哥,我回来了!” 转了好一会,没见到幼弟的身影,八成又是被那个范家二少爷给缠上。 崔平安蹲下来,想把车轮上已经干了的泥块用手抠掉。 才弯下腰,就听到幼弟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心里轻松了很多,这时辰还不算太晚。 他走的快些,应该在天黑透时能赶到家。 可抬头看到幼弟怀里抱着个红色的大包裹,眉头又紧紧的骤起,“三郎,你咋受范家那么一大包的东西,咱家虽穷,可也不能做出贪人财物的事情来!” 怕在这里耽搁久,会把孩子捂坏,也怕被有心人看到,再生是非,毕竟两个大男人带着才初生的婴孩也不好解释。 家里人除了二嫂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其余都秉性很好,可这时候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崔平兆呵呵笑着,“大哥,这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你快拉着车离开这里,再晚可就要在城里过夜,家里人该多担心咱哥俩啊。” 幼弟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品行连书院的夫子都赞不绝口,万事都比他明白的多。 崔平安点点头,“嗯,这就走,回去是空车,更显轻松,你抱着东西坐车上吧。” 自己抱着孩子还是妥当些,最起码出了城门,再让大哥知道,城门已关,大哥有心不让他带回这孩子也没法子。 只要进了自家,就凭老娘那软面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把这乖巧的孩子给留下, 打好主意的崔平兆摇摇头,“不了,要赶路,我还是步行,咱走的更快,不然真住城里,爹娘和大嫂会着急的。” 虽然心疼幼弟走路辛苦,可他也真怕城门关了,他们又舍不得去住客战,让幼弟露宿街头,这大灾之年,他怎舍得。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出了城门。 俩人又走了一成,日头已经落入昏黄的云层里,已经看到十里坡。 崔平安看到幼弟脸上都是汗,脚步明显的跟不上他。 不禁埋怨道,“你这傻孩子,和大哥还客气个啥劲,快坐上车来。” 同样的路程,大哥来时既拉着满满的一车干柴,还硬要拉着他,那时就不愿,可大哥威逼他不坐车就不让他进城。 这回去时,崔平兆不想让大哥劳累,摇着头拒绝,“大哥,我真的不累,还能多走会子。” “这是十里坡,一路下坡,你大哥压根就不费力气,你不坐上来压着车,我要是跑的太快也不好,两腿会跟不上板车的俩大轮子的。” 听到大哥说的很有些道理,崔平兆也就不再执拗,抱着襁褓坐上了车。 看到幼弟被他忽悠上了板车,崔平安得意的扯起嘴角笑笑,心说,别看你个傻小子是个会读书的童生,还是精明不过你大哥我。 “嘤嘤嘤。” “三郎,这啥声音,我咋听到有猫叫的声音?” 第5章 崔家兄弟相谈 “好奇怪,这十里坡两边的草木早已干枯,咋会有野猫呢?” 崔平安说着话,狐疑的四下打量着,两边长满荒草的土坡。 听到大哥的问话,崔平兆心吓得怦怦乱跳,一脸窘迫。 他坐上板车,怕孩子会闷到,急不可待的把襁褓掀开,那小婴孩可能是饿了,就嘤嘤的哭起来。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隐瞒大哥,崔平兆也没那个脸。 笑嘻嘻的跳下板车,“大哥,哪里是野猫,我给你捡了个娇滴滴的小闺女。” “小闺女?三郎,你没吓唬我吧?” 崔平安被幼弟的惊住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幼弟把怀里的红色包裹递在面前。 果然那包裹里有个张开小嘴嘤嘤啼哭的小婴孩。 看到这个哭啼的小婴孩,崔平安的脸黑如锅底,“胡闹!三郎,你打哪儿弄的小婴孩?” 见大哥声音那么大,崔平兆急忙把襁褓抱到自己胸前,很是气恼的嘟囔着,“小点声,你把你闺女吓倒,她可是会记仇的,长大不和你亲,到时候,大哥你可别埋怨我。” 幼弟一本正经的话,让崔平安的满肚子火气没出发。 他用手指着幼弟,“三郎,你就作吧,可着劲的作。” 如今家里的人都连口水都喝不上,三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抱回个孩子。 “大哥,这孩子很乖的,不行,小宝贝饿了,我要给她找吃的。” 还想尽力说服大哥的崔平兆感觉小婴孩越哭声音越弱,怕饿坏她,急忙朝板车走去。 幼弟紧张这个小婴孩的模样,让崔平安有些哭笑不得,“三郎,这小婴孩才多大点,你还给她找吃的,有吃食在,你确定她会把东西吃进肚子里?” 崔平兆转过头,朝大哥得意的笑着,“这可不用大哥费心,我自由法子喂饱她。” 重新坐上板车的崔平兆把襁褓依然平稳的放在腿上,嘴里轻柔的哄着小婴孩,手也没停下。 把襁褓打开,取出里面的依然温热的小水囊,把别在水囊里的小竹勺给取下来。 又把襁褓里孩子头部放进自己的左胳膊弯里。 然后他左胳膊把襁褓抬的略高些,捏着小竹勺去喂小婴孩,才想到这不是在家里,水囊也不是碗、盆一类的东西。 又犯了愁。 尾随过来的崔平安低声叹口气,“三郎,说你不行,还执拗的很,这会天黑成这样你能看得见吗?等我把火把点了,然后我给你拿着水囊,你来喂她,一次只能舀小半勺。” “嗯,还是大哥知道心疼你闺女,那我们就等着你。”把水囊放在板车上,崔平兆笑着点头打趣着大哥。 点了火把,立即亮堂堂的,那小婴孩看到有亮光,竟然不哭了。 兄弟俩费了好一会工夫,才勉强把小婴孩给喂饱,俩人拿捏的身上出了好多的汗水。 看到孩子又闭上眼睡着,崔平兆简单的把孩子的来历和大哥说了一遍。 崔平安也是气愤的不行,“三郎,咋还有这样恶毒的爹,咱家虽然穷,可是爹娘从来就没舍得把家里的哪个孩子给扔掉。” 大哥的态度让崔平兆,心里长长的舒口气,他把那包财物拿了出来,让大哥看。 “崔平安瞟眼包裹里的金银饰物,又叹口气,“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肯定是大户人家,咋舍得把亲生骨肉给丢弃掉呢。” 大户人家的阴私可不简单,这孩子也算和咱崔家有缘分,要不咋就让我给碰到,回家还要你多替这小婴孩说好话,可一定要把她留下。” 崔平安轻轻的拍着幼弟稚嫩的肩头,“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大哥自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着这么大的事。” 大哥的通情达理让崔平兆眼睛发热,他动情的说着,“大哥,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也会稀罕这小婴孩的。” 幼弟把事情想的简单,家里如今的情形也不好,别的不说,就怕二弟妹,会借着此事闹腾 崔平兆已经十三岁,他又是自幼读书,也知道二哥那个愣头青听二嫂的话,常在家里耍横,要不是爹压制着,自家早已分家。 “咱家别的人都会善待这小婴孩,可二嫂那样的品性,我可给你一人交个底,这些财物咱家不能贪,等小丫头长大就给她做嫁妆。” “大哥又不傻,咱爹娘和你大嫂是不是贪财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啊,你大嫂早盼着有个闺女,等看到这小婴孩,必定欢喜的,就算你二哥他们两口子不同意,也做不了你咱爹娘的主。” 崔平安知道幼弟是怕这包东西被二弟两口子知道,肯定闹的家无宁日,“三郎,这财物暂时连咱爹娘和你大嫂都瞒着,后面的事长着呢,咱哥俩也不敢再说下去,早回去吧。” 眼前泥泞的路让崔平兆眉头轻皱,“嗯,大哥,才下过雨路湿滑滑,你下坡时慢些走。” 知道幼弟一惯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崔平安点点头,“三郎放心,我不会摔到你和我小闺女的。” 兄弟俩说开心事,得了大哥相助,崔平兆心里安定不少。 崔平安灭了火把,让幼弟抱好襁褓坐稳,他开始下那个十里坡。 兄弟俩紧赶慢赶,回到家已经是戌时初。 家里人都坐在院子里乘凉,听到院子外面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被拘在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的喊着,“是三叔回来了!” 几个孙子、孙女一窝风的朝大门外跑,崔家老太太刘氏在院子里笑骂“你们这些皮猴子,这么盼着你三叔回家,只怕都是惦记着他给你们带回来的小零嘴。” 自家幺儿熬眼抄书挣得那几个铜板,都变成小零嘴落入这几个孩子嘴里,常得三叔的好处,平素他们这些小崽子看到他们三叔比自家爹娘都亲。 农户家日子难熬,家里人口众多,当家人要操的心也多,他和老头子不过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 才从板车上下来,崔平安就被几个侄儿、侄女给围住。 二房儿子金斗才四岁,上前抱着崔平兆的腿,仰着脑袋望着他,“三叔,你咋这么晚回来啊?你是不是买了好多好吃的?” 大房的老二金辉有些嫌弃的瞥眼最贪吃的金斗,“金斗,没看咱三叔抱着东西,你抱着三叔腿,还让他咋走路啊?” “要你管,三叔,你买都是啥,快让我们瞧瞧!” 金斗转过头对着金辉顶了句嘴,揪着崔平安的衣袍直跳脚。 崔平兆被几个小孩子缠的脑袋痛,想到马上就要带着这个孩子面对家里人,一张脸苦巴巴的。 看到自家大儿子金锁把大门打开,崔平安看到几个孩子还围着素来好说话的幼弟,他板着脸,“这么晚不睡觉,个个都想埃揍吧!” 第6章 老娘威武 崔平安素常不苟言笑,孩子们都有些怕他,金斗也乖顺的从他三叔的腿上滑下来。 几个孩子又是一溜烟的蹿进院子里。 想想那个小婴孩的事情,他又怕拍幼弟的肩头,“三郎别担心,还有你大哥陪着你呢。” 金锁看到三叔怀里抱有东西,就伸出手来,“三叔,你去趟城很累,我把东西抱进去。” 崔平兆推辞着,“这可是个宝贝,你暂时还不能抱,我和你爹回来的晚,你爷奶肯定着急咱还是进院子再说吧。” “大郎、三郎,下了大雨,就知道你们拉的柴淋过雨不好卖。”刘氏一脸忧虑的说着话,站起身子迎俩儿子进门。 爹有个好酒的毛病,喝了酒家里万事不顾。 娘是家里操心最大的人,崔平安笑望着娘,“娘,雨下的时辰不大,都是干柴晾了会就干透,今儿还多卖十五文呢。” “嗯,能多卖些钱自然是好啊。” 早上带的几个杂面窝头,就着带去的两竹筒水,就是他兄弟俩的午饭,多卖了钱,大郎心疼弟弟,会给三郎买个烧饼垫垫肚子,自己依然吃杂面窝头,刘氏心酸的想着。 把板车放好,崔平安大步走向老娘,笑呵呵的把腰上挂着的布袋拽了下来,双手捧给老娘,“娘,这是一百三十五文,你收好。” 就着院子里竖起自家做的火把光亮,看到沉甸甸的钱袋子,刘氏开心了一些。 正大声和大嫂说笑的二郎媳妇方翠芬,听到今儿多卖了钱,抬头去看刘氏手里的那个灰布钱袋子,那炙热的眼神能把钱袋子烧俩大洞。 院子里的石桌旁围满了一大家子人,崔平兆抱着襁褓,双脚定在大门里边。 把钱袋子塞怀里,刘氏看到幺儿杵在大门里,迟迟不过来,嗔怪着,“三郎,你饿傻了?就属哪儿蚊虫多,偏还杵在那里。” 方翠芬把脑袋转向大门,骤然俩眼一亮,身子快速从长凳上站起,像个才出鸡笼的花母鸡,径直朝崔平兆奔去,“哎呀呀,他三叔,你发财了,怀里抱的啥好东西?” “哎哟,你这蠢婆娘,真是缺德到家了,瞧把老子给摔的!” 方翠芬突然离开,长凳失去平衡,坐在另一头的崔平乐被长凳掀个四脚朝天,屁股着地,疼的他嘴里乌拉乱骂一通。 崔老头呆坐着,看到俩儿子安生的回来,也起身转回堂屋。 二弟妹又坑了二弟,崔平安媳妇赵秋娥捂着嘴朝厨房走去。 刘氏的老脸笑意收起,黑着脸呵斥着方翠芬,“方氏,他兄弟俩累了一日,肚子还饿着,你不去厨房给他们把饭菜热热,又作啥精!” “热饭菜的活不是有大嫂吗,一个人的活让俩人干,还不是浪费。”方翠芬惦记崔平兆的好东西,忘了婆婆的暴脾气。 眼靖冒着贼兮兮光芒的方翠芬已经到了崔平兆面前,“三郎,是啥好吃的,快让二嫂看看。” 二嫂方氏的眼神让崔平兆害怕,他抱着襁褓往一旁闪着,“二嫂,这不是能吃的东西,你别过来!” “方氏,你还要不要脸,去抢小叔子的东西!”刘氏要不是怕误伤到幺儿,手里的扫把就飞了过去。 方翠芬委屈的撇着嘴,“娘,我哪里要抢,再说我有那胆吗,不就是想看一眼,这也不行啊。” 当初真是瞎眼,给老二娶了这么个又懒又贪吃的蠢婆娘。 刘氏气哼哼的骂着,亲自过来护幺儿,“哼,除了你儿子的吃食你不抢,其余的哪个人的东西,你个脸皮厚的能放过。” 刘氏慈爱的望着儿子,和颜悦色的说着,“三郎,把你的东西交给娘,你去洗把脸吃饭。” 把小婴孩给娘,他是最放心不过,随即又叮嘱了娘几句,“嗯,娘,你可抱好了。” 刘氏抱着软乎乎的襁褓,还没顾上细看,又板起脸冲着还赖在一旁的方翠芬训斥,“东西就在我这里,方氏你还要看吗?” “不看了,我去帮大嫂的忙去。” 被婆婆阴沉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方翠芬怏怏的回了句,也朝厨房走去。 原以为幺儿从城里带回来的包裹里装的是书册啥的,她也没多在意,看着惹人厌的老二媳妇离开。 才感觉这个包裹有些怪异,走到院子当间,好奇的掀开襁褓上方的布料,看到一个小娃娃的小脸露了出来。 刘氏惊诧的喊起来,“三郎,哎哟,我的儿啊,你打哪抱回个孩子?” “娘,有孩子,快让我看看!是不是三弟在外面生的孩子?” 方翠芬又拐了回来。 “奶,我们也要看!”家里的大小孩子嘴里叫着也朝刘氏围拢。 身子差点被方氏撞个踉跄,又听到她敢污蔑自己的宝贝幺儿,儿子可是要考秀才、举人功名的人,咋能让中个蠢妇坏了名声。 刘氏的火气骤然爆发。 “滚滚滚!” “一个小奶娃娃,又不是能吃的东西,你们个个脑袋削尖了的往前凑,都要凑过来看看!还能看出朵花来!” “还有你,做活不见你积极,哪里有吃的、有热闹,那是可着劲的往前凑,还胡言乱语的满嘴喷粪,我老崔家是哪辈子做孽,摊上你这么个败家媳妇!” 方氏又被婆婆劈头盖脸的训斥,脸色讪讪,“娘,我不就是好奇,要不是三弟自个的孩子,干嘛抱回来,干嘛要揪着我不放呢。” 方氏不识相,刘氏又朝崔平乐骂着,“老二你脑袋被雷劈了,没听到你那蠢婆娘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把她拖进屋去,要膈死我吗?” 每次都是这蠢婆娘连累,崔平乐捂着疼痛的屁股,晃悠悠的过来,愣着眼,“惹了咱娘生气,你还有理不是,快滚回屋里去,不然让你吃老子的拳头!” 方翠芬怕男人打,再不敢言语,反正不是吃食,也不用挂心,她勾着脑袋朝自家厢房走去。 崔平乐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他才懒的搭理和自己无关的事,就拉着儿子金斗随着方氏进了西厢。 端着饭碗的崔平安看到老娘的威武劲,朝身后的幺弟笑笑,“三郎,我就说有咱娘在,万事都能解决。 总觉的这孩子的是透着古怪,刘氏朝俩儿子吩咐,“大郎,三郎,你俩都跟我上堂屋里吃饭,我有话要说!” 未等崔平兆回大哥的话,老娘的命令就到了。 他蔫蔫的应了声,“娘,知道了,这就去。” 赵秋娥在厨房收拾着东西,心里也疑惑小叔子抱回孩子的事,不过,上面有公婆,这也不是她该操的心,依然手脚麻利的拾掇着厨房里的杂货。 第7章 刘氏的高瞻远瞩 堂屋里。 刘氏把小婴孩从襁褓里抱出来,仔细的查看一遍,除了左手多长根手指,也没别的毛病。 其实小婴孩双眉上的小肉粒在襁褓里蹭掉了,不然非吓一跳。 小婴孩又睡了一大觉,睁开眼就冲抱着她的刘氏咧开嘴,小眉眼笑的弯弯的,煞是可爱。 这么好看的小女婴,见人就笑,真真是个喜气娃娃,刘氏乐的老脸差点崩不住。 “娘,我和大哥已经吃好饭,你老有话就问吧。” 崔平安看娘并没生他的气,胆子也壮了许多,可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神色还是有些忐忑。 把孩子依然用襁褓裹好。 刘氏扫眼幺儿紧张的面色,严肃的眼神对准大儿子,“大郎,你是老大,年岁也比三郎大好多,给娘说说这孩子的事!” 崔平兆怕娘责罚大哥,焦急的挺身而出,“娘,这孩子是我捡的,大哥咋能说清楚,还是我来说,要打要罚,我也受着。” “不是的,三郎身子弱,娘要打罚,儿子一人承担!” 崔平安一把拽过幼弟,自己走到娘面前,双膝朝下,跪倒在他娘的面前。 大哥都跪了,自己怎能站着,崔平兆也撩起长袍,跪在大哥的身侧。 俩儿子的举动让刘氏哭笑不得,“你哥俩都起来,像两根木桩子杵在这里,碍眼,哪个说要打罚你俩。” “娘,你真的不罚我?” 崔平兆有点不敢置信,虽然平时不常在家,可他看到娘好几次责罚二嫂,家里除了老爹,没一个不怕娘的。 幺儿眼里的惊喜软化了刘氏的心,她呵呵笑着,一手一个把俩儿子拉了起来。 “我俩儿子,大的为家里辛苦腰杆都要累弯,小的会读书又听话,我咋舍得去打罚呢。” 一刻钟过去。 刘氏也从幺儿嘴里得知,这小婴孩的来龙去脉。 还把那张血书让娘看了一遍。 看到老娘眼角都揉红,崔平兆破了和大哥俩人的约定,他把那包财物捧在娘的面前。 “娘,这是当时放在襁褓里的金银财物,我和大哥说过,等这小丫头张大,给她做陪嫁的,你你会答应吗?” 老头子从年轻时就不管家里的繁琐事情,这个家一直靠着自己支撑,刘氏也成了个强势但正直的当家人。 家虽穷,但她却不会去贪不义之财,她望着幺儿,笑了,“傻孩子,咱家虽然穷了些,可你娘也不是个贪财的人,这些东西当然要给这苦命的娃娃留下。” 刘氏接过那个小包裹,粗略的查看一遍,有两对成色不一样的玉镯,三支形状各异的镂花金簪,一支成色很足的实心凤头点翠的金簪,其余的就是五六个小些的,成色不好的玉佩和银质小锁片、小银棵子还有一小把。 银票有五张大额的都是一百两一张的,散碎的银子有五六两,成锭的银子是五两一锭,有四个。 抛开这些值钱的首饰不说,光是银票有五百两,加上那些整的和散碎银子、银棵子就有五百多两。 刘氏看的膛目结舌。 家里二三十亩的田地,自己辛苦积攒了大半辈子,抛去这些年幺儿读书话的四十多两银子,这个家的全部存银也不过七十多两银子。 回过神来,刘氏动作迅速的把东西都包了起来。 脸色肃穆,压低声音,“大郎,三郎,这么多贵重的首饰和那些银票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些财物放在咱这样的家里,不是福,是祸害,就是你媳妇也不能说,还有你爹我也得提防着。” 虽然自家媳妇人品很好,但他也不敢抱着自家媳妇见了这耀眼的财物会迷失心窍,也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娘放宽心,儿子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娘的凌厉眼神扫到自己身上,崔平兆再次跪下,“娘,儿子是读书人,自当知道礼仪廉耻,也知道财帛坏人心,娘也放心,儿子不会说出去的。” 两个儿子的态度让刘氏很满意。 她的眼神扫过那个绣着金线的襁褓,眉头微皱,“咱家还有俩不省心的祸害呢,老二那个混蛋不着调,方氏眼皮子浅,今儿亏的是天黑透,她没看清这个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襁褓,娘连夜用压箱底的布料新做一个,把这个换掉。” 刘氏说着又把那个小包裹打开,把碎银和四个银锭和那些银棵子小银锁啥的都取了出来。 见俩儿子眼瞪着她的手,刘氏手一顿,“你哥俩可别犯傻,咱要养这个孩子,也要让那两口子得些甜头,不然这个家可有得闹腾,明儿娘把这些银子和不值钱的小零碎都摆在桌面上,让家里人都知道,咱也不是白养这个小丫头的。” 娘真是太聪明了,想到二哥两口子的为人,崔平兆一脸的愤愤然,“嗯,娘做的对,不给我二嫂点好处,她的脾气还不撺掇着二哥把咱家的屋顶给掀喽。” 刘氏的娘家先前也是镇上的富户,后来他爹滥赌败光家财,她才嫁进崔家,那手段和眼见也不是个普通农家老太太可比的。 她端正脸色,“那是娘不想让村里人看咱笑话,不然,你二哥他也蹦达不起来。” “另外大郎,三郎,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议,这财物虽多,都是死物,可后面的日子长着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丫头来咱家,断不会让她个大家小姐也跟在受苦,娘要把她当作千金小姐来养着。” 听到老娘的豪言壮语,哥俩的眼睛都瞪大了。 崔平安一脸的茫然。 崔平兆想笑娘异想天开,可又怕娘生气,纳闷的问着,“就咱家的情形,能吃饱饭都有些难,娘你要咋养出个千金小姐啊?” 俩儿子的疑惑,让刘氏心里得意,她老神在在的卖开了关子,“你们别不信,你娘我也不是个没用的废物,尽说胡话,等这风波过去,娘就进城去找你们大堂舅,托他在城里给咱踅摸个小铺子,找个靠铺的人来经营,等丫头嫁人就给她当陪嫁的铺子,平素的收益咱都花在她身上,又不用家里的银钱,谁敢说个不字。” “娘,你真是不简单,这就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我服了娘。” 这下崔平兆对娘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崔平安没想到娘能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好,他可不是幼弟会说那些好听斯文的词语,只是搓着俩手嘿嘿直乐。 虽然也想自己亲手照顾这小婴孩,毕竟自己年岁大了些,恐力不从心。 她吩咐着大儿子,“好了,大郎,把这小丫头给你媳妇抱回去,让她精心的看护着,娘不会忘了她的好。” 第8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小婴孩要被大哥抱走,崔平兆跑的比他大哥还快。 “大哥,别急,让我再看会。” 幺儿就是稀罕小孩子,刘氏笑着拦着了他,“三郎也回屋子里睡觉去,别累坏了身子,这小娃娃以后就在咱家里住下,你还怕看不到啊?” 崔平安抱着孩子出了堂屋,刘氏把那包东西找了个妥当的地方藏了起来。 又翻开木箱,取出一块红色的细绵布,一块粉色小碎花的麻布,找来针线,把油灯挑亮开始做襁褓。 东厢房。 自己男人抱着个物件进了屋,赵秋娥忙起身把床头木箱上放着的油灯挑亮。 进了自己屋子里,也没了拘束,崔平安一脸欢喜的朝媳妇喊着,“秀娥,快过来看,这是老天爷送给咱的娇闺女!” 听到这孩子是个丫头,从床上滑下来,连鞋都顾不上往脚上套,赵秀娥就去看孩子。 “当家的,还真是个孩子。” 扒开襁褓,看到里面的带着满是细小绒毛的娇嫩小脸,赵秋娥压低了惊喜的声音。 “这孩子好小啊,这眉眼、小嘴真好看。” “爹,娘,我也想看妹妹。” 崔平安的三儿子崔金涛揉着眼睛,哧溜下了床。 抱着襁褓,赵秀娥坐在床上,把孩子放低些,让金涛看,嘴里还低声骂着,“臭小子,这都是我和你爹的事,你要凑啥热闹。” 看到小婴孩小嘴张张想哭的样子,赵秀娥有些紧张,急忙把儿子赶走,“皮小子,你也看过妹妹,立马滚去和你俩哥哥睡觉去,娘要看看妹妹是不是饿了,还要去厨房给她熬米粥喝。” 依在床边的才四岁半的金涛,俩眼盯着小娃娃,他也有妹妹了,心里正欢喜,听到娘要赶他去哥哥屋子里。 立即噘着嘴,“娘,我不要去和哥哥们谁,我要抱着妹妹睡。” 崔平安把儿子抱在怀里哄着,“金涛最乖,妹妹饿了,要吃饭,你娘顾不上你,爹送你去哥哥屋里睡觉,等明儿金涛睁开眼,就能看到妹妹,多好。” 虽然不舍得离开妹妹,可又真怕饿坏了妹妹,金涛搂着他爹的脖子,点点头,“爹,我听话,你让娘把妹妹喂的饱饱的,明儿我过来和妹妹玩” 崔平安把小儿子安顿好,回到自己屋子里。 见媳妇愁眉苦脸的,急忙开口,“秀娥,你发啥呆呢?” 赵秀娥叹口气,“唉,家里都是粗粮,我想去给这丫头熬口米粥都不成,可愁死个人。” 想起他们在十里坡,给这孩子喂的就是红沙糖兑的水,崔平安也只能这样吩咐媳妇,“娘屋里兴许还有些红沙糖,我去取些过来,你去烧开水,等明儿天不亮,我去城里买些小米回来熬粥。” “光喂米粥也不行,最好是去哪里淘换只母羊,给这丫头喝上羊奶,不然我怕这孩子不好养啊。”赵秀娥说出她的想法。 自家二弟怕干田里的活,最爱东蹿西逛,也结交了好多不做活的二流子,哪个村子里有母羊,他不要半日就能知道。 崔平安点点头,“母羊好找,让二弟办这事最妥当。” 她想起刚才给小婴孩换尿布,才得知还是个初生的孩子,嘴里埋怨着,“这小娃娃,脐带都没脱落,出生也没多长时候,哪家的人,心可老狠。” 孩子的身世,崔平安不想和媳妇多说,就把话题给岔开,“管他那么多干啥,横竖这丫头往后就是咱俩亲生的闺女,咱多怜惜就是这丫头的福,还有咱娘,也稀罕的不行。” 一刻钟过去,两口子给孩子喂了红糖水,小孩子安然睡下。 赵秀娥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不料,她要连夜给小丫头做身衣裳。 翻出了几尺素粉色的花棉布,还是小儿子满月娘家嫂子送的,为了盼个闺女,她硬是没舍得给儿子做衣裳,可不这就给盼了过来。 崔平安看看襁褓里闭眼熟睡的小娃娃,又看看熟练的裁剪着布料的媳妇,今儿又下了大雨,过几日就能种秋粮,他心里异常满足。 西厢。 崔平乐打着鼾正睡的安稳,腰上被媳妇拧了一把,睡梦中惊醒。 他不耐烦的睁开眼,“你个死婆娘,大半夜的不睡觉,掐老子的腰做啥?” 怕这个笨蛋惊动了别的人,方翠芬竖起手指嘘了声,然后压低声音发着牢骚,“嘘,你小点声,咱娘也太偏心眼,做啥事都瞒着咱俩,我早怀疑你不是崔家亲生的儿子。” 这死婆娘一日不挨打,皮就痒痒,竟然编排起他不是老崔家的儿子,那这样说,他就不是他爹的种,就是他娘偷人。 名声被这死婆娘给败坏,这还了得。 崔平乐伸出脚把坐在床沿的方翠芬给踹到地上,“滚你娘的蛋,敢再胡咧咧,老子揍你!” 摔了个狗啃地,方翠芬爬起来,愤怒的瞪着他,“崔平乐,你个好赖话不分的孬怂货,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开始踹人,等你大哥把肉吃光,你连肉汤都捞不着。” 娘虽然不待见自己两口子可是家里人吃饭总在一个桌子上,吃啥都是一眼都能看见。 再说这日子,打哪弄来肉让大哥去吃,卖柴的钱大哥都是一文不剩的交给了娘。 这懒婆娘就爱搬弄是非,“这苦逼日子,杂面都吃不饱,还有肉吃,方翠芬,你个蠢婆娘,脑子进水了吧?” 见崔平乐不信她的话,方翠芬冷笑起来,“嘿,你别不信,刚三郎抱了一大包的好东西,他和咱娘都遮着藏着的不让我看,又把大哥和三郎叫进了堂屋,没多久,大哥又把那东西抱回东厢。” “后来大嫂又去厨房端了好大一盆热水,肯定是吃肉口渴了,才端那么多的热水。” “这明明都是儿子,咋一家欢喜一家愁呢,人家大房吃的满嘴流油,三郎读书不做活也吃喝好伺候的,就家的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这当老人的,没把一碗水给端平,可不就让咱二房过苦日子,咱金斗也是崔家的孙子,凭啥不让我儿子吃好的。” 方翠芬一直盯着堂屋和东厢的动静,就把看见的都和崔平乐说了一遍。 “还真有这事?让大哥他们吃独食,那可不行,不行我要去堂屋找咱娘去!” 崔平乐被媳妇给撺掇起来了火,也顾不上分辨事情真假,利索的从床上蹦下来,赤脚就出了屋子。 方翠芬看着当家朝堂屋走去,她咧着嘴笑了。 “娘,快开门,你屋子里灯亮着,我知道你还没睡。” 第9章 贪婪的崔家二房 “砰砰砰!” 叫娘没应声,崔平乐用拳头使劲的捶打着堂屋的木门。 刘氏已经把襁褓快做好,大朗才从堂屋里拿走红沙糖没多会,二郎这个不着四六的又喊又捶门的,八成又是方氏那懒婆娘撺掇的。 这又馋又懒的两口子就不能给他们个好脸,看老娘咋收拾你们。 她把手里的针别在襁褓上,起身紧走几步手里就操起门后脱了毛的小扫把。 拉开门栓,刘氏跨出门槛挥起小扫把朝二儿子身上拍去。 “老娘打死你,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让你瞎叫唤!” “哎哟,娘,你咋二话不说就打入呢?你有好吃的都偷偷的分给大哥,我还是你儿子吗?” 嘴里叫嚷着委屈的崔平乐,被打得抱着脑袋朝后躲。 若你不是我儿子,老娘早把你两口子给赶出家门了,还由的你在这里蹦跶,刘氏阴沉着脸喝骂着,“快给老娘滚回去睡觉!有事明儿一早再说!” 没讨到吃的,身上还挨了几下,崔平乐回房又踹了方翠芬好几脚,才泄了闷气。 次日一早。 大儿媳把饭菜端上饭桌。 刘氏扫了眼饭桌上前围着的一大家子人,她满意的点点头,在这灾年,家里人都没病没灾的挺好。 大媳妇更是任劳任怨的田里家里的忙碌,刘氏心里有些欣慰,朝赵秀娥说着,“大媳妇,你也过来坐下,这会咱先不吃饭,我有正经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等赵秀娥坐下,她满带笑容的开了口,“昨儿大郎和三郎去城里卖柴,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孩子。” 还以为婆婆不让吃饭,要给他们分昨儿三郎带回来的好东西,方翠芬难得老实了一会。听到婆婆说三郎捡回个孩子,她一脸诧异,“三郎昨晚抱的是个孩子?娘,你老不会是蒙我们的吧?” “又说废话,那孩子就在你大嫂屋子里,我还能说瞎话不成?大媳妇,你把那小丫头抱过来让大家都看看。” 刘氏板了老脸,先训斥方翠芬一顿,又吩咐赵翠娥把孩子抱过来。 金涛得意的仰着小脸,朝坐在自己对面的方翠芬笑着,“二婶,奶奶说的是真的,我也有好看的妹妹了,妹妹好小呢。” 方翠芬鄙夷的朝金涛瞪了一眼,“臭小子,捡来的小丫头片子有啥好得瑟的!还不是要抢你嘴里的口粮!” 见到大嫂乐滋滋的抱着襁褓进了堂屋,崔平乐皱皱眉头,“娘,咱家粮食还不够吃呢,你不会真要养个别家的赔钱货吧?” 二叔竟然说妹妹是赔钱货,金涛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嘴里吆喝着,“二叔坏,我妹妹才不是赔钱货呢,你家的大丫、二丫才是赔钱货!” 金斗拎起面前的空碗朝金涛掷了过去,“我妹妹才不是赔钱货,金涛你再说一句,我揍你!” 陶碗在金涛面前打了个滚,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二房俩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俩小丫头,吓得齐齐的瘪气嘴,哇哇哭了起来。 刘氏气的怕着桌子,“方氏,你咋教的孩子?没个规矩!” 又把满腔的怒火喷向二儿子,“还有你,家里的粮食都是你们二房自个种的?老娘多养个孩子,你俩都还有意见?” 刘氏气哼哼的骂着,“如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还能动,即时老娘不行了,上面还有你大哥、大嫂在呢,二郎,你想当家作主,做你的大头梦吧!” 二哥两口子又惹恼了娘,娘的暴脾气可了不得,怕吓到大嫂怀里的孩子。 崔平兆急忙走过去劝着老娘,“娘,你先消消气,大嫂还站着呢,咱说正事要紧。” 头被这俩不省心的混帐气的发蒙,刘氏冲站在门槛里的赵秀儿喊着,“大媳妇,把孩子给我抱过来,老娘就是要养她,哪个有意见,立马给老娘滚蛋!” 堂屋里乱糟糟的,襁褓里的小婴孩嘤嘤哭了起来。 给娘顺着气的崔平兆,急忙劝着,“娘,你小点声,都吓到孩子了。” “娘还不是被他们给气昏了头,三郎,你回去坐着。” 把幺儿推开,刘氏顺便接过赵秀娥递过来的襁褓。 老崔头崔春生好奇的转过脑袋来瞅襁褓里咧嘴哭泣的孩子,说了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嗯,是个有能耐的小丫头,瞧这哭声都和咱家的娃不一样。” 能一样吗?人家爹娘可是城里的大户。 刘氏撇了老头子一眼,拿起面前的小汤勺,瓜了些玉米粥上的米油,在小丫头的嘴上抹了一下,正哭的小丫头立即止住了哭声,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 见这丫头饿成这样,刘氏叹口气,“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能让大郎他们哥俩遇上,也和咱家有缘,小丫头可不是白要咱养的,她随身的襁褓里也有不少的值钱物件,光银子就有不少。” “今儿我丑话说在前头,咱得了人家的好处,自要用心的把这丫头给养大,你们哪个要是不乐意,那些银钱和好物件也就别想要了。” 刚还嫌弃赔钱货的崔平乐听说小丫头是带着银钱好东西来的,那脸变的快。 迫不及待的朝他娘凑了过去,“娘,都有啥好东西?还带了多少银子?你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能给我们分多少?” “就是,就是,娘,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也让我们开开眼,看看好东西啊?” 一惯眼皮子浅的方翠芬也坐不住了,嘴里喊着离开了自己的坐位。 二郎两口子的贪婪样子让刘氏心寒,她只能在心里叹口气,当初没把儿子教好,又错娶个蠢懒的婆娘。 “大媳妇,你先给小丫头喂几口粥碗上面的米油,我去取些东西过来。” 把襁褓塞给大媳妇,刘氏离开了饭桌。 刘氏手里拿着个小包裹回来,二郎两口子竟然还待在她的坐位旁。 她脸色立即黑了,“方氏,你眼里只有银子好物件,没看到大丫、二丫的鼻涕都流进嘴里了吗?” 连个眼神都没丢给自家的双胞胎闺女一个,盯着婆婆手里的包裹,一脸的兴奋,“那俩丫头就是个埋汰玩意,收拾不干净的,娘,你先说正事。” 做娘能做的这份上,刘氏也是无语了。 “想要东西就滚回你们的坐位上!” 第10章 小恩惠稳人心 看着那俩碍眼的东西离开,刘氏坐下来,把包裹解开,先把几个玉佩拿了出来。 “三郎,你这这六个玉佩给你侄儿、侄女分了。” 崔平兆走过来,拿起系着红色络子的玉佩,开始给几个满脸兴奋的侄儿分玉佩。 “三叔,我要最好的!” 金斗不等崔平兆过来,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这孩子被二嫂给惯坏了,崔平兆皱起眉,“不听话的孩子最后一个分!” 没占到便宜,金斗讪讪的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等到他脖子上也带了个玉佩,才咧嘴笑起来。 刘氏等幺儿回来,又把已经数过的十二个银锞子交给了他。 “把这银锞子给你大嫂和二嫂她们各分六个。” 捧着手里亮晶晶的银锞子,方翠芬的眼神更亮,嘴里喃喃的说着,“银锞子啊,这也是银的吧。” 自家儿女和媳妇都分了东西,他的脖子都酸了,啥好处也没得,崔平乐朝媳妇瞪瞪眼,一脸的鄙夷,“真是够蠢的,不是银子咋会叫银锞子,那些大户人家都拿这玩意赏下人奴才用的。” 方翠芬看着滑溜溜的银锞子,笑眯了眼,“管它是不是赏奴才的,只要是银子就成,娘给了我,我也乐意。” “你要俩玩玩就成,把那几个给我!娘们家的要银子做啥!” 崔平乐说着就朝方翠芬手里捧着的银锞子抓去。 猝不及防手里的银锞子就被抢走,看到手里仅剩一个。 方翠芬尖厉的惊呼起来,“啊,要死啊,这是我的!娘,二郎抢我的银锞子!” 二郎不要脸的模样,让一直当隐形人的崔春生发了话,“二郎,你能有点出息吗女人家的小玩意,你也看得上眼?” 崔平乐嘿嘿笑着,“爹,蚊子它再小也是肉啊,我拿了这小玩意保准去给你打壶酒来。” 听到有酒喝,崔春生不管儿子是不是有出息,又把眼皮给耷拉下去。 公爹说了一句公道话就没有第二句话,自己的银锞子是回不来了。 方翠芬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立即哭嚎起来。 方氏坐在地上踢着腿狼哭鬼嚎,又把俩个孙女给吓的大哭。 刘氏又拿出当家人的威严,怕着桌子怒喝,“崔平乐,把你媳妇的银锞子还给她,不然你就滚出老娘的家!” “不就是几个破银锞子,老子还不稀罕呢。” 把银锞子扔在方翠芬的脚旁,崔平乐脸难看的像吞了苍蝇。 看到银锞子在身旁滚动,方氏又破涕而笑,跪爬着把银锞子捡了回来。 要不是婆婆发话,自己也要不回来这金贵的银锞子,再也不敢显摆,方翠芬把银锞子揣怀里,又冲婆婆点头哈腰的道谢,“谢谢娘。” 刘氏没搭理她,继续把那四个银锭和碎银摊开在桌面上,“东西能分的已经分给你们,剩下的这些银子,有二十多两,我再添些,咱今年再买几亩良田!” 看到亮闪闪的几个银锭,崔平乐沮丧的神情变得兴奋,“娘,咱家的田已经够种,你再买,是想把我和大哥给累死啊?不如把银子给我们哥俩给分了,多好!” 知道自己说话没分量,崔平乐又跑到一直稳坐不发一言的崔平安身旁,去游说崔平安,“大哥,你求求娘,准管用,咱要银子多好!” 这个混帐竟然想分了这些银子,刘氏板起脸,“分你个大头鬼,咱家的那些除了旱地就是山地,哪年咱家的粮食够你们几个填报肚皮的!你大哥才不像你,长了一身的懒肉!” 知道分银子已经无望,崔平乐哭丧着脸缓缓的走回他的座位上。 方翠芬怕他再打她银锞子的注意,起身把身旁的大丫抱起和自己换了个坐位。 拿了这些小恩惠就是稳方氏的心,刘氏敲打起家里人,“咱家得了人家的好处,你们都闭紧自己的嘴巴,别把这事往外说,不然可别怪老娘心狠,到时候把你们给赶出门去方氏,你听到了吗?” 家里的小孩子也比方氏知道深浅,刘氏又着重的训斥方氏,“特别是你方氏,嘴巴管不牢,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咱私分了人家的好东西,还苛待这丫头,你就等着滚回娘家吧!” 手捂着胸口的银锞子,方翠芬很是识相的冲婆婆点头,“娘,知道,知道,我脑子又不傻,自然不会出去乱说的!” 赵秀娥给小丫头喂了四五勺的米油,见她不吃,眼睛也有些无神,冲婆婆说着,“娘,小丫头想睡觉,我把她抱回屋里吧。” 旱了那么久,昨儿一场大雨,又能赶节气种些秋粮,刘氏吩咐着赵秀娥,“把孩子放我屋子里吧,吃过饭你们还要下田呢。” 小丫头在大嫂房里,他个小叔子也不好进去看,放娘屋里可就不同了。 崔平兆满脸欢喜的朝赵秀娥走过来,“大嫂,你起早做饭也挺累的,让我来!” “瞧三郎说的,嫂子抱个小猫一样的孩子有啥累的。” 赵秀娥话那样说,还是把襁褓递给了一向喜欢孩子的崔平兆。 看到方氏不等她发话,又把手朝放窝头的竹筐伸去。 刘氏猛的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方氏,你是饿死鬼投的胎吗?连个三岁的娃娃都不如!” 手还没碰到竹筐就被婆婆的喝骂给吓的打个哆嗦,方翠芬不满的嘟囔着,“娘,我们又没大哥一家能有你给的吃食贴补,在这里等了好久,可不就饿的狠了。” 她声音虽小,刘氏还是听个清楚,心里更加窝火,也不管读书的幺儿从里屋出来,粗话直接骂出口,“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看到我贴补大房吃食了?就你们两口子那懒样,不是老娘养着你们,把你们分出去,要不了仨月一家子都得饿死个完!” 坐这里看着饭菜不吃,光顾着闹腾,崔春生瞪着眼,“你们一大早瞎吵吵个啥?老天下了雨,今儿不得早点下田收拾,全等着老头子下田种粮啊?” 这老东西今儿也说了句正经话,刘氏脸色稍好了些,放过了方翠芬。 第11章 把你个懒汉子卖了换头牛 吃罢饭,大媳妇赵秀娥要收拾碗筷,被刘氏制止。 她今儿想用强硬手腕,开始治理有些散乱的家。 “大媳妇,你又多了个照顾小丫头的差事,往后咱家厨房里的活计,从今儿开始你们两房都分开来做,每房各轮流一日,今儿就先让方氏去做。” 方翠芬听婆婆要把做饭的活给分开,脑袋拼命的摇着,“啊,要轮流这做,我做不来这一大家子的饭啊?” 皱眉看着方氏的模样,刘氏冷笑,“少出去和村里的长舌妇拉呱几次,你就做得来了,这事就这样定下,方氏不乐意,就滚回你方家坳去,老崔家不再养懒婆娘!” 不做饭要被婆婆赶回娘家,方翠芬顿时蔫巴的不敢再开口。 刘氏看方氏认怂,又把矛头顿准了二儿子,“还有二郎,你今儿就跟着你大哥下田锄杂草去,敢半晌偷懒不见人影,这个家你也就别回来了,愿上哪上哪去!” 已经走出门外的崔平乐听到娘要他下田,立即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望着他娘的脸,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娘,就今儿天热,你让我下田,不是要活活的晒死我啊?” 才打压下去方氏,这个混蛋又要和她呛声,刘氏怎会再由着他,“说的啥屁话,你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媳妇孩子一窝子,不下田做活,要你大哥养你一辈子?嗯!” “好吧,我去,我去还不成啊。” 老娘的脸阴沉的像沾染了三郎的墨汁,崔平乐哪里还敢再叨叨,转过脑袋,朝院子里走去。 崔春生已经扛着锄头先出了家门。 崔平安和大儿子把农具装上板车,二郎还在西厢窝着不见影。 机灵的金锁朝西厢门口跑去,“二叔,你快些出来,咱今儿早些把活干完,才下过大雨,河里的鱼肯定多,咱还能去河边抓鱼呢。” 头上戴着个破草帽的崔平乐摇晃着身子出了西厢,“你个傻小子,还抓个啥鱼啊,你二叔能活着从咱家田里出来就不错了。” 看着金辉和金涛小哥俩已经背着小背篓去打猪草,刘氏轻轻磕打着手里的小竹篮,又把二儿子骂了一顿。 二叔又挨了骂,蔫巴巴的跟着他们的板车,金锁落在后面垂着脑袋偷笑。 刘氏朝竹篮里装了八个鸡蛋,要去里正家换碗小米回来给小丫头熬粥喝。 临出门又冲才出厨房的方氏吩咐着,“你大嫂去镇上买东西,你打些水把屋后菜园子里的菜再浇一遍,等金辉哥俩把猪草打回来,你把猪草配着米糠煮了把猪喂上。” 婆婆是疯了吧,昨儿才下的雨,还让她去浇菜园? 大嫂咋就能清闲去了镇上,方翠芬心里愤然,还是小心翼翼的给婆婆陪着笑脸,“娘,才下雨,不用浇菜园了吧?” 要这懒婆娘干活,给割她身上的肉似的,刘氏耐着性子和方氏说着,“这日头毒,昨儿虽说下了雨,也济不多事,菜园还是要多浇几遍的好。” 坐在娘屋子里的崔平安看到小婴孩睡的正香,就拿起书看着,听到外面砰砰乱响,爬到窗户边朝外看,只见二嫂正在井台上打水。 不禁暗自摇头,这个二嫂也真是的,让她多打几次水,自家的木桶就被她给糟蹋坏。 顶着烈日锄了大半晌的草,崔崔平乐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给浸透,脖子里更是痒痒的厉害。 已经看着二叔第五次朝盛水的瓦罐走去,金锁心里就有些生气,老大的人了,干这点活还不如他个孩子呢。 崔春生走过来劈手夺了儿子手里的瓦罐,“混蛋东西,这水都让你喝完,把我们都渴死啊?” 崔平乐呲牙咧嘴的冲他爹笑着,“爹,哪能呢,没水正好咱都回家歇会。” 看着别家田里干活的人都多,自家三个半人,这二郎这臭小子还懒的要命,做的活还抵不上金锁这个半大孩子。 崔春生是咋看他咋不顺眼,黑着脸骂着,“你小子想的倒美,还想回家,今儿这片杂草不拔完,午饭让你大嫂给送过来!在田里吃!” “行,爹,你说的对,就让咱几个在田里晒成人干吧!” 连午饭都要在田里吃,就是因为来的路上大壮娘的那几句挤兑他的话,让老爹变得比老娘还要狠,崔平乐在心里把大壮娘狠狠的咒骂一顿,悻悻的弯腰把地上的锄头拿起。 又闷着脑袋锄了会草,想去喝水,又怕挨骂。 崔平乐两眼无神的扫到前面高岗上崔庆山家的老牛,顿时来了精神,又巴巴的朝他爹跑过去,“爹,咱家要不先不买田,买头牛,农忙时替咱干活,不忙时,让我套上牛车来回的在咱村里、镇上的跑着,也能赚些个铜板贴补家用。” 崔春生真是烦透这个事多的儿子,拿起才挖掉的一颗大草朝儿子抽去,“想买牛,老子没有银子,把你个懒汉子卖了兴许还能换回头牛来。” “不买就不买,咋还打起人来,你也打,我娘也打,我的命咋恁苦呢!” 喜滋滋的过来反而挨了打,崔平乐跳着脚朝后退。 他狼狈的模样让金锁嘿嘿笑起来。 眼角余光瞥到侄儿正笑的欢,崔平乐差点气厥过去,“金锁,你个臭小子不干活,也想挨抽啊?” 止住了笑,金锁也板起小脸,“二叔,可别恼羞成怒,我干多少活,我爷和我爹眼里有数,咋会抽我呢。” 日头已经升到头顶,今儿前晌也把这块不足二亩的旱田里的草锄去了一半,再看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崔平安就让他们都停下来。 “爹,这会天太热,咱回吧,后晌再来。” 人老不中用,才干了多少活啊,这身子骨就要散架,崔春生朝大儿子挥挥手,“嗯,你们先走,我坐那树下歇会。” 听到大哥让他们回家,崔平乐蔫蔫的也有了精神,拉着金锁,“大哥,你自己先回,我要和金锁去河里抓鱼!” “二叔,你不拿抓鱼的竹篓子,拉我干吗?” 金锁没好气的甩开了他二叔的手。 拍着自己的脑袋,崔平乐咧嘴笑着,“哎,被你爷和你爹逼着锄草,我的脑子都给累坏了,你快去拿竹篓子,我先去河边占个好地方!” 二叔这会一溜烟的蹿出田里,也不腰腿疼了,金锁摇着脑袋,把竹篓子里的草倒进板车。 崔平安叮嘱了金锁几句,把农具都收进板车里,把板车里的草滩平,拉到地头的大树下,让老爹坐上,这才迈开大步拉着板车朝家里走去。 第12章 崔家二郎惹祸 正午时分。 崔家的午饭在两房媳妇的合作下已经做好。 饭桌主座上,刘氏亲手捏着小勺子给小婴孩喂小米粥熬出的浓香的米油。 幺儿崔平兆柔和的眼神随着老娘的手在转动,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细棉布做的帕子,看到小婴孩嘴角多出些米油,就轻柔的擦拭掉。 瞥眼傻乎乎笑着的幺儿,刘氏叹口气,“唉,想必是老天爷可怜我一辈子没个贴心的闺女,让我幺儿脾性软和的和娇滴滴的小闺女一个样。” 把最后一大瓦盆杂粮做的干饭放在饭桌上。 大嫂赵秀娥笑呵呵的接过婆婆的话,“娘,你说的对,也不知哪家的闺女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能给咱家三郎做媳妇。” 听到婆婆和大嫂谈论小叔子的亲事,心里一喜,抱着一大摞子瓷碗的方翠芬也腆着脸凑了过来,“娘,我想给咱家三郎说个好姑娘,就是我……” 小婴孩乖巧的让刘氏心软的没法,大儿媳的话也让她心里舒坦的不行,欢欣的笑容却被方氏的话给凝结在脸上。 起身她把襁褓顺手塞给面色羞涩的幺儿,阴沉着脸呵斥着,“闭嘴!老娘瞎眼,给二郎娶了你一个坑货,肠子都要悔青,三郎娶不上媳妇,你方家坳的闺女也甭想进我老崔家的门!” “娘,不乐意就不乐意,干嘛又要骂我?” 被婆婆这样糟践,方翠芬的脸憋的通红。 这个懒蠢婆娘一无是处,连最简单的饭菜都做不好,要不是大媳妇进厨房给她帮忙,今儿午饭只怕要吃到后晌去。 蠢婆娘还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要把她方氏女塞给老娘的三郎。 刘氏也气的不轻,随着大媳妇走出堂屋。 崔平安正在磨石上快速的磨着割草的镰刀,旁边的五张锄头已经磨的锃光发亮。 老崔头躺在树下竹椅下闭目歇息。 不知在哪儿滚的满身都是泥土的金斗,像个点燃的炮仗冲刘氏冲过来,俩手立即抱着刘氏的腰身。 “奶,我肠子都快饿断了,咱咋还不吃午饭啊?” 看到金斗五花八门的脸,去里正家才换的麻布衣裳也被这熊孩子脏手抓的脏兮兮的。 心里正恨方氏的刘氏,火又上了头,拽着金斗的手,把他丢在地上,“金斗,还知道肚子饿,你个皮小子整日的在外面野着不着家,今儿午饭就别吃了!” “啊,奶不让我吃饭,我不活了!” 听到奶不让他吃饭,金斗像个泼妇似的在地上打着滚哭嚎。 头霍霍跳着的刘氏,见孙子被方氏教成了这幅模样,转着圈的去找趁手的东西,要狠揍他一顿。 “奶,爹,不好了!我二叔……和长海哥打架……把长海哥的脑袋都给打破个大窟窿……” 说完这几句不连贯的话,金锁喘着粗气依在大门的门框上,手紧捂着胸口,像是怕心给蹦出来。 这个二郎就没让家里消停过一日,心里暗自埋怨着的崔平安已经把镰刀收了起来。 才在柴火垛上抽了根细木条的刘氏听到二郎又闯了祸,急忙转身却和同时怕儿子挨打要出来相救的方翠芬撞在了一起。 “哎哟,老娘的脑袋!” 等那阵头晕目眩过去,看清方氏还在揉脑门,刘氏扬起手里的木条朝她上抽了过去,“多少正经事你不做,偏要来撞老娘,你要死啊!”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啥孽,生出二郎这个祸害,把手里的木条扔下。 朝已经朝她走过来的大儿子说着,“大郎,你跑的快,先去河边看看咋回事?娘随后就到。” 眼冒金星的方氏肩头又被木条抽到,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嗷嗷直叫。 看到他爹也一脸焦急的从躺椅上起了身,不单长海的娘方兰花特别难缠,嘴巴又恶毒,更是因为长海是方兰花生了七个闺女后才生下的独苗,爹去了准会被气到。 崔平安急忙开口劝着,“爹,你身子不好,就别去了有我娘和我,能把这事处理好的。” 崔春生也怵那个泼辣的侄媳妇,又默默的坐了下来。 金锁去井台打水洗手脸。 方翠芬又朝他凑去,“金锁,你们不是抓鱼去了?二叔咋会打人呢?是不是长海那臭小子抢了你们抓的鱼?肯定是你二叔抓的鱼被他抢了,打死也活该!” 二叔今儿实在是丢人,把一家子的脸皮都给丢了。 金锁缓缓用手摇着辘轳,他压根不想搭理废话多的,人又懒的二婶, 赵秀娥听到妯娌不讲理的话,心里鄙夷,亏的这会婆婆去堂屋没听到这话,不然又少不了一顿臭骂。 去堂屋取了几十文钱,刘氏看到金辉和金涛哥俩又背了满满一背篓的野菜回来。 心里的火稍稍下了些,慈爱的笑笑,“乖孩子,你俩饿坏了吧?先让你娘给你俩盛碗饭吃。” 七岁的金辉摇着脑袋,“奶,我们不饿,村里人都在说,二叔打坏了人,你快去看看吧!” 刘氏走到村子中央,已经看到前面围了好大群人,发子媳妇方兰花正扯着大嗓门哭着骂着人。 急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方兰花肥胖的身子被好几个侄媳妇拖着,嘴里还嗷嗷哭着、大骂着,“呜……崔平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黑了心的要对我长海下手啊……” “兰花嫂子,你别难过,还是给长海侄子看伤要紧,等长海侄儿没事,我狠狠的揍平乐一顿,好给他出出气。” 瞥眼脸已经被抓花的看不清模样的二弟,崔平安小心翼翼的给方兰花陪着礼。 头上缠了块布的长海被他二堂哥长山背着,前后簇拥着的都是发子的侄儿们。 儿子去河边抓鱼,被人给打,年纪比崔春生还要大的崔发子,一脸心疼的说着,“平安兄弟,你说你嫂子能不气吗?我家长海长这么大,咱全家哪个不是手捧着他,可让人把脑袋给打成了个血葫芦。” “崔平乐,你真是心肠歹毒,竟然为了一条鱼,要活活的打死我儿子!” 第13章 大堂舅来了 “啧啧,这个崔平乐也真是的,为了条鱼,把长海打成那模样!” “也不知春生叔咋教出这样的混帐儿子!” 何大夫家门外两个妇人的话让刘氏的脚步迟疑下来。 二郎做的事情让她羞愧的不敢过去,可不过去,怀里揣的银钱咋给方兰花送去,毕竟打伤了人家的孩子。 “娘,你等等我。” 崔平兆把小婴孩放在里屋出来,才得知二哥又惹了祸事,娘和大哥已经出门,他也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幺儿来了! 刘氏心里猛然一松,她转过身子,从怀里掏出那把铜钱,“三郎,你二哥那个不争气的打了人,娘没脸过去,你把这些铜钱先送到何大夫家,不够你再回来拿。” 知道娘素来注重名声,接过娘给他的铜钱,崔平兆腼腆的笑笑,“娘,我知道,你慢些回去。” 等了大半个时辰,崔家三个儿子前后的从外面回来。 刘氏仔细的盘问过大孙子金锁,得知二郎强抢长海的一条大鱼,才十二的长海自然争不过他,就咬了二郎一口,被二郎推倒在河滩的一块大石头上,脑袋当时就被磕破。 她气的浑身直哆嗦,嘴里连连的骂着,真是越活越出息,和个孩子争东西! 刘氏盛怒之下,一家人除了金辉和金涛俩小的先吃了小半碗饭,就连五岁的金斗也饿着肚子。 二房的俩小丫头饿的直抹眼泪,赵秀娥求了婆婆,才盛了小半碗的饭菜,由她亲自给俩丫头喂食。 自己男人又做了没做体面的事,方氏也像个缩头鹌鹑蹲坐在厨房门外的石榴树下,就怕婆婆再找她的茬。 刘氏等着三个儿子走上堂屋的台阶,手指着外面,“二郎给老娘跪在堂屋门外!到天黑再起来!大郎和三郎快进来吃饭!” 在田里做了一大晌的苦力,肚子就饿的咕咕叫,脸霍霍的疼,身上的肉也没一处不痛的,还要被老娘罚跪。 崔平乐一下子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身子一软就歪到了地上。 “娘,你还是让二哥先进来喝口米粥,再让他跪着也不晚。” 看到二哥脸色着实不好,崔平兆有些不忍心就开口替他向老娘求情。 刘氏直接忽略过躺在地上的二儿子,冲着俩儿子语气严厉的说着,“三郎,你二哥他死不了,哪个敢求情,就让二郎跪到明儿早上,一大家子为他的事都还饿着肚子呢,你们先进来吃饭。” 都知道老娘的脾气,崔平兆只好随着大哥进了堂屋。 吃罢饭,歇了半个时辰。 崔平安一家三口跟着老爹依然要去田里锄草。 金辉小哥俩拿着小瓦罐去屋后的荒地上给家里的鸡捉虫子吃。 崔平乐醒过来,刘氏让方翠芬给他端来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喝过,依旧跪在堂屋门外。 她则端坐在堂屋里给小婴孩做着小衣裳,连带监督自己的二儿子。 申时末。 崔家门外,有马嘶叫声。 在西厢待不住的金斗不顾他娘的拉扯,跳脚蹿了出来。 “小金斗,你爷奶在家吗?” 下了马车的刘承风背着褡裢捏了捏朝他凑过来金斗的小脸,乐呵呵的问着。 “大舅爷爷,我爷下田去了,我奶和我爹娘都在家里呢,大舅爷爷又是来给我家送好吃的吗?” 金斗的回着刘承风的话,俩眼亮晶晶的盯着他肩上的褡裢。 “小馋鬼,大舅舅爷爷给你把糖,你可要分给你哥哥弟弟们吃啊。” 刘承风笑骂着,从褡裢里摸出一把麦芽糖,丢给已经慌忙撑开手心的金斗手里。 “嗯,大舅爷爷的话,金斗可不会忘的。”嘴里应着话,金斗把糖装进衣裳口袋里,又用手拍了拍,撒开俩腿跑的飞快。 “这淘气孩子!嘴和心不一家,想他爹那机灵性子。” 眨眼就不见影,刘承风嘴里嘀咕着推开了崔家的大门。 “六妹,二郎……” “哎哟,这二郎咋还跪着?” 正喊的痛快的刘承风看到自家二堂外甥弯曲着腰身跪在堂屋门外,就想笑。 刘氏已经站起身子,“大堂哥,你今儿咋闲了?” “哈哈,六妹,我要进山收山货,先拐你家一趟,却看到你施家法,我二外甥又犯了啥错,这大热天的要受这罪?” 爽朗笑着的刘承风大步朝堂屋走去。 刘氏跨过门槛,朝儿子喝骂着,“你大堂舅来了,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起来!” 当他不要脸啊,跪了几个时辰,他能起得了来吗?崔平乐苦着脸,用手揉着膝盖,然后扶着门框缓缓的站起来。 上了台阶,刘承风才看清崔平乐的那张脸,“哎,这脸咋成了这模样?和外甥媳妇打架了?” 刘氏笑吟吟的接过大堂哥取下的褡裢,“大堂哥,别搭理他,你先进屋喝口水。” 坐在椅子上的刘承风喝着堂妹端上的凉茶,不断的盯着崔平乐的脸看。 直到看的崔平乐耷拉下脑袋,他才放下茶碗,端正了脸色,“六妹,你既然不待见我二外甥,让我把他带进山里吧。” 刘氏是横看竖看自己的二儿子不顺眼,“就他那懒散的样子,跟你进山岂不是给你添麻烦?” 铺子里忙,刘承风早想带着这个堂外甥,嘿嘿直笑,“进了山,可由不得他再懒散,要是能跟着我跑几趟,可比大郎有出息。” 在家还要跟着大哥下田做苦力,今儿又遇上倒霉事,娘更看他不顺眼,跟着堂舅进山可是大好事! 崔平乐沮丧的神情变得有了神采,“娘,你就让我进山吧?儿子保证不给你老惹麻烦!” 今儿赶巧,大堂哥上门,还想和大堂哥说说买铺子的事,刘氏朝二儿子不耐的挥着手,“去吧,滚回屋里收拾几件衣裳,省得在家里碍我的眼!” 刘氏简单的把俩儿子捡回个小丫头的事情给刘承风说了一遍,又提出要拿一百两银子在府城买个小铺子的事。 先是诧异外甥们的奇遇,听到堂妹说出要买铺子的话,他瞪大了眼,“六妹,你可真敢想,别说你拿一百两买个铺子,就是买个偏僻的小院子没个二百两也不成。” 第14章 二房两口子因十个铜板打架 大堂哥的话让不常出门的刘氏有些意外。 她呐呐的开了口,“如今府城的房价已经那么高了吗?” 堂妹的神情让刘承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他们刘家也是个大户,还数二叔的家业最丰厚,要不是那几个不争气的堂弟败了家业,堂妹也不至于嫁进农户家里。 他苦笑着,“那可不,不是今年遇上大旱,兴许房价还要上涨,如今不是多繁华的一间小商铺也要三四百两的银子才能入手,还要瞅机会。” 三四百两,小丫头还小,也花不太多的银钱,索性再拿出三百两来置办铺子,刘氏心里衡量一番,还是咬牙做了决断,“大堂哥,等你出了山,我让大郎去府城找你,你可要多为这事费些心思了。” 刘承风应下堂妹的话,看到崔平乐也抱着个包裹站在院子里,就起身和她告辞。 忙了十来日。 崔家也把秋粮种上,崔平兆又背着书袋去府城书院上学。 天亮上山砍柴,崔平安依旧隔两日进城去卖柴。 没了搅事的崔平乐在家,方翠芬没了男人的仰仗,做起家务也勤快许多,崔家一片祥和。 小婴孩在刘氏婆媳的精心喂养下,也长了不少,初时皱巴巴的小脸也变的有些粉嫩,有人逗她笑的很是欢畅。 这日午后。 崔平乐背着包裹意气风发的回到了家。 “娘,我回来了!” 小丫头才睡下,被这声音惊的俩小胳膊从摇床里伸了出来。 一旁的刘氏用手轻轻的把孩子的胳膊放进被褥里。 她站起身,不悦的眼神瞪向乐颠颠的二儿子,“回来就回来,瞎嚷嚷个啥,你是当了大官还是发了大财,要家里人出门迎你?” 满腔的欢喜被老娘一番话,像兜头泼了盆冷水,崔平乐瞬间蔫巴了。 悻悻的把肩上的包裹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从里边拿出一个钱袋子,“娘,这是这次儿子进山,大堂舅给的辛苦费。” 这还是这个儿子头一次给她交帐,刘氏缓和了脸色,接过那个钱袋子,怕里边铜板响起的声音惊到熟睡的孩子,她把钱都倒在一旁自己做活的小竹筐里。 望着竹筐里的两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崔平乐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你大堂舅可真大方,这些铜板给你拿十文自己零花。” 自己儿子的德性她知道,肯定为了显摆没私自藏钱,刘氏朝钱袋子里装了十个铜板,把钱袋子丢给了儿子。 看到自己爬山越岭的费了半个多月,就落了十个铜板,崔平乐的脸垮了下来。 收拾着碎银和剩余铜板的刘氏瞥了眼二儿子,“咋地!你还嫌少?你大哥哪个月没往家里交几两银子,也没多花过一个铜板。” 想想大哥辛苦砍柴挣得确实比自己的多,崔平乐心里感觉多少有些平衡,忙咧嘴笑着,“娘,哪能呢,不嫌少,你忙,儿子收拾收拾就出去了。” 扫了眼二儿子匆忙的背影,刘氏把包在帕子里的碎银和铜板送进了里屋收在柜子里。 “你傻呀,自己拿回来那么多的银钱,都交给了咱娘,咱就落了十个铜板!” 扯着嗓子数落不靠谱男人的方翠芬气的脸都红了。 “别嗷嗷了,大哥哪个月不比老子这次挣的多,你见咱娘给过他几个铜板?” 虽然也觉得自己做了蠢事,没提前把铜板扣下些,可被方氏一唠叨,崔平乐的火又大了。 “哎,你自己做了糊涂事,还有脸冲我吼!你脸咋那么大呢!” 好些日子没受婆婆的气,方翠芬胆子也见长,手指直接点在崔平乐的脑门上。 崔平乐抚开方氏的手,恶狠狠的冲她骂着,“臭婆娘,老子进山俩脚都磨烂,你不给打盆热水伺候着,还冲我吼,是不是几日不挨揍,皮子发痒!” “进山一趟,崔平乐!你长能耐了!你打!” 把手里的铜板都摔在地上,方翠芬弯下腰,冲崔平乐的胸口撞了过去。 猝不及防被方氏撞翻在地,崔平乐站起身,朝她狠狠的踹了一脚。 没一会,两人在西厢厮打起来。 午睡的金斗和俩丫头也被吓的从床上溜下来,哇哇哭着跑到院子里。 刘氏和从河边洗衣裳回来的赵秀娥进了西厢。 俩人正滚在地上扭打,互不相让。 又气又恼的刘氏,抓起扫床的竹刷子朝他们二人的身上抽打着,“崔平乐,方氏,你俩在仨孩子眼皮子下面打架,丢不丢人!” 赵秀娥看到这俩人狼狈的扭打在一起,一脸愕然,“二郎,你咋才回来就和弟妹打架?” 大嫂也进了屋,崔平乐松开了抓着方氏胸衣的手,弯腰站了起来,屁股上又挨了几下狠的,他黑这脸,“娘,你不能打我,都是方氏这死婆娘嫌你给的铜板少,闹腾的。” 赵秀娥把地上躺着鼻青脸肿的方翠芬给扶了起来。 “大嫂,你别拦我,我今儿就豁出去让崔平乐打死!” 方翠芬站起身子,推开赵秀娥,还要朝崔平乐身上扑。 刘氏把竹扫把甩在她身上骂着,“方氏,你也要点脸,老娘的家还没分呢,你就想掌你男人的钱袋子!” 被婆婆揭了脸皮,方翠芬蔫巴巴的勾着脑袋,也不张狂了。 赵秀娥出去晾晒衣裳,两口子被刘氏狠狠的教训一顿,这才老实下来。 第15章 方氏的怨恨 天黑透。 大郎去府城卖柴还没回来,有些焦虑的刘氏出了堂屋。 见二郎已经把院子里的火把点亮,她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的走向大门。 脸上带伤的方氏还在厨房里做饭,想到今儿婆婆不让大嫂进厨房给她帮忙做饭,被崔平乐踹了一脚的胸口好像疼的更厉害。 “娘,我回来了!” 三郎脆亮的声音在大门外面响起。 小叔子回来肯定又带回好多小零嘴。 方氏朝蹲坐在灶前的俩丫头小声骂着,“你俩死丫头,连个火都烧不好,快炒火坑里多填几根柴火。” 骂罢,伸着脑袋朝厨房外面看。 两个丫头的手脸都被热出的汗水浸得黑乎乎的,脸上俩大眼睛还没有多少神采,手忙脚乱的去撕扯干柴。 “三郎,你大哥呢?咋是你拉着板车回来了?” 日头没落,和大哥就走到王家凹,大哥看到王家凹的林子边上有大群的土蜂,打发他先回来,说到夜静了把那土蜂给收回来。 “娘,大哥没事,在王家凹林子里等着收土蜂呢,他让我吃罢饭尽快把咱家的老蜂桶给他送去。” “你大哥也真是的,来回走三四十里地,也不嫌累,还有力气去捉野峰。”埋怨着大儿子的刘氏心疼的帮幺儿把板车推拉进了院子。 “三叔回来了,你给我们买糖了吗?上次大舅爷爷给我的糖可好吃了!” 坐在西厢门槛上的金斗站起身就冲崔平兆冲去。 看到金辉和金涛哥俩稳稳当当的坐在石桌旁,挑捡着能吃的野菜,上次大堂哥来拿的糖都让金斗一人给偷摸着吃光,刘氏心里是越发的恨方氏把金斗给教坏了。 “金斗,别就长个吃心,去你家屋里告诉你爹,让他去后院杂物房,把你大伯弄的老蜂桶给找出来!” 糖没吃到,还挨奶的训,金斗噘着嘴,应了声就朝自己屋子走去。 “娘,是我哥要老蜂桶的吧,我这就去拿!” 听到娘的话,崔平乐不等儿子进屋,先从西厢出来。 望着二儿子去后院的背影,刘氏感觉这小子跟着大堂哥进了趟山长进不少。 崔平兆扫眼院子,这时候金锁肯定是去水生大伯家找爹去了,二嫂家的俩小丫头也不在院子里。 他吩咐着拣野菜的俩侄儿,“金辉,金涛,你哥俩去把大丫、二丫找来,三叔马上给你们分糖吃。” “哦,大丫和二丫在厨房帮二婶烧火呢。”金辉说着话就从石桌旁站了起来。 崔平兆皱紧了眉头,“娘,那俩丫头才多大点,你们就让她们进了厨房烧火,要是火烫到可咋办?” 刘氏听着幺儿话里的责怪,火又升腾起来,“三郎,娘有那么狠的心吗都是你二嫂那个懒货,把俩丫头拖进厨房。” 她丢下句话,直奔厨房,进去一手一个的把俩孙女从灶前给拎了出来。 “娘,你把大丫她姐俩拉出去,晚饭我还咋做啊?”方氏拎着菜刀追了出来。 刘氏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自己手苯脚苯的,做饭竟要靠这俩三岁的毛丫头,不愿在老崔家待,就滚回你方家凹去,我的孙女可不是让你搓磨着玩的!” 方氏垂着脑袋,返回厨房,心里恨自家男人没出息,更怨恨婆婆处处拿她不当人看。 听到三郎围着大嫂逗弄着那个捡来的小女婴,心里更是愤恨,凭啥连个弃婴都比她在这个家里有脸面,这样的怨恨在这时就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崔平兆去井台上的木盆里匆匆洗了手脸,开始给几个孩子分糖。 没人给方氏帮忙,饭吃到了戌时中,一家子吃罢饭。 二郎和三郎把老蜂桶放在板车上,又给大哥带了饭菜,哥俩拉着板车朝王家凹去。 金斗摇摇刘氏的胳膊,仰着脑袋望着自家奶奶,“奶,大伯捉了蜂子,我们是不是又有好吃的蜂糖了!” 金辉拿眼瞪着金斗,“蜂糖才不让你个贪吃鬼吃呢,我爹要留着卖钱呢!” 把金斗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拂开,刘氏阴沉了脸,斥责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孙子,“吃啥吃,你和你娘一个样,就知道吃,金辉说的对,今年你大伯弄来蜂糖,谁也不准吃!” 遭了沉重打击的金斗也没哭,只是丧囊着小脸去后院大杨树下摸知了猴。 王家凹的林子里边。 看着大哥把脑袋包的只露俩眼,正把沾满密密麻麻土蜂的蜂坯从一颗枯树洞里掏出。 崔平乐纳闷的问着,“大哥,捉蜂子,你咋没用烟熏?” 这次运气好,不但能收十几斤的蜂糖,还能得窝好蜂。 崔平安手没停,抬头瞅了眼二弟,“这才咱连土蜂都要,咋舍得用烟薰呢。” 兄弟仨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土蜂和蜂糖都收拾干净。 第16章 崔家大郎看中黄家杂货铺 不是农忙时节,书院的沐休只有两日。 一大早,娘就起来给他忙活着往书箱里装吃的用的东西。 崔平安照例去府城送幼弟再稍带着卖柴火,不过今儿又多了一个有些艰巨的任务。 兄弟二人出了村子,崔平安停下脚步,前后看看路上这会连个人影都不见。 这才小声开口询问,“三郎,咱娘让我和大堂舅一起给小丫头挑买铺子,我能行吗?” 这事娘要是交给二哥去办,二哥准乐翻了天,偏大哥紧张的不行,给娘要多难为他似的。 崔平兆笑着开解他,“大哥,你别那么紧张,大注意还是咱大堂舅给你拿,你不懂就别多说话,仔细听他们说的话就是了。” 一路忐忑着的崔平安拉着板车和幺弟,在巳时中进了城门。 走了没多久,崔平兆就和大哥分开,他径直朝书院的那条街走去。 这些日子又下了好几次的雨,城里都很缺柴。 崔平安做事是个有心的,他的柴火总是又干又整齐,老主顾都稀罕他的柴火,所以不到午时就把一大车的柴火送了出去,又接了两家新户。 平顺大街中段,有四间两层的商铺,正是刘承风的山货铺子。 提着两包点心的崔平安,进了大堂舅的刘家山珍铺。 “大表少爷来了,快请进来,我家掌柜的在后院收拾才收回来的山货呢。”小伙计安子笑嘻嘻的把他迎了进去。 崔平安常来铺子,和安子很熟,他呵呵笑着,“安子,你忙,我自己去找大堂舅。” 进了后院的月牙门,一眼就看到大堂舅蹲在大簸箩旁挑拣干货。 他满脸带笑,“大堂舅,我来看你了。” 崔平安来了,这个外甥他更喜欢。 刘承风把手里抓的半干木耳撒进了簸箩里,起身迎这个憨厚的大外甥。 刘承风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点心,脸就拉长了,“你这孩子,和你说过多少次,来我家别买东西,咋就记不住呢!” “你也真是的,大外甥有孝心,瞧你个老东西还得瑟起来了。” 大堂舅母柳氏白了眼自家老头子,笑着接过崔平安手里的点心,“平安拉一大车柴进城,肯定累的不轻,你先和你舅舅去屋子里歇会,午饭马上就得。” 坐在屋子里,听到大堂舅已经看中了两个铺子,说吃罢午饭就带他过去看看,崔平安心安定下来。 天气热,吃罢午饭,又陪着大堂舅他们说了会话。 柳氏端来一盘子山里带回来的野果,看着崔平安吃罢。 刘承风就带着大外甥去他看的那两家小铺子。 “大郎,这两个铺子都各有好处,东街的那个是个老房子,价钱便宜些有三百两就成,前面是两间铺面,后院屋子少了些。” 挨着自家铺子不远,也是家杂货铺子,东家的儿子得了急病,要卖铺子给儿子救命,都是相熟的人,那东家也不和他见外,诚心买,直接一口价,五百两银子连屋子里的货物都算给了他。 听到大堂舅说了那个杂货铺是三间正脸的铺子,后院地方也大,房子就有五六间,虽说银子多,可真也值那么多的银子。” 到了地方,杂货铺的门虚掩着。 刘承风摇着头,叹口气,“这黄老头也是个命苦的,独子得了重病,连生意都没心做,我也不盼你兄弟几个能有多大的出息,好好的把一家老小看顾好,也算对得住你娘了。” “大堂舅说的是。”崔平安点头,然后轻轻的拍着门。 “谁呀?” 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从铺子里传出来。 “黄掌柜,是我刘承风。” “哦,来了。” 听到刘承风过来,黄中安拖着身子走过来开门。 人家家里有病人,心情不舒畅,刘承风也没多客套,直接话入正题。 黄中安瘦弱的身子来阵风都能刮倒,他满脸苦笑,“老伙计,这铺子的价钱我不是和你说过,低于那价不卖。”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崔平安进到后院。 看了一遍后院的几间房子还是新翻盖过的,院子大,道路两旁种的都是石榴树和葡萄,靠墙角桂花树旁还有一丛翠绿的竹子,要是三郎在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他心里很满意。 “黄掌柜,价钱我不会朝下说的,人家买不买,我可做不了主。” 刘承风虽然很同情黄中安,可六妹想买个铺子也不容易。 听到大堂舅和那黄老头也进了后院,崔平安收了脸上的笑意。 看黄中安仰着头去摘葡萄,崔平安把刘承风拉到一旁,低声说着,“大堂舅,黄家这铺子很不错,能买。” 说良心话,要不是黄家有事,光凭个空铺子也能卖个七八百两银子,这回他可是给六妹掌了眼找个好铺子,刘承风脸上有些得意,“大郎,铺子不好,你大堂舅也不把你小子朝这里带,不过这要花上五百两,不知你娘能同意吗?” 人家这院子里铺的都是青石块,就是下雨天走着也干净爽利。 崔平安是越发的满意,满脸急切,“我娘来看过,肯定会同意的,你和黄掌柜的打个招呼,我这就回家把我娘和银票带来。” 这个大郎啥都好,就是一根筋,遇事不会动脑子,刘承风看他一眼,嗔怪着,“你真是个傻子,太心急,这都啥时辰了,一个来回,你娘过来就是给了人家银子,写下契约书,衙门也关门,不如你们娘俩明儿早早的来,好把事情办的妥当些。” 被大堂舅几句话说的心服,崔平安激动的心稍稍的安定下来。 要是刘承风知道崔平安是被这院子里的树和竹子给吸引住,能气的吐血。 刘承风走过去和黄中安说好,明儿巳时正他们回来签署买卖铺子的契约后,就带着崔平安离开了黄家杂货铺。 第17章 给孙女买嫁妆铺子 次日一早。 崔平安用板车拉着老娘刘氏进了府城。 他们母子先到刘承风的山珍铺子。 天亮黄中安就来找他,说儿子病情严重,铺子即时卖不出去,他也要带着儿子去临县找那个姜神医。 刘承风怕再耽搁,黄中安真的离开,他们还不知道要等啥时候回来,匆匆的和六妹说了黄家铺子的情形。 仨人就径直朝黄家杂货铺赶去。 果然,他们赶到,黄家铺子前面,已经有两辆马车在停着,黄中安焦急的在铺子外面转悠着。 看到刘承风他们过来,如看到救星,“老伙计,你再不来,老哥就走了。” 剧烈的咳嗽声从马车里不断传出,想必黄掌柜的儿子就在里面,崔平安很是同情他们一家子。 “这些日子心里乱的荒,这铺子也没心思打理,客人上门连壶热茶都端不出来,你们可别见笑。” 黄中安把他们仨请进乱糟糟的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刘承风朝黄中安摆摆手,“咱老哥俩你就别说客套话了,给贤侄请大夫看病是要紧的事。” “娘,你坐下歇会,大堂舅也坐。” 崔平安先给老娘搬个沾满灰尘的木凳,用衣袖擦拭过,递给老娘,又搬过来一个擦过恭敬的递给大堂舅。 刘承风看着堂妹坐的安稳,不禁提醒她,“六妹,这铺子里外,虽说大郎昨日已经看过,要不你再去后面院子里瞅上一眼,心里也好有些底。” 自己一惯老实的儿子昨夜已经把这铺子夸的人间少有,她刚刚也暗中打量过,这屋子也有八九成新,货物虽乱,可也着实不少。 她还有啥不放心的,微微笑笑,“瞧大堂哥说的,把事托给你来办,你妹妹放心着呢。” 看堂妹神色坦然,刘承风笑着打趣,“咱老刘家的人都实诚,能让我堂妹来买你的铺子,也该你黄老哥转了好运,贤侄要不多久,病必痊愈。” 儿子是比家财还让他挂心,得了刘承风的好话,心中感激的黄中安朝刘承风行了大礼,“承你吉言,老头子先谢你了。” 刘承风把身子别到一旁,“才说过,咱都不需客气,老哥又用这礼来羞躁我的老脸。” 黄中安打量了刘氏母子,看他们都是实在人,惶惶的心里稍稍安稳一些, 价钱昨日已经和刘承风说死,他把怀里揣着的房屋契书拿了出来,先交给刘承风过目。 “老伙计,咱老哥俩也不是外人,既然你们诚心,这铺子里的进出账册我也一并交给你们,等咱签下买卖文书,这铺子就不是我老黄头了。” 转身去柜台后面取帐册,黄中安的有些脚步踉跄,语气里带着不甘和浓浓的不舍。 刘氏从大堂哥手里接过房契,看过一遍,朝他点点头。 得知刘氏是个识字的,黄中安把账册也一并的交给刘氏,“夫人,你过下目,若没别的意见,咱就写文书吧。” 知道五百两买下这铺子宅院,她们已经占了人便宜,刘氏把帐册接过来,摇摇头,“黄家老哥有正事要办,咱也不耽搁这功夫,帐册我就不看了,让我大堂哥写个文书就好。” 双方都没意见,这事好办。 黄中安从柜台后面又拿出笔墨纸张。 刘承风挥笔写下两份买卖商铺的契约书。 看到契约书上购买人的名字,黄中安有些好奇,“刘老弟,这崔华锦看着像是个女娃的名字啊?” 黄中安的不解让刘承风乐了,“啥像是,这就是我六妹给她孙女买的嫁妆铺子,你说她能不把孙女的名字给写上吗?” 黄中安再次打量一边刘氏母子二人的穿着,衣裳虽洗的干净,可上面好几个补丁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经济状况。 再说这崔家大郎年岁也不大,他的闺女也应该不到十五岁,咋就要嫁人了。 他更加疑惑,“给孙女买铺子?你家孙女会有多大,就要嫁人了?” 像是看出黄中安的疑惑,刘氏呵呵笑笑,“不满黄掌柜的眼,我崔家就这一个好丫头,年岁也不大,就早些给她攒嫁妆,省得到嫁人时,拿不出好东西,让孩子没脸。” 刘氏的解释让人佩服她一片慈爱之心,黄中安不再多问。 他们都按了手印。 看到黄中安眼角有泪花涌出,刘氏心里也不落刃,她朝儿子使个眼色。 崔平安把身上揣的一个小布包拿了出来,然后取出那五张百两银票,交给他娘。 黄中安收了银票,苦涩的笑笑,“刘老弟和你家妹子、外甥稍等会,我打发他们的马车先走,咱哥俩在去衙门办最后的事。” 买下这个铺子,刘氏不打算让自家人来经营,就想等着黄家人回来,把铺子还托给他们管理,她只要每个月能有一些收益就好。 等黄中安出了铺子,刘氏低声问起,“大堂哥,这黄掌柜的儿子病好,应该还会回来的吧?” 刘承风叹口气,“唉,他儿子一病,把家底都掏空了,早上我才听他说前几日已经把家里的宅子卖掉,他们哪里还会回来。” 大堂哥的话又打乱她才想好的计划,刘氏也没法子,只能回到家另想法子。 事情办的利索,到巳时末。 崔平安怀里揣着盖了衙门红印的契约书回到刘承风的山珍铺子。 母子俩在刘家铺子吃了午饭就匆忙往家返。 第18章 赶鸭子上架 除了大郎和三郎知道刘氏在府城买了个铺子。 家里人都被瞒着,刘氏回到家,把房契和帐册都收了起来。 铺子买了,就要开张,可大郎性子憨实,不擅言谈,压根不是做买卖的料。 二郎倒是个眼刁嘴滑的,他那两口子贪财的脾性,让刘氏不敢朝深处想。 这几日可把她愁坏了,鬓角的白发都多了许多。 看着摇蓝里的小丫头越长越水灵,朝她笑着吐泡泡,她的心事更重。 酉时末。 崔家大郎和幼弟从府城赶回来。 崔平安把卖的柴火银钱交给了刘氏。 崔平兆也放下书袋,洗漱过。 二哥和二嫂去娘家走亲戚还没回来,他把摇篮里的咧嘴笑着的小丫头抱起,走到娘的面前,“娘,大堂舅又催咱尽快的把铺子开张,不然咱白买了铺子不说,里面有的货可是存放不了太久的。” 刘氏扫眼外面劈柴的大儿子,长叹口气,“三郎,你说的娘都明白,可咱家哪里有适合去开铺子的人啊?” 事情逼迫的紧,二哥的人品他和娘都信不过,只有让大哥去了。 崔平兆想了又想,“娘,实在不行,就让大哥去,再雇个机灵的小伙计,大哥才做不行,时日长了,大哥不就练出来了。” 幺儿的提议让刘氏陷入沉思,好一会子她才叹口气,“罢了,没好法子,铺子又不能再耽搁下去,只有让你大哥去试试了。” “娘,我不行的……” “你们这么做不是要赶鸭子上架吗?” 娘和三郎要他明日就去府城开铺子,崔平安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大儿子急得满头是汗,刘氏只当没看到,一锤定音,“大郎,这事就这样定下,你也别推辞,倒时让你大堂舅给你找个机灵些的小伙计,娘信你一定能把铺子经营好。” 家里十几亩的庄稼,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收割,二弟两口子又是个懒的,他去府城把一大堆的活计扔给爹和媳妇还有金锁,让他咋狠下心。 崔平安又开始摇头,“娘马上就到收秋季庄稼,我咋能走开呢。” 二郎自从跟着大堂哥进趟山,回来又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性子,刘氏正愁的没法了理他呢,今年秋收就好好的整治一下这个懒汉子。 刘氏一脸严肃,“大郎,家里的活都有娘来安排,不会让一粒粮食留在田里,你把铺子管好就成。” 崔平兆业是一番劝说,崔平安只好点头应下这件让他犯难的事情。 次日一早。 崔平安拉着老娘和三郎去了府城。 得知六妹让大郎来开铺子。 刘承风的眉头紧皱,不过看大郎紧张的脸都红了,他也没说丧气的话。 带着自己店里的小伙计安子和六妹他们娘仨去了崔家新买的铺子。 崔平安打开铺子门上的锁,让他们几个人进了铺子。 卖东西,他不会,可是收拾的活,崔平安还是很轻松的。 把大堂舅和娘以及三郎请进后院,他和安子就捋起袖子大干起来。 吩咐着安子先整理着散乱的货物,他在铺子里找出扁担和水桶,去后院井台打水。 手里拎着几串葡萄的崔平兆笑嘻嘻的在他大哥刚打上来的水里清洗着,还不忘给他打气,“大哥,你可好好干啊,可别让我和娘失望。” 等三郎洗好葡萄,崔平安挑起了水桶,一脸的郁闷,“傻小子,都是你给大哥找的好事,我能给你丢脸吗?” 刘氏在大堂哥的陪同下察看了后院的几间屋子,看到屋子里家具齐全,越发觉得这五百两银子花的值。 幺儿又把盆子里的葡萄捧过来,请他们吃,刘氏心里如喝了蜜糖。 家里有大媳妇照应着,这个铺子大郎要是真能开好,三郎能把书给读出来,她家往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除了那个不着调的二郎两口子还不知要她多费多少心呢。 想到这糟心的两口子,刘氏脸上的笑意又收敛起来。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要好好的把那水灵灵的小丫头养大还真不容易。 不到半个时辰,三间铺子清理的干净,货物也整齐的摆放起来。 刘承风从后院转过来,看到这一会工夫杂乱的铺子整理的井井有条,也暗自点头,这小子倒是个手脚麻利的。 他拍着有些窘迫的崔平安,笑着说着,“大郎,你活干的不错,就是人忒实诚,做买卖要的是揣摩人心,我把安子给你放在这里,这小子的嘴还能行,等开了张,你尽管收银子记帐就好。” 得了大堂舅的鼓励,崔平安焦躁的心绪稳定下来,他红着脸,“记帐,收钱,这也不麻烦,我今儿就不回家,好好的看看这些东西卖的是啥价钱,可别给卖亏了。” 只要这小子勤奋,有这努力肯学不懈的心思,要不了多少日子就能上路,刘承风暂时也放松了一些,他点点头,“嗯,你的想法不错,就让安子陪着你,毕竟卖货大部分还是要靠他的。” 铺子定在三日后,七月十九开张。 开张需要贴的红对联,鞭炮铺子里有。 崔平兆在铺子里找来几张红纸,随即写好对联。 他又给大哥鼓鼓气,去后院煎了一篮子的葡萄。 他们把铺子的门又锁上,转回刘承风的铺子。 把大郎送进府城,家里的二郎两口子还要她回去安抚,刘氏和幺儿吃过午饭就返回家中。 第19章 方氏闹分家,遂了心愿 在吃罢夜饭。 老婆子去趟府城还给他带回一大罈子好酒,崔春生多喝了几杯酒,去里屋睡觉。 今儿是赵翠娥做饭,她利索的把碗筷收拾走了。 刘氏止住了要出门的二郎两口子,把早想好的说辞给他们说了一遍。 “娘,我大堂舅的脑子没进水吧?让我大哥去给他的新铺子当掌柜?就我大哥的性子,不得让大堂舅的铺子给赔干喽!” 听到娘带着笑意说出的这席话,崔平乐瞪大了眼。 怪不得大哥今儿没回来,原来是得了这么好的活计,崔平乐嫉妒的牙都酸了。 方翠芬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三郎他们捡回个丫头,认大嫂他们做爹娘,这小丫头长大又能给大房多挣一份聘礼银子,却让她多做好多家务。 今儿大伯却去府城铺子当掌柜,咋没见他们二房得啥好处。 就知道这个不省心的会说怪话,刘氏脸上笑意收起,寒了脸,“放屁,你大堂舅走南闯北的,啥事没经历过,你还敢质疑他的决定!” 这么好的事咋让老实的三棍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大伯子给占了。 方翠芬也有些气恼,可婆婆竟然还冲他们两口子甩脸子,方氏心里咋也不服,又不敢真的对婆婆说难听话。 急忙陪着笑脸,“娘,二郎不是那个意思,我大堂舅要用咱家的人当掌柜,咋地也该用二郎啊,咱家哪个不知道二郎能言善辩的,做生意准是一把好手!” 今儿这蠢婆娘还没犯蠢,知道替他说句话,崔平乐的俩眼都激动的有些红,“就是,娘,我媳妇说的对呀,你去和大堂舅说说,让我和大哥换换!” 刘氏扫眼坐在她对面的两口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呸,你俩的心思老娘都明白,可你大堂舅做的事情,老娘也没法子让他把你换过去,过些日子就要收庄稼,二郎就老实的在家待着。” 掌柜当不成,娘还要逼他下田收庄稼,崔平乐瞬间如炸了毛的公鸡,跳起脚就喊,“娘,那十几亩的田,你让我去做,是想把我累死啊?我不干!” 这个二郎还有胆子给她撂挑子,就不信拿不住他。 刘氏冷笑,“你不干也成,明儿一早,老娘就把里正和族长请来,把咱家给分了,你尽管把你分的那几亩田收好,老娘的田就不需你动一下手,这你该满意了吧?” 老娘提到分家,把满怀怒气的崔平乐给镇住了,前几日他被村里的二狗子撺掇着去府城赌馆寻乐子,输了二两银子,今儿去老岳父家也没借来,这时候老娘把他给分了出去,赌债还不上,他一家子的日子还咋过呢。 当即沮丧着脸,“娘,你可别说这分家的话,儿子都听你的还不成。” 其实方翠芬也不想每日的被婆婆骂着做家务,她也想早日分家,见当家的竟然舍去这上好的分家机会。 她尖利的叫喊着,“当家的,你脑子也进水了?竟然同意娘的话,大哥当了掌柜,哪月不挣好多银子,咱俩却要在家当牛马累的半死!” “哇哇……” 方翠芬破了音的吼叫把摇篮里正睡觉的小丫头给吓的哇哇大哭。 一旁默不作声的崔平兆急忙把孩子抱起,看着小丫头哭的小脸通红,他朝方翠芬不悦的说着,“二嫂,咱家又没聋子,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 “哎呀,这家是容不下我们二房的人了,连个小丫头嚎一嗓子,都成了我们的罪过!” 见从不多言的小叔子今儿也来责问她,方翠芬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她的俩丫头也哇哇哭了起来。 大丫和二丫哭的让他钻心的难受,可自家小妹妹哭的却让他心疼,金辉拉着三叔的衣摆,“三叔,二婶还不知要闹到啥时候呢,咱把妹妹抱院子里吧。” 崔平兆朝这个聪明的小侄儿笑笑,“走,金辉,咱带着咱的小宝贝出去看月亮喽!” 吓哭了小丫头,刘氏还没来及骂人,方氏就开始撒泼,亏得她们家住在村西左右都没邻居,不然还不让大伙笑掉大牙。 方氏娘仨哭的她脑门突突的跳着,刘氏气的拿眼瞪着自家二儿子,“老娘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媳妇正好愿意分家,老娘就成全了你们!” 现在你们一家子都给老娘滚出去!” 见娘说的不像假话,崔平乐也急了眼,“娘,方氏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你不能把我们给分出去啊。” 家里因为方氏整日的就没个清静,刘氏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她阴沉着脸,“树大分枝,你们孩子都有仨了,这家也该分开,谁有能耐谁享福,老娘是撂挑子不管了。” 次日。 刘氏果然让崔平兆请来里正和族长。 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田地按四份来分,给二郎分了三亩,家里没余粮,银子给他分了十五两。 屋子还都各住各的,为了不看二郎两口子的嘴脸。 刘氏发了话,让人在院子当间砌了墙把二房一家子住的西厢给隔开,二郎家的大门在西厢南边的院墙上开了道小门,也方便他们一家进出。 分了家,遂了方翠芬的心意,这婆娘咧着大嘴,笑呵呵的收起婆婆拿给她的十五两银子。 被崔平乐一个耳光打的银子落在地上。 “臭婆娘,这可是咱的分家银子,你拿着做啥?” 她刚想张开嘴大闹,被婆婆阴冷的眼神瞪的闭紧了嘴巴。 里正崔水生看着二郎两口子叹口气,没多言语。 送走里正和族长,刘氏亲自去找人过来沏院墙。 崔平兆去书院时看时辰尚早,就拐到大哥的铺子里。 把分家的事和大哥说了一遍。 “三郎,你不会是哄大哥的吧?咱爹娘身子都好好的,咋会把家给分了?” 崔平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20章 懂事的崔家大房儿子们 看大哥惊慌失措的模样,崔平兆笑了,“大哥,你慌个啥?娘只是把二哥一家给分了出去,咱都还跟着爹娘呢。” “家不分,二嫂整日的闹腾,让大嫂和几个孩子也不好过,分了对咱都好。” 虽然三郎说的是实话,可崔平安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拍着大哥的肩头,崔平兆脸色变的凝重几分,“大哥,你也别哭丧着脸,还是想着把铺子经营好吧,我要去书院,明儿铺子开张,娘也不能来,我可能也过不来,你可要多费心。” “嗯,大哥知道,你去书院好好的读书,大哥会把铺子管理好的。” 分家已经成了定局,他再纠结难受也无济于事,崔平安冲弟弟笑笑,又叮嘱他几句。 转眼一个月过去。 有安子的尽心,刘承风也不时的过来指点一番,崔平安的铺子也进入正轨起来。 虽说不是大生意,但每日夜里盘过点,他也能算出还还是略有盈利的,心里颇有些欣慰。 崔家正院。 今儿要去收割田里的豆子,天还没亮,赵翠娥就钻进厨房做一家子的早饭。 金锁贴心的坐在灶前烧着火。 听到东厢门响,他伸长了脖子朝外看。 “娘,是金辉拖着金涛起来了。” 赵秀娥朝自家住的屋子门口望去,“你二弟就是个夯货,自己不睡觉,也把金涛给闹起来,打猪草起的这么早,也不知他们咋看见?” 自家这一房就没个懒的,金锁叹口气,“娘,这小子是想着爹在府城回不来,咱田里的活干不过来,也想去给咱帮忙。” “就他俩的小身板要去田里干活,娘真不忍心。” 金辉知比金斗大一岁多点,自己的小金涛才三岁,这小哥俩去田里干活,赵秀娥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俩弟弟那么小,他也不愿意让他们去干重活,“娘,我会多干些,让他们把掉在田里的豆荚捡起来就成。” 天色大亮,饭菜端上桌子,金辉哥俩已经背着带着露水的猪草回来。 站在堂屋外面的刘氏抱着怀里的小丫头,朝那小哥俩招招手,“你俩快去洗脸,奶给你们拿些米糕。” 小金涛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刘氏根前,“奶,我们嘴不馋,把好吃的米糕留给妹妹吃。” 小孙子脸上还沾片草叶子,那亮晶晶的大眼让刘氏心都软化了,“哎哟,瞧我的小孙子乖的,你妹妹连牙都没长一颗,咋会吃米糕呢。” 这才三个月,妹妹身上穿的衣裳都变小了,胳膊腿都露了好大一截,金涛笑嘻嘻的说着,“奶,妹妹会很快就长大的,你瞧她才多久,娘给她做的衣裳都小了好多。” 看到妹妹张开俩小胳膊朝他扑过来,嘴里咿呀的叫着,金涛身子朝后退着,“哥哥身上脏,不能抱你。” “金涛,你知道身上脏还不过来洗洗,吃罢饭,咱还要下田呢。” 已经在井台洗好手脸的金辉冲弟弟喊着。 一家子吃罢早饭。 崔春生拉着板车带着仨孙子和大儿媳下了田。 刘氏把小丫头哄睡,又去翻箱子,要给小丫头做新衣裳。 崔家豆田里。 崔春生正弯腰割着豆子,心里盘算着,凭他和大儿媳、大孙子这三亩豆田要两日才能割完,心里不禁埋怨老妻自做主张把大郎送进府城当掌柜的事。 金辉捧着水罐走了过来,“爷爷,天太热,你喝口水歇会再割吧。” 孙子过来送水,崔春生站直了身子,老腰越发的酸痛,他咧着嘴笑笑,“嗯,金辉乖,爷爷还不累,也不渴,你自己喝吧。” “爷爷,喝几口,也能缓缓气。” 爷爷的脸都热成了黑红色,不喝水咋成,金辉执意的把水罐举着。 田埂上路过的里正崔水生接过话茬,“春生老弟,你孙子有孝心,你还犟个啥呢,快接过水罐吧。” 大媳妇和金锁干活利索,已经远远的把他撇下,小金涛哥俩一晌也没闲着,把他们割下的豆秧都整齐的拢在一起,待会装车他们大人也能省不少气力。 是啊,这俩最小的孙子都能帮自己干活,崔春生心里有些安慰,他接过水罐喝了几口水。 春生家的大郎不在家,这田里的活也没拉下,看来刘氏真的把几个孩子教的很争气,崔水生站在田埂上打量着田里的一家子老小,心里很是叹服。 他家还有个会读书的三郎,大郎也进城做了掌柜,要不了多少日子,春生家在崔家庄就是头一份的红火日子。 俩小儿子不知疲倦的在田里忙活着,赵秀娥心疼的不行,朝公爹说着,“爹,今儿前晌豆子也割的不老少,咱先拉回去两车,后晌再过来吧。” “嗯,那我去把板车拉过来,咱装好车就回家。” 大儿媳的心思他都明白,把镰刀别在身上,崔春生应了她的话,转身就朝地头走去。 爹不在家,他可不敢把爷爷给累坏,懂事的金锁追上他,“爷爷,你去树下歇会,装豆子有我和娘就成。” 自己长孙才比三郎小两岁,快抵上个大人干活,崔春生怜惜的说着,“去吧,拉车要小心点,别胬了腰。” 崔家祖孙三代人赶在午时把两车豆子都拉回了家。 刘氏已经把午饭做好,看着三个孙子的脸都i晒的红彤彤的,她乐呵呵的从厨房里端出半盆西瓜, “你们都累坏了吧,快来吃块西瓜,稳稳神再吃午饭。” “奶,你偏心眼,有i西瓜都不让我吃!” 爬在墙头上的金斗小脸憋红了,朝刘氏嚷嚷着。 一家子的懒货,撅着屁股睡到辰时末才听到动静,去没去田里她可不知道,横竖已经分了家,二郎的事她也懒的搭理,这会这小子还有脸来讨瓜吃。 刘氏沉了脸,“你小子想吃瓜,找你爹娘要去,咱如今可分了家。” 崔平乐听到有瓜,也爬上墙头,懒洋洋的开了口,“娘,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再是分了家,你也是我娘,也是金斗的亲奶,咋能不让他吃块瓜呢。” 看他脸上干净的给狗舔了似的,就知道窝在家里没下田。 刘氏把瓜盆递给身旁的金锁,检起厨房门口靠着的扫把,朝墙头扔了过去,“一窝子的懒东西,想吃瓜,你不会拿银子买啊!” 大扫把冲他们爷俩飞过来,崔平乐拉着儿子跳下院墙,在那边嘟囔着,“不让吃,咋还打起人来,真是越活越不讲理了。” 第21章 崔家三郎中秀才了 春去秋来,日月如梭穿过。 今年夏日已到,崔华锦已经在崔家待了快三年。 赵秀娥正带着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闺女在河边洗衣。 “娘,这花花好看!” 正把洗好的衣裳朝木盆里装,小丫头手里握着几朵花蹲在她跟前,把已经烂了花瓣的花朵捧在她面前。 一身细棉布粉碎花的夏衣,越发的把小丫头衬的娇嫩可爱。 赵秀娥怜爱的用手把小丫头衣裳上沾的草叶子捻去,又把鼻子凑近闺女手上,使劲的嗅了两口,又在小丫头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嗯,花花真香,娘的锦儿比花花还要好看,比花花还香呢。” 似乎想起二婶嫌弃的眼神,小华锦的小脸皱成了小包子,眼里好像也有了层朦胧水雾,“娘,锦儿不香,也不好看,二婶说锦儿丑。” 听到闺女委屈的话,赵秀娥把湿手在自己身上擦拭一遍,把闺女抱在怀里,“锦儿,你别听你二婶胡说,咱村里哪个不夸咱锦儿是个好看又聪慧的好姑娘。” 她轻轻的用手把闺女眼眶里窝着的泪珠擦去,又把手悄悄的伸到闺女腋下,笑呵呵的说着,“小蚂蚁来了。” 小丫头受不住痒痒,咯咯笑了起来。 村里的媳妇春花来洗衣裳,看到她们娘俩蹲在河边嬉闹,不禁瞪大了眼,“大郎媳妇,你咋还在这里磨蹭?你家可有大喜事了!” 把闺女放下,赵秀娥抬起头,笑嘻嘻的打趣着,“春花嫂子,你别唬我,我家金锁还小,又没人给他说媳妇,那里能有啥喜事啊。” “大郎家的,你有仨儿子,又有个人见人稀罕的娇闺女,想娶儿媳妇也不用等多少日子。”距她们不远的一个老婆子搭上了腔。 春花是个心直口快的婆娘,对着两人大声说着,“长发婶,先不说她家娶儿媳的事,崔家三郎中了秀才,报喜的官爷已经进了咱村,这傻婆娘还在这里墨迹,让她婆婆知道,又该说道了!” “啊?春花嫂子,你说我家三郎考中了秀才?” 赵秀娥被这好消息惊呆了。 春花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当然是真的不能再真,我倒是想说我家柱子考上秀才,会有人信,才奇怪呢!” “锦儿,你三叔当了秀才公了,咱回家!” 惊喜不已的赵秀娥把衣裳胡乱的朝木盆里一塞,抱起华锦就跑。 长发家的老婆子看到她们娘俩着急忙慌的离开,眼神瞥见棒槌还在地上放着,小声嘟囔着,“瞧这小媳妇慌的,把棒槌都丢在这里了。” 听到官差的铜锣响, 知道是崔家三郎中了秀才,村里人一窝峰的朝崔家涌来。 等赵秀娥抱着闺女和木盆回来,她家院子里里外都挤满了人。 知道她家闺女娇贵,里正家的小儿媳妇巧花急忙开口,“秀娥嫂子,瞧你把小丫头抱的难受的,快把木盆给我,我替你端进去。” “哎,谢谢乔花妹子了。” 这一路小跑,赵秀娥累的不轻,巧花把洗衣盆接过去,她抱着闺女立即轻松不少。 崔家堂屋里,两个报喜的官差有里正崔水生和崔平兆陪着喝茶。 刘氏从里屋拿出二两银子的红封,笑吟吟的捧给了俩官差,“大热天的,让两位官爷来咱这穷山沟里,辛苦你们了。” 俩官差客气几句就把红封揣进兜里,然后就和崔家人告辞。 衙门的官差走了,村里人胆子都大了起来,一窝风的挤进院子,说他们都想沾沾崔家三郎的喜气。 自从小丫头进了自己家门,这三年风调雨顺,家里粮食连年丰收,大郎把府城的铺子照应的也很好,多的没有,到年底总也有个七八十两的受益。 如今幺儿考上秀才,村里人来凑热闹,也是给他们家脸面,刘氏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和里正商议过,决定在三天后,也就是六月六摆宴席庆祝幺儿中秀才。 里正崔水生点点头,面色激动,“春生哥,三郎这孩子可真给咱争气,咱村子穷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这次三郎替咱争了气,这宴席要大摆!” 他说着话,又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 刘氏见他举动,呵呵笑着摆手,“里正,我家摆宴席让你掏银子,这不是打我们两口子的脸吗?” 里正把银子放在桌子上,端正了脸色,“春生嫂子,孩子给咱祖宗都长了脸面,摆宴席族里也应该出一份菜钱,你们谁都别推辞!” 刘氏看里正态度坚决,只好把银子收下。 听到他和自家老头子商议摆宴那日先让族人都在祠堂祭拜祖宗后,再开席。 想到自家小孙女到如今还没入上族谱,刘氏的欣喜顿时烟消云散。 还没等她开口求里正,那边幺儿已经开了口。 “里正叔,小侄想求你件事,不知你……” 第22章 崔华锦上族谱 心里太过高兴,崔水生喝茶都让他头昏脑胀了,见三郎给他行礼,身子越发的飘了,“三郎,你如今身份可不一般,有话尽管说,可别说啥求不求的事!” “那好,小侄可不客气了,我小侄女华锦已经快三岁,我娘和大哥想把这小丫头入上族谱,不知你能否答应?” 不急不缓的把话说完,崔平兆弯下去的腰身也不起来,依然满脸含笑的望着里正崔水生。 才答应崔平兆的话,没想到这小子提的竟然是这个事,崔水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吞进肚子里去。 憋的脖子都红了,他才憋出几句话来,“三郎,你说别的事,叔肯定二话不说就给你办了,可咱有族规,女子不能上家谱,你这不是让叔为难吗?” 崔平兆看他面色红涨,强忍笑意,站直了身子,坦然的说着,“里正叔,族规也是咱老祖宗定下的,你如今是族长还是咱村子里的里正,你也有资格改改这族规啊。” 想训斥一句胡说,可这小子身份已经变了,心里憋屈的要死,崔水生依然陪着笑脸,“三郎,那族规经历了多少代,才流传到如今,咋能轻易更改呢?” “世上的规矩就没一成不变的,若总是墨守成规,咱崔家族人永远就别想过上好日子,若我娘当初不去借银子供我读书,我也和村里的叔伯、兄弟们一样,一辈子也是土里刨食的命。” 为了说服这个比书院夫子还要顽固的人,崔平兆可谓是费尽心机,不惜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氏想到当初自家连饭都吃不饱,她执意的去大堂哥家借来十两银子让幺儿读了书。 如今为了那娇滴滴的小孙女能有个好的出身,她也向崔水生求情。 经不住这对母子的死缠活磨,崔水生答应在摆宴席那日把崔华锦的名字给上到族谱上。 六月初六很快到来。 知道自己幼弟中了秀才,崔平安是昨夜赶着装了满满一车东西的马车回来。 天亮。 村里和崔家相好的妇人婆子们都涌进门来,要帮她们做宴席饭菜。 男人们则把自己的桌椅锅碗都送到崔家。 分了家,没人唠叨,二房两口子又懒又滑的,这三年日子过的很不好。 家里有喜事,外人都匆匆来到,偏他们两口子装聋作哑的也不过来帮忙,刘氏在堂屋里气的要死。 巳时中。 里正崔水生穿着一身洗衣裳红光满面的和崔平兆带着族里的男人们抬着供品朝祠堂里去。 崔姓男丁不分老少通通跟在后面。 刘氏笑眯眯的抱着心肝孙女也跟着。 惹来好多妇人追问。 她心里得意却脸色未变一丝分毫,“我要让我家锦儿去咱祠堂沾沾老祖宗们的气息,让他们保佑我家锦儿平安长大。” 到了祠堂。 摆上供品后,崔水生率先进了香,嘴里念叨着,崔家一族也出了读书人,让他们庇佑崔平兆高中状元。 半柱香过去,他才带着崔平兆朝祖宗牌位前行礼。 崔平兆把十两银子放在神龛前,虔诚的点燃了九路香再次跪拜了老祖宗们。 崔水生明白,这是刘氏为孙女入家谱上的香火钱,他也没多言。 等崔平兆站起身,便带着老些的族人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接下来是和崔平兆一个辈的,或者是更小些的孩子,自然用不上族长亲自陪着跪拜。 祠堂大殿里烟雾缭绕,刘氏看到幺儿正和坐在祠堂正位上的崔水生说话。 她才抱着孙女走近大殿门口。 大殿里好多人在磕头跪拜,看到自家几个哥哥都撅着屁股在磕头,崔华锦好奇的眼睛绕着他们的身影打转。特别是金涛的上面短褂太小,跪下把大半个屁股都露了出来。 小丫头用手指着他,“羞羞,奶,三哥哥羞。” 刘氏板着的脸被孙女稚气的话给逗的绷不住,顺着孙女的手指望去,嘴角也轻扯起来,心里又有些埋怨大媳妇也忒会过日子,仨小子大了,穿衣裳不能再这样将就了。 听到小丫头咯咯的笑声,崔平兆从大殿走出。 “娘,锦儿交给儿子,你老就放心吧。” 把小侄女从老娘怀里接了过去,轻声叮嘱着老娘。 他跨过大殿门槛,就把小侄女放在地上,牵了她的小手,把她带到祖宗牌位前,低声说着,“锦儿,来,三叔带你给老祖宗们磕头。” “嗯,锦儿听三叔的话。” 小丫头乖巧的应着话,也学着他们刚刚的模样,大方的跪下,双手交叉平放在膝盖前方,开始磕头。 金斗已经八岁了,除了个子长的高大肥胖一些,脑子还是没长多少,看到这个臭丫头也被三叔带进祠堂,心里气愤不已。 “臭丫头,祠堂不是你能进的,快滚出去!” 他骂着走近小华锦,抬脚就踹。 金斗脚没落下,就被崔平兆拎了起来,把他丢给脸色尴尬的二哥,“二哥,在祖宗面前,金斗竟然敢撒野,你把他带回去好好的管教一番,不然往后有你受的。” 爹娘和大哥日子好过,三郎又中了秀才,崔平乐心里更加自卑,他讪讪的笑笑,把涨红了脸的儿子带出大殿。 崔华锦从地上站起,朝三叔福了一礼,“锦儿谢谢三叔。” 崔水生看到这小丫头大方从容的模样,再一次感慨刘氏把自家的孩子都教养的很好,二郎一家子也算是好竹出歹笋了。 被迫为这丫头破例上家谱的郁闷突然消失了。 第23章 方翠芬大闹厨房 刘氏自然也看到了金斗要打她的掌中宝,二儿子带着孙子出来,和她打招呼,她的脸色阴沉。 不过想到今儿自家双喜临门,她不愿徒生是非。 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让他带着金斗回去坐席,自己依旧站在大殿门口等候幺儿和小华锦他们出来。 家里日子好过,三郎中了秀才,崔家有了底气,这次摆宴,在刘氏的授意下颇下了番工夫。不但菜品丰富,还从府城的酒楼请来两个大厨帮他们做菜,应六妹要求,刘承风亲自带来十几坛子好酒。 来贺喜的有崔平兆的同窗,也有崔平安这几年在府城结交的知心好友,村里人几乎是全家出动,这宴席就变成了流水席。 刘氏看到人太多,先让来客和村里的老人们坐了头场席,孩子们都在二场。 客人太多,上菜人手不够,大房的三个孩子都端起托盘有条不紊的给客人们上菜。 金斗看着他们在桌子上大吃,却没他的份,嘴里口水直往外冒。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会,就偷偷的溜进厨房。 两年前,刘氏就拿出家里积攒的银子,把堂屋和东厢房都翻盖成了青砖大瓦房,就连厨房也盖成了两间青砖瓦房。 看到长案子上摆满了好吃的,金斗伸手就端起了一碗扣肉。 方兰花劈手就夺了过去,笑骂着,“你个馋嘴崽子,快出去,这菜都是有数的,想吃再等等啊。” 肉没吃上一口,碗就被夺,金斗不干,扑通坐在地上伸长了俩腿开始撒泼,“我要吃肉!这是我家的肉,我就要这会吃肉!” 一屋子干活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方兰花有些生气,“哎,你这小兔崽子,老娘又没咋着你,咋还坐地上了?” “你不让我吃肉,我要吃肉啊!” 金斗扯着大嗓门在厨房地上滚了起来,这青砖地上混了水的菜叶子还没来及清扫,这熊孩子滚的衣裳都不能看。 在自家院子里听到这边开席,方翠芬才阴沉着脸过来。 看到坐着吃饭的都是外面来客和村里的老人,她嘴撇撇,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想让老娘动手,门都没有! 听到厨房里儿子的哭闹,她心里的火升腾起来。 进了厨房见儿子一身新衣已经弄的脏兮兮的,方翠芬脸色变的难看,尖利的喊叫,“金斗,哪个不长眼睛的欺负你了,和娘说。” 方兰花眼里带着嘲讽,“呦,方翠芬,你是来替你儿子撑腰的吧?” 这几年自家日子过不上来,平素她没少受这个婆娘的挤兑,今儿儿子又在这死婆娘手里吃了亏,方翠芬的脸都绿了,“方兰花,我儿子吃的是我家的东西,碍着你啥事,要你狗拿耗子?” 方兰花一身正气,她最看不惯方翠芬眼皮子浅爱惹是非,真惹出了事,又变缩头乌龟。 当下冷哼着,“咋的?你儿子不干人事,老娘还说不得了,有你这混帐的亲娘,你儿子能有出息才奇怪呢!” 今儿自家办喜事,要是让这不靠铺的弟妹闹出事来,婆婆少不得要生大气,赵秀娥急忙上前去劝方兰花,“兰花嫂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方翠芬咧着嘴,阴恻恻的笑着,“哎呀呀,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这话说的真好听,大哥做了几年大掌柜,银子大把的往家里赚,连大嫂如今眼里也没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被弟妹明着嘲讽,赵秀娥也憋不住的发了火,“你……二弟妹,你快闭嘴吧,在这里闹腾,让婆婆知道,你能安生得了?” “好,我安生不了,那咱谁都别想安生,这肉不让我儿子吃,你们哪个都别吃了!” 大嫂的话把方翠芬心里的所有怨气和嫉妒都激发出来,她扑到菜案子前面,端起上面的菜碗,就朝地上砸去。 一阵劈里啪啦。 等厨房的人回过神来,地上已经狼藉一片。 来端菜的金辉放下托盘,一路小跑去找他奶刘氏。 自家娘把菜都砸在地上,金斗吓的脸都白了,也不敢再嚎哭,蔫巴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刘氏赶到,想抽方氏几耳光,又怕惊了外面的客人,她眼里散发的阴冷光芒,让厨房里帮厨的妇人害怕。 压制心里不断翻涌的怒气,刘氏平静的说着,“方氏,今儿是三郎的好日子,我不想让大伙看笑话,也不想把你怎样,若还要脸的话就回你自己的院子。” 方翠芬发泄过后,心里害怕婆婆不会轻饶她,没想到今儿是占了三郎的便宜。 是了,婆婆最要脸面,今儿事情闹开,大家都没脸,想到这里她对婆婆的惧意消失。 在大家的注视下走过去拉着儿子的手,“金斗,跟娘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坐席。” 第24章 赵秀娥带锦儿躲避骚扰 差点让方氏把宴席给搅合掉。 刘氏看到她带着金斗出了自家院子,心里牵挂着在堂屋里边睡觉的小锦儿,叮嘱了赵秀娥几句就回到了堂屋。 “奶,你上哪了?咱家今儿好多的人,锦儿都不敢出去了。” 刘氏刚进到里屋,小丫头赤着小脚就朝她扑了过来。 小丫头委屈的眼神让刘氏心软了好多,把她捞起紧紧的抱在怀里,刘氏笑着说着,“好乖乖,今儿是你三叔的好日子,也是咱锦儿乖乖的生辰啊,他们都是来庆贺你和你三叔的。” “奶,人家都说三叔考上了秀才,秀才是大官吗?锦儿也要读书考秀才。” 摸着刘氏的脸,小丫头眨着大眼睛,一脸的好奇。 “好,我的小心肝长大也考秀才,还要给奶考个女状元回来,给咱崔家老祖宗也长长脸。” 自己也是个硬心肠的人,不然也撑不起这个家,可总是被这小丫头几句话就哄得心里腻甜。 刘氏说着话,笑眯眯的把小丫头放在铐窗的床上,给她穿鞋子。 听到考状元那么好,小丫头伸着腿,掰着手指,向奶刘氏许诺,“奶,锦儿要考女状元,能挣好多银子,给奶买好吃的,给爷爷买酒喝,给爹娘和哥哥们买好多的好看衣裳。” 甜脆的小奶音让刘氏的心都化了,一把抱起她,在小丫头娇嫩的小脸上亲了口,“走,咱锦儿还小着呢,想考状元,也要吃饱肚子,奶带你去吃好吃的。” 外间摆了两张桌子,里正和刘承风他们几个坐了一桌,另外的桌子上坐的是崔平兆和他的同窗。 出了屋子,小丫头见到三叔正陪着客人吃饭,她在刘氏的怀里扭动着小身子,“三叔,奶,锦儿要找三叔抱抱!” 幺儿陪的都是半大小子,有两个还是府城官宦人家的子弟,刘氏不想让小孙女过去搅了他们吃饭的兴致,就哄着她,“锦儿乖乖,你三叔这会要陪客人呢,咱去找你三个哥哥好不好?” 平素崔平兆回来最喜欢抱着小丫头玩耍,这会她就认准了崔家三郎,把身子都快扭成了麻花,“不嘛,不嘛,锦儿就要找三叔!” 小丫头娇滴滴的小奶音吸引了正说的热闹的那些少年。 崔平兆转过头来,看到小丫头正在闹腾要来找他,娘一脸的纠结,他也有些发愣。 看到小丫头忽闪的大眼,在刘氏怀里撒娇卖宠。 范子明率先起来,俩眼放光,“平兆,这好看的小女娃,就是你嘴里常常念叨的小侄女锦儿吧?” “兄弟,你可不够意思,把这么漂亮的小精灵给藏起来,不让哥几个见,我要去抱抱。” 看到范子明摇晃着身子要去抱小锦儿,滴酒未沾的崔平兆,脑袋轰的一下变的好大,这个不省心的家伙要去招惹小锦儿,那咋行? 当初可是在范家后角门捡到的小丫头,不知这孩子和范家有没关系,娘和大嫂养了几年,也有了割舍不断的深厚感情,他还是不敢拿小丫头来冒险。 他急忙站起身,扯住范子明的衣袖,“子明兄,你坐下,我把锦儿带过来让你们看看就好,咋能让你费心呢。” 站起来还没走一步,身子就是一个踉跄,嘴还硬气的很,“崔平兆,漂亮的小丫头,让我看看咋了?你不能拦我。” 刘氏看范子明已经喝高了,越发不舍得把心肝宝交给他们几个混小子。 把着小丫头就要出堂屋。 “子明兄,你先稳当的坐好。” 崔平兆把范子明按在椅子上,就来追自家老娘。 “娘,这几个同窗都喝的有些多,怕他们胡闹,吓倒锦儿,你把锦儿交给我嫂子带出去玩会吧。” “嗯,娘知道,你快去陪着他们,我正好去厨房让你嫂子们多做一些醒酒汤来,你爹今儿也喝的不少。” 刘氏答应着儿子的话,就抱着小脸皱巴巴的小丫头跨出堂屋门槛。 “大郎他娘,你可舍得把你的娇孙女给抱出来了?” “就是,咱村的孩子还没你家这样的,都长到了三岁,我们都几乎没咋见过。” “你们看,怪不得能让大郎娘掖着,藏着的,这小丫头长的可真好,比年画上的娃娃都要俊俏好看呢。” 在院子里等着坐席的婆娘媳妇们看到刘氏抱着小丫头出来,都稀罕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夸赞着。 没被三叔抱上,小锦儿嘟着小嘴,不高兴,看到这些婆娘都伸手要抱她,小身子又开始了左右扭动。 刘氏呵呵笑笑,说了句这丫头怯生,让她们在稍等会就开以开席,自己抱着孙女进了厨房。 赵秀娥得了婆婆的嘱咐,悄悄的把闺女抱出了自家热闹的院子。 出了大门,这时辰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 她寻思着今儿六月六,是龙王降雨的好日子,不如带着闺女去村后的龙王庙,拜拜龙王。 娘俩半刻钟就到了有些颓败的龙王庙。 赵秀娥进小庙的脚步声,惊动了在这里歇息的凤若颜。 进了正殿,赵秀娥把闺女放下,走到龙王像前,虔诚的点上香,然后轻柔的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娘的好丫头,咱俩给老龙王爷爷磕几个头,让他老人家给咱多下几场雨,咱锦儿就能吃饱饭。” 看到娘要教她磕头,小丫头点着小脑袋,“娘,锦儿知道咋磕头的,今儿在祠堂锦儿就给老祖宗们磕了好几个呢。” 话说罢,锦儿像模像样的跪在龙王像前面的蒲团上磕起头来。 “好丫头,你奶真没白疼你,把你规矩教的这样好。” 夸赞起闺女,赵秀娥眼里有泪花闪动,婆婆简直把锦儿当成了心肝来疼,可教起规矩来又颇能下得了狠心。 藏在龙王像的大披风后面的风若颜,被香熏的头好像更疼,掀开披风把脑袋探出来透口气。 正好眼神和正看过来的崔华锦晶莹清澈的眼睛对上。 第25章 你爹他没了 眼前的小丫头眼神让风若颜一惊,这丫头的眼神不光清澈竟然带着她这年纪不应该有的犀利。 惶急之下忙把披风扯过来,把自己包的严实。 把若有所思的眼神从神像后面转回来,崔华锦抬头望着自己的娘,轻声问着,“娘,这里真有神仙吗?” 听到闺女稚气的话,正在磕头的赵秀娥忙起了身,抱起小丫头,“有,当然有了,就是咱的老龙王爷爷。” 崔华锦的脑子里还闪动着凤若颜的容貌,她有些迷惑,“可锦儿刚刚看到的老龙王不是和娘一样的是个女子吗?咋叫她爷爷呢?” “真是个小丫头,老龙王是个爷爷,自然也有老龙王奶奶了。” 回着闺女的话,赵秀娥抱紧了闺女正要走出殿门,心里猛然一紧。 都说小娃娃不过七岁能看到鬼神,莫非闺女在这里看到了龙王奶奶? 这莫名的想法让赵秀娥想逃离这里,可她的腿软的几乎要站不稳。 “锦儿,你午饭都没吃,饿不饿啊?娘带你回去吃午饭啊。” 为给自己壮胆,赵秀娥没话找话的和闺女说着。 爬在赵秀娥肩头的崔华锦又看到那块黄色的布在抖动,她有些兴奋,是老龙王奶奶又要出来了,急忙松开了她娘的脖子,“娘,锦儿不饿,老龙王奶奶要出来了,你放锦儿下来,锦儿要再拜拜老龙王奶奶。” 果真是这样,赵秀娥吓得差点被门槛给绊到,她惊慌的说着,“锦儿乖,咱该回家吃饭了,你三叔待会见不得你,会着急的,你若想拜神仙,等你奶有空闲再带你过来。” 果然还是崔平兆的魅力大,崔华锦想回去找三叔玩耍,又朝神像后面看了一眼,搂紧了赵秀娥的脖子,“嗯,那好吧。” 她们娘俩离开,凤若颜也松了口气。 从神像后面跳了下来,把身上藏着的药草拿了出来,去殿外找来块石头,忍着痛,在神像前面的长案上把药草砸碎,然后涂抹在受了伤的胳膊和手指上。 想起自己的遭遇,她暗自咬紧了牙关,这断指的仇一定要报。 “娘,我们回来了。” 进了家门,看到院子里吃饭的人已经换成了年轻的妇人和孩子,赵秀娥放了心,轻松的朝大门里边守着的刘氏喊着。 才把那些惹人厌烦的客人送走,心烦不已的刘氏接过崔华锦,“让奶瞧瞧,已经过了这么久,该饿坏我的小心肝了吧。” 婆媳俩去到堂屋,刘氏吩咐赵秀娥去给小丫头张罗饭菜。 听到里屋自家老头子还在哼哼唧唧,八成是喝多了酒难受,已经喝了两碗的醒酒汤还这样,她有些气恼,忍不住的叨叨着,“你说你多大个人来,见到酒就没了命的喝,也不怕村里人笑话。” “娘,我爹他没事吧?” 端着饭菜进屋的赵秀娥也听到里屋的动静,有些紧张的问着。 “那个老不知羞的东西,能有啥事,快给我锦儿喂饭才是正理。” 瞥了眼里屋,其实隔着布帘,刘氏也知道自家老头子这会正难受的不行,可她心里因为方氏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也没把老头子醉酒的事放在心上。 先把小丫头安置好座位,刘氏接过粥碗。 婆媳俩开始给崔华锦喂饭。 等崔华锦吃饱,赵秀娥匆忙添饱肚子,又开始收拾厨房里的东西。 崔平兆被几个同窗痴缠着去了府城,家里一大堆的杂活要干。 他要带着金锁去了府城的铺子,这些活都要留给两个儿子和媳妇来干,崔平安只好留在家里,收拾着借来的桌椅板凳。 看到儿子媳妇忙碌,把一些剩菜装在大瓦罐里,又添了几样点心装在篮子里,刘氏带着孙女给里正家里送去,毕竟里正给锦儿入了族谱,这份恩情她不能忘。 在里正家又多说了会话,刘氏把自己老头子忘的干净。 吃晚饭时,刘氏进里屋喊他吃饭,崔春生闷声闷气的说着,“你们吃,我撑的难受,夜饭就省下了。” 出了里屋,刘氏朝儿子媳妇说着,“你们爹,那没出息的老东西,一顿吃个饱,倒是把夜饭都给省下。” 崔平安有心去里屋看看老爹,又怕娘叨叨。 难得有空闲陪着家人,他也就安然的坐下来,看这闺女拿着小木勺吃饭。 次日黎明。 刘氏睁开眼,身边的老头子还没个动静,她坐起身子,嘟囔着,“昨日午时喝的酒,你可有脸了,能睡到这会,想把家里的老牛给饿死啊?” 借着窗口的光亮,她看到自家老头子脸色青灰。 心里就咯噔一下。 用手去探鼻息,已经感觉不到有一点的热乎劲。 手掌哆嗦着按在他的脸上,触手一片冰凉。 老头子竟然没了! 刘氏吓的想尖叫,又怕吓着孩子们,她惊慌着从堂屋跑出来。 使劲的拍着大儿子的房门,神色已经大变,“大郎,你快开门!你爹他出事了!” 听到婆婆的话,赵秀娥的脸色也变得没有血色,她拎着菜刀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娘,大郎带着金锁去砍柴,没在屋子里,我爹他咋了?” 听到大儿子和长孙不在,刘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都怪我,秀娥,你爹他没了!” 第26章 崔春生真的死了 公爹没了?这咋可能? 赵秀娥被婆婆的话给吓到了,她手里的菜刀险些掉到脚面上。 可婆婆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胡话。 赵秀娥慌里慌张的走过去搀扶半瘫在地上的婆婆,“娘,你快起来,我先扶你去进东屋,再去堂屋看我爹去。” 身子软的没都站不起来,刘氏借着儿媳的力气站了起来,想到老头子已经僵硬在床上,她推搡着儿媳,“秀娥啊,你快别管我了,你公爹已经没救了,你去看有个屁用,去把大郎他爷俩找回来。” 婆婆脸色灰白,赵秀娥有些不放心出去,“娘,你独自在家能行吗?” 昨儿才大张旗鼓的办了喜事,今儿老头子就蹬腿走了,刘氏这会心情复杂,她脑袋晕的厉害,“费啥话呢?我死不了?” “奶,我爷呢?” 才睡醒的崔华锦,听到奶说爷爷没了,从厢房里出来,连鞋子都没穿。 “小祖宗,你咋鞋子不穿就下了地。”刘氏把孙女搂在怀里。 赵秀娥又进屋去给小丫头拿鞋子。 金锁进了院子看到奶和娘以及妹妹都在东厢房门外,激动喊着,“娘,奶,可了不得了,老鸹坡来野猪了!还被我爹他们给捉到了!” 看到儿子一人回来,赵秀娥急忙问着,“金锁,你爹呢?” “娘,我爹和大庆叔他们捉到了野猪,大庆叔的腿扭伤了,我爹背着他去程大夫家看伤了,我先把柴火拉回来。” 想到凶狠无比的野猪竟然被爹他们几人捉到,虽然有人受伤,能捉了那么大的野猪,做为孩子的金锁还是难掩兴奋。 “别笑了,你爷没了,你快去程大夫家把你爹叫回来!” 这个金锁和他爹一个样,就没多长个心眼,赵秀娥有些气闷。 “啥叫我爷没了?我爷不是好好的在堂屋里呢。” 心思还沉浸在野猪上的金锁有些纳闷。 “你这孩子,这话我会瞎说吗!叫你去就快去!”赵秀娥也生了气。 看到奶脸色不好,金锁也吓到了,他转身就朝大门外跑。 不一会,崔平安一脸惊慌的进了家门。 见娘呆呆的搂着闺女坐在堂屋外面,他奔了过去,“娘,你可别吓儿子啊?” 看到爹回来,崔华锦眼睛一亮,告起了奶的状,“爹,奶说爷爷没气了,你快进屋看看吧,奶不让锦儿进屋。” 闺女的话让崔平安心往下坠,他摸摸闺女的小脑袋,“锦儿听奶的话,爹要去看看你爷爷。” 这老东西是个没福气的,眼瞅着日子好过了,却先抬腿走了,还在村里落下笑话,刘氏无力的朝儿子挥挥手,“大郎,你自个进去看看吧。” 崔平安进了里屋,看到床上的老爹面色青灰。 赵秀娥快速的收拾着地上散落的衣裳,又从婆婆的箱子里翻出一块白色的麻布,她要尽快的给家里人先把孝布撕出来,等男人回来还要出家门报丧。 看到当家的进来,停了手上的动作,她鼻子发酸,“金锁他爹,咱爹在半夜都没气了。”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崔平安疾步扑到床前,双膝跪了下来,他手抚在已经冰凉的脸庞上,爹真的走了。 他痛哭出声,“爹,你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咋就不要我们了呢?” 金锁听到里屋爹的哭嚎声,正要跨进堂屋门槛的脚迟钝了一下,他是长孙,最得崔春生的宠爱,听到爷爷没了,心如刀子割着似的疼痛,转过身望着坐在台阶上的奶,“奶,我爷咋会没了呢?” 金锁的眼泪刺激的刘氏心里直犯堵,“好孩子,别问了,你爷是个没福的,多灌些黄汤,他没长人心啊,就这么把咱一大家子人给抛下了。” 金锁不忍爷爷走了还要落奶的埋怨,“奶,你别这样说我爷爷,爷爷他一辈子也没少受罪。” 拿着自己用粗针大线缝的白麻布孝帽,走出堂屋的赵秀娥,红着眼睛数落着大儿子,“金锁,别这样和你奶说话,把这孝帽戴上,先去你里正爷爷家去报个丧,再把他老人家给请过来。” “嗯,知道了。” 金锁接过孝帽戴上,径直下了台阶。 看到大哥带着白帽子出了大门,崔华锦扯扯有些失神的娘,“娘,锦儿也要戴白帽子吗?” 把眼神从儿子已经消失的大门口挪了回来,看到闺女仰起的小脸,那俩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她,赵秀娥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嗯,锦儿也要戴。” 里正崔水生才端起饭碗,看到金锁进了自家院子。 朝他跪了下来,崔水生愕然的瞪着头戴孝帽的金锁,“孩子,你家哪个没了?” 连着磕了三个头,金锁才抬起脑袋,“里正爷爷,是我爷爷,他昨夜没了,我爹已经理不起事,我娘让我过来把你老给请过去主事。” 崔水生叹口气,“金锁,你快起来,我这就带你几个叔伯和伯娘婶子他们过去。” 金锁出了里正家,又去了和自家相好的人家报了丧。 一个时辰后,村里人都知道崔春生喝酒把自己给喝死。 有人笑他命苦,压不住儿子是个秀才公恁大的福气,也有人叹息,好人不长命。 巳时末。 崔平兆在书院里。 呆滞的望着来报丧的大侄儿,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俩手紧抓住金锁得胳膊,“金锁,你说你爷爷没了?” “三叔,是真的,奶要你尽快的回去,你收拾下东西,咱还要去大堂舅爷家去报丧呢。” 金锁的眼已经哭的红肿,嗓子都嘶哑的都说不出话来。 第27章 我要把爷爷放出来 天气热,崔春生也等不得三日后下葬。 刘氏和崔水生商议过,早些安葬,早让老头子安心。 仅在家里停了一日,次日午时就被葬入崔家墓地里。 这日从天亮就开始下雨,村里好多人都替崔春生感慨,说这雨怕是这是老天爷看他可怜,才下雨给他送行。 刘氏看到老头子的棺木被黄土掩埋,心里一阵悲凉,他一辈子就没享过几日清福,如今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崔华锦身穿着白色麻布孝衣,和哥哥们跪在遍地都是泥水的坟头,看着大人们朝棺材上盖土。 奶说爷爷睡觉了,可被土盖上,要是睡醒想出来了咋办呢? 她偷偷的问着身侧的二哥金辉,“二哥哥,爷爷睡在大木盒子里,又被土盖上了,爷爷就出不来了,咱们想和他说话了咋办?” 金辉摇摇头,脸上的泪水被摇落在地上,他哽咽着说着,“锦儿,爷爷死了,他再也不会和咱说话了。” “不要,我不要爷爷死!我不要爷爷被土盖住!” 崔华锦站起身子,就朝已经盖了大半的棺材扑了过去。 不,她身子小,又被刘氏婆媳养的圆滚滚的,外人看到的是她人小身子站不稳,滚进了墓坑里。 “哎呀,这小丫头!” “锦儿,妹妹!” 金辉伸手去拉,没拉住,惊恐的小脸都变成白色, 小丫头突然掉进墓坑里,围在墓坑跪了一圈的崔家人都傻了眼,个个都像丢了魂魄。 赵秀娥率先惊呼出声,“我的锦儿,大郎,你快去救锦儿!” 听到二哥说爷爷再也不会陪着她说话,崔华锦小小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她要把这木盒子上的土豆扒拉掉,再把木盒子打开,让爷爷出来。 小丫头不顾小雨把黄土都淋成了泥,费力的用两只小手在棺材盖上面扒拉着,“爷爷,我要把爷爷放出来!” 刘氏站在一旁,看到小孙女掉进了墓坑里,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黄土,小小的身子在泥土里边挣扎,她的心都碎了。大声朝前面扑着,嘴里惊叫,“锦儿,我的锦儿!” “锦儿,妹妹!” 来不及等别人去救,金锁和崔平兆嘴里也喊着,崔华锦的乳名,两人不约而同的跳了下去。 由于太用力,没几下崔华锦娇嫩的指头都被泥土和棺木磨出了血,她身子被崔平兆抱起。 身子本能的挣扎,大声哭喊着,“三叔,你快放下我,我要放爷爷出来!” 小丫头的话让崔平兆心酸,他强力把眼泪逼了回去,吸着鼻子,小声的哄着小丫头,“锦儿,你傻了吗?爷爷累了要睡觉,咱不能打搅爷爷睡觉,你别动,三叔把你抱上去!” 毕竟崔平兆已经十六岁了,他抱着崔华锦站起身子,长腿一迈,就跨到了墓坑的边缘。 刘氏看到幺儿抱着小丫头上来,她嚎啕哭着接过了崔华锦,“我的锦儿,你要把奶的心给剜掉啊!” 爷爷的棺木还没盖上,他们还不能离开,可妹妹的手指伤了,金锁的心也在颤抖,他哭求着,“奶,你先别哭了,妹妹的手指都破了,你先把妹妹送会家里包扎一下吧。” 刘氏看到小孙女手指上的血已经把脏兮兮的孝衣染的血迹斑驳,心绞痛的利害,她低声哄着,“锦儿,我的乖乖别怕,奶这就带你回家,不,奶带你去找程大夫去。” 方氏跪在湿泥土里看到婆婆竟然为了那个死丫头先离开坟地,她的嘴都快撇到耳根子上了,心里越发的恨起崔华锦。 突兀其来的事情,让里正崔水生也有些愕然。 不过看到这小丫头能跳进墓坑去刨棺木上的泥土,看起来,这小丫头和爷爷感情很深,他也有些动容,扫了眼坟墓一圈的孝子贤孙,他低低的又叹了口气,“老哥哥,你没福气啊。” 过了大半个时辰,墓坑被土填满,又隆起了一个椭圆形的墓堆,村里人把崔平安找人连夜刻成的墓碑给竖在坟头。他们一家子又对这墓碑哭嚎一阵,磕了三个头,这崔春生算是彻底的入土为安了。 后晌,崔家小孙女被崔老头子要带走的消息,在村里瞬间就传遍。 酉时末。 大郎的东厢房里,围着他的木床都是人家里的大人,他们的眼神注视着床上的小丫头,那早已经红肿不堪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恐惧。 金锁蹲坐在厢房的门槛外面,双眼发怔,妹妹病了,病的很厉害。 金辉和金涛小哥俩爬在爹娘屋子的窗户外面,把脸都紧紧的贴在窗纸上,可是他们努力的再厉害,屋子里的情形一点也看不清楚。 让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让崔平兆给打破,“娘,锦儿一直高热不退,程大夫不行,我去府城请个好些的大夫过来吧。” 第28章 崔华锦生病 刘氏把崔华锦从坟地带回来,给她洗净手脸,找来家里的外伤药涂抹了手指,小丫头闹着要睡觉,刘氏哄着她也睡了小会。 可到了后晌,那小丫头还在睡觉,收拾完院子、屋子里的杂活的赵秀娥感觉不对,就问堂屋里呆坐着的婆婆,“娘,锦儿连午饭都没吃,这都已经睡了几个时辰,咋那么能睡呢。” 刘氏阴郁的脸瞅了眼大儿媳,“秀娥,丫头年纪小,这些日子咱家都闹哄哄的,她也睡不了个安稳觉,就让她多睡会吧。” 老爹突然走了,一家人的情绪都低落,前晌小丫头在坟地的举动让崔平兆心里更是比刀子扎着都疼。 他扫了眼悲痛的娘,低声说着,“娘,锦儿再能睡也不能连着睡几个时辰,我去里屋瞧瞧去。” 刘氏连头都没抬,只是无力的说着,“三郎,去吧,别惊动锦儿,让她能多睡就多睡会。” 崔平兆掀开帘子进了里屋,外面下着雨,娘的里屋很暗,幸亏床是临窗户放着的,透过外面微弱的光,他看到小丫头缩成一团睡在床上。 心里不禁对娘暗自埋怨起来,娘,也真是的,爹才走,咋让锦儿睡在这屋子里。 他俯下身子,看到小丫头的小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不禁用手去触摸崔华锦的额头,好烫! 又惊又急,他握住了孩子放在被褥外面的小手,小手不但冰凉的让他害怕,还止不住的抖动。 “娘,你快进来看看,锦儿发热了!” 刘氏急惶惶的从椅子山站起,奔进了里屋。 用手摸着孙女的额头,“哎呀,这小丫头脑门咋这么烫啊!” 崔平兆看着娘,艰难的说着,“娘,还是让锦儿去大嫂屋子里睡吧,这屋子有些闷得慌。” “已经伤了风,挪来挪去的也不行,三郎,你看着,我去让你大哥去请程大夫过来!”刘氏慌忙和幺儿说了几句话又匆匆出了里屋。 “娘,锦儿病了?”赵秀娥进堂屋脚步太急,差点撞上婆婆。 刘氏急惶惶的回了大儿媳一句,就跨出了堂屋门槛,“嗯,秀娥,可能是淋了雨,锦儿脑门烫的利害。” 看到大儿子还在外面木棚下劈柴,她又开始发怒,大声的喊着,“锦儿病了,大郎别干那些啰嗦活了,快去请程大夫去!” “哎,我这就去!” 听到闺女病了,崔平安扔下手里的斧子,就朝大门口跑。 程大夫过来诊看一遍说是淋了雨,喝几幅汤药就会没事的,这一家子的提着的心才落了地。 赵秀娥把药熬好,刘氏亲自给崔华锦灌了半小碗的药。 可药也灌下去一个多时辰,小丫头不但没睁开眼,高热也褪不下去,反而热的越发的利害,小身子在床上打起哆嗦来。 这下一家子人都急了眼,赵秀娥不敢在婆婆面前哭,狠着心躲在后院菜地大哭了起来。 看到小丫头沉睡的不醒知人事,崔平安兄弟俩也是心急如焚。 最后还是崔平兆做主把小丫头又抱回了大哥的东厢房。 丫头病情紧急,崔平兆只好把希望放在府城的大夫身上,就向娘提出去府城请大夫的话来。 刘氏已经乱了心神,这会听到幺儿的话,止不住的埋怨着,“三郎,明知那程大夫不行,你咋不早说呢,你快去啊!我这就去给你取银子去。” 看娘要去堂屋拿银子,崔平安看到雨一直都没停顿的下着,那十里坡估计牛车也上不去,就开口阻拦,“娘,外面还下着雨,十里坡牛车上不去,你让三郎咋去,我脚程快,还是我去吧。” 刘氏心里再乱,可说到正经事上,她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那好,你哥俩一起去,让三郎把你送到十里坡,他在十里坡等着你,你请来大夫回来,有牛车也能快些!” 在院子中间站着的金锁听到奶要爹和三叔去请大夫,他也走近他们“奶,我也去,十里坡路不好走,我们几个抬也要把牛车给抬上去!” 大孙子已经长的比幺儿还要壮实,刘氏用手背抹着眼眶的热泪,点点头,“嗯,好孩子,你们都去!” 崔家兄弟和金锁赶着牛车出了家门。 刘氏在崔华锦滚烫的小脸上亲了亲,又坐了下来,轻轻的握着小丫头的手,“孩子,你可别吓唬奶,你一定要好起来。” 在菜地哭够了的赵秀娥看着天黑下来,又带着俩小儿子去了厨房做饭。 这会也不知道是啥时辰,她自己进了堂屋,进到里间看到婆婆佝偻着身子坐在床前,眼眶又开始发热,“娘,夜饭已经凑合着做好了,你歇会吧,让我来守着锦儿。” 第29章 崔华锦受了惊吓致病 崔家兄弟在戌时末,才带着府城的大夫赶回家。 进了东厢房,老大夫先摸摸崔华锦发烫的脑门,又开始把脉,随即又让崔平安把油灯端的距他近些。 他把崔华锦的小手手指都扒拉看,仔细的看着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皮肉,看到上面青筋直突,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一会子,老大夫又吩咐把程大夫开的药拿过来察看。 见老大夫表情肃穆,可把崔家一家老小给吓坏了。 刘氏心里急躁害怕,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盯着老大夫正在扒拉草药的手。 把药草放下,老大夫扫了眼屋子里的人,“嗯,你们莫要担心,这丫头没大碍,你们原先请的大夫开的药也有些用处,这小丫头不光是遭了雨,才会发高热,看她身子战栗不止,应该是受了惊吓。” 听到老大夫的话,刘氏想起孙女前晌掉进老头子墓坑的事,孩子的魂魄肯定被死老头子给带走了。 她老脸惨败,惊呼起来,“锦儿一定是摔进墓坑里受了惊吓,老大夫,这要咋治啊?用不用去请个仙姑回来给孩子收魂魄啊?” 孩子已经病成这样,这无知老妇还要请神婆,老大夫摇摇头,“她这么小,你请那些神婆来跳大神,会让丫头的病情加重的,这更不妥。” 崔平兆也觉得娘的提议不靠谱,他凑过来,“那依老先生的意思呢?” 他来时就听崔家三郎复述过这孩子的病情,看到病人,这会又诊了脉,自己带来的安神药草应该对症。 老大夫捋起花白的胡子,缓缓的说着,“你们家里的草药继续熬给孩子喝,我这里也有一些安神的草药,等那去风寒的药汤喝过一个时辰后,再继续喝安神的药汤,到了明儿一早,这丫头身上的高热就能腿去大半,两种药汤继续用不过两三日,孩子就能痊愈。” 听老大夫说的很是轻松,崔家人的心暂时都不那么焦急。 赵秀娥不用婆婆吩咐就拿着程大夫开的草药去了厨房。 刘氏一直沉浸在自家老头子作怪中,她眉头紧蹙,脸色难看。 连老大夫说孙女有救的话都没听进耳中。 老大夫把自己拿的草药从药箱里拿出来,他抬头看到刘氏眼帘发红,脸色却有些枯黄,知道她是忧思过度。 好心的提醒她,“老太太年岁也不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可过于操劳忧心,你整日的忧心费神,恐对你的阳寿有碍。” 崔平安兄弟俩听到老大夫的话,都面露急色。 崔平兆朝老大夫深拜一礼,“老先生既然来到寒舍,小生还恳求老先生费心给家母也诊看一番。” 医者父母心,莫说崔平兆这样给他施礼,就是没这一拜,老大夫也准备给刘氏看诊。 老大夫把配置好的药草交给崔平安,温和的笑笑,“秀才公不需客气,老夫这就给你娘把把脉。” 呆愣的刘氏手腕被老大夫的手搭上,她心惊一下,低头看到人家是给他把脉,有些窘迫的说着,“劳你费心了,老婆子能吃能喝的,身子壮实的很呢。” 换过手,又把了脉。 老大夫摇摇头,“老太太你说人能吃就没病,这话老夫可不敢苟同,你夜不能安眠,这失眠之症可有不少时日,也导致你时常头晕目眩,嘴里苦涩,白日困倦身子无力。” 听到娘竟然夜里睡不着觉,崔平安也急了眼,“娘,咱家又不缺吃喝,你夜里咋睡不着呢?” 爹已经抛下他们,娘的身子若是垮了,他们家的日子还要咋过呢,崔平兆看着娘苍老憔悴的脸,眼圈红了,“大哥说的对,你若是为儿子的学业忧心,儿子如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你更不需这样劳心费神。” 老大夫对她的病情解说都是真的,可刘氏不忍儿子们担心,强装笑脸,“大郎,三郎,我真的没事,这脸色不好,都是这几日事多操劳的,等把秋粮收回来,娘闲暇起来,身子一定能养好。” 老大夫看了刘氏一眼,又摇起脑袋,“老太太,养身先养心,你心神不宁,你的身子能否养好,老夫可不会相信。” 自己整日的在书院里读书,大哥这几年也待在府城的铺子里,娘身子已经这样差,他们做为人子却视而不见,真是大不孝。 崔平兆急得已经失了读书人的礼数,去拉扯老大夫的衣袖,“老先生,你别听我娘的话,咋着能让我娘的身子养好,不拘用多名贵的药,我们都听你老的。” 锦儿还在昏睡,自家日子这两年虽然好过一些,可也距富贵之家远着呢,三郎这孩子行事越发的无状,刘氏“三郎,请大夫是给锦儿看病的,你老是扯上娘干嘛?” 第30章 崔华锦清醒 虽然是摸黑来到崔家,可这家屋子里外的摆设都不想是花不起几两银子的主。 老大夫哈哈笑着,“老太太,你要用的药材可不用花多少银钱,你把心放宽些吧。” 锦儿病了,大郎爷俩还有府城的铺子要忙,三郎的书还要继续去读,眼看着就要收秋季的庄稼,她要是再整日的喝药,这日子可还咋过安稳,刘氏摇摇头,“我不是怕花银子,人老了,哪能没个小病小痛的,不想费事罢了。” 崔平安看到幺弟也说服不了老娘,也接过了话茬,“娘,你别管那么多,这药不管费不费钱,有病就要尽快的医治。” 老大夫看看崔家两个儿子的神色,他点点头,“老太太,儿子们都孝顺,是你的福气,可别再执拗下去。” 最后刘氏还是拗不过俩儿子和老大夫的劝,答应会医治。 赵秀娥把药熬好,刘氏亲自给闭着眼的崔华锦灌了进去。 知道一个时辰后还有一碗安神药要喂闺女,崔平安和媳妇兄弟都劝着老娘先睡会,等药熬好会叫醒她。 刘氏也实在撑不住,就弯在大儿子的床上,把眼眯上。 谁知她这一躺下,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想想老头子无缘故的走了,金锁也大了,还没订亲事,二儿子不争气日子越过越差,最让她揪心的是这小丫头咋能惊了魂呢,哪里能真的睡着。 等到赵秀娥端着药碗进了屋子,刘氏立即翻身坐起,“药我来喂!” 娘这样精神,崔平安都有些怀疑娘一直都没睡着,更加对老大夫的话深信不疑。 喂好药,刘氏又躺下,脑子里还是昏昏噩噩的,一直熬到了黎明时分。 听到院子里鸡叫,她倏地惊醒,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大儿子趴在床眼正睡的香, 刘氏她扫眼窗外,外面已经有些透亮,听到大儿媳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的响动。 刘氏摸摸身旁的孙女,脑门已经不那么烫手,想必是药起了作用,可就是没睁开眼,还是让她挂心。 起身出了儿子的屋子,刘氏走进厨房,看大儿媳正弯腰在菜案边切菜,她又心疼这个实在的没话说的媳妇,“秀娥,这些日子你也累的不轻,咋不多睡会呢?” 自己娘去的早,自从嫁进崔家婆婆待她比亲闺女都亲,听到老大夫说婆婆身子虚空,要静养,赵秀娥急忙劝着,“娘,你咋起来了?我年轻身子骨能顶的住,那老大夫说让你老好好的养身子呢,你去堂屋再睡会吧。” 刘氏蹲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往灶里添了把干柴,缓缓的说着,“秀娥,别听大夫的嘴,在他们眼里是人都有病,娘也没啥心思,就盼着锦儿那丫头能快点好起来。” “哇哇!” 婆媳俩正说着话,听到东厢房里传来哭声。 “是锦儿醒了!” 她们不约而同的惊呼着,婆媳俩都挤着朝外面跑。 崔平安听到闺女的哭声,立即惊醒,看到她坐了起来,急忙抱了起来,“乖锦儿,你可吓死爹了。” “爹,娘呢?我要娘抱。” 爹脸上胡子扎的她好痒痒,崔华锦扭着小身子躲着。 “我的锦儿,你可醒过来了!” 头晕的病又因激动犯了的刘氏几乎迈不动脚步,被儿媳搀扶着进了屋子,看到崔华锦亮晶晶的眼,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奶,你别哭,锦儿乖乖的听话,锦儿要奶抱抱。” 看到奶流眼泪,崔华锦乖巧的喊着,也伸出了俩小胳膊。 抱着小丫头,把下巴搁在这孩子的肩头,刘氏心里很是满足,又心有余悸的喃喃,“我的乖丫头,你以后可别再瞎胡奶,奶老了,经受不起。” 天大亮,老大夫从崔平兆的屋子里出来。 看到崔家人个个喜气洋洋,心知,小丫头必定是醒了过来。 吃罢早饭,崔平安送老大夫回府城。 一家人又围着精神没多好又想睡觉的崔华锦说话,不是他们心狠,就怕这丫头在昏睡过去。 好容易熬过来三日,崔华锦蹦跳着和金涛在院子里玩耍,他们全家才放下紧提着的心。 看到娘脸上有了笑容,崔平安小心的陪着笑脸,“娘,我听老大夫说酸枣仁熬水喝,就能治你的病,我待会就去山上采些回来。” 刘氏翻眼看着大儿子,没好气的数落着,“这时节那酸枣都没长成,你采啥采,铺子不要了,光凭这金锁在铺子里忙活,你心可真大!” 娘说的也对,崔平安叮嘱过媳妇多操心娘的身子就赶着牛车进了府城。 第31章 崔华锦带着三哥溜出铺子 刘氏觉得崔华锦身子彻底的好利索,已经到了六月底。 这日一大早,金锁从府城回来。 想着田里的庄稼还有段日子才能收呢,刘氏让金锁赶着牛车带着一家子老小去府城的铺子里玩玩,说是夜里就在铺子里住下。 看着俩快乐疯了的二哥和三哥,崔华锦搂着刘氏的脖子,“奶,铺子里好玩吗?二哥他们咋那么高兴啊。” 刘氏摸着小丫头的娇嫩的小脸蛋,怜惜的说着,“好玩啊,你爹的铺子里有好多好吃的,去了每样都让我们锦儿尝尝。” “嗯,奶也吃,哥哥们都吃!” 听到有好吃的,小丫头的笑容越发的让人喜欢,她的小奶腔,刘氏是咋听都不嫌烦。 到了午时,牛车才晃悠着停在崔家的杂货铺子门前。 金锁把牛车停稳,先把妹妹从奶的怀里抱下来,又搀扶着奶下了牛车。 金辉已经拉着弟弟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惹的赵秀娥一阵白眼翻着,“俩不省心的玩艺,你们当这还是在家里啊,由着你们瞎胡闹,冲撞了那些贵人,看不打折你们的狗腿。” 看到俩弟弟的脑袋缩着,金锁嘿嘿笑着,“娘没事的,这条街虽说热闹,到这会已经没啥贵人了。” 崔平安看到老娘抱着闺女进了铺子,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娘,把锦儿给我,你快坐下歇会。” 虽然怕爹的大胡子扎她,可有好些日子没见,心里也很想爹的,崔华锦还是用胳膊搂着她爹的脖子,撒着娇,“爹,我要吃糖!” “哎,爹这就给你拿糖吃,乖乖,你想不想吃葡萄啊?咱后院的葡萄可好了!”抱着闺女走近放置着小零嘴的货架前,崔平安满脸的欢喜。 想到大孙子今儿送回家大半筐子的葡萄,刘氏就开始心疼,“大郎,金锁今儿已经送回家那么多的葡萄,咱家哪里能吃的玩,你也忒不会过日子,采下来在铺子里卖,好歹也能多卖几个银钱。” 自己二弟俩口子过不好日子,侄儿和侄女们也吃不上零嘴,娘的性子又古怪,怕也没好脸色对二弟一家子。 崔平安温厚的笑着劝娘,“娘,铺子生意也不错,葡萄还是留着自家人吃,你要是嫌多,给二弟家和里正家送些不就好了。” 一家子的懒货,光凭别人的接济,能把日子过好,才奇怪呢,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和孙女,刘氏也没那么狠心真的不管他们,每次从府城往家拿东西,自然也给他们留一份。 “你娘咋做人,就不用你教了,好好的把这铺子管好,就成,别瞎操心。” 崔华锦嘴里吃着糖,又给她爹告状,“爹,金斗哥不好,总抢我和哥哥们都东西,咱家好东西不给他吃!” 刘氏掏出帕子给小丫头擦拭着下巴上流的糖汁,好言的洪着她,“不给,那些好东西都给我家乖乖吃,他们想都不能想。” 看铺子里也会有客人来买东西,刘氏就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去了后院。 院子里的葡萄还有好多,指望自家吃和送人那不是糟蹋了。 刘氏吩咐着儿媳,“秀娥,你去屋子里找剪子来,咱把这些葡萄给剪喽,让大郎放前面卖掉,咋不能换些银子呢。” 奶和娘二哥在剪葡萄,崔华锦仰头看着,没一会脖子都酸的难受。 她拉着同样帮不上忙的三哥悄悄的来到前面铺子。 正好爹和大哥都在忙,他们俩小不点又溜出了铺子。 距自家铺子已经好远了,金涛一直紧紧的拽着妹妹的小手,他看看妹妹骨碌碌乱转的大眼,他翅翼的问着,“妹妹,你要去哪里玩啊?府城咱俩可不熟,会丢了的。” 崔华锦甩开了三哥的手,小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苯苯苯,有我在,咱俩丢不了的,我带你去大舅爷爷家吃好吃的,咱家铺子里没有。” “哦,三哥知道了。” 妹妹就是聪慧,才去过大舅爷爷家一次就能把路记得,金涛摸着自己的脑门笑了。 在马车上坐着的一个小公子被这清脆如黄莺搬的声音给吸引到了,撩开车帘子,看到下面有个小丫头手掐着腰训斥着另外个男童,他觉得有趣极了。 他让车夫把马车停下。 奶娘叶氏看到自己少爷想下马车,急忙去拦,“少爷,你要做啥时辰已经不早,大爷和夫人还在府里等着少爷呢。” 自己当然不能说是下去看热闹,这不足六岁的孩子脑子灵光一闪,垮着小脸,“奶娘,我饿了,想下去吃前面那家的阳春面。” 这小祖宗,府里多少好吃的,多一口都喂不到嘴里,偏就爱吃街头市井那些不如流的小零嘴。 叶氏无奈,只好先下了马车,又把他给抱了下来。 还没等她摇直起来,小少爷已经朝前跑了。 急得叶氏也顾不得体面,在后面直喊,“小少爷,你慢些跑。” 第32章 崔华锦兄妹遇上坏人 “强哥,看到没街那边有俩好货,特别是那小丫头,我还真没见过那么俊的,要是不出手,能让人亏心死。” 一个猥琐的男人把嘴对准了正呼噜呼噜吃面的鲁强,那贪婪的眼神像野狼看到了肥美的小野兔。 鲁强抬起脑袋也把眼睛朝外面瞟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崔华锦,他也有些惊奇,这是哪家的小丫头长,可真水灵娇嫩,要是卖进依香楼,保准能换俩大银锭子,用手摸摸下巴他美滋滋的想着。 路上行人不绝,鲁强又在心里叹口气,哎,只可惜这会街上人太多,有些不好下手。 那个男人见鲁强又把脸埋进大碗里,压低声音急躁的问着,“强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货,你都不动心,你啥意思啊?” 把吃完的空碗朝前一推,鲁强黑了脸,“闭嘴,没见街面上那么多的人,黑狗,咱才来这里,还没个落脚的地方,你小子也是烂了心肝的,还想看着我的那条好腿也被人给打断!” 从衣兜里摸出十几个铜板,扔进面馆的小钱箱里,鲁强出了面馆。 黑狗耷拉着脑袋跟着瘸着腿的鲁强后面出了面馆。 离自家铺子越远金涛心里越恐慌,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家妹妹,低声劝着,“妹妹,你想要的小面人和糖葫芦咱已经买了,不去大舅爷爷家行不?” 崔华锦握着手里的糖葫芦,朝金涛撒娇,“嗯,不嘛,三哥,我就想去吃大舅爷爷家的烤兔腿!” 奶有多宝贝这个妹妹,金涛是不会忘的,他也知道跟着妹妹出来肯定是闯了祸,心里越发的害怕,只能好言哄着,“好妹妹,你想吃烤兔腿,爹和大哥也会上山捉兔子啊,咱还是回铺子,不然奶会生气的。” 奶和娘说家里就是再忙,爹和大哥也不能回家的话她都听见过好几次,三哥这会还说这话,崔华锦气的直跺脚,“三哥,奶让爹和大哥要在铺子里挣银子,才不会上山呢!你骗人,你是汪汪叫的小狗!” 哎,妹妹咋啥都知道呢,骗也骗不了,哄也哄不住,没招的金涛都想捂脸大哭。 看金涛被妹妹折腾的无计可施,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尚思羽越发的稀罕这个有着晶莹清澈的像潭清水大眼睛的小丫头。 叶氏看到自家小少爷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俩孩子,她疑惑的问着,“小少爷,你不是要吃阳春面嘛,那家面馆已经过了。” 尚思羽的叔公在府城的衙门里是个师爷,时常跟着叔公在衙门里玩耍,也见过不少犯罪的人,看到街对面有俩人在不紧不慢的走着,眼神不时的朝他们这边瞟过来,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让尚思羽起了防备心思,这俩人肯定是盯上了前面的兄妹俩。 这么好看的小妹妹可不能被坏人捉走,他吩咐奶娘,“嗯,奶娘,你先去给我要碗面,我马上就去吃。” 这难缠的小少爷,不知又犯了啥犟劲,叶氏的脸立即皱了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要是真不饿,咱还是尽快的回府吧。” “奶娘,我说过吃碗面才回去呢,你快去要面,别啰嗦个不停行不?” 和奶娘不耐烦的说着话,尚思羽的眼神都在前面的那俩兄妹和对面的俩坏人身上打转。 奶娘没法子朝后面赶着马车的车夫叶大根招招手,“大根,你把马车停在面馆那边,去给小少爷报碗阳春面,我先看看小少爷要做啥。” 前面的街突然变的宽了许多,有两条街口斜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确定大舅爷爷的铺子是在哪条街上,崔华锦忽闪着大眼,把糖葫芦放进嘴里咬着。 妹妹停住脚,金涛就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妹妹,你咋不走了?是不是腿疼,三哥背你。” 嘴里骂骂咧咧的黑狗从后面追过来,朝金涛屁股上踢了一跤,“死小子,让你在家看着妹妹,你却把她带到街上来,是想讨大不是?” 崔华锦看到哥哥挨打,就朝黑狗骂着,“你个坏蛋,你打我三哥干嘛!” 鲁强也凑了过来,带着埋怨,“二弟,老侄子不停话,你说说就行,咋还打起来?打坏了,弟妹要和你拚命的。” “大哥,家里忙的要死,他还没个消停紧,这熊孩子不打不行!” 黑狗说着话就把发怒的崔华锦抱了起来。 “坏蛋,你放开我!” 崔华锦看到自己被坏人抱着,用手里的糖葫芦摔打着黑狗的脸。 听到妹妹的呼叫,金涛从地上翻身爬起,朝黑狗扑过来,“妹妹,你放下我妹妹!” 鲁强拦腰把金涛抱起,“乖侄子,你要妹妹,也不能不要你爹啊!大伯带你回家!” 身子被死死的勒着,金涛俩条腿狠劲的踢腾着,今儿要是妹妹被坏人带走,家里人会急疯的,脸都憋红了,他依然费力的大喊,“滚开,放开我!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都是坏蛋!” 果然是拐卖人的坏蛋,尚思羽甩开奶娘叶氏的手,冲到那俩人前面拦住了路,“站住!你们要把我三表哥和小表妹带哪里去?” 第33章 女侠出手救人 这边崔家兄妹和黑狗他们一闹腾,街市上好多人都围拢过来。 明眼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俩孩子和那俩畏缩的男人不沾边。 “如今这拍花子的这可不得了,拐带小孩子都用了高招,咱可要把自家的孩子给看好喽!” “那可不,一点劲不费,连爹都当上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俩婆娘都瞪着眼看,还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胳膊上被崔华锦咬了一口,黑狗疼的直叫唤,“啊呀!死丫头你!是属狗的吗?” 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崔华锦的脸上。 “哇哇哇!” 长到三岁从来不知道挨打滋味的崔华锦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哇哇大哭起来。 看到小丫头精致的小脸瞬间肿了起来,尚思羽心疼的不得了,抬脚去踹黑狗的腿,“你干嘛打人!小爷要踹死你!” 妹妹挨了打,金涛心像刀子割着似的疼,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被夹的难受,也带着哭腔喊着,“妹妹,你别哭,都是三哥不好!” 正收拾不了嚎啕大哭的崔华锦的黑狗,看到尚思羽对他又踢又打的,他恶狠狠的瞪着他,“臭小子快滚开,你黑爷可没空和你闲扯!” 够狠! 敢冲本少爷发脾气,尚思羽又猛踹了两脚,知道自己的力气小,这样踢打根本就是给人家挠痒痒。 他也不白费工夫,喘了几口粗气,就得瑟的把俩胳膊交叉着叠放在胸前。 朝一脸无奈又焦急的叶氏吩咐着,“奶娘,你告诉他,你家少爷的叔公是做啥差事的!他们竟然不把少爷我的话放在眼里!” 自家小少爷这又是想当英雄,要当街救人,她自然不能折了自家主子的脸面。 叶氏能跟着尚府三代独苗苗出门,那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俩手掐腰丝毫不逊农村的泼妇娘们,不过要比她们有气质一些,“哎,你们快把我家表少爷和表小姐给放了,不然请你们去府衙吃牢饭!” 金涛到底也是六七岁的男孩子,整日跟着二哥做活计,身上也有几分蛮劲,怕妹妹落入坏人手里,脚踢手抓,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鲁强腿脚本身就不好,被折腾的险些要站立不稳,叶氏的质问和威胁,让他发了火,“臭婆娘!我们带我们自家的孩子管你屁事!”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怂货,叶氏翻着眼,拍着巴掌,“哎哟喂!你们大伙都瞧瞧这俩人的德性,像是能生出这么俊的俩孩子吗!” 今儿被这一大一小给拦下,别人没到手,再把自己搭进去,鲁强想想,他们不能认怂,梗着脖子直喊,“死婆娘!要你多管闲事,我二弟虽说长的丑了些,可保不住我弟妹好看,咋就不能歹竹出好笋呢!” 金涛看有人替他们说话,胆子也壮了些,嘴里骂着,“放屁!我爹叫崔平安,在后面的大街开着铺子,我三叔还是个秀才老爷,就你那样,也敢说冒充我爹?” 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叶氏也下了狠心,朝黑狗他们啐了口,“呸!说这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们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要闯,今儿你叶姑奶奶就成全你们!” 从腰间抽出了软鞭,朝自家小主子喊着,“小少爷,你退开!” 知道奶娘的软鞭出手,这下没事了。 尚思羽满脸兴奋的答应着,“嗯,奶娘早该给他们露一手了,还让少爷白费了那么多的力气。” “哎呀,这还是个有功夫的女侠啊!那咱兄弟就甭下手了!” 从沿街铺子里出来的一个壮年汉子朝相熟的几个男子打趣道。 “啪!” “哎哟!疼死我了!” 又快又狠的鞭子抽在黑狗的脑袋上,黑狗嗷嗷惨叫着朝地上栽去。 尚思羽看到黑狗要摔跤,急忙跑过去,把崔华锦从他怀里给拽了出来。 “啪!” “你个瘸腿驴子也不能轻饶!” 不等看热闹的回过神来,又一鞭子抽向傻了眼的鲁强。 “抽的好!” 刘承风拔开人群,大声的喝道。 他在自家铺子里正吃饭,听到送货回来的安子,说见到金涛兄妹好像被拍花子的抓了,那还得了,丢下饭碗就朝这里奔来。 叶氏的威风的话让他听得舒坦,更佩服一个婆娘竟然使得一手好鞭子,他怎能不喝彩。 被倒地的鲁强砸的脑袋都晕乎乎的金涛,听到大舅爷爷熟悉的声音,他呜呜哭了起来,“大……舅爷爷,快救救我妹妹……” 看到叶氏正用帕子给崔华锦擦拭小脸,刘承风上前一脚把地上才坐起身子的鲁强又给踢翻。 他提留着金涛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你个皮小子,胆子不小啊,进城不跟着大人,还把妹妹也领出来,你小子是想让你爹揭你的皮啊?” 要是让奶和爹知道,他们今儿遇上了坏蛋,三哥肯定要挨揍,崔华锦顾不得自己的脸疼的利害,急忙从叶氏怀里探出小脑袋,给三哥洗清白,“大舅爷爷,不怪三哥,是我想你了,要去你的铺子里,真不管我和三哥的事,他们都是坏蛋,把我们给抓了,还打我的脸,大舅爷爷揍他们!” 孩子眼里还带着晶莹的泪珠,让刘承风也心疼,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哥哥担责任,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可这胆子也忒大了些。 想到这丫头能进城,肯定六妹也来了,这会不见小丫头,那还不得急晕过去。 把金涛拎在叶氏和崔华锦面前,刘承风又气又好笑,不由得沉下脸,“锦儿,你这小丫头还挺仗义的,你说的再好,这会你奶和你爹怕是要急疯了!你三哥的屁股照样得挨揍!” 小丫头顿时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 尚思羽又急忙拍着小胸脯去哄,“锦儿别怕,有我在,你奶肯定不会打你三哥的!” 金涛看了一眼妹妹红肿的脸,眼里也憋出了泪水,“锦儿,都是三哥不好,害的你挨了打,奶就是把三哥屁股打烂,三哥也忍住不哭。” 尚思羽像个大人似的去拍金涛的肩头,“你也有种不怕挨揍,少爷我喜欢!就是哭的有些难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刘氏惊闻锦儿丢失昏厥过去 叶氏看到这俩孩子亲热的劲,叹口气,“唉,这是你家的俩孩子啊,如今这世道乱,这么好的俩孩子,你们可看好了。” 刘承风吩咐安子去给崔家人送个信,他拱手朝叶氏道谢,并邀请她带着尚思羽去他铺子里坐坐,也有机会让六妹来给人家道个谢,“刘某谢夫人仗义相救,这份恩情我们必当重谢,小店就在前面,还恳请你和这位小少爷赏个脸,去家里坐坐。” 都是小少爷惹出的麻烦,不过能救俩孩子,叶氏心里也高兴,她坦然一笑,“不用,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这俩拐带孩子的恶贼就不能轻饶,还劳烦刘掌柜安排人把他们送进府衙,免得再祸害别的孩子。” 不等刘承风接话,围观的几个男人就甩着膀子过来了,“刘掌柜,你和这位女侠说话,这俩混蛋,就交给我们哥几个了!” 有这几个自告奋勇,刘承风朝他们拱手道谢,“劳驾几位辛苦一趟,回来去刘某的铺子喝酒!” 尚思羽被奶娘牵着手,他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崔华锦和金涛兄妹俩。 直到刘承风抱着崔华锦,又扯起金涛转身离开,他才把身子也扭了过来,不解的问着,“奶娘,那个刘掌柜已经邀请咱去他铺子里,你咋拒绝了呢?” 叶氏把小主子抱起,低声说着,“小少爷,你忘了大爷素常是咋教你的,大恩不言报,咱今儿赶巧救了人,就上门去套关系,那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尚思羽连人家铺子的门朝哪都没摸到,往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那个晶莹剔透的小丫头,心里很是遗憾,他摇着小脑袋,不服气的说着,“我没想让他们报恩,只是想和他们兄妹做个朋友。” 崔家铺子已经闹翻了天。 刘氏带着儿媳和孙子金辉剪了两篮子的葡萄,就吩咐儿媳去做午饭。 赵秀娥应下婆婆,想问当家的午饭想吃啥,来到前面铺子,一看不见闺女和三儿子的身影,就问了出来。 崔平安惊异的回了她一句,“锦儿和金涛不是跟着你和娘在后院,我和金锁都快忙死了,你倒是有脸来问我们!” 当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赵秀娥给震的蒙了头,她好一会子才愣怔过来,就是一嗓子,“俩孩子八成是丢了!当家的快找找啊!” 这会崔平安也意识到俩孩子跑到了街上,他一股戾气从胸口冲向了头脑里,黑着脸喝骂着媳妇,“你这蠢婆娘,老子要你啥用,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看到娘被骂的脸色惨白,金锁出声怒怼他爹,“爹,金涛和妹妹长着腿,偷溜出去,你这会不去找人,骂我娘有用吗?” 找俩孩子才是正理,崔平安懊恼的拍着大腿,“唉,你爹我也是急糊涂了,金锁,你快去你大舅爷爷的铺子里说一声,他的人手多,在这里比咱熟悉,让他尽快的带人去找你三弟和锦儿!” 大儿子急匆匆的出了铺子,赵秀娥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大喊着,“金锁,你等着娘,我也去找他们!” 自己刚才激怒攻心,把媳妇骂了顿,崔平安心里也不好受,他语气缓和了些,“你去干嘛?这里的街道你又不熟,别出门摸不回来,我们倒头来还要找你,还有娘的身子不好,你可千万别声张俩孩子丢了的事,就说是金锁带着他们逛街市去了。” 赵秀娥性子温顺,她想想当家的说的有理,就点点头,眼泪又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嗯,当家的,那我回后面去,你可一定要把俩孩子给找回来,没他们我也活不成了。” 崔平安心急如焚的丢下句话,抬脚出了铺子,“我走了,你让金辉出来先看会铺子。” 赵秀娥回到后院,叮嘱金辉几句,看到儿子去了前面铺子,她怕婆婆看出端倪急忙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菜一应齐全,一双儿去都丢了,赵秀娥心乱的很,哪有心思做饭。 拿出几颗青菜和一些小葱,胡乱的掐去了叶子,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淘洗一下,就放在了菜案上。 她蹲在灶前朝里面塞进去些柴火,打了几次才把火燃着,等锅里冒了青烟,才想起烧的是空锅,又急忙朝锅里添了几瓢水。 看到锅里的水在打着转,她又呆愣愣的看着锅底红色的火焰,脑子里浮现出金辉手牵着金涛的手背着小背篓去割草,小丫头在她和婆婆面前甜甜的笑着,冲她们撒娇。 赵秀娥眼泪啪嗒啪嗒的朝地面上砸去,她硬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在屋子里的刘氏看到儿媳进了厨房,她在屋子里坐着也闲的慌,也朝厨房走来。 看到锅连盖子都没盖,菜案上的菜纹丝不动,洗菜的水从菜案上流淌了一地。 儿媳却默默的盯着灶里的快熄灭的柴火出神。 刘氏有些纳闷,“秀娥,你咋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正好咱也打算在这里住一夜,后晌让大郎带你去医馆里看看。” 婆婆啥时候进来的,她竟然没发现,赵秀娥急忙把身子转向了菜案,“娘,我身子没事厨房里太闷了些,你老先出去歇会,我自个能把饭菜做好。” 俩儿媳妇,好的太好,那个方氏但凡有这个三成的好处,她也算有些安慰。 刘氏嗔怪着,“秀娥,你还说你没病,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一定是前晌在牛车上吹了风,你去屋子里躺会,这饭我来做。” 婆婆对她比亲闺女都疼,让她咋忍心去欺骗,赵秀娥身子一转朝婆婆跪了下来,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娘,我对不住你老啊,我该死!” 儿媳的俩眼肿的像俩大桃子,这是哭了有一会了,儿媳遇上啥难事了,能伤心成这副模样?刘氏惊诧的望着她,快走两步伸手就去拉跪着的儿媳,“秀娥,你这是做啥!快起来!” 赵秀娥躲过婆婆伸过来的手,痛苦的说着,“娘,金涛带着锦儿偷偷的出了铺子,已经好久了,咱家的人都不知道啊,俩孩子这是丢了啊。” “啥?你说金涛和锦儿丢了?我的锦儿丢了?” 刘氏被这话吓的顿时懵了头,得知心肝宝贝竟然丢了,她身子摇晃着也瘫软在地。 婆婆俩眼紧闭脸色惨白的晕厥在她面前,赵秀娥知道这时又闯了大祸,她急切的喊着,“娘,你醒醒啊?” 第35章 刘氏又病重 赵秀娥把婆婆背进屋子里,跪在床上,掐了好一会子人中。 刘氏才悠悠的醒了过来,脑子里一阵阵的疼痛,她睁着无神的老眼叹气,“秀娥啊,锦儿那丫头咋能丢了呢。” 婆婆终于睁开了眼,赵秀娥带着哭腔安慰着,“娘,大郎和金锁已经去找了,金锁先去大堂舅的铺子里,让大堂舅带人去找,娘,你心放宽些,锦儿和金涛他们不会丢的。” 孙子和孙女都丢了,刘氏咋能在床上躺的住,她扬扬手吩咐着,“秀娥,你扶我起来,这几条街我都熟悉,咱俩也去找,他们那些男人哪有咱娘俩心细,万一俩孩子藏在哪犄角旮旯里,咱俩也能把他们给找出来的。 “哎,儿媳妇这就扶你起来。” 婆婆的话正合赵秀娥的心意,她应了声,就把婆婆从床上搀扶起来。 看婆婆面色像黄腊一样,赵秀娥又想起当家临走叮嘱的话,婆婆身子这样子,她咋敢带着出门,不禁有些迟疑,“娘,你身子能撑住吗?” 从床上下来,胸口就一阵紧似一阵的憋闷,可是想到自己的俩孩子,刘氏咬牙硬撑着,“没事,你婆婆命大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赵秀娥是个软性子的人,见婆婆眼神坚定,也不敢再劝,心里焦急加忐忑的搀扶着婆婆出了屋子。 赵秀娥叮嘱金辉看好铺子,婆媳俩跌跌撞撞的出了铺子,她们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来报信的安子。 听到有人救了自己的俩孩子,赵秀娥又激动的哭了出来,“娘,你听安子说的话没?锦儿和金涛都被人给救了,大堂舅也在!” 安子看到刘氏脸色很不好,笑呵呵的劝着,“老太太,婶子,你们还是回家等着吧,我们老掌柜没准一会就会把他们兄妹俩给送回去的。” 经过了大悲大喜的刘氏觉得自己眼前发黑,一片金星在眼睛里闪过,不是被儿媳搀扶着,只怕又要栽倒。 她咬紧牙根,努力的挤出来笑容,冲安子道谢,“嗯,孩子找到了,老婆子这心也不揪了,谢谢安子小哥,我们这就回铺子里去。” 安子信送到,也转身走了人。 察觉到婆婆身子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赵秀娥的欣喜又被恐惧代替,她真怕婆婆有个啥闪失,自己不能给当家的交待,“娘,你没事吧?你老可别吓我啊?” 心里又开始发慌,骤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都顶不起脑袋的分量,刘氏喘口粗气,“秀娥,娘脑袋晕的厉害,只怕是走不动,你扶我坐在路边歇会,咱再走。” 扫了眼日头正在头顶,婆婆哪里能受住这毒辣的日头,赵秀娥把身子俯下来,“娘,这会日头正晒的慌,我背你回去。” 金锁一路小跑还是抄了近到赶到大舅爷爷的铺子,带着哭腔告诉了大舅奶奶,俩弟妹丢了,要找大舅爷爷安排人去找。 柳氏看金锁热的满脸都是汗,给他拿来湿帕子,“金锁,你别害怕,先擦把脸,我刚听安子说前面街上有俩孩子被拐子拐了,说好像就是你那弟弟和小妹,你大舅爷爷连饭都没吃,就追过去了。” 听到有人救下了自己的弟妹,金锁松口气。 又暗自怨怪自己蠢,光想着抄近路,错过了和弟妹见面的机会。 他胡乱擦了脸,“大舅奶奶,那我也去看看,我奶和娘在铺子里,心里还不知道有多着急上火呢,我给他们送个口信,待会再回来。” 柳氏接过帕子,看孩子热成那样,就想给他端碗凉茶喝,“金锁,你弟妹没丢,你这孩子还着急忙慌的干啥,喝口水再走也不晚啊。” “谢谢大舅奶奶,出了这事,我哪里有心喝水。”金锁脚步没停,回了柳氏一句。 刘氏望着已经跑出了院子的金锁,低头沉思,这个六堂小姑子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有好儿子还有几个好孙子。 看到大舅爷爷怀里抱着锦儿,手里还扯着金涛出现在他面前,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心头,金锁的眼眶红了,他大跑过去,“大舅爷爷……锦儿……” 大哥也在这里,崔华锦一路听着刘承风的碎碎念,早不耐烦,心里想着大舅爷爷这么啰嗦,早知道就不贪他家的烤兔腿了。 可被人抱着,又没法子,看到大哥无神的眼睛立即瞪的圆溜溜的,“大哥,锦儿要你抱!” 接过了妹妹,金锁忍不住埋怨起乐滋滋的妹妹,“锦儿,你和金涛咋这么不听话,私自溜出来,是想要把咱奶和爹娘吓死啊?” 妹妹虽然比一般的女娃聪慧许多,可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肯定是金涛这个皮小子怂恿的。 他用手指点着金涛的脑门,“还有你,你也是个不省心的,看待会爹和奶咋收拾你!” 今儿被那个鲁强夹在腋下,他生生的感受到了绝望,要不是那个尚家小少爷和他的奶娘相救,自己和妹妹再也见不得自家的亲人,金涛是越想越后怕。 这会听到大哥的话,眼里又窝了好多泪水,“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奶和爹娘咋打我,我都会忍着的。” 金锁看眼弟弟满是内疚的小脸,没再说他,又冲刘承风道谢,“谢谢大舅爷爷把他们给带回来。” 刘承风摇摇头,“金锁,人可不是我救回的,咱先不说这个,你奶他们肯定都急坏了,咱这就把他俩给送回去。” 金辉一直都不知道弟妹走失的事情,只是娘不知为何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奶也突然病了,让他心里有些难受,他和进门的刘承风打招呼,“大舅爷爷,你也来了,快里边坐。” 就一脸焦急的冲大哥说着,“大哥,你可回来了,爹到底去了哪里?咱奶病了,是娘刚才背回来的。” 就知道六妹身子不好,经不起这样的事情,刘承风吩咐着金锁,“你奶病了?这一定是吓的,还没找大夫吧?金锁,你快去找大夫,我先进去看你奶!” 第36章 尚思羽的小心思 金锁去了后院,连屋子都没进,就赶上牛车,跑去上次给妹妹看病的那家医馆把那个老大夫给请了过来。 他带着老大夫回来,他爹也回来了,正满脸担忧的坐在奶住的屋子里和大舅爷爷说话。 老大夫给刘氏把了脉,又隔着衣裳摸了刘氏的胸口,他长长的叹口气,“老夫早说过,老太太身子虚空,精神不济,尤其不能生气、动怒,这气急攻心,胸腹之中有淤血,不但伤了身子,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这病是看不见摸不到的,可若发了,也极为凶险。” 抱着闺女的赵秀娥听了脸色也变了,都怪她没看好俩孩子让婆婆病的这么厉害。 崔平安和刘承风看到老大夫说的严重,都心慌意乱。 爹才死没一个月呢,娘又病的这么厉害,崔平安面带忧虑的问着,“老先生,那该咋办?” 老大夫看他一眼,“能咋办?你是她儿子,不能由着老太太的性子来,先开几幅化瘀止血的药吃上个把月,那安神补脑的药汤液也要喝上。” 老大夫用银针给刘氏疏通了几个穴位,又开好药,让金锁跟着他去医馆取药。 得知这一家子忙的这会,连午饭都没吃,刘承风拍拍大外甥的肩头,“大郎,你们大人能扛的住饿,这仨孩子可不成,我把他们带回去,让你舅母给孩子们做些饭吃,你俩口子放心,我不会把一个孩子弄丢的。” 赵秀娥把怀里的闺女递给了刘承风,含着眼泪又向他道了谢。 赵秀娥从大儿子手里接过药,就匆匆的进厨房熬药。 到了夜里,刘氏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看到身旁睡的正香甜的小丫头和大儿媳,她老泪纵横。 刘氏病的重,想想家里的秋粮还要一段时日才能收,崔平安就让她娘和媳妇在铺子里住下。 尚思羽从那日回到府里,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崔华锦灵动的大眼睛和清脆稚嫩的嗓音。 看着小少爷去私塾读书没精打采,吃饭没了胃口,可把叶氏给愁坏了。 人小鬼大的尚思羽,好容易挨到私塾先生沐休。 想起那日那个崔家小子说过,他家在他常吃阳春面的庆远街上开铺子,兴奋的大半夜都没睡着,就盼着天亮就去找那可爱的小丫头。 一大早,他就哀求着叶氏,说他闷坏了,想出去转转逛逛街。 从这小子生下来没几日,自己就尽心的伺候着,他的一言一行,包括小脑瓜子里想的啥,叶氏都心知肚明。 不过她也可怜尚思羽这个孤独的小主子,尚家嫡系从尚思羽的曾祖父就是一脉单传,到了大爷尚嘉文这一代,好歹还多了一个妹妹,却又远嫁京城。 诺大的尚府也就三四个主子,这孩子能不孤单才怪呢。 把他的手扒拉开,嘿嘿笑笑,“我看小少爷,不是闷的慌,只怕是掂记上,人家家里漂亮的女娃娃了吧?” 小心思被奶娘戳破,尚思羽小脸一红,跺着脚,气恼的瞪圆了眼,“奶娘,你干嘛,不是说看透不说透的,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啊?” 把炸了毛的小主子拉了过来,叶氏笑吟吟的说着,“呦,还害羞了,知道小少爷你一直想要个妹妹,奶娘也没说错啊。” 尚思羽把头埋在叶氏的胸口,好一会子才仰起脸,眼睛有些泛红,“奶娘,你说别人家都有好多的兄弟姐妹,咋我娘就不给我也添个弟弟妹妹啥的?我真想多个弟弟或者妹妹陪着我。” 自家夫人自从难产生下了这个小主子,伤了身子,也就是春秋两季能让人搀扶着来院子里里走走,夏日和冬日里几乎就没出过屋子。 尚家的这个夫人身子弱,大爷尚嘉文又宠妻如命,自然不让妻子亲自抚育养育儿子,尚思羽因此和奶娘叶氏感情深厚,也对她很是信任和依赖。 可尚家在怀庆府城也是名门望族,对这唯一的男丁尚思羽尤为重视,当初选奶娘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曾经做过镖师的叶璃找了过来。 叶氏用手把他头顶的蓝色发带重新扎好,轻叹口气,“我的傻少爷啊,你以为大爷和夫人不想多要个孩子,可夫人的身子已经弱成那样,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感觉小主子情绪低落,叶氏也心软了许多,“好了,别伤心难过了,今儿奶娘就带你上街上逛逛,而且奶娘也想去看看崔家的那个小丫头。” “真的?奶娘你没骗我?” 尚思羽扬起小脑袋又些不敢相信奶娘也同意他去找那个小丫头。 府里对小少爷管教极严厉,若没她陪同,这孩子连府门都出不去。 叶氏站起身子牵着尚思羽的小手,“走吧,奶娘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骗你个小孩子干嘛。” 庆远街崔家的铺子后院。 奶才喝了苦苦的药汤,嘴巴肯定难受,崔华锦小心翼翼的捏着小勺子给刘氏喂糖茶,小嘴还不停歇的问着,“奶,你脑袋还晕不晕啊?你昨夜能睡得着吗?奶想不想我娘和二哥、三哥他们啊?” 刘氏眼下一口润肺的糖水,笑呵呵的夸赞着小孙女,“有奶的乖丫头在,奶脑袋也不晕,睡的很是香甜呢,奶也想你娘和你那俩哥哥。” 小半碗的糖水让小丫头喂了一刻钟,刘氏把下巴垫的帕子取了下来,她见她捧着碗要去厨房送碗,笑眯眯的叮嘱,“锦儿,走慢些。别摔倒喽。” 自己那日病倒,大儿子不让她回家,只让金锁把儿媳和俩孙子送了回去。 刘氏耐着性子又多住了这四五日,心里牵挂家里养的那群鸡和两头大猪,今儿看着天气晴好,田里的好些豆子都能采摘豆荚了,让儿媳带着俩孩子忙了家里再去田里忙,刘氏怎忍心。 再说这小丫头刚才的话,明显也是想她娘和俩哥哥,这城里住着虽然好,却吃啥都要花银钱,也没家里便利,她说啥在这里也待不下去。 等崔华锦出了厨房,奶孙俩手牵着手起身去往铺子里。 尚思羽只要离开自家府门,那就是匹脱了缰的小野马。 他看到有家杂货铺的匾额上写的是崔记杂货铺,小丫头就在这家铺子里,他立刻朝后面跟着的叶氏大喊,“奶娘,你看,咱找到了,就是这家铺子!我要进去找小锦儿!” 看小主子急躁的不行,叶氏嗔怪着拉住了他的手,“你呀,一点都不淡定,让大爷看到又该训你。” 第37章 尚思羽眼中的神童 正在铺子里的崔华锦被奶牵的牢牢的,这几日没人陪她玩耍,听到外面有熟悉的男童声音,急的小脸都有些发红,“奶,你松开我。” 才经历过孙女走丢的事,这小丫头刘氏是一刻都不敢放手,她轻轻的哄着,“乖锦儿,别乱动,我和你爹再说两句就好。” “小锦儿,你果然在这里!” 看到被个老婆子牵在手里的正是这几日自己想着的小丫头,尚思羽的眼亮晶晶的。 正不耐烦的崔华锦听到有人唤她,转过了小脑袋,看到尚思羽和叶氏已经进了自家铺子,她一脸惊喜,“思羽哥哥,你是来找我玩耍的吗?叶姨姨也来了,真好!” 突然出现的叶氏和尚思羽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锦缎做的,这俩人身份肯定不一般,闺女在铺子里又没咋出去过,咋能认识这样的人物。 崔平安和老娘对视一眼,也走近了闺女,“锦儿,你咋认识他们?” 崔华锦趁刘氏疑惑,挣开了她的手朝尚思羽跑去,听到爹的话又转回小脑袋,嫌弃的撇着小嘴,“爹爹好笨哦,那日就是叶姨姨和思羽哥哥救了我和哥哥呀。” 没这俩好心的人,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孙子和孙女,刘氏一脸感激的走过去,“哎哟,原来夫人和小少爷就是我家锦儿的救命恩人啊,快进来坐。 刘氏上前就拉起叶氏的手腕,扯着朝铺子里边走,“老婆子那日还埋怨她大舅爷爷不懂事,都没让我们见见你们,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来及说,今儿既然来了,说啥也要在我家铺子里多坐会,中午咱去找家酒楼吃个饭!” “大郎,别傻愣着,快去给夫人和小少爷端茶过来啊!” 脸上带着喜气的刘氏又说着,“哎,大郎,你去准备茶水,这铺子里乱糟糟的,我们还是去后院屋子里坐会妥当!” 生性爽利的叶氏被刘氏的热情弄的脸色有些尴尬,瞥了眼自家少爷已经眉开眼笑的拉起那个小丫头的手,她有些无奈,这臭小子倒是乐滋滋的,可苦了自己,自己最不爱和人多费口舌,偏被刘氏缠上。 “婶子,别客气,我家小少爷今儿逛街走到这里,看到了你家孙女,贸然进来,多有打扰,真不好意思。” 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的竹椅上,叶氏看了眼已经和崔华锦玩到一起的小主子,她微微的笑笑,很是谦虚的说着,“我也是看着俩孩子被坏人抓了,不忍他们和亲人分离,那些没人性的混蛋抓了孩子,谁知道他们会干个啥。” 刘氏给叶氏续上茶水,点点头,又神色黯然的回叶氏的话,“是呀,那些黑了心的差点把我的心肝给拐走,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那日听到俩孩子不见,老婆子的魂都吓没了。 刘氏把自家的人口和家里状况是想起啥就说啥,和叶氏絮叨着,叶氏偶尔会搭上一句半句的,她们二人之间还没俩孩子的气氛融洽。 叶氏人在刘氏对面坐着,心已经跑到了那俩孩子身上,不时的回过头瞟一眼。 小丫头也不知道说了啥话,竟然逗的尚思羽哈哈大笑起来,好久都没听到过小少爷这么开心的笑,叶氏把眼睛望向了他们。 院子靠近西厢的门口放置了张竹床,俩孩子趴在上面头抵头正玩着尚思羽带过来的九连环。 刘氏和赵秀娥虽然也疼崔华锦,可她们不过是乡下妇人,只是让她穿好吃好,并没给她买过玩具,小丫头在家里只是看着三哥和二叔家的金斗玩泥巴,知道自己是女孩子,要干净,自己克制着,却从没摸过那些脏兮兮的泥巴。 新奇的九连环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珠子都瞪大了,“思羽哥哥,这就是我三叔说过的九连环吗?” 尚思羽把他特意带过来的木盒子打开,从里面又掏出个精致的小木马和手握长剑的小人偶,“嗯,锦儿,这些都是我送你的,你喜欢吗?” 看到尚思羽又掏出来俩稀罕的小玩艺,崔华锦有些不舍的放下九连环,朝尚思羽扑了过来。 “哎哟,我的脑袋!” 俩人的头撞在了一起,崔华锦嘴里喊着用手去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 小丫头白净的额头红了一片,眼里也窝了好大的两颗泪珠,尚思羽心疼的也想哭,又担心崔华锦哭了会招来奶娘和刘氏。 他伸手就抓过崔华锦的小手,“好妹妹别哭,撞疼了吧?都是哥哥不好,你打哥哥吧。” 这小丫头都被眼前的一堆小玩意给吸引住了目光,哪里还管脑袋上已经肿了个包块。 她摇摇头,“思羽哥哥,我不疼的,小木马和人偶,我也喜欢,我想玩九连环。” “锦儿真乖,哥哥教你玩九连环。” 心虚的又瞟了眼崔华锦额头的包块,尚思羽把小木马和小人偶都移开,专心的拿起九连环给崔华锦示范着解九连环的法子。 尚思羽连着演练了两遍,就把九连环递给了崔华锦。 这小丫头接过去,绷着小脸也不言语,小手指灵巧的转动着,没一会也把套在一起的九连环给解开。 这么快就解开了,他三岁时足足解开九连环还用了一晌的时候呢,祖父和爹爹那日都夸他是个神童。尚思羽呆住了,好一会子他才回过神来,“锦儿妹妹,你学的这么快?不会是你家里原本就有这九连环吧?” “思羽哥哥,九连环我家没有的,我就是刚刚看着思羽哥哥的手咋转,我也那样转,不就解开了。” 这小丫头不以为然的神态让小小的尚思羽有些震撼,真该把她带进府里让祖父和爹爹看看啥是神童。 “锦儿,你想不想去哥哥家里玩啊?” 看到小小的手又灵巧的翻动着九连环,尚思羽小声的问着那个专著的眼神都不带朝别出瞟一眼的小丫头。 崔华锦头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回了几句话,又把脑袋垂下来翻动着手里的九连环,“想去,奶说我们家田里的活太多,让娘和俩哥哥做太累,我和奶后晌就要回家的。” 知道崔家是个农户,尚思羽脑子里想着他家庄子里那些佃户家的丫头们都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衣裳,背着快和身子那么高的背篓去打猪草。 尚思羽看看身穿粉色小碎花衣裙的小丫头,心里松口气,锦儿这么小,她家里人肯定不舍得让她去做苦力。 叶氏在这里待到快正午,也了解了崔家的日子也不是多富裕,她怎会让刘氏破费,就带着恋恋不舍的尚思羽和刘氏一家告别。 第38章 中元节刘氏的哭闹 七月十四中元节。 一大早,崔平安关了铺子带着金锁往家赶。 吃罢午饭,他歇了会就带着金锁和金辉兄弟俩去田里看庄稼长啥样。 崔华揉着睡的有些迷糊的眼,也要追着去田里。 刘氏不想看到小孙女失望的小脸,吩咐大儿媳给她拿个大草帽子戴上,也就不怕晒。 自家的几块田都看过了,苞米和豆子长的都好,他心里叹气,能把庄稼伺候成这样子可苦了媳妇和俩半大的儿子。 想起刚刚去后院,柴房的干柴也不多了,过几日忙活着收庄稼,连柴都没得烧。 他让金辉把妹妹带回家,就带着大儿子上了后山去打柴。 里正家的小孙子崔文挎着个破竹筐,后面还跟着他妹妹崔兰花,看到金辉脸上立即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金辉,前几日下了雨,河水又涨了好多,顺水游过来好多的鱼,你快把你妹妹送回家,咱哥俩去摸鱼去!” 金辉想起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抓到两条二尺多长的鱼,却被二叔给劫了去,他小脸就难看下来,“我不去,上次摸的鱼都没拿到家都被人劫了,再也不干那傻事呢。” 从后面过来的崔山林起哄着崔金辉,“哎,那是你亲二叔,吃你两条鱼又没多大的事,横竖又没便宜外人,你的心眼和针鼻子那么小!” 金斗脖子上挎着个小竹篮子,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金辉,今儿我也要去抓鱼,你白给我家鱼,都不乐意要你的臭鱼!” 听到他们说鱼,崔华锦的嘴巴就有些馋,拉拽着金辉的衣摆央求着,“二哥,我也想吃鱼!” “妹妹,咱回家拿东西,二哥待会就来给你抓条最大的鱼!” 金辉也被他们俩激起了火,拉着妹妹的手就走。 回到家还没等他兄妹俩从杂物房里拿出能捞鱼的破筐子,自家前院就吵嚷起来。 在山上打猎的崔留根赶巧看到崔家大郎站在崖边砍柴,失脚落日悬崖。 他让惊吓过度的金锁稳好精神,吩咐金锁先从小路绕下去找到人,在一旁守着,自己一路小跑来崔家送信,并把程大夫带上山。 崔留根看着刘氏脸色变的和地皮一个眼色,他急忙替她宽心,“哎,春生婶子,你可要稳住一些,大郎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程大夫已经在家里准备外伤的药膏,我还要再找几个年青的人上山去把大郎哥给弄回来呢。” 赵秀娥把眼泪憋了回去,把已经吓傻了的婆婆搀扶到院子里的木凳上,“娘,你坐着歇会,我跟着留根兄弟进山去看看当家的到底啥样了。” 刘氏想到那次老头子入葬,让小丫头跌入墓坑里,今儿又是鬼节,大郎上山就摔下了山崖,这会不会又是那老东西在做怪。 她扶着儿媳的手又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秀娥,你不能去,今儿可是鬼节,你给你爹做的衣裳都做好了吗?我怕这事是你爹在做怪。” 婆婆的话让赵秀娥头皮发麻,当家的在山崖上踩空了脚,咋能是公爹作祟呢,她忍着担忧劝慰着婆婆,“娘,才做好,我还把河灯都做好了,就在媳妇屋子里放着呢,大郎一定会没事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秀娥,我可没瞎想,你公爹是看不得咱家日子好过,他是要活活的给我找麻烦啊!” 想着自己从入了老崔家的门,大半辈子辛苦,把三个儿子养大,俩个娶了媳妇生了一窝子的孙子孙女,幺儿也是她尽心的抚养着还有了秀才功名,咋地也对得起崔家的老祖宗,可这死老头子就是不打算让她好过,总是在夜里在她床前冷赫赫的笑,俩儿子说她身子有病,有这老东西半夜里来搅合,她就是吃人参灵芝都没用。 刘氏松开了大儿媳的手,坐在地上嚎哭起来,“老头子,你活着我也没苛薄过你一日,你去了,又给你风光的葬了,还没到这鬼节呢,我早早的就让儿媳给你做好了衣裳、准备了好多的银钱,你还要咋地,夜夜你搅合的我不能合眼,如今你还换着法子的折磨我!还有我的儿子和孙女,你个黑心烂肺的,那可都是你的嫡亲骨肉,你咋下得去手?” 渗入的话,一句句的从婆婆嘴里说出来,赵秀娥感觉脊梁骨都冒出来冷汗,她哭着去拉婆婆,“娘,大郎换不知道咋样呢,你快起来,你可别吓我啊。” 金辉在堂屋转角就听到奶和娘的话,他把竹筐扔在那里,拉着妹妹的手走了过来,“娘,奶,你们咋都哭了?出啥事了?” 在井沿上坐着玩崔华锦带回来的九连环,听到留根来说的话,他也吓懵了脑袋,知道二哥出现,金涛才哭着朝金辉扑了过来,“二哥,留根叔刚来咱家,说咱爹从山崖上摔下去了。” 崔华锦从后院鸡窝里还捡个热乎乎的鸡蛋,听到这话,手里的鸡蛋落了地,她转身哭着就朝大门外面跑,“爹,我要去山上找爹爹去!” 闺女哭着要去找当家的,婆婆脑子吓糊涂了,瘫坐在地上死活拉拽不起,赵秀娥急得不知道该顾哪个,只能呵斥着俩个儿子,“金涛,别再说了,看把你妹妹给吓的,金辉,你还傻愣着干嘛,快把你妹妹给抱回来!” 金辉把妹妹从大门外抱回来,好一阵子的哄,才让崔华锦止住了哭闹。 婆婆说公爹半夜会回来,赵秀娥也不敢再去堂屋,她和金辉好容易把婆婆安置在自己东厢的床上,看她闹腾的闭上了眼,才松了口气。 这会身上凉隐隐的,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 牵挂当家的,她叮嘱好俩儿子看好妹妹,自己出了院子。 赵秀娥出了院子没多远,程大夫的儿媳菊花就朝她跑过来。 “秀娥嫂子,正要去你家呢,大郎哥他伤的有些重,我公爹让留根哥他们把他往府城里送了。” 当家的竟然要去府城医治?赵秀娥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把手按到身边的土墙上,才睁开了眼,急切的问着,“菊花,我家大郎伤的到底有多重,连程大叔都没法医治?” 菊花也是肚子里存不住事的婆娘,她摇摇头,“秀娥嫂子,和你说了,你可要挺住,大郎哥的脸上身上都是伤,可我公爹说最厉害的是胯骨都摔坏,即时去了府城,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救的活。” 第39章 为了采灵芝摔下了山崖 看到她话音刚落,赵秀娥一头就栽倒在地上,菊花也慌了神,急忙喊着,“快来人啊!秀娥嫂子晕了!” 崔留根急匆匆的从山上跑下来,在村子里找青年男人,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崔家大郎进山砍柴摔下了山崖。 听到菊花的大嗓门,都纷纷跑出自己家门。 知道赵秀娥的性子是再好不过的,和崔家一邻之隔的长发家的老婆子王氏一脸惊诧,也不管别的张嘴就数落着菊花,“哎呀,菊花,你咋惹到大郎媳妇了?” 好人还真不能做,菊花苦笑,一脸的委屈,“长发伯娘,这可不能怪我,是秀娥嫂子非要我说大郎哥的事情,我哪里能知道她能这么胆小,会被吓晕了过去。” 急的焦头烂额的菊花看见长发伯家的小儿子九斤抗着锄头过来,心里一喜,“哎,长发伯娘,那不是你家九斤,让他把秀娥嫂子先背我家,让程越给嫂子扎一针就会醒过来。” 王氏喊过儿子,她和菊花把软成一团的赵秀娥搀扶到九斤的背上。 “这大郎家最近可真走背运,他爹这才过五七没多久呢,大郎又摔坏了。” 村里的寡妇李秀香手里拎着个竹篮子也凑了过来,撇着嘴,“要我说,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大家伙都眼热他家三郎考上秀才,可他们家人福气薄压不住,能不才接二连三的出事吗?” “刘氏也是个心大的,竟然把他们家的那小丫头上了崔家的族谱,那日在坟地里闹的那一次,肯定是惊扰了崔家的老祖宗!不然也不会病殃殃了好久!” 看李秀香一脸兴灾乐祸的模样,这死寡妇惦记自家男人不是三两日,这会竟然嘲笑崔大郎一家,肯定又和方翠娥钻在一起没少嘀咕崔大郎家的事情。 准备回家的菊花心里立即不痛快起来,她俩手掐腰,怒瞪着李秀香,“阿呸!你个黑心烂肺的死寡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整日的巴不得看村里人笑话!你家人福气大,你有能耐别做寡妇啊?做了寡妇也得要点脸,别惦记人家男人就成!” 李秀香年轻时,家里人曾替她向菊花的男人程越提过亲,程大夫嫌弃她人品不好,亲事就没成,这个李秀香赌气嫁给了村里的外来户马山宝,可成亲二年不到那个短命的马三宝就死去,给她留下了个儿子马大壮,和崔金辉同岁。 想到自己的意中人最后娶的是陈菊花,自家男人又早死,李秀香越发的不甘心,偷偷摸摸的去找过程越几次,偏偏程越是个正经汉子,不屑的痛斥了她。这会见她当着村里的婆娘们被揭了短处,眼珠子都气红了,“陈菊花,你个多事的臭婆娘,老娘又没说你,你蹦跶个啥?老娘做寡妇碍咋你的眼了?” 里正崔水生才从邻村办事回来,看到几个婆娘又在叽叽喳喳的吵闹,赵秀娥脸色惨白的被九斤背着,他立即黑了脸,“都瞎吵吵啥!你们几个婆娘不在家干活看孩子,都是吃饱了撑的是咋的!大郎媳妇这又是咋了?” 王氏看到是里正来到,急切的说着,“水生兄弟,你先别管这几个小媳妇,可了不得了,大郎那孩子摔下了山崖,这会说不定都到了府城的医馆里,大郎媳妇是得了信被吓晕过去,我和菊花正让九斤把她送去让程越给瞧瞧呢,还不知道刘氏在家咋样了。” 崔水生的眉头皱起,“咋又出事了?长发嫂子,你快让九斤把大郎媳妇送过去,我先去看看春生嫂子去。” 崔家。 崔水生进来听金辉说刘氏正睡着,他没好意思进屋子打搅,径直转身离开。 酉时末,崔平兆才进自家院子,就看到小侄女锦儿趴在大嫂的东厢房门槛上哭闹,俩小侄儿正费力的哄着她。 “金辉、金涛,你俩咋又惹哭锦儿?不怕你奶和你娘揍你们啊?天都黑了,院子里也不掌灯?” “三叔,我爹出事了,奶也病糊涂了,我娘出去好一会子都没回来。” 慌恐不安的兄弟俩看到崔平兆,好像有了主心骨,急忙站起身子。 崔华锦听到三叔回来,也止住了哭闹,抽泣着朝他奔跑过来,“三叔,他们都说爹从山上摔下来,大哥和娘都不见了,锦儿要找爹和大哥。” 崔平兆听到大哥摔下了山,心里咯噔一下,“金辉,你爹好好的咋会摔下山呢?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可别瞎说。” 赵秀娥被陈菊花搀扶着进了大门,“三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大哥……他摔的很严重。” 转身看到大嫂,崔平兆把身上背的书袋取了下来,“大嫂,我大哥在程大夫家吗?我要去看看!” 程越是过来给刘氏看诊的,他面色黯然,“三郎兄弟,你别去我家,我爹和留根大哥他们把大郎哥送去了府城,能得准信,恐怕要到明儿早上了。” 爹走了,娘身子不好,大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崔平兆得知大哥出事,他怎能无动于衷,强忍住眼角的泪意,“府城,我也要去,大嫂,你在家看好娘和孩子们,我这就去借牛车去府城!” 崔平兆话音刚落,崔水生已经进了崔家。 “三郎,你回来的正好,我让你平松堂哥陪着你去府城。” 崔平兆谢过里正,去东厢看了眼正昏睡的老娘一眼,就要和崔平松出家门。 崔华锦上前又搂住要出东厢房崔平兆的大腿,哭着央求,“三叔,爹受了伤,肯定很疼的,锦儿也要去看我爹,你带我去吧?” 小丫头的话让崔平兆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他吸吸鼻子,“好锦儿,你看看你奶也病了,她过会醒过来,不见你,也会难过的,你在家陪着你奶,三叔去了府城,和你爹说说,咱锦儿最乖了,你爹的伤会好的很快的。” 崔平兆他们赶到府城已经是戌时末。 在医馆的后院一间屋子里,崔平兆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大哥,侄儿、程大夫和好几个村里人都在。 崔平兆没想到经常上山的大哥能摔成这样,他拉过金锁问着,“金锁,你和你爹一块上的山,他咋会滚下山崖呢?” 爹是为了给奶采灵芝掉下了山崖,金锁在山底看到爹时,已经人事不醒的爹手还紧紧的抓着那株灵芝。 “三叔,这些日子山上的酸枣红了许多,我和爹把柴砍够,爹说给奶采摘一些酸枣回去熬药汤喝,他看到山崖上长了株灵芝,说把灵芝采了奶的药效会更好,谁知前几日才下过大雨,山崖边又湿又滑,爹才把灵芝拿在手里,脚下一滑,我还没回过神,就不见了爹的身影。” 第40章 崔家又出了事 大哥为了娘,竟然摔成这个模样,他跪伏在昏迷不醒的大哥床榻前,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摸摸大哥的脸,他又不敢,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三郎啊。” 崔留根把崔平兆拉起来,“三郎,你快起来,你大哥已经这样,你身子可不能垮,你们家可都指望你呢。” 程越给刘氏把过脉,知道她是惊吓过度,又引起了脑疾,所以才会神智不清。 用银针给她扎了几个穴位,说半个时辰后就会清醒过来,紧接着,他又开了三副安神的草药,让金辉跟着他去家里拿药。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西院的崔家二房连个动静都没有,陈菊花只好留下来陪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赵秀娥。 小孩子都稀罕吃食,每次崔平安回家总带回来好多的小零嘴,崔华锦素常就和崔平安很是亲近,听到大伙都说爹摔坏了,她又哭哭啼啼的进了厨房,抱着正烧火的赵秀娥哭闹,“娘,我想爹。” 赵秀娥把闺女搂在怀里,“好闺女,你爹会没事的,你可别哭了,娘的心都要碎了。” 正在给崔家做饭的陈菊花看着她们娘俩抱在一起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娘,菊花婶子,我奶醒了。”金辉从东厢房里跑了出来。 “娘,我要去看看奶去。”听到奶醒过来,崔华锦从娘的怀里往外蹭。 赵秀娥见闺女跑出了厨房,她也抹去眼泪跟了出来。 菊花目视着赵秀娥娘俩离开,心里想,这小丫头能得崔家人疼爱,也不是贸然的,瞧那浑身上下透着的灵巧劲,自家的仨孩子就没一个能比得上。 刘氏把爬上床的崔华锦搂在怀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丫头伸出手去抹流出的眼泪,小声劝着,“奶,你别哭,爹会没事的,爹回来看到奶的眼哭肿会难过的。” 柔软的一团缩在胸口,想起生死不知的大儿子,刘氏心里更加的疼痛,她不知咋开口和这小傻丫头说话。 次日天亮。 程大夫来崔家送信,说大郎已经醒过来,只是腿伤严重,要在医馆里住好久。 程大夫年纪一不年轻,也跟着在府城熬了一夜,刘氏在堂屋里和他说话,又让赵秀娥去屋子里取些大儿子拿回来的点心答谢程大夫。 程大夫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两个儿子都在府城医馆里,在家里等着实在是难熬,刘氏在第三日又让崔平松把她和崔华锦送去府城。 看到儿子满脸都是伤痕,刘氏哽咽着埋怨儿子,不该为了那灵芝伤了自己。 小丫头眼瞪瞪的望着自家爹脸上青紫肿胀,想摸又不敢,撅着嘴,小声嘟囔,爹,真是不乖,咋能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的脸都摔成这样子。 崔平兆已经从老大夫嘴里得知大哥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个不断。 怕娘担心,他早就叮嘱过老大夫别把大哥腿好不起来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听到娘还在叨叨着大哥伤筋动骨一百天,铺子可咋办,崔平兆听不下去,转身出了屋子。 崔平安在医馆里住了半个月,脸上和手上的伤都好了许多,就让崔平兆把他拉回了崔家庄。 这时,村里有人已经开始收豆子和苞米。 崔平兆也挽起衣袖跟着大嫂和侄儿们下了田劳作。 刘氏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可以没法子改变。 这日午后。 在田里辛苦一大晌的崔家大房人吃罢了午饭,稍作歇息正准备再下田。 西院传来方翠娥呼天抢地的嚎哭声。 自从老头子下了葬,这两口子就没进过她的大门,大郎受了伤,半个村子的人都来探望,二儿子两口子连句话都没有,这又是闹腾个啥? 刘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三郎,去那边看看,方氏那个死婆娘又作啥妖呢。” 崔平兆应声出了堂屋。 刘氏把崔华锦干净的衣裳拿出来,准备送去东厢房。 只见孙子金辉进了院子,来不及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就朝堂屋跑过去,急慌慌的喊着,“奶,你快去看看,我听长发奶说咱家金斗掉进村后的大坑里,这会人还没捞上来呢!” 这俩月雨水多,村后的大坑里边的水已经满当当的,大人掉进去也会没命,听到金斗竟然掉了进去,刘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稳住身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金辉,你说啥?金斗大晌午不在家睡觉,他去村后大坑干啥呢?” 崔平兆去了二哥住的西院,看到院子里的草都长满了,屋檐下的大缸里水都发臭,对二嫂的懒惰有了新的认知,他皱着眉头问了大丫知道二哥和二嫂都去了村后,他就出了西院。 也朝村后走,到半路就遇上了急慌慌的本家堂哥留根,得知金斗掉进村后的大坑,二哥竟然要下去捞人,他也急忙往自家跑,“娘,你快去看看吧,留根叔过来找你,说二哥要跳大坑去捞金斗,好多人都拦不住他,让你去劝劝二哥。” 家里脏乱的不成样子,田里的杂草长的比庄稼都高,整日的在外面鬼混,儿子闺女都不管,如今想起儿子了,刘氏阴沉着老脸,“想死都别拦他,让他去死,老娘不去!” 从大哥出事,村里已经有好多的人在说自家是招了不该招惹的东西,要是二哥再有个长短,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家人给淹死。 崔平兆苦心的劝着老娘,“娘,你去看看吧,这会可不是和二哥置气的时候。” 他们娘俩赶到时,那大坑边已经围满了人。 趴在坑沿的方翠娥已经哭的出不来声,嘶哑着嗓子,俩手在绿油油的坑水里扒拉。 崔平松和几个壮小伙子正按着要跳大坑的崔平乐。 “你们都放开我,我家金斗在里边,你们不让我下去,心都黑透了!” 这家最近是霉运不断,大郎已经瘫在床上,金斗如今又溺在这大坑里,难道真像村里人传的流言,让那个小丫头上了族谱,惹了祖宗发怒。 崔水生心里叹口气,“平乐,不是不让你下去,金斗侄子已经掉进去了一个多时辰,你下去又救不活他,难道把你的命也给搭进去啊?九斤他们已经去邻村借小船和渔网,你就别再坚持要下水了啊。” “不行,水生叔,你就别拦着了,我要亲手把我儿子给捞出来。” 第41章 儿子溺死方翠芬迁怒崔华锦 自家的金斗虽然平素不听话,可那是他捧在手里的独子,掉进大坑里,他身为当爹的怎会狠心不去救他,崔平乐满脸都是泪水,乞求着里正崔水生。 “来了,九斤他们回来了!船也借过来了!” 正要劝崔平乐的崔水生听到有人喊着九斤他们回来,转过了身子看到刘氏在儿子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他心情突然很是沉重,不知道刘氏能否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几个人把牛车停下,就抬着小木船朝大坑里放。 看到船已经落了水,抓着崔平乐的几个人也松开了他。 扑通一声,得了自由的崔平乐已经跳进了木船,身后的九斤已经拖着大渔网也跳到船上。 方翠娥看到船上的人开始撒网,她也止住了嚎哭,俩眼直直的盯着船上的人,“金斗还在水里遭罪呢,我求你们快一些啊!” 看看崔水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和身侧的村里人怜悯的目光,刘氏岂能不知,金斗已经溺死在大坑里,她心里也疼的像刀子剜着似的。 她把带着愤恨的眼神投在伤心欲绝的方氏身上,都是这个黑心的懒婆娘,要不是当初她挑唆着二儿子分家,没人管教金斗,如今金斗咋会掉进大坑,落得个溺死的悲惨下场。 去河边洗衣回来的赵秀娥得知侄儿金斗掉进村后的大坑,也吓的魂飞魄散,她抱着崔华锦朝这里跑来,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九斤他们几个轮换着朝大坑里撒着那张大网,崔平乐身子已经瘫软在小木船上。 九斤已经是第三次撒这张大网,他们每次网下去都轻易的拉了上来,除了一些沉在水底的枯木段和一些蛤蟆,这次网一落水,他就感到不一样,费力拉着那张网,他的脸都憋红了,“留根哥,我好像网住了东西,网沉的拉不动啊!”爬在船上的崔平乐瞪着猩红的眼,跳了起来,“一定是金斗,我来拉!”几人怕他情绪不稳再落了水,留根急忙抱着崔平乐的后腰,“平乐兄弟,你别急,让九斤和平松他们拉!”刘氏眼一直随着九斤他们打转,这会知道孙子金斗要从水里捞出来,她哆嗦着身子不敢再看,扭身才发现大媳妇竟然把崔华锦也带了过来,脸色急变,“秀娥,你咋把锦儿带到这里来,还不快些回家去!” 虽然金斗很讨厌,崔华锦也知道若掉进大坑里肯定会没命的,小脸绷着紧张的问着刘氏,“奶,金斗哥哥是不是真的在大坑里啊?” 把小孙女的小脑袋转了过去,刘氏催促着,“小丫头,别操闲心,你快跟着你娘回家!” “捞上来了。” 九斤和崔平松俩人合力把网拖出水面,看到已经泡的脸色发紫的金斗正在网里,九斤说了句话,就傻了眼,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发怔。 “金斗,儿子啊,你别怕,爹来救你了!” 崔平乐已经嚎哭着朝才离水的渔网扑去,看到他们的手同时松了,搂着挣扎的崔平乐的留根呵斥着他们俩,“九斤、平松,你们发啥愣,还不快些把网拖到船上!” 连人带网拖上了船,船上除了崔平乐的嚎哭,其余的人都默默的把同情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一直目不转睛的崔平兆从二哥疯狂的大喊,知道侄儿已经捞了上来,怕娘受不住,他低声劝着,“娘,金斗捞上来了,你和大嫂带着锦儿回家,儿子留下来陪着二哥把他带回去。 因为儿子儿媳不争气,把孙子教养的贪吃没出息,刘氏总是不待见这个孙子,如今看到他落这个下场,心里也有些愧意,摇摇头,“三郎,你和你大嫂带着仨孩子回家,让娘再看看金斗这可怜的孩子一眼。” 小船已经靠到了大坑边上,金斗马上就要被抬上来,赵秀娥怕吓着小闺女,她低声的和婆婆打声招呼转身就走。 方翠芬看到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被九斤他们从渔网里扒拉出来,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脸色青紫的吓人,她顿时肝肠寸断,朝着儿子扑了过去,“金斗,我的孩子啊,你咋不要娘了啊!” “金斗,你这是要娘的……” 方翠芬哭嚎着晕了过去,村里有俩胆大的把她从金斗身旁拖走,崔水生吩咐她们把方翠芬抬到牛车上。 刘氏在三儿子的搀扶下也走到地上躺着的金斗跟前,她身子一软也和已经精神崩溃的二儿子一样瘫坐在地上,她用手去摸金斗圆睁着的双眼,“金斗,你累了,好好的睡觉,奶看着你。” 村里心软的男人们都被刘氏的话,弄的辛酸不已。 崔水生怕在耽搁时候长了,刘氏和崔平乐再出点事,让人把他娘俩给架开,找了块门板把金斗抬离了这个大坑。 金斗还没过十二岁,不能入棺,更不能入祖坟,崔水生让人把他抬到村子南边的一间破茅屋里。 知道崔家大郎伤了腿,二郎伤心的主不了事,刘氏虽然是祖母可和二房关系不好,崔水生也不敢去问刘氏的主意,这溺亡的孩子咋处理还要等着崔平乐回回魂再说, 看守金斗的事情,崔平兆理所应当的接下来。 方翠芬在半个时辰后醒了过来,想到唯一的儿子已经溺死,她翻身坐起推开了俩看护她的妇人,赤脚跑出了屋子。 疯疯癫癫的来到隔壁婆婆的院子,原本她是想找人问问儿子在哪里,可看到崔华锦坐在院子里发呆。 想到村里人说的闲言碎语,她眼睛立即充了血,朝崔华锦扑了过去,“你这丧门星!我打死你,都是你祸害了我儿子,贱丫头,你自己咋不去死!” 坐在门槛上的崔华锦猝不及防的被方翠芬扑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几巴掌。 又惊怕,脸又疼的小丫头哇哇大哭起来。 刘氏正在堂屋里给死去的孙子做新衣裳,听到二儿媳方翠芬的怒骂和小孙女的哭声,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布料。 方翠芬这会看到崔华锦惊惧的小脸,心里闪过报仇的快意,一把拎起地上的小丫头,恶狠狠的诅咒着,“老娘儿子死了,把你也摔死,好给我儿子陪葬!” “方氏,放下锦儿!” 第42章 丧心病狂的方氏 嚎哭着的锦儿被方氏这个臭婆娘抓在手里,刘氏原本对她还有几分同情也瞬间变成了愤怒。 去给崔平兆送水回来的金辉兄弟俩看到自己妹妹被二婶抓在手里,他们都惊呼起来,“二婶,你快放下我妹妹!” 夏日里,衣衫穿的单薄,方翠芬连崔华锦后背上的皮肉都抓了起来,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听到奶和俩哥哥的声音,她好像找到了救星,大声呼救,“奶,救救我!二哥、三哥你们快救我!” 小丫头向她哭求,和方氏恶毒的话,让刘氏心肝都要碎掉,她迈开大步朝方翠芬奔来,“方氏,你今儿是要翻天不成,还不把锦儿放下!” 自从这个小贱丫头进了崔家的门,他们二房的日子是越过越差,如今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可大房的三个儿子还活的好好的,方崔芬心里怎能不愤恨。 “二婶,求你把我妹妹给放下,她还小,经不起吓的,金斗掉进大坑,真的不管我妹妹的事啊。” 见金辉兄弟俩都伸出手,在她面前蹦跶着,想把崔华锦给夺走,方翠芬用脚去踢他们,嘴里骂着,“滚开,你们再过来,我就把这死丫头摔死!正好给我家金斗做媳妇!” 方翠芬猩红的眼神,让金辉他们害怕,兄弟俩看着妹妹在她手里哭嚎,担心自己在上前,已经疯了的二婶真会把妹妹给摔死,他们都松开了手。 院子里先是闺女的哭声和二弟妹的咒骂让崔平安醒了过来,他还不知道侄儿金斗已经溺死,后来俩儿子和老娘的话让他不再迷惑,原来侄儿竟然掉进了大坑里,怪不得家里人都急匆匆的朝外面跑,崔平安在床上不能动,他急躁的不行,就朝外大声的喊着,“金辉、金涛,你们过来!” 婆婆还护着崔华锦,方翠芬望着朝她的眼里能喷出火,“婆婆,事到如今,你还护着这小克星,我家金斗就是被她给克死的!我要打死她,为儿子报仇!” “你好歹也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都比我们吃的米多,可你不该让这小丧门星进家,你去听听村里人是咋说的,要不是你们硬要养着她,公爹还活的好好的,大哥也不会瘫在床上!” “你……好毒的心……” 没想到方氏不但蠢和懒,心也恶毒,刘氏气的浑身直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死吧,一家子都快些死完才好呢!” 看到婆婆晕倒在地,方翠芬嘴里诅咒着,反手把崔华锦抱在怀里,朝大门外面跑去。 奶在他眼前晕倒,二婶又把妹妹抱走,爹还在屋子里大喊,金辉不知道该顾哪个。 可奶岁数最大,身子也不好,应该先把奶从地上拉起来,他跑过来,跪在他奶的身前,去拉拽着她的身子,“奶,二婶把妹妹抱走了,我娘不在家,你可不能这会犯病啊,快醒醒!金涛,咱俩把奶抬屋子里。” 使出全身的力气,他们小哥俩才把刘氏软绵绵的身子拉动了一丁点,金涛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二哥,咱俩抬不动啊。” “金辉……” “扑通!” 得知娘竟然被二弟妹气晕过去,屋子里烦躁不安的崔平安喊着儿子,也从床上摔了下来。 听东厢里的声音,金辉得知是爹从床上摔了下来,他这会是急得焦头烂额,“金涛,你看着奶,我去屋子里看看爹。” 村里人都不知道崔家已经乱成一团乱麻,只有俩不大的孩子在为两个病人犯难。 方翠芬把哭闹着的崔华锦带回自己家里,原来看方氏的那俩妇人也离开,她心里一喜,叮嘱自己俩闺女在屋子里看着,她还要去打听儿子如今在哪里放着呢,怕崔华锦跑出去,她把崔华锦连同自己的俩闺女锁在一个屋子里。 方翠芬在村子里找个孩子问出自己儿子在南面的破茅屋里,那里还有小叔子和大嫂在看着,看来这会还不能把那小丧门星给带过去。 她这才想起已经有好大会子没见自家当家的,又返回了家。 把门打开,看到那死丫头竟然哭闹的睡着了,从自家大丫嘴里得知男人拿了些银钱去府城给儿子买棺木,她才坐下喘口气。 才把气喘匀,想到过后大嫂回来找不到这死丫头,肯定会过来,放在家里也不妥当,在家里找了个背篓,把睡着的崔华锦放进去,背着背篓出了门。 哭啼着的金涛被二哥打发到村南的小茅屋来找三叔和娘。 看到里正爷爷还没走,他哭着告起了二婶的状。 崔水生听完金涛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这个方氏,她孩子没了,就找人家孩子报复,咋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自己就不该心软可怜这没心没肝的两口子,这下好了,闺女被方翠芬打,人也不知被她带到哪里,婆婆被气晕,自家男人摔下了床。 赵秀娥一脸怒气,“水生叔,我闺女也不见了,我婆婆和大郎都有事,我要回去看看。” 已往也知道二哥做事多不靠谱,可没想到今儿竟然纵容二嫂去家里边大闹,崔平兆也来了气,“水生叔,我大嫂说的对,这死孩子爹娘都不管,我们也不该替他爹娘看着!” 叔嫂二人急匆匆赶回了家,刘氏还在院子当间躺坐着,崔平安痛苦的在东厢房的地上爬着。 看到这一幕,俩人的眼睛发酸。 原来金辉弄不动,只好去屋子里抱床被褥卷起让他奶靠着。 发现自己爹从床上摔下又把腿伤甩开,痛的满脸都是汗,他也只能先顾着他爹,去找程大夫回来救治。 崔平兆把娘抱到堂屋,又回到大哥的东厢房,正要去把大哥抱到床上。 程大夫来到阻止了他,说这会不把伤口处置好,不能移动。 大哥的腿已经成这样,娘也是急怒攻心,如今崔平兆最担心的是丧心病狂的二嫂会害了侄女锦儿,他叮嘱大嫂在家,自己出去寻找二嫂和小丫头锦儿。 隔壁九斤媳妇过来,偷偷的对赵秀娥说着,“秀娥嫂子,可又出怪事,我见你家二弟妹方氏背着个大竹篓朝老龙王庙里去。” 第43章 又遇凤若颜 才去西院找了一遍,没见到二哥两口子的崔平兆接上了话,“龙王庙,九今嫂子,你说我二嫂去哪里干嘛?” 方翠芬人品不好,她也不稀罕和她多说话,又咋能知道她去干啥,九斤媳妇撇着嘴,“我哪里能知道,看她神情慌张的,不会干啥好事。” 想想方氏素常懒的要死,哪里会背着竹篓出门,赵秀娥心里慌乱的不得了,急切的催促着,“弟妹,麻烦你先在我家里看着我婆婆和你大郎哥,我和三郎去老龙王庙看看,我家锦儿八成就在你二嫂的竹篓里!” 崔平兆一听大嫂的话,也急了眼,转身就朝外跑。 九斤媳妇也被赵秀娥的话吓一跳,“这个方氏把你家闺女放竹篓里,她要干啥!” “她儿子死了,你想她能做出啥好事来,好弟妹,我婆婆就托付给你了。”赵秀娥急得不行,丢下几句话也出了大门。 方翠芬把崔华锦送进龙王庙的大殿,放下背篓,看她还睡着,她骂了句死丫头,还真能睡,今夜就让你去个好地方。 就把她从背篓里抱出来,放到供桌下面,然后诡异的笑笑出了大殿。 方翠芬没走都久,崔华锦就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她不敢哭,翻身坐了起来。 借着大殿门口传过来的光线,崔华锦眨眨眼,适应一会,手摸到了滑溜溜的布料,她把布料掀开,眼睛瞟到距她不远就是两个黄色蒲团,才知道这是奶带她来过好多次的龙王庙里。 凶狠的二婶也不见了,她从供桌下面爬了出来。 抬头看看咧着嘴的龙王神像,有些害怕,可奶说过,龙王是个好的,今儿金斗哥哥死了,二婶生气打了她,又可能二婶想让自己求龙王保佑,才把她扔在这里。 她又爬到蒲团上跪好,心里默念着奶交给她的话,给龙王磕了三个头。 凤若颜从后山采药回来,入了大殿就看到一个小人儿规矩的给龙王磕头,她悄悄的走了过去。 等崔华锦从蒲团上站起转过身子,她看到了这是一个多月前见过的那个小丫头,不过今儿这小丫头眼窝里满是泪珠,小脸被人打了,上面的手指印子还清晰的很。 看到凤若颜,崔华锦有些惊讶,这不是那日娘带她来龙王庙,在神像后面藏着的那个女人吗,她大眼怔怔的望着这个好看的女人。 凤若颜蹲下来,把她拉过来,轻轻的问着,“小丫头,别怕,我不是坏人,哪个这么狠的心,把你的小脸打成了这样子?肯定很疼吧?” 靠近凤若颜,她身上清淡的药香味,让崔华锦抽了抽小鼻子,然后摇摇头,“我已经不疼了,我想回家。” “小丫头,听婆婆的话,婆婆给你摸点药膏,你的脸会很快好的。” 凤若颜把她揽在怀里,从身上摸出个小白瓷瓶,打开了盖子,挖出一团,轻缓的在崔华锦的小脸上抹着。 随着凤若颜的动作,一缕清香在崔华锦的鼻尖萦绕,到底是个孩子,她睁开了闭上的眼,看到凤若颜正要把小瓶子给收起来,她添添嘴唇,“婆婆,好香,这药膏能吃吗?” 小丫头可爱调皮的表情逗乐了凤若颜,“傻丫头,这是药膏,不能吃,你想不想吃烤兔子肉啊?” “嗯,想吃,可是我爹的腿摔坏了,锦儿再也吃不到兔子肉了。” 爹原来不忙时,总会捉到兔子和山鸡拿回来给他们兄妹几个烤着吃,自从爹腿摔坏,她已经好久都没吃过烧烤的兔子肉。 崔华锦点点头回应着,随即小脸又皱了起来。 “想吃就好,婆婆带你去吃烤兔子肉。” 自从出了那件事,她四处躲藏苟且偷生,今儿能有这么可爱的小丫头陪着她吃东西也是福气,凤若颜暂时把仇恨抛开,乐呵呵的把崔华锦抱起出了大殿。 小丫头心里想着马上就能吃到想念好久的美味,把奶和爹娘都抛在九霄云外,也不言语,任由凤若颜抱着她朝后山走去。 崔平兆没走多远,可看到自己二嫂脑袋耷拉着朝他走来,他立即冲了过去,“二嫂,你把锦儿还给我!” 方翠芬哼了一声,转身就朝一边的斜路上跑,还不忘回了崔平兆一句,“三郎,你脑袋发晕了吧?我可没见到那丧门星!” 看到二嫂想逃走,崔平兆越发的觉得锦儿就在她背着的背篓里,红了眼上前去夺背篓,“你别想抵赖,金辉哥俩都看到是你把锦儿抱出来了,快给我!” “锦儿,别怕,三叔来救你了!” 躲闪不及,被小叔子抓住了背篓,脱不了身的方翠芬故意尖叫起来,“崔平兆,我是你二嫂,你抓我手干吗?你还要不要脸了?松开我!” 赵秀娥也追了过来,“方翠芬,你好恶毒,气晕了婆婆,还打了我家锦儿,快把我闺女还给我!” 崔平兆看到空空的背篓,喘了口粗气,“大嫂,背篓里没有锦儿。” 赵秀娥朝还没站稳的方翠芬扑了过去,掐住了方翠芬的脖子,“快说,你把我闺女藏哪里了!” 被赵秀娥扑到在地的方翠芬蹬直了眼,“赵秀娥,你……有种……掐死我,你……就看到你那丧门星闺女了……” 看大嫂气红了眼,崔平兆担心大嫂真的会把二嫂给掐死,他摇着头劝着,“大嫂,你先松开她,她又没出村,锦儿肯定还在村子里,你看好她,我去找水生叔过来。” 赵秀娥松开了手,怕她跑掉,也不顾脸面,径直坐在了方翠芬的身上。 脖子才被松开,还没喘气,胸口又被大嫂给压住,方翠芬憋红了脸,“赵……秀娥,没……你们这样欺负人的,死……婆娘,快放开我……” 她嫁进崔家十几年,从来就没和方翠芬吵过嘴,家里的活都是自己干的多,没想到今儿她方翠芬能打自己小丫头的主意。 心里怎能不恨,看她到这会了还骂人,赵秀娥朝方翠芬的脸上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 “你还有脸骂人,把我闺女藏了起来,今儿不打死你,算你走运!” 第44章 要休了方翠芬 方氏的儿子今儿晌午溺死在大坑里,村里的婆娘们都怕自家不懂事的儿子去村后大坑附近玩耍,都在村子里转悠着找自家孩子。 她们路过这里看到赵秀娥妯娌俩在这里打架,都围拢过来。 “哎呀,秀娥你弟妹才没了孩子,够她伤心的,你这是做啥?” “就是,你素常可是最心软的,今儿是咋了?” 想到闺女还不知道在哪里受罪,赵秀娥愤恨的冲她们说着,“你们不知道,这黑心的婆娘先打了我家闺女,又把我婆婆给气的晕了过去,这会不知道把我闺女给祸害到哪儿了,你说我能饶过她?” 都是村里人,方翠芬的为人她们也知道,听了赵秀娥的指控,对她的同情瞬间就都没了。 崔水生被崔平兆拉过来,看到方氏还被赵秀娥压在地上,他眉头皱了起来,“大郎家的,你先起来!” 里正来到,想着这死婆娘也跑不了,赵秀娥站起了身子。 方翠芬被压了好长时间,这会想起身都起不来。 崔水生吩咐一旁看热闹的人把她拉起来,“方氏,你把你大嫂家的小丫头藏哪里了?天都黑了,快把孩子弄回来!” 方翠芬等气息均匀,她尖利的吼叫着,“凭啥让那丧门星回来,我儿子被她给克死,我要那贱丫头给我儿子陪葬!” 原来看不惯方氏的懒惰,没想到这婆娘心思竟然这样恶毒,崔水生当即黑着脸呵斥着,“胡闹!那小丫头活的好好的,你竟然说出陪葬的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到了这时,方翠芬已经豁出去了,冲崔水生喊着,“我儿子都没了,不让她给我儿子陪葬,我就是不甘心!” “方氏这心也忒狠了,咋能把活生生的丫头给祸害了呢。”有心软的妇人脱口而出。 里正在,方氏竟然还存了这心,赵秀娥忍不住又朝她扑过去,抓住她的衣领,“方翠芬,你快把我闺女交出来!” “方翠芬邪恶的冲赵秀娥笑着,“就不交,横竖过了今晚,你家那小丧门星也活不下去,我儿子就有伴了!” 崔平兆看二嫂已经疯颠的没了人性,他急得不行,“二嫂,你不能这样恶毒,锦儿好歹是你侄女,你快把她交出来啊?” 方翠芬对上小叔子急切的眼,呵呵笑着,“三郎,我独生的儿子都没了,不沾血气的侄女算个啥!” 方氏这婆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崔水生气的手直打哆嗦,“方氏,你这是犯法,你难道想蹲大狱不成?” 自家男人不争气,整日的游手好闲,儿子也没了,横竖日子也过不好,能让自家偏心的婆婆不好受,让大房从今往后再没欢声笑语,方翠芬这时候是憋足了劲,要出了心里的怨气,还管会不会蹲大狱,摇着脑袋,“我就是要剜了他们的心,就是让他们生不如死,只要我儿子能好,就是让我死了,也行!” “啪啪!” “要剜我们的心,你可真行!” 赵秀娥听着方翠芬诛心的话,又扇了她俩大耳光,嘴里恶狠狠的骂着。 方翠芬吐掉嘴里的血沫子,也抓住了赵秀娥的头发。 “疯了,方氏是彻底的疯了,你们哪个去把崔平乐给我找来!” 俩妯娌又厮打起来,崔水生也没法子,朝围观的几个婆娘吩咐着。 崔平乐跑到府城买了副小棺木,才把儿子装了进去,就有人来找他。 得知这个蠢妇竟然把大哥家的小丫头给藏了起来,他也发了火。 赶到地方,上前揪起方翠芬的头发就打,“你自己不把儿子看好,如今倒是怨怪别人,老子早早的休了你,我儿子也不会死掉!” “方翠芬快把锦儿交出来,不然你滚回你方家去!” 今儿一后晌,她的脸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早疼的麻木了,听到崔平乐要休了她,方翠芬在地上哭求着,“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为了咱儿子好!” “废话不用给老子说,快把小丫头交出来,不然就老子那破家你都别想再进去一步!”崔平乐瞪着猩红的眼,又朝方翠芬踢了一脚。 被踢的翻了个身的方翠芬哭嚎着,“崔平乐,你打死我吧,我不能让咱儿子孤单一个人!”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方翠芬还执迷不悟,崔平乐也恼火的不行,指着自家弟弟,“三郎,你回家写休书,咱家不能有这恶毒没人性的婆娘!” 崔平兆定定的看了他二哥一眼,“二哥,算你还有人心,我这就回去写休书!” 看到崔平兆真的回家写休书,方翠芬这才恐慌起来,连连叫着,“三郎,你别去,别去,我说,那小丫头在龙王庙里。” 崔平兆和赵秀娥得了这话,俩人不顾别的,都转身就朝龙王庙那里跑。 想到小丫头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龙王庙里,赵秀娥催促着,“三郎,锦儿怕黑,不定心里有多怕呢,咱快一些!” 兄嫂俩赶到龙王庙的大殿里,崔平兆从身上摸出火折子,把供桌上的蜡烛点燃。 他开始低声叫着,“锦儿,你在哪里?三叔来带你回家。”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赵秀娥也急切的呼唤着,“锦儿,娘的好闺女,你快出来,娘和你三叔来找你了。” 俩人把大殿里边都转了一个遍,崔平兆又来到龙王庙的院子里,寻找一遍,哪里有小丫头的影子,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大嫂,这里外都没人,肯定是二嫂她骗了咱。” 刚给龙王爷磕过头的赵秀娥,听到小叔子的话,从蒲团上爬了起来。 就知道这狠毒的婆娘没存好心,赵秀娥冲大殿外的小叔子说着,“走,回去找你二嫂去,就不信她真敢祸害了咱的锦儿!” 凤若颜抱着崔华锦从后山回来,看到大殿外面有俩人朝她们走来,她放下了崔华锦,把身子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脚才落地的崔华锦看到是娘和三叔,今儿后晌被二婶打了,她心里的委屈又升了起来,撇着嘴想哭,“娘,三叔!” 第45章 让小丫头也读私塾 浑身已经没力气的赵秀娥看到闺女出现在龙王庙的院子里,她又惊又喜的喊着,“锦儿,你跑哪儿了?想要吓死我们啊!” 崔平兆已经跑过去把小侄女给抱了起来。 闻到她身上微弱的一缕烤肉味道,他疑惑的问着,“锦儿,你是不是才吃过烤肉?谁给你吃的?” 那个婆婆比爹还厉害,在山上挖了几个小土坑就捉住了兔子,烤的肉也比爹爹他们烤的好吃。 崔华锦得意的挑着小眉头,“三叔,是好看的婆婆给我吃的烤兔子肉,婆婆还带我上了后山。” 赵秀娥只是感激村里婆子好心肠,她满脸带笑的把头凑在闺女面前,“闺女,是咱村里哪个婆婆给你吃的,娘赶明要谢谢人家。” 小丫头在村子里长到三岁,也没出过几次门,她哪里知道谁是谁,摇摇头“娘,锦儿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婆婆。” 村里的哪个婆子把锦儿带上了山,可她不把人送回自家,咋又送到了庙里,抱着侄女出了庙门的崔平兆没想明白。 他们仨摸黑回到家,刘氏已经醒了过来。 把失而复得的小孙女搂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自从方翠芬闹过那一场,刘氏身子也越发的不好,连饭都做不好。 无奈的崔平兆又去书院多请了半个月的假,才帮着大嫂把粮食给收了回来。 崔平兆临去书院的头一晚,刘氏坐在大儿子的西厢安排府城铺子的事。 “大郎,你的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起来,可铺子光指望金锁一个孩子,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我想了还是把铺子转赁出去,咱就挣个房租,你说成不成?” 自己一时不小心,摔坏了腿,已经成了废人,还把家里积攒的银钱都给花空,要是听娘的安排把铺子租赁出去,一年也没多少银钱,三郎还要读书,金锁等个一两年也该说亲,要用银子的地方越发的多了,还上哪里去给锦儿这丫头积攒嫁妆呢。 “娘,铺子转赁出去是省事,我就怕咱家的花用会跟不上,二弟在家也是闲着瞎逛,让他和金锁一块打理铺子,你看行不行?” 自己的儿子是个啥货色,刘氏一门清账,她坚决的摇摇头,“不行!你二弟好吃懒做,还赌钱,去了铺子没俩月,咱的铺子的货都能被他捣腾光!说不定最后他能把铺子都给抵押出去!” 崔平兆也附和着他娘的话,“大哥,我觉得娘说的对,二哥那个人是靠不住的,铺子转赁虽说银钱少些,可安稳的多,咱家这几年又买了五六十亩的田,让金锁回来把田种好,也够家里吃用的。” 原还想大展身手的把铺子生意扩大呢,谁知心强命不强,如今连床都爬不起来,崔平安心里的苦没人知道,他点点头答应了三弟的提议,“那也只能这样,三郎,你看你啥时候休沐时就和娘去找大堂舅让他给咱把铺子租赁出去吧。” 解决了铺子的事,崔平兆又看看坐在身旁的俩小侄儿,二哥家的金斗溺水而死,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虽然也知道金辉和金涛是个勤快听话的好孩子,可他不想让俩侄儿再在家里荒废下去。 抬头望着他娘,“娘,咱家如今日子还能过得去,我想让金辉和金涛他小哥俩去私塾读书,不管最后能不能读出来,让他们哥俩多识字往后的出路也好许多。” 今年已经九岁的金辉是家里懂事最早的孩子,知道爹已经不能站起来,三叔还要去考举人给家里争气,家里往后的劳力就是大哥和他,自己哪里能去私塾。 他红着脸拒绝了三叔的好意,“三叔,奶,我不想读书,我要在家帮我娘和大哥种田,让金涛去读书吧。” 自从三叔考上了秀才,村里人见了都笑嘻嘻的和三叔说话,这小丫头也觉得读书考秀才是个有脸面的事,她从刘氏怀里跑过来,摇着金辉的胳膊,“二哥,你和三哥都去读书,我也要读书,咱都读书考秀才!” 家里接连出祸事的刘氏一直都愁眉不展,被这小丫头的傻话给逗乐了,“哎哟,我的乖锦儿,你说的太对了,让你俩哥哥都去读书,你也读,咱家用不了几年就能出好几个秀才老爷和秀才小姐!” 正在缝补衣裳的赵秀娥对家里的大事从来不掺合,她听到闺女有趣的话,也抬起了头,笑着自家口无遮拦的闺女,“你个小毛丫头,还想考秀才啊?人小心可真大,闺女家学会做饭绣花都是好事,读哪门子的书啊。” 心里还憧憬着自己考上秀才也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被娘的一番话给打击到,崔华锦绷紧了小脸,又去刘氏跟前告状,“奶,不听我娘的话,锦儿就要读书!” 把噘着嘴的小丫头揽在怀里,刘氏笑吟吟的说着,“好,奶给你请个女先生,让我家锦儿读书识字。” 有了这个开心果的打岔,屋子里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刘氏心里却有了不同的想法,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和泥腿子家的不一样,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读书有出息,自己不能亏待了孩子,想去请女先生没那个能耐,干脆就让小丫头跟着她俩哥哥去邻村的私塾读个三两年,也算对得住这孩子了。 “锦儿,奶让你跟着你俩哥哥去私塾,你想不想去?” 小丫头胡闹,婆婆还当了真,就没见过这么宠溺孩子的,赵秀娥惊讶的手都被针扎破也没觉得疼。 她一脸愕然的望着自家婆婆的笑脸,“娘,你还真让锦儿去读书啊?让个丫头去读私塾,会让村里人笑话的。” 当初自己借银子供幺儿读书,村里的风言风语也没少过,可幺儿给她也争了气,见大儿媳不乐意,刘氏脸沉下来,“秀娥,咱过好咱的日子,哪个愿意笑话就让他们笑话,横竖我不能亏待了我的心肝!” “秀娥,往后几日田里的活计也没多少,你赶空闲给仨孩子把书袋做出来,他们就能去私塾了。” 小丫头得了刘氏的话,冲一旁微笑不语的三叔做着鬼脸,乐滋滋的喊着,“哦,我要读书了,三叔,锦儿也要做女秀才喽!” 就这样家里的两件大事,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都让刘氏给拍板定下。 第46章 崔华锦落水 春去秋来。 又到了金秋时节。 崔华锦已经九岁,和两个哥哥在邻村的私塾读了六年的书,今年二哥金辉过了童生试,要去府城的书院里读书。 刘氏看到孙女大了,能写字也会算账,不好再让她和一群男娃混在一起读书,就让她回了家。 家里的铺子这些年都租赁给别人,回家种田的大哥金锁也在去年娶了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大嫂马上就要给家里添丁。 要不是爹还躺在床上不能动,他们家的日子在村子里也算不错的人家。 崔华锦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裳,想着爹和奶的身子是越来越差,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来的晚,河边洗衣裳的也没几个人。 看到崔华锦过来,隔壁九斤家的大闺女桃子冲她挥挥手,“锦儿,你也来洗衣裳,来我这里洗!这里水深,衣裳好洗的很!” “嗯,谢谢桃子姐。” 崔华锦冲桃子笑了笑,走到她身旁蹲了下来。 看到崔华锦越长越标致的脸蛋,一个妇人咧嘴讥讽着,“哎哟,这不是大郎家的秀才闺女吗?今儿不上学堂来河边洗衣裳,可真是稀罕的很!这等粗话哪里是你个娇滴滴的小姐做的,你奶和你娘咋舍得呦!” 又是这个惹人厌的多嘴婆娘,桃子的脸色不好看,她把自己手里的棒槌扔在那妇人的脚边,转身去拿崔华锦木盆里的衣裳。 棒槌落地溅起了地上的泥水,把那妇人的裤脚都弄脏了,那妇人立即尖叫起来,“桃子,你个死丫头,没长眼啊?瞧你干的好事!” 桃子听到这死婆娘敢骂她,小脸一寒,当即把身子转了过来,“金凤伯娘,你说我干啥了?一大早,你那臭嘴就扒拉扒拉的说个不停,你闭嘴,没人当你是个哑巴!” 被个臭毛丫头奚落,一肚子气的金凤站起身子,用手戳着桃子的脑门骂着,“死丫头,你溅了老娘衣裳都是泥,还不能骂你,你当你也是人家千娇百贵的小姐不是?” 脑门被这臭婆娘戳的生疼,桃子两个大伯加他爹三家就她一个闺女,奶奶王氏素常把这唯一的孙女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她哪里受过这气。把脑袋偏了过去,气愤的瞪起了眼,弯腰搂起木盆朝金凤肚子上砸,“死婆娘,你不光骂人咋还要打人,我今儿和你没完!” 猝不及防肚子被木盆砸了一下,金凤俩脚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桃子大骂,“死丫头,你这么泼,能嫁得出去吗?” “本姑娘嫁不出去,管你屁事!想欺负我,你个死婆娘打错了主意!”桃子举着木盆,朝金凤挥舞着,倒真把扑过来想打她的金凤给吓住了。 想想自己这么大个人被个毛丫头吓破了胆,往后还咋在村里混,金凤又朝桃子扑过来,“你奶和你娘俩把你个死丫头娇惯的没个人样,老娘替她们教教你咋做人!” 到底是个大人,金凤力气大,扑过来就抓住了桃子的头发,使劲的薅着,让桃子拿着木盆也发不出力。 崔华锦自从和两个哥哥上了私塾,很少和村里的人来往,她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看到桃子吃了亏,崔华锦惊惶的也从地上站直了腰。 “你们别打了,快松手!” 崔华锦去撕扯金凤的手。 心里要把桃子打服气的金凤看到崔华锦替桃子来撕扯她,伸出脚朝崔华锦踢了过去,“你个孽障丫头,滚开!” “啊,救我!” 崔华锦被金凤一脚踹进了河里,小小的身子落到冰冷的河水里,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被急流卷走。 头被按压在下面的桃子看到崔华锦掉进河里,她不顾头皮要被扯掉,骤然仰起了脑袋,朝在河水里沉浮的崔华锦喊着,“锦儿!……” “该死的臭婆娘,你惹大祸了!” 崔华锦在河水里打转,金凤也吓傻了,知道这是崔家的宝贝疙瘩,她真是闯了大祸,松开了拽着桃子的头发的手。 “锦儿,别怕,我来救你!” 桃子哭着跳下了河。 看着跳进河里想去捞在水里挣扎的崔华锦的桃子,没走几步水就淹到了桃子的腰上,她吓的尖叫起来,“桃子,快上来,水深会把你也给淹死的!” 才走几步水深的让人害怕,已经十五岁的桃子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凭自己是救不回崔华锦的,她转身朝岸上的金凤喊着,“别咋呼了,你快回去喊人来!” 深陷在河水里的崔华锦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嘴里也灌进去好多的水,她不想和二婶家的金斗一样被水溺死,恐惧紧紧的袭上心头,。 桃子看了眼在水里扑腾的崔华锦,当即转身上了岸,她要尽快去找根长木棍,让锦儿抓住,即使拖也要拖到村里人赶到,不然锦儿真的会没命的。 桃子在河边杂草丛里拔了棵小树,跳进水里,距崔华锦还有一段距离,河水已经淹到她的胸口,冰冷的河水一阵接一阵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敢朝里多走几步。 只能把手里的小树朝前伸着,“锦儿,快抓住木棍,我把你拖上来!” 崔华锦这会已经精疲力尽,放弃了挣扎,身子在水面上漂浮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哪里还能听到桃子的话。 尚思羽和崔华锦才在崔家杂货铺见了一面,就被他爹送去了京城,一待就是六年。 这六年里小丫头灵动的双眼无时无刻的心头萦绕,从京城回来,就去崔家的铺子里找崔华锦。 听到铺子里的人说崔家人这些年一直在乡下住着,他二话不说又赶了过来。 马车才走到崔家村的桥上,就听到河边有人呼喊。 他看到河里有个丫头,岸边也有一个姑娘拿着木棍朝落水的那个丫头伸着,知道有人落了水。 尚思羽急于救人,来不及让车夫把马车停下,他就从马车上跳进了河里。 车夫还不知道主子已经跳进了河里,他继续赶着马车朝前面的村子走去。 几息之间,尚思羽已经费力的朝飘荡在水面上等崔华锦游了过去。 接近了崔华锦,他一手从崔华锦的肩头下面横过去,一手托着了她的腰,把她朝河岸上托。 第47章 尚思羽救人 看到锦儿被人从水里救了,桃子丢掉手里的木棍,也随着尚思羽上了岸。 尚思羽把崔华锦放在岸边,看到桃子已经把崔华锦上半身扶起,桃子毕竟已经是个和他大小差不多的大姑娘,他也不好盯着人家看。 转过身用手挤着自己湿透了的衣裳,眼睛去桥面上搜寻自己的马车。 看到桥面上空荡荡的,他明白车夫没察觉自己已经跳进河里救人,把马车赶进了村子。 都是自己和那该死的金凤打架,才让锦儿掉进河里,眼见靠在自己怀里的崔华锦紧闭双眼,桃子也不顾自己衣衫尽湿,抱着她愧疚的哭了起来,“锦儿,你快醒醒啊?都怪我不好,不该和金凤打架,连累了你。” 正犯愁自己一身湿漉漉的咋好意思去崔家的尚思羽,听到桃子哭着喊出的话,他一脸愕然的转过了头,“锦儿?姑娘,你说她就是崔华锦?” 桃子抹了把脸,点点头,“嗯,锦儿这样子,我咋有脸去见秀娥婶娘他们一家子啊。” 尚思羽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那眉眼和小时候一样,还是那样的精致,就是脸色惨白的让人心惊。 自己日思夜想已经六年的小丫头竟然成了这样子,尚思羽心里疼的难以言说,要是他今日没来这里,这丫头必定会没了性命,越想越后怕的尚思羽阴沉了脸,一把从桃子怀里把崔华锦抱了出来,“你让开!” 桃子被尚思羽冰冷的眼神吓的坐在地上不敢动。 他让崔华锦坐在地上,胳膊揽着她的身子,用手拍着她的后心,急切的喊着,“锦儿,你快醒醒,是你思羽哥哥回来了!” 连续的用手掌拍打着崔华锦的后背,好一会,崔华锦骤然吐出了一口水,紧闭的眼皮也翻开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猛吐,崔华锦用手摸着胸口,感觉肚子里的水好像还没吐完,她看到桃子坐在她不远的地方,皱眉嘟囔着,“桃子姐,锦儿肚子里好多的河水,好难受。” 听到锦儿开口说话,桃子也不怕尚思羽要吃人的目光,惊喜的爬了过来,“锦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崔华锦开口说话,尚思羽把她身子转向自己,“锦儿,你可算醒过来了,刚刚要吓死我了。” 尚思羽炙热的眼神盯着,崔华锦有些茫然,她好奇的望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你是谁?是你把我从河里救出来的吗?” 尚思羽望着崔华锦迷糊的眼睛,故作伤心的说着,“傻丫头,你连思羽哥哥都不认得了吗?思羽哥哥好难过。” 因为那次和二哥偷溜出去差点被人拐走,那可怕的事情让她记忆深刻,崔华锦脑子里一直都惦记着救了他们兄妹的尚思羽。 眼前的大哥哥竟然就是他们兄妹的救命恩人,崔华锦眼睛眨眨,一脸惊奇,“思羽哥哥,你都长这么大了?锦儿都认不出你了。” 虽然还是秋日里,后晌的日头也算暖和,可湿衣裳贴在身上,尚思羽也怕这小丫头得了风寒,就把她抱了起来,“锦儿,你认不出,也没关系,思羽哥哥永远都能认得你这小丫头,走,思羽哥哥带你回家!” 金凤跑进村子,她不敢去找崔家人,就来到九斤家,告诉了九斤媳妇说崔华锦掉进了河里。 九斤媳妇一声惊呼,引来堂屋里的王氏。 锦儿这丫头出了事,偏自家和大郎家的能下水救人的男人都下了田,她们婆媳二人急的不得了。 九斤媳妇和婆婆说着,“娘,我腿脚快,去田里喊金锁他们,路上碰到村里的男人也打声招呼,让他们去河边救人,你去隔壁说一声。” 王氏知道这些日子刘氏的身子不好,金锁媳妇打着个肚子,她也不敢拿这事吓唬那俩人,冲儿媳挥挥手,“别操心隔壁你婶子的事,咱娘俩都去喊人,先把小丫头从河里捞出来是正经!” 田里割豆子的金锁兄弟几个听到自家妹妹掉进了河里,都吓的扔了手里的镰刀,朝外跑。 他们疯了一般朝河边跑,正好和尚思羽碰了头。 看到自家妹妹被人抱着,他们兄弟仨齐齐松了口气,幸好妹妹没事,不然自家一家子可改咋活啊。 “你是谁?咋抱着我妹妹?是你救了我妹妹?” 金辉有些不确定的问着尚思羽,然后又朝妹妹伸出了胳膊,“锦儿,让二哥抱你。” 金涛扫了眼沉着脸的尚思羽一眼,凑在妹妹的面前,“锦儿,谁让你去河边玩的,你想要吓死我们啊?” 得知妹妹掉进河里,他吓得魂魄四散,这会看到妹妹竟然窝在别人怀里,还耷拉着脑袋,金锁握着拳头,气恼的问着自家被宠坏了的妹妹,“锦儿,奶身子不好,你也不消停些,还想让他们的病都加重吗?” 哥哥们急切的眼神让崔华锦不好意思,她在尚思羽怀里挣扎,“思羽哥哥,快放下我,这是我三个哥哥。” 自家妹妹还那么年幼,就让她去河边洗衣,家里人一点都不知道疼惜,这仨人还好意思质问锦儿,尚思羽寒了脸,“你们三个大男人,咋舍得让锦儿小小年纪就做那样的粗活,咋还有脸面训斥她,知不知道,要是我刚刚来迟一步,锦儿就没命了!” 桃子也红着眼上前,“金锁哥,不怪锦儿,都是金凤那恶婆娘找我和锦儿的麻烦,还把锦儿踢进了河里,是这位尚公子把锦儿救了出来。” 原来自家妹妹是被人踹进了河里,性子最急躁的金涛挥舞着拳头,“大哥、二哥,你们把锦儿带回家,我要去找金凤那臭婆娘算账去!” 金辉拉着要走的弟弟,“金涛,你先别鲁莽,先让妹妹回家换身衣裳,然后咱哥几个去金凤家为妹妹讨公道。” 这姓尚的虽说话难听了些,毕竟人家救了自家妹妹,自己还是要答谢人家的,金辉弯腰朝冷着脸的尚思羽行礼道谢,“尚公子,多谢你救了我妹妹,还请你去我家喝口茶水,让我娘给你找身衣裳换换。” 听到金辉说的还算句人话,自己衣裳湿透,小丫头在自己身上肯定不舒坦,尚思羽把崔华锦递给了他。 第48章 魂飞魄散的赵秀娥 这个尚公子既然救了妹妹,他们也不好把人晾在这里,刚好二弟已经开了口,金锁也请他去自家坐坐。 尚思羽原本就是来找崔华锦的,自然也不会和他们兄弟几个客气。 知道自己妹妹和桃子的木盆丢在河边,金涛自告奋勇的去拿木盆。 赵秀娥和几个儿子在田里割豆子,心里担忧大儿媳就在这两日生产,又看着仨儿子热的不行正好借着回家拿水再看眼大儿媳的身子,也就不知道自家闺女掉进河里的事情。 等她看看儿媳没事,抱着陶罐走到半路,正和王氏婆媳相遇。 得知闺女掉了河,赵秀娥怀里的陶罐落了地,她身子一晃就要晕倒,九斤媳妇急忙搀扶着她。 这丫头很少独自出门的咋会去河边玩耍? 赵秀娥有些迟疑和侥幸的望着王氏婆媳二人,“王婶子,九斤媳妇,你们说我家锦儿去了?河边还掉进了河水里?” 隔壁的这几年也不知是咋回事总走背运,那灾祸就没断过,王氏也替他们难过,点点头,“大郎媳妇,我们咋敢拿这要命的事来唬你呢,我家桃子也在河边,是金凤过来送的信。” 看王氏婆媳的模样,不像说了假话,赵秀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回过神来的赵秀娥嚎哭一声,“我的锦儿啊,你好命苦!” 大郎嫂子的样子好可怕,九斤媳妇怕她出事,急忙搂紧了赵秀娥的腰身,“秀娥嫂子,你别急,金锁他们兄弟仨已经去救小锦儿了,你家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会没事的。” 二房金斗从大坑捞出时的模样又在赵秀娥脑海里显现,她摇晃着脑袋费力的挣扎着,“九斤媳妇,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家锦儿!” 大郎媳妇的眼睛都瞪直了,王氏怕在阻拦下去,真让她急出毛病,让儿媳松开手。 得了自由的赵秀娥知想尽快见到自家闺女,像疯子一般朝河边跑。 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小丫头日常的点点滴滴,心像刀子割着的疼。 远远的看到像是自家的几个儿子,好像二儿子怀里还抱着闺女,身上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就被抽干,她萎顿在地上大声哭喊着,“金辉,你妹妹咋样了?快让娘看看!我的锦儿啊,你是要剜娘的心啊!” 被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吓的身子一哆嗦,她缩紧了脑袋,压根就不敢再去看嚎哭的娘。 金辉虽然不忍心再责备已经受了惊吓的妹妹,可看到娘瘫坐在不远处痛哭,他低头望着妹妹更加发白的小脸,缓缓的问着,“锦儿,你看到了吧,娘以为你出了事,都吓傻了,看你往后还敢这样的不听话。” 娘凄惨的哭声,再想想自己在水里的恐惧和无助,被冷水呛的嗓子这会还疼的崔华锦耷拉着眼皮,小声的说着,“二哥,我再也不去河边洗衣裳了,往后都听你们的话,再也不惹奶和爹娘生气伤心了。 金锁已经朝他娘跑过去,把娘从地上拉起,“娘,妹妹没事,真的好好的,你这样哭会吓着妹妹的。” 大儿子的话让赵秀娥止住了哭声,她靠在儿子身上,无力的问着,“金锁,你没骗娘?” 走近自家娘身侧,金辉把怀里抱着的妹妹朝前递着,“娘,你看妹妹除了衣裳湿透了,人还是好好的。” 小丫头看到娘头发都跑的散乱,鞋子只剩下一只,心里升起羞愧,把小脑袋凑了过去,“娘,都是锦儿不好,害娘伤心难过,你打锦儿吧。” 闺女怯生生的话在耳畔响起,泪眼朦胧的赵秀娥用衣袖把脸擦拭一遍,伸手把闺女抱了过来,眼中的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小丫头的脸上,搂紧了怀里的闺女,她又哭又笑的说着,“好孩子,听到有人说你掉进河里,娘的魂都吓没了,你没事就好,娘咋舍得打你呢。” 已衫尽湿的妹妹被娘搂在怀里,看娘的情形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金辉担忧的望着娘,“娘,妹妹还穿着湿衣裳呢,要快些回家换掉,不然又会生病的。” “嗯,是娘高兴的忘了这回事,这就回家。” 自家闺女身子不好,一年要得几次伤风,赵秀娥也不哭了,抱着闺女就要走。 金锁这会也看到娘一只脚是赤着的,就把妹妹从娘怀里接了过来,“娘,我走的快,让我带妹妹先回家。” 都是自己大意,闺女在河水里才捞出来,小脸冰凉,身子不定有多冷呢,她只顾高兴都没感觉出来,吩咐着大儿子,“金锁,记着回家先烧一大锅的水,让你媳妇给你妹妹洗洗澡,再穿衣裳。” 金锁抱着妹妹朝家里跑,后面的几人脚步也没慢下来。 赵秀娥想着大儿媳身子笨重的模样,也不能给闺女洗澡,那两只脚更是走的飞快。 他们回到家,金锁已经把大锅里的热水舀进了木桶里。 赵秀娥给闺女洗好澡,让她在床上躺着,大儿媳已经端着熬好的姜汤来到。 给闺女灌了碗姜汤,她才去看堂屋里生病的婆婆。 因为怕婆婆知道小丫头落水的事情,赵秀娥把几个儿子仔细的叮嘱了好几遍。 崔家娘几个得知这个尚公子就是原来在府城救过自家俩孩子的人,今儿又救了锦儿,都要给他磕头道谢,被尚思羽阻拦下来。 崔华锦有娘和几个哥哥尽心的照顾,万幸没得病,可桃子也跳进冰凉的河水里两次,又是一路走回家的,过了一个时辰就病倒在床上。 王氏看到孙女脸还红肿着,又病倒,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吩咐他们去找金凤给孙女出气。 俩儿子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可因为这和金凤家闹矛盾,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总觉得老娘有些小题大做,就沉着脸没言语。 “你们俩混帐东西,如今翅膀硬了,连老娘的话都当了耳旁风,金凤那恶毒的娘们,可不是单害了咱桃子,她把隔壁小锦儿都踹下了河,要不是有贵人相救,那么好的丫头就把小命给丢了。” 自家闺女蔫巴巴的躺在床上,九斤媳妇也红了眼圈,你们怕惹事,“我不怕,我好好的闺女被个婆娘欺负,这口气我咽不下!” 第49章 人善被人欺 原还想着是妇人和孩子拌嘴吵架,他们男人也不好上门去理论。 听到娘和媳妇的话,九斤也红了脸,“娘,还有这事,那可不能轻饶过金凤那婆娘!” 和他老娘说罢,又对着沉思的大哥说着,“大哥,这事你就不用出头了,我去找崔老六说道说道!” 弟弟的脾气急躁,若上了崔老六家,还不把人家的家给拆喽,崔弘拉着弟弟的手腕,“九斤,你先别鲁莽,我去隔壁大朗家探探消息,一会回来再做决定。” 九斤看着哥出了自家闺女的屋子,急忙追了出来,“哥,你是不是怕崔老六兄弟多啊?他家人再多也不能就这样欺负人的!” 金凤那婆娘娘家兄弟在府城是个大混混,并不好惹,自家侄女被欺负了,他心里也气,可也不能就轻易的就找那婆娘的晦气。 想出这口气,还要联合崔平兆这个人,以他家把崔华锦快捧上天的程度,必定咽不下这口气,打蛇要打七寸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崔弘转过身子看了眼毛躁的弟弟,“九斤,这事可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三郎这次靠举人若是过了,那可了不得,我就不信,他崔老六兄弟再多,行事再霸道,还敢和举人老爷家作对。锦儿这小丫头可比咱家桃子的分量重,你做事要多动脑子。” 九斤胸中的怒火被他大哥的一番话给熄灭了,点点头,“哥,你说的对,那我和你一起去。” 崔弘在府城里给大户家做个管事,做事一贯八面玲珑,想着不能空手蹬崔家的门,他吩咐弟弟,“你去让你媳妇拿点鸡蛋,咱们去了脸面上也好看些。” 崔家东厢房里,崔华锦双手托腮水汪汪的大眼瞪着唇角含笑的尚思羽,心里猜测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小时候的事她哪里还能记得,只是觉得和二哥说话的这个思羽哥哥长的比自家三叔还要好看。 赵秀娥给尚思羽倒好了茶水,看到自家闺女呆愣的模样,捏捏她的小脸颊,嗔怪着,“傻丫头傻瞪着尚公子干嘛,你落了水,身子可不能落下毛病,快去里屋床上躺着。” 被娘挡了视线,看不到这个俊逸的哥哥,崔华锦嘟着小嘴不乐意的喊道,“娘,你捏疼我了。” 自家妹妹差点被金凤那个臭婆娘害死,金涛从河边回来就要去找金凤算账,被娘和大哥给拦住,自己坐在院子里生了好大会的闷气,实在是憋不住,就了妹妹的屋子就把他娘给拉了出来,“娘,你出来一下。” 赤脚跑了好远的路,脚底都磨出了血泡,这会被儿子拉个踉跄,疼的赵秀娥嘴角直抽抽,劈手就朝儿子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哎呀,你这死小子的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有话就不能在屋子里说,拉扯你娘做啥?” 金涛和崔华锦年龄差的最少,大人整日的忙碌,自幼都是他带着妹妹玩耍,除了刘氏和崔平他和妹妹的感情在家里排的可是第三个,“娘,妹妹被人差点给害死,你们能忍下,我可不行!” 婆婆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俩月,小叔子因为不放心,也在家里苦守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子在院子里叫嚷,再把婆婆吓出个好歹,可咋办。 赵秀娥恨不得捶着小子一顿,眼睛朝堂屋方向瞟了眼,压低嗓音,“小祖宗,你说话声小点行吗?生怕你奶不知道是咋地?不是让你大哥去请你水生爷爷了,你急个啥?” 崔水生那个老头子来了,也是个活稀泥的,金涛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着,“请里正爷爷来管个屁事,要我说,先把金凤那臭婆娘打一顿解解恨才好!” 金凤那死婆娘仗着哥哥是个混混,那个崔老六也是个混帐,在村子里都是横着走,赵秀娥也是心里有气没地方出,只能拿儿子撒气,“你可长出息了,连娘的话都不听,金凤的哥哥是个混混,你都忘了,不怕挨揍,那你去打!” 真不知娘他们咋会怕金家的那个混帐东西,金涛撇撇嘴,“娘,那金彪不就是个街头痞子,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我怕他就是孬种!” 自家当家的瘫在床上,二叔崔平乐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三叔崔平兆是个软弱的书生,仨儿子也都年轻不济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算来算去就没一个能撑起来的。 人善被人欺,赵秀娥心里又怎能好受。 他们娘俩的话都被屋子里的尚思羽给听到了,多大的混混能让赵秀娥这样忌惮,能忍下闺女差点被害死这样的事情,小丫头的仇她家里人若报不了,他自己也能报,尚思羽想到这里,眉头微微的皱了下随即就舒缓开来。 九斤提着一篮子的鸡蛋,笑着进了崔家院子,“秀娥嫂子,金涛,你们都在家啊,我听桃子说你家小锦儿掉河里了,现在咋样了?我们哥俩过来看看。” 听到九斤说话,赵秀娥转过身子,看到隔壁的兄弟俩前后脚来到自家,她隐去怒气,脸上带笑,“九斤兄弟,崔弘大哥,我家锦儿没多大的事,还劳烦你们带东西过来,这多不好意思啊。” 客气推辞一番,赵秀娥把篮子收下朝厨房送去,让儿子带着崔弘兄弟去了闺女的屋子。 不等崔弘兄弟坐下,金涛就火爆的性子就起来了,“二哥,娘和大哥是指望不上了,你要不要给妹妹报仇?” 害妹妹的是个婆娘,金辉也无奈,“金涛,你说她一个老娘们,咱咋去伸手打她。” 金涛狠狠的把拳头砸在身侧的木门上,“那就这样算了?” 崔弘哥俩对视一眼,知道崔家是指望不上,他们和崔家兄妹说了几句话,告辞回家。 崔水生听金锁把妹妹落水的事情说了一遍,知道老六媳妇是个啥德行,他皱起眉头也犯了难。 他是里正,虽说是婆娘和孩子闹腾,可差点出了人命,也不能坐视不理,就带着金锁去了崔老六的家里。 笃定崔华锦已经溺死在河里的金凤,怕崔家人不放过她,哪里敢在家待着,早早的就躲回了娘家。 扑了个空的崔水生和金锁又转回了崔家。 第50章 刘氏孙媳妇难产 一惯性子软弱的赵秀娥听了里正和大儿子的话,又见自家闺女没事,想息事宁人,拦着要出去找金凤拼命的三儿子。 尚思羽看着赵秀娥把崔水生送走,回来啥话也不说就进了厨房,知道他们家是不敢招惹那个把小锦儿踹下河的臭婆娘,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悄悄的冲金辉打听了金凤家的底细,他也释然了,崔家如今伤的伤,残的残,崔三郎又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就靠着金锁和赵秀娥来支撑,确实不敢招惹是非。 既然崔家不能替小丫头报仇,这仇有他来报也是一样的。 在崔家吃了饭,他就回了府城。 又过了几日,崔平兆从府城回来。 一家人看他一脸沮丧,就连崔华锦缠着他,也没见他像以往那样露出开心畅怀的笑,就知道这次考的不好,赵秀娥想安慰小叔子几句,却不知道该说啥,只能尽心的把饭菜做好,让他吃的顺心些。 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利索,赵秀娥正想着带着儿子把最后的那块田里庄稼收割完,这时候种冬小麦的时辰还早,儿子们就能歇息几日。 金锁看到媳妇在床上叫痛,他急慌慌的就来到厨房,“娘,你快去看看媳妇说她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儿媳要生孩子,这可是个大事,赵秀娥手都顾不上擦,催促着大儿子,“肯定是了,娘这就去看看你媳妇,你快去把你杨伯娘请过来!” 自己早和村里接生的杨婆子打过招呼,赵秀娥心里也没多慌乱,在厨房里打盆热水,从容的来到儿媳的屋子。 金辉看到妹妹爬在大嫂的床户旁偷听,摇头叹气,听着大嫂的叫声他自己都头皮发麻,这小丫头咋啥都稀奇,生孩子有啥可看的,拉着她的小手出了院子。 金锁媳妇林青菊已经疼的在床上翻滚。 “青菊,别怕,生孩子都这样,你要忍着点。” 赵秀娥放下木盆,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轻柔的安慰着她。 林青菊觉得肚子里像把刀子在绞着,望着婆婆泪流满面,“娘,我肚子好痛啊,我不想生了。” “傻孩子,别说胡话,生孩子哪里有不痛的?” 赵秀娥嗔怪着,从柜箱里取出来床被褥,让儿媳把身子躺好,又把她的衣裙都褪了下来。 这会儿林青菊的阵痛过去,脸上又露出害羞的笑,“娘,我这会肚子又不痛了,啥时候能把孩子生下来啊?” 真是个傻丫头,没疼上好几个时辰孩子咋会生出来,怕吓着儿媳妇,她也不敢说实话,笑呵呵的摸摸儿媳妇的头发,“青菊,你先躺着歇会,金锁去请你杨伯娘了,娘去给你做碗荷包蛋,等会才有力气生孩子。” 出了儿媳的屋子,几个孩子都不见人影,连个给她搭把手烧火的人都没有,让她气恼的想骂人。 堂屋里的婆婆身子虚弱,她不敢指望,小叔子心情不好更别提了。 没法子她跑到隔壁把九斤媳妇给请了过来,好歹也能帮她一把,就是在厨房里多少些热水也是好的。 赵秀娥才把一碗荷包蛋给儿媳妇喂下去,林青菊又开始叫喊,“啊……好……疼我要死了……” 院子里和孙子媳妇的闹腾,在床上躺着的刘氏心里明白,这孙媳妇是发作了,大儿媳怕她操心,没言声,她摸索着穿上了衣裳,柱着拐杖颤巍巍的出了堂屋。 进了孙媳妇的屋子,看到林青菊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惨白的脸上,刘氏黑着脸,拐杖在地上敲着,“秀娥,青菊那丫头已经疼成这样子,你咋不给她请稳婆呢?” 被婆婆训斥,赵秀娥也在心里埋怨大儿子做事邋遢不利索,请个人也能这样耽搁,她苦着脸,“娘,我早让金锁去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到这会还没回来。” 金锁跑的满头大汗,“娘,不好了,杨伯娘昨儿就被邻村的人请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听到孙子说杨婆子不在村里,偏这会林青菊又是一阵剧痛,哭喊的惨厉无比,刘氏的脸气的变了色,瞪着儿媳的眼神像要吃人,“胡闹,生孩子没产婆会出大事的,你知不知道?金锁,你快去方家凹把方四姑给请过来!秀娥,你也别杵在这里碍眼,先把程大夫喊来,他好歹是个大夫,必定能用得着!” 赵秀娥他们娘俩离开,刘氏扔了拐杖,朝床上爬去,“好孩子,忍着些奶给你看看。” 把林青菊的双腿打开,床上的褥子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好的一片,一只小小的脚丫子出现了。 看到那只沾染了血的小脚丫子,造孽啊,这孩子咋是倒生,刘氏双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床上,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让昏沉的头脑清晰一些。 林青菊感觉下面一阵阵撕裂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凄厉的呼喊着,“奶,娘,我肚子好痛,你们帮帮我……” 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两房儿媳都生了好几个,刘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倒生,自己坚韧了也不知道眼前的事要咋解决,眼前孙媳妇声声的哭喊像要剜她的心,禁不住老泪纵横,“好孩子,你忍忍,大夫马上就来。” 程大夫和赵秀娥来到,赵秀娥先进了屋子,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夫,怕沾染上妇人的晦气,产房从来就没进过,听到屋子里林青菊的惨叫,他脚步在屋子外面迟疑。 刘氏在里屋床上,知道程大夫心里是咋想的,就冲外面喊着,“程大夫,如今是两条人命,啥也顾不得了,你快进来看看吧。” “唉,我也是看着嫂子的老脸,破了这个例。”程大夫叹口气,放开了踌躇,进了满是血腥味的屋子。 看到程大夫,刘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程大夫,我孙媳妇是倒生,孩子的脚已经下来了,大人已经没了力气去生这孩子,你快想个法子吧?” 听到孩子胎不正,是倒生,扫了眼床上已经气息弱下去的林青菊,程大夫也不知道咋下手,他额头上瞬间就有细密的汗水冒了出来,“老嫂子,我又不是稳婆,你这不是难为我。” 第51章 崔家又出人命 听刘氏说孩子的脚已经出来一只,他倒抽一口凉气,程大夫对难产的妇人也是束手无策。 他只能用银针给林青菊扎了扎,让昏死过去的林青菊又睁开了眼。 才睁开眼,身下要命的疼痛就袭来,林青菊的舌头和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她摇摆着脑袋惨厉的喊着,“……我要活活疼死啊……娘,奶,你们让我去死……吧!” 刘氏忍着心里的颤抖,用热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低声的哄着孙媳妇,“青菊,好丫头,你再忍忍,产婆马上就被金锁给带回来了。” “奶,我好疼啊……等不到产婆来了……” 程大夫把药箱里的参片拿了出来,让林青菊含着。 身子的骨头好像都移了位,林青菊把参片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大声的呼叫着,“啊,我要死了!” 程大夫看林青菊脸色变的青紫,心里害怕,他催促着刘氏,“人已经这样了,也没产婆过来,你们快些把她送府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赶着牛车连跑了几个村子的金锁,没带回来稳婆。 进到屋子里就听到媳妇的惨叫,还有程大夫的话,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掀开帘子进了里屋,看到媳妇的脸色扭曲的很难看,他眼里立即涌出热泪,“奶,我已经跑了好几个村子没找到产婆,把青菊送府城医馆里吧。” “啊……” 随着林青菊最后一声惨叫,刘氏看到孙媳妇双腿之间的血像溪水一般的流淌开来。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哆嗦着身子抓住了程大夫的手,“程大夫,这可咋办?这丫头血崩了!” 程大夫心里咯噔一下,大出血可是要人命的,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挺到府城的医馆里,“嫂子,你先放开我,让我先给她扎几针止住血。” 刘氏稳稳神,松开了程大夫的手,吩咐跪在地上吓傻了的大孙子,“金锁,你快把牛车赶进院子里,铺上被褥,马上带你媳妇去府城。” 听到奶那句血崩,他的脑子就乱了,金锁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朝屋外走去。 自己已经在林青菊的几个能止血的穴位上扎上了银针,正要喊刘氏去看,发现林青菊的眼睛圆圆的瞪着。 他心里有些担忧,急忙放下手里的银针,去给她把脉,摸不到一点脉像,再看看林青菊的惨白的脸又变成了青紫色,他顿时心惊起来,嘴里喃喃自语,“这么快这丫头就撑不下去了。” 赵秀娥端着盆热水进来,听到程大夫的话,吓的木盆落了地。 “娘,程大夫,青菊她……” 活生生的人被个孩子给憋死了,程大夫把他的银针都拔了出来,摇着头叹气,“侄媳妇,这丫头命苦啊,那孩子也不该来这一遭。” 伏在床边的刘氏已经看到双腿都出来的那个孩子,她咬紧了牙关,把那孩子硬生生的拽了出来,看到满是血污的小身子憋的成了暗紫色,嘴里诅咒着,“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不该托生到我们家。” 她用小被子把那死了的孩子包裹好放在孙媳妇的身旁,也摇摇身子晕厥过去。 孙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赵秀娥也傻了眼。 媳妇再也没有声息,身旁还放着一个小包裹,也没声音传出来,奶也晕了过去,收拾好牛车进屋的金锁,看到屋子里的这一切,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哭了起来,“青菊,都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啊!” 程大夫见刘氏晕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给刘氏扎针。 去外面溜达一圈回来的金辉兄妹几个,听到屋子里大人说话,和大哥的号啕大哭,他们仨互相看看,也不敢进屋子里,在大嫂的窗子外蹲着发愁。 死的人救不回来,还要救活人,屋子里活着的娘俩都没了骨头,他急的跑出了屋子。 看到窗户根蹲着几个孩子,他招招手,“金辉,金涛,你奶又晕了过去,快进来把你奶抬出来,小锦儿就在院子里待着别过来。” 俩男孩子听话的进了大嫂的屋子,他们看到娘和大哥都跪坐在地上哭,奶脸色蜡黄的半靠在大嫂的床畔,也不敢朝大嫂的床上看,上前把奶抬了起来。 看到娘被两个侄儿从侄媳妇屋子里抬了出来,他扔了手中的书,冲了过来。 程大夫看着刘氏缓缓的睁开了眼,知道她这会已经没大碍,崔家出了这样的事,家里人都失去了理智,他要去通知里正过来处理,安慰刘氏几句就匆匆告辞。 堂屋里的崔平兆见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也知道出了事,可他一个读书人也不能参与妇人生孩子的事,坐在堂屋外面的台阶上发愣。 崔华锦今年已经过了九岁生辰,村里关于她命硬是个灾星的流言蜚语,她也听了许多,亲耳听到程大夫说大嫂子和刚出生的小侄儿都死了,心里愧疚不已,小脸上满是泪珠,抓起刘氏的手,“奶,都怪锦儿不好,是我害的大嫂嫂和宝宝没命,你打锦儿吧。” 刘氏想安慰孙女几句,看到三郎把她抱走,无力的闭上了眼。 小侄女泪流满面的模样和那像刀子割人心的话让他难过,又是村里的那些多嘴的蠢妇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崔平兆把侄女报了起来,“锦儿,一个人生死由命,咋能怪呢呢,三叔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三叔带你出去转转。” 九斤媳妇听到屋子里情形不对,又见金辉哥俩把刘氏抬在外面的牛车上,程大夫阴沉的脸,都让她心里发慌,急忙跑回家把婆婆王氏唤了过来。 王氏进了院子,看到刘氏有气无力的牛车上躺着哼哼,金辉哥俩都围在牛车旁守护着刘氏。 她牵挂屋子里生孩子的林青菊,也顾不上和刘氏说话,朝金锁住的屋子走去。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她心里就开始慌乱, 等她进到里屋,只见赵秀娥半坐在地上,金锁没头没脑的哭着,扫了眼床上的林青菊,心里明白,他们娘俩这样子,这怕是一尸两命吧? 第52章 崔华锦成了扫把星 忍着心里的恐惧,王氏上前推推赵秀娥,“秀娥,金锁,你们这是做啥?天大的事已经出来,你俩光哭有个啥用!” 赵秀娥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婶子,青菊她没了,是我没用,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给葬送掉,我找给亲家交待啊。” 想到林青菊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几岁就死了亲娘,爹续娶个后娘也是个黑了心肝的,后娘想把她卖给死了媳妇的老鳏夫,亏得她亲姑母提前打听到金锁这孩子不错,强当了大哥的家把侄女嫁过来,林青菊后娘不依不挠,刘氏打听到青菊这丫头人品好又勤快,把聘礼准备的足足的,这才把孙媳妇给娶了过来。 可好日子才过了一年,这丫头竟然因生孩子把小命给丢掉,那边林家来人还不定咋闹腾呢,病秧秧的刘氏又该糟心了。 刘氏病弱躺倒万事不问,赵秀娥啥都好,就是性子软,立不起来,这主意还要她来提点,“秀娥,你宽宽心,哪个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青菊丫头命苦,咱也没法子不是,眼下天热,老让人躺在炕上也不是个事,林家那边还要金锁尽早去知会一声。” “你要打起精神,把家里的白布拿出来,我让九斤媳妇帮你把孝衣做出来,别的事你也不需担心,你水生叔应该马上就来到。” 自家出了这样晦气的事,哪个会过来掺合,都巴不得躲起来暗中看她家笑话,只有王婶子一家都是热心肠,过来帮扶他们家。 赵秀娥感激的点头,“嗯,我知道。” 金锁哭了会,虽然心仍然像刀子割着的疼,但也知道这会不是他伤心倒下的时候,听完王氏的话,从地上爬起,看了眼媳妇的脸,和娘、王氏说要去岳父家报丧,转身出了里屋。 看到他身子摇晃着出了屋子,赵秀娥眼里的泪又流出来,用手背胡乱抹去,和王氏去婆婆的屋子里找白布。 崔水生得了程大夫的话,带着儿子崔平松和儿媳高氏来到崔家。 他先去堂屋里看了看刘氏,问她商议丧事要咋办。 半坐在小板床上的刘氏无力的摆摆手,苦着脸,“水生兄弟,我家里这几年接连的出事,如今喜事变成了丧事,就是再大半也挡不住村里人的笑话,这事你拿主意,林家那边过来无论提啥条件,你嫂子都能应下。” “嗯,嫂子,有你这句话,我知道咋办了。” 崔水生也怕林家来人大闹,有刘氏的话,他心里也安定几分,叮嘱她几句要保重身子,就出了堂屋。 不出两时辰,村里人都知道金锁媳妇难产而死,还是一尸两命。 随着人们的唏嘘,又在传着崔家的小丫头不亏是个克星,前几年克死了二房的独子,今儿又把亲嫂子和亲侄儿给克死。 村里的风俗死人一般在三日后下葬,可林青菊是带着没生下的孩子,难产而死,天气又热,还是农忙时节,不能往后拖,崔水生出了崔家就打发人去墓地打墓穴,准备在次日就把人葬了。 金锁进了林家村,林青菊的后娘听说继女难产而死,觉得自家的摇钱树没了,她先甩了金锁几耳光,当即挑唆着林家的几个堂侄儿要来崔家讨公道。 媳妇死了,孩子连面都没见,他已经够悲凉,这个恶毒的后岳母还要去家里闹腾,金锁也没反驳,径直赶着牛车返了回来。 果然到了未时末。 崔家院子里灵棚才搭好,林青菊还没入殓,林家的人就气势汹汹的进了崔家村。 村里有人看到林青菊的后娘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哭嚎着进村,急忙跑来给崔家人送信。 说青菊的后娘进了村就开始咒骂着是崔家的小扫把星把她闺女给克死,今儿要来讨公道。 刘氏强打精神坐在堂屋里和小孙女说话,听到这话,脸色立即变了,她吩咐三儿子把吓坏了的小孙女带出去避避林家的风头,然后拄着拐杖出了堂屋。 赵秀娥正在给帮忙的媳妇婆娘们倒茶水,见婆婆出了堂屋,放下茶壶,急忙去搀扶,“娘,你咋出来了我扶你去屋子里坐着吧。” 刘氏把大儿媳的手推开,冷笑着,“秀娥,林家这会就来人,你娘咋能坐的住,你去给我把椅子搬到大门口,我倒要看看他们咋个闹法!” 亲家母是个混不吝,婆婆身子大风就能刮倒,赵秀娥怎忍心让婆婆来顶门事,她摇摇头劝着,“娘,青菊她后娘的混脾气,你老也知道,我怕把你气着,你还是回堂屋里躺着吧。” 大儿媳吓的脸色比地皮都要惨白,刘氏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傻媳妇,你婆婆要强了一辈子,岂会怕个撒泼的娘们,你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就成!” 龙王庙的院子里,崔平兆抱着侄女坐在大殿外面的台阶上,自从他把这小丫头带回来,家里接连出不好的事情,他心里一团乱麻,难道真是他做错了,不该让这小丫头进自家的家门。 窝在崔平兆怀里的崔华锦抬起脑袋,看到三叔的脸色阴沉,她低声的说着,“三叔,嫂子的娘是来找锦儿算帐的,锦儿不在家,他们都来打奶咋办,三叔,你还是把锦儿带回去吧。” 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里蒙了层水雾,让崔平兆的心更加难受,自己真该死,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咋会信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鬼话,这一切不幸和无辜的小锦儿有啥关系。 他摇摇头,“小锦儿,这不是你的错,他们再是蛮不讲理,你奶是长辈,他们也不敢动手打人,听三叔的话,咱俩就在这里好好的待着。” 刚才和三叔在村子里走过,又有人对她指点还小声的说着,她是个小扫把星,克死了金斗又克死了林青菊和她的孩子,崔华锦眼里窝着的泪珠大颗的滚落下来,抽噎着,“三叔,可他们都说是……是锦儿,害……害死了嫂子和小宝宝,锦儿心里难受……” 崔平兆看着小丫头脸蛋上的眼泪,他把身上带着的帕子摸了出来,小心的给她擦拭着,“村里的妇人都是闲着没事干,锦儿别听他们胡言乱语,我家锦儿就是个福星,三叔多抱抱锦儿福气就来了,嗯,快别哭了,哭的眼睛肿,我家小锦儿就不好看了。” 第53章 林家闹事不成,铩羽而归 “我的青菊啊,你的命好苦啊!” 一道尖厉的嚎哭声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牛车声和人群的杂乱嚷嚷声也传了过来。 崔水生也知道了林家人上门闹事,看到病弱的刘氏强撑着坐在大门口,他安排了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和几个能言善辩的婆娘守护在崔家的大门外面。 长发媳妇方兰花是个性子泼辣、嘴又利索,当仁不让的做了抵抗林家娘子军的领头人。 站在外面的她听到这嚎丧声,她冷笑着望望牛车已经卷着尘土来到,她朝陈菊花招招手,“菊花,你过来,嫂子再叮嘱你几句,她们若是不过分,咱就忍下,若是闹腾的实在不像话,咱也不能吃哑巴亏不是。” 大郎嫂子是个面团似的人,那林家的泼妇可是恶名声在外,今儿绝不能让大郎嫂子她们吃亏,陈菊花郑重的点点头,“兰花嫂子,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我陈菊花可不是个傻货,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方兰花又安抚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氏几句,长出口气,眼神热切的扫向已经距她们不远的牛车,把这事当成了打硬仗来对待。 “哎哟,老天爷啊,你咋不开眼啊,让我家娇花一般的闺女就这样被崔家的那些狼心狗肺的给祸害了!” “青菊啊,娘的好闺女啊,你咋不等等娘就走了,这不是要活活的剜了娘的心啊!” 人没到,嚎哭的声音就来了。 听到林家的婆娘嚎丧,简直是魔音穿耳,崔家门口的小伙子们都不约而同的用手捂住耳朵。 原本有客来到,专门迎客的人不等客人近崔家的大门就会客气殷勤的上前迎客。 可他们都知道林家是来者不善,迎客的人都不屑的抱着膀子冷眼看他们闹腾。 哭嚎声不断的林家婆娘,被俩年轻的小媳妇搀扶着朝崔家走来。 方兰花拉着陈菊花的手朝前走了几步,脸色凝重的站稳了脚跟。 自己从进崔家村就下了牛车,一路哭着走来,这崔家的人忒不是玩艺,竟然没一个人过来问问,她憋了一肚子的火。 到了崔家门上,还这样,黑瘦的寡骨脸,更加难看,三角眼斜了距她不过五尺的俩婆娘一眼,她眼一闭,又嚎出了声,“哎哟,我的青菊啊,你死的冤啊,娘给你报仇来了!” 听到这声音,方兰花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沉着脸走上前,把那俩小媳妇给扒拉开,她搀住林家婆娘的胳膊,“林家大嫂子,青菊这丫头没了,都知道你伤心,你可是哭了一路,也累的不轻,快随我去院子里歇歇。” 胳膊像被铁箍紧紧的箍着,林家婆娘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她也停下了嚎哭,怒视着方兰花,“你是哪个?快放开我!” “哎,林家大嫂子,你不是来看闺女的,我是你家青菊的伯娘,这就带你去看看青菊那可怜的丫头。” “啊,你放开我!” 自己才不是来看那晦气东西的,林家婆娘嘶哑的喊着,屁股朝下坐。 这办的是丧事,作为主家,看到林家婆娘听说要拉她去看闺女,脸上肉皮都打起哆嗦,她再忍不住也不能笑出来,牙根一咬,脸色更沉了几分,朝一旁的陈菊花喊着,“菊花,咱林家嫂子伤心过度,腿软没力气,你过来搭把手,咱俩把人给搀进去,要不等一回他们合了棺,不是让她们娘俩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陈菊花脆生生的应了声,过来拉扯着林家婆娘的另一只手腕,和方兰花把她朝院子里拖。 听到人还在棺材里等着她来过目,那死丫头活着的时候没少受她的气,都说人死不过七日魂魄都在家里转悠,若被她冤魂缠上,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她才不要去看那个死丫头呢,林家婆娘越想越害怕,身子止不住的打起哆嗦,抬起头看到刘氏冷厉的眼神盯着她看,林家婆娘连尖叫声都被噎在嗓子眼里。 林家来的俩小媳妇看到婶娘被崔家人搀扶着进了院子,她俩互相看看也不敢出声,默默的朝大门里进。 林家来的男人们从车上跳下来,就开始嚷嚷,“我们上门来拜祭闺女,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你们崔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刘氏从椅子上站起身,把拐杖朝地上捣着,冲身旁站着的林家男子冷笑着,“呵呵,你们是真心的来拜祭我可怜的孙媳妇,好得很!” 然后吩咐身旁的崔家男儿,“崔家的男人都站出来,好好的招呼人家!可别亏了林家来客!” 刘氏话音刚落,林家来的四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已经围拢了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崔家男儿。 崔平松一声大喝,“兄弟们,咱三人一组,把他们请进去,让他们拜祭金锁媳妇!” 三个崔家男儿手脚利索的架起还在愣神的林家来人,也不管他们咋吆喝和不满,朝院子里飞奔而去。 林青菊的棺木前,金锁带着两个兄弟跪在那里。 方兰花和陈菊花使劲的拖着身子朝后撤的林家婆娘,想把她按在敞着口的棺木前。 “林家大嫂子,你快看看青菊这丫头啊,你不是怕青菊死不瞑目吗,好好的再看看,到了时辰,你想再看,也没机会了。” 林家婆娘挣扎着眼睛瞟见,棺材里的人已经穿上了大红色的寿衣,她的头皮直发麻,哪里敢再多看,手拍着棺材直喊,“我看过了,看过了,青菊那丫头好好的,已经闭了眼,你俩快放开我!” 听到她这声好好的,金锁止不住心里的悲痛,又哭了起来,见他哭,金辉兄弟俩也想起嫂子往日的点滴好处,更是痛哭起来。 就连赵秀娥也俯在棺材前看着儿媳惨败的面容,也止不住的伤心,大哭起来。 这娘仨一哭,林家婆娘吓的脑子一片混乱,好像看见继女咧着嘴在她面前呵呵大笑,她不但尿了裤子,竟然用手拍着棺材,尖声的叫骂起来,“林青菊,你个死丫头,你活着时让人腻味,死了还不让老娘安心!你这样不讨喜的死丫头就该永世不得超生!” 刘氏听到她失心疯的话,把老脸一沉,“水生,我好好的孙媳妇已经没了命,这遭瘟的婆娘还来恶言诅咒,这是欺我崔家没人吗?还不把他们黑了心肝的林家人给打出去!” 原本是借机来讨要银子的林家人,只因林家婆娘的诅咒,被气势汹汹的崔家人给赶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林家婆娘,还想再闹,被崔家的十几个男人冷漠的眼神瞪着,只好灰溜溜的爬上了牛车。 第54章 崔家被恶人讹诈 林家人没沾上便宜灰溜溜的离开,刘氏鼓足的劲也散开,身子摇晃着晕了过去。!” 刚好夜里又下了大雨。 次日流言又起,说林青菊娘俩受崔华锦迫害,死了还阴魂不散,把后娘吓的尿了裤子,又把刘氏吓晕了过去。 他们说归说,林青菊风雨无阻的入了坟地。 刘氏病的越发严重,连崔华锦的精神也蔫巴巴的。 村子里的闲话初时他们还只是在背后嘀咕,到了后来竟然当着崔家人的面说起,不想再让崔华锦的心绪受影响。 崔平兆和大嫂商议过,决定带娘和小侄女去府城看病。 金锁把他奶刘氏从堂屋里抱到牛车上。 赵秀娥把婆婆和闺女的衣裳包好,交给了大儿子,叮嘱小叔子好几遍,才含泪挥手让他们离开。 府城的铺子赁给了别人,他们来到医馆给刘氏看好病,也让大夫给崔华锦开了些开胸顺气的药丸,他们拿了药。 崔平兆不想让小侄女回村子里听那些荒诞的流言,让金锁把他们仨送到大堂舅刘承风的铺子里。 刘承风进山收山货还没回来,是堂舅母柳氏接待了他们几个。 听完崔平兆说了家里发生的事,看到六堂妹刘氏病情严重,就连一向活泼讨喜的小丫头也没了灵气,她也是唏嘘不已。 除了让她们祖孙俩安心住下,别的也不好再说。 再三拜谢过堂舅母柳氏,心思沉重的崔平兆去找同窗范子明,准备在范家借住几日。 在刘氏祖孙俩在刘承风家里住的第二日,刘承风带着山货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家中。 从老婆子柳氏的嘴里,得知崔家又遭不幸,他除了暗地里哀叹六堂妹命苦,也找不出开解她的话语来。 想到二表外甥那样机灵的人,整日的瞎混,心里也替那孩子可惜。 有心劝解下六堂妹放弃对崔平乐的成见,让他把府城租赁给别人的铺子接过来,又怕惹六堂妹心里不痛快,只能忍住心思。 在大堂兄家里住了四五日,刘氏看到小孙女脸上有了笑容,她也想家里的儿媳和几个孙子,提出让大堂兄送她们回家。 原本打算让堂妹多住些日子,禁不住堂妹的祈求,刘承风只好答应。 刘承风亲自赶着马车送刘氏祖孙二人回家。 窝在刘氏怀里的崔华锦从飘荡的车帘子看到街上很热闹,想到这几年自家铺子租赁给了别人,他们一家进城的次数少了许多,她悄悄的问着刘氏,“奶,咱家铺子干啥要租赁给别人呢?” 自家这几年,也不知道遭了啥霉运,先是老头子猝死,大郎摔成了废人,孙子溺死,如今连孙媳妇也因难产落个一尸两命。 眼里一热,眼泪就涌了出来。 怕自己落泪吓到小孙女,不敢往下深想的刘氏咬了下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摸着小丫头滑溜溜的头发,爱怜的回着小孙女的话,“傻丫头,你爹身子不行了,你三叔还要读书,你大哥一个人哪里能看顾好那么大的铺子,自然就租赁给别人,咱家不费心,每年也多少能给我的小锦儿积攒一些银子。” 奶这几年头发已经白完,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想到村里人说她是个妖孽,是她把家里亲人都害死的,崔华锦猛然打个哆嗦,把小脸贴在刘氏的胸前,低声呜咽,“奶,锦儿不要银子,锦儿不是妖孽,也不会害咱自家的人,锦儿只想奶和爹的身子好好的,大哥也好好的。” 抽泣着的小孙女身子在她怀里发抖,刘氏恨不得把村里那些长舌头的妇人婆娘的舌头给割掉,她用手把她的小脑袋抬了起来,温柔的看着她泪汪汪的大眼,“好孩子,你别信村里那些爱嚼舌头的婆娘,奶还在呢,奶知道我的锦儿是最心善的,是个好丫头。” 被奶温柔的眼神盯着,崔华锦羞涩的笑笑,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珠,点点头,“嗯,奶和娘最好了,锦儿知道。” “好孩子,有奶和你娘护着你,谁也不能再说咱锦儿一个不字。”刘氏把她揽在怀里,轻声的哄着小丫头。 马车缓缓的走着,没一会崔华锦在刘氏的怀里睡着。 看着小孙女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扑闪着,脸颊红润,刘氏心里所有的郁闷都消散开来,这么好的孩子咋能是个妖孽呢,那些黑了心肝的蠢婆娘整日的诅咒这可怜的孩子,她们也不怕天打雷劈。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的马车进了村。 快到崔家时,刘承风看到崔家门前围拢着一群人在嚷嚷着,他心里就是一咯噔,难道六堂妹家又出了不好的事情。 他回头望了眼马车的窗口,心里担忧自家堂妹才养好了一些的身子,犹豫着拉紧了马缰绳,让马车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赵秀娥,你别装怂,快把你家那小妖孽给交出来,或者拿出一百两的银子给我儿子医治断了的腿,不然老娘今儿撞死在你家门前!” 红着眼的金凤两手掐腰,对着脸色惨白的赵秀娥大声的骂着。 金彪把玩着手里发着寒光的匕首,两只眼阴毒的打量着崔家的青砖大瓦房,心里盘算着能从这里勒索到手多少银子。 院子里,九斤死死的拉着要出来揍人的金锁。 金凤的儿子大林去山上玩闹,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被削尖的竹子扎穿了大腿,这个泼妇把夫家的男人和自家个个金彪全喊了过来,还把伤了腿的儿子抬在她家大门外。 想到闺女人不在家,还被泼了这样的脏水,赵秀娥忍住心里的悲愤,“金凤,你别欺人太甚,上次我家锦儿被你踹下河,我们念着我闺女没出啥事,咱都是一个村里的,整日抬头相见,就咽下了这口气,你儿子在山上出事,和我家锦儿有啥关系。” 九斤也被金凤这不要脸的话气的脸通红,想起桃子就是因为这婆娘,在床上昏睡了好几日,恨不得上去把这恶毒的婆娘狠揍一顿。 遭受无妄之灾的崔家,这会家里只有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大郎,还有赵秀娥娘俩。 看到妹妹闹腾许久,崔家的这个婆娘压根就没低头的意思,金彪存不住气。 拿着匕首狠狠的插进崔家的大门上,恶狠狠的骂着,“老子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我大外甥给抬进来!” 第55章 欺人太甚 挣脱了九斤束缚的金锁瞪着眼,扫了眼自家门上颤巍巍抖动的匕首,冲站在大门里的金彪喊着,“金彪,你别欺人太甚!” 金彪斜眼盯着金锁气的涨红的脸,朝前大大咧咧的走了几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小子,你敢冲老子撒野,行,有种!我就欺负你了,你小子能咋地?” 自家大哥已经发了话,这几个男人都无动于衷,金凤鄙夷的望着她夫家的几个婆兄弟,嘴里愤然的吆喝着,“哎,你们没听到我大哥的话吗?都傻着脑袋像个木头桩子站着!有我大哥在,金锁那个窝囊小子还能把你们给吃喽!” 人常说兔子逼急了也咬人,赵秀娥眼看今儿这事不能善了,她披头散发的朝金风冲了过去,“金凤,你真是黑了心肝的要害人,我成全了你,想把你儿子抬进我家,先把我打死再说!” 猝不及防赵秀娥朝她扑过来,金风把身子躲闪看来,高声叫骂着,“赵秀娥,你个蠢婆娘,想打我,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身后的人你哪个能招惹的起!” 被金彪当众挑衅,自己娘又被人作践,金锁憋了好久的郁气和火气都从胸中腾腾升起,他眼角余光看到大门里侧靠着的铁锹,身子猛然一闪,把铁锹抓在手里。 金锁憋红了眼珠子,手里高高的举起了铁锹朝前挥舞着,“不想死,就给老子滚蛋,想死的就尽管放马过来!” 横惯了的金彪压根没把金锁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铁锹挥过来只是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哟嗬,还敢给老子玩这手,你倒是冲你金爷这里拍!” “砰!” 金锁虽然恼怒但也没失去理智,他的铁锹朝金彪的肩头狠狠的拍了下去。 “哎哟,你小子够狠!” 这一铁锹下去,把金彪拍坐在地上,疼痛和不敢置信让他有些愣神。 赵秀娥也没想到儿子真的拿铁锹打人,她嘴里惊呼起来,“金锁,快把铁锹放下!” 金锁握紧铁锹,红着眼,“娘,你起开,只要你儿子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他们糟践咱家的人!不就是拼命,哪个会怕他们!” 金彪听到金锁的狠话,捂着肩头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转身把木门上的匕首拔了出来,阴狠的笑着,“好小子,今儿你金爷就陪你练练手!” 九今看到金彪手里拿着寒光四射的匕首,心里直打怵又怕金锁吃亏,咬牙豁出去,在崔家院子里找根木棍也朝前围了过来。 其实是他想多了,金锁的铁锹可比那小小的匕首好用。 金锁看到金彪举着匕首过来,把他娘往身后一推,挥起铁锹又砸在金彪的手上。 咣当一声,匕首落地,手腕被匕首划到,手背也被铁锹砸的生疼,金彪跳起脚来。 知道这就是个五恶不做的混混,金锁已经惹上了他,也不准备对他有仁慈的心,挥起铁锹继续朝他拍打着。 金彪再是彪悍,轻视了金锁他这会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抱着脑袋费力的躲闪着冲他挥来的铁锹。 金风看到大哥吃了亏,嚎叫着想朝金锁扑过去,看金锁又扬起了铁锹。 “杀人啦,金锁疯了,要杀人了!” 吓的腿肚子直发软,尖厉的喊着朝门外跑。 大门外面崔家的几个汉子也被金锁的举动吓的愣住了神,看到金彪被打的在地上翻滚,他们这会庆幸刚才没把大林抬进崔家,不然这会挨打的就是他们兄弟几个。 看热闹的人初始替金锁捏把汗,这会看着他不金彪打倒在地,都偷偷的在心里喝彩。 刘承风终于把马车赶到了崔家门外,听到村里人的议论。 再加上从外甥家院子里窜出个大喊大叫的婆娘来。 知道是有人上门找外甥家的麻烦,他停稳了马车,先把崔华锦从堂妹身上抱下来。 低声安抚着已经有些焦急的堂妹,“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在马车里已经听到金风的声音,刘氏沉了脸,上次这该死的婆娘把她的小锦儿踢下河,大媳妇怕事,让这臭婆娘躲了过去,没想到今儿竟然又找上门来,这是看着他们家软弱好欺负。 她从马车上下来,拉着孙女的手,看到自己大门外围满了人,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朝他们打招呼,“大家今儿都挺闲的,想必是田里的活都忙完了,都有闲心来我家看热闹了。” 村里人被刘氏软中带硬的话噎的脸红,却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尴尬的笑笑。 金风看到被刘氏手里牵着的崔华锦,想起这死丫头落水那么久都没溺死,若不是妖孽又是个啥。 “好呀,你个小扫把星,小妖孽还敢回来,我今儿要为村子里的人除害,替我儿子大林报仇!” 她尖声咒骂着冲刘氏祖孙扑过来。 听到这泼妇当着她的面竟然敢骂小孙女,刘氏见金风冲她们扑过来,不躲不避,扬起手劈脸就给了这个恶妇一巴掌。 “你个恶毒的婆娘,嘴里瞎咧咧个啥?我好好的孙女被你坏了名声,老婆子不能轻饶你!” 没动那小妖孽一指头,自己先挨了打,金风捂着脸叫嚷着,“你个不识好人心的老货,家里人都快被这丧门星给害死完了,你还打我!” 扫了眼有些怯怯的金风夫家几个兄弟,刘氏晃晃手腕,不屑的望着金风,“打的就是你个狠毒婆娘,上次把我孙女踢河里的事,老婆子还没找你算账,你今儿倒是作天作地的找上门来,咋的,是仗着你那无恶不作的大哥,还是仰仗着你夫家的几个婆兄弟,要灭了我家!” 刘承风冷笑着,“六堂妹,你怕他们这些泥腿子干啥,既然做出那样的恶事,还有胆子打上门来,你堂兄可不是手托豆腐的人,在府城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的,你带着锦儿坐上马车,咱这就回府城报官!” 金风夫家的几个男人被刘氏讥讽的话羞的满面通红,再加上也忌惮刘承风,真是让人家报了官,老六有金彪撑腰,倒霉的还是他们兄弟几个,互相对视一眼,悄悄的朝人群里钻去。 赵秀娥阻挡不住儿子暴打金彪,心里正焦急,听到婆婆和大堂舅高昂的声音,好像一下子不再茫然,她也朝大门外跑。 第56章 金锁暴揍混子金彪 自己果然是个没用的,一眼看到把闺女护在怀里的婆婆。 赵秀娥没开腔先哭了起来,“呜呜……娘,你老可回来了,他们……他们要把锦儿赶出村子去……” 娘衣裳头发都是散乱的,眼睛哭的红肿,都是因为自己让娘在家受别人的气,小小的崔华锦心里也对亲人们有了愧疚的心。轻轻的从奶手里把自己的小手给抽了出来,踮起脚尖,去给她娘擦拭着眼泪,“娘,你别怕,锦儿不会被他们给赶走的。” 闺女越懂事,赵秀娥心里越痛苦,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咋下的去狠心,要把她给赶走。把闺女搂在怀里,她呜咽着,“嗯,娘……知道,咱……家都会护着你的,娘不怕他们……” 不光给孙女身上泼脏水,如今竟然存了要把孙女赶走的心,刘氏怒火滔天,“我孙女又不喝他们一口水,哪个该死的存了这恶毒的心思,要把她给赶出去!” 她握握有些发抖的手,扫了咱在一旁的村里人,冷声质问,“你们哪只眼看到我孙女是个妖孽,尽管当面说出来!在背后使阴招就不算个人!” 曾说过崔华锦闲话的几个婆娘红了脸,不敢看刘氏的冷脸,把身子朝后退着,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的人是纯粹的来看热闹,见金锁把金彪给打了,刘氏又针对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尴尬的笑笑和刘氏打声招呼相继离开。 连大哥都栽在金锁那兔崽子的手里,心知刘氏这糟老婆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今儿是便宜没占上,还吃了个大亏。 金风捂着脸瞟了眼木板上叫疼不止的儿子,心里后悔不已,不该听大哥的话起贪心。 因为儿子腿骨断掉,找程大夫接腿,程家父子出诊都没在村里。 去府城医馆,金凤又拿不出银子,正在犯愁,她大哥金彪提着盒点心来到。 这些日子在府城不知得罪了哪个,接连被人暗算,黑夜被人蒙了头暴揍一顿,今儿才能勉强出来见人,在府城他的日子混不下去,就来到妹妹这里躲避两日。 金彪看着愁眉不展的妹妹,想到刚才进到崔家村,就听到有婆娘们在传村里有个小妖孽,真是想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 呵呵冷笑,说他妹妹是个没见识的,眼前有多好的发财机会都不会利用。 没一会,兄妹俩的毒计定了下来,把断腿儿子抬到崔大郎家里去,以他家小妖孽克的她家大林腿断为名,讹诈一些银子,儿子的腿也有救,她和大哥都能落一些零用钱。 可怜的儿子断了腿却不能好好的休养,几个大伯不知在啥时候也溜的没影。 她愤恨的朝蹲在木板前看护着儿子的男人踹了一脚,“崔老六,你个废物蹲在这里像个木头桩子,儿子腿疼的厉害,嘴都脱了皮,你咋不去给儿子弄些水喝?” 都是这俩臭不要脸的出了这馊主意,银子没讹诈到手,还让村里人看他兄弟几个的笑话,崔老六正一身的邪火没出发,偏金风又冲他嚷嚷,他腾的站起身子,大巴掌朝自家婆娘的猪头脸挥了过去,“金凤,你那大哥都被人家打成渣渣了,你还敢冲老子嚷嚷!老子打死你个眼皮子浅的臭婆娘!” 以前有娘家大哥给她撑腰,崔老六从来没敢动她,今儿的脸已经被刘氏甩了两巴掌,这会这个窝囊废也敢打她的脸,金风也发飙了,“崔老六,老娘被别人打,你连屁都不放一个,这会倒是打起老娘来!老娘给你拚了!” 金风骂罢,腰弓着朝崔老六肚子上撞去。 崔华锦看到他们两口子撕扯在一起,抓头发挠脸的,嘴里还骂个不停,实在让人没眼看,她拉着刘氏和赵秀娥的手,“奶,娘,他们又打起架来,太丑不能看,咱回家吧。” 刘氏朝金凤两口子骂着,“你们跟驴打滚似的把我家的门都堵了,想闹腾滚回你们自己家去!” 崔老六想到儿子还在这里受罪,自己要收拾这贱婆娘啥时候都行,抬脚恶狠狠的把金凤踢出去多远,这才摆脱了金风的撕扯。 不管金风在地上咋哭嚎,崔老六上前把儿子背了起来,想把儿子送到程大夫家去。 儿子的腿有伤,这该死的不用门板抬,万一让儿子的腿伤更厉害可咋整,这会她大哥也被她抛在脑后,金风从地上爬起,追在后面骂着崔老六是个没用的。 看热闹的有把目标转到崔老六一家子的身上,都尾随着他们三口人离开。 金凤兄妹都挨了打,赵秀娥心里不再堵着难受,不但婆婆和闺女回来,大堂舅还是客呢,自家这会乱哄哄的。 赵秀娥羞愧的脸涨红着,混乱用手抹去眼泪,骤然想起大儿子还在院子里暴打金彪。 转身就往院子里跑,“金锁,你快住手,你奶回来了,你大堂舅爷也来了。” 浑身是血的金彪,已经没了挣扎抵抗的力气,软瘫在地上。 奶回来,妹妹肯定也回来了,金锁恶狠狠的又踹了地上死猪一般的金彪一脚,吩咐着他娘,“娘,你出去看着锦儿,这怂货在院子里,先别让锦儿回来。” 九斤也趁势把金锁手里的铁锹拿了下来,“金锁,让这该死的家伙赖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咱俩把他抬出去!” 赵秀娥看到那个挑事的金彪身上净是血,吓的用手捂着胸口,“金锁,他被你打成这样,咱家往后可别想安生了。” 刘氏牵着孙女的手进了家门,看到九斤和大孙子抬着的金彪,大声的夸赞,“金锁,别听你娘的,这个混蛋东西已经欺上门来,不打他难道还要把他当客人来招待?你打的好!” “奶,娘,要不是这畜牲逼着我把妹妹交出来,我也不能下这么重手!” 金锁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金彪再敢来找他麻烦,他就去找那个尚思羽,就不信尚思羽和府衙的师爷都有关系,还能治不住这样的一个地痞混子。 刘氏朝大孙子挥挥手,“金锁,先别说了,快把这肮脏东西抬出去!” 刘承风原先是马帮跑货出身,府城的三教九流,没他不熟悉的,甚至里面还有不少人和他称兄道弟。 看到是金彪这个不如流的痞子找上了外甥家里,还把他们一家给吓成这样,亏得这个老实木讷的金锁急了眼把这混蛋暴揍一顿,这孩子今儿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不然还真让他气闷。 第57章 崔家人的防范意识 他看看六堂妹把崔华锦的小身子隐在身后,大外甥媳妇一脸担忧。 刘承风哈哈笑着,“大外甥媳妇你甭怕,金彪这狗东西除了能吓唬你们这些不出家门的女人,他在府城连个屁都不如!听说他是跟着府城货栈街的黄三麻子混的,前几日我听说那个黄三麻子已经被知府衙门给抓了,你们想,这金彪的后台都倒了,他还能蹦跶起来呀。” 听刘承风把金彪的底细揭露出来,赵秀娥才松了口气,客气的把人迎进院子里。 赵秀娥去厨房烧茶水,刘承风堂兄妹二人带着崔华锦去了堂屋。 刘承风没想到村里人对崔华锦糟践成这样子,怕堂妹再因流言气坏了身子,劝堂妹把府城的铺子收回来,他们一家子都搬去府城里住。 堂哥说的是有些道理,可金辉哥俩读书不能耽搁,光凭金锁一人之力也撑不起铺子来。 怜惜的摸着孙女的头发,刘氏摇摇头,“堂哥,收回铺子的事再过几年再说,村里的流言也不算个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就是委屈了我的锦儿。” 知道大家都为她担心,崔华锦乖顺的依在刘氏的怀里,“奶,我也不怕他们说我是妖孽。” 送走九斤回来的金锁听到妹妹的话,红了眼,“奶,大堂舅爷爷,村里那些烂舌头的再敢诬蔑我妹妹的名声,我不会放过他们!” 村里人敢这样欺负堂妹一家,就是他们自己立不起来,今儿金锁一闹,往后再有人想欺负堂妹一家也会有所顾忌。 刘承风拍拍金锁的肩头,鼓励着他,“金锁,你说的对,做人不能一味的软弱,有些恶人还真的要用强力的手段来对付。” 金彪被打的不轻估计要在床上躺不少日子,他在府城里好歹也混了十来年,手下也是有几个痞子的。 怕金彪安排人对堂妹家里人下手,刘承风特意叮嘱金锁,“不过,你今儿打了金彪那个混蛋,他肯定会来报复你们,这些日子还需格外小心。” 堂兄的话让刘氏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呀,这个金彪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罢休,几个孙子都是皮糙肉厚的破小子,我倒是不怕,就怕锦儿会有闪失。” 奶的眉头又因为担忧自己拧了起来,崔华锦笑着宽慰她,“奶,锦儿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那个坏金彪再厉害,平素锦儿在家连大门都不出,他总不能再来咱家做恶吧?” 金凤之所以在村子里横着走,还不是仰仗着她哥的坏名声,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让这么乖巧的孙女置于不可知的危险之中,刘氏怎会不担心害怕,“好孩子,那些人就是畜牲,没有他们做不出的恶事。” 刘承风思索一会,提出让堂妹和崔华锦还跟着他回府城, 给婆婆和堂舅倒茶水的赵秀娥听到他们谈论的话题,脸又变的惨白,“娘,要不你就听我堂舅的话,还带着锦儿去府城里再住些日子,等这事过了,你们再回来。” 去府城就要住在堂兄家里,刘氏不想去给堂兄他们添麻烦,再加上她知道大媳妇是个面团似的性子,金锁毕竟是个孩子,若家里有事发生,她不在真的会乱了套,无奈的摇摇头,“秀娥,带着锦儿躲避也不是法子。” 知道堂妹性子要强,刘承风也不再劝她去府城,心里寻思着回去就给堂妹家找个护院过来。 刘承风铺子里忙,在崔家吃过午饭就往回赶。 自从出了金彪兄妹来崔家大闹的事情之后,怕再生是非,正好田里的冬小麦也已种上,除了金辉哥俩照旧去私塾读书,其他人都深居简出。 知道自己让家里人的日子过的不开心,崔华锦很是自责,一改往日跳脱欢快的性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她的改变让家里人心里都酸涩难言,更是把金彪兄妹恨的咬牙切齿。 刘承风也煞费苦心的给崔家找来个从镖局抽身出来的镖师何明槐。 何明槐的来到,好像有了仰仗,崔家人都齐齐的暗中松了口气,家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个何明槐三十多岁的模样,爽朗健谈,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金锁对他很是钦慕,俩人没事就上山打猎。 崔华锦前晌在屋子里读书写字,后晌就跟着刘氏做些女红。 日子在平淡安逸中过了大半个月,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 这些日子,尚思羽带着礼物来崔家了两次,让郁闷的崔华锦的小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尚思羽知道自己在怀庆府待不了多少日子,很想带崔华锦去府城里玩几日,可想到小丫头已经快十岁,如果跟着自己去府城会对她名声不利,她家里人也不会许可,踌躇很久终没把这话说出来,自己只能在走之前多往这里跑几趟。 那次崔华锦落水,他回府城找了叔公惩治了金彪的靠山黄三麻子,没想到被金彪给逃脱,得知他竟然还明目张胆的来崔家闹事,虽然挨了顿暴揍,也没让尚思羽解气。 只有让叔公找人把这个混蛋关进大牢,才能彻底除了祸患。 正在家中养伤的金彪还在筹划着如何报复崔家,没想到有人已经惦记上他。 一个猥琐的小混混趴在金彪床前,仔细听着金彪给他口述着去祸害崔家的计划,以及得手后的丰厚回报,一双贼眼发亮。 想到那日在崔家被个毛头小子打的趴不起来,金彪眼里浮现一丝阴狠,“你快去把黄狗子找来,你俩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小五,这事你若做的漂亮,你彪哥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把金彪给他的一些碎银子揣进兜里,小五点头哈腰的说着献媚的话,“嗯,彪哥,你好好的把伤养好,小五不会让彪哥失望的,彪哥就等着兄弟们的好消息吧。” 安排黄狗子在崔家转悠了几日,得知崔家竟然从府城里请回来个镖师来保护,金彪知道崔家是防着他去报复。 他思索了半日,心里一条毒计慢慢的形成,今儿一早就迫不及待的把手下小五叫了过来。 金彪等小五离开,在床上冷笑,敢惹我金彪,老子就要你家破人亡!你就是把整个镖局搬回家,也阻挡不了老子的手段! 第58章 货郎进村 这日辰时。 吃罢早饭,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金锁和何明槐照例拿着弓箭上了山。 崔华锦看到天气晴好,把家里人的被褥都晾晒在院子里。 自己把笔墨纸砚都拿来出来,在院子的石桌上写起字来。 刘氏的身子也好了一些,想起过几日是崔水生的大孙女成亲的日子,她还没去送添箱礼。 从箱子里找出一块布料,又朝篮子里装了两盒尚思羽带过来的点心。 看到孙女俏生生的模样,刘氏会心的笑笑,朝她走了过去,“锦儿,奶要去你水生爷爷家给你桃花姐姐添福礼,你也去吧?” 自己已经好几日没写过大字,才不愿意去听那些婆子妇人们的废话,崔华锦把手里的笔放下,笑嘻嘻的说着,“奶,锦儿的大字还没写完,奶自个去吧。” 知道这丫头是不愿出门,刘氏也不想勉强她,叮嘱孙女千万别给不熟识的人开大门,就挎着篮子里开了家。 崔华锦把她奶刘氏送走,把大门的门栓拴上。 想起爹还在屋子里躺着,娘去河边洗衣,没人陪他说话,肯定很孤独。她也没心思写字,进了爹娘的屋子。 进了里屋,崔华锦看到她爹双眼无神的盯着屋顶的木椽,脸瘦的都快成了刀子,嘴唇上起着干裂的白色皮子,爹怕给娘添麻烦,肯定不敢喝水嘴唇才干成这样,她心里酸涩难受。 轻轻的走过去,低声问着,“爹,你要不要喝水?” 他瘫在床上几年,即使媳妇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利索,总有一些异味飘荡在屋子里,他很少让闺女进自己的屋子,抬头望着闺女笑盈盈的小脸,崔平安神情有些窘迫和尴尬,“锦儿,你不是在外面写字的吗?咋进来了?爹不渴,外面天气那样好,锦儿还是待在外面多晒晒才好。” 进了爹娘的屋子,鼻子就能嗅到怪异的味道,崔华锦看娘忙的今儿连窗户都忘了打开,她爬到床上,把木格子窗扇推开,轻盈的蹦下了床,“爹,你整日的躺在床上,也闷得很,大哥他们回来,让大哥把爹背出去也好好的晒晒。” 自己成了废人不能为家里出一点的力,还拖累了媳妇,整日的伺候着他这个瘫子,有多少次崔平安,心里愧疚的都想去死,可是又怕老娘伤心,又舍不得几个孝顺听话的孩子。 想起大哥前日从山上给她摘的野果还没吃完,崔华锦和她爹打声招呼就蹿了出去。 没一会就端着一盘子洗净的山梨和野葡萄返了回来,笑咪咪的把山梨给她爹手里塞了一个,“爹这山梨又甜又好吃,你多吃两个嘴就不会那么干,锦儿再给你剥些葡萄吃。” 闺女给他剥葡萄的皮,崔平安眼圈红了,自家这水灵灵的丫头从会吃饭就被娘娇惯的爱吃小零嘴,这时节山里有好多能吃的野果子,要是自己的腿没伤肯定会抽空闲上山给她采摘野果。他如今他没用的人咋能给自家闺女争吃食呢。 他把梨又放回了盘子里,“傻丫头,爹又不是孩子,不贪嘴,这山梨留着你自己吃。” 把剥好的葡萄朝她爹嘴里塞了一个,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爹,你甭和锦儿客气,我大哥和何叔哪天进山都会带回来好多野果,咱家的野果子压根就吃不完。” 崔平安虽然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但那日金彪兄妹来自家闹事,他只恨自己是个废人,不能给家里人撑腰,被外人欺辱。 原本不放心大儿子进山,听娘和媳妇说这个何明槐是大堂舅给他家找来的护院,见过了何明槐他们打回来的野物,他才把提起的心放下。 干裂带着血丝的嘴唇沾上了酸酸的葡萄汁液,让他眉头微皱,可看到闺女的笑脸,他的心比嘴里的葡萄还酸。 “当当!” “针头线脑,描花绣样!香甜可口的麦芽糖,金丝酥糖嘞!” 外面传来拨浪鼓和货郎拉长叫卖的声音,崔平安不想让闺女伺候他,听到这声音,心里松口气。 脸上带着笑容吩咐着,“锦儿,货郎来了,你娘的钱都在柜箱里,你拿上一些,去外面看看他卖的都有啥好吃的,去买一些回来。” 用帕子给爹擦拭着嘴角流出的梨汁,崔华锦摇摇头,“爹,锦儿长大了,真不贪嘴。” 闺女懂事了,没上他的当,崔平安只好厚着脸皮说自己想吃,“爹想吃货郎卖的金丝酥糖,你去买半包回来。” 原来是爹想吃,崔华锦把帕子卷起来塞进兜里,欢快的回着话,“哦,那爹稍等会子,锦儿这就去买!” 挑着货郎担子的正是金彪的手下混混麻小五。 这几日黄狗子踩好了点,崔家住的是村子的边缘,最近的邻居是王婆子家,她家的男人都出去打短工,王婆子带着孙女桃子去走亲戚不在家,儿媳这时候和赵秀娥去河边洗衣裳。 辰时末到巳时中这一个多时辰,而崔家也只有刘氏祖孙俩和瘫子崔平安在家。 麻小五摇着拨浪鼓在前走,从进了崔家村,他肩上的货郎担子压根就没放下过,径直来到了崔华锦家的大门外。 黄狗子赶着匹小驴子缓缓的朝崔家屋后的树林子里去,单等着麻小五得了手,他就可以把人带离这个村子。 “针头线脑,香甜可口的麦芽糖,金丝酥糖嘞!” 站在崔家大门对面槐树下的麻小五,贼头贼脑的打量着村子里这会还没人出入,心里的忐忑才消散下去。 看到崔家大门打开,出来的正是黄狗子描述的小丫头,嘴里的吆喝声更大,一双贼眼死死的盯着她。 暗自咂舌,这小丫头别看年纪小,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自家老大眼光果然毒辣,按奈住心里的窃喜,麻小五嘴里打个呼哨冲隐藏着的黄狗子报了目标已经出现的信息,这才挑着担子朝崔华锦走去。 崔华锦打开门就看到货郎在槐树下转悠,村里却没人来买东西。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货郎已经摇着拨浪鼓朝自己走来。 把挑子放在距崔家门外五尺的地方,麻小五一脸献媚的笑着,“小妹妹,哥哥我这里吃的用的应有尽有,随便你挑。” 总觉得眼前的货郎眼神有些不对劲,崔华锦起了警惕心,她抿抿嘴唇,“别的不要,你给我拿半包金丝酥糖。” 第59章 崔华锦被带走 “好嘞!金丝酥糖在下边,哥哥给你找出来!” 麻小五应着崔华锦的话,蹲下身子时,又左右打量下这会村里还是没人出现,他手忙脚乱的翻找着挑子里的各种杂货,手里拿着一大包金丝酥糖,不经意把一个白色小瓷瓶从挑子里带了出来。 小瓶子在地上滚了滚,就到了崔华锦的脚边。 崔华锦不知这是麻小五的毒计,她俯身把小瓶子拣了起来,又递给麻小五,“你的瓶子掉了。” “谢谢小妹妹。” 麻小五手里拿着几样杂货,又去接那个小瓶子。 嘴角带着奸邪的笑,快挨着瓶子,他的手突然又缩回来,“小妹妹,这瓶子里是哥哥才进回来的香露,就送给你了。” 砰的一声,小瓶子应声落地, 一缕奇香从碎裂的瓶子里散发出来。 眼瞅着地上破碎的瓶子,崔华锦有些懊悔自己没拿好,才让瓶子摔碎。 还没对麻小五说出愧疚的话,已经感觉脑袋有些晕,她摇晃着身子后退几步,后背抵着自家的院墙,可没等她稳住脚跟,已经失去知觉,身子软倒在地。 金哥弄来的迷香就是好货,亏得自己刚刚先把解药吃了一丸,不然也要被放倒。 麻小五见崔华锦歪在地上,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担子里,又学了两声鸟叫。 黄狗子牵着驴从崔家屋后现了身。 看到麻小五正把崔华锦朝麻袋里装,他过来帮忙,“小五哥,这小丫头兄弟先带走,你也尽快离开这里。” 他二人把麻袋搭在驴背上,黄狗子骑上驴就跑。 麻小五把地上碎裂的迷香瓶子收拾进货担子里,也挑起担子朝村外走。 从崔华锦出大门到被人迷晕带走,前后没过一刻钟,崔家住的偏僻竟然没一个人看到。 崔平安在床上等了好大会子不见闺女回来,心里有些慌乱,连叫几声都没人回应他,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意识到闺女肯定出了事。 焦急之下,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从河边洗衣的赵秀娥没想到她拍门喊闺女给她开门,哪知道手刚触到大门,门自己就开了。 她心里还有些纳闷,婆婆和闺女咋忘了把门闩插上。 抱起木盆转身就把木门关好,上了拴。 还没走到晾晒衣裳的地方,就听到自家男人在屋子里大喊大叫。 还以为他出了啥事,丢下手里的木盆朝屋子里跑去。 “当家的,你咋又从床上掉下来了?” 媳妇也没见,惊恐慌乱的的崔平安推开媳妇的手,“秀娥,先别管我,你看见咱锦儿没?” 赵秀娥嗔怪着,“我才洗衣回来,没见到娘和锦儿,肯定是娘带着她去水生叔家添福去了,你瞎操个啥心呢。” 锦儿肯定是被货郎给拐走了,崔平安懊悔的用手打着自己的脸,“都怪我,我该死,都是我害了锦儿!” 男人眼睛憋的通红,用手打着自己的脸,说出的话更是把赵秀娥吓的发懵,她捉住了男人的手,带着哭腔追问,“当家的,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别吓我。” “秀娥,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水生叔家,锦儿还给我洗了山梨和葡萄吃,后来我听到外面来了货郎,打发她去买金丝酥糖,可锦儿出去就再没回来。” 说完这番话,眼泪从崔平安的眼角朝下流,他急切的催促着,“秀娥,咱村很少有外人来,锦儿就是被那货郎给带走的,你快去水生叔家,让他带着村里人去追那个货郎!” 当家的话犹如霹雷炸的赵秀娥也软了身子,闺女被坏人拐带走了,这句话在脑子里打转,她也顾不上男人还瘫坐在地上,转身跑出屋子。 “秀娥,你说啥?锦儿在家门口丢了?” 刘氏才出崔水生的家门,就碰到了披头散发一脸惊慌的大媳妇。 听到媳妇哭啼诉着说锦儿被人给拐走,她手腕挎着的篮子落了地,水生婆娘给她装的几个小花馍在地上翻滚。 “我的锦儿啊……” 刘氏哭嚎一声,呕吐出白唾沫,脑袋开始眩晕,身子摇晃着要摔倒,送客的水生婆娘急忙去搀扶,并朝院子里大喊,“平松,快出来,你大伯娘晕了!” 崔平松把刘氏抱回自家堂屋的小木床上,她娘急忙去打热水给刘氏清洗。 崔水生听哭红了眼的赵秀娥把事情原委说清,愤然的说着,“这事肯定和金凤那恶毒的婆娘脱不了干系!” 他吩咐儿子去村里召集男人们去追那个货郎。 那瓶子里的迷香确实毒性大,崔华锦只是闻了一些,就晕倒在地,被装进麻袋没多久她就恢复了神智。 睁开眼,眼前有些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她手稍微动了下,触碰到了麻袋。 自己这是被恶人迷晕装进了麻袋里,耳畔听着驴子的叫声,她明白这会自己是在驴背上。 不知道恶人要把她带往哪里,崔华锦心里开始慌乱,手脚在麻袋也动不了,麻袋随着驴走动左右摇摆,驴颠簸的让她想吐。 想呼救,又怕被恶人害死,心揪成了一团,她这会真想变成村里那些妇人说的妖孽,自己也能从恶人手里脱逃。 明儿就要返回京城,又要好久见不到崔华锦,坐在马车里的尚思羽这会心情无比惆怅。 距崔家村还有三四里地的路上,抱着送给崔华锦的礼物,尚思羽的心又热了起来。 赶马车的是尚思羽的贴身小厮庆儿,他看到有个长相猥琐的男人骑着头小青驴,身前还有个大麻袋,原本这也没啥好奇的。 让他关注的是那个麻袋里一直在动,好像装了活物。 他跟着自己公子去府衙里,常听那些捕头讲解抓捕犯人的奇闻趣事,这时不免就多了心,“公子,刚刚过去了一个骑小青驴的人行迹有些可疑,咱要不要追过去看看?” 自己急于去见小丫头,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尚思羽掀开马车帘子,不悦的瞪着庆儿希翼的眼神,“区区一个路人,你这么上心,是吃饱了撑的慌!” “哦,小的知道了。” 被自己公子打击的很受伤,庆儿沮丧的应了句,把心思放在赶车上。 第60章 崔华锦被解救 崔家门外,庆儿把马车停下,看到崔家有好多人进进出出,他一脸好奇,因刚才受了主子的呵斥,这会也不敢去问。 尚思羽进了崔家院子,看到刘氏在院子里哭,有几个妇人正在劝解。 听到她们的话,尚思羽的神情也变了,他急忙走过去,也顾不得给刘氏行礼,急切的问着,“你们说锦儿丢了,啥时候的事?” 尚思羽来崔家好几次,每次带给锦儿的东西,锦儿这丫头总会给自家桃子分一份,再加上尚思羽相貌俊逸,说话也和气,九斤媳妇对他很有好感。 用帕子把自己的眼泪擦拭掉,语气里带着伤心和焦急,“尚公子,就是半个时辰以前,我和秀娥嫂子去洗衣,婶子也不在家,村里来了货郎,锦儿这丫头去给大郎哥买酥糖,就再没回来。” 陈菊花愤恨的咬着牙,“咱村的路不好走,村子里很少有货郎来,锦儿这丫头肯定是被那该死的货郎给拐走的!” 庆儿眼珠子转转,看到自己公子已经阴沉的能拧出水的脸,迟疑着开了口,“半个时辰以前?公子,小的确实在路上看到了一个货郎,没见到他带着锦儿姑娘啊。” 听到庆儿在路上看到了货郎,陈菊花急的拉着庆儿的手追问,“庆儿兄弟,你真的看到了那个货郎,在哪儿看到的?” 尚思羽听到庆儿和陈菊花的对话,他脑子里骤然想起庆儿在路上说的话,紧皱的眉头稍微的舒展一些,“这个货郎是带走锦儿的人,他应该还有同伙,庆儿,那同伙就是你说的骑小青驴的人!” 想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丫头被装进麻袋里受苦,尚思羽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救人,他冷声吩咐着小厮,“庆儿,你快去把马车卸下来,我要去把锦儿带回来!” 如今急了眼,那会要是肯听自己的话,锦儿姑娘也能少遭些罪,庆儿很想冲自家公子翻个白眼,可又不敢。 等庆儿把马从马车上卸下,心头火热的尚思羽翻身上马,朝村外跑去。 在马背上,尚思羽还想着哪个混蛋不要命,敢来拐带他的小丫头,等会就要他知道后悔俩字咋写。 两刻钟不到,尚思羽已经在去往府城的路上,看到了前面慢悠悠走着的麻小五。 麻小五自幼就混迹于街市,哪里做过挑担子的粗活,这一路肩头被磨的红肿胀疼。 他走几步停下歇息,要不是挑子里的货物还能换些银钱,他早丢下了。 这回事做的漂亮,把赏银拿到手,他寻思着再来一趟,把崔家的牛偷去卖掉,也能换不少银子。 来回的在肩头换着挑子,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好像肩头也没那么难受。 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心里一喜,有马车他可以花几个铜板搭个顺风车回城。 他转过脑袋,看到是匹单马,转眼就失望了。 没等麻小五回过神,尚思羽已如疾风骤雨般到了他身前。 尚思羽眯了下眼,这个猥琐的小畜牲必定不是主谋,敢动他的小丫头,不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火。 怒火在心里翻腾,他挥起鞭子,朝有些呆愣的麻小五抽了过去。 “哎哟……疼……” 被一鞭子抽倒在地,麻小五脸上的皮肉翻卷起来,疼的他浑身都打哆嗦,恨不得立即死过去,连呼痛都呼不出来。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可想到小丫头还在遭罪。 尚思羽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脚狠狠的踏在麻小五的胸口,“说!骑着小青驴的人要朝哪里去?你的主子又是谁?” “呃……” 尚思羽这一脚让麻小五觉得自己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他疼的脑子都不会转了,惊恐不已的眼神望着犹如从地狱冒出来的修罗,麻小五眼一翻活活的吓晕过去。 “没用的怂货!” 一脚把他踹进路边的沟壕里,尚思羽翻身上马,朝前面跑去。 十里坡下的林子边上。 从一大早就骑着驴赶路到这会,黄狗子被瘦驴硌的屁股疼,这会日头又晒的他头昏脑胀,没精打采的从驴背上跳下来歇息。 蜷缩在麻袋里的崔华锦,感觉到驴子不再行走,大哥和何叔叔这会肯定还不知道她被人捉走,大抵是没人会来救她,她的心又揪成一团,难道这次被恶人带走,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吗?心中的绝望如滔滔不绝的水把她淹没。 尚思羽赶到这里,看到林子边上拴着的小青驴,他眼睛一亮。 没等黄狗子起身,走到近前的先把麻袋从青驴背上抱下来,手指灵巧的解开了扎着麻袋的绳子。 崔华锦身子僵硬起来,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崔华锦小脸脏兮兮的,紧闭双眼,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尚思羽心疼的皱了起来,他温柔的把她揽在怀里,轻柔的说着,“锦儿,别怕,思羽哥哥来救你了。” 原本躺在草地上的黄狗子,正惬意的晃悠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美滋滋的想着好事。 尚思羽脚步轻盈,听到他的声音,黄狗子这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一翻身从地上爬起。 见崔华锦被个少年公子拥在怀里,他还没来及开口。 左手揽着崔华锦的尚思羽,右手已经挥起鞭子朝他的脑袋抽了过来。 “啊!” 惨叫着,黄狗子俩手朝脸捂去。 尚思羽感觉到崔华锦才缓下来的身子又打了个哆嗦,他把崔华锦的小脑袋压在自己胸前,“乖锦儿别看,思羽哥哥替你报仇!” 崔华锦双手抱着尚思羽的腰,泪珠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把尚思羽的衣裳都打湿了。 小丫头温热的眼泪让尚思羽心都融化,他望着眼前的黄狗子,眼神渐冷,鞭子骤然又朝他挥了过去。 顿时这寂静的林子传出黄狗子惨厉的呼痛声。 地上翻滚着的黄狗子,尚思羽连个眼神都懒的给他,扶着崔华锦在树根旁坐下,“锦儿,你先坐下缓缓神,待我把这畜牲收拾好,咱就回家。” 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没想到这次又被思羽哥哥救了,她吸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乖顺的点点头,“嗯,锦儿听思羽哥哥的话。” 第61章 比谁心狠 尚思羽把树上的小青驴解了下来,用身上带着的匕首把麻袋划成一条条,搓成了麻绳,把伤痕累累的黄狗子的手绑在一起。 然后用条最长的麻绳把他的手绑在驴尾巴的根部。 然后牵过自己的马,把崔华锦抱上马背,他手里牵着那头小青驴也翻身上马。 “锦儿,别怕,思羽哥哥带你回家。” 话音落,尚思羽马鞭挥起打马离开。 身后的小青驴被尚思羽紧紧的拉扯着,尾巴根上还拴着根绳子让小青驴很不适应,甩甩尾巴,又扭了几下屁股,也没挣脱束缚,只有迈开蹄子跑的飞快。 倒霉的黄狗子一身伤痛,被驴尾巴又抽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每等他回过神,手腕被驴子拉着跑。 他既是疼的要死,但也不想真去死,强大精神快步跟着驴子跑,不然等他的结局就是活活的被驴子拖死。 这条去府城的路上行人稀少,偶尔看到被拴在驴子后面的狼狈不堪的黄狗子,都面露同情,但是看到尚思羽一身的锦缎衣衫,他们连个质疑的眼神都不敢流露出一分。 尚思羽赶到麻小武躺的那处沟壕才停下了马,叮嘱崔华锦拽好马缰绳,他才翻身下马。 麻小武被尚思羽一脚踢在胸口,当时就吐了血,躺在沟壕里奄奄一息。 他的挑子连撒在地上的货物都被过路人捡走。 下了沟壕,尚思羽嫌弃的用手拎着他后背的衣裳把他拎到了路面上。虽然恨不得要这俩混蛋立即死去,但是这会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就先放过这俩畜牲。 尚思羽伸手解了麻小武的腰带,把他拴在青驴的背上。 崔家村。 崔平松带着村里十几个年轻小子在崔家村的外围搜寻一遍,听到找过来的陈菊花说的话,这才赶着牛车也上了去府城的道路。 作为里正的崔水生带着比他年纪小些的两个堂弟上山找金锁和何明槐。 才走到山脚,就遇上了带着一些野鸡和野兔下山的金锁和何明槐。 金锁心里还有些疑惑,这仨年纪已经不小的老头子上山干吗? 崔水生已经满脸悲愤的说出崔华锦被货郎拐走的事情。 金锁和何明槐俩人神情大变。 金锁连打了自己两耳光,更是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都怪我,没事在家看着妹妹,妹妹就不会被人拐走。” 何明槐从呆愣中回过神,拉起金锁,嫌弃的质问着,“金锁,你这会不去找人,遇事像个娘们哭哭啼啼,你妹妹就能找回来了?” 金锁暗恨自己软弱和蠢笨,要不是何明槐提醒自己真不知道咋办,他点点头,“嗯,明槐叔,我听你的,那个该死的货郎他就两条腿,去府城的路不好走,那畜牲肯定跑不远的!” 毕竟是长在农户家里,这个金锁还是不懂这世道险恶,何明槐沉了脸,“金锁,你太实在了,既然人家花了心思,装扮成货郎进村,你咋确定人家就没接应的人?说不定锦儿已经被他们带进了府城。” 听到何明槐的话,金锁又被打击到了,先是一愣,“那明槐叔,咱该咋办,总不能看着我家锦儿掉进火坑?” 不等何明槐回应,他就红了眼,握紧拳头咆哮着,“这八成就是金彪那个该死的畜牲干出来的,我要去杀了他!” 何明槐把肩上扛着的猎物交给崔水生,拉着已经发狂的金锁朝村子里跑。 他们二人跑到村口,刚好碰上崔平松。 金锁听到尚思羽已经骑马去追那个货郎,他和何明槐也跳上了牛车。 他们还没走到桥上,站在牛车上的金锁就看见了骑着马带着妹妹的尚思羽。 激动的他不顾自己安危,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尚公子,锦儿!” 这一路,崔华锦被尚思羽软语哄着,心里的恐惧已经消散大半,可看到大哥朝他们跑过来,眼里瞬间聚集了泪水。 嗓子一颤,“大哥,锦儿……锦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听到小丫头的带着哭腔,尚思羽下马,把她抱了下来。 金锁扑过来,把妹妹紧紧的搂在怀里,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锦儿,都怪大哥,大哥不该进山,往后大哥再也不和锦儿分开了!” 被大哥抱的快喘不过来气,崔华锦心里也是欣喜的,用手给他抹着眼泪,“大哥,别哭,大哥哭起来,很丑的……” 被驴拖着走的黄狗子初时还能跟着跑,等到最后这三里路,他已经趴在地上,被青驴拖着走。 身上的衣裳都被磨破,贴着地面的皮肉更是被路上的石头划的血肉模糊。 偏他意识一直清醒,这些难以忍受的疼痛都活生生的受着。 这次他算是尝到的痛苦,比千刀万剐的滋味还要难受百倍。 这个人比谁心都要狠,自己和麻小五偏落到人家手里,恐怕金彪也不会有好下场。 牛车也赶到他们的近前。 看到金锁这个主家,就顾着和妹妹哭,连朝尚公子道谢都忘了。 他可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崔平松朝一旁站着的尚思羽抱拳行礼,“多谢尚公子把我们的锦儿救了回来,若不嫌弃咱哥几个都是大老粗,今儿在我家吃饭,我们要好好的谢谢你的大恩!” 和刘氏接触过几次,尚思羽知道刘氏的人品,绝对不会让他这个救了小丫头三次的人去里正家吃饭,他温和的笑笑,“大叔太客气了,能和你们在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好歹金锁心里还没迷糊到家,听到他们的对话,急忙阻止着,“不用,今儿尚公子又救了我妹妹一次,平松叔你们帮着找人,也辛苦,大伙都在我家吃饭!” 九斤是个暴躁性子,今儿崔华锦被拐,他心里就想着这事也没多少蹊跷,肯定和金家的那对黑心兄妹有关联。 崔华锦已经被尚思羽带回来,小青驴也在大马的后面跟着,驴背上的那个人八成就是那个货郎。 尚思羽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大概也不会动手打这畜牲。 他朝身旁的几个兄弟吆喝着,“兄弟们,那小青驴背上的不就是那个畜牲,赶来咱崔家村做恶,咱把他拖下来狠揍一顿先出口恶气再说!” 第62章 赵秀娥的心思 几个人眨眼工夫就把麻小武从驴背上扯了下来。 被扔在地上,脸朝上躺着的麻小五,让九斤鄙夷的不行,“就这副恶心人的熊样子,还存了坏心,赶打咱村里人的主意,揍他!” 看到这些村夫们被九斤怂恿的握着拳头要下狠手,尚思羽急忙拦着,“别,几个大叔、大哥们,你们先别动手,真正的恶人还不知道是哪个,可千万给这混蛋留口气!” 这混蛋已经奄奄一息,若让村里的这帮糙汉子一顿拳脚下来,还不一命归西。 还是尚公子想的周全,崔平松制止了愤怒的大伙,“算了,先饶过这畜牲,横竖咱待会要把他送府衙,衙门的板子也够他受的。” 有人看到青驴后面还拖着一个半死的人,惊呼起来,“平松大哥,快来看,这驴屁股后还拖着一个呢!只怕连一口气都没了吧?” 尚思羽看到人哗啦一下又围上了地上的黄狗子,他温润的笑笑,“这个就是骑着青驴把锦儿带走的那一个。” 眼前的这个在地上趴着,也没多大的工夫身下的血已经把地染红,崔平松皱紧了眉头,“不行,这人还真的不能死在咱崔家村的地界上,要尽快的把他们送衙门!” 知道公子肯定不愿意离开,庆儿自告奋勇的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去衙门,小的在衙门里有相熟的人,小的带着大伙去!” 他爹好歹是村里的里正,崔平松又是个明理讲孝道的人,自然不想出意外给他爹添麻烦,一脸感激的冲庆儿说着,“好,有庆儿小哥带路再好不过,把这俩混蛋交给衙门,咱再回来吃饭喝酒!” 尚思羽一掌拍在麻小五的肩头,把昏迷中的麻小五给震的清醒过来。 他睁开迷茫的眼,浑身的疼痛又袭来,还没等他呲牙咧嘴,瞳仁里就呈现出尚思羽的面孔,吓的缩紧了身子。 “说出你的幕后主使,本公子还能饶你条狗命!” 尚思羽凉薄带着阴冷的声音传来。 眼看小命不保,麻小五意志能有多坚强,他哆嗦着身子开了口,“大公子饶命,都……是……是金家寨金彪让小的和黄狗子做的……” “果然是这个畜牲!” 崔平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金锁恨不得这就拿着砍刀上门辟了金彪那混蛋,他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都是金凤那该死的婆娘惹出的祸事,我要为我妹妹报仇!灭了他们金家兄妹!” 这傻小子是昏了头,竟然在这里说起胡话,何明槐打量了愤怒的金锁一眼,“金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锦儿受了惊吓,你们家里人不定咋担心呢,让人把他俩送走吧。” 尚思羽把小厮庆儿拉到一旁耳语一阵,庆儿郑重的点点头。 崔平松和庆儿带着村子里的两个青年押送麻小五和黄狗子去府衙。 尚思羽带着锦儿骑马先回了村。 剩余的人牵着那头小青驴也慢慢的朝村子里走去。 在家等消息的刘氏按奈不住心里的焦躁,被陈菊花和九斤媳妇搀扶着站在崔家的大门外面。 村里的妇人和孩子们都围在这里,小声的说着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 看到尚思羽骑着马回来,崔华锦也坐在马上,有孩子兴奋的大喊,“回来了,锦儿小丫头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喊,人群都朝尚思羽围了过去。 自己的小丫头回来了,一直提着劲头的刘氏身子也没了力气,她催促着陈菊花,“菊花丫头,你年轻腿脚利索,快把锦儿给老婆子抱过来!” 这小丫头被救了回来,陈菊花心里也敞亮了,笑呵呵的说着,“哎,伯娘等着,我马上就把你的心肝抱过来!” 看到被陈菊花抱到眼前的小丫头,刘氏上前把小孙女搂抱在怀里,老泪纵横,“锦儿,你差点要把奶给吓死啊!” 家里接连出事,奶的身子一日日的不好,崔华锦看到奶飘扬的白发,红肿的双眼,也哭了出来,“奶……你……别哭,都是锦儿不好,让奶担心了……” 这小丫头哭的让尚思羽心在发颤,可在刘氏的怀里,他又没法子去哄,只能站在外面有些难受。 忍着悲痛的赵秀娥在自己的屋子里安慰着痛苦又悔恨的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心里猜测,肯定是闺女回来了。 “大郎,好像是锦儿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去吧。” 媳妇站起身子要往外跑,崔平安很想说一句把闺女带过来让他看一眼,终究是愧疚压在心头,只是红了眼,说了两个简单的字。 崔家的丫头被拐子带走,又被救了回来,没多少时间就在村子里传遍,崔家诺大的院子挤满了人。 虽说才经历过伤痛,但是孩子又一次失而复得,刘氏撑着虚弱的身子叮嘱心绪平稳的赵秀娥去厨房做饭菜招待村里人和尚思羽。 崔水生仨个老头在半个时辰后,才气喘吁吁的带着猎物回到崔家。 看到仨老东西累的大喘气,给赵秀娥帮忙的几个婆娘笑的很是欢快。 堂屋里,金锁和尚思羽听完崔华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俩人交换了下眼神。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尚思羽淡淡的说着,“金锁大哥,你放心,我会安排这件事,保证没人敢在动锦儿一根头发。” 虽然尚思羽极其平淡的说了这话,金锁深信金彪兄妹俩不会有好下场。 果然,后晌村子里就来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 进了村打听到金凤家的住处,没一会就把披头散发的金凤给带走了。 申时末,刘氏拖着病体带着一家子把尚思羽送了好远,望着他赶着马车离开,嘴里念叨着,“这个尚公子真是咱家的贵人,竟然三番五次的救回锦儿。” 赵秀娥虽然人实在,可眼不瞎,尚思羽没次来都带了好多礼物,给闺女带到小玩意更多,看闺女的眼神也不一样,感激中竟然说出了心里话,“娘,可不是呢,要不是咱家这条件,媳妇真想把锦儿许给他。” 大媳妇说的话,她何曾没想过,不过自家和尚思羽家门不当户不对的,锦儿年纪又小,刘氏也只是在心里感慨,这丫头的命苦,瞪了媳妇一眼,嗔怪着,“锦儿才多大点,你这傻媳妇,可不能说这没影子的话,当心坏了咱锦儿的名声。” 第63章 祸害人的下场 次日过了午时没多久。 崔家人才吃罢饭,崔华锦刚把刘氏的药汤端上堂屋。 崔家紧闭的大门被人拍打着。 赵秀娥在厨房里正在洗着碗筷,听到这一声重似一声的捶门上,吓的手里的碗差点落了地。 崔华锦把药碗放下,纳闷的皱起小眉头,“奶,哪个这时不在家吃饭,来捶打咱家大门啊?锦儿去看看。” 大孙子金锁和何明槐一早去了府城衙门到这会还没回来,就几个老弱病残的在家里,怕再有坏人上门找事。 刘氏脸色立即就变了,一把扯过孙女的手腕,“好孩子,来的人光捶门连声都不吱一声,八成也不是啥好货,咱甭搭理他。” 赵秀娥受了几次打击,也变得精明不少,把碗丢进锅里,手多没顾上擦,一路小跑上了堂屋。 “娘,这又是哪个来了?咱要不要开门?若不开,他们会不会砸坏咱家的大门啊?” 大媳妇吓的声音都打颤,小孙女可能想起昨儿被人装入麻袋的事情,朝她靠过来,刘氏把孙女搂在怀里安慰着她们,“秀娥,咱娘几个在家,不是亲近的人,这门就不开了,你和锦儿也别怕,咱家的院墙这么高,大门也结实,恶人进不来的!” 其实外面的崔老六,还真是没胆子来崔家门上闹事,自己惹祸的婆娘被下了府城的大牢,他现在心里慌乱的一团糟。 拐卖别人家的孩子,媳妇和大舅哥做出这样的伤天害理的恶事,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媳妇虽然可恶,可儿子的腿又断掉,家里还真离不开她,崔老六从衙门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来崔家想替媳妇求情。 天性懦弱的他又怕惊动了隔壁的王氏一家,所以也不敢高声喊门,只能使劲的捶打着大门。 九斤才吃罢午饭正要回房歇会,听到隔壁的大门被人重重的拍打着,他转了方向,出门朝崔家走过来。 眼见是有些狼狈的崔老六,他眼一瞪,“崔老六,你大舅哥倒台了,婆娘也被抓走,你还有这胆子来找人家的麻烦,是不是也想去吃牢饭?” 九斤突然对他喝斥,崔老六吓的蹲坐在地上,转过来脑袋,讪讪的说着,“九斤兄弟,不是的,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找麻烦,我就是想进去求求大郎他娘,能不能把我媳妇给放回来。” 上次害得自己闺女桃子落水生了病,若不是念着崔老六是个窝囊男人,平素也安分,他这会已经上前揍人了。 还以为自己有靠山在呢,九斤冷笑着,用手指点着坐在地上的崔老六,“呵呵,你出门不带脑子吗?自己那个恶毒的婆娘做了啥事,咋还有恁大的脸来人家家里求情!” 在衙门已经知道自己媳妇被判了入狱三年,大舅子判了十年,崔老六捂着脸哭了起来,“九斤兄弟,让金凤她蹲大牢,我的家就散了啊。” 金凤那婆娘,平素在村子里可没少做坏事,你的家散不散管别人啥事,九斤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冷着脸撵他,“你家散不散都是自己做的,管别人啥事,金锁和那个何师傅马上就要回来,你不想挨揍,就赶快离开!” 听到金锁的名字,崔老六想起在衙门公堂上金锁冰冷的眼神,他身子打个哆嗦,从地上爬起,“我这就走。” 一直站在大门里边的赵秀娥娘俩听到九斤把崔老六撵走。 赵秀娥怦怦乱跳的心缓缓的恢复正常,她把大门打开,“九斤兄弟,多谢你了。” 上次把自己踹下河,这次又想把自己拐走,明明害了人,还来找自己家的麻烦,崔华锦噘着嘴,“九斤叔,那个人干嘛要来求我家,他媳妇做了坏事,就该被衙门关着。” 九斤用手摸摸崔华锦头发上的珠花,宽厚的笑笑,“小锦儿说的对,这些坏人都不长脑子,蹲大牢是他们应得的。” 这时,金锁和何明槐也赶着牛车回来了。 听到老牛的叫唤声,崔华锦从大门里跑到外面,看到自家大哥的笑脸,她惊喜的喊着,“大哥,何大叔,你们回来了!” 跳下牛车,金锁一把把妹妹抱了起来,妹妹的笑脸让他心情更加好,可触及到妹妹额头上的擦伤,他的眼神里尽是自责和羞愧。 金锁有些心疼的说着,“锦儿,你脑门上的伤没好,可不能见风,咋又跑出来了,大哥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 自己已经是九岁的大姑娘,还被大哥这样抱着,崔华锦红了脸,“早已经不疼了,大哥还担心个啥呀,快放我下来!” 金锁压根就不搭理妹妹的抗议,和九斤打着招呼,他们一行人进了院子。 听到大孙子说金家兄妹都入了牢,刘氏苍白的脸色有些泛红,嘴里狠狠的诅咒着,“敢打我家锦儿的注意,这就是祸害人的下场,蹲了大牢活该!” 赵秀娥又把崔老六刚刚来砸自家大门的事说了出来。 金锁立即起身要去找他算账,被九斤他拦下,“金锁,没了金家兄妹,那崔老六的尿泥性子翻不出大郎花,咱也不惹麻烦。” 自己家里运气不好,刘氏也不想再节外生枝,瞪了眼急躁的大孙子一眼,“金锁,你九斤叔说的对。” 崔华锦差点被人拐走的事情以金家兄妹入牢狱的结局已经平息。 村子里,这些日子都是议论金凤兄妹的事情,金凤是个女人也入了大牢,让村里好多人都对崔华锦更加畏惧。 第64章 恶毒的方氏又回来了 两仨月转眼过去,户外的天气已经是滴水冰冻。 自从出了那次意外,刘氏不让孙女离开她一步,就连去隔壁和桃子玩耍一会,她也要在身旁看着。 这日天气晴好,坐在堂屋里的刘氏,望着院子里的正在晾晒衣裳的大儿媳和小孙女。 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要是大孙子媳妇没一尸两命,她的大重孙子也早过了百日,都会冲她笑了。 她在心里重重的叹口气,终久是自家没那么大的福气。 爹身子不能动,衣裳被褥脏的很快,娘又是个干净的,不愿意用家里的井水冲洗爹的脏衣被褥。 若是夏日还好,娘这些日子总是偷摸着去河边用结了薄冰的河水冲洗衣裳,两只手都冻烂了。 崔华锦看到娘的手,眼圈都红了,小声催促着,“娘,这衣裳锦儿来晾晒,说过多少次不让你去河边洗衣裳,就不听,娘,快去厨房里打盆热水把手烫烫!” 闺女贴心,赵秀娥心里舒坦,她呵呵笑着,“锦儿,娘的手皮子糙,不怕冷水的。” 崔华锦正要再说她娘,突然西隔壁的大门响了,紧接着就是方翠芬的大嗓门。 这个二叔两口子去了二婶的娘家,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过他们回来,今儿咋就突然回来了呢? 大丫和二丫她们姐俩肯定也回来了,这下有人和她玩耍了。 她眼里闪着亮光,笑眯眯的望望她娘,“娘,我好像听到二叔和二婶的声音,二叔他们回来了。” 自己的这个小叔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说是要跟着方氏的大哥出外做生意,竟然把家里的田地卖掉去了弟妹娘家,带着俩闺女一走就是快一年,婆婆嘴里虽然不说,心里颇不是滋味。 如今人回来了,婆婆应该会开心一些吧。 衣裳都凉在绳子上,赵秀娥看到搭早的衣裳已经变硬,她催促着闺女,“锦儿,外面冷,你快去你奶屋里,娘去看看你二叔他们。” 崔华锦用手拉扯着她娘的衣摆,央求着,“娘,锦儿也想去看看大丫姐她们。” 自从侄儿金斗溺死在村后的大坑里,弟妹每次看到锦儿的眼神里都浸透着恨意,她怎舍得闺女去弟妹眼前受气。 赵秀娥笑盈盈的哄着闺女,“傻锦儿,外面好冷的,娘可不舍得我家闺女的小脸被冻烂了,再说你奶闷在屋子里,好丫头,你去陪你奶说会话,娘一会就回来。” 看着闺女上了堂屋,赵秀娥才转身走向大门。 出了自己院子,看到二弟大门外停着一辆簇新的马车,小叔子正指使着一个半大小子从马车里往外搬东西。 站在自己大门外的赵秀娥有些意外,看情形这两口子真的是在外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连奴才都用上了。 身穿绸缎衣裳的方翠芬拧着腰身从院子里出来,正要呵斥小厮干活不利索,眼角余光瞟到了妯娌赵秀娥。 看她还是一身粗棉布衣裳,嘴撇撇,朝赵秀娥走过来。 其实方翠芬早知道林青菊连孩子都没生下就死了,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大房的妖孽给克死,恨得牙根就痒痒,故意说着扎赵秀娥心的话,“哎哟,这不是大嫂吗?大嫂,我和我们当家的在外忙碌,也没回来看看大侄孙子,我这心里还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待会让当家的把大侄孙的洗三礼给补上!” 赵秀娥没想到好久不见,弟妹心里还那么怨恨她的锦儿,竟然拿这话来羞辱她,瞬间脸色变的一片惨白,身子哆嗦着朝后退着。 大嫂赵秀娥难掩悲伤,憔悴的脸色在她眼前晃动着,方翠芬依然没放过她,“大嫂,还以为你在家里忙着抱金孙呢,有心肝宝不看着,咋舍得出来转悠呢?” “奶,我二婶,她欺负我娘。” 听到自己孙女说自己二儿子一家回来了,刘氏带着孙女从堂屋出来。 正好听到方氏拿死去的孙媳妇和重孙子奚落嘲讽大媳妇,刘氏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她猛然打开大门,迈开大步走了出去,眼睛直直的盯着方氏,语气冰冷,“方氏,你要做啥?” 正看着赵秀娥的伤心的无法自制,没想到婆婆和崔华锦那小克星一起出现,方氏恶狠狠的瞟了一眼长的越发俊俏的崔华锦一眼,果然是个丧门星,不但克外人,连自家的人也克! 眼睛余光又扫到了婆婆不悦的面色,方翠芬急忙收敛起脸上的讥笑和恨意,“娘,我好久没见大嫂,和大嫂说句亲热话,你老身子骨挺硬朗的,这样我和当家的也放心不少。” 原以为好几个月都不见,方氏该有些改变,就刚刚对锦儿那一眼,她就知道这婆娘还是那样恶毒的心思。 刘氏彻底冷了心,“方氏,你们两口子早已经分了家,老婆子也不敢让你们惦记挂心,往后,咱有事没事还是少往来的好。” 瞧着倒是挣了不少银钱,可心思还没变好,崔华锦扫了眼这个和从前一样坏的二婶,她看到娘身子都僵了,拉起娘的手,小声的说着,“娘,外面好冷的,咱回家吧。” 被闺女半拖办拽的拉进了大门里边,赵秀娥再也坚持不下去,她坐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第65章 崔华锦学做饭 这两日下了大雪,连屋子里也冷的站不住人。 赵秀娥被方氏气的激怒攻心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 刘氏身子也弱,喝了冷风咳嗽的连绵不断,程大夫的药汤喝了也不见轻,金锁去府城把那个老大夫给请了回来。 家里接连出事,金锁犯愁家里银钱不够,仰仗着跟何明槐学的打猎手艺。 等天气晴起,他背着家里人偷偷的上了山。 家里的饭都没人做,隔壁的九斤媳妇过来帮着做了好几日。 大冷的天,路又滑的不敢沾脚,崔华锦不好意思让九斤媳妇过来,就自己在厨房里学着做饭。 小丫头都是家里人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平素赵秀娥连厨房都不让她进,小丫头哪里会做饭。熬米粥,一下子从米缸里舀了大半盆的白米。 锅里的水熬的少了,闻到焦糊的味道,崔华锦急忙把已经成了夹生米饭用陶盆盛了,又手忙脚乱的去炒菜。 切菜时不会用菜刀,竟然把自己的指甲给切掉,想到家里如今三个病人,崔华锦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菜案上。 烧火朝灶里填柴火差点把自己前额的头发给烧焦。 锅里的水没擦干净,丢进锅底的猪油才烧热,油水在锅底飞溅,吓的她把菜匆匆的倒进了锅里,还是没挡住被油烫到手背,疼的她刚抹去的眼泪又流淌出来。 难为着总算把简单的饭菜做好,崔华锦先把饭菜给她奶刘氏端了过去。 躺在床上的刘氏看到孙女脸上的烟灰,啥都明白了,心里痛的没发言语,自己竟然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让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在厨房里做饭。 “奶,今儿这饭是锦儿做的,你快尝尝。” 刘氏看到孙女笑盈盈的小脸,和红了的眼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老婆子有福啊,小锦儿都会给奶做饭吃了。” 虽然做饭一波三折,但是得了奶的夸赞,崔华锦心里还是有些喜欢的,她把饭碗送到刘氏的手里,羞涩的把脑袋垂下,“奶,你先吃着,锦儿去给爹娘送饭。” 刘氏端过带着浓郁焦糊味道的米饭,看到帘子一闪,小孙女身子已经出了里屋。 闺女被逼的自己小小年纪就下了厨房,躺在床上的崔平安,看到媳妇昏睡着憔悴的脸,他眼里是重重的无奈和羞愧。 怕爹娘笑话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崔华锦自己躲在厨房里吃饭。 听到大门响,她把才端到手里的饭碗放下,拔腿就朝院子里跑。 开了大门,看到大哥正从牛车上往下拖拽着一头大野猪,崔华锦惊异的喊着,“大哥,雪才停,你竟然上山了?奶和娘知道肯定会骂你的。” 要不是前些日子何叔临走上山挖的陷阱深一些,这头二三百斤的大野猪咋也轮不到他逮到。 喘着粗气的金锁讨好的望着有些生气的妹妹,“锦儿,别声张,等大哥把这野猪卖了就给你买好多的新衣裳穿。” 爹当初就是进山摔坏了身子,这些日子隔壁二婶总是背着家里人骂她是妖孽、克星,崔华锦也怕大哥进山出事,走到门外的她小脸上满是泪水,“大哥,锦儿不要新衣裳,锦儿求求大哥别再一个人私自进山,锦儿怕大哥和爹一样。” 抬头看到妹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金锁抓着野猪的手松了,“好妹妹,你别哭了,大哥听你的话,再也不上山了。” 见大哥给自己许诺,崔华锦用手背抹去眼泪,“大哥,野猪放在外面也没人动,你先回来吃饭,等吃饱了有了力气再把野猪拖进来吧。” 金锁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野猪,自己从山上把这畜牲拖到山下的牛车上已经用尽了力气,听到妹妹贴心的话,他笑了,“好,大哥听锦儿的话。” 等他进了厨房看到夹生焦糊的米饭,得知是妹妹自己做的,看看妹妹被泪水冲花了的脸上还带着黑黑的烟灰,他心里像扎了刀子。 默默的把一碗米饭吃完,他这才抬起头,“锦儿,在娘身子好以前,咱家的饭菜大哥来做。” 吃着带着苦味的米饭,崔华锦也明白自己把饭做坏了,她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嗯,锦儿知道,锦儿做的饭不好吃,大哥,你要教教锦儿做饭,锦儿肯定能学会做饭的。” 金锁怜惜的摸摸妹妹的头发,“傻丫头,大哥不是嫌弃你做饭难吃,你还没灶台高,咋能做饭呢,大哥是怕你把自己伤到。” 崔华锦还想再分辨几句,大哥已经把开始去洗碗筷,她只好噘着嘴不言语,脑子里却在想着一定要学会做饭。 金锁把奶和爹娘屋子里的碗筷都收拾好,给奶和娘熬好了药,叮嘱妹妹在家守好门户,他把野猪又翻上了牛车朝府城赶去。 第66章 西隔壁走水救人 自从金锁那日从山上猎回一头野猪,去府城换了二两银子,既然答应妹妹不再上山,家里没人做饭,他也不打算再来府城,给家里添置了好多的吃食调料。 次日天气突变,鹅毛大雪下了好几日,别说进山,连出村的路都被封了。 家里虽然有吃的,可赵秀娥的身子始终不见好,金锁还是趟着没过膝盖的大雪去府城医馆给他娘拿药。 邻村私塾的房屋被大雪压塌,金辉哥俩也提前放了假,说是过了年再去私塾读书。 这兄弟俩回来,沉闷的家里终于有了些生机和活跃。 崔家的日子在崔华锦的那一年有了变化,后来方氏大闹分家,伤了刘氏的心,深谋远虑的她拿出家里积攒好些年的银钱给家里添置了几十亩的田地,又翻盖了新屋子,就是遇上灾荒年,她家存的粮食也足够吃。 可别家就没这好运,远的先不说,西隔壁的崔平乐睡到大半夜,听到屋顶上咯吱咯吱的响,他骤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脸惊恐的吼叫着睡得正香的方氏,“懒婆娘,快起来,咱的屋子要塌了!” 方氏的脑袋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屋子要塌了?当家的,好好的屋子砸会塌呢,你大半夜做梦说啥胡话呢?” 若不是跟着大舅哥做生意能赚些银子,方氏这又懒又蠢的媳妇他早休掉了,崔平乐黑着脸呵斥着,“蠢货,这破屋子上的雪都有几尺厚,不被压塌才怪呢,你不想死,就利索的滚出来,我还要去隔壁把大丫姐妹俩叫出来!” 当家的摔门而出,方翠芬也听到了屋顶咯吱的声音,吓的打个哆嗦,急忙拿起衣裳穿了起来。 等他们一家子从屋子里出来没多久,西厢房整个屋顶落了下来。 “啊!屋顶真的落下来了,好可怕!”崔平乐买的小厮惨白着脸惊叫着。 若不是当家的机灵,自己这会已经被倒塌的屋子给砸死了,方翠芬吓的用手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让他两口子更郁闷的是,前半夜已经停下的雪,又开始下起。 主子的屋子已经坍塌,小厮苦着脸把他的栖身地柴房让了出来,自己抱着被褥钻进了马车。 这几口子都披着被褥缩进了柴房。 好好的在自己娘家过年多好,非要回来遭罪,如今连破屋子都没得住,方翠芬想开口埋怨,又怕当家的和他翻脸,忍着一肚子的火,吩咐俩闺女抱柴火烧火让他们取暖。 烟熏火燎中,这几口子好容易挺到天亮。 崔平乐带着小厮去村里找人来收拾坍塌的屋子。 大丫姐妹俩被方氏吩咐着去厨房里做饭,方翠芬蜷缩在柴房的地上预备再睡个回笼觉。 姐妹俩做好饭,大丫要去柴房唤她娘去吃饭,才出了厨房就看到柴房里浓烟滚滚,大丫吓的把妹妹从厨房里拉了出来,“娘,二丫,柴房起火了,咱要去把娘救出来。” 自从哥哥溺死,娘对她们姐俩更加的苛薄,二丫的性子越发的懦弱,她望着柴房里朝外翻滚的浓烟,嘴唇哆嗦着,“姐,那么多的烟,我害怕……” “姐,……你不要去……” 姐要去救根本就不亲的娘,哭叫着的二丫死死的拖拽着她姐,“唔唔……娘,她……不和咱亲,姐干嘛要舍命去救娘……” 崔华锦这些天终于学会了做饭,怕大哥又和自己争着做饭,她起的稍微早了些。 才出屋子就看到西隔壁青色烟雾腾腾在白色的雪雾中飘荡,她心里还好奇,难道大丫姐妹俩也不会烧火,可那方向应该是二叔家的柴房啊。 没多久,她就听到二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二丫,娘再坏,她也是咱俩的娘,你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活活烧死吗?” 大丫挣脱了妹妹的手,拎着木桶在水缸里把木桶灌满了水就朝柴房跑去。 崔华锦明白了,原来是二婶家走水了,虽然这个二婶很可恶,可大丫姐妹俩还不错。 她跑到大哥和二哥他们住的屋子,使劲的拍打着房门,“走水了,大哥,快起来啊!” “走水了,二哥,三哥,快起来啊!” 她的这一嗓子不但把崔家三兄弟都吼了起来,连隔壁的九斤家的人都惊动了。 没一会,他们才知道是西隔壁崔平乐家的柴房走了水。 娘是被恶毒的二婶气的从床上爬不起来,金锁三兄弟一致不去隔壁救人。 崔华锦听到二丫的凄厉哭嚎,一脸焦急的催促着她三个哥哥,“大哥,二哥,还有三哥,二婶是很坏,可你们没听到二丫姐的哭声吗?再晚一会大丫姐也被火烧死了,大丫姐也是你们的妹妹啊。” 看不得妹妹的伤心,金锁哥仨没法子让妹妹在家待着,他们和九斤去西隔壁救人。 二丫跪坐在雪地上哭着,“……姐啊,你不要命了……” 得知大丫进了浓烟翻滚的柴房,九斤拿起崔华锦给他的湿帕子掩了口鼻朝柴房冲了进去。 进了院子,他们才知道二婶家为啥柴房会走水,原来是厢房坍塌了,他们从废墟里翻出几条被褥在水缸里浸透了水,把身子包裹了也冲进了柴房。 他们三兄弟进去时,九斤已经冒着腰把大丫拖了出来。 他们兄弟仨屏住呼吸进柴房猫着腰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又狼狈的跳了出来。 张嘴狂吸着新鲜的口气。 伸手拖大丫时,他的帕子落了地,仓皇着出来的九斤,这会也蹲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着,“金锁,你二婶不知道躲在哪里,我也没看见。” “哎,我咋把地窖的事给忘了,二婶一定是看到柴房火太大,冲不出来,她藏在地窖里!” 金锁是兄弟中最大的,他才想起当初爷爷和爹把地窖修在这间小杂物间里。 第67章 救个白眼狼 九斤摇摇头不信金锁的话,“你二婶脑子进水了,柴房这么大的火,她不出来逃命,下地窖里干吗?她不要命了?” 正在给她姐擦脸的二丫抬起脸,“九斤叔,我大哥说的对,我家地窖里放了好多的粮食,我娘肯定怕粮食烧掉,她才下去的。” “嘿,还真有舍命不舍财的人!”九斤冷笑着,抓起一旁的铁锹朝柴房的土墙砸去。 看到九斤叔的举动,金锁也明白了几分,吩咐着俩弟弟,“金辉,金涛,你俩也快些找东西,咱先把这墙砸开,让烟雾散去,不如咱二婶不被火烧死也会被烟气熏死的!” 几个人片刻之间把柴房的两堵墙都打砸坍塌,里边的烟气快速的散去,这才发现柴房里幸亏干柴不多,不然方氏躲到哪里都没命可活。 用铁锹把柴房里的柴灰灰烬铲了出去,金锁走到东北角那里,才蹲下身子,就听到里边有人哭喊。 他把上面的石板才掀开,狼狈的方翠芬从里面冒出头来。 “咳……咳,可吓死我了……” 金锁厌恶的瞅了她一眼,转身就出了半坍塌的柴房。 实在不想和白眼狼打交道,金锁拉着还有些发愣的九斤,“九斤叔,我二婶就在地窖里,人也没事,咱也该回去了。” 好一会子,方翠芬这阵猛烈的咳嗽才过去,她才腿脚发软的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自家的柴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想嚎啕大哭,眼神扫到拥坐在厨房门口的俩闺女,她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厌恶和愤恨。 崔二丫搂抱着被烟气呛晕过去的姐姐,看到她娘死里逃生,瘦弱的脸上并没欣喜,她只是缓缓的握紧了姐姐的手。 金锁回来时,金辉哥俩已经在厨房把西隔壁的事给妹妹说了一遍。 想到二婶把他们大房都当作仇人,今儿出了事,不是还要他们兄弟仨去救人,金涛气哼哼的说着,“二哥,你说咱这二婶也够倒霉的,才回来没多久就房倒屋塌,又差点被火给烧死,这会看她那乌鸦嘴还咋去诅咒别人。” 帮着妹妹切菜的金辉望望弟弟,轻声斥责,“三弟,你也读了好几年的书,干嘛要和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计较。” 崔华锦把馏好的馒头从大笼屉里取出,笑盈盈的说着,“就是三哥,二哥说的对,你好歹也是读书人,气量不可那么小。” 他们兄妹仨把饭菜才端入堂屋,隔壁又开始大闹起来。 这哭嚎声和叫骂声,实在是影响胃口,金锁皱皱眉头,把堂屋门给关上。 原来崔平乐揣着银子去找里正崔水生,要他给自己安排人手修屋子,被崔水生以下着大雪没法干活给拒绝。 他就存了一肚子的气,回来看到方氏把柴房烧了,还让大丫也受了伤。 自己做了蠢事,能不言语也行,偏这蠢婆娘还把责任推到俩无辜的丫头身上,大闺女已经被烟薰的说不出话来,这死婆娘还在挑事,崔平乐是人懒散他脑子又不傻。 恼怒不已的他当即一耳光打在方翠芬的脸上。 才死里逃生的方翠芬又挨了打,又冷又饿又委屈,脸面也不要了,跳着脚的在院子里大骂。 崔平乐让俩闺女都坐上马车,亲自赶着马车离开了这个破烂不堪的家。 看到姑爷阴沉着脸带着俩姑娘离开,躲在一旁的小厮搓搓手讪讪的走向方翠芬,“姑奶奶,你别骂了,姑爷已经带着两位姑娘出门了,咱咋办啊?” 方翠芬听到小厮的话,翻个白眼,“咱能咋办?回老娘的家!” 真是个蠢货,这么厚的雪,别说回方家凹了,就连村子也出不去,小厮苦着脸不敢开口。 崔平乐把俩闺女托付给和他交好的村里人,骑着马朝府城里去。 方翠芬见当家的把她扔下,气的脑子一热,就来找婆婆刘氏和崔华锦的麻烦。 在大门外又嚎又骂的,把三个侄儿都引了出来。 下着大雪,村里人都出不了远门,听到这里热闹,半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 金锁看着方翠芬站在自家大门外面骂人,他气恼的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金辉出来了,笑眯眯的把地上的方氏拉了起来,“二婶,这大冷的天,你一大早就骂人,你不嫌累,我们都听累了,你还是回家歇会,把身子养好了再来,不然病了,我二叔和两妹妹都不在家,可没人伺候你。” “就是,金辉这孩子不亏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有道理。” “方氏,你家屋子塌了,是被大雪压塌的,你骂你几个侄儿,也不是个事啊。” 有人接话茬,方翠芬又来了精神,“谁说我骂的是他们,要不是崔华锦这小妖孽,我家好好的屋子咋会坍塌,连柴房也被烧了!” 怪不得崔平乐把这臭婆娘给丢下,九斤气的红了脸,“方翠芬,你也忒不要脸,金锁几个孩子把你当长辈看待,小锦儿听到你家出事,让她几个哥哥冒死去救了你,可你这狗东西翻脸就不认人!又骂小丫头,还想坏人家名声不成!” 金涛不是看到外面好多人看着,早想把拳头朝方氏的脸挥过去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二婶,要不是你,我娘能躺在床上这么多天,做人可要多积德。” 外面吵嚷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几个哥哥,奶这会也要出去,崔华锦苦着小脸劝阻,“奶,你别生气,我二婶是屋子坍塌了,气昏了脑袋,这外面太冷,奶还是别处去了。” 站在堂屋门外,耳畔是方氏刺耳的叫骂声,几个孙子就不该去救这个白眼狼,刘氏推开孙女的手,哆嗦着嘴唇,“锦儿,方氏那个黑心烂肝的货,害了你娘还不够,她这是想要你奶去死啊。” 、 第68章 方翠芬挑唆妇人要赶崔华锦出村 崔华锦看到奶的脸色变成了红色,知道奶气的不轻,她紧紧的抱着奶的腰身,哭求着,“奶,正因为二婶是个不要脸面的人,奶才不能出去,娘已经被二婶气病了,奶难道也要被她气的病在床上起不来身吗?” “奶,锦儿求你了,别出去,外面有哥哥他们在呢,随二婶咋闹腾,咱不搭理她好不好?” 刘氏低头看到小孙女满脸都是泪水,心揪疼的厉害,“锦儿,奶咽不下这口气啊。” 奶神情终于有了松动,崔华锦又开始撒娇,“奶,咱回屋吧,外面冷,锦儿怕冷。” 刘氏怕孙女真的冻坏身子,点点头。 祖孙二人返回了堂屋。 外面的闹剧却越闹越大。 方翠芬因为骂了崔华锦是妖孽,气得金锁要打她,被九斤拦腰抱着。 她就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的诅咒着,崔家大房的人把妖孽收留在家里,不但祸害自家人,还祸害了全村的人。 不然今年为啥雪下的这么大。 来看热闹的人里也有几家的茅草屋被大雪压塌,他们家的粮食也不够吃。 方翠芬的话引起他们的共鸣,没一会就有两三个妇人和她同仇敌忾起来。 先是小声嘀咕着。 方翠芬听到有人附和她的话,精神头又足了不少,声声恶骂,“赵秀娥,你个黑心的烂婆娘,别做缩头乌龟,快把那个祸害全村的小妖孽,小克星交出来!” “对,这小妖孽把我们的房子都克塌了,这大冷的天,没屋子住,不是生生的要我们的命啊!” 有了同伙,方翠芬胆子壮了,她从雪地里爬起来,用头抵着大门,叫骂,“崔大郎,赵秀娥,你们两口子不是个人,你们把一个六指野种当宝贝养着,自家图谋这孽种带来的银钱,却活生生要害死全村的人,你们有青砖大瓦房住着,可怜我们连草屋子都被你家的妖孽给克塌了,你们咋不出来露个头呢!” “别人怕六指妖孽祸害自家,才生下来就把这妖孽给扔出家门,你们却当宝贝养着,活该让你儿子断子绝孙!” 金锁没想到方翠芬把妹妹的身世给揭露出来,还诅咒他断子绝孙,他涨红着脸挣扎着,“九斤叔,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泼妇!” 金涛再也忍不下去,他上前抓住方翠芬的衣裳领子,把她从自家大门前扯开,扔在地上,恶狠狠的望着她,“我妹妹又没吃你一粒的米,你说这恶毒的话,你还是个人吗?” 被摔在地上,屁股一阵阵的疼,方翠芬扯着嗓门大喊,“啊,金涛,你个小畜牲,你要打死我啊!” 村里人都知道崔华锦是崔平兆在府城捡回来的,没想到方翠芬能说出这内幕,他们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两个妇人也开始叫骂,“不行,咱又没得这妖孽的一个同板的好处,干嘛要受牵连,去找里正过来,让里正做主,把这妖孽赶出村子!” “这六指怪物连养她的亲人都不放过,岂会饶过咱!把妖孽赶出村子!” “对,再让这六指怪物待在村子里,咱们都会被她给克死!” 方翠芬抹去脸上的泪水,怂恿着几个动了恶念的妇人,“姐妹们,你们说的对,不想遭祸害,咱就把这妖孽拉出来,赶出咱村子!” 三个妇人被方翠芬挑唆的神情疯狂,都扑上了崔家的大门。 金辉没拦住,硬是让她们冲进了自家院子里。 “崔大郎,赵秀娥你们两口子别装蒜,快出来,崔华锦那小妖孽在哪?” “快让崔华锦这害人精出来!” 崔平安在屋子里听到外面吵嚷,一直心急如焚,这会听到人进自家院子里闹腾,看到媳妇呼吸急促,他焦急起来。 想动却动不了,急得用拳头砸着被褥。 听到院子里有村里妇人吵骂,崔华锦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把脑袋缩在刘氏的怀里,“奶,村里的婶子们咋进咱家里吵闹了?” 都是这该死的方氏挑唆的,刘氏压下心来升腾起来的怒气,拍着孙女的肩头,“锦儿别怕,有奶护着你,她们不敢胡来的!” 方翠芬不敢去婆婆堂屋里闹,她带着那三个妇人朝东厢房赵秀娥的屋子走去。 一脚把房门踹开,“赵秀娥,不把小妖孽交出来,你今儿装死也不行!” 进了外间屋子,方翠芬一把扯掉隔屋门口挂着的布帘,进了里屋和大伯子崔平安愤怒的眼神遇上,她瑟缩了一顺,想到儿子溺死,今儿又连遭房倒屋塌差点被火烧死,她弱下去的气势又上来,“大哥,你当初养了这妖孽在家,如今躺在床上的滋味很好吧!” 后进来的妇人用手捂着鼻子,去推搡方翠芬,“翠芬,别和这瘫子说废话,先找出那小妖孽才是正理!” 瘫在床上好几年,崔平安一直没出过院子,和村里人见面也少,被妇人嘲笑,他怒火填胸,拎起床边小桌子上的大碗朝她们砸了过去,“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方翠芬看到碗碎裂在脚旁,她跳脚骂着,“哎哟,都瘫巴在床上了,火气还不小,不是你养的妖孽害的我们大伙没屋子住,哪个愿意来你这肮脏的屋子!” 金涛哥俩听到她们在爹娘的屋子里闹腾,冲进来一人一个把她们拖拽出去。 “臭婆娘,都跑我家来作死呢!” 自家好好的妹妹被她们诬蔑成妖孽,还恶毒的要把妹妹赶出村子,金锁抬起脚踢上了方翠芬的后腰,恶狠狠的回骂着,“你们屋子塌了,管我妹妹啥事,再满嘴喷粪,老子把你们的臭嘴打烂!” 又挨了打,方翠芬捂着疼痛的后腰,咬牙切齿的骂着,“金锁,你个小畜牲,你不是个人,等着被妖孽害死!” “里正来了!” 大门外有人喊着。 第69章 三泼妇大闹崔家 崔水生正在家里和儿子清扫院子里和屋顶上的雪,听到村里人来送信,说方氏又在大房闹事,他扔下手中的铁锹,黑着脸就过来了。 来到这里看到村里人几乎把崔家的大门堵个严实,院子里方氏正跳脚咒骂着崔华锦是妖孽。 他的脸已经黑的像被墨染了似的。 “这么大的雪,你们不在家里待着都聚集在这里做啥?” 里正一呵斥,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人都一哄而散。 崔水生进了院子,平心而论,他可没愚蠢到把一个聪慧异常的小丫头看作妖孽,这个方氏就是个搅家精,她不在村里几个月,村里也安静不少,没想到才回来几日就把大房搅合的不成样子。 怕挨打,方翠芬抱着脑袋在院子里跳脚骂,看到崔水生进来没说话,她好像看到了救星。 哭喊着朝他扑过来,“里正叔,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咱村里不能容这个妖孽为非作歹,祸害村里人啊!” 崔家兄弟勤快,院子里的雪在天亮没多久就清理出去,这会地上才落下一层薄雪让方翠芬滑倒在地,就这她依然坚持把恶毒的话给说完。 方翠芬狼狈的丑态让崔水生厌恶,他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方氏,你满嘴胡咧咧个啥?哪个是妖孽?” 没想到里正偏向着那个该死的小丫头,方翠芬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质问着崔水生,“里正叔,你脑子没坏掉吧?若这死丫头不是妖孽,我公爹好好的喝场酒咋就半夜暴死,我儿子好好的咋在大坑里溺死,还有金锁他媳妇咋会一尸两命?” “翠芬嫂子说的对,这小妖孽不光害死自家人,如今还害得咱村里遭了雪灾,这大雪再下个没完没了,不出五日,村里人早晚得冻饿而死!” “我们的屋子已经被大雪压塌,家里能吃的粮食也撑不了几日,不把这小妖孽赶出去,里正就等着为村里人收尸吧!” 和方翠芬进了院子的两个妇人也大声的讨伐着崔华锦。 以前村里妇人常在背后传崔华锦的闲话,如今当着他的面说了这样歹毒的话,怎不让崔水生生气,他气的身子直哆嗦,“你们……你们纯粹是一派胡言,已经说了屋子是被雪压塌的,咋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一个无辜的小丫头身上,简直是可恶之极!” 从崔水生到来,说的那句话都是替这丫头撑腰,方翠芬忍不下去,她连叔都不叫了,尖厉的扯着嗓子喊着,“里正,你到底得了人家多少好处,要这样为这个小妖孽开脱,她若无辜,咋能害死那么多的人!” 院子里闹成这样,刘氏彻底在屋子里坐不住,她拉着孙女出了堂屋。 “方氏,自打分家,我锦儿没喝过你一口水,你却要往我一家老少心上扎刀子,把我大媳妇气的在床上躺了多少日子,我老婆子都没和你计较,你如今闹上门来,还要赶尽杀绝,你不配做人!” “还有你们,你们的屋子坍塌,粮食不够吃,咋也能不要脸的赖在我家锦儿身上!” 手指点着院子里的三个妇人,刘氏悲愤的说着。 泪水从奶的眼里滚出,金锁操起院子里的铁锹挥舞着,“滚,我们家的人还没死绝呢,你们都给老子滚!” “里正,金锁这小畜牲当着你的面要杀人,你……!” 看到金锁挥着铁锹向她打过来,方翠芬吓的直了嗓子。 要是任由几个妇人欺负崔家人,把清白的小丫头赶出去,他这个里正还算个人吗? 崔水生铁青着脸暴喝,“都滚出去,金锁说的对,你们都麻利的滚,自己过不好日子是自己没本事,不要红口白牙的诬赖别人!” 眼见有护着崔华锦的里正在,她们占不得便宜,方翠芬骂咧咧的朝外走,那俩妇人也紧随其后出了崔家。 几个泼妇出了院子,刘氏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下去,她瘫软在地上,悲愤的哭了出来,“水生兄弟,我家的日子没法过了,我老婆子咋不去死呢,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这样糟践我的小锦儿。” “奶,你快起来,都怪锦儿不好,你别伤心难过……” 崔华锦小声哭泣着去拖拽地上的刘氏。 心里默默的叹口气,崔水生出声劝着伤心欲绝的刘氏,“大嫂子,你快起来,你和这些无知的婆娘置啥气呢,大郎媳妇已经倒下了,你若有个好歹,让这几个孩子咋活呢。” 三个孙子过来把刘氏拉起,又把她背进了堂屋。 看到刘氏虚弱的坐在堂屋里喘粗气,崔水生又坐下劝解起来。 想到刚刚二婶带着人去爹娘屋子里大闹一通,娘昏迷着没事,她怕爹伤心难过,“里正爷爷,你和大哥陪着我奶说话,我去看看我爹娘。” 从厨房里端壶热茶,崔华锦进了爹娘的屋子。 外屋搭满了爹的湿衣裳和被褥,这些日子娘也病倒,不忍她受累,爹的衣裳被褥都是大哥拿到河里洗涮。 进了里屋,果然看到爹痛苦的脸,崔华锦小脸硬是挤出一丝笑意,“爹,今儿她们来咱家闹事,里正爷爷已经把她们都赶走了,爹别生气。” 崔平安伸出枯瘦的手,接过茶壶,红着眼睛望着有些忐忑的闺女,“锦儿,是爹没用,让我闺女受委屈。” “爹,锦儿有奶和爹娘大哥他们护着,才不委屈呢,等到过年,三叔从书院回来,娘和奶身子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娘已经有两日都没吃一点食物,喝药都是大哥和二哥硬灌进去的,崔华锦和爹说着话脱掉鞋子,爬上了床。 她跪坐在娘的面前,看着娘紧闭的双眼,她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娘的额头上摸了摸。 这次触手一片冰凉,崔华锦的心提了起来,“爹,你快摸摸,我娘的脸好凉啊!” 闺女的惊呼,让崔平安的心也高高提起,他的眼神盯向一直没动静的媳妇脸上,只见媳妇今日的脸色好像更加灰白,他的手哆嗦着伸向了媳妇的脸,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深深的坠了下去。 难到媳妇竟然走在了自己这个废物的前面? 怕吓到闺女,他不敢再朝深处想,也不敢开口。 好一会子,他勉强笑笑,“锦儿,屋子里凉,你娘是被冻到了,我听到你里正爷爷在堂屋,你把他请过来,爹想和他说说话。” 第70章 赵秀娥死在大雪天 听爹的话,崔华锦愧疚的笑笑,“哦,锦儿知道了,都是今儿那些坏婆娘来咱家闹腾的,把娘都给忽略了,锦儿这就去给娘再抱一床被子给娘盖上,马上去给娘熬碗姜汤过来。” 闺女还以为她娘是真的冻着了,翻身去衣柜里拿被褥,崔平安用衣袖把夺眶而出的泪水擦掉,怕闺女看出端倪,他把憔悴的脸转向一旁。 挂念着给娘熬姜汤,崔华锦一路小跑上了堂屋,急促的说着,“奶,我爹娘没事,你放心吧,里正爷爷,我爹说好久没和你说话,让锦儿请你老过去说说话呢,锦儿要去厨房给娘熬姜汤,奶一会也喝一碗。” 孙女话音刚落,就忙不迭的朝外跑,刘氏在屋子里吆喝着,“傻丫头,院子里还有雪呢,熬姜汤也不用跑那么快,当心摔倒了。” 想想大郎七尺高的硬汉子在床上躺了几年,心里不定有多煎熬呢,崔水生也可怜他,站起来和刘氏打招呼,“大嫂子,这雪还不知道啥时候会停,左右你大嫂子也没啥活计做,就好好歇着养养身子,我这就去和大郎说说话。” 金锁陪着崔水生进了爹娘的屋子,金辉哥俩知道妹妹要给娘熬姜汤,俩人早早的就去了厨房帮忙。 “水生叔……” 崔水生和大儿子进了屋子,崔平安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朝外流,媳妇身子原本就不好,自己这几年躺在床上生生的把媳妇给拖垮了身子,她才这么早离开。 爹身子越来越瘦弱,连情绪也变得控制不住,金锁心里酸涩的很,强颜欢笑的说着,“爹,你没事吧?我里正爷爷过来和你说话呢,你咋还哭起来了呢。” 媳妇跟着自己十几年哪里享过几日的福,就这样凄惨的走了,崔平安心里的愧疚和悲伤无以复加,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起伏的胸口,“金锁,你爹对不住你娘和你们兄妹几个啊,老天爷咋不让我早早的去死呢。” 大郎激动的红了眼,那些眼泪生生的刺痛了崔水生的心,他抓过崔平安的手劝解着,“大郎,好端端的和孩子说这剜心的话干啥,咱农户的日子不都是慢慢的熬呢,谁家的人能没个小病小灾的,熬过去就好了。” 憋红了脸的崔平安喘着粗气,哽咽着把不愿说的话说出了口,“水生叔,侄儿不孝,熬不过去了,秀娥……她……她把我和几个孩子撇下走了……” 金锁也是个大人了,听到爹说娘走了,他涨红了脸吆喝着,“爹,你胡说个啥,今儿早上我娘不是还好好的!你咋能咒我娘呢!” 被这话惊呆的崔水生握着崔平安的手骤然松开。 金锁扑到娘睡的那一侧,把蒙着娘脸的被子掀开,看到娘的脸色已经不像往日那样枯黄,翻着青灰,他的心重重的朝下坠落,颤抖着的手摸上了娘的鼻子。 鼻子下连微弱的气息都已经散去,他腿一软跪在床前,哀声哭嚎出来,“娘……娘啊……” 厨房里的崔华锦才把姜片切好,端着盛着姜片的碗正要朝锅里倒,听到大哥的哭声,她心里一喜,“二哥、三哥,你俩快去看看,肯定是娘醒过来了!” 外面的风裹着大片的雪花在院子里肆意的飘扬着,兄弟俩从厨房里挤出来朝爹娘的屋子里跑。 “大哥,是不是娘醒过来了?里正爷爷还在呢,你这样哭,会惹笑话的。” 娘躺了好久,今儿终于清醒过来,兄弟俩都难掩心里的喜悦,还没跨进门槛就齐齐的朝里屋喊着。 崔水生也心如刀割,他嘴唇动动,不知道咋去回答这俩孩子的问话。 等他们先后冲到里屋,看到大哥趴在爹娘的床前哭的直不起来腰身,爹的神色也是凄惨。 再看看娘还是没有一丝清醒过来的样子,一直沉稳的金辉瞬间觉得头晕目眩,他也朝爹娘的床扑了过去,“娘没醒过来,大哥,是不是娘出了大事?” “娘,她不要我们了……” 性子最急躁的金涛也知道娘死了,他们兄妹几个再也不能吃娘做的饭菜,再也听不到娘的声音,他跪倒在两个哥哥的身后,大哭起来,“娘,你心好狠啊,咋舍得把我们兄妹几个丢下呢?” 手里端着姜汤走进来的崔华锦听到三哥哭着说的这些话,手里的碗摔到了地上。 最亲的娘咋能不要他们,都是三哥不好,娘病了还说这样不孝的话,崔华锦扑到三哥身上厮打着,“三哥,你别胡说,娘是最疼我们兄妹的人,咋能不要我们呢!今儿不要听三哥的话!” 看到这小丫头疯癫的去厮打跪在地上的金涛,崔水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深陷的眼窝里流出。 明知奶和爹身子都不好,这个家所有的活都摊在瘦弱的娘身上,若不是他和二哥去读书,不能替娘分担家里的活计,娘咋能把身子拖垮,金涛抓着妹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去,“锦儿,都是三哥不孝,光顾着去私塾读书,没在家照顾好娘,你使劲的打三哥吧!” 满屋子都是三个哥哥的哭声,崔华锦觉得这几个哥哥好讨厌,她挣扎着,“娘,娘好好的,三哥,你放开我,锦儿要去看看娘,对了,锦儿还要给娘再端一碗姜汤过来呢,三哥快放开我!” 金涛看到妹妹的眼里好像染了血,他失神的松开了妹妹的手。 崔华锦嘴里嘟囔着要去厨房给她娘端姜汤,并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人已经去了,再让这几个孩子闹腾也不是个事,崔水生把最大的金锁从地上拉拽起来,金锁,你娘已经走了,你爹和你奶的身子都不好,你是长兄,不能再哭下去了,不然让你娘咋安心的走。” 听到里正的话,最懂事的金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里正爷爷,我娘的丧事咋办还要靠你老来指点呢,有啥话你尽管说。” 还是金辉这孩子懂事识大体,崔水生点点头,吩咐着,“嗯,你们兄弟几个都把眼泪擦擦,我这回去找人过来,这雪下的再大,务必进府城把你们三叔给叫回来。” 金辉点点头应下,也转身出了屋子,想去后院把牛车赶出来。 等他套好牛车,看到后院厚厚的雪,心里苦涩的咬破了嘴唇,这么厚的雪,牛车连村子都出不去。 他把牛又从车上卸下,大步走向前院。 听到妹妹在爹娘屋子里哭的撕心裂肺,他抹去脸上的泪,坚定的把大门打开出了院子。 第71章 风雪中送葬赵秀娥 金辉徒步赶到府城已经是后晌申时。 书院里的崔平兆得知大嫂竟然死去,也伤心悲痛的哭嚎了一阵,想到家里如今只有几个侄子,他当即收拾好东西要往家返。 叔侄二人沉着脸走出书院。 看到漫天飞舞的大雪,崔平兆的心更加悲痛,贤惠的大嫂竟然死在这样的天气里,村里的那些心思恶毒的人岂会出力给大嫂置办丧事。 俩人商议几句,直奔刘承风的铺子,他们要去找刘承风出注意。 在刘家,刘承风一家也陪着金辉叔侄掉了不少眼泪。 看着时辰不早,刘承风吩咐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都随着崔平兆叔侄俩先回村。 就是再艰难,他明儿一早就会带着棺木和办丧事需要的东西去崔家。 崔平兆叔侄俩给刘承风磕了三个响头,和刘家的几个男人走出了刘家。 村里人得知赵秀娥死了,怕沾上晦气,好多人都不把崔水生的话放在心上,拿各种理由拒绝去崔家帮忙。 看到这些势力的人,气的耿直的崔水生心口痛的厉害,他冷着脸回到自家,吩咐儿子儿媳随他一同去崔家。 他们仨到崔家,隔壁的王氏婆媳已经在崔平安的外间屋子里缝制着赵秀娥穿的老衣以及孝子们穿的孝衣。 崔平松的媳妇悄悄的擦去脸上的泪水,也坐了下来拿起针线做着活计。 堂屋里,桃子劝着嗓子已经哭的沙哑的崔华锦。 刘氏傻呆呆的望着院子里搭盖灵棚的九斤哥俩和崔平松,她这几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干枯的眼窝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得了消息的陈菊花和方兰花各自背着背篓进了崔家。 大雪封门,家里也没啥稀罕的东西,背篓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地窖里存放的白菜和萝卜。 崔平兆带着刘家人回到家天已经黑透,在厨房帮忙的陈菊花和方兰花把饭菜端到堂屋让来的刘家人先吃饭。 两只靴子早已湿透的崔平兆进了家门径直去了大哥住的屋子,想起大嫂的贤惠持家,他跪在大哥的床前望着已经僵硬的大嫂又哭了起来。 半夜崔华锦又发起了高热,烧的满脸通红,又说起胡话,金锁跑去程家把程大夫找了过来。 程大夫给崔华锦开了两幅安神定惊的汤药。 崔平兆亲自在厨房小灶上给侄女熬药,等药好,又亲自喂了她把一碗苦涩的药喝完。 半个时辰过去,崔华锦高热退去,睁开眼看到三叔回来,想到娘死了,她抱着三叔的脖子又大哭一场。 次日巳时,刘承风和何明槐赶着两辆马车带着棺材和米面菜蔬进了崔家村。 他进堂屋里和六堂妹说了几句话,吩咐帮忙的人把棺材和带来的物品从马车上卸下来。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发现崔平乐两口子的身影,刘承风有些恼怒,自己大嫂办丧事,作为兄弟咋能连头都不露。 带着满肚子气的刘承风来到西隔壁,看到这个二堂外甥和外甥媳妇躲在厨房里吃饭。 刘承风大步走过去,挥起鞭子把他的碗打落,“崔平乐,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大嫂办丧事,你装啥缩头乌龟呢?” 赵秀娥不是护着那个小妖孽吗,看她往后还咋护着那小妖孽,简直是死的太趁人心,昨儿午时她得知赵秀娥死了,恨不得去买鞭炮放放。 见刘承风把当家的饭碗打掉,方翠芬委屈的辩解着,“大堂舅,这事你可甭……” 早知道方氏是个搅家不贤的婆娘,刘承风大声呵斥着,“闭嘴!老爷们说话哪有婆娘多嘴的!” 方氏这个蠢货回来没几日就把大嫂给气病了,如今大嫂死了,娘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崔平乐哪里敢登门。 他用手卷着被饭菜弄脏的衣裳,一脸的幽怨,“大堂舅,你老也知道,我娘她不待见我们两口子,我咋敢往她老人家脸前凑啊。” 斜了眼这个不争气的二外甥,刘承风讥讽着,“崔平乐,如今你日子混的抖起来了,连亲娘大哥都没放在眼里,老娘你都不认,是不是忘了你姓个啥了!” 这大堂舅的话忒扎心,崔平乐吓的腿发软直接给他跪了下来,“没,大堂舅,你就别臊你外甥的脸,我哪里敢不认娘呢,我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板着脸把二外甥训斥责骂一通,直到他应允随他去给赵秀娥办丧事,刘承风才黑着脸带着他出了西院。 崔家虽有三个男儿,但孝子不能去挖墓,看到村里只有九斤兄弟俩和里正的儿子崔平松,刘承风让自己的儿子孙子跟着他们去了崔家墓地。 直到他们几个人用了一后晌的工夫把墓挖好,大雪也没停。 从崔家到墓地还有好几里的路,好几日都是雪,怕下葬那日路不好走,他们这些男人打着火把在夜里又铲起路上的能埋入膝盖的雪。 堂屋里,心疼大媳妇早亡,村里人的冷漠伤了她的心,刘氏把家里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都说她孙女是妖孽,恨得她几乎要咬碎牙根。 为了给孙女正名声,也为了可怜的大儿媳,她要穷尽所有给大儿媳风光大葬,让那些势力阴损的人睁大眼看着,她刘氏不会被这些事情压垮。 听到六堂妹要在外甥媳妇出殡那日大摆宴席,刘承风有些不解,今年这风雪这么大,明显就是大灾的征兆,府城里的粮食菜蔬都涨了不少,可六堂妹为了和村里人置气,竟然把家底掏空来办丧事,一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没成家,难道就能不关儿孙的事情了吗。 看着六堂妹坚持的神情,刘承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答应次日再去府城采买些肉食和蔬菜回来。 出了屋子,他找到崔水生把这事和他说了一遍。 崔水生也有些愕然,皱眉沉思了会,才开了口,“大嫂子,是被这些人给气昏了脑子,刘老哥,如今家里这样的情形,你可不能任着大嫂子的性子胡来啊。” 当年六堂妹家里连饭都吃不饱,还借银子供儿子去府城读书,这次又为了给小丫头争这份体面,孤注一掷的把家底都掏空了,刘承风苦笑着,“我的好老弟,你以为我想让她这样,可我六堂妹的脾气有多硬,这几十年你能不知道啊,若不遂了她的心,怕是不好办啊。” 两个人说了会话,最后还是按照刘氏的安排去办。 想到村子里二三百口子人吃流水席,在米面肉菜都飞涨的时候,三四十桌的席面,没有三十两银子根本就办不成,又想到让那些黑心的村里人来吃崔家的席面,崔水生的脸都羞愧的红了,他这个里正当的有多不称职。 到了赵秀娥下葬的那日清晨,风雪依然很大。 是听说刘氏要大摆宴席招待村里人,崔家院子里外都挤满了人,他们不是来帮忙的,都是存了心思想大吃一顿。 巳时鞭炮响过,随着崔水生的一声起棺。 崔平松和九斤兄弟俩和刘家的人抬着棺木出了灵棚。 崔家兄妹四个哭着跟在棺材后面出了家门。 九斤媳妇和陈翠花左右搀扶着身子虚弱的崔华锦走在满是泥水的雪地上。 拖拽着几乎走不来路的崔华锦,陈翠花看到这丫头眼泪顺着惨白的小脸往下滚落,她心疼的劝解着,“好丫头,别再哭了,你娘要是知道你把眼睛哭的都成了一条缝,心里不知道咋疼呢。” 昨夜跪在灵棚一整夜的崔华锦这会腿软的拉不起来,她低声抽泣着,“菊花婶子,我娘还没等锦儿长大呢,她咋丢下锦儿自己走了呢。” 小丫头的话让九斤媳妇也止不住流出眼泪,她用白色孝布给崔华锦轻轻擦着脸颊的泪珠,低声哄着,“傻丫头,你娘是个没福气的,你还有奶和爹几个哥哥疼你,咱不想她了啊。” 村里人不时的从他们身旁过去,狂风卷着雪花落在她脸上,想起那些婆娘诅咒她的话,被两个婶子架着身子的崔华锦咬破了干裂的嘴唇,“不是的,都是锦儿命不好,克死了娘,还克死了大嫂和小侄儿,该死的是锦儿才对。” 几乎不敢再看这丫头的泪眼,陈菊花这会多想把这懂事自责的丫头抱进怀里,她沙哑着嗓子劝说,“傻丫头,人生死由命,咋能怪你呢,可别胡思乱想,想想你奶和爹,锦儿要坚强起来,把你家的日子过好,让那些胡乱嚼舌根子的人看看。” 嫂子秀娥活着时候又多心疼这丫头,村里哪个不知道,这次要不是方氏那个贱人说出那样诛心的话,秀娥嫂子怎会早早的死去。 九斤媳妇红了眼,“锦儿,你是最懂事的丫头,可别再说伤人心的话,不然你娘倒时候在地下也不会安宁的。” 送葬的人过了村里的桥,还要走一段路才能上山。 棺木几个人抬着连替换的人都没有,这一路走来拿着长条凳让他们歇息片刻的是刘承风和崔水生。 想到二外甥昨日随着他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就离开,看着金锁兄弟几个悲伤的脸,刘承风恨的把牙根都能咬破。 大半个时辰,送葬的队伍才开始朝山上走去。 看着被她们搀扶着的崔华锦脚步踉跄的几乎走不成。 九斤媳妇和陈菊花商议下,横竖村里看热闹的人已经没再跟着,她俩轮换着把已经支撑不下去的崔华锦抱在怀里朝山上走。 山路上的雪被抬棺的人踩的泥泞不堪,九斤媳妇和陈菊花抱着崔华锦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想想可怜的赵秀娥娘俩,她们又顽强的站起来,才不至于让崔华锦落在最后误了下葬的时辰。 棺材抬进崔家墓地,这六七个男人差点累瘫了。 坐在雪地上歇了好一会子,他们才起身把棺材上的绳索解开。 九斤媳妇和陈菊花在家里就受了刘氏的叮嘱,等赵秀娥落棺下葬时,把崔华锦带离赵秀娥的墓穴。 原以为这小丫头性子倔强不肯听她们的话,没承想,小丫头看到赵秀娥黑漆漆的棺材落入墓穴,旁边不远处白雪覆盖的就是大嫂林青菊的坟墓,竟然伤心愧疚的再次昏厥过去。 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侄女晕倒在坟墓前,崔平兆想起自己爹下葬时小丫头被惊了魂病了好久,他顾不得伤心,抱起崔华锦提前离开了墓地。 妹妹再次昏厥,金锁兄弟几个心里的担忧不比三叔少,可娘还没下葬,他们不能随着三叔离开,只能忍下忧虑跪倒在娘的坟墓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拢好的墓堆前,孝子们跪着磕头大哭着烧了黄裱纸。 风雪中,赵秀娥算是入土为安。 第72章 金锁服兵役 转眼距赵秀娥下葬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悲伤又加上天冷病倒的崔华锦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身子恢复的快。 距年关还不到一个月,崔平兆在葬了大嫂没几日看着小侄女气色稍微好些就被他娘刘氏赶回了府城的书院,金辉兄弟俩也继续去邻村上私塾。 诺大的家就剩下刘氏娘俩和金锁兄妹这四个人在家,在冬日里更显得冷冷清清。 天气虽然也晴朗起来,可要照顾瘫在床上的爹,金锁依然不能出门找活干。 因为安葬他娘,奶把家里的银钱都花了出去,金锁为快要到来的年关犯愁。 大儿媳去了,家里做饭的活计都压在稚嫩的小孙女身上,病弱的刘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没别的法子。 让她不知道的是马上家里又要面临一场劫难。 里正家的堂屋里。 崔水生拿着镇上取回来的公文犯愁的眼睛发红。 实在看不出自己老头子阴沉着老脸坐着是为个啥,崔水生的老婆子陈氏皱皱眉头询问着,“当家的,你傻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子了,这都快年关了,还有啥让你为难呢?” 把那张让人厌烦又头痛的公文推远一些,崔水生叹口气,“唉,老婆子,人常说屋漏偏遇连阴雨,这话可没错说半个字啊。” 把手里的针线活放进小箩筐里,陈氏白了他一眼,嗔怪着,“你这老头子,好好的,你咋说些奇怪的话呢,若闲着没事,不如去帮儿子干些活,也让儿子松快一些。” 想起眼下这两条大事都让他头痛,崔水生脸色变的难看,“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婆子知道个啥,镇上来了公文,这几日要在村子里征兵,还有粮赋。” 往年征兵都是在春日里,听到要在村子里征兵和征粮赋,陈氏也有些恐慌,她白了脸,“老头子,镇上的官爷没昏了脑袋吧,哪有在这时候征兵员还有粮赋?” 知道边境打仗也不是一日,没想到他们安稳的日子也要被打乱,崔水生见老妻胡说,急忙制止,“你个四六不懂的老婆子混说个啥,这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说!” 陈氏苦着着脸给自己分辨着,“家里又没外人,我出去自然半句也不敢提的,老头子,你说征兵咱家就松儿一个也不怕,可这粮赋要让人愁断肠了。” 想到崔平安瘫在床上,他还有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崔水生老脸耷拉着,“你不犯愁征兵的事,大嫂子那一家子可咋过呢,有几日没去了,我去她家看一眼去,再把这事在村子里说一说,总要让乡亲们早做准备。” 等当家的走出院子,陈氏心里又埋怨起刘氏为了争口气把大儿媳的丧事操办的太大,把家底都折腾空了,如今又摊上这事,她家的日子咋过呀。 金锁送走了崔水生,返回堂屋。 径直坐在他奶刘氏的面前,“奶,里正爷爷说的事,你老是咋想的?” 才把大媳妇送走,就遇上征兵和粮赋的事情,刘氏心里感慨,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日子越发的难熬了。 面对孙子的询问,她苦涩的笑笑,“金锁,奶啥也不用想,你也别胡思乱想,奶就是把咱家的田卖出去几亩,也不会让你去当兵的。” 大哥竟然有去当兵的念头,崔华锦好歹跟着俩哥哥读了几年的私塾,也明白许多事情,像大哥这样的农家子弟没人庇护,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的。 她撅着嘴不满的说着,“就是,大哥,奶说的对,自古去当兵就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锦儿不让大哥去冒这个险。” 像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崔华锦把手里的书放下,朝奶身边走来,急红了小脸,“奶,战场就是吃人的老虎,你可不能松口让大哥去当兵啊!” 夏日里半了媳妇的丧事,家里几口子人生病花费不少银钱,这次奶为了娘的丧事把家里的银钱和粮食都贴上去,剩余的粮食仅够他们一家子吃到开春,自己俩弟弟到了开春连私塾的束脩和正个春日里的口粮他们家都没地方折腾去。 怀庆府附近的田地大多都是贫瘠的山地,风调雨顺也收不了太多的粮食,又整整下了十几日的大雪,听大堂舅爷爷说府城粮铺的粮食已经涨成了天价。 金锁愁眉不展的望着越发苍老的奶,“奶,可咱家的情形,上哪里去弄三十两银子和五百斤的粮食去交官府啊?” 就是现在刘氏也不后悔把银子和粮食都抛洒出去,她把孙女搂抱的更紧一些,“金锁,有奶这把老骨头在,这些事你甭犯愁,没有过不去的坎。” 家里的田在这时候就是去卖,估计也没人会买,怕奶把注意打在府城妹妹的铺子上,金锁拧了眉头,“奶,府城的铺子咱可不能动。” 大哥的话反而提醒了崔华锦,家里田卖不掉,城里的铺子应该好脱手,换了银钱,大哥就不用去战场。 她摇着奶的胳膊,“奶,别听大哥的,那个铺子再好,咱家又没人去经营,不如换了银钱把这难关度过去。” 这孙女心底纯善,自家没白心疼她一场。 也不知是崔华锦从进入崔家就惹人怜惜,还是他们一家人的执念,这一家子老少任凭亏了自己都不舍得让这苦命的小丫头受一点的委屈。 刘氏欣慰的把脸贴在孙女的小脸上,“奶的傻丫头,那铺子咱家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奶宁愿把咱家的田地都卖光,也不会把铺子给卖掉。” 崔华锦稍稍的懂事就听村里长舌妇嚼舌头,知道自己不是崔家的骨血,可一家子都待她比亲生骨肉还要重上几分。 她心里除了感激就是慢慢的等自己长大来报答他们的抚养之恩,娘走时,她才伤心的大病一场,如今又遇上这事,她怎会自私的为了自己能过好日子把大哥推进火坑里去。 “奶,那铺子是死物件,可咱家不能没有大哥,锦儿想不明白,奶和大哥为啥不同意把铺子卖掉。” 小孙女已经长大懂事,说的话咄咄逼人,刘氏竟然没话可接。 好一会子,她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怀里的孙女,低声说着,“锦儿,奶有些饿了,咱先不说这事,横竖还有几日呢,奶一定会想出法子来。” 他们家里还没商议出个道道来,村里的人知道要在村里征兵和征粮赋的事情,已经炸开了锅。 世道逼的人活不下去,特别是家里儿子多田地少的人,都围着崔水生愤愤的说着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 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崔姓族人,崔水生看着大伙张张苦涩泛青的脸,心里颇不是滋味。 有几个婆娘又想起崔华锦来,都不避人的互相咒骂着,说她不但害了自家人,这次又要害全村的人。 有一就有二,没多大会子,围着崔水生的男人们就变成了吵吵嚷嚷的婆娘们。 “里正,崔大郎的闺女可不是咱崔家的血脉,一次次的祸害人,你这次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一定要把那个妖孽给赶出去!” “可不是吗,多少年了,咱村还没遇上这天大的灾难,先是大雪封门了十几日,家里的人差点就冻饿而死,这才缓过来些,官府又要征兵征粮,这不是那妖孽害的,你今儿说破大天,我们也不信!” “里正,你老要是磨不开脸面,我们几个婆娘去大郎家,让刘氏把那小妖孽送出村子!” “对,不能再留着她来祸害咱村的人了!不然还不知道又要出啥事呢!” 婆娘们越说声音越大,有的男人也加了进来。 崔水生被一群不讲道理的婆娘们围攻,大冷的天,他又气又怒,后脊梁冒出的汗生生的把身上的棉衣给浸透。 “你们还要不要脸,前些日子秀娥嫂子才入土,大郎哥家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又花了好多银钱去府城买了肉菜,整整摆了四十多桌的宴席,让你们都吃饱了肚子,这会就翻脸不认人,落井下石的事你们干的倒是利索!” 说这仗义话的是才从娘家回来的陈菊花。 有了陈菊花在前面打头阵,九斤媳妇也有了勇气,她不屑的望着那些婆娘们,“敢情金锁奶的饭菜都喂了白眼狼了,这才几日,就一个个都做出丧天良的恶事!” 陈菊花和九斤媳妇一接话茬,这几个婆娘立即把矛头对准了她俩,恶声恶气的咒骂着,“你俩臭婆娘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是家里养着两个大夫家底厚实,一个家里只有独子不用担心儿子被征走,我们这些人家儿子多连杂面都吃不饱,拿啥去交那么多的粮食!” “就是,别以为崔大郎家里摆出一桌子饭菜就能收买了我们,我们眼看都要被那小妖孽害的家破人亡了,哪个会可怜我们一眼,替我们把粮食给交上!” 脱了身的里正看着几个恶婆娘把陈菊花和九斤媳妇围上,他黑着脸呵斥,“你们嫌村里不太平,都可以离开,愿去哪里找安逸的日子,没人去拦着!” “哪个敢再说大郎闺女一个不字,让我知道立刻开祠堂把他全家除族!” 不得不说崔水生最后这句话有多狠戾,把几个正蹦跶的欢实的几个婆娘给镇住。 在村子里守着几亩薄田,还有几间破茅屋,勉强还能过日子,若被除了族,让他们带着一家子的老少在外漂泊,那不是死的更快。 这些婆娘又不是真蠢,气势弱了下来,都耷拉着脑袋从陈菊花她们身旁撤开。 后晌,村子里的闹腾就让进山打柴的金锁知道了。 他更加坚定了要去服兵役的决心。 怕他走了,爹和家里没人照顾,他在临天黑时跑到邻村的私塾把这事告诉了二弟金辉。 金辉踌躇一会,眼神坚定的望着大哥,“大哥,你是长子,这服兵役的事还是让我去吧。” 二弟的身子和三叔一样,哪里能在残酷的兵营里熬出来,金锁拍着二弟的肩头,“二弟,就你那单薄的身板,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一丝生还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如果家里情形允许,你还是把书读出来为好,就是大哥不再,妹妹也有了依靠。” 大哥的话确实不假,可他真的不忍心让大哥去战场,“大哥,不如咱去大堂舅爷爷家里借些银子,用银子抵兵役应该也行。” 金锁虽憨厚,也知道欠人情难还,他叹口气,“咱家已经麻烦了大堂舅爷爷好多次,人常说救急不救穷,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求别人了。” 兄弟俩在私塾外面商议了近一个时辰,最终金辉也没劝动大哥,只好默认了大哥的意思,他也会带着三弟在大哥离家之前回家。 次日,只因官府的人来征兵和征粮的到来,村里一片倍看, 金锁不等奶想出办法,就找到崔水生说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也诧异金锁执意要去服兵役,可想到他家的情形,也是没话可劝的,只是默默的拍拍他的肩头。 崔平兆在书院得了信,带着借来的银子赶回来时,金锁已经和官差签下了应征的文书。 知道哥哥已经私自签订了文书,崔华锦哭的眼睛都肿了,刘氏又气又怒,再次病倒在床上。 第73章 崔华锦挖到人参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去了两年多。 金锁去了边境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家里的日子就靠金辉兄弟俩支撑。 这两年田里的收成不好,要不是有崔平兆这个秀才功名顶着,还能免去一些赋税,他崔家的日子恐怕是越发的难熬。 崔家的山地里,金辉哥俩正挥汗如雨的割着豆子。 “二哥,三哥,别割了快来吃饭了!” 把手里的篮子放在地头的大树下,崔华锦顾不上把脸上的汗水擦掉,就冲田里的两个哥哥吆喝着。 “二哥,不是不让妹妹给咱送饭,咋又上山来了,再跑两日脸上的皮又该被晒脱皮了。” 金涛把手里割下的豆秧子放下,朝二哥埋怨着。 家里二十多亩田的粮食都靠兄弟俩来干,又怕天气不好,秋粮收不回家被雨糟践,俩哥哥天不亮胡乱垫垫肚子就朝田里赶,晚上回家也是村子里最晚的。 崔华锦心疼哥哥受累,每日前晌后晌送两趟的凉茶,总是在最热的时候来田里送午饭。 金辉把割下的豆秧子拢在一起,他抬头望着朝他们走来的妹妹,叹口气,“锦儿的脾气和咱奶一样,咱俩的话她那里会听。” 看到两个哥哥一晌就割了快一亩的豆子,崔华锦的眉头拧着,“二哥,你和三哥也别太拼命,这天气好着呢,三五日必定不会有雨。” 金辉呵呵笑着打趣妹妹,“傻丫头,你又不是老天爷,咋知道啥时候要下雨呢,咱家人少,早些把豆子收回去心里就安生些。” 金涛接过妹妹手里的陶罐,咧嘴笑着,“锦儿又煮了菊花茶,大老远就闻到了香气,快让三哥喝些,这日头毒辣的很!才喝过茶水没多久嗓子就冒烟!” 兄妹仨说笑着,走向大树底下。 看到哥哥把饭菜吃完,崔华锦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二哥,我刚刚从村子里出来,看到金凤婶子了。” 吃饱喝足躺在树下翘着二郎腿的金涛听到这话,嗖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急切的嚷嚷着,“妹妹,那个臭婆娘没咋着你吧?” 和他们家人遇上时,金凤恨恨的望她一眼,这会想起心里就哆嗦,可不想让俩哥哥担心,崔华锦笑笑,“三哥,她好像才从府城的牢里出来,脸色可黄了,走路都要她儿子搀扶着,想骂人估计也没力气。” 崔老六是个窝囊的,他儿子大林性子也实诚,可恶毒的金凤做了两年多的牢回来,只怕会对自家人使坏。 他们兄弟倒是不怕,可妹妹花儿一样的丫头若是再被这黑心的婆娘给害了,他们兄弟哭都来不及。 金辉想想,别的好法子没有,往后只怕要把妹妹带在身边护着。 扫了眼田里剩下不到一亩的豆子,他站起了身子,“锦儿,你不是想吃野果子吗,这田里的豆子也快割完,让你三哥带着你去沟沿那边摘些,哦,对了,沟沿咱家的柿子也有红的了,你俩也摘几个,说不定咱奶也想吃呢。” 想到酸甜的小野枣子,崔华锦舔舔有些干的嘴唇,望了眼田里的豆秧子,她懂事的说着,“这会就去摘野果子,有点热,我把碗筷送回去,等后晌给你俩送茶水再去摘果子也不晚。” 自从没了娘,大哥又离家,他们哥俩更疼惜妹妹,急躁性子的金涛更是把妹妹捧在手心里,一点委屈都不原妹妹去受,他也摇头拒绝二哥的提议,“就是呀,天这么热,还是让妹妹早回家歇着,咱早些把豆子割完,就能给妹妹摘酸枣和柿子。” 就知道三弟是个猪脑子,一句话就坏了他的事,金辉瞪了他一眼,“这大晌午的,前两日还有九斤婶子和妹妹作伴,今儿她家的豆子收了回去,山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是蹦出来个兔子都能吓到锦儿,你咋放心让她回家!” 出了自家的田地山道上虽然没人,可走不远下面的田里总有人在干活,再说她的胆子哪里就小的会怕个兔子,她把碗筷装进篮子里,笑嘻嘻的说着,“二哥,我已经长大了,才不怕兔子,要真是蹦出来个兔子,我捉了,咱夜里还能吃肉呢。” 听到妹妹的话是馋肉了,想起自己在林子里下的兔子套,金涛又转了心思,“二哥,你去割豆子,我带着锦儿去那边的林子里看看,说不定今儿运气好,真能捉到只肥兔子呢。” 听到三哥的话,崔华锦脸上带着激动和喜悦的笑容,“三哥,你又在林子里下了套子?” 这片山坡地势稍微的平坦些,几乎都种了豆子和粟米,兔子喜欢吃豆秧,到了这时节长的都是很肥壮。 金涛不会打猎,就跟着九斤学了下套子,可好几日过去连兔子毛都没套到一根,心里有些失望,可看到妹妹的笑脸,他又有了些期待,“嗯,这几日可能是山道上人多,惊扰了兔子,今儿这一片山地就咱一家人说不定套子里会有收获。” 这傻小子开了窍,要带妹妹进林子,金辉总算把心放下,他叮嘱着三弟,“去吧,你也小心看着锦儿,别让她的衣裳让树枝给刮烂。” 奶的眼老花,已经给她做不了新衣裳,她只是学会绣些简单的荷包帕子,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隔壁九斤婶子给她做的。 这几年家里日子不好过,铺子里收的租金一半给三叔交束蓨,剩下的都给奶和爹买了药,家里人很久才添置一身新衣,自然知道这衣裳来之不易,崔华锦笑眯眯的应了二哥一句,“知道了二哥,锦儿保证听三哥的话,不会乱跑的。” 望着蹦跳着跟在三弟身后的妹妹,金辉脸上的笑容久久的没有消散,小丫头,二哥盼着你平安的长大,早些找个好夫君,娘在地下也安心了。 兄妹俩没一会就钻进了林子的深处,怕妹妹把套子上的兔子给吓跑,金涛让活泼的妹妹站的稍远一些,他自己蹑手蹑脚的朝那些套子走去。 这片林子里的树木都长了好些年,最大的都比成人的腰身还要粗些,树枝亚绞缠在一起,把日头遮挡的透不下来一丝的光亮,虽然凉快,可也有些渗入。 崔华锦不愿像个傻子似的站着,悄悄的在林子里转悠着。 脚轻轻的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倒也没发出声音来。 走了一会,又埋怨起老天总也不下雨,不然林子里的蘑菇早长出来了。 手里拿着小树枝敲打着,突然她的眼神被前面树根下的一丛植物给吸引过去。 “这是人参叶子吗?咋看着有些像呢。” 蹲在树根前的崔华锦望着几片绿叶托着一朵小小的艳红色的独花,喃喃自语。 管它是不是人参,先挖了再说,崔华锦朝后退了几步,用手把植物根部的杂草和落叶轻缓的清理开,用手挖着有些湿润的黑土。 挖了好一会,还是没看到植物的根部,指甲缝里钻的都是土渣,她又后悔咋不把三哥的镰刀给带上。 越往下挖,土质越坚硬,她原本想用树枝去挖土,看到好像下面露头的块茎像罗卜的样子,心里一阵狂喜,还真是一株大人参! 好容易遇上株人参,哪里舍得用树枝去挖,坚持着用手慢慢的挖着块茎周围的黑土,怕伤了人参的须子,她又把坑挖的范围大了些。 直到崔华锦的十个手指尖都磨出了殷红的血,这株大人参才被她挖了出来。 爹身子虚空的厉害,给爹配置的药材里只有几根参须,每幅药就要半两银子,这株一尺半长的大人参肯定值很多的银子。 把人参拿去府城的大药堂里换了银子,二哥再也不用为家里的吃穿用度犯愁了。 坐在地上的崔华锦望着这株人参,激动的眼里的泪珠止不住的朝下流。 下了半个月的套子,才看到收获,想想今儿终于能扬眉吐气了,金涛自己旁若无人的嘿嘿傻笑了好一会,想到妹妹还在林子里躲着,他手里拎着只大肥兔子大步转出了他下套子的那片林子。 走到他指定的地方没看见妹妹,金涛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心一下子慌乱起来,这林子里不光有兔子,还有蛇和别的野兽,他想到娇弱的妹妹会被蛇或者别的野兽给咬到,吓的声音都变了调,“锦儿,妹妹,你在哪?” “锦儿,快出来,咱该回去了!” 脱了外衫轻轻的把人参裹上,就听到了三哥不成调的呼唤,她捧着人参站起身子,带着喜悦回应着,“三哥,三哥!我在这里!” 听到妹妹的回应,金涛把扔在地上的兔子又拣了起来,朝妹妹跑去,“锦儿,你躲这里干嘛,差点把三哥的魂给吓掉。” 还没埋怨完不听话的妹妹,金涛又看到妹妹手指上都是泥土和血迹,他惊呼着,“锦儿,你的手咋都是血,你咋地了?” 心里的狂喜咋也按捺不住,手指的疼早被崔华锦抛在耳后,她几乎是蹦跳着冲到了她三哥的面前,托着衣衫包裹着的人参,“三哥,你先别管我的手,我挖到人参了,咱快去田里让二哥看看,让二哥也高兴一下!” 程大夫爷俩几乎要把这山坡走遍,别说没人参,就是真有,哪里还能轮到妹妹来挖。 金涛皱着眉头,“人参?这里哪里会有人参,你别哄三哥,还是快跟三哥回去把手指包包吧。” “哼,三哥不信锦儿拉倒,反正人参我挖到了,咱到田里再让你开眼!” 见三哥不信她的话,崔华锦绷紧了小脸,转身就朝前走。 看到妹妹生气,金涛挠挠后脑勺,也跟着妹妹朝林子外面走。 想让二哥高兴,崔华锦几乎是一路小跑,再也不怜惜她的衣衫。 也不搭理在后面讨好她的三哥。 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地头,她放下衣衫包裹的人参,匆匆朝田地中间的二哥跑去。 “二哥,你快过来看看,我挖到了好东西!” 妹妹突然冲过来,小脸上的笑容一片灿烂。 金辉愣是忽略了她的话,嗔怪着她,“傻丫头,这么热,你咋不和你三哥多在林子里歇会呢。” 二哥答所非问,让崔华锦直接上手,手拉拽着二哥的胳膊,“二哥,你快跟我来,去看看我挖的好东西!” 看妹妹神情不一样,金辉呵呵直笑,“锦儿,有好长时间都没下雨,林子里连蘑菇都没一个,你还能挖到啥好东西啊?” 这株人参卖了银子都比自家种两年的田地都要收获大,崔华锦得意的挑着眉头,“二哥,一会保证让你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刚刚得罪了妹妹,他心里也好奇妹妹嘴里说的人参,可不敢动妹妹的衣衫,金涛把兔子扔在一旁,苦着脸看着妹妹把二哥拉了回来。 机会终于来了,他献媚的凑在妹妹面前,“锦儿,你的手指伤了,三哥帮你把人参拿出来好不好?” 自己为了挖这人参,把两只手都伤了,才不要鲁莽的三哥碰人参呢。 崔华锦不客气的嚷嚷着,“不要,你粗手粗脚的,别伤了人参,让二哥来。” 知道在林子里伤了妹妹的脸面,这会被妹妹嫌弃,他也不气恼,蹲下身子嘿嘿傻笑。 听到妹妹手受伤,金辉再次忽略了他们说的人参,手朝妹妹伸过来,“锦儿,让二哥看看你的手,金涛你也是的,让你看护妹妹,一点都不知道操心,还是让妹妹伤了手,你说让我咋说你呢。” 二哥总是那样谨慎,崔华锦跺着脚拉长了声音,“二哥,我要让你看人参,你看我的手干嘛,手指破了点皮,你快把衣衫弄开,看看人参能不能值一百两银子!” 二哥真是啰嗦,你不看过东西,妹妹咋回家包手呢,金涛急了眼催促着,“二哥,你快打开衣衫,让我也看看妹妹挖的人参!” 金辉看妹妹急切的模样,蹲下身子,缓缓的把衣衫给揭开,里面的人参露了出来。 人参?林子里竟然有人参,还被自己妹妹给挖到了,自家的衰运要过去了吗? 他惊讶的瞅着,好一会子才低声惊呼出声,“锦儿,你果真挖到了人参,还是已经成型的百年老参!” 第74章 卖了人参 崔华锦听到二哥的话,傲娇的点着脑袋,“嗯,我刚才在林子里说挖到人参,三哥还不信我呢!” 金涛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拍了拍他狂跳不已的心,也压低声音问着,“二哥,你说这人参能值多少银子啊?” 金辉轻轻的把人参包好,才回了三弟的话,“听咱大堂舅爷爷说过,几十年的人参送到药铺里就能值个百两以上,这人参不但个头大,还成了型,恐怕要在五百两以上。” 崔华锦听到二哥的话,轻轻的舒了口气,“二哥,能卖那么多银子,咱家这次不用发愁奶和爹的药钱了。” 金涛直接咽了口唾沫,眼睛直直的盯着包裹。 倒是金辉最镇定,他低声叮嘱着两个弟妹,“这事别人外人知道,咱今儿早些回家,锦儿,你手指有伤,坐树下歇会,我和你三哥再割会豆子咱就回家。” “好,都听二哥的。”金涛轻轻的拿起包裹递给了妹妹,“锦儿你抱好宝贝,咱马上就回家。” 兄妹仨心里有事,金辉哥俩牵挂妹妹的手指伤势,只在田里割了小半个时辰,就把豆秧装上了牛车。 牛车才进了村,就碰到了九斤。 他看到兄妹仨今儿回来的挺早还有些奇怪,“金辉,你哥俩哪日不是到半夜才回来,今儿咋回来的这么早啊?” 怕三弟不会说话,金辉抢先回着九斤的话,“九斤叔,我妹妹的手在山上摘酸枣是受了伤,怕她疼,今儿就回来的早了些。” 大郎嫂子走了,可苦了锦儿这丫头,洗衣做饭啥活都要干,亏得这俩孩子还知道心疼妹妹。 九斤急忙冲他们挥挥手,“哦,那你们几个快回去,手伤了可不是小事,回家快带着锦儿去程大夫家给看看。” 回到家,金辉让金涛把人参送到堂屋,他自己亲自带着妹妹去了程大夫家里。 “奶,你快看看,咱家的好运气要来了!”金涛抱着包裹进了堂屋就冲里屋喊着。 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刘氏的身子越发的衰老,每日不做活,就是在院子里走动一圈,头就晕的利害,孙女去山地里送饭没回来,她只是站在大门外面看了会,头就晕的受不住,才转回来躺在床上,就听到他们兄妹几个回来,又从床上下来,一双鞋穿了一只,小孙子就咋唬着进了堂屋。 她把鞋子穿好,慢慢的走了出来,“你个傻小子今儿回来的倒是早,你二哥和锦儿咋不进来歇歇?” 自从娘去了后,自家很少来外人,金涛把包裹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说着,“奶,你甭管他俩,孙儿让你看看好东西!” 这小子别看十四五,要是家里情形好,也该说亲了,还整日的蹦跳嬉闹,总是在山里踅摸着吃食,刘氏抿嘴嗔怪着,“你小子就不是个稳当的,又在山里弄了啥稀罕东西,奶的牙都掉光了,啥果子也吃不动,有野果子让你妹妹多吃点,你妹妹的小脸也能更水灵一些。” “奶,这不是野果子,是人参!” 奶比他们兄弟几个更疼妹妹,金涛心里也不会发酸,他说着话已经把衣衫揭开。 一株比萝卜还要大的人参被孙儿捧在面前,刘氏惊呆了,老脸上的皮肉不停的抽搐。 好一会子她才回过神,定定的望着孙儿手里的人参,“金涛,这人参哪里来的?” 奶的问话里带着颤抖,想来也是被这人参给惊到,金涛骄傲的说着,“奶,这大人参可是咱家锦儿在山上林子里挖到的。” 听到孙儿说孙女进了林子,刘氏神情又紧张起来,这都好一会,也不见孙女过来,她气恼的训斥着孙儿,“锦儿挖到的,你咋当哥哥的,咋让你妹妹进了林子?林子里有蛇和野兽,你咋不知道害怕呢,还敢让你妹妹也跟着你发疯,你妹妹呢,快去把她带过来!” 得,提起妹妹进林子的事,这稀罕的人参也吸引不了奶的心,被奶劈头盖脸训斥一顿的金涛蔫巴了,让奶知道妹妹的手指伤了,患不知道要会发怎样的火。 他把人参放下,小心的陪着笑脸,“奶,你老别生气,妹妹好着呢,孙儿这就去把妹妹找过来。” 孙子出了堂屋,刘氏才把眼神从孙子的后背转回到桌子上放着的人参上,喃喃自语,“我的小丫头果然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人参已经成了形,这株人参年头可不小。” 大媳妇也是个没福的人,当年被方氏那贱婆娘给气倒,要是有这人参,咋地也不会没了性命。 这么好的人参,放在家里凭白就会招祸,明儿一早就把它送去府城的药铺里,再给大郎买些好些的药草调理下身子。 这么想着刘氏进里屋从箱底翻出一块红布,把人参包了起来。 刘氏看到孙女的双手都被纱布包上,狠狠的把俩孙儿骂了一通。 还是崔华锦撒娇卖宠让奶消了火。 次日一早。 吃罢早饭,刘氏让孙女换上新衣裳,把人参和孙女一并抱在怀里,坐着牛车去府城。 大儿子离不开人,就让孙子金涛留下照顾着。 进府城他们祖孙仨直接去了刘承风的铺子里。 刚好刘承风进山收山货才回来,在后院的屋子里看到六堂妹拿出的人参,他也有些惊讶,“六妹,这野山参可有些年头,你从哪里得了的?” 昨儿在山上,二哥已经说能值五百两银子,大堂舅爷爷常年收山货,肯定知道能值多少银子,崔华锦眼睛亮闪闪的,“大堂舅爷爷,人参是锦儿在林子里挖的,这人参这么大的个,肯定能卖好多银子吧?” 刘承风收了几十年的山货,这样的山参还是十几年前收过一次,那时他还是走街串户的小买卖人,他把老山参卖给京城来的富商换了一千两银子,才有能力置办下府城的这个铺子。 六妹家里自从收养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十年来厄运不断,这次难道是老天爷开了眼,要让六妹家改运,不然一个小丫头咋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林子里挖到老山参呢。 扫了眼满眼都是期盼的小丫头一眼,他收起漂远的思绪,呵呵笑着,“这山参是小锦儿你挖的,真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被人夸赞,崔华锦心里也美滋滋的,但是她最在意的是这人参到底能卖多少银子,小嘴噘着撒娇,“大堂舅爷爷,你老还没说这山参到底能值多少银子呢。” 好久都没见到孙女心情这样好,刘氏也笑吟吟的催促着堂兄,“大堂哥,你快说说吧,瞧把我家锦儿急的。” “六妹,这丫头的性子可和你没两样,都是个急躁性子。”刘承风笑着打趣着自家堂妹。 见小丫头又要变脸,刘承风拿起桌子上的果子,塞在崔华锦手里,笑着开口,“锦儿,先吃个果子润润嗓子,好东西不愁卖。” 自己进山前,有家大户的管家来找他,说想买株好人参给府里的老主子调养身子,他这次在深山里转了十几日也没收到理想的好参,今儿还头痛这事呢。 六妹就登了门,这就是机缘到了,刘承风端正了脸色,“六妹,也该是你们运气好,这山参若是送到大药铺也就值个七八百两银子,我前几日得了消息,百祥街有户姓关的人家老夫人身子不好,需要百年山参配药调养,若是把这山参送过去,一千两银子也是能拿到手的。” 这几年,大堂哥没少照顾自家,刘氏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大堂哥,我们也不懂这些事,一切都拜托你。” 刘承风和金辉拿着人参出了门,柳氏在家里和刘氏说这家常话。 怕崔华锦闷,就让大孙子带着她在院子里玩。 因为提前关府的管家曾和刘承风打过招呼,他们的人参成色又好,二人进了关府,正好有个老大夫在府里,拿着人参激动不已,连连夸赞。 一千两银子顺利的让刘承风收入囊中,关家当家夫人又给他们送了一些点心和不值钱的礼物。 回到自家铺子,刘承风把银票交给堂妹。 望着手里捧着的这些银票,刘氏的眼圈红了,“大堂哥,前两年若有这些银子,金锁也不至于去了兵营,想想都是我没用,对不住大媳妇啊。” 奶又想起边境军营的大哥,崔华锦掏出帕子给刘氏擦拭着眼角的泪,笑眯眯的哄着她,“奶,你别难过,我大哥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我大哥还立功当大官了呢。” “你这丫头嘴就是甜,净会说好话哄人。”刘氏被孙女的话逗的心里的酸涩苦楚消散不少。 在刘承风家吃了午饭。 家里日子过的紧巴,为了省银子,三叔好久都没回过家。 如今奶手里有了那么多的银子,崔华锦提议去书院看看三叔。 幺儿不想拖累家里,每逢书院放假就去书铺里找些抄书的活计做,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幺儿,心里怎会不牵挂。 孙女一说这话,她欣慰的脸上皱纹的舒缓了不少,“好,咱都听锦儿的,去给你三叔买些吃用的送去。” 清风书院里。 身子瘦弱的崔平兆才吃罢午饭,两个能说上话的同窗拉着他要去书院的园子里赏菊。 距上课还有一个时辰,他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都荒废在和同窗的嬉闹上,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要返回寝室抄书。 崔平兆急匆匆的离开,一旁的一个肥脸书生鄙夷的说个不休,“这个崔平兆真是无趣,若不是还要上课,他每日恨不得钻在寝室抄书不出来,整个人都钻进了钱眼里了,不如去做个浑身铜臭的商贾,还来书院做啥,凭白玷污了咱书院的风气。” 范子明听到苟旬的话,火气一下子被勾起,“你个狗旬,懂个屁啊,崔兄家境不好,凭自己的力气挣银子读书,哪里就碍着你的狗眼!你自己就是个酒囊饭袋,还不让别人刻苦上进!” 苟旬见好多学子都朝他们围了过来,羞恼的肥脸通红,气的用手指着范子明,恶狠狠的说着,“范子明,你骂人,我要去找夫子来评理!” 范子明冷笑着把苟旬的手腕给握着拧了一把,又骤然的往前一送,“呵呵,去和夫子告状啊,狗仗人势的臭东西,我怕你个饭桶,我就不是范子明!” 被推搡个踉跄的苟旬好容易才站稳了脚跟,气呼呼的说着“你,你等着!” 这俩人平常就不对付,今儿苟旬讥讽崔平兆,范子明反唇相讥,还对苟旬动了手。 苟旬是个小人,仰仗着叔父苟畅是书院的夫子,在书院里横着走,今儿范子明和他对上,范子明的老爹是知府衙门里的六品官吏,自然不怕,恐怕最后吃亏的还是无辜的崔平兆。 周远鸣拉着还要说狠话的范子明,“子明兄,你快消停会吧,你又给平兆兄惹祸了,你知道不。” 这苟旬叔侄二人就是书院里的一堆臭狗屎,又给崔平兆带了大麻烦,范子明懊悔的直跺脚,“哎哟,瞧我这爆脾气,咋又没忍住!那个狗肠子更不是个好的!” “你闭嘴,这大不敬的话你也敢在这里吼出来。” 扫了眼身侧还没散开的那些学子和几个同窗,周远明恨不得把这口无遮拦的家伙嘴给缝上,他喝斥着急忙把范子明给拉走。 第75章 去书院看三叔 府城清风书院前面的道路上。 马上就能见到幺儿,手里有了银子,看到走在她前面欢喜的兄妹俩,刘氏憔悴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手里拎着包裹的金辉转身望着他奶刘氏,笑着催促,“奶,你走快些,晚了三叔去了课堂里,咱恐怕就见不到了。” “好,奶听金辉的话,走快些。”刘氏笑盈盈的接了孙儿的话,老腿走动的也利索了一些。 崔华锦则返回来几步,笑嘻嘻的搀扶着刘氏的胳膊,“奶,你腿脚不好,可别听二哥的,三叔的书院又不会长腿跑了,咱到的晚,就等着三叔下课见面也不晚。” 孙女还是那样贴心,刘氏摸摸孙女的脑袋,微微的蹬了孙子一眼,嗔怪着,“还是我锦儿知道心疼奶,你个泼小子就知道催奶这条老命。” 书院里。 苟夫子的屋子里,端坐在桌在前的苟畅。 刚才在院子里闹了一场,还没等他们进到课室,就被这个苟肠子派人喊了过来,看到一头雾水的崔平兆也在,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一时愤怒,又让好友遭了罪。 范子明朝一旁椅子上得意坐着喝茶吃点心的苟旬,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被范子明这一眼瞪的苟旬缩缩脑子,又扯着嗓门喊起来,“夫子,范子明又拿眼瞪我,你训斥与他,肯定他心里不忿!” 正黑着脸训斥着面前站着的三个学子,自然也看出范子明对他多有不敬,脸色更加难看。 “范子明,你们几个置书院教规不顾,肆意妄为,你们……” 真不知道山长当初是酒醉未醒还是别的缘故,竟然让这嘴歪眼斜又品行不正的人进书院做了夫子,简直是给书院抹黑。 范子明心里吐槽着又出言打断了苟畅的话,“苟夫子,你没了解事情的起因,就把平兆喊过来训话,他当时又不在,这事压根和他沾不上边,你处事不公允,有失为师之道!” “范子明,你……” 被学生指责,苟畅涨红了脸,正要厉声喝斥,屋子的门被林夫子推开。他的话噎在嗓子口吐不出来。 林青玄进了屋子扫了苟畅一眼,知道这家伙又故意拿捏他最得意的门生崔平兆,心里暗骂了句无耻小人。 他板起脸喝斥着范子明几个,“院子里的铜钟已经响起,你们几个不去上课,都愣在这里做啥?” “林夫子,这不怪我们,都是苟……” 见范子明还要扯皮,周远鸣一把拉住他,朝林青玄鞠了躬,“是,林夫子,学生们这就走。” 又是这个林青玄狗拿耗子,悻悻的望着三个人出了屋子,苟畅把心里的郁闷压下,朝还坐在椅子上的蠢侄儿努努嘴,“你还不去上课?” 苟旬把碟子里最后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从椅子上跳下来,“哦,侄……儿这就走……” 才出夫子寝室的区域,范子明气呼呼的朝周远鸣嘟囔着,“远鸣,你刚刚干嘛要拦着我,不把狗肠子的脸皮揭下来,咱哪个也别想安生,尤其是平兆兄。” 因为崔平兆家贫,可他读书却是书院少有最刻苦,成绩又好,自然惹了好多人的嫉妒。 若不是惜才的林夫子处处维护,只怕崔平兆早被苛薄排挤出去这个书院了。 鄙夷的斜了愤愤的范子明一眼,周远鸣怼了他一番,“你得了吧,若为平兆兄着想,就少给他头上添麻烦,再不要雪上加霜,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远鸣说的没错,都是自己头脑发热,又惹了祸,范子明愧疚极了,他诚恳的给崔平兆道歉,“平兆,今儿是我没憋住火,带累你让苟畅那小人斥责,小弟给你赔礼。” 其实范子明这个人性子鲁莽,人品却是极好,出手还慷慨,帮了他不少的忙。 见他被周远鸣数落的脸都红了,崔平兆笑呵呵的替他开脱,“远鸣兄,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严重,我又不是泥捏的,子明也是一番好意。” 进了这个清风书院,崔华锦觉得那里都很新奇,不过也没失礼数,双手搀扶着刘氏的胳膊,规矩的跟在二哥身后。 看到距他们不远处有三个书生在说话,她抬眼望去,好像看到了三叔,她惊喜的低呼,“奶,你看三叔是不是在那里?” 自家连遭变故,他的读书之路断掉,每次来到书院,金辉的情绪都有些沮丧。 妹妹的话语让他颓废的精神稍稍的有些振奋,也朝前面望去,果然看到穿着学子服的三叔正和同窗说话。 看到从小就和他们亲近的三叔,心里激荡不已的金辉迈开长腿朝他们走去,“三叔,我们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今年从入夏就干旱,今秋的庄稼几乎是半收。 侄儿突然出现在眼前,崔平兆心里有些慌乱,急忙问着,“金辉,你咋来了?家里又出事了吗?” 看到三叔金辉眼角有些湿润,他摇摇头,“家里都好好的,三叔,你好久都不回家,奶和锦儿也来了。” 崔平兆好久不回家,他也好久没见过那个机灵的小丫头。 范子明听到崔华锦来到书院,比崔平兆还要激动,他连连问着,“金涛,小锦儿在哪?你们先说话,我去找小锦儿去!” 这家伙一会都安生不了,周远鸣扯着他的手腕,“老毛病不改,平兆兄的家人来看他,你跟着裹哪门子的乱?咱去课堂替平兆兄给夫子请个假,让他们一家子说会话,才是正理。” “谢谢远鸣兄。” 崔平兆俯身给周远鸣道谢。 小丫头甜脆的声音拖住了范子明的脚步,没等他迟疑,就被周远鸣大力扯走。 终于看到三叔,崔华锦乐滋滋的朝崔平兆呼喊着,“三叔,你好久不回家,我们都想你了!” “锦儿,三叔也想你们。” 小侄女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崔平兆抿嘴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才两月没见,咱家小锦儿又长高了。” 转身看到更加苍老的娘,他嗓子有些发涩,“娘,你们走累了吧,我带你们去寝室歇会。” 三叔的身子越发的瘦弱,衣衫也单薄,崔华锦挎着他的胳膊,歪着脑袋看着他,“三叔,是不是你们书院的饭食不好,你的脸又瘦了许多。” 侄女关心的话让崔平兆有些征愣,随即他呵呵笑着,“傻丫头,书院里饭食自然是好的,而且也有不少胖子,不过你没看到,是三叔的胃口不好。” 儿子的俩眼都有了红血丝,在书院里肯定也不轻松,家里日子难过,不但苦了几个孙子,这个懂事的儿子也没少遭罪。 刘氏怜惜的望着儿子,“三郎,我们坐牛车来的,不累,这会耽误你上课,夫子会不会生你的气啊?” 家里这会正忙,娘却带着侄儿和小侄女来看他,都是自己不孝,才让娘时时牵挂,他心里难受又不敢显露出来,低声的说着,“娘,刚才已经让两个同窗替儿子给夫子请假,不碍事。” 坐在寝室里。 崔平兆得知小侄女挖到人参换了一大笔银子,家里经济短期不会再拮据,他松了口气。 一家人说会家常。 刘氏把给儿子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又给儿子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他手里,“三郎,你在书院好好读书,家里的事别挂念。” 为了他能安心读书,大侄儿去了边境的兵营,两个小侄儿回家操持着那些薄田,他哪里还有脸要这银子。 侄儿们比他小,都在家里受苦受累,才有了银子,就拿给他,崔平兆满满都是愧意,“娘,我有银子,这银票你老带回家里用,你和大哥的药不能断,金辉也大了,娘也要给他说门亲事,咱锦儿已经是大姑娘,也要多给锦儿买些布料做衣裳。” 这几年崔华锦大了,知道村里有好多人都对她心怀恶意,特别是昨日出狱金凤的那一眼,让她昨夜在床上害怕忐忑好久都不能入睡。 只有三叔读书出了头,做了官,才能改变家里的处境,崔华锦一点也不心疼银子,她摇着三叔的胳膊,“三叔,咱有那么多的银子,你就拿着,好好的读书,等你做了官,我们才不会让人欺负啊。” 爹是家里的顶梁柱却瘫在床上,大哥离家,这两年家里的担子都压在稚嫩的金辉肩上,他过早的饱尝世间的苦难。 他见三叔不要银票,也走过来定定的望着三叔的眼,“锦儿说的对,三叔,你甭担心家里,尽管把书读好,咱家就靠三叔扬眉吐气,我年岁还小娶亲的事再过几年也不晚。” 孩子们都这么懂事,崔平兆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怕自己脆弱的灵魂根本承受不来这些重托。 “金辉,锦儿,三叔没用,让你们受苦了……” 知子莫若母,儿子的顾虑和内疚,刘氏都懂,她混浊的老眼里也有了泪花,“三郎,你再推辞会伤了金涛他们兄妹的心。” 把娘和侄儿、侄女送出书院的大门,崔平兆给自己制定了更加苛刻的学习计划,誓要在明年的春试扬名府城,也能替家里人撑起脸面来。 身上有了银子,他们家势单力薄,刘氏也不敢招摇,先去药铺给大儿子拿了些药,又给孩子们在布庄买了两匹棉布,就催促着孙子往家返。 吃罢晚饭。 若不是前两年家里出事,已经考上童生的金辉又怎会憋屈的窝在家里。 刘氏不想再耽搁两个孙子的前程,就问起孙子,“金辉,金涛,如今家里有了银子,等把田里的粮食收回来,你们哥俩还回私塾读书。” 自己还有机会去读书,金辉的眼神亮了许多,可想到爹还瘫在床上,如果自己和三弟去读书,照顾爹的日常怎能让妹妹来承担呢,他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下来。 金涛同样也想到了这里,自己的脑子没二哥聪明,再去私塾就是浪费银子。 他摇摇头,“奶,二哥读书比我有出息,让二哥去,我留下来照顾爹和家里。” 也不知是老天爷看他们一家子遭受的苦难太多,爹的身子今年好了一些,若有好药调养,说不定就能站起来。 大哥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回来,崔华锦也支持两个哥哥去读书,“三哥,爹有银子买药,身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也要去私塾读书。” 家里的情形这样,刘氏既然决定了让孙子们继续读书,她也在心里做了安排,过几日她再去府城一趟,托大堂兄给家里买个下人,平素照顾大郎,农忙时也能做田里的活计。 兄妹仨又争执一回,也没个结果,横竖田里的活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干完,读书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也不晚,刘氏就让他们回去睡觉。 第76章 恶金凤又生毒计 这几日天气好。 崔家兄弟把山上的豆子都收了回来,他们哥俩今儿去收村外的几亩粟谷。 大门外面,崔华锦拿着搂耙翻晒着快干的豆秧子。 刘氏坐在大门前面给孙女做棉衣。 看看天,快晌午,该去做午饭了,自己身子好些,就想让孙女多歇歇,她把衣裳放进箩筐里,扶着木门站了起来。 “当当当!” 村里的铜钟声响起。 每次听到钟声响起就没好事,崔华锦拎着搂耙从地上摊着的豆秧子里跳了出来,“奶,你快听听,钟又响了,又有啥事啊?” 这几年田里收成不好,因边境打仗,偏粮赋一年比一年多。 交了粮赋,他们家人少田多勉强能吃饱饭,村里好多在青黄不接时都是靠野菜填肚子。 刘氏皱着眉头,“谁知道呢,这会大伙的粮食都还没收完,总不回这么早就该交粮赋吧。” 想到两个哥哥辛苦种下的粮食一多半都交给官府,两个哥哥不读书,损失的太多,崔华锦的小脸就皱巴着,“奶,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让二哥他俩去读书,若二哥他们都考中秀才,咱家还能省下不少粮食呢。” 家里有了卖人参的银子,就是再多交些粮食刘氏心里也没那么慌乱和不舍,听到孙女的话,她眉头舒展了一些,“锦儿说的对,奶已经决定的事,他们俩兔崽子敢不听话,你替奶狠揍他们。” 隔壁的桃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到刘氏祖孙在外面,就问着,“大奶奶,锦儿,你们刚才听没听到里正爷爷敲钟啊?” 桃子过一个月就要成亲,这些日子被她奶和娘拘在家里绣嫁妆,刘氏看到这丫头蹦跳着出来,呵呵笑着打趣,“你这丫头蹿的这么快,你的嫁衣绣好了?也舍得出门来。” 说起她的嫁衣,这丫头脸也不红,摇着脑袋直抱怨,“大奶奶,快别提那事,我奶和娘都不让出门透透气,害的我俩眼都快熬花了!” “还是锦儿好,整日的能在外面玩,早知道这样,我干嘛要答应成亲啊,烦都烦死了!” 崔华锦笑嘻嘻的拖拽着桃子的手腕,“桃子姐,我刚也听到了钟声,要不咱俩去祠堂外看看?也让你放放风!” 家里人都下了田,自己难得能溜出去玩会,桃子激动的就差蹦跳起来,连声喊着,“好,就知道锦儿妹妹最贴心!” 看她们俩真要去祠堂外凑热闹,刘氏怕孙女受人欺负,有心拦着,又想到这孙女每日没少做活,让她去松快一会也行。 半个时辰前,镇上的官吏骑马进了村。 崔水生看到他们手里拿的公文,脑袋就一阵眩晕。 按人头交粮赋,这次竟然每个人要交粮食一百五十斤,今年前期天旱,秋粮一亩田能收一百斤就不错,这么重的粮赋,村里大半人家都交不上。 再往下看一眼,还有一人一两的银子,他吃惊的手里的公文直接落了地。 公文飘荡着落了地,再看到崔水生的脸色灰败,那个带头的官吏冷了脸,“崔里正,你难道对镇长亲手签发的公文不满?” 被官吏冷漠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慌,崔水生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不是的,官爷,今年田里的情形你老应该知道,这又是粮食又是银子的,村里人哪里能拿的出啊。” 这些刁民,一惯的会哭穷,上面下的命令,就是他们镇长大人也不敢违抗。 小官吏冷哼着,凉凉的开了口,“拿不拿的出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总不能让边境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光着身子去和那些蛮人拼命。” 尽管知道自己卑微不敢和官吏对上,可关乎这村里二三百人的活路,崔水生壮着胆子说着自己的疑问和不甘,“可今年这粮赋也多的没边沿,又要银子,咱村里的田地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也打不了多少粮食,这不是生生的要我们的命啊。” 另一个人拍着腰上挎着的大刀,恶狠狠的说着,“废话少说,你也别把我们当恶人,还是那句话,这都是上面的命令,你和我们大人啰嗦再多也没用,话给你撂在这里,粮食和银子两天后我们就要来拿,你尽快去让村里人准备,若耽搁了这事,拿你的老命来填!” 送走了俩凶恶的官吏,崔水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家里人都去了田里,他在屋子里坐了会,恢复了一些力气,拿着公文出了家门。 来到祠堂的外面,缓缓的敲响了大钟。 各家田里的庄稼都不多,又到了做午饭的关口,这钟声倒是把早早回村的村民给惊动。 没一会,祠堂外面的场院里,围满了好奇的村里人。 听到官府要提前征收粮赋,今年不单粮食多收,又多了银子这一项。 一时间,宽阔的场院响起村里人愤愤不平的怒骂声。 手拉着手的桃子和崔华锦见场院里闹成一片,她们缩着脑袋不敢露头,听不到都围着里正说的是啥话,俩人就泄了气。 崔华锦回到自家,先把豆秧又翻了一遍,才进院子。 刘氏已经在厨房里做午饭,她急忙在外面把手洗干净,帮奶做饭。 金辉哥俩赶着牛车拉了满满一车的粟谷杆子,也回来了。 得了坏消息的金涛顾不上卸车,就进了院子。 “奶,你还不知道吧?今年的粮赋又多了几十斤呢,一个人头又多了一两银子!”说这话的是性子急燥的金涛。 夏日她记得一个人的粮赋是一百斤,她家三叔身上有秀才功名,能免去一半,还交了二百多斤的粮食,这会听到三哥的话,崔华锦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啊?那么多,怪不得村里人在祠堂外面吵闹呢。” 他们的牛车路过祠堂,听到闹哄哄的,好像有人动了手,他想下去看,被二哥拉住,金涛的眼瞪着,“锦儿,别说吵闹了,刚才村里人因为这事都打起来,听说里正爷爷都被卷进里边了” 有人打架,可别伤了里正爷爷,崔华锦拉着三哥的手,“三哥,先别说这事,快帮二哥把车卸了,咱等吃罢饭,让奶去里正爷爷家看看。” 刘氏带着一篮子鸡蛋来到崔水生家里。 虽然村里人混乱中伤了他,想到村里人的日子熬不下去,他也没怪罪,苦着脸的崔水生躺倒在床上。 看到陈氏唉声叹气,她劝了一会,也从平松嘴里得知因为村里人气很这次粮赋上面要的多,还要交银子,就和里正吵了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先动了手,混乱中,崔水生被人推搡的摔倒,伤了腰。 程大夫来看过,说要养上两月才能下地。 安慰了陈氏一会,想到家里的粮食要尽快的收拾出来,刘氏就起身回家。 到了约定收缴粮赋和银子的那日。 官吏早早的就带着人马进了村子。 刘氏带着五两银子和俩孙子拉着半车粮食来到祠堂外面的场院里。 即使腰痛的不能动,崔水生依然让儿子和侄儿把他用躺椅抬到祠堂外面的场院里。 来交粮食的人不多,看到刘氏先过来,他朝金辉招招手。 自家这些年多亏有正直的里正父子照拂着,才少受了村里人的欺负,金辉对这个苍老的爷爷很感激,“里正爷爷,你腰有伤,咋也来了?” 知道金辉家的山地多。粮食应该不犯愁,崔水生拉着金辉的手,压低了声音,“金辉,你家的粮食都准备好了,银子若是不够,让你平松叔给你先垫上。” 果然还是怕自家凑不齐上交的银子,金辉笑笑,也低声说着,“里正爷爷,你老身子不好,别操心这些杂事,我奶前几日去府城我大堂舅爷爷家,借了些银子回来,说等我家秋粮卖了再还大堂舅爷爷家银子。” 刘承风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这些年可没少帮补崔家,崔水生点点头,欣慰的出了口气,“嗯,你大堂舅爷爷是个好人,有他照顾你家,那我就安心许多。” 官吏在村里待了一日,才收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粮食和银子,他们临走又敲打了崔水生父子一顿,说务必明日一天让剩下的人把粮赋和银子交上来,不然就要抓人抵,横竖边境打仗正缺兵员。 得了这狠话,崔平松忍着怨气,去村里没交粮赋和银子的人家去通知了一遍。 村子里最穷的人家就数在牢里蹲了两年多的金凤家,想到当初为了能让自己早出来,男人把家里的山地都卖了好几亩,银子花了,她依然没早出来一日。 儿子的腿也耽搁的成了瘸子,家里如今只有一亩多的旱田,收的粮食连三口人的口粮都不够,她家上哪里能凑齐四百多斤的粮食去交,还有三两银子,就是把家里的东西卖完也不值三两银子。 自己蹲过大牢,名声坏掉,儿子成了残废,家里又穷的叮当响,儿子这辈子恐怕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贱丫头造成的,不出这口气,她怎能在村子里站直腰身,金凤送走了崔平松,躺在床上恨恨的想着。 大哥还在牢里,这事找别人也不行,男人又是个窝囊废,自己才回村里没几日,也不熟悉这丫头的生活习惯。 等过几日探清路数,就出手,去找个泼皮混混坏了这臭丫头的身子,也让这死丫头也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才从大牢里回来的恶妇又生毒计。 第77章 王大头洗心革面 村里人心里再愤恨也不敢和官府作对,都使出浑身解数把粮食和银子交了上去。 在秋雨落下前,崔家的秋粮也入了粮仓。 下了两天的秋雨,田里的活计暂时也做不来。 不愿意再耽搁两个孙子的学业,这日天气晴朗,刘氏果真让金辉送她去了府城。 崔华锦送走奶和二哥,和三哥用躺椅把爹抬在院子里晒着,三哥被村里的小子勾了出去。 把家里所有人的被褥都拿出来晾晒在院子里。 下了雨,家里积攒了一堆衣裳,看着天气好,她和院子里的爹打个招呼,就抱着一大盆的脏衣裳出了家门。 原本想叫隔壁的桃子,想想桃子快要成亲,九斤婶子看的紧,估计不会让她去河边洗衣,只好自己朝河边走去。 真是冤家路窄,出了村子迎面碰上从河边洗衣回来的金凤,崔华锦本能的把脚朝路边挪了挪,低着头就朝前走。 见到这死丫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端着木盆的金凤眼里喷射出阴毒光芒能让人打个寒颤。 她恨恨的盯着崔华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子,才转身朝回走。 想到刘氏那个死老婆子带着孙子出了村,那个金涛也和村里的几个小子上了山,这会河边洗衣的人也不多,再过会估计就没人。 她阴狠的笑笑,真是老天爷给的好时机。 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家,把木盆扔在院子里,进屋拿了两个杂面馒头就匆匆的出了家门。 来到村里光棍王大头家,王大头是崔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 二十年前他爹娘带着他兄妹二人逃荒来到村里,里正可怜他们,就让他们在村后临山脚搭盖了茅屋住下。王大头的爹有个编制竹器的手艺,日子勉强也能过。 感念村里人收留他们一家,时常拿着自家的竹器送村里人,也算落个好名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说的就是王家,就在王家当家的拿出积攒了近十年的银钱去买砖瓦准备盖新屋时,被歹人抢了所有银子,人也被打死,王家婆娘也在男人死后两月不到得了急病死去。 要说王家两口子死去时,那王大头也有十四五岁,应该能承担起抚养妹妹的责任,谁知这孩子天生是个不成器的,有偷鸡摸狗恶习,爹娘活着约束不住,死了更无所顾忌。 和邻村几个泼皮无赖混在一起,比他小一岁的妹妹王小丫倒是个机灵的,怕自己被哥哥祸害,偷着去府城找家牙行自卖自身,村里有人后来得知这王家丫头进了府城的大户人家做了婢女,日子还凑合能过。 金凤一路避着人悄悄的来到王家茅屋已经倒塌了一多半的破院子。 看着院子里的荒草比外面的还要高,怕里边有蛇会突然爬出来,弯腰拔了颗拇指粗细的杂草,拿在手里拔拉着仅有一尺多宽小路两旁的杂草,小心的朝唯一还能住人的茅屋走去。 人没进屋子,里面的臭气就能闻到,金风用手中的杂草挑起茅屋门上的破草帘子,朝屋子里喊着,“大头,快起来,嫂子给你送吃的来了!” 连叫了几声,屋子里没动静。 要不是实在找不来合适的人,自己真不愿来这肮脏地方,金风气呼呼的走了进去。 破茅屋四处透风,屋顶上还有无数个窟窿,那个王大头正包着黑棉絮都露在外头的破被子呼呼大睡,怪不得的自己叫了这么久都没回应。 金风用手里的草棵抽打着破棉被,“王大头,快起来!” “快起来,都啥时辰了,还在睡觉!” 阳光从茅屋顶上的几个窟窿投射进来,草棵抽打的灰尘一缕缕升起,又飘散在屋子里,金风嘴里叫着朝后退了好几步。 破被子里的棉絮早结成了团,有地方只剩两层薄布,金凤心里急,下手又狠,王大头的后背被草棵抽的生疼,他睁开了眼,看到金风,气恼的骂了起来,“金风,你个没眼里见的臭破娘,瞎叫唤个啥,老子天快亮才回来,咋就不能多睡会了!” 听到王大头的话,金凤也不管自己被他骂,也不嫌弃这屋子里味道难闻,三角眼里闪着亮光,眼神炙热的盯着他,“大头,你又下夜了?弄来好东西没?快让嫂子瞅瞅!” 村里正经人没一个乐意搭理王大头这样的人,也就金风这蠢婆娘为了贪他的小便宜,和他走的近。 昨夜走了十几里路,光顾了好几家,好歹没空守,这会王大头得意的不行,“切!老子哪次出手能落空!喏,好货就在你身后的竹筐子下面罩着呢!” 金风转过身用脚踢踢地上的破竹筐,里面立即传来鸡鸭的动静,金凤这下欢喜的不行,“大头,你可真行!嫂子给你拿了俩杂面窝头,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嫂子就给你做好吃的鸡肉!” 王大头伸手接过金凤扔给他的俩窝头,也不嫌弃,在被窝里啃了起来。 掀开竹筐,看到下面被麻绳捆绑的两只鸡和一只肥大的扁嘴鸭,想到还有正事要办,金凤站了起来,“大头,你吃了窝头,别睡了,今儿嫂子给你说件好事。” 这倒霉婆娘的嘴里能说出啥好事,王大头心里鄙夷,不过也没开口,仍然啃着窝头。 当他听到金凤要他去祸害崔家的那个小妖孽,吃惊的半个窝头从手里滚落在地上,掀开破棉被,光着膀子坐了起来,眼睛上下打量着金凤,“金凤,你脑子没进水吧?” 被王大头审视的眼神弄的有些尴尬,金凤有些气恼,“你个臭小子,都这么大了,八成还是童子鸡呢,嫂子这是给你谋的福气,你咋这说这话!” 人家小丫头才多大点,这死婆娘心思可真歹毒,王大头虽然偷鸡摸狗,但也不是做恶犯奸的人,良心还有那么一点点, 他从床上下来,盯着金凤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讥讽,“你可拉倒吧,那个小妖孽有些邪性,你才出来几日,别忘了你大哥如今还蹲在牢里,老子可没那么蠢,去招惹崔家人!” 没想到王大头竟然不乐意做这事,还嘲讽她,金凤也不气馁,继续劝说着,“大头兄弟,不知道你胆子啥时候变的这么小了,那崔家人有啥可怕的,顶有出息的也就是那个弱鸡子似的崔三郎,读了多少年的书也不过才是个秀才,你做了这事,不是白捡了个媳妇!” 还白捡个媳妇,把他是傻子哄呢,他也不是白在世道上混的,崔家的人虽没大本事,但刘氏的堂兄在府城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当年也不能一举扳倒金氏兄妹,真动了崔家的小丫头,他的脑袋铁定保不住。 王大头眼一横,“得了,你别往下说了,这阴损的恶毒事老子不干,你想找死自己去!” 自己盯了崔家人好些日子,就今儿这时机好,偏这王大头不上勾,金凤急了眼,“哎,这大好机会,你就这样错过了,不嫌可惜啊?” 话都说的那样明白,这死婆娘贼心不死,王大头这次是真的恼了,冲金凤呸了口唾沫,“呸!啥狗屁的好机会,怕错过,让你家瘸腿儿子上!别想祸害老子!” 自己的算计落空,金凤的心肝都差点被气炸,她气呼呼的抱怨着,“大头,嫂子好心都被你给糟蹋了!” 尽穿了个裤衩的王大头冻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又钻进了被窝,朝金凤骂着,“你个蠢婆娘的好心,老子享受不来,没别的事,快滚!老子要睡觉了!” 还想再劝,看到王大头钻进被窝里,金凤耷拉着脑袋气咻咻的嘟囔着出了茅屋。 等金凤走了好一会子,王大头想睡觉,却睡意全消。 想想这事情有些不对头,若这恶毒婆娘真找人对崔家丫头下了手,再把这混帐事嫁祸在自己头上,自己是个没势的外来户,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越想越害怕,最后他咬咬牙,干脆去崔家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也让崔家人提防着金凤。 有了主意,王大头把蒙头的被子掀开,把地上的衣裳捡起胡乱的套在身上,也走出他的破茅屋。 被屋外耀眼的阳光照射的睁不开眼,王大头垂头看着自己的打扮,自嘲的笑笑,还真和城角的叫花子差不离。 想到自己在村里不招人待见,破天荒的拎着木桶去村里的井里打回来几桶水,把自己里外洗了个干净,在屋子里翻了好一会子,才找出能穿出去的衣裳。 收拾的像个人样的王大头,觉得自己头一次做有良心的事,在村里走着,平素佝偻着的腰杆也挺了起来。 穿过小半个村子,感受到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他走的更加有劲头,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你们别再小瞧老子,老子也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总归自己在村子里名声臭的太狠,真到了崔家大门外,他的神情不禁有些踌躇,该不该进去呢? 崔华锦把衣裳洗干净,天气好,她心情也好,抱着木盆乐滋滋的往家回。 距她家还有一段距离,就眼尖的看到有人在她家门外晃悠。 上次的货郎给她的心里流下很大的阴影和恐惧,心里有些疑惑和忐忑,这人会不会是个坏的? 想想这时候桃子姐家应该有人,自己离他远一些,应该没事。 她抱着木盆,紧张的朝自家走去。 第78章 崔大郎感怀王大头是个好人 想着自己是来做好事的,不能这样怂。 王大头好容易鼓起勇气拍着崔家的大门。 这人拍门了,爹在院子里不定心里有多焦急呢,怕爹再摔倒,崔华锦也顾不得害怕,加快了步子朝前走。 到了近前,崔华锦瞅了眼王大头,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又提高了警惕,开口问着,“你是哪个?来我家做啥?” 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心虚的王大头一跳。 他转过身,打量了崔华锦一眼,确认这漂亮的小丫头就是金凤嘴里说的那个崔家小闺女,脸红了红,“嗯,丫头,我来找你家大人,你奶和你爹都行。” “哦,你来找我家里人的,那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这就进去让我奶出来。” 听到是来找家里人,崔华锦绷着的脸稍微的缓和了些。 手里端着木盆的崔华锦用脚尖把虚掩着的大门踢开,就走了进去。 这要紧的话咋能在外面说呢,王大头正要开口说话,看到崔华锦已经进了院子,也跟了上来。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崔华锦转过身子不高兴的开了口,“你这人咋这样,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小丫头好像有些生气,王大头用手挠着后脑勺,陪着笑脸,“丫头,我不是个坏人,找你奶说的话实在是不能在外面说。” 扫了眼王大头,崔华锦总觉得这人有些流里流气,不像个正经人,她的脸又绷了起来,“坏人脸上又没写字,光凭你一张嘴,哪个知道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假的!你就待在这里别动,不然我喊隔壁的九斤叔了!” 院子里的崔平安已经看到他们在争执,就冲闺女喊着,“锦儿,和你说话的是哪个?快让人家进来。” “爹,你别动,我这就来!” 和爹说着话,崔华锦抱着木盆几乎是小跑着朝自家东厢房走去。 见这丫头防范他,王大头心里苦,也咬牙朝崔平安走去,“大郎叔,我今儿来看看你。” 自己瘫巴在床上好几年,也没人和他说话,竟然连村里的后辈都认不出,崔平安打量着眼前站的王大头疑惑的问着,“你是村里哪家的小子?我咋没印象呢?” 这会儿王大头无比的痛恨自己的坏名声,他的脸羞愧的像被红布包着,“大郎叔,我是……是咱村里最不争气的王家小子大头。” 崔平安这些年压根不能出门,崔华锦出门的机会也少,刘氏知道王大头是啥样的人,也不会在自家说,崔家父女并不知道这小子名声有多臭,自然也不会看不起他。 反而因他谦虚的话,让崔平安对他有了丝好感,瞬间也想起外来的那个王家当家的在好多年前遭了难,他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你爹是咱村做竹器货的好手,却遭遇不测,你娘也随着去了,可惜了你爹娘那样的好人。” 好久没人和他说起他爹娘,听到崔平安的话里带着可惜,王大头心里很是感动,眼圈也红了,他叹口气,“唉,都是命,原本我爹娘还想着我们没死在逃荒的路上,来到咱村子里,哪里知道我爹会被恶人抢了银子还丢了命。” 听到自己爹的话,这人应该不是坏人,崔华锦放了心,抱起木盆去晾晒衣裳。 看到小丫头去晾晒衣裳,王大头拉过一旁的木凳坐在崔平安面前,“大郎叔,侄子这几年也不争气,不过今儿厚着脸皮上门是有几句话要紧话要和叔说说。” 想起王大头的爹娘也是个好人,听到他这话,崔平安还以为这孩子家里没有米粮熬不下去,他也知道最近闺女在山上挖到人参,换了笔银子,就想着帮这可怜的孩子一把。 爽朗的笑笑,“嗯,你有难处尽管开口,能帮你的叔尽量帮你。” 崔平安的朴实让王大头再次感到,觉得今儿这一趟来的值,他揉揉酸涩的眼睛,缓缓的把金凤阴毒的计谋揭露出来。 才从牢里出来没几日,又把眼睛盯上自家闺女,崔平安被王大头说出的话给惊呆了,好一会他才按下要吐血的谷欠望,瞪着猩红的眼,质问着王大头,“你说啥?那个金凤她还是个人吗?” 才把衣裳晾到绳子上,听到爹惊恐愤怒的咆哮,崔华锦转身就朝这里跑,“爹,你咋了?别生气,有话慢慢说。” 闺女紧张的样子,让崔平安心里难受,可这难以启齿的话咋开口和不懂人事的闺女说呢,金凤那个该死的恶婆娘像条毒蛇又盯向自家闺女,崔平安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朝下滚落 爹莫名的流着泪让崔华锦的心也跟着难受,她板着脸,“你到底和我爹说了啥话,让他这样难过,若没别的事,你尽快的离开我家!” 王大头也没想到崔平安反应这么大,又被小丫头指责,他懵了头。 “丫头,我没说啥啊,我……” 这人一脸心虚的模样,崔华锦更加坚定的要把他赶走,恶狠狠的操起一旁的扫把,举了起来,“你快走!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神情稍微平复些的崔平安,看到闺女要拿扫把赶好心来送信的王大头走,他忙拦着,“锦儿,快放下扫把,这不怪你王大哥,你去把咱家的米面给你王大哥装上半袋子,他兄妹俩过日子也不容易。” “爹,你没事就好,我这就装米粮。” 爹今儿真是怪了,一会就变了两次的脸,既然爹还要给这姓王的粮食,那就证明这人不是个坏的,崔华锦也变的快,放下扫把就朝厨房走去。 “大郎叔,谢谢大郎叔,我家不缺粮食,你保重身子,等侄子有空闲再来看你。” 没想到崔大郎不但没嫌弃自己,还要送米粮给他,羞愧的王大头哪里敢真待下去拿人家的米粮,他感激的冲崔大郎到过谢,转身就走。 “唉,你这孩子……别急着走啊!” 见王大头急匆匆的要走,崔大郎急的拍着大腿直喊。 “爹,你看我装的够不……人呢?咋走了?” 在厨房装了小半袋子细面的崔华锦拎着面袋子出来,看到院子里已经只剩下爹一个,她纳闷的问着。 感激王大头来家里送这信,崔平安朝闺女挥挥手,“锦儿,这孩子脸皮薄,你把面袋子放下,等你三哥回来,让他去送。” 刘氏和孙子金辉在后晌早早的就带着两个近四十岁的男人和女人从府城赶了回来。 听到老娘回来,在屋子里躺着的崔平安冲院子里的俩儿子喊着。 才从村后王大头家回来的金涛进了爹的屋子,就开始嚷嚷,“爹,你是不知道那王大头家里又多破,院子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那屋子里还脏的近不去人!” 两个孤儿在这艰难的世道没饿死已经是万幸,儿子还笑话人家,崔平安沉了脸,“金涛,别笑话人家,他爹娘死得早,能挣来口吃的养着妹妹就不错了,快把你奶叫进来,爹有话和你奶说。” “哦,我这就去!” 没得爹好话的金涛也不生气,转身就出了屋子。 听牙行说今儿她买的人是外面逃荒来的,看模样人不错,刘氏心情也好,进屋就冲大儿子说着,“大郎,你大堂舅看着给咱从牙行挑了俩厚道的两口子,往后家里田里的活都有人做,孩子们也能松快一些。” 王大头前晌来家里说的那些话一直重重的压在心里,崔平安听到娘说买人的事,他也没听进去,“娘,这事你老操心就好,儿子有话要和你说。” 自从大儿子躺在床上,家里的大小事都没问过,见他今儿情绪低落,刘氏的心又提了起来,点点头,“你说,娘听着。” 儿子话音才落下,刘氏就坐不住了,脑袋一晕,老脸皮一阵阵的抽搐,随即就尖声的叫骂起来,“这该死的金凤,那大牢她是没蹲够啊,大郎,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水生叔去!” 娘气的脸色都变了,崔平安真怕把娘气个好歹,又顾虑闺女的名声,就想劝娘不要嚷嚷的让村里人都知道,“娘,这事还没出来,你就去找水生叔,让水生叔知道不好吧?” 刘氏恨恨的望着儿子,气恼的数落着,“没出事?你个呆子,真是糊涂,锦儿真出了这事,咱全家人都不要活了!” 娘愤恨的离开,崔平安的手也握成拳头,娘说的对,亏的那王大头有良心,跑来把金凤的底给泄了,不然闺女的处境就危险了。 第79章 刘氏之怒 家里买了人,自然要安置住处。 心细办事又稳重的金辉带着李氏夫妇去后院收拾他们两口子要住的屋子。 崔华锦和三哥金涛正在收拾奶买回来的东西,听到奶在爹屋子里发脾气,接着看到奶脸色很难看的从爹屋子里出来。 崔华锦心里有些忐忑,难道是爹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惹到了她奶。 想到自己当作心肝的孙女又被金凤那毒妇给惦记上,刘氏恨不得去撕吃了她。 打儿子厢房出来,看到孙女担忧的望着她,刘氏僵硬的脸皮抖动硬是挤出些笑容,因心头火太旺,那笑比哭都难看。 “金涛,奶出去有事,你和妹妹哪里都别去,在家老实的待着。” 不等这俩兄妹回话,刘氏转身就出了大门。 奶从府城回来时,还笑的满脸花开的,从爹屋子里出来就变了脸,肯定有啥不好的事发生。 崔华锦把东西往三哥金涛怀里一塞,“二哥,奶好像被咱爹气到了,锦儿进去看看咱爹,你把布料啥的先送堂屋。” 自己不就是偷着上山一趟,好歹也抓了只肥兔子,吃午饭时被爹抓住狠骂了一顿,爹盯着他的眼神让他直打寒颤。 金涛扯住妹妹的胳膊,“锦儿,我总觉得咱爹今儿有些古怪,好像中了邪,竟然把咱家的米粮送给那个王大头,这会你别上赶着去找骂。” 爹今儿情绪就是有些烦躁,崔华锦也想起前晌来家里的那个王大头,自己去晾晒衣裳时,不知他和爹说了啥话,爹当时的神情就不对。 恍然悟过来的崔华锦点着脑袋,“哦,三哥,我知道了,引起爹情绪变化就是那个莫名来咱家的王大头,你整日的在村子里跑,那个王大头是啥样的人总知道。” 王大头这个贼娃竟然大白日的光顾自家,怪不得爹瞅他不顺眼,金涛惊讶又急切的问着妹妹,“锦儿,你说王大头那坏小子来咱家了?咱家东西没丢吧?” 越想这事越蹊跷,金涛拍着迷糊的脑门,“妹妹,不对,若王大头偷了自家东西,爹咋还会让我给王大头送米面?” 三哥说王大头是个做贼的,崔华锦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她脸色微变,“三哥,你说那王大头是个小偷?怪不得总觉得他和正经人有些不同,可是咱爹好像蛮喜欢他的。” 一根筋的金涛看着妹妹面色有些不好,急忙安慰着,“管他王大头咋样呢,横竖家里还有我和二哥在,锦儿,你不会有事的。” 刘氏带着满腔的怒火来到崔水生家里。 一股作气的把王大头的话给崔水生说了一遍。 “水生兄弟,我家锦儿才多大点,那个该死的金凤又把眼睛盯上了她,这是要我们家人的命啊!” 崔水生听到刘氏的话,还躺在床上养腰伤的他把床板拍的直响,“崔老六的这个黑心婆娘,她是在大牢里没吃够苦、受够罪,还有胆子来做恶事!咱村里是容不下她!” “老婆子,你去把平松给我叫过来!” 端着茶的陈氏进了屋,把茶碗递给刘氏,“大嫂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等刘氏接过茶碗,陈氏看自家老头子一脸怒气,她小心的回着话,“老头子,平松去邻村送货还没回来呢,你有啥事,让我给你跑腿去。” 想想这事牵涉到崔华锦这小丫头的名声,不宜闹的全村人都知道。 “不用,扶我起来,我自己去!” 崔水生想起来,稍微动了动身子,腰痛的他呲牙咧嘴。 眼看着水生的腰痛的在床上起不来,刘氏忙拦着,“水生兄弟,你腰还没好利索,别为件小事让你的腰再厉害喽,这事你知道,咱心里都有个数,我回去也让家里的孩子们都防备着些。” 金凤这婆娘是黑了心的和大郎家杠上了,崔老六又是个没用的怂货。 崔水生摇摇头,对刘氏的话是满脸的不赞同,“防备?你知道她哪里要做恶事,这事又能咋防备?” “咱崔家竟出了这么个没廉耻还黑心恶毒的妇人,我要亲自去崔老六家,敲打他两口子一顿,若那恶婆娘不服,就开祠堂清理门户!” 崔水生能说出这话,刘氏心里是感激的,她点点头,又劝着神情激动的崔水生,“水生兄弟,你说的也不错,可平松侄儿不在,咱在急,这事也要等到明儿再办。” 村里的糟心事在多,都好处理,就大郎家的事难办,崔水生冲刘氏挥挥手,“也好,你回去吧。” 陈氏一头雾水的把刘氏送出去,拐回来就问起自己老头子,大郎家这是又出啥事了,咋还牵连上崔老六两口子。 烦躁的崔水生把王大头去大郎家说的话给老妻说了一遍。 自家穷的没隔夜的粮食,儿子被她折腾的瘸了腿,还一门心思的害人,陈氏也气的老脸通红,“这个作死的金凤,就不能在家安稳的过日子。” 陈氏拍着自己胸口庆幸着,“老头子,幸亏这王大头这次竟然没背良心,不然大郎家的闺女可要被金凤那恶毒婆娘给害死。” 刚才只顾气恨金凤那恶婆娘,倒是把王大头这小子给忘了,崔水生这会也感慨着,“可不是,我总想着王家两口子都死了,他家的这个儿子也废了,没想到还有些良心,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往后能照应就多照应些。” 刘氏也是个有心的人,人家对自己的好,她都记在心里,知道那孩子常常吃食无着落。 她回到家,就又装了一小袋子的米面和一篮子的菜,吩咐孙子金涛把粮食和菜给王大头家送去。 奶也要给王大头送米粮和蔬菜,崔华锦好奇心又起。 趁奶不注意,悄悄的溜出门跟上不情愿的三哥后面去了村后王家。 今儿在崔家听了崔平安一席话,金涛又给他送来米粮,让王大头心里触动很大,把金涛送走,回屋里翻找出已经生锈的镰刀,在石头上磨磨,开始割院子里的杂草。 崔家兄妹来到,王大头已经清理出大半个院子,快一整日他就是前晌吃了金凤那婆娘拿过来的一个窝头,这会正刷锅准备做点东西垫垫肚子。 看到他们兄妹再次来到,手里还拿着东西,他拎着锅神情有些迥然。 “金涛,小丫头,你们咋来了?” 自家粮食来的有多辛苦,金涛心里能不清楚,一再的送给这又坏又懒的家伙,他心里能好受才怪了呢, 他板着脸,“王大头,我奶打发我们来给你送米面和蔬菜。” 虽然他穷,可金涛脸色不善,他也不乐意吃这白食,王大头摇着脑袋拒绝,“不用了,我有粮食吃,米面你拿回去吧。” “拿都拿来了,咋在拿回去,东西我放这里,锦儿,我们走!” 没想到王大头竟然不要这些东西,金涛郁闷的都想冲他翻白眼,把面袋子放下,妹妹手里的菜篮子也被他扯了过来放下,也不等王大头说话,拉着妹妹的手转身就走。 王大头家大概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吧,崔华锦出了王家的破院子,就小声的问着,“三哥,他家真穷,就一间茅屋能住人,爹不是说王大头还有个妹妹,咱咋没见到呢。” 自己爹娘死了,做为哥哥却不努力赚银子养活妹妹,让妹妹沦为大户人家的奴才,金涛打心里看不起王大头,他回头望眼王家的破院子,转过头压低声音,“嘘,别让王大头听见,他爹娘死了没多久,他妹妹王小丫自己把自己卖了,听九斤叔说过好像是在府城的大户人家做婢女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崔华锦明白了,她又小声嘟囔着,“这个王大头也太不靠谱,咋能不养唯一的妹妹呢。” 村里哪家也没自家人疼惜妹妹,金涛有些得意的说着,“所以,咱家还是不要和这样没人性的王大头来往。” 尽管金涛兄妹俩都压低了嗓音,可追出来的王大头还是听到了那些话,他的脚步迟钝起来,人家说的对,竟然让妹妹去做了奴才,自己果然是个没人性的。 吃罢晚饭。 刘氏把孙子和孙女留在堂屋。 “金辉、金涛,给夫子的礼物我今儿都准备齐全,明儿你哥俩就去邻村私塾。” 家里买了李氏夫妇,金辉也不再担忧那么多,他温顺的点点头,“嗯,奶,孙儿都准备好了,家里的事都靠奶费心,若有事要尽快的和孙儿们说。” 这两年种田虽然累些,可自由的多,听到奶要他继续去读书,金涛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奶,让二哥去,我不想再读书。” 奶把一切的安排好,这个三哥竟然要临阵脱逃,崔华锦小脸绷起,“不行,你不读书,在家里种田有啥出息,你也想学那个王大头,整日的在村子里瞎混日子!” 刘氏怕着面前的桌子,“金涛,你个没出息的,咋连你妹妹都不如呢,啥话也甭说,说了也没用,明儿一早就和你二哥去私塾,不然你在家也没你的饭吃!” 看到三哥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崔华锦笑吟吟的摇着他的胳膊,“去吧三哥,锦儿别的不要求你,再上两年你就能去考秀才,等有了秀才功名,你真不想读书,再回来也不晚。” 被奶和妹妹软硬兼施,金涛败下阵来,无奈的叹口气,“好,我听你们的。” 刘氏欣慰的望着他们兄妹俩蹦跳着出了堂屋, 第80章 被傻子推倒受伤 次日。 崔华锦从屋子里出来就进厨房做饭,却被李大旺的媳妇秀花笑盈盈的劝了出来。 有人替她做饭,乐的轻松的崔华锦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想想往后自己不用被厨房的油烟侵害,心里美滋滋的。 吃罢早饭,她笑眯眯的把满脸欢喜和沮丧的三哥送出去大门。 看看天气晴好,自己回屋拿本书又来到院子里。 刘氏带着秀花去后院收拾菜园子里成熟的白菜和萝卜。 李大旺把崔大郎从屋子里背出来放在院子里晒着日头。 两个哥哥进了私塾读书,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着家里一团祥和,手里捧着书的崔华锦的心情更好。 崔水生被儿子拉到崔老六家里。 他寒着脸把崔老六痛骂一顿,又警告了金凤几句狠的。 得知媳妇又把恶毒注意打到崔家小闺女身上,把崔水生父子送走。 又气又恼的崔老六破天荒的抖了回威风,揪着金凤的头发把她狠揍了一顿,并扬言,若再惹事,就把她休掉。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金凤知道是王大头泄了密,心里把王大头恨死,可她是个娘们,又不能拿王大头出气,只有暗暗把这仇都记在崔大郎家人身上。 可崔华锦的舒心日子没过多久,一场灾祸悄然降临。 只因隔壁的二叔一家子又回来,从赵秀娥去世,崔平乐带着家人在家过完年就仓促离开,又去和方翠芬的娘家大哥去做生意。 这两年该他运气好,倒也积攒了不少银子,手里有钱就想赶在过年前把破败的老屋拆掉,重起新宅。 刘氏记恨方氏没人性害死了善良贤惠的大儿媳,对于这个二儿子两口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们一家子回来,她心里也没多喜欢,叮嘱孙女不要和西院的人多接触,她自己没事也很少出外。 纵然刘氏已经足够谨慎,还是没想到自家孙女会出这样的意外。 崔平乐张扬的拆除了老屋,买了大量的新砖瓦,从府城带回一批工匠风风火火的盖新屋。 方翠芬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没几日就和奉承她的几个婆娘打成一片,说话做事招摇的不行。 明日是隔壁九斤家的桃子出嫁。 刘氏拿着添箱的东西带着孙女早早的来到隔壁院子。 九斤家的院子里也有几个妇人过来添箱,都在院子里和九斤媳妇说话。 看到刘氏祖孙二人进来,九斤媳妇忙乐呵呵的迎上来,“大婶子过来歇会,小锦儿,你桃子姐在她屋子里正嫌闷,你去陪她说说话。” 自从二叔回来,奶就拘着自己连大门都不让出,崔华锦早憋闷坏,她笑着把手腕从奶的手里拔出来,“好,奶,你和婶子们在院子里说话,锦儿去找桃子姐去!” 在屋子里焦躁的不行,听到是隔壁的小锦儿来到,桃子把屋门打开就嚷嚷起来,“锦儿,可把你给盼来了,我都快被我奶和娘关的傻掉!” 崔华锦被桃子拖进屋里,她撅着嘴诉苦,“桃子姐,我也比你强不到哪去,这些日子也连大门都没出过。” 不知道刘氏是忌惮着方氏,桃子一脸纳闷,“锦儿,这好好的你奶咋也不让你出门啊?” 自己也不知道咋和这个二婶犯冲,每次看到她就像吃了炸药。 崔华锦郁闷的看着桃子,“还不是我二婶他们回来,我奶怕二婶又欺负我。” 先前那个方翠芬来添箱还絮絮叨叨的说了锦儿好多坏话,惹的奶不高兴,连方氏的添箱礼都没要,黑着脸把她给打发走。 这话又不能说,桃子拉着崔华锦的手,安慰着,“锦儿,你奶也是为你好,这阵子咱房前屋后杂乱的不行,等你二叔家新屋子盖好,工匠都离开,也就没事。” 桃子诚心的劝她,崔华锦点点头,“嗯,这我也知道,我哥哥他们都不在家,就是屋后的那些冬枣不能吃,有些可惜。” 桃子也是个胆大的,听到崔华锦说起屋后的那棵冬枣树,也犯了馋。 凑近崔华锦悄悄的说着,“锦儿,这会我家院子里人多,咱俩偷偷的从后院溜出去,咱去摘些冬枣回来。” 想到再过几日回来,树上的枣子早让村里的泼皮小子给摘没了,崔华锦眉开眼笑的应着,“好,桃子姐,我先去后院等你。” 崔华锦探着脑袋看看,院子里的人早就进屋去看桃子的嫁妆,她回头冲桃子点点头,“桃子姐,院子里没人,这就能走。” 俩人也不敢拿篮子,桃子在屋子里翻出一个盛糖果的小布袋,又抓了一把糖果塞给崔华锦,“瞧我自顾和你说废话,刚刚连糖都忘了给你拿。” “吃个喜糖牙不疼!” 崔华锦把糖装进身上的荷包里,笑嘻嘻的打趣着。 “你呀,就会和我贫嘴。” 点了下崔华锦的小脑门,桃子也绷不住嘴笑了。 俩人悄悄的从屋子里溜到后院,开了后院的小门,她俩就朝崔华锦家屋后的那棵大枣树跑去。 姐妹俩没一会就来到这棵硕果累累的枣树下。 望着满树都是红彤彤发亮的冬枣,桃子咽口唾沫,兴奋的松开了崔华锦的手,“锦儿,这树太高,你在下面等着,我爬上去,马上就让你吃到又脆又甜的冬枣!” 打量过桃子身上的新裙子,崔华锦去拉拽已经抱着树杆的桃子,“桃子姐,你穿着长裙爬树不利索,还是我来!” 隔壁的人有多在乎崔华锦,桃子知道,若让这小丫头爬树,万一从树上摔下来有个好歹,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桃子松开抱着树杆的手,苦着脸,“哎哟,小姑奶奶,你就拉倒吧,让你爬树不是害我吗。” 两个丫头争执一会,拗不过桃子的崔华锦气鼓鼓的望着,桃子把衣裙掖在腰带里,嗖嗖的爬上了树。 背靠着树杆的桃子用手扭下一枝结满枣子的树枝,朝树下仰脸望着她的崔华锦喊着,“锦儿,这枝丫上的枣子又大又红,快接着!” “嗯,桃子姐,我知道了!” 眼睛亮晶晶的崔华锦伸开了双手,笑眯眯的回应着桃子的话。 兴许是怕自己的手被枣树枝丫上的刺给扎到,眼看着树枝落下来,崔华锦又朝后退开。 枣子树枝落在她脚前的草地上,惹的树上的桃子哈哈大笑。 崔华锦被桃子笑的脸都羞的通红,她弯腰把枣树枝鉴起,用手摘着上面的冬枣。 一串冬枣摘完,崔华锦拿起一个在衣裳上擦拭下,就往嘴里填,“嗯,好吃!” 桃子在树上也不甘示弱,又朝下面丢了几枝,也摘了个冬枣朝嘴里塞。 接连吃了两个枣子,崔华锦摘着枣子不忘和树上的桃子说着话,“桃子姐,你说我俩哥哥真是没口福,这么好吃的枣子都吃不上。” 桃子伸长胳膊努力的去够她身子前面的那枝树枝,回着崔华锦的话,“这也怪你二叔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不然你奶早让人把枣子给摘回家里了。” 她们拿的小布袋子,没一会就装满了枣子,崔华锦朝树上喊着,“桃子姐,别再弄了,布袋子已经装不下!” “好,我再把这枝拧断,就下来!” 她们俩的嬉闹声把不远处正在玩泥巴的方家财的给吸引住了。 这个方家财是方氏娘家大哥的独子,年纪和金涛一般大,长的也不错可惜小时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人就有些痴傻,还贪吃。 听到后面树林子里有人说笑,他把俩脏兮兮的手在腰上抹了两把,朝后面林子跑过来。 跑到树林边缘,他看到崔华锦背着他坐着,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上面还有几颗红的透亮的枣子。 “好吃,枣子,我要吃!” 方家财的口水从嘴里往下淌,嘴里含着,朝崔华锦扑了过去。 没堤防的崔华锦被这个傻子从背后扑倒在草地上,脑门磕在一块凸出的石头角上,俩眼一花只来及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脑子里只记得吃的方家财看到前面石头上的一袋子枣子被崔华锦的脑袋撞翻,里边的枣子滚了满地都是。 他嗷嗷叫着就去抓草地上的枣子。 正要下树的桃子,看到骤然出来的方家财把崔华锦给扑倒,小丫头只叫喊一声就没了动静,她也吓傻了,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等她回过神,下了树,来到崔华锦身旁,把她扶起,看到血已经糊了满脸。 桃子也吓白了脸,想到不知咋和刘氏交待,她把崔华锦拖到枣树上靠着。 捡起脚旁的枣树枝丫,恶狠狠的朝正吃欢的方家财抽了过去,“我让你贪吃!打死你个贪吃鬼!从哪里冒出的狗东西,让你祸害人!” “呜……别啊,疼死我了,别打我!” 脑袋上挨了树枝的方家财疼的扔了手里的枣子,抱着脑袋转着肥胖的身子大哭。 “没出息的蠢货,多大个人,还哭成这样!” 看到方家财被她打哭,桃子嘴里骂着又狠抽了几下。 崔华锦脑门磕个窟窿,要尽快的去找程大夫,她气呼呼的扔了手里的树枝,过去把晕过去的崔华锦背起来,朝自己后门走去。 第81章 方氏替侄儿报仇 自己闺女背着满脸是血的崔华锦从后院回来,九斤媳妇惊呼起来,“桃子,锦儿的脸咋了?” 隔壁的人把崔华锦当眼珠子疼,自己却没看顾好,让她被害成这样,又惊又怕的桃子红着眼圈,朝她娘哀求着,“娘,先别问,快帮我把锦儿背屋子里去……” 把软绵绵的崔华锦从闺女背上抱下来,变了脸色的九斤媳妇,直接把她抱到堂屋婆婆的屋子里,“娘,锦儿这丫头脑袋破了,你快去隔壁把大嫂子请过来!” 王老婆子看到崔华锦血乎乎的小脸,也惊了一跳,“这丫头咋地了?桃子呢?她俩不是在屋子里,就一会工夫咋就成了这样!” 鞋子也顾不上脱,就把崔华锦放到婆婆的床上,九斤媳妇摇着脑袋,“我也不知道,你老快别问了,桃子在外面呢,我这就去请程大夫去!” 婆媳俩急慌慌的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桃子蹲在堂屋门外捂着脸哭,她们也顾不上责骂。 九斤媳妇拉起闺女,“这会哭有个屁用,快去厨房里端些热水过来,先把锦儿的脸给擦擦。” 自家孙女一惯的毛手毛脚,王老婆子气恼的吩咐着小儿媳,“这都啥节骨眼上了,脑子都不会转个圈啊,你去给小丫头擦脸,让桃子去请程大夫。” 用袖子把眼泪胡乱的抹掉,桃子点着头,“嗯,奶说的对,我腿快,我去请程大夫!” “这都干的啥事,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看到孙女一溜眼的蹿了出去,王老婆子嘴里埋怨着自家孙女,硬着头皮出了家门。 王婆子来到崔家院子,眼神闪烁着,踌躇了好一会子,才进了刘氏的堂屋,“大妹子,都是我对不住你啊,你家小锦儿伤了脑袋,你快跟我去看看。” 想到这丫头这些日子闷在家里,想让她和桃子玩耍会,自己离开时才没去喊孙女跟着她回家,孙女和桃子在一起,咋会伤到,刘氏好一会才稳住眩晕不已的脑袋,她迟疑的问着,“你说啥?锦儿伤了脑袋?” 王老婆子带着歉意看眼已经乱了心神的刘氏,“哎,这不是看到锦儿满脸都是血,我顾不上问是咋回事,已经让桃子去请程大夫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俩人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从别人家串门子回来的方翠芬看到侄儿脸上和两只手背上都是血淋淋的,她吓了一跳。 这个侄儿虽说脑子有病,可大哥和大嫂也是捧在手心里养着的,让他们两口子知道儿子跟着她还被人打了,不和她翻脸才怪呢。 方翠芬拉着哭的眼睛红肿的侄儿呼天抢地的骂着,“哎哟,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侄儿打成这样子!让老娘知道看不剁了他的手!” “呜……小姑,我疼,呜……我要回家。” 方家财闯了祸,也挨了顿胖揍,这会只会咧嘴哭闹着要回家。 侄儿哭闹着要回家,更勾起方翠芬心里的怒火,她收敛了脸上的怒容,低声哄着痴傻的侄儿,“家财乖,等小姑找到打你的那个坏蛋,给你出了气,咱就回家。” 整颗心都在孙女身上的刘氏听到儿媳在骂街,她连看方翠芬一眼都没有,径直朝九斤家走去。 桃子跟着程大夫也一路小跑的过来。 “程大夫,锦儿都晕过去好久了,咱要快些!” 正捂着脸哭闹的方家财听到桃子的声音,把手从火辣辣疼着的脸上拿开。 看到桃子出现,想到她拿树枝抽打自己的脑袋,他缩缩脖子,用手指着快要进家门的桃子,“小姑,就是那个坏丫头打的我!” 听侄儿说,是已经领着程大夫进了院子的桃子打了他,方翠芬有些不信,“家财,你想起来就是桃子那丫头打的你?” “呜……就是她打的,我……在那里吃枣子,她把我的枣子都给打掉了……” 想到自己正吃的香甜,就挨了打,方家财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桃子那死丫头明儿就要嫁人了,她去屋后的荒林子里做啥?还手贱的把侄儿给打了! 侄儿虽然痴傻的像个四五岁的孩子,除了贪吃也没别的坏毛病,应该不会惹到这死丫头啊! 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九斤家的大门,方翠芬实在想不通桃子为啥要打自家侄儿。 不过,这口气她若不声张的咽下去,咋有脸回家见大哥两口子呢。 若不是大哥念着手足骨肉情,带着自家男人做生意,她家的日子不定有多难熬呢。 大哥和自己血脉相连,可大嫂却是个心眼小算计深的女人,单为往后的好日子,她也不敢得罪大哥两口子。 侄儿被打这件事,方翠芬是越想越害怕,气呼呼的拉着侄儿的手腕朝九斤家的大门走去。 “小姑,我怕打,我不去!” 知道小姑要带着自己来打他的凶丫头家,方家财屁股朝后坐着,死活不挪脚步。 傻侄儿被这死丫头吓破胆,方翠芬小声哄着,“好孩子,小姑去给你报仇的,听小姑的话。” “小姑也敢拿棍子打她吗?你不怕她吗?” 听到小姑要给自己报仇,方家财扬起脸望着小姑。 “不怕,小姑哪个都不怕,乖,家财跟着小姑来就好!” 自己侄儿因为吃枣子挨了打,那枣子树还是自家的,方翠芬理直气壮的和傻侄儿说着。 程大夫过来给崔华锦把了脉,又听了桃子的复述,得出是撞击了脑袋,颅脑里有淤血才导致的暂时性昏迷。 用烧酒把伤口清理干净,他拿出外伤用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又用细棉布把伤口包扎上,最后又用粗麻布把崔华锦的脑袋缠了两圈。 孙女的脑袋上才缠的麻布没一会又沁出了好多的血,刘氏心疼的身子都站不稳,嘴里骂着,“方氏那个扫把星,回来盖屋子把她家的那个混帐傻子带回来做啥!” 若不是自家孙女贪吃带着小丫头跑到屋后,这丫头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王老婆子心里愧疚,她叹口气,“唉,也怪桃子这丫头不懂事,多大的丫头还那么贪吃。” 程大夫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准备给崔华锦扎针,让激动的刘氏先到外面等着。 里屋有儿媳和孙女在,王老婆子搀扶着刘氏朝外间来,“大妹子,你把心放宽些,有程大夫在,锦儿一定会没事的。” 自家孙女勤快又懂事,别看年纪小做事从来不让她多操心,没想到今儿竟然被傻子打破了脑袋,还昏迷过去,刘氏心里又咋会好过,她千防万防还是让孙女受了伤,她又怎会放心。 她苦着老脸,“老姐姐,锦儿这丫头打小就多灾多难的,我这心里难受啊。” 进了九斤家的院子,没看到人出来,她心里的火嗖嗖的朝外窜。 方翠芬张嘴就骂,“九斤媳妇,让你家该死的贱丫头桃子,给老娘滚出来!” 刘氏还没安抚好,王老婆子就听到方翠芬这个混帐婆娘的叫骂声,自家孙女明儿就要出门子,把血淋淋的锦儿弄进自家,怜惜这丫头,她和儿媳都没多想。 方氏这个作死的竟然敢诅咒自家的孙女,她气的老脸涨红,把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刘氏按坐下,“咱还没找她呢,方氏这个泼妇竟然敢来我家找事!大妹子,你坐这里别动!” 这个黑心婆娘先是害了大儿媳,今儿小孙女又被她的侄儿给打破了脑袋,这会还人事不醒,刘氏心里憋的满满的,她哪里会能坐的住。 她推开老王婆子的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老姐姐,你别拦我这该死的黑心婆娘伤了我家锦儿,还有脸来你家发狂,今儿不教训她,我就不姓刘!” “王老婆子,你家里人都死绝了吗?打了我侄儿,掂量着做个缩头乌龟就行了,没一个露头的!” 自己已经在院子里叫骂起来,九斤家还没一个人出现,她的胆子越发的大了,恶毒的话不要钱似的从嘴里往外冒。 听到方氏把一家子都给骂上,王婆子也不再拦刘氏,她拎起堂屋门后的小扫把,跨过门槛越过刘氏就往台阶下面冲。 “方氏,你家傻侄子闯了大祸,不低头求人原谅,是多大的脸敢跑我家来发疯!你个黑心烂肝的恶婆娘,老婆子打死你!” 一心为侄儿出气的方翠芬看到王老婆子举着扫把朝她冲过来,自动忽略王老婆子说自家傻侄儿闯了祸的话,拉过自己的侄儿让王老婆子看,“王老婆子,你人老眼可不瞎,看看你那丧良心的孙女把我侄儿打成啥模样了?” “方氏,就你那又蠢又傻的娘家侄儿,没打死他就是轻的!” 你侄儿不过是些皮外伤,人家丫头这会还在昏迷呢,王老婆子嘴里也骂着,恶狠狠的把扫把拍在方翠芬的身上。 方家财才挨打没多大会,看到老婆子举着扫把,吓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又哇哇哭了起来。 没躲开迎面来的扫把,方氏的脸也被尖利的扫把化了好几道血痕,她抹了把脸,低头看手上都是血,跳脚抓住王老婆子的扫把,“死老婆子,你不讲理,我和你拼了!” 也走下堂屋台阶的刘氏,见方氏和王老婆子夺着扫把,她看到厨房门外靠着一根木棍,走过去拿在手里。 王老婆子到底是年岁大,扫把被方氏夺过去,自己身子也没稳住,跌坐在地上。 “死老婆子,你孙女打了我侄儿,你还打的破了我的相,我今儿跟你没完!” 眼看方翠芬要冲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王老婆子下狠手,刘氏紧走两步,扬起木棍就朝她后背上敲了一棍狠的,“方氏,两年不见,你越发的不要脸皮,我老崔家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恶,才把你这黑心婆娘给娶了回来!” 第82章 方氏大闹挨了婆婆的打 后背挨了一棍,差点让方翠芬趴下,稳住身子正要骂人,听到婆婆刘氏的声音,心里暗骂着,这老不死的咋在这里,这一闷棍竟然是这老东西打的。 忍着脊梁骨的疼痛转过身子,扔了手里扫把的方翠芬苦着脸问着,“娘,你咋在这里?” 打了这恶婆娘一棍,刘氏心里稍微的好过些,仍铁青着脸,“方氏,老婆子可当不起你一句娘,你不是说桃子把你的傻侄儿打了,你去九斤家堂屋,好好的看看我的锦儿去,咱再理论你侄儿被打的事情!” “那死……锦儿咋在九斤家堂屋……” 差点脱口又骂出来,方翠芬急忙改了口,想到刚才桃子那贱丫头带着程大夫回来,难道锦儿是被自家的傻侄儿给打了? 崔华锦睁开眼时,就看到桃子在她面前抹眼泪,九斤婶子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她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勉强笑笑,“桃子姐,咱明明正在摘枣子,是哪个把我撞到石头上,你看见没?” “还有哪个,不就是你二婶家的那个傻侄子,锦儿,你放心,我已经狠揍了他一顿,替你报了仇!” 这丫头命还真大,脑门上流了那么多的血,都醒的这么快,九斤媳妇瞪了眼大咧咧的闺女,朝外赶着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奶这会还在外面和方氏打假呢,锦儿醒了,你快去外面把你奶她们喊过来吧。” 刚才听到方翠芬在自家院子里大闹,急躁的桃子就要出来,被她娘给拦下,看到崔华锦被程大夫的银针扎醒,又和她说了话,心里的愧意散去不少,得了娘的命令,她才得了自由。 急匆匆的冲出了堂屋,在台阶上喊着,“奶,大奶奶,锦儿醒过来了!” 才扶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的王老婆子松口气,“好,醒过来了,我和你大奶奶都放心了!” 看到桃子站在那里说话,被打怕了的方家财吓的用手捂着眼,把脑袋缩进俩腿之间,小声嘟囔着,“别打我,我再也不贪吃了。” 锦儿醒过来,刘氏顾不上再和方氏置气,也急匆匆的朝九斤家堂屋里跑,王老婆子也紧随其后。 桃子这死丫头一出现,自己傻侄儿就吓的不敢抬头,崔华锦那小丧门醒又在九斤家,还请了程大夫过来,方翠芬也不是真蠢,突然明白是自家傻侄儿在屋后伤了崔华锦,桃子那死丫头才打了自家侄儿。 自己不占理,九斤俩兄弟也不是个好惹的人,她也没敢再闹下去,去把缩成鹌鹑的侄儿拖起来离开了九斤家。 进了里屋,看到真的孙女醒了过来,刘氏顾不得冲程大夫道谢,直接拉着孙女的手,“锦儿啊,你是想把奶给吓死啊。” 自己又让奶跟着忧心,崔华锦后悔去屋后摘枣子,她低声说着,“奶,你别生气,锦儿不该贪嘴,让你又跟着担心,锦儿已经没事了,你不信问程爷爷。” 看崔华锦虽然有些虚弱,精神还好,王老婆子放下心,就开始数落着她们,重点是自家孙女,“你俩这丫头,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特别是桃子,你明儿就要嫁人了,还做爬树这样的事,你让你奶咋有脸出门啊。” 收拾着药箱的程大夫,笑呵呵的接过王老婆子的话,“你这老婆子要骂就趁今儿这一日,往后桃子这丫头可是别人家的,你想亲热香甜还要等这丫头回咱村子里喽。” 孙女明儿嫁出去,自己就不能再日日看到,王老婆子心里又有些伤感,她长叹口气,“唉,这儿孙都是来讨债的,没一会让人清闲,可真不在眼前,又想的慌,你说咱上了岁数的人是不是都活的贱。” 程大夫把药箱合上,闷闷的又搭了句,“可不是咋地,当老人长辈的有哪个不盼着自家儿孙过的日子称心如意,可这世上哪样那么多如意的事。” 看刘氏仍然愁眉不展,程大夫宽慰着刘氏,“大郎他娘,你家锦儿的伤没大碍,回家多吃些好东西补补,要不上半月,就活蹦乱跳的。” 锦儿这丫头遭了罪,王老婆子也心疼的不行,听程大夫说要让这丫头吃些好的补养身子,她立即吩咐小儿媳,“桃子娘,这祸是咱家桃子带头闯的,你去把厨房的鸡蛋装半篮子,一回给你婶子送过去。 “老姐姐,不用,我家鸡蛋还有不老少呢。” 见九斤媳妇这就出去,刘氏急忙拽着她的手腕。 “咱两家就别分你的我的,桃子出了门子,我还能把锦儿这稀罕人的丫头当孙女疼,你就让桃子娘去吧,半篮子鸡蛋能有我白捡个孙女金贵。” 见王老婆子话说的诚心实意,刘氏只好作罢。 九斤媳妇进了厨房拿鸡蛋,刘氏和桃子送走了程大夫。 桃子明儿的喜事,自家孙女已经没大碍,刘氏不好让孙女再待在这里,就让九斤媳妇把孙女抱上送回了家,桃子笑眯眯的挎着半篮子鸡蛋跟在后面。 秀花在后院菜地里忙碌,看着该做午饭,她抱着菜筐子,看到锦儿小姐被隔壁的妇人给抱了回来,脑袋上裹的纱布上还沾着血迹,吓了一跳。 把菜筐放在院子里,也跟着她们进了崔华锦的屋子里。 得知是屋后的枣子树给锦儿小姐惹了祸,吃罢午饭李氏两口子就拿着竹筐去屋后摘枣子。 听老太太说锦儿小姐喜欢吃甜点心,秀花在傍晚就把香甜的枣子糕给做了出来。 香甜的一盘子枣子糕被秀花端在面前,在床上躺着的崔华锦兴奋的眯起了眼,“秀花婶子,真不知道你还有这好手艺,往后我可有口福喽。” 自己两口子虽然卖入崔家为奴,可崔家人厚道,并没把他们当作奴才来使唤,他们俩自然也知道感恩。 秀花看锦儿小姐看着枣子糕陶醉的小模样,笑吟吟的说着,“做盘枣子糕也不是啥难事,锦儿小姐想吃,我随时都可以做。” 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自己总是让奶担忧,崔华锦看着枣子糕,乐滋滋的说着,“好,秀花婶子,等我身子好利索,一定和你学做点心,等学的差不多,就能给我奶做点心吃。” 锦儿小姐真是个孝顺懂事的姑娘,虽然没了亲娘,却被奶照顾的很好,自己一定要尽心的伺候好她。 “妹妹,三哥回来了!” 在私塾里没待几日,金涛就急躁的不行,好容易熬到了休沐的日子,才进院子,就大声的喊着妹妹。 “哎呀,我三哥回来了,不能让他看到我脑袋受伤,秀花婶子,你快出去就说我睡着了。” 三哥的急脾气,又是个护短的,知道自己被傻子推倒伤了脑袋,他还不知去惹啥祸事呢。 听到三哥的声音,崔华锦忙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枣子糕放下,就往被窝里边钻。 这丫头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也不怕闷的慌,秀花摇摇头笑着走了出去。 把书袋扔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正要进妹妹屋子的金涛和秀花走了个对头,他抽抽鼻子,“婶子,你做的啥好吃的,咋这么香啊?” 幸亏这三少爷也是个贪吃的,秀花笑眯眯的回了他的话,“三少爷,锦儿小姐刚睡下,你想吃好吃的就随我来厨房。” 才进大门的金辉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纳闷的问着,“婶子,这天才落黑,妹妹今儿咋睡的这么早,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知道俩孙子都是疼爱妹妹,怕他们知道锦儿伤了,会大闹,刘氏从堂屋下来,“金辉,你们哥俩回来了,正赶上饭点,先去洗漱,有话吃了饭再说。” 吃罢晚饭,堂屋里就剩下刘氏祖孙仨,她把锦儿和桃子去屋后摘枣子,又被方氏娘家侄儿推倒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妹妹伤了脑袋,金涛就忍不住了,立即站起身子嚷嚷着,“奶,方家的大傻子把我妹妹的脑袋给弄伤了,你咋能忍着,你是不是害怕我二婶?” “金涛,你咋和奶说话的!” 见三弟的炮仗脾气又爆发,金辉一把拉住了他,又把疑问丢给了他奶,“奶,方家财把我妹妹推倒伤了脑袋,那我二叔和二婶都没过来说句道歉的话?” 刘氏气就气自己的二儿子不争气,内侄惹了这么个大祸,他竟然连头都不露,听到孙子问她,刘氏寒了脸,“金辉,你二叔是个没用的,你还指望他能说个啥,再说我也不想多看他俩口子一眼。” 在金涛眼里,可没这个自私的二叔,他气愤的又站了起来,“奶,不行,我要去把方家的大傻子揍一顿,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桃子打了那个傻子,方氏就借机在九斤家闹了一场,如果孙子再去打那个傻子,整个就是窝里翻,村里人肯定会笑话自己不会管教孙子。 她叹口气,“金涛,桃子前晌已经把那个傻子狠揍了一顿,你就老实的在家待着吧。” 看出奶也有为难的地方,和奶打个招呼,金辉拉着三弟出了堂屋。 第83章 方翠芬大嫂闹事 刘氏想息事宁人,但人家方家独苗被打,方翠芬的大嫂王氏可不愿忍下这口气。 次日巳时王氏双脚刚落地,就去小姑家临时搭盖的窝棚里找她的宝贝傻儿子。 掀开被子看到儿子瘀青还带着血痕的脸,她立即哭嚎起来,“哎哟,我的宝儿啊,你的脸是咋地了?” 脸好手疼了大半夜,好容易才睡的着的方家财被他娘的大哭声给惊醒,气的直翻白眼,他把脑袋往被窝里缩缩,“娘,你别嚎了,我要睡觉!” 心肝都揪起来的王氏把眼泪憋回去,急忙去拉儿子包着脑袋的被子,低声哄着,“好孩子,先别急着睡觉,快给娘说说你脸咋伤成这样?” 自家嫂子朝窝棚里去,方翠芬的心也跟着她的脚步提的老高,听到大嫂的哭嚎声,她的身子就打个哆嗦。 听到媳妇在窝棚里哭,方宏再看到小妹的脸色变了,急忙也进了窝棚,瞅眼儿子伤痕累累的脸,他气恼的转身就出来,看到明显心虚的妹妹,他张口就问,“翠芬,家财在你家出了事,你连个信都不送一个?我和你嫂子今儿要是不来,你打算瞒着我们是不是?” 大哥的责问让方翠芬心里又把今儿出门子的桃子又诅咒了一遍,低垂着脑袋,嗫嗫的说着,“大哥,我也没想到家财会被个死丫头打成这样子。” 王氏把儿子的被子掖好,从窝棚里冲了出来,怒容满面的质问着眼前这个没用的小姑子,“小姑,你说我家宝儿是被你家那妖孽侄女给打了?你俩口子是个死人啊,就这样任由这死丫头欺负我家宝儿?” “大嫂,我没有……我……” 被大嫂恶狠狠的眼瞪着,手指还指着自己的脑门,方翠芬连囫囵话都说不出。 “平乐,不是我埋怨你两口子没用,早知道家财跟着你们回来会受伤,我咋会放心让你们把他带回来!” 自己妹妹不招婆婆的待见,妹婿也是个窝囊的,他们两口子在村里没个人能看得起,他才把妹妹一家子接回了自己家里住着,又让妹婿跟着他做生意。 自家儿子跟着他们回来,缺让儿子受了伤,方宏黑着脸说的话也不中听。 自家的傻儿子因贪吃挨了打,倒是把他们两口子给骂的狗血喷头,崔家乐面色尴尬的和大舅哥夫妇解释了昨儿发生的事情。 望了望正热闹的桃子家,自己儿子正在受罪,他们却吹打着办喜事,这口气她咽不下! 王氏气冲冲的拉着方翠芬,“小姑,你说就是那家不要脸的死丫头打了我儿子?你陪着我去给宝儿出气去!” 看到大嫂气势汹汹要去找九斤家的麻烦,崔平乐打个机灵,急忙劝着,“大嫂,你消消气,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把整个村子的人都给得罪了。” 火气正旺的王氏转身朝崔平乐啐了口唾沫,“啊呸,挨打的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不心疼!” 独生儿子死了这么多年,自己再没能生个儿子,方翠芬听到大嫂的话,对崔华锦的怨恨再次被勾起。 “啊,我的儿子被妖孽给害了,我要报仇去!” 她像疯了一样,甩开大嫂的手,嘴里吆喝着朝前跑去。 小姑子发了狂的朝前跑着,王氏得意的撇着嘴角,又冲发懵的崔平乐恶毒的奚落着,“崔平乐,你那妖孽侄女害死你儿子,你能认,我家宝儿可不能被她害了!” 桃子的夫家接亲的人这会刚来到,他们正被村里来帮忙的人朝迎院子里迎。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刚落音,看到不远处冲过来个发疯的婆娘,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望着。 方翠芬片刻不到就到了大房的大门外面,把手里的砖块举起砸着大门,“崔华锦,你个小妖孽,快给老娘滚出来!” 金涛看到二婶去砸自家大门,他丢下手里拿着的木凳大步走了过来。 自家的大门被二婶砸了几个印子,气恼的金涛拽着她手里的砖块,“二婶,你又发啥疯呢?” 回头看了眼抓着她手里砖块的是大房的儿子金涛,方翠芬恶狠狠的骂着,“金涛,你个小崽子给老娘滚开,我要让小妖孽滚出崔家村!” 妹妹脑门被她的傻侄儿给弄个窟窿,他们兄弟俩不愿让奶生气,就忍下这口气,不去找他们的茬,这个二婶竟然又满嘴喷粪的诅咒妹妹。 金涛肚子被气的要鼓起来,他气恼的连二婶也懒的叫,语气生硬的说着,“你也好几十岁的人,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粮食,别张嘴闭口的骂人,没事多行善积德不好吗?” 见没用的小姑子被个小子说的哑口无言,走到跟前的认出这小子正是小姑子的侄子,王氏不乐意,她撇着嘴,“哎哟,你们家倒是行善积德,可也没落着个好,几年间不是也死了好几口子!” 王氏诛心的挖苦话让金涛的火气彻底爆发,他心里还是有些理智的,把手里的砖块扔在地上。 抬手就给了王氏一巴掌,“臭婆娘,昨儿你家傻儿子把我妹妹推倒让我妹妹脑门磕个窟窿,没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不在家里烧高香,今儿还来我家门前蹦跶,老子打死你!” 还没给儿子出气,先挨了打,王氏捂着脸跳脚大骂,“哎哟,没天理了,崔家人一窝子,都是畜牲啊,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臭婆娘,你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的那一巴掌有些轻!” 这婆娘挨了一巴掌还不住嘴的骂着,血气方刚的金涛又扬起了手。 见金涛还要打她,王氏朝后退了一步,朝发愣的小姑子骂了起来。“方翠芬,你个没用的婆娘,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家人被个小崽子给打了啊!” 回过神来,又被大嫂拱火成功的方翠芬捡起地上砖块朝金涛身上砸了过来,“金涛,你个心黑手毒的死小子,老娘和你拼了!” 后腰被方翠芬的砖块砸到,忍着疼,金涛转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朝我下黑手!” 手腕被抓的要断掉,方翠芬急红了眼,伸手就去抓金涛的头发,“死小子,快放开我!” 看到金涛和小姑子纠缠在一起,王氏趁机用脚猛踹着金涛的腿肚子,又用手去撕扯着他的衣裳。 腹背受敌的金涛扭过头,躲开方翠芬朝他头发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猛的抬起手把她甩在一旁的大门柱子上,转身抬脚朝背后的王氏肚子狠踹了一脚。 王氏被踹到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肠子都给踹断,她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号着,嘴里恶毒的咒骂随之而出。 腰身碰到了青砖石柱上,方翠芬疼的身子滑到了地上,蜷缩起来。 王宏是存了恶毒心思要自己婆娘来闹腾,让他没想到自己妹妹和婆娘都吃了亏。 崔平乐是觉得九斤家办喜事,自己婆娘去闹腾老娘,他没脸过来,没想到侄子金涛不留情面真的动手打了长辈,他涨红着脸朝这里跑。 金涛看着两个婆娘都被他收拾的躺在地上,斜眼看着已经到了跟前的二叔一眼,嘲讽着,“二叔跑那么快,是不是要和侄儿对打?” 崔平乐被侄子奚落嘲讽,脸色红的能滴血,“金涛,你这孩子咋说这话,她好歹也是你二婶?” 从他长大,就没看起过这个二叔,金涛轻蔑的往地上呸了下,“呸!自从她把我娘给气死,我眼里就没了二婶,要不是怕我奶生气,你当我能放过她!这些年,你可尽过人子应进的孝道?” 被侄子的话说的对答不上,崔平乐的身子也僵住了。 来接亲的被这热闹惊的都忘了他们是来干啥的,都瞪大俩眼热切的看着。 外面叫嚷的比院子里还热闹,给九斤家帮忙的人都一窝峰的出了院子。 看到是方氏姑嫂和金涛打架,他们都围了过来。 方翠芬砸门时,秀花就要去开门,崔华锦也被惊扰的出了屋子,不愿孙女再受到伤害,被刘氏急忙拦住。 又好言把孙女哄回了屋子里。 她和秀花来到院子里。 这会听到外面王氏姑嫂和孙子打起来,祸事已经到头上,自己再低头都没用,整理下衣裳和头发,打发秀花回屋看着孙女,刘氏自己朝大门口走去。 打开门,看到自己的二儿子和孙子瞪眼,和地上躺着的王氏姑嫂两个,刘氏气冲冲的指着二儿子,“崔平乐,你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个快死的老娘,就快快的把你媳妇弄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才被侄子怼的羞愧难当,又被老娘斥责,村里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崔平乐觉得脸面丢尽,他呐呐的开了口,“娘,这事不能怪我。” 听到二儿子说出这话,刘氏呵呵冷笑,“是不怪你,是老娘没生下好儿子,又眼瞎娶了个祸害进门,这才闹的家无宁日,让村里人看足了笑话,这脸都丢到外村人的眼里!” 王老婆子从孙女屋子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人都不见,心里正纳闷,明明刚刚听到鞭炮响,孙女夫家的人都不进门,连村里人都没一个。 等她出来,就看到人都把隔壁的大门给堵上了,心里一惊,这是又出了啥事? 第84章 金凤又做丑事 刘氏话音落地,村里人嘲讽他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羞窘的崔平乐给老娘陪着好话,转身把装晕的方翠芬给拖了起来。 方宏原本还想替自己婆娘出气,看到刘氏出来,这老婆子别看身子不好,却不好对付,心思一转,急忙转身朝回走。 金涛恶狠狠的盯着骂声低下来的王氏,“他们都走了,你个死婆娘眼瞎了不成,没看见我们这里办喜事,还不快滚,还想让人家把你狗腿给打断不成!” 自己不单白挨了打,小姑子两口子也把她扔在这里,这脸面是彻底的丢在崔家村里,咬紧牙关的王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踉跄着离开。 王老婆子出来正看到,崔平乐拖拽着方氏从人群里挤出去,又听到在金涛的喝骂下,方氏的大嫂也灰溜溜的离开。 她气恼的老脸阴沉着,自家孙女出门子,里正崔水生腰伤没好,没来坐镇,这样的喜事又被方氏这臭破娘给搅合的乱了套。 迎亲的人在村里人的簇拥下朝自家走来,王老婆子忙转了笑脸迎了上去。 刘氏看到桃子夫家的人被迎回院子里,还好没影响到桃子的喜事,她也松了口气,吩咐孙子,“金涛,你去给你九斤叔家帮忙,我回去看看你妹妹去。” 躺在床上的崔华锦看到奶回来,脸色也不错,心知外面的事情肯定解决的不错,也就没多问。 刘氏和孙女说了几句话,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她,就离开了屋子。 崔华锦把放在床头桌子上的书拿了过来,半靠在叠起的被褥上看着。 昨儿伤了脑袋,流的血也多,今儿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把书放下,身子朝下缩缩想再睡会。 合上眼,想到桃子也嫁人了,往后自己更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天气冷,刘氏怕孙女脑门上的伤长的慢,硬是让孙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唤来程大夫查看无碍了,才准许她出屋子。 刘氏每日关着大门过日子,但她家买了两个下人的事还是让村里人得知,又惹起了好多闲话。 这日初冬难当的天气晴朗,刘氏让李氏两口子把挑拣好的粟谷挑到村中的大石碾子上,碾成粟米,也和搭配着细面吃。 自从知道秀花婶子会做好些花样的点心,整日无所事事的崔华锦就缠着秀花教她做。 这会听到他们两口子要去碾粟谷,自己有多久没出去过了,又想起自家粮仓里还有秋日里收回来的绿豆和红豆,她笑眯眯的朝她奶刘氏凑了过来,“奶,咱家的豆子也有好多,几乎都没吃过,也趁今儿天气好,咱也碾成豆面做糕点吃。” 孙女要碾豆子做糕点,刘氏怎会不乐意,如今村里大多家都没粮食吃,肚子都填不饱,自家却高调的要用豆子做点心,自家才安生几日,她可不想被孙女再被人暗中妒恨。 她嗔怪着,“做糕点能用多少豆面,你还张扬着用大碾子,凭白的惹村里人眼热,让你秀花婶子他俩去干正经活计,奶给你用咱家的小石磨给你把豆子给磨喽。” 出门的计划又失败,崔华锦的小脸皱巴着,答应了奶的话,跟着秀花两口子去了后院的粮仓。 秀花当家的李大旺扛了一袋子粟谷,出了粮仓。 崔华锦找到了装豆子的布袋子,秀花把两样豆子各朝小布袋子里装了七八斤,和崔华锦一人拿了一袋子也出了库房,她又把库房的门给锁上。 打发走秀花两口子,崔华锦在院子里拣着豆子里的小石块。 刘氏又去了后院一趟,把好些年都没用过的小石磨给搬了过来。 “奶,这小磨真的能把豆子磨碎啊?” 看到奶正用水清洗着小石磨,她跑过来,蹲下身子打量着小巧的石磨,心里稀罕的不行。 这小石磨还是自己公爹在世时亲自打的,那时候家里人口少,都是磨些杂豆子熬豆糊糊吃,后来家里人口多,就用不上。 今儿要不是孙女要磨豆面,她还想不起来呢。 刘氏笑吟吟的说着,“锦儿,这小石磨磨的豆面可细了,咱家老些年没用过,等奶把它洗干净,晾会子就能用了。” 崔华锦听奶说完,也急着想用石磨,她急忙返回去挑拣豆子。 刘氏祖孙等石磨晾干,把两样豆子都磨好。 崔华锦已经去清洗晒干的红枣,准备晌午就做点心。 已经快到做晌午饭,秀花他们两口子还没回来,一袋子粟谷一个时辰就能碾好,就是再做活计细致,也不能耽搁这么久,难道又出了啥事情? 扫眼厨房里勤快、忙碌的孙女,准备做午饭的刘氏心里就有些着急,眼皮也跳个不停。 “砰砰砰!” 大门被重力捶打着。 “奶,是秀花婶子他们回来了,我去开大门!” 听到大门响,才把红枣洗干净的崔华锦就要朝厨房外面跑。 也不顾自己手上还活着面,刘氏伸手抓着了孙女的手腕,“锦儿,你待在厨房里,让奶去!” “大婶娘,快开门啊!” 门外的人见迟迟没人来开大门,焦急的喊了起来。 刘氏听到是方兰花的声音,应了声,加快脚步朝大门口走去。 刘氏打开门,果然看到一脸急色的方兰花,她惊讶的问着,“她兰花伯娘,你咋这时辰过来了?” “大婶娘,出大事了,你快去村中石碾子那里看看吧!” 大郎家买的那两口子都快被崔老六兄弟几个给打死,若不是她出门看到,又喊来村里人,只怕今儿要出入命。 这会连里正都被人抬着朝那里赶。 偏这主家连个信都得不到,性子直爽的方兰花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 尾随着奶的崔华锦听到大旺叔和秀花婶子都被打了,小脸一惊,“兰花婶子,他们干嘛要打人?” “还不是那恶毒的死婆娘想贪你家的粟谷,自己扯破衣裳要讹……” 瞅到崔华锦亮晶晶的眼,方兰花没好意思把话说完。 孙女大了也不好听这些腌臜事,刘氏沉了脸,“锦儿,你回去,这事还有奶呢!” 想贪大郎家的那些粟谷,这金凤脸都不要,做出讹诈人的丑事,方兰花脸色也不好看,“锦儿,金凤那个黑心婆娘,能做出啥好事,你听你奶的话在家等着。” “嗯,锦儿这就回去,奶也当心些。” 虽然心里也担心大旺两口子,可奶神色不好,崔华锦还是乖顺的点点头应了奶的话,等奶拉着方兰花离开,她把大门又给关好,还上了门栓。 不到一刻钟刘氏和方兰花赶到石碾子那里。 村里的人已经把大石碾子围的严严实实,崔水生正板着脸爆喝,“还不把人放下来,当真你们兄弟想去吃牢饭!” 村里人看到刘氏过来,给她让开条路。 自家的牛车翻在一旁,碾好的粟米撒了满地都是,自家的木斗也摔成了破木块。 秀花散开的头发遮挡不住脸上的血痕,衣裳也被扯烂的不像样子,双眼无神的蜷缩在石碾子旁的地上,俩手上都是血,身侧的地上是沾了血迹成缕的头发。 刘氏抬眼望着吊在大树上的大旺,身上衣裳烂成了布条子随风飘荡着,他俩手被反绑着用粗麻绳吊在树上,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 果然是欺人太甚,能把大旺两口子当畜牲打,他们这是有多恨自家,刘氏的心好像都被刀子搅着。 崔家一个兄弟正要爬上树去解树上的麻绳,被寒着脸的刘氏制止,“崔老五,你先别急着上树,这事到底是咋着回事,老婆子听明白再解绳子也不晚!” 人已经被打的只剩下半口气,怎能耽搁的起,崔水生急的从躺椅上下来,“大嫂子,李家侄子不敢再耽搁下去,这事我会给你个合理交待。” 上次她去崔水生家里已经把金凤这死婆娘的毒计给揭发出来,崔水生只是过去敲打了几句狠话,今儿这婆娘才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刘氏这会心肺都要给气炸,自然也不会给留他脸面,“里正兄弟,已经被打成了这样,若真做了十恶不赦的恶事,他若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不明白刘氏心意的崔老五,一脸奸笑的摇晃着身子朝刘氏走过来,“婶子说的是,要不是你家的狗奴才起了恶心人的心思,大白日的调戏我弟妹,他也不会被我哥几个给吊在树上。” 扫了眼崔老五,刘氏凉凉的哼了声,“哼,老婆子今儿才知道你弟妹长了副会勾人的脸和身子,能让这狗奴才在自家婆娘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事情,能娶到这样俏模样的婆娘,崔老六,你福气可不浅!” “就金凤那大饼脸和绿豆小眼,在配上那五短三粗的身子,能和人家俊俏的媳妇比?” “就是,除非这人眼瞎了,会对金凤动手动脚的!” 崔老六被刘氏和村里婆娘们讥讽的话羞躁的想钻进地缝里。 不远处,半趴在地上的金凤衣裳大襟全开,露出里面穿的酱红色小衣。 今儿这死婆娘弄出这丑事,刘氏也豁出去,她撇着嘴,“那可不一定,好歹人家也在衙门大牢里蹲了几年,没准学会不少勾男人的能耐,你们这几个小媳妇,可要把自个男人给看好,别荤腥没沾到,小命给葬送,你们可就成了寡妇!” “她个臭不要脸的,敢多看我当家的一眼,看老娘敢不敢,把她的那双绿豆眼给剜掉!” 听到村里婆娘对她的嘲讽和狠话,俩绿豆小眼不安分的转动着,和刘氏冰冷的眼神对上,她急忙垂下脑袋。 第85章 刘氏告官 虽然大旺两口子是奴才身份,自家却把他们当作自家人看待,因和金凤的私怨让他两口子糟了无妄之灾,刘氏心里的怒火是翻腾不息。 她朝金凤走过来,一辈子没朝外人动过手的刘氏愤恨的朝蜷缩在地上的金凤啐了口唾沫,又重重的朝她胸口踢了一脚,“你个黑心烂肺的婆娘,咋没蹲死在大牢里!” 本想撕破衣裳讹诈这俩奴才一些粟米的,没想到这俩是个硬骨头,硬被打死也不嘴软,她一怒之下让几个大伯哥把那男人吊在树上。 那个奴才婆娘叫嚷着引来村里人,又被她和几个嫂子抓住打个半死,还没等他们把粟米给弄走,里正和刘氏前后脚就赶了过来。 刘氏阴狠的眼神盯着,胸口又被踢到,想起在大牢里熬的连畜牲都不如,金凤也怕了,她想求饶,又不敢。 “回来就祸害人,就你长的这幅丑模样,脱光了看有哪个男人会多看你一眼!” 糟践了金凤那婆娘一顿,刘氏心里稍微好受一些,正好程大夫赶过来。 崔水生再次让人把李大旺放下来她才没阻止。 看到这两口子伤的都挺重,程大夫摇摇头,先给秀花诊治。 秀花主要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李大旺,不但腿被打断,还有严重的内伤,若不是他来的及时,只怕再耽搁一回性命就保不住。 听了程大夫的话,村里人都倒吸口凉气,虽然以前因为崔华锦妖孽克星的那些谣言,他们对刘氏一家没好感,可看到李大旺两口子的凄惨模样,他们的心也偏向了刘氏,又纷纷议论起来。 刘氏眼睛余光看到崔家几个兄弟想趁着机会开溜,就冲崔水生大声说到,“里正,我家奴才也是人,已经危及到他们两口子的性命,这事我不会罢休,我要去衙门告官,谁伸手打人,就要承担后果!” “哪个跑了,我就连里正一起告!” 听到刘氏毫不客气的话,老爹的脸都气的变了色,崔平松上前扭住崔老五的胳膊,“听说打人时,就数你最能耐,不要脸的狗东西,你们惹出大祸,这会还想跑,美的你!” 崔家几个兄弟受金凤那恶婆娘的挑唆,打伤了人,崔水生也没打算轻易的放过他们这一窝子。 吩咐村里的男人们把崔老五几个押去祠堂跪着,当着村里人的面,他把崔老六一家三口除了族,并撵出崔家村。 听到自己一家被除族还被赶出村,崔老六懵头,回过神来,他朝不安分惹出大祸的金凤扑过去抓着她痛打起来。 金凤平素就没把自家男人看在眼里,又不是个啃吃亏的人,嘴里叫骂着,两口子厮打起来。 简单的给这两口子外伤清洗一遍,上了伤药,忙的头上汗都出来,才用银针把秀花给扎的清醒过来。 才醒过来的秀花耳畔还有厮打叫骂声,她吓的身子又打起哆嗦。 方兰花抱着她,低声哄着,“秀花,别怕,里正和大婶娘已经过来,再没人敢动你们一手指头。” 刘氏也过来安慰她,“秀花,是我对不住你们两口子,这口气我一定给你俩出!” 他们两口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粟谷碾成了米,秀花惦记着锦儿小姐要做点心的事,把粟米碾完,就要先回去。 李大旺想想留下打扫碾盘和装车也不费啥事,就点头应下。 哪里知道她还没走多远,就听到碾子这里传出疾呼和骂声,秀花又返了回来。 看到一个婆娘撕扯着衣裳,朝自家男人身上贴,她急忙跑过来。 自己还没到近前,不知打哪里冲出好几个婆娘和男人,大声骂着就朝他两口子动了手。 秀花不敢再想当时他们俩的惨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老……老……太太,他们不是人……” 这些畜牲,别以为里正把他一家赶出村,她就能绕过他们,刘氏紧紧的握住秀花的手腕,“我知道,秀花,让你两口子遭大罪,老婆子心里也不好受。” 等程大夫给李大旺接好骨,又打上了夹板。 村里好心的人把牛车扶正,他们又把李大旺两口子抬上牛车。 刘氏冲他们道过谢,又说地上的粟米自家不要,有哪个不嫌弃,自己收回去。 家里田地多的自然看不上这些粟米,可有好多家里没粮食的,都眼巴巴的瞅着那些黄灿灿的粟米。 崔平松亲自赶着牛车把李大旺夫妇给送了回去。 刘氏回到家安顿好他们,叮嘱孙女好好的守在家里,她要去邻村私塾把孙子喊回来送她去府城衙门告状。 自从得了崔家的米面,王大头彻底的改头换面,他把家里收拾干净,就带着镰刀上了山。 没有银钱买竹子,他就用山上割回的荆条闷在家里编起箩筐来。 虽然手艺比不上他爹的精细,但农家用的筐子背篓图的就是结实便宜。 半个月的时间,他编的箩筐和背篓拿到附近的村子里倒也换回一些银钱,靠这手艺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他背着荆条进了村子,就听到村里人议论前晌出的这件大事,把荆条送回自家院子,他拿了个新背篓朝崔家走去。 王大头来到崔家,得知刘氏要去找金辉去府城,他自告奋勇的说着要赶牛车送刘氏进府城。 知道最近这段日子这孩子变好了,刘氏不想拖累他就摇头拒绝。 自己原来偷鸡摸狗的,日子不是照样过,也没见哪个唾沫星把他给淹死。 王大头不以为然的说着,“横竖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才不怕人家背后指点,再说衙门里的事我也稍微的知道一些,有我跟着,你老去告状也方便许多,你老就答应吧。” 村里人对她家有善意的人也不多,这个王大头倒是个好的。 崔华锦也附和着王大头的话,“奶,时辰已经不早,你若去邻村私塾把二哥喊回来,又要多耽搁很久,只怕到了半夜你们也赶不回来,还有你身子又不好,去衙门告状锦儿也不放心,就听大头哥的话吧。” “好吧,辛苦你了。” 孙女说的话在理,看到王大头也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她,刘氏就点头应下。 到了天黑,刘氏和王大头赶着牛车从府城回来,后面也跟着两个骑马的官差。 刘氏带着官差进了后院查看了李大旺两口子的伤,知道刘氏他们并没说假话。 崔华锦端上饭菜让官差和王大头他们先吃饭。 那俩官差摆摆手,“小丫头不用管我们,时辰已经不早,我俩先去把行凶伤人的凶犯捉住才是正事!” 自己把崔家几兄弟告了,自然要去里正家里告知一声。 王大头和刘氏又带着俩官差去了里正家。 后晌让儿子去大郎家送赔偿银子,他才得知刘氏真的去府城衙门告状。 这会崔水生看到官差上门,也不敢说别的,径直领着他们去了祠堂。 祠堂里的崔家兄弟四个在后晌已经被里正用族规处置一顿,都苦着脸趴在地上。 看到官差进了祠堂,这四个人吓的魂飞魄散,都朝里正求救。 官差哪里管那么多,拿着手中的绳子利索的把他们几个给绑了。 没看到金凤,有个官差不客气的问着崔水生,“崔里正,不是还有一个挑事的婆娘呢?” 都是金凤那婆娘做的恶事,他也没脸去责怪刘氏的计较,被官差追问,崔水生忙回着话,“那婆娘一家已经被我除了族,这会都在家里,我让人看着他们,这就带你们去。” 一行人来到崔老六家里。 金凤还在不住嘴的骂着刘氏家里人。 看到官差进门,她脸色大变,急忙住了嘴。 哆嗦着身子朝里正爬过来,“里正叔,我再也不敢做坏事,求你老饶了我吧。” 拄着拐杖的崔水生朝后退开一步,厌恶的瞅了她一眼,“金凤,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脸绕过你,前几日我过来是咋说的,你不是能耐大,这都是你做恶多端的下场!” 看到金凤已经是老熟人了,那个官差鄙夷的望着她呵斥,“别啰嗦,打人的时候咋没想过会有这结果!” 知道求崔水生没用,金凤朝刘氏爬过来,哭求着,“大婶子……我……知道错了,求你老发发善心,我……不……我不去衙门……” 若不是王大头的好心,自家已经被这黑心的婆娘给害的家破人亡,刘氏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狼狈的金凤,恨不得撕碎了她,“我发善心?你一再的害我家里的人,咋有脸求我发善心,你这样的恶毒婆娘就该死在大牢里!” 不理会她的哭闹,官差恶狠狠的扇了她两巴掌,用绳子把她给绑了。 接连把面无人色的崔老六也给绑了,正拿着绳子去帮已经吓傻了的金凤儿子。 受了爹娘的连累,这瘸腿孩子已经被除了族,往后的日子恐怕很是艰难,心软的刘氏开口阻拦着,“官爷,这事和这可怜的孩子没关系,我不追究孩子,你们放过他吧。” 看到刘氏替自己儿子求情,胳膊被反绑在身后的崔老六朝刘氏跪下磕头,“谢谢大婶子,我崔老六只要能活着从大牢里回来,必定报你老的大恩!” 官差夜里从村子里把崔家几个兄弟都带走,这消息在次日一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里人众说纷纭,有的说刘氏心肠太硬,也有的说崔家人做恶落这下场也不亏心。 很长一段日子,这些话题都没停歇。 知道崔家几个兄弟从大牢里回来,已经接近了年关。 金凤那恶毒婆娘因敲诈诬赖他人再次被判入狱一年,崔水生念着崔老六是个老实人,允许他带着儿子暂时在村中住下。 第86章 王大头帮崔家干农活 自从李大旺两口子被崔家兄弟打伤,秀花的伤轻些,养到年关已经大好。 可李大旺伤了腿,又有内伤,一直到过了年,才能下地行走。 眼看着出了正月,村里人已经有人开始下田,他的腿还不能用力,怕耽搁东家的田里活,心里急躁的李大旺这几日嘴上长满了火泡。 刘氏看出他的心思,也劝了几回,终是这人性子憨厚,总是心怀愧疚。 正好,这日黄昏,金辉哥俩从私塾回来,说是先生休沐两日。 吃罢晚饭,刘氏让他哥俩明儿先把村子附近的田地先耕出来,把春玉米给种上。 哥俩好久没下过田,金涛忙不迭的应下奶的话。 次日一早。 吃罢饭,金辉哥俩就套了牛车拉着犁耙下田。 秀花收拾好厨房里的碗筷,叮嘱了望着大门的自家男人几句,也抱了一大盆的衣裳准备去河边洗衣。 崔华锦这几个月在家里,连大门都没出过,早闷的不行,借着挖野菜的工夫可以出去透透气。 拎着篮子和奶央求好一会子,才得了准许。 蹦跳着上前搂抱着秀花的胳膊,“秀花婶子,我也要去田里,今儿多挖些野菜回来做野菜饼子吃!” 锦儿小姐过了个年,这小身子又长高了不少,小脸越发的好看,秀花笑眯眯的应着,“好,婶子听你的。” 俩人穿过村子来到自家田里,秀花抱着木盆去了河边。 崔华锦挎着篮子站到田埂上,看到两个哥哥已经把犁套好,二哥用铁锹在田里撒土粪,三哥正要赶着牛下田。 家里的那头老牛已经老的干不动重活,怕开春农活干不来,这是年关刘氏才从邻村买回的小牛犊,性子还不老实,上了套牛蹄子乱蹦。 看三哥手忙脚乱的呵斥着蹦跶的欢实的牛犊,锦儿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三哥,你好些日子没耕田,可要稳重些,让牛犊子蹄到可傻了眼。” 正收拾不住使小性子的牛犊,自家妹妹又来捉弄他,金涛有些羞恼,没好气的冲妹妹呲呲牙,“你个小丫头一边待着去,三哥耕了多少年的田,还能被个小牛犊子给难住,这牛犊是欠你三哥收拾它,两鞭子下来它就老实了!” “知道三哥的能耐,那你好好的耕田,锦儿不碍你眼,去挖野菜喽!” 三哥气红了脸,崔华锦冲他做个鬼脸,拿着手里的小铲子去田埂上挖野菜去了。 瞟了眼妹妹的身影,有些焦急的金涛,果真扬起鞭子狠抽了牛屁股几下。小牛犊子屁股疼,撒开蹄子在田里乱跑起来。 被牛犊骤然发力带的身子前倾,有些愣怔的金涛为稳住身子,无意识的松了手,犁把歪倒在地又重重的砸到了脚背上。 “哎哟,我的脚,这头死牛!” 脚面被犁把狠狠的砸到,金涛蹲坐在地上抱着脚痛呼。 “哎,金涛,你疯了!” 牛犊拖着犁在田里横冲直闯,差点撞到自己,金辉冲自家坐在地上抱着脚傻愣愣的三弟吼了句。 扔了手里的铁锹,猛然上前抓着了牛鼻子上穿的那根小木棍,使劲用手朝下压着,迫使发了疯的牛犊停了下来。 听到俩哥哥的声音,田埂上蹲着的崔华锦抬头望了过来。 虽然刚刚在打趣三哥,看到三哥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崔华锦还是扔了铲子,朝他跑了过来。 一脸急切,“三哥,你的脚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才向妹妹夸了口,瞬间就被打脸,金涛忍着脚面的疼,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句话,“锦儿,三哥没事!” “还说没事,你脑门上都疼的冒出汗珠子,我扶你起来吧。” 三哥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货,已经疼成这样子,还硬撑着,这倔犟的性子真是随了爹,崔华锦说着朝他伸过手去。 “谁说是疼的冒了汗,你三哥是被日头给晒的,我自己能起来!” 又被妹妹调笑,金涛松开了脚,气哼哼的想要自己站起身子,哪里知道伤了的脚刚用些力,他又踉跄着重新朝地面栽去。 崔华锦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嗔怪着,“三哥,你的脚明明已经伤的站立不住,真不知道你硬气个啥。” 金辉把牛犊安抚住,看到妹妹搀扶着三弟朝田埂走去,忙把牛犊身上的犁卸下,拴在地头的树上。 崔华锦看到三哥脚面已经肿了起来,就要带他回去找程大夫。 自己来田里还没干活就要回去养上,怎么能干这么蠢的事,金涛不乐意,兄妹俩正在瞪眼。 走过来的金辉看到三弟脚伤,立即沉了脸,“金涛,你还有脸冲锦儿撒气,脚已经伤成这样,你犟着脸不去看大夫,难道也想变成林子那个样子?” 林子被他娘金凤耽搁了医治褪伤,最后变成了瘸子,想到这里,金涛只好答应回去。 不过他拒绝二哥赶牛车送他,让他找来跟木棍,自己拿着木棍也能回去。 崔华锦跑去拔了颗小树,金辉把小树两头都崴断,递给了金涛,让他试试能不能走。 看到三弟那个脚尖点着地勉强能走,又有妹妹在身旁照顾着,叮嘱了几句,目送他们二人离开,金辉才松了口气,返回田里把牛犊重新套上,开始耕田。 村里俩妇人看着金涛刚下田就拄着木棍点着脚回来,都撇着嘴,小声嘀咕,有那小妖孽在,八成是过不来啥好日子。 听到她们背后又说妹妹坏话,金涛黑着脸就要去找她们算帐,被崔华锦拦下,“三哥,你就消停会,横竖听几句废话又不疼不痒的,能碍啥事。” 想到自己没用,金涛重重叹口气,“唉,都是三哥不争气,就回来两日,还没耕一点田,脚又伤到,全指望二哥,又撒粪又耕田,咱那三亩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耕完呢。” 崔华锦不想让三哥有太多的压力,笑嘻嘻的说着,“已经这样,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等去程大夫家看好伤,我去田里帮二哥的忙。” 村里的丫头再能干,也没去田里做粗活的,金涛绷着脸,“都是三哥连累了你,算了,那撒粪耕田都不是姑娘家能干的活计,还是多挖些野菜回来,咱家也能改善下生活。” 知道三哥心疼她,崔华锦还是冲他翻个白眼,“就说你脑子是个憨的,我不去,难道让咱奶去田里受罪干活?” 奶身子骨是越发的不好,这几年有他兄弟俩,哪里下过田,自然不能让奶去操劳,金涛也住了嘴,默默的朝前跳脚走着。 王大头扛着一大摞的筐子和背篓要去外村卖,在后面听到他们兄妹的话,他转身就把筐子和背篓送回了家。 来到崔家的田里,看到金辉耕出了一点田,自己又去撒粪,他走了过去。 “金辉兄弟,你去耕田,这粪我帮你撒!” 知道王大头变了许多,但没想到他会来帮自己干活,金辉有些迟疑。 “咋地?看不起你王大哥?” 王大头笑望着一脸疑惑的金辉,“金辉兄弟,虽然我家没田地,但这扬粪简单的活我还是能做好的!” 手里的铁锹被王大头拿过去,金辉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笑笑,“王大哥,你也要编东西养活自己,我咋好意思让你来帮我干活呢。” 手里扬着粪,王大头笑呵呵的冲还站着没动的金辉说着,“我个光杆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半月编的东西都够一月吃喝,你就别替我担忧了,你家的田地多,再不抓紧干,可要误了春种的好时辰。” 被王大头嬉笑的话给逗乐,金辉也不矫情,谢过他就朝田里的牛犊走去。 金涛的脚骨没事,程大夫给抹了些跌打药酒,崔华锦把他送回家,又返回了田里。 意外的看到王大头正在自己田里扬粪,她心里纳闷,也不好意思过去问他。 既然今儿有外人给自家帮忙,这午饭肯定要做丰盛一些,她有些焦躁的心情也舒缓起来,默默的走到田埂边继续挖野菜。 挖满了一篮子的野菜,正好绣花也从河边回来,俩人说笑着回来家。 看到奶已经进了厨房,她笑嘻嘻的喊着,“奶,咱家今儿可是有人帮忙干活,你多拿几个鸡蛋,我要做野菜鸡蛋饼子待客!” 这会村里人都忙,哪里会有人帮自家,刘氏听到孙女的话,笑着从厨房里出来,“你这丫头嘴馋就明说,奶啥时候舍不得鸡蛋给你吃,还编瞎话哄起奶来?” “老太太,锦儿小姐可没胡说,咱田里真时王家的小子再帮着扬粪呢。” 虽然绣花不常出门,但王大头在去年也来过家里几次,她还是认得,晾晒着衣裳就接了刘氏的话。 “哦,原来是大头这孩子啊,没想到这孩子变好的都不敢认了,要是当初他爹出了事,娘能硬气些没死,这孩子兴许早娶了媳妇,日子也熬出头来。” 得知是王大头去自己田里干活,刘氏想到这孩子三番五次的帮自家,嘴里不住的感慨着。 坐下择着野菜的崔华锦,想到王大头独自孤零零的过日子,她抬起头望着她奶,“奶,你说王大哥如今变的勤快,他妹妹会不会从大户家里回来和哥哥过日子啊?他一个人过日子怪可怜的。” 当年王家两口子出事没多久,唯一的哥哥又不务正业,失望的王家小丫头就自卖自身去了府城的大户人家,想必也是被哥哥伤透了心,如今即使王大头变好,那王家丫头想回来只怕也身不由己。 见秀花已经进厨房做饭,刘氏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孙女身旁,低低的叹口气,“锦儿,这都多少年过去,只怕王家丫头早已经嫁人,怎能回来呢。” 第87章 王大头羡慕崔家兄妹的日子 崔家田里。 王大头虽然没干过农活,但他二十多岁,正是有使不完力气的时候,感激崔家人不小看他,干起活来也不惜力气。 将近午时,他已经把三亩田的土粪兜撒好,又拿起铁锹去敲打金辉耕出稍大些的土块。 金辉看到日头已经到了头顶,就把犁从牛犊身上卸下来,好几个月没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腰和俩胳膊酸痛的不行。 他苦笑着看看才耕了一半的田,后晌只怕会更累。 王大头常年混迹于市,和各色的人打交道,自然看出金辉的无奈。 帮着金辉把牛犊套上板车,又把犁耙都放在板车上,他不等金辉看口,厚着脸皮笑嘻嘻的说着,“金辉兄弟,横竖我一个人也懒的回家做饭,今儿的中饭不如就去你家蹭一顿,后晌我来跟着你学耕田。” 平素和王大头接触不多,今儿看他干活听实在,就是他不说这话,自己也要拉着他去自己吃午饭。 金辉诚恳的望着王大头,“王大哥,快别说啥蹭饭的话,你已经帮我家干了一大晌的活,管你吃顿饭是理所应当的,你想学耕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王大哥不怕累,一后晌就能学会耕田。” 金辉这个书呆子还是没自家心眼子多,一两句话就被自己忽悠住,他说起话更是得心应手,“金辉兄弟果然是个痛快人,等我学会耕田,再攒些银钱,也在咱村子里买几亩田,往后就不怕没粮食吃了!” 听到王大头有心在村子里买田,金辉也替他高兴,“王大哥说的对,不说多,你一个人有两三亩田,一年的粮食都不需犯愁,你又有编筐篓的手艺,好好的积攒两年,说不定还能娶个媳妇回来,家也就有个家的样子。” 虽然自己不想被女人拴住,可听到金辉的话,王大头的脸还是有些红,“兄弟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考虑的比我这个大老粗长远。” 俩人说笑着赶着牛车朝村子里走去。 听到大门外牛犊的叫唤声,崔华锦就知道是二哥和王大头从田里回来。 她把洗漱的水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二哥才推开大门,崔华锦就笑眯眯的冲他们喊着,“二哥,大头哥,你们快过来洗洗手脸,马上咱就开饭!” 身子虽累的不行,看到妹妹的笑脸,金辉也乐的嘴角上挑,“锦儿,二哥别的不惦记,你今儿做的野菜鸡蛋饼子,二哥可要多吃几个。” “二哥,咱家今儿可不光有饼子吃,秀花婶子做了好几个好吃的菜呢,你的肚子被野菜饼子填满,可是亏大了!” 自从奶手里有了人参换的那笔银子,每次从私塾回来,奶就让秀花婶子给他们换着花样的做荤食,对肉他已经不眼馋,可妹妹做的野菜饼子快一年没吃过。 他故意的使劲抽抽鼻子,笑眯眯的望着妹妹,“才不亏呢,我妹妹的手艺再加上这时辰的鲜嫩的野菜,做好的饼子拿府城酒楼的烤鸡,我都不舍得换。” 被二哥夸赞,崔华锦心里美滋滋的,她脚步轻快的朝厨房走去,“二哥,你先和大头哥歇会,我这就去给你们端饭菜。” 坐在院子里的金涛看见妹妹和二哥斗嘴欢快的小模样,心里更加懊恼自己没用。 讪讪的望着妹妹的笑脸,“锦儿,三哥虽然活没干成还伤了脚,有些没出息,你待会就当可怜下三哥,施舍给三哥一个饼子吃吧。” 背后传来三哥的话,崔华锦转过脑袋,调皮的回了他一句,“三哥你放心,我会让二哥口下留情给你留小半块饼子解解馋的!” 知道王大头帮自家做农活,刘氏特意把过年没吃完的腊肉拿出一大块,让秀花做了一锅白米干饭,烧了两菜都是腊肉搭配,在院子里就能闻到香味。 崔华锦用野菜和鸡蛋、细面摊了一大摞子鸡蛋饼子,又用鲜嫩的野菜打了蛋花汤。 今儿有客人,刘氏怕菜少,又去堂屋把大堂弟过年送的咸鸭蛋拿了七八个,让秀花又切成块,搭配上青蒜瓣放在盘子里。 天气好,刘氏吩咐秀花和孙女把饭菜都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大儿子和李大旺也被她沉着脸赶去坐下。 看老太太还是没把他们两口子当奴才看待,去厨房端汤的秀花悄悄的把眼角的热泪抹去。 “二哥,大头哥,你们今儿功劳最大,好吃的饼子你们可要多吃些,三哥,你吃米干饭和肉菜好把你那伤了的蹄子养好!” 从瓦盆里往碗里盛着米干饭,崔华锦笑盈盈的望着桌子上的几个眼神发亮的人。 “你欺负三哥脚不能动是吧?我也要吃野菜饼子!锦儿快把盛野菜饼子的筐子拿这边来!” 锦儿这丫头故意使坏,把盛饼子的小竹筐放的那么远,二哥手里已经抓了块香喷喷颜色又好看的野菜饼子,金涛瞪起了眼发泄不满。 把饭碗给爹和大旺端过去,除三哥外,她又给爹和大旺拿了块野菜饼,崔华锦白了自家贪吃的三哥一眼,“你慌个啥劲,没看爹和大旺叔都没吃忙。” “我不要米干饭,吃饼子!” 妹妹转了圈把所有人的饭碗和饼子都送上,自己手里也被塞了碗米干饭,却没野菜饼,金涛郁闷的嚷嚷着。 自家这个鲁莽冒失的孙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稳重些,听他指使孙女,刘氏从厨房里出来呵斥着,“你个死小子,你妹妹挖野菜又在厨房里做饼子,整忙活了一大晌,这会连筷子都没摸到,你的嘴巴拉巴拉没个完,不乐意吃米饭,晚上就让你自个喝野菜汤!” 没吃到饼子又挨奶的训,金涛耷拉着眼皮,默默的端起饭碗朝嘴里扒拉着米粒。 这么多年自己都是独来独往,看着崔家兄妹嬉闹,桌子上的这些家常饭,他还是头一次吃,王大头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一会才捧起饭碗,神情有些发呆。 看王大头有些呆,金辉给王大头碗里夹了好些腊肉,又给他拿了块野菜饼,催促着,“大头哥,他俩闹腾惯了,你别搭理他们,吃自己的饭。” 看着他们兄妹之间的亲情在流淌,谢过金辉,闷着头吃饭的王大头心里涌出一丝丝羡慕。 最后的一张野菜饼子被妹妹递了过来,金涛几乎要感动哭了,不住嘴的夸着妹妹,他没出息的模样,惹的他奶刘氏又一通训斥。 野菜饼子受到所有人的追捧,后晌崔华锦再去田里挖野菜那时畅通无阻。 王大头虚心的和自家二哥学着耕田,崔华锦跟着看了会,觉得无趣,拎着篮子又去稍远些的田埂上挖野菜。 村里人有的在年关都没粮吃,田里的野菜刚一露头,就有好多人来挖。 崔华锦前晌能快速的挖满一篮子,还是庆幸她家田四周都被围上了篱笆,村里人没进来过。 她走在光秃秃连杂草都没看到一棵的田埂上,暗自叹气,想在这里挖野菜的希望很是渺茫。 转悠一圈,又返回自家田里,坐在田埂上手托着腮看王大头像模像样的耕田,心里不禁好奇,这家伙倒不是个笨的,这才多大会,那扶犁的架势倒和自家沉稳的二哥差不离。 回去就和奶说说,横竖二哥和三哥后日一早走了,大旺叔一时半会也下不了田,干脆自家的田都让他给耕了,每日发几十文工钱也不错。 这王大哥耕田又快又稳,比自己还要强上许多,光瞅他这架势恐怕没人会信他是今儿后晌才学的。 金辉也暗暗点头,心里的想法和妹妹不谋而合。 看到距天黑还有一会,存了心思的金辉让已经把三亩田都耕完的王大头歇会,他把犁卸掉又换上了耙,开始耙地。 既然有些帮崔家,王大头又怎舍得歇着,他紧跟在金辉的耙子后面,一边看他怎样耙地,一边捡拾着耙出来的杂草。 金辉在田里打了个来回,就被王大头接过了耙地的活计。 看到王大头身子稳稳的站在耙梁上,轻轻的赶着牛犊,金辉终于放下了心。 挖野菜是没指望,崔华锦也和二哥捡拾田里的杂草。 今儿天黑透,这三亩田就能整利索,过几日就能播种玉米或者豆子,奶终于不用犯愁这些田地会耽搁下去,崔华锦越想身上力气越多。 王大头的品行更让金辉兄妹信服。 天黑透,三人才回到家,吃过饭,金涛把王大头送走。 就和奶说了要请王大头给自家耕田种粮食的事情。 王大头无依靠,自家也缺干活的人,真花些银钱自家的田能早些种上,对两家都有好处,刘氏自然也没意见。 次日一早,吃罢饭,金涛带着饼子和半罐子热粥去王家。 听到金辉请他去崔家帮忙,接过饼子和粥罐子,忙不迭的应下。 快速的把饼子和米粥送进肚子,王大头把罐子刷洗过就随金辉出了自家的大门。 今儿要去山上耕田,刘氏不愿孙女上山受累,让秀花跟着他们上了山。 村里的婆娘们看着王大头坐在金辉的牛车出了村,看情形是要上山去耕田,酸话又不要钱似的从她们的嘴里冒了出来。 “还真是啥人找啥人,这王大头不偷鸡摸狗,村里才安生没几日,这又作上了,难道是看上了那小妖孽?” “那可难说,那小丧门星名声太臭,长大也不好说亲,刘氏那婆子又是个心眼奸诈的,不趁势给她孙女早早的下手招个女婿回来!” “啊呸,这可真是弯刀对着瓢切菜,一个地痞无赖,一个祸害人的丧门克星,俩配了对,还真是郑家的闺女进了何家的门,正合适!” 正扛着锄头下田的九斤媳妇走到近前,听这帮子臭嘴的婆娘们又在糟蹋锦儿那小丫头。 瞟到其中就有去年冬日里坐过大牢的崔家兄弟的几个婆娘,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你们这些多嘴的臭婆娘,自家的烂脏肠子能滤清再说,就在这里满嘴喷粪的埋汰人!” “是不是大牢里的饭菜比咱的好吃,有的人念念不忘,想和自家妯娌去做伴呢?” 九斤媳妇不客气的揭了自家的短,让崔老六那几个嫂子脸色都变了,她们讪讪的笑笑,“九斤嫂子,我们几个也没说啥话,你可别误会了啊。” “误会不误会,你们心里有数,自家的名声都臭成啥样了,还舔着脸在这里笑话别人,呸,我都替你们脸皮发麻的慌!” 九斤媳妇说罢这话,扛着锄头转身就走。 那几个婆娘都红着脸各自散开,灰溜溜的走了人。 第88章 春耕上山寻宝 奶的吩咐让想去山上挖野菜的崔华锦愿望落了口,撅着嘴在院子里生闷气。 昨儿夜里和今儿早上金涛的脚,又涂抹了好些跌打药酒,看着已经有些消肿,只要不用力,轻缓的走路已经不碍事。 看到奶出了门,妹妹仍然在生气,他走了过去。 “锦儿,别生气,三哥带你偷偷的上山。” 三哥真是个没脑子的憨货,这会又动起上山的馊主意,看来没挨奶的骂,是一会都安生不了。 她白了三哥一眼,没好气的说着,“你的脚已经那样,咋上山,还是别作了!” 把自家的脚伸到妹妹跟前,金涛得意的撇着嘴,“锦儿,你好好看看我的脚已经不肿了,咋不能上山,如今兔子在窝里藏了好久,早待不下去,咱不去捉它几只可是亏大了!” 瞅瞅三哥的脚确实是没那么红肿,崔华锦也实在想上山玩一趟,就板着脸,“三哥,咱若上了山,回来挨奶的骂,你可替我顶着啊。” 奶把妹妹捧在手心里多少年,哪里会舍得去骂,金涛咧嘴笑着,“你呀,奶心疼你都来不及,咋会舍得骂你,我这脸皮比咱家锅底都厚,自然也不怕咱奶多骂几句,赶快去拿背篓和篮子,晚了,奶回来,咱想出门都没法子。” 兄妹俩嘀嘀咕咕的话,让李大旺听到不少,看着他们出门,心里微叹口气,腿还没好利索,这大好春日里自家算是白过了。 征征的望了好一会大门,他才起身去大爷屋子里,把腿稍微好一些的大爷从屋子里搀扶出来,俩人坐在院子里说着家常闲话。 崔家的山地里。 金辉仔细的叮嘱过王大头,说着斜坡田,让他不要着急,慢慢的耕田就好。 自己和秀花婶子把堆好的土粪从大坑里挖出来,慢慢的撒在田里。 想到去年来崔家没几日,当家的就和她来山上挖土坑扫落叶沤了好几大坑的土粪,不然今年开春,这些田本就荒薄,自家男人伤了腿不能下田,东家人手又不足,只怕勉强种上到秋日也收不了多少粮食。 几个人干了会,怕累着牛犊,他们就坐下来歇会。 秀花走到田边准备挖些野菜,眼朝下面一瞟,看到曲曲弯弯的山道上走着的俩人,她当即惊呼起来,“二少爷,你快来看,三少爷和锦儿小姐也上山来了!” 山道上俩人嘻嘻哈哈笑闹着,三弟手里柱着根大木棍,胸前还套着好几个套兔子的铁丝圈,自家妹妹手里挎着篮子,背后还背着个大背篓。 金辉气恼的脸都红了,“这个崔金涛,八成是脑子进水了,自己掂着伤脚还把锦儿也带上了山,看回去奶咋收拾他!” 王大头看着金涛的套兔子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金涛兄弟也会套兔子,今儿夜里咱就有口福了!” 想到最会打猎的大哥,已经走了快三年,如今在兵营也不知啥样,心里有些难过。 金辉又看了已经快拐过弯道的三弟一眼,没好气的说着,“就他那本事,别说套兔子,没兔子来套他就算行了大运。” 终于来到自家的山田里,把气息歇息匀和,崔华锦扬着手中的篮子兴奋的大喊,“二哥,我和三哥来找你们了!” 已经开始撒粪的金辉停下手里的铁锹,“锦儿,你俩是不适趁奶出去偷溜出来的?” 走在后面的金涛把身子靠在大树上,帮妹妹取下背后的背篓,他得意的挑着眉头,“谁说我俩是偷溜出来的,等我套只肥兔子咱奶高兴都来不及呢!” 三弟张狂的模样让金辉瞪着他,气恼的骂开,“你小子别得意,看你到吃午饭时回去,咱奶不剥了你的皮!” 能出来看看山上的景色,还能挖野菜,崔华锦已经很知足,她乖巧的冲二哥笑着,“二哥,别生气,我不回乱跑就在咱家山地边上挖野菜,奶肯定不会生气的。” 妹妹这个小叛徒,才上了山,就把自己甩掉,满心都是大肥兔子的金涛也没在意,把背篓背上拄着木棍就朝林子里去。 自家三弟是个脸皮厚的,若是和他生气,那可是生不完的,瞟了眼他的背影,又叮嘱妹妹别距沟边太近,省的掉下去,又开始撒起粪来。 崔家山上的田几乎都是崔大郎年轻时自己开出来的荒田,因随着地势开垦,每块都不大,今儿他们选的这块是最大的也不过两亩不到。 又多了个秀花撒粪,知道坡地扶犁吃力,辉撒会粪就和王大头换着耕田。 还没到午时山地已经被他俩耕了一大半,要不是怕累坏牛犊子,王大头就要在晌午前把剩余的一个边角给耕完。 前些年家里日子贫苦,初懂事的金辉就跟着爹侍弄庄稼和牛,他看着有些喘粗气的牛犊,心疼的不行,就带着牛犊出了山地让牛犊吃山路边上才冒出的嫩草。 早在金涛钻进林子里,耕着田的王大头的心就跟着去了,这会看到金辉在路边放牛犊,笑嘻嘻的和他打个招呼就朝林子里跑。 王大头兴致勃勃的进了林子,早挖满了野菜的崔华锦羡慕的望着他的背影。 二哥是个温和严谨的性子,她也不敢去和他说自己也想进林子的心思,心里急躁,手里的一棵野菜都被她揪成了渣渣。 秀花见这丫头心里想去林子里,又张不开嘴的窘模样,笑着把她拉了起来,“锦儿小姐,婶子要进林子里有事,你陪下可好?” 秀花婶子真是太好了,这话简直就问到她心里,崔华锦两眼亮晶晶的,忙不迭的点着脑袋,“行,我早就想去林子里看看,说不定运气好,咱还能摘几个蘑菇呢。” 这傻丫头是乐晕了头,这时节山上干旱的不行,林子里哪里会有蘑菇。 秀花也不说破,拉着她手腕出了山地,找到金辉和他打招呼。 金辉还以为她们要去林子里方便,红着脸点头应下,并叮嘱妹妹她们不能进深林子里,还要快些出来。 得了二哥的应允,崔华锦的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把秀花婶子都逗的不行。 林子里很少有人来,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树叶还是黄绿色的嫩芽。 让崔华锦进林子,自己担着责任,秀花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俩人在林子里转悠着。 林子里几棵老榆树也长满了绿芽,秀花想起家乡遭灾自家的孩子都被苛薄的公婆和大房饿死,等他两口子得了信回到家身上的银钱,被他们榨干静后又被扫地出门。 若不是遇上好心的刘氏祖孙把他们买了回来,还不知要被卖入啥样恶毒的大户人家呢。 何况当家的好几个月不但躺在床上要药汤养着,东家也没嫌弃他们,若东家不赶他们两口子出去,自当尽心的伺候这一家子老少主子。 秀花神色的变化让敏感的崔华锦有些疑惑,她好奇的问着,“秀花婶子,你盯着这几棵老树做啥?” 怕崔华锦看到她眼角的泪,秀花仰起头看着高大的老榆树,“锦儿小姐,你看,这老榆树如今已经发了嫩芽,再过一个月就会长出好多甜甜的榆钱,到时候咱上山来摘榆钱,你就能吃上香甜的榆钱饭。” 想起秀花婶子会做好多好吃的饭菜,崔华锦也抬头望着这棵老树,“嗯,要真好吃,到时候让俩哥哥都上山来摘……婶子,你看那树上有个大鸟窝!” 话没说完,崔华锦就被树上的硕大鸟窝给惊到了,村里前后都有树,鸟窝在她的眼中也是个寻常的东西,可这比自家小木盆都要大的鸟窝还是头一次见到,让她怎能不稀罕。 秀花的视线也转移到了老榆树树杈上的那个鸟窝上,立即惊喜的喊了起来,“嘿,还真的是大,这时候鸟窝就不会空着,锦儿小姐,你等着,婶子爬上去把里边的鸟蛋给摸下来,晌午咱就能炖汤好,这鸟蛋炖汤最养身子!” 看着秀花婶子已经脱掉鞋子要爬树,崔华锦担忧的问着,“秀花婶子,你年纪大了,万一摔下来可不好,要不还是让二哥来爬树吧。” 没嫁人家里穷的吃不饱饭,嫁了人还是三餐不继,秀花的眼睛总是盯在山上,除了树皮她没往家里带,剩下能下口的东西她从来就没落下过,可是几个孩子最终还是活活饿死。 不过这会听到崔华锦担心的话,她爽朗的笑笑,“不用担心,你婶子的身子好着呢,想当年在乡下为了口吃的,我可没少爬树,这老榆树又没多高,婶子真不会被它难为住!” 秀花利索的爬上了树,看到鸟窝里六颗比鸭蛋还要大些的鸟蛋,惊的她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这么大的鸟蛋从来就没见过,自己衣兜也装不了,她没思索就俩手紧搂着树杆又滑了下来。 秀花婶子空着手从树上下来,崔华锦有些失望,“原来是个空鸟窝,白让咱欢喜了。” 鸟蛋那么大,让秀花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满眼都是喜色,拉着崔华锦的手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的傻小姐呦,你不知道,那鸟窝里可是足足的有六个鸟蛋,个个都比鸭蛋还要大,婶子我是没发拿才下来的!” 比鸭蛋还要大的鸟蛋?被这话惊的张大了嘴,“那么大的鸟蛋,若孵出鸟来,那鸟肯定也小不了,老鸟肯定更大!” 秀花亲眼看到硕大的鸟蛋,怕大鸟回来就没了,急切的拉着还仰脸望着鸟窝的崔华锦,“肯定比咱家的母鸭要大,趁大鸟没回来,咱快把二少爷喊过来上去把鸟蛋给掏下来!” 没一会工夫,主仆二人就出了林子。 “二哥,你快进林子里去看看,我们找到好东西了!” 春耕上山寻到宝,她俩都高兴的不行,从林子里出来的快,崔华锦看到二哥正要牵着牛犊去套犁,大喘着粗气累的几乎直不起来腰身。 第89章 人鸟大战 妹妹一脸惊喜的跑过来,说在林子里找到好东西,金辉的心也狂跳起来。 若没妹妹挖到人参,他和三弟又怎能回到私塾,奶和爹的药费也有了着落,这又找到了宝,妹妹真是个福星。 不过看到妹妹小脸都憋红了,他又心疼的叮嘱着,“锦儿,你别急,歇会稳稳神再说。” 心好容易不在跳的那么厉害,崔华锦笑的眼都眯了起来,扯着二哥的手,“二哥,你快跟着我去林子里,那树上真的有宝贝!” 长在树上的肯定不是人参,难道是灵芝,好像听常来给奶和爹调理身子的老大夫说过,有的灵芝就是长在树上,被妹妹扯着手的金辉面带微笑,脑子快速的转着。 他兄妹二人说着话,秀花已经把篮子里的野菜都倒在地埂上。 想想怕鸟蛋在空荡荡的篮子里会磕破,她又朝篮子里垫了些野菜。 三人一阵风的进了林子。 还没走到那老榆树的附近,他们就听到有大鸟扑扇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崔华锦看到两只比村里大白鹅还要大许多的鸟朝那棵老榆树飞去,纯白色的羽毛被透过树枝的日头照耀的发着亮光,鸟脖子却是红色的,就连两只伸的笔直的腿也是红色的。 她嘴里止不住的赞叹和惊奇,“这两只大鸟的羽毛好漂亮,连俩脚和腿都是红的,那些鸟蛋肯定是它们的。” 说罢又有些懊恼,“二哥,咱来的晚了,大鸟都飞回来,鸟蛋拿不到了。” 妹妹撅嘴的样子很可爱,闹了半天,原来是看中了树上鸟窝里的鸟蛋,害他也空欢喜一场。 可又不忍看妹妹失望的小脸,苦笑不得的金辉急忙安慰着,“锦儿,你别丧气,这大鸟待会就会出去找吃的,等它们飞走,二哥帮你把鸟蛋拿下来。” 那鸟那么漂亮,自家鸡蛋还吃不完呢,吃了鸟蛋太可惜了,崔华锦的眼再次亮了起来,“二哥,要是带回去把鸟蛋孵化出来,这鸟可比咱奶养的鸡鸭好看多了,又干净又票亮,咱家能养几只好看的鸟就太好了。” 被妹妹央求的小眼神盯着,金辉有些招架不住,忙去找棍子,他要爬树把那俩碍眼的大鸟给赶走,帮妹妹把鸟蛋给拿下来。 腰上别了根拇指粗的棍子,把小篮子挎在胳膊弯里的金辉爬上了老榆树。 可能是察觉到有威险,一只大鸟扑楞着翅膀从鸟窝里飞了出来,另一只停在鸟窝旁的大鸟扑棱着大翅膀虎视眈眈的盯着金辉。 金辉脚踩上树杈,把木棍从后腰上抽了出来,朝大鸟挥了过去。 大鸟肚子被木棍击打,身子翻转一下也嘎嘎叫着离开了鸟窝。 两只大鸟不舍自家的蛋,在老榆树上方盘旋鸣叫着。 把篮子挂在脖子上,金辉去摸鸟窝里的蛋,嘴里念叨着,“你俩可别怪我心恨,实在是没啥东西哄我家锦儿开心,只能拿走你们的蛋,不过我保证不吃了它们,等你的孩子们出世,我们家的人,肯定会好好的养着的。” 那只护窝的大鸟看着自家的蛋都被金辉装在篮子里,尖厉的鸣叫着,朝他俯冲过来。 “二哥,你小心,大鸟报仇来了!” 大鸟朝二哥冲去,崔华锦在下面心提了起来。 大鸟尖厉的嘴差点琢到自己的脸,金辉身子本能的躲闪着,脚下一空差点摔下树去,用手急忙拽着眼前的一根树茬子,嘴里气呼呼的咒骂着,“死东西,不过是要你几颗蛋,用的着这么拼命啊?” 眼见这只鸟不肯放过他,身子稳住的金辉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恶狠狠的等它在冲过来,决定给它狠狠一击,若能打下来,今儿就能饱餐一顿。 看出二哥要和那只鸟斗,已经拿了人家的蛋,崔华锦有些于心不忍,她冲树上站着的二哥喊着,“二哥,你别和大鸟斗,快些下来吧,咱的牛犊还在田里呢,若被黑心人偷走,咱奶会生大气的!” 如今山上下面都是做活的,偷牛贼下不了山,就会被人捉到,妹妹可真会想。 金辉看到大鸟又扇着翅膀冲他扑过来,忍着眼冒金星的眩晕,抡手里的木棍朝它肚子打去。 受了重击的大鸟身子朝后一闪,凄厉的鸣叫一声,又无畏的朝他反扑来。 “哎,你还没完了不是!” 要不是怕鸟蛋磕碎,金辉都想拿俩棍子和这不只退缩的大鸟拼起来。 砰的一声,这一棍击打在大鸟的翅膀根上,它身子一抖差点栽下去,惨烈的叫着跳到金辉头顶的树枝上。 连挨两次,受了重创的大鸟也精明了不少,才稳好精神,又不屈不挠的远远的朝金辉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就是不紧距离接触。 这只遭瘟的臭鸟,老子不伺候了。 仰起头狠狠骂了一句,金辉把木棍朝头顶掷过去,自己抱着树杆朝下滑。 “大鸟摔下来了!” 金辉脚还没落地,妹妹就惊喜的喊着朝他身后扑过去。 先是看到那倒霉的大鸟被自己打落在树不远的地方,看到妹妹直直的就往那里跑,金辉急忙去拉妹妹,“哎,锦儿别碰!这鸟凶的很。” “它已经飞不起来,能有多凶。” 话是那样说,崔华锦还是没敢用手去抓在地上扑棱翅膀的大鸟,只是有些遗憾的喊着,“二哥,你可真行,这大鸟的脑袋都被你给打破了,肯定活不成。” “那么凶的玩艺,你还真想养着?”金辉问着妹妹把脖子上的篮子取下。 秀花接过金辉递过来的篮子,看几颗鸟蛋安然无恙,也去看已经被金辉捉住翅膀的大鸟。 许是刚才也看到了大鸟对二哥的攻击那么强大,崔华锦摇摇头,“我才不要它呢,还是养小鸟好。” 金辉听了妹妹的话,俯下身子把地上凶性已散的大鸟给提了起来,笑眯眯的说着,“哎,这鸟好像有七八斤的重量,野生的比家养的要好吃,今儿咱一家子可有口福了!” 一直在树顶尖叫的另一只鸟看到自己的伴和鸟蛋都被他们拿走,悲鸣几声飞离了这片林子。 “二哥,你咋知道我们捉到了兔子?” 人还没见影的金涛已经接上了金辉的话,今儿托王大头的好福气,收获不小,奶应该不会再骂他。 看着自家三哥和王大头从林子深处走过来,俩人手里都提着肥大的兔子,崔华锦一脸惊喜的迎了过去,“三哥,大头哥,你们没弓箭咋捉到兔子的?” 原以为大哥和何明槐才是打猎高手,没想到王大头没用弓箭也那么厉害。 他又是在林子里挖陷阱,又是下兔子的,一大晌连个兔子毛都没摸到。 王大头过来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用烟熏法抓到好几窝兔子,让金涛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会得意的挑着眉头,“锦儿,谁说没弓箭就不能捉到兔子,要不是大头哥嫌弃那些兔子小,我们今儿保证能带回来七八只兔子呢!” “锦儿,你看我们带回来的可是活兔子呢!” 三哥得意的扬着手里的两只乱踢腿的活兔子,让崔华锦喜上眉梢,“真的是活的兔子,你们咋捉到的,三哥,你又挖陷阱了吧?” 自己衣裳都湿透,挖了几个陷阱,一个没用上,有些打击他的积极性,红着脸笑笑,“挖了,不过今儿肯定是捉不到东西,咱有这几只兔子就足够吃好几日了,也甭惦记那些陷阱了。” 从见到金辉兄妹,王大头的注意力一直盯在金辉手里拎着的大鸟上,好一会才开口问着,“金辉兄弟,这大鸟你咋抓到的?咱这山上啥时候也有这么大的鸟?可真是稀罕。” 听到王大头的询问,那么凶的大鸟都被二哥给打了下来,崔华锦再次笑眯了眼,得意的说着,“大头哥,这大鸟是我二哥打死的!我们还摸了一窝特别大的鸟蛋呢!” 才看到二哥手里拎着的大鸟,金涛有些发懵,“二哥,你可比大头哥还要厉害,连飞鸟都能打死。” 这小子上山挖陷阱捉兔子把衣裳都弄脏了,奶不会看到兔子就会消气的,金辉没好气的数落着他,“好了,先别高兴的太早,你小子好好的想想咋和咱奶交待吧。” “时候不早了,咱要快些回家,老太太不见你们肯定心里急的不行。” 抬头看着日头已经过了头顶,秀花急忙催促着他们。 “走了,今儿可是大丰收!”把篮子从秀花手里拿过来,崔华锦兴奋的大喊着。 二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金涛的欢喜都快速的化为虚有,妹妹的欣喜喊声让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开始疼了起来,耷拉着脑袋跟在他们后面出了林子。 “不就是绷紧了皮挨顿打,有不是没挨过,有啥大不了的。”他小声嘟囔着看着二哥去套牛车。 怕村里人眼热这几只肥兔子和大鸟,他们几个忙着又在山上拔了才露头没多久的小草芽把野物都遮挡起来,才赶着牛车下了山。 坐在牛车上的崔华锦紧紧的把篮子抱着,心里想着回去就让奶给找只会抱窝的母鸡把这几个金贵的鸟蛋给孵上,要不了多久,她就有好几只好看的鸟宝宝。 第90章 白鹤是仙物 去里正家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刘氏,回来的发现孙子和孙女都不见了。 看看放在厨房的篮子也没了踪影,就知道是胆大的孙子金涛把孙女带上了山。 气的在院子里骂了几句,又怕李大旺多心,就满腹担忧的去后院收拾那片菜地。 快到午时,听到李大旺来请她,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刘氏从后院出来,看到是大堂兄刘承风来了。 急忙问着,“大堂兄,你今儿咋想起到我家来了?有事啊?” 一个年头没见,六妹头发又白了不少,刘承风忍着辛酸,“六妹,我这些日子铺子里不忙,就过来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自己过年是又病的起不来床,没去看大堂兄,今儿他还惦记着过来看她,又拉了小半车的东西,刘氏心里惭愧的不行。 “你来就行了,咋还带那么多的东西,如今家里不缺吃食。” 人到了这岁数,也不争高低富贵,只是想看着身边亲人过的和美安乐,所以这些年,刘承风总是力所能及的照顾着受了大半辈子的小堂妹一家。 他看出堂妹的不自在,哈哈笑着,“那些东西又不值多少银子,有的是咱铺子里的,有的是给几个孩子们买的,六妹可别放在心上。” “今儿私塾休沐,我就过来看看金辉他哥俩,这会他们是不是又下了田?” 刘氏想起金涛伤了脚又上了山,还把孙女也带去,脸色越发的难看,她点点头,“嗯,金辉和村里的一个小子上山耕田去了,金涛这混小子把锦儿也带上了山,这小子是一会都不让人省心。” 院子里日头正晒的好,刘氏把大堂兄让在石桌子旁坐下,又去厨房给端了茶水过来。 得知堂舅过来,已经回屋歇着的崔平安又让李大旺把他搀扶出来。 看大外甥精神不错,刘承风心里稍稍的不那么惦念。 舅甥俩人围着石桌说起了家常。 看着时辰不早,刘氏进厨房去做午饭。 等她心不在焉的把饭菜做好,还不见这孩子回来。 李大旺和大儿子腿脚都不好,又不能去请邻居九斤上山,大堂兄是客人,她也长不开嘴,心急的在院子里转游起来。 刘承风自然看出堂妹是忧心上山的孙女,和她打个招呼要赶马车上山去喊人回来。 知道拦不住大堂兄,把大堂兄送出大门,转回院子的刘氏心里更是愧疚,又在心里把金涛骂了一回。 王大头他们刚把牛车赶过来河就和刘承风的马车遇上。 看到是大堂舅爷爷,金辉急忙跳下牛车,笑呵呵的迎了过去,“大堂舅爷爷,你是来看我奶的吧?咋不在家歇着呢?” 扫了眼车上越发俊俏的小丫头,刘承风哈哈大笑,“金辉,你们上山干活把你奶的眼珠子都带走了,你奶在家是坐立不安,转来磨去的,让我看着都眼晕!” “好,大堂舅爷爷,咱有话回去说。” 真怕奶再急的犯病,金辉和刘承风打个招呼转身上了自家牛车,催促着王大头快些赶车回家。 没一会工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家。 金涛在大门外悄声的叮嘱妹妹待会多替他给奶说几句好话,见妹妹笑盈盈的应下,心里才算不那么忐忑。 崔华锦刚进院子,就和听到他们回来的奶碰了面,她把篮子朝前凑着,“奶,快来看,我们今儿检到宝了!” 看到孙女安然无恙,挖篮子野菜都让小脸笑成了花,刘氏紧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朝最后面的孙子金涛蹬了一眼,笑着接过装满野菜的篮子,“锦儿,山上的野菜就是多,奶已经把饭菜做好,这些野菜到晚上再做饼子,你快去把手脸洗洗,咱马上开饭。” “奶,你还没看到篮子里的宝贝呢。” 崔华锦噘着嘴,把篮子里的野菜扒拉开,露出了里边的几个鸟蛋。 “锦儿,这蛋咋不像鸭蛋,你从哪弄来的?晚上做野菜饼子倒是省了咱家鸡蛋了呢。” 刘氏望着篮子里的几个蛋,好奇的问着。 听到奶要她在晚上用这蛋做野菜蛋饼子,她摇摇头,有些焦急,“奶,你看看我二哥手里的那只大鸟,这就是它的蛋,吃罢饭,你可要尽快的把咱家的母鸡找一个让它把这几颗蛋给孵出来。” “好,你说啥奶都答应,不过往后可不能偷摸着上山,知道吗。” 自家母鸡也有两只要抱窝,昨儿她才捡了鸡蛋让母鸡抱窝,孙女的要求也不难,刘氏笑着答应,也叮嘱她往后不准偷摸着上山。 祖孙俩挎着篮子去了后院的杂屋,把竹笼子里的一只母鸡抓了起来,鸡蛋拿出来七八个,把鸟蛋都放了进去,又把母鸡放进去。 看到母鸡依然蹲下身子卧在那些鸟蛋上,也不乱动,崔华锦稀奇的不行,“奶,这样就行了,母鸡咋那么傻呢,不是它的蛋,也照样暖着?” 把竹笼上的罩子罩上,刘氏慈爱的用手把孙女散落的一缕头发掖在耳后,笑眯眯的说着,“傻丫头,你没看到奶用黑布把母鸡脑袋给包住了,它眼看不见,才会安分的抱窝,隔一日放它出来吃饱,再放进来,二十日左右小鸡仔出来,它也就自由了。” “哎呀,奶,你懂的可真多,不到二十天,我就能有好几只好看的鸟宝宝了。” 奶细致的和她说着,要不了多久,鸟蛋就能变成鸟宝宝,崔华锦的小脸都兴奋的泛了红晕。 这孩子命苦,但凡她有要求,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刘氏都是尽力做的让孙女满意。 小孙女开心,她心里也舒坦起来,把前晌的担忧都忘在耳后。 院子里,刘承风倒是对半死的大鸟起了兴趣,打量了好一会,才抬头望着金辉,“金辉,你小子倒是个有能耐的,竟然能徒手打死这烈性的白鹤。” 想到在树上,这鸟拼死和他斗,金辉这会还心有余悸,腼腆的笑笑,“都是巧合,一棍敲到了它脑袋,若不是机灵,我的脸可就被它给啄烂了。” 再次把眼神瞟到地上的那只鸟,刘承风摇摇头,“这鸟若能不死,倒是能值不少银子,可惜了。” 金涛见奶去了后院,他的胆子又壮了些,凑近刘承风,有些不以为然的撇着嘴,“大堂舅爷爷,不就是一只稍微大些的鸟,活着也就能卖个二百文就不错,有啥好可惜的,我这就去拿热水烫了它,咱今儿也吃个新鲜的!” 真想拍着死小子一巴掌,刘承风瞪着他,“就你会吃,这死了的白鹤也是个仙物,不说大酒楼稀罕这鹤肉,单鹤身上的羽毛送到扇坊,也能卖十两银子呢。” “羽毛都能卖十两银子?” “这白鹤看着和普通的大雁也没啥区别,就是毛颜色好看了些,竟然这么值钱?” 金辉哥俩和王大头都被刘承风的话给惊呆了。 就连石桌旁坐着的崔平安也示意身旁的李大旺把他搀扶过来看稀奇。 刘承风有些得意的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冲傻愣愣的几个小子笑着,“老头子我收了快一辈子的野货,还能用假话蒙你们几个傻小子!这可是仙物!” 崔平安到底是年岁大些,也听说过白鹤的事情,他的眼神热切,“大堂舅,我还没金涛大就跟村里的长辈上山,从来就没见过这稀罕的白鹤,这几个小子倒是有眼缘和福气,今年开春头次上山都遇上了它,看来家里的霉运已经过去了。” 白鹤都被人推崇是仙家之物,金辉能弄回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可看到大堂外甥的欣喜神情,刘承风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夸赞着,“大郎说的不错,你如今已经能站起来挪两步,俩儿子又重返私塾读书,可不是好运到了,这苦日子也快熬出头来。” 多年来,大堂舅爷爷可没少照顾自家,金辉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他大方的说着,“大堂舅爷爷,既然这羽毛都能值那么多的银子,这白鹤你带回去处置吧。” 金辉这孩子既然信任他,刘承风也爽利的开了口,“嗯,等我把白鹤送到酒楼,人家厨师把羽毛拔下,还了我,功夫不耽搁一点,就送到扇坊,多的不敢说,二十两的银子还是能换回来的。” 怪不得妹妹看到那鸟窝,说看到宝贝,可不就是宝贝,可惜他当时不知道,若多费些心思,活捉了这白鹤,说不定真能换回一百两银子呢。 听到刘承风的许诺,金辉温和的笑笑,“多少银子都行,这白鹤还是妹妹看到的,等换了银子给妹妹多买些布料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知道崔家的人都疼小丫头,崔平安的腿不能久站,他也点点头,笑着催促崔平安去石桌那边坐着。 二十两银子虽不多,可也够买两头壮牛,金涛和王大头对视一眼,对前晌才抓到兔子的沾沾之喜有些羞愧,和这只白鹤相比,他们抓的兔子压根就不值一提。 俩人也不言语,默默的去井台边洗手准备吃饭。 刘氏祖孙从后院拐回来,听到他们说的热闹,看看日头都快偏西,也顾不上去凑那热闹。 拉着孙女去洗手,她自己则进厨房和秀花去端饭菜。 第91章 林子里又捉白鹤 次日一早。 王大头昨夜临回家和刘氏说好,今日还过来帮崔家耕田。 天微亮他就来到了崔家,厨房做饭的秀花,看到这孩子进门就忙着去井台打水,然后又忙着打扫院子,心里不住感慨和唏嘘,这样勤快个人却是孤儿,没亲人照应,生生的把媳妇给耽搁了形单影只的,也是怪可怜。 金涛兄妹起来时,秀花已经快把早饭做好,王大头提着热水桶去后院给牛犊饮水。 崔华金洗漱过就跑进刘氏屋子里,扬着小脸笑嘻嘻的问着,“奶,今儿用不用去后院小屋看看母鸡啊?” 穿好衣裳的刘氏看孙女的急模样,笑吟吟的嗔怪着,“真是个傻丫头,昨儿午时才放进去的鸟蛋,今儿可就牵挂起来,母鸡不能勤看和惊扰,不然母鸡该窝不稳窝。” 原来母鸡也是有脾气的,崔华金眼睛忽闪着,笑咪咪的走上搂抱着刘氏的胳膊弯,脆脆的应了声,“哦,那我知道了,奶,你啥时候去看母鸡可别忘了喊上锦儿。” 吃罢早饭,金辉兄弟俩背着书袋要去邻村私塾。 临走时,金涛还想借着脚伤在家玩几日,刚开口,就被刘氏黑着脸痛骂一通,耷拉着脑袋被妹妹给推出了大门。 自家的田让王大头帮忙耕,让秀花一个女人跟着去山里也不是个事,孙女一个人在家也闷的慌,刘氏决定她祖孙二人也跟着去,正好也能做些捡草根的轻巧活。 虽然是初春,可到了快午时,田里的日头没树遮挡也是够热的,他们是吃的喝的都带上。 见牛犊子歇了一夜,这会在外面撒着欢,崔华锦把个大水坛子放在牛车上,转头朝院子看,奶在堂屋还没露头,急慌慌的喊着,“奶,东西都收拾好了,大头哥已经把牛车赶在大门外面,奶你快些。” 刘氏几口把大半碗药汤灌进肚子,从堂屋往外走,“来了,奶腿脚不行,就遭你这丫头嫌弃。” 他们来的早,一路也没遇见几个村里人。 到了田里,崔华锦乐滋滋的挎着篮子在田埂上挖野菜。 刘氏要撒粪,怕她岁数大再闪了老腰,秀花死活阻拦着不让她做这重体力活。 拗不过秀花,想着家里人都喜欢吃鲜嫩的野菜,她只好也去多挖些野菜。 今儿这块田才一亩多些,王大头准备前晌就连耕带耙,后晌能去看看金涛挖的又经他改良过的陷阱有没有收获。 祖孙俩在田埂上挖了大半篮子,看到王大头已经耕了半丈宽,俩人又下了田里捡草根。 山上的田土质不好,杂草的根多的很。 刘氏好多年都没来干过田里的活,她老了腿脚也硬,不像崔华锦小身子能灵巧的蹲下,多弯会子腰,就头晕眼花。 崔华锦把竹筐里的草根抱到田埂边倒掉,转回来,看到奶脸色有些不好,急忙问着,“奶,你是不是又头晕了?快去地头歇会,这活我自己一人就能干好!” 怕自己再多捡会草根,真会晕倒在地里,刘氏咬紧牙根挺直了酸痛的老腰,“锦儿,奶没事,你去牛车上给奶倒碗水过来。” “哦,锦儿知道,你慢些走,千万可别着急。” 把竹筐放下,崔华锦又仔细的叮嘱了几句,才小跑着出了田地。 刘氏喝了大半碗的温水,才压下头晕和心慌, 看到老太太和锦儿小姐在田埂边上说话,秀花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急忙跑过来。 虽说刘氏一直嘴硬说没事,可看她脸色有些不好。 这会秀花也撒完了粪,她说啥也不让刘氏再进田里。 小孙女也在旁边附和,刘氏嗔怪着,“你们一个个都嫌弃老婆子没用,好,那我就不去碍你们的眼,只能让你们多受些累。” 不到午时,这块田已经耕完,牛犊子也累的直喘粗气。 王大头把犁下下来,悄悄的和崔华锦说他要进林子里去看看那几个陷阱,说不定运气好,会有收获。 昨儿他俩捉到的兔子让大堂舅爷爷带回家两只,崔华锦也盼着再弄些野物回来,自家吃不完,让大头哥那到镇上或者府城也能换些银子。 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小声催促着,“嗯,我和奶她们在这里多歇会,大头哥,你快去快回。” 目送着王大头小跑着冲进林子,崔华锦朝坐在田埂上择野菜的刘氏喊着,“奶,你和秀花婶子在田里多歇会,大头哥去林子里方便,锦儿牵着咱家牛犊子去那边吃些草芽,等大头哥回来再就回家!” “知道了,别跑远喽,这会日头正晒的慌。” 孙女牵着牛犊,刘氏还是多叮嘱了一句。 知道林子里这时节没花也没蘑菇啥的,崔华锦也不想进去。 她慢慢的牵着累极了也温顺下来的牛犊出了自家田头,朝一旁缓缓山坡走去。 一刻钟多些,王大头带着惊异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锦儿站的高,看到他两手空空,心里有些失望。 就赶着牛犊下了山坡。 王大头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着,“锦儿,林子里出怪事了,一大群白鹤都落在你们昨儿摸到鸟蛋的那颗大树上!” 崔华锦也被王大头的话给吓了一跳,想着满树都是扑闪翅膀的白鹤嘎嘎直叫,她打个寒颤,“大头哥,你真看到有好多的白鹤?那么多的白鹤不会是过来找我二哥报仇的吧?” “那谁能知道,我看的也是头皮发麻,可又听你大舅爷爷说,那白鹤羽毛都值十两银子,咋地咱也不能错过这机会,抓上三五只活的,可是不少银子呢。” 王大头也对白鹤群有些发怵,可想到若能捉几只,可比他编箩筐来钱快,又有些兴致勃勃。 又凶又烈的白鹤哪里能那么容易捉到,崔华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神情古怪的王大头,“你傻呀,一只白鹤我二哥昨日差点被给啄到脸,那可是一群,还不把你啄的满头包啊。” “不行,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可就难遇到,咱这就回去想个稳当法子!” 王大头一门心思的想捉白鹤,可以改变家境,他眼神里带着极度的渴望和希翼。 崔华锦总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见他已经下了决心,也不好再劝。 他们到了田里,王大头又止不住心里的狂喜和刘氏、秀花俩人说了一遍。 刘氏大半辈子都过了,还是头次听说有成群的白鹤落在这里,也有些好奇。 这会回家做午饭有些早,就让秀花牵着牛犊,他们几个人进了林子里。 他们的动静惊起了树上的白鹤,扑棱棱一阵响,好几十只白鹤扇动着翅膀在这片林子里飞舞。 已经飞起好多只,树上还是白花花的一片,这一幕让崔华锦惊呆了。 她朝后面走着的刘氏直喊,“哎呀,还真是的,奶,你快看,这么多的白鹤!” 树上仍然有好多只白鹤,急红眼的王大头已经腰上别着木棍朝树上爬。 还没等惊诧不已的刘氏回应,转过脑袋的崔华锦发现王大头已经快爬到树上,她急忙喊着,“大头哥,用衣裳把脑袋包住!” “哎,知道了!” 嗖嗖爬树的王大头应了声,继续手脚用力的朝上爬。 昨日已经见识过白鹤的凶猛和不屈不挠,崔华锦怕王大头惹怒了白鹤群,她们仨在树下遭殃,拉着刘氏的胳膊, “奶,大头哥上树要捉白鹤,咱还是站的远些。” “嗯,这白鹤果然好看,个个都是一身白毛。” 被孙女扯着手腕,刘氏混浊的眼里有了丝清明,连连夸赞着。 上了树的王大头,悄悄的把上身穿的短夹袄脱掉,包了脑袋。 然后站稳双脚,抡起木棍朝树上密密麻麻的白鹤打去。 “嘎嘎嘎!” 白鹤凄厉的鸣叫着扑闪着翅膀飞离大树,随即一头栽到树下。 有几只不甘心齐齐鸣叫着朝王大头扑过来。 身前一阵风吹过来,白鹤的鸣叫让王大头听的兴起,他透过衣裳缝隙,挥着木棍朝扑到近前的几只白鹤打去。 看到又有两只落了地。 崔华锦惊喜的喊着,“秀花婶子,别让它们跑掉,快,咱俩去捡白鹤!” “哎,我这就去,老太太,你牵着牛犊。” 没想到王大头比二少爷还有本事,一会就打落了好几只,秀花也激动的眼红了。 树上的白鹤已经乱了套,都冲向天空,随即在空中盘旋鸣叫。 地上的几只也在扑棱翅膀,怕伤到孙女,刘氏急忙扯着孙女的衣裳,“锦儿,你牵着牛犊,我和你婶子去捡!” “奶,你别去,我和秀花婶子用衣裳去蒙它们!” 知道奶是怕自己被白鹤伤到,崔华锦笑着去脱薄夹袄。 “你这傻丫头脱啥衣裳呢,拿根棍子去敲不就成了。” 刘氏把手里的棍子递给孙女,又接过秀花手里的缰绳。 秀花也在一旁的小树上,崴段树枝,拉着崔华锦朝地上的白鹤跑去。 “快,飞走了两只!那里还有呢!” 王大头招架不住,又挥了会棍子,不知道地上落了几只,听到崔华锦的尖叫,他从树上下来。 看到崔华锦正用木棍敲打地上的白鹤,他急忙喊着,“锦儿,别打,它们都有伤,飞不走,咱抓活的。” 被激怒的白鹤,又忌惮他们手里的木棍,围着他们的身影低低的盘旋鸣叫着。 王大头一手一只,捉到后,用身上带的细麻绳捆了白鹤的两只翅膀,把它们交给秀花。 他则去抓另外的一只。 三只白鹤被他捉住都拴了翅膀。 三只活的,可值好多的银子,崔华锦亮晶晶的眼扫了空中的白鹤一眼,拉着刘氏的手,乐滋滋的喊着,“奶,咱快回家!后晌你就带着大头哥去找大堂舅爷爷去!” 他们四个都兴奋的不得了,出了林子,又拔了好多野菜和野草把白鹤盖在牛车上。 刘氏怕路上颠簸把白鹤给露出来,又脱了自己的棉夹袄盖了上去。 第92章 鸟群异相崔平兆忧虑重重 回到家。 秀花和刘氏进厨房做午饭。 知道王大头要把三只白鹤从牛车上拿下来检查伤势。崔华锦把自家大门上了拴。 “嘎嘎嘎!” 白鹤刚才牛车上拿下来,就嘎嘎乱叫。 听到白鹤叫声,崔华锦朝大门口望望,小声说着,“大头哥,白鹤叫声太大,你把它们弄到我爹的屋子里查看吧。” 李大旺扶着崔平安从后院回来,看到王大头拎着两只白鹤正要进他的屋子,他惊讶的问着,“锦儿,你们又捉到了白鹤?” 正要弯腰去拿地上的那只白鹤,被她爹突兀的声音给吓到。 崔华锦直起了腰,用手拍着胸口,“爹,你小声点,别让外面人听见。” 老娘跟着上了山,咋还让孩子们胡闹。 不过看到闺女的表情,还有三只白鹤让他闭上了嘴。 崔华锦小心翼翼的抓着白鹤的翅膀把它提起,不管它咋叫,径直冲进了爹的屋子。 她把白鹤放下,小心的问着,“大头哥,这三只白鹤伤都不严重,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嗯,我看也是!” 王大头乐呵呵的点着头,脸上的笑意是咋也挡不住。 崔平安和李大旺进了屋,看他们都是一脸欢喜,这才开口问着,“锦儿,这山上到底有多少白鹤,你们咋又捉到三只?” 想到林子里满天飞的都是白鹤,崔华锦还后怕的摇着脑袋,“爹,有多少只,说出来能吓你一跳,满林子的白鹤总有几百只,飞起来都把林子上空给遮挡的透不出一丝光亮来!” 看他们不信,崔华锦噘着嘴,气哼哼的出了屋子。 惹到闺女,崔平安讪讪的笑笑,把眼神投向王大头。 当王大头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让崔平安和李大旺都惊的不轻。 崔华锦脚刚进厨房,自家大门被拍响。 她惊了一跳,“奶,这会谁会来咱家啊?你去开门,我上爹屋子里叮嘱他们几句,你千万别把人带爹的屋子里去。” 刘氏点点头,看到孙女进了大儿子的东厢房,她才走出厨房。 “娘,我回来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氏打开了大门,幺儿温和的笑脸露了出来。 看到是幺儿回来,刘氏的心不再七上八下。 急忙让儿子进来,看看外面没人,把大门上了拴,又急忙问着,“三郎,你咋这会回来了?是不是银子不够花?” 从过了上元节,他去了书院就没回来,这次夫子放假,惦记着家里人,他拒绝了范子明的邀请,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崔平兆笑盈盈的回着老娘的话,“娘,不是的,书院夫子这几日有事,给我们放了三日的假。” 娘俩说着话,先去堂屋。 崔华锦看到是自家三叔回来,兴高采烈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在后面喊着,“三叔,快过来,我们有稀罕宝贝让你看!” 已经上了堂屋台阶的崔平兆听到小侄女在院子里喊他,听到小丫头欢喜的声音,他嘴角含笑,忙把包裹和书袋放在台阶上。 “娘,你先回屋歇着,我去看看锦儿的稀罕宝贝。” 见幺儿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刘氏冲孙女嗔怪着,“疯丫头,你三叔回来连脚还没站稳呢,就知道瞎喊。” 三叔好容易回来一趟,崔华锦才不管奶咋骂,上前就拽着崔平兆的衣袖,“三叔,快跟我去我爹的屋子里瞅瞅去!” 小侄女眼里喜色不减,崔平安笑着打趣,“锦儿,你又得了啥好东西,这么急着让三叔去瞧?” 三只白鹤说不定就能换回好几头牛呢,可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崔华锦压低声音,“三叔,隔墙有耳,这话不能在院子里说。” 被这小丫头的谨慎的表情给逗的憋不住想笑,怕小丫头怪他,崔平兆强自忍着,点点头,“嗯,三叔听锦儿的,咱去你爹屋子里说。” “三郎回来了,快进来歇歇。” 从去年闺女在林子里挖到人参,娘手头松了,幺弟在书院里再不用苦熬,看到他回来,崔平安也高兴。 见大哥拄着拐杖站着,崔平兆急忙过去搀扶,“大哥,你的腿才好些,可不能走太多的路,还是要多休养些才安稳。” “哪里会能多走,我连大门都没出过,是大旺兄弟每日搀扶着我才在咱家院子里走几步路。” 话是这样说,人要惜福,自己如今不在整日的躺在床上,崔平安已经很知足。 崔平安扶着大哥进了里屋,和里边的王大头打个招呼,让大哥在椅子上坐下。 他刚松开大哥的手,就被侄女给拉住了,“三叔,你看看这是啥?” 屋子里人多,气氛紧张,白鹤被吓的把脑袋擦进脖颈的羽毛里装死。 地上的三只缩着脑袋的白鹤,让崔平兆有些意外和诧异,白鹤被人尊崇为祥瑞之物,极其难得,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有三只。 他神情复杂的问着,“白鹤?锦儿,谁给你送来的白鹤?还一下子送三只?” 三叔的惊多过于喜,崔华锦笑嘻嘻的恭维着自家惊疑的三叔,“三叔果然没白读书,连白鹤都认得,不过这可不是别人送的,是今儿前晌我们在山上捉回来的。” 见三叔不信,崔华锦耐着小脾气和他仔细的把捉白鹤过程复述一遍。 山上林子里竟然有不下于一百只的白鹤? 听完侄女的诉说,崔平兆没有好奇,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烦躁。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不迂腐,知道这鹤也是南北迁徙的禽类,断不会没缘故滞留在他们气候干旱土地贫瘠物种贫乏的怀庆府。 难道是北部要出现天灾,才让这些有灵性的禽类停留在这里。 心中存了疑惑,想起自己屋子里有本杂记,好像有描写这方面的内容。 他可是比侄儿金辉还要能存住气,虽紧缩的眉头依然没舒缓,仍然笑着狠夸了侄女几句,就出了大哥的屋子。 见幺儿从东厢房出来就去西屋里捧出来本书,坐在堂屋门外,皱着眉头在翻看。 刘氏摇摇头,这个孩子是读书读傻了。 查阅过杂记,发生在五十年前的那场地龙大翻身,在地龙大翻身前,有细心的人察觉动物禽类的各种异常,却没得到重视,那场大灾,河水倒流、房倒屋塌,死伤的人不知其数。 合上书,耳畔听着大哥屋子里白鹤的鸣叫,不知这白鹤预知的灾害会在啥时候发生,能否波及到怀庆府,崔平兆的面色更加严峻和凝重,嘴里是淡淡的苦涩。 幺儿回来,今儿的午饭更加丰盛了些,刘氏看着幺儿心不在焉的吃着碗里的白米,连菜都忘了去夹,她关切的询问,“三郎,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娘的关切眼神让沉浸在思绪中的崔平兆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微笑,“娘,我没事,只是在想咱家春耕的事情,有些入神。” 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崔平兆,“三叔,田里的事,你就别操心,有大头哥和秀花婶子呢,后晌锦儿带你去林子里看白鹤去。” 话音才落,许是怕奶不乐意,又讨好的冲刘氏笑着,“奶你也要去啊,虽说咱打不到白鹤,说不定还能再摸到几个鸟蛋呢。” “鸟窝在树上,你这不安分的小丫头莫非还想爬树?” 见孙女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刘氏故意沉了脸。 “不是还有三叔在呢,锦儿才不爬树呢。” 为掩饰心虚,崔华锦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吃罢午饭,收拾利索,上山的人又多了个崔平兆。 他们到了田里,王大头和崔平兆去靶田。 刘氏在吃罢午饭得了幺儿的叮嘱,春日里后院菜地要多种些耐吃耐存放的蔬菜,若有多余的时间就带着家里人多挖野菜晒成干菜存放。 山上的田里多种些耐寒的豆类,今年村外的田里就别种苞谷改成耐旱的粟谷。 幺儿的话让刘氏心提了起来,难道府城又出了事情,粮价要大涨吗? 想不明白的刘氏这会到了山上,她就带着孙女和秀花转着在向阳的山坡上挖野菜。 不到一个时辰,王大头靶好了田。 才把靶卸下来,他和崔平兆就迫不及待的牵着牛犊朝山坡那里走去。 前晌已经看过了白鹤群,刘氏和秀花不想再进林子里。 让他们把牛犊留在这里,叮嘱小孙女别在林子里瞎跑,就挥手让他们仨离开。 拉着小侄女的手,崔平兆紧随着王大头进了林子,果然看到让人触目惊心的鸟群。 树上停留的不算,连林子地上落的都是鸟,崔华锦满脸的疑惑,“大头哥,这白鹤咋又多了?还有黑色和灰色的鸟?” 随着他们仨走近,那些地上的鸟都鸣叫着飞了起来。 崔平兆发现这些漫天飞舞的鸟,种类繁多,但都是和白鹤一样属于两地迁徙的禽类。 这更加确定北方在不久就要发生不可预估的灾害。 王大头和崔华锦看到这么多的鸟群,心里都乐开了花,哪里还去注视崔平兆已经黑透了的脸。 他俩在一旁兴奋的嘀咕着,明儿就在家里拿些粮食过来,用网捕捉这些鸟。 商议好,王大头看着时辰尚早,让崔华锦留在这里,他要去林子深处查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没多大会,崔华锦有些厌烦,和三叔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林子,去找刘氏挖野菜去。 没多久,王大头眉开眼笑的拉着一只狍子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今儿一日收获满满,坐在牛车上的崔华锦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第93章 白鹤换了高额银子 回到家,崔平安郑重的把娘拉进堂屋。 “娘,上了趟山,儿子发现这些鸟可非同寻常。” 等娘坐好,他一脸严肃的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并要娘去找人在后院里多挖几个地窖多存些米粮,防备大灾时粮价大涨。 “三郎这才开春,你就怕今年收成不好,是不是顾虑的有些早呢?” 看娘神情紧张,崔平兆苦笑着,“不是儿子危言耸听,这些异象是大灾前的先兆,书里都有明确的记载,咱家处境艰难,若不早做准备,恐怕后期日子难熬。” 幺儿是个明理的读书人,话又说到她心里,刘氏点头应下,“那咱娘俩明儿就去府城找你大堂舅,把这事和他商议下,你大堂舅也是一大家子人,让他也早些准备些米粮。” 刘氏出了堂屋,看到孙女正在看王大头剥狍子,她嗔怪着,“锦儿,那血淋淋的东西,怪渗入的,你倒看的有劲。” 崔华锦回头望着刘氏笑笑,“奶,大头哥说狍子肉好吃,锦儿还没吃过呢。” 吃罢晚饭,刘氏把要走的王大头留下,把幺儿说的话和他说了一遍,并叮嘱他别往外说。 明儿一早去府城,让他也跟着去,三只白鹤若真的换回银子,就赶快买些米粮存放着。 王大头感激的点点头应下,就转身回家。 次日一早。 王大头在崔家吃过早饭,把三只白鹤装在箩筐里放牛车上,怕路上鸣叫,刘氏拿出被单把罗筐包严实。 一行人赶到刘承风的铺子,才辰时末。 看到他们过来,正在收山货的刘承风叮嘱了安子几句,就把刘妹他们几个往后院里让。 看到崔华锦俩眼亮晶晶的,止不住的想逗她,“小丫头,你这么急着来府城,是不是来讨要卖白鹤的银子?” 小脸被刘承风说的有些红,崔华锦嘟着嘴故作生气,“大堂舅爷爷,锦儿哪能那样没出息。” 最爱看这丫头撅嘴的小模样,刘承风爽朗的笑着,“哈哈,是我的不是,冤枉了锦儿,大堂舅爷爷给你陪不是,瞧那小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哼,就会欺负我,不和你说了,我去逗那边的百灵子玩!” 又被打趣,崔华锦红了小脸,听到几声清脆鸟啼声,她哼了哼,撒腿就跑。 刘氏看孙女朝挂在屋檐下的几只鸟笼跑去。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接过了话茬,“大堂哥,我和三郎有要紧的话和你说。” 六妹和三外甥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刘承风看到王大头把白鹤从箩筐里拿出也没吸引住他。 把他们带进后院,让崔华锦和王大头在院子里候着,他则把六妹娘俩请进了屋子里。 听完三外甥的话,刘承风一脸愕然,“三郎,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眼神笃定的崔平兆,望着刘承风饱经风霜的脸,“大堂舅走南闯北见识颇多,难道就没听过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十几岁是走过北地,当时那大灾已经过去了近三年,北地还是一片荒凉和破败,入目的都是饿稃遍野,能侥幸活着的百姓瘦骨嶙峋,面带菜色。 想起往事刘承风艰难的喘口气,“三郎,就因为知道那次的大灾,我心里才会怕,也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大灾,虽说是在北地发生,但也会祸及咱这里。” 大堂舅的神色让崔平兆明白他已经信了自己的话,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他也苦了面色,低声说着,“大堂舅,可是这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发生的,如果有能力,还是尽早的存足粮食是上上之选。” 每年到了这时节粮食是最贵的关口,他好歹有铺子撑着多买些粮食还不算多难的事,幸亏去年那小丫头挖根山参,不然六妹家的日子可就熬不出了。 想到此处,刘承风的面色稍缓,“三郎,你说的没错,趁粮价没涨起来,是要多买些存着。” 见大堂兄和幺儿说起书院的事情,好容易来趟府城,刘氏想和堂嫂说说家常,和大堂兄打个招呼就出了屋子。 没一会,安子从铺子过来说有客人要找刘承风,崔平兆正好和他打个招呼要离开一会。 他要去同窗范子明家的倍看小说里再找找关于这方面的书籍求证一下。 把前面铺子繁琐事情处理好的刘承风回到后院,听到白鹤鸣叫,他向装着白鹤的竹筐走了过去。 有崔平兆的那番话,三只活生生的白鹤也没让刘承风沉闷的心情轻松多少。 “大堂舅爷爷,你看我们昨儿又捉了三只白鹤,都是活生生的,这下能值很多银子吧?” 看到崔华锦眼神里的希翼,是祸躲不过的,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惹小孩子笑话。 他点点头,“应该值不少银子,足够你们买几大车粮食。” 王大头听了这话激动不已,刘氏祖孙和他说的话也让他心里直隔应,这下好了,再不用怕饿肚子。 他让王大头跟着他去清风书院。 听到清风书院四个字,崔华锦有些疑惑,“大堂舅爷爷,你不是说酒楼的人最稀罕白鹤?咋还把它们送我三叔的书院呢?” 想到那些有钱又爱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最爱这鹤,他摇摇头,“傻丫头,你不懂,酒楼要的是野味,前儿我带回来的那一只才给了八两银子,这三只活鹤送去清风书院,山长咋地也能给咱五百两银子。” 等刘承风离开后院,崔华锦眉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奶,你听到了吧,三只鹤就能值五百两银子,咱可以买好多米粮。大头哥也不需日夜编织箩筐那么辛苦了。” 幺儿说的那些事情,在刘氏内心深处很不希望发生,不过若手里真能多些银子,她买下足够的粮食,真有天灾降临,她的一家老小不至于遭受太多的苦。 想通了事情的刘氏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听到了,这都是锦儿的功劳。” 这苦命的堂小姑脸色好些,柳氏也打趣着,“六妹,这回有了银子,该给金辉他小哥俩找媳妇了吧。” 村里有些家境不如自家比金辉还要小几岁的小子都娶了亲,可他俩孙子却生生的被霉运托累,硬是给耽搁了。 刘氏听到大堂嫂的话,也点头应下,“嗯,等回村,我就找托人给他哥俩寻合适的丫头。” 在崔华锦焦急期盼下,刘承风红光满面的带着快笑傻的王大头回来了。 “大头哥,咱的白鹤都卖出去了!” 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事成了,崔华锦兴冲冲的朝王大头奔过去。 自从爹娘死去,王大头的家也败了,凭着偷鸡摸狗混肚子,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六百两银子,虽然银子在刘承风手里,可他这一路心怦怦的跳个不停。 两腿走起路都软的如在云端上飘着。 这会被崔华锦扯住衣袖,他回过神来,“锦儿,全卖了,整整六百两银子啊!” 刘氏看到大堂兄递给她的六张百两银票,她抽出一张,递给刘承风,“大堂兄,这一张你收下,不然六妹再不敢来麻烦你。” 知道六妹的脾气,刘承风也没推辞,笑呵呵的把银票收了起来,“六妹,你堂兄我又不傻,白给的银子,我咋会不要呢。” 他的话惹的柳氏嗔怪着,“果然是人老脸皮子也跟着厚了,说这话,咋不怕让小辈人笑话呢。” “大堂舅奶奶,我们不笑话,真的!” 崔华锦凑过来补了一句。 她俏皮的话惹的大伙都乐起来。 白鹤换了高额的银子,让他们都欢喜起来。 在刘家吃过午饭,刘承风带着王大头又去粮食铺子买米粮。 柳氏则带着刘氏祖孙俩在他们的这条街上闲逛。 来到布庄,刘氏买了好几匹棉布,预备让九斤媳妇闲暇给家里人做些春衣。 酉时,崔平兆满腹心事的回到刘家铺子。 刘承风和王大头也把满满一车的粮食拉了回来。 和刘家人又说会子话,刘氏和他们告辞,带着儿子和孙女坐上装满粮食的马车往家返。 回到家,已经不早,匆忙的吃过晚饭,王大头和秀花他们把粮食卸在后院的杂物间里。 崔家堂屋。 卸好粮食,他们都坐下歇息。 刘氏把买粮食剩下的四百六十两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轻声的问着和自家幺儿说话的王大头,“大头,这卖白鹤的银子有多少你也知道,我给了你大堂舅爷爷一百两,你不会介意吧?” 王大头呵呵笑着,“瞧奶奶说哪里话,若不是大堂舅爷爷的面子,咱就是想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呢,我咋会介意呢。” 这小子勤快又不多嘴,刘氏也有心提点着他过正经日子,就多说了几句,“今儿咱总共买米粮花了四十两银子,剩下的你拿回去二百三十两银子,好好的放着,等啥时候村里人不忙,你去买些砖瓦把你的屋子盖起来,遇上好时候,就能娶个媳妇成家。” 他可不想要这么多的银子,拒绝又怕刘氏不高兴,急忙改个说法,王大头摇摇头,“奶奶,我家那破宅子,放了银子也不安稳,这银子你老先替我收着,等盖房子时候再来拿。” 想想这孩子说的对,刘氏只好替王大头暂时保管起银子来。 送走王大头,刘氏寻思着等过几日田耕完,再让大头这孩子把自家后院的两间杂物间地下挖个大地窖来存放米粮。 第94章 崔家挖地窖存粮 从府城回来的次日就下起春雨,山上的田还有十几亩没耕完,下雨又不能下田。 王大头不好意思去崔家蹭饭,就窝在自家破茅屋里编织箩筐。 刘氏惦记着挖地窖的事情,就让幺儿去王家把王大头找过来,趁下雨的时候挖地窖。 王大头随着崔平兆来到崔家,也没客气,端着饭碗大口吃着饭菜,没一会饿了快一天的肚子就填地饱饱的。 后院杂屋是三间屋子,他们前日买回来的粮食已经占了大半间屋子,刘氏选好地窖的方位嘱咐了幺儿和王大头几句,就出了杂物间。 李大旺的腿又多养了些日子,不用太大的力气,也不会有大碍。 连文弱的三爷都去后院杂物间挖地窖,他再坐不下去,和大爷说一声也来到后院。 崔华锦也换了身粗布衣裳和秀花收拾着里边的杂碎物件,小脸上抹的净是灰尘,她也不在意,依然兴致勃勃的干着活。 看着王大头已经用铁镐刨出一堆土,崔平兆吃力的用铁锹往竹筐里装。 崔华锦笑嘻嘻的凑过去,“大头哥,你和三叔若挖到了宝可要分我一份啊。” 和厚道纯朴的崔家人接触的久了,王大头也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听到崔华锦的打趣话,他也笑开了怀,忙点着头,“嗯,肯定不会独吞的,好东西哪里能忘了你啊,你可是我们大伙的福星。” 村里的人都背后或当面叫她小妖孽和丧门星,崔华锦早已经麻木,可她毕竟还是没长大的小丫头,被王大头的一句话就暖了凉凉的心。 她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大头哥,你说这话我爱听。” 李大旺进来,手脚就不闲着,和自家媳妇把稍微重些的东西抬到对面的柴房里。 等他们把杂物间的东西都清理出去,王大头挖出的土已经被崔平兆叔侄俩装了好几箩筐。 自家三叔鼓足了气力,脸都憋红了,才把担子挑起,颤巍巍的挑起两箩筐土,还没走几步,身子打晃小腿软的让人看了都害怕他会随时摔倒。 崔华锦跟在他身后,担忧的不行,“三叔,你先放下担子,把里边的土再弄出来些,能省些力气。” 真是人常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担子才放在肩头,就感觉肩头被压的难受,若不是侄女在,怕丢脸,他真想把担子撂下。 咬紧牙关,扭头冲侄女笑笑,“锦儿,三叔能行。” 担子随着他身子转动,有个箩筐撞到了门槛,重力不稳的崔平兆差点踉跄栽倒。 “哎呀,三叔,你要吓死锦儿!” 三叔身子一晃,吓的崔华锦拍着胸口朝一旁躲着。 秀花笑着去接他的担子,“三爷,可别为难了,这哪里是你能做的活计,让我来!” 担子被秀花接过去,肩头一轻,火辣辣的感觉就来了,红着脸的崔平兆用手摸了下肩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秀花嫂子,我能挑的起这担子。” “你生来就是读书的,这粗重的活咋能做的惯,把肩头磨破可有的受了。” 挑着担子的秀花说罢这话,跨过门槛大步朝外走。 怔怔的望着秀花迈着平稳的大步朝菜田那边走去,崔平兆觉得有些神奇和郁闷,他的力气竟然比不过个女人。 李大旺看着媳妇挑着担子走的飞快,自觉的进屋子,拿着铁锹朝箩筐里装土。 深感挫败的崔平兆也只好回来和李大旺做一样的活。 这俩人装土,王大头一个人挖就供不上,崔华锦拿着小锄头也蹲在王大头身旁埋头挖土。 这次春雨下了三日,崔家的大地窖也挖好了。 刘氏怕才挖的地窖潮湿,让李大旺抱了干柴在下面点火熏了一日。 才把粮食放了进去。 天初晴起,田地湿乎乎的还是不能下田,正好崔平兆要回书院,刘氏又让王大头赶牛车送幺儿,给他拿了五十两的银子让他回来再买些米粮。 自己编的箩筐、背篓已经积攒好多,这些日子给崔家做农活也没来及去卖,和崔平兆打个招呼。 他把牛车赶到王大头的破宅院前,俩人进了屋子把箩筐和背篓都装上了牛车。 崔平兆看到王大头编制的箩筐和背篓都不错,提议他别在镇上卖,送进大堂舅的铺子里代卖不但能省力气,也能多卖些银子。 自己每次去镇上苦坐一整日,也卖不了多少个,若能送到刘承风的铺子,真是省了他好大的劲,没想到还有这好事,王大头忙不迭的应下。 怕王大头不好意思和大堂舅开口,崔平兆陪同他一起朝刘家的山货铺子里去。 往常铺子里卖的背篓和筐子都是刘承风在山里收回来的,他看王大头编制的货物不比自己收的差,就点头应下。 听三外甥说,六妹还要买粮食,他想起前些日子山里给他送过来的几袋子荞麦,就让安子去库房搬了出来。 “大头,你回去和你奶说一声,这荞麦不但耐旱,还比豆子和苞谷要熟的早,真是到夏日大旱,这荞麦已经能收割了,让她把山上的田都种上荞麦。” “嗯,我知道了。” 还有这样早熟的好粮食,听到刘承风的话,王大头眼亮晶晶的。 又买回一大车的粮食,在申时前,王大头赶着牛车进了村子。 村里人都眼热加嫉妒的尾随着他的牛车来到崔家门外。 看是崔家买的粮食,都叹口气散开。 人家在府城都有富贵亲戚,想买多少粮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里像他们亲戚也是一家比一家穷,如今请黄不接的时候,就连喝野菜糊糊也要勒紧裤腰带。 王大头鄙夷的望着这些眼皮子浅的人离开,这才轻轻的拍着崔家的大门。 秀花和崔华锦在院子里做新衣裳。 “一定是大头哥回来了,我去开门!” 崔华锦放下手里的针线就朝大门口跑。 从堂屋走下来的刘氏看到孙女一溜小跑,摇着头叹气,“这风风火火的丫头,就没个正形。” 崔华锦打开大门,笑嘻嘻的让王大头把牛车赶了进来。 看着又买回粮食,院子里的人都围在牛车旁。 李大旺要扛麻袋,被刘氏拦着,“你腿才好些,轻巧活慢慢做,这扛麻袋还不如让秀花来呢。” 崔华锦看车上有好些小麻袋,她试了试也能扛起,就扛了一袋子。 那两日挖地窖多余的土几乎都是秀花挑出来的,崔华锦笑嘻嘻的把脑袋过来,很有些替秀花自豪,“大旺叔,我秀花婶子力气也不比你小呢!” 拄着拐杖的崔平安叹气说着,“唉,大旺兄弟,咱身子骨不好,遭她们嫌弃的滋味可不好受,你也别心急,再养些日子就好。” 自家买这么多粮食,刘氏不想听村里人的酸话,催促着大儿子,“好了,你俩别说的那样可怜,哪个会嫌弃你们,都去房檐下坐着,让大头他们把粮食扛后院,省得一会来人不好看。” 连大带小,没多大会,车上的粮食被他们扛完。 王大头又把刘承风叮嘱的话和刘氏说了一遍。 听到大堂哥给自家送了荞麦种子,刘氏眼里闪着惊喜,但话可没那么客气,“大堂哥也真是的,真当我是大户人家的太太五谷不分,那荞麦多少年前我已经见过,自然也知道种它的好处。” 秀花洗着手脸,听到东家要种荞麦,她也欢喜的搭着话,“老太太,荞麦可是好东西,用红枣和着荞麦再加些地瓜熬粥味道可好了。” 话说罢,她又叹口气,“唉,就是咱村里人都不种地瓜,地瓜也是耐旱的东西,就是山上的薄田,收成再不好,一亩田也能收两千多斤呢。” 刘氏被秀花感慨的话给吸引到,她疑惑的望着神色变得失落的秀花,“秀花,你没说胡话,你说的地瓜真有能那么高的收成?” 他跟着爹娘逃难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五六岁,在老家时,他好像也吃过绵软香甜的地瓜,这时王大头脑子里也有些模糊的记忆。 这会正是下秧苗的时候,如果能找来地瓜,她真想让东家种上几亩地瓜。 秀花点点头,“嗯,在我们老家,每到开春,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种上一些地瓜,老太太,地瓜不挑田地,只要秧苗栽下去时每窝子里浇上一瓢水,秧苗坐活,就不需再管它们。” 听到地瓜的名字,崔华锦以为地瓜和她往年夏日里吃的西瓜一样,扬起眉头笑眯眯的望着纠结的秀花,“秀花婶子,地瓜能生吃吗?是不是又脆又甜?” 见小主子馋的要流口水,秀花又笑呵呵的回了她的话,“锦儿小姐,地瓜才从田里挖出来,是又脆又甜的,可是放些日子没那么多的水,自然又变成了绵软香甜。” 不管是又脆又甜还是又绵又软,她都想尝尝,崔华锦摇着刘氏的胳膊开始撒娇,“奶,咱家山上那么多的薄田,总不能都种上荞麦,要不也重些地瓜!” 刘氏摸摸孙女的头发,嗔怪着,“傻丫头,真是听风就是雨,奶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地瓜长啥样,咱上哪里弄地瓜种子来种啊。” 王大头终于想起爹临死的前几年,他跟着爹去深山就见到过老乡家还没成熟的地瓜。 这会想想,估计是当初从老家带过来的地瓜没舍得吃完,留下做了秧苗。 他扫了眼沉默不语的李大旺和兴致很高的崔华锦,这才对刘氏说着,“我知道哪里有地瓜,奶奶,你若真想种地瓜,我明儿就去给你带回来一麻袋!” 第95章 深山里带回地瓜 王大头话音刚落,院子里的李大旺夫妻俩都望着他,惊喜的问着,“大头,你真能弄来地瓜?” 想起已经十几年没进过山,不知道那家人是否还种着地瓜,王大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个的脑袋,“才想起有个和我们一起逃难来的老乡就住在距咱们这里很远的深山里,我也不确定,他们这几年还种没种地瓜,我爹活着时带我去过,当时我真的在他们家的田里看到过还没长大的地瓜,还偷着挖了一窝,才拳头那么大。” 李大旺这次真的来了精神,“地瓜这东西若是在山里出现,那他们肯定不会不种的,大头,我明儿和你一起去看看!” “哎呀,真好,大头哥,幸亏你想起来了,不然咱可种不上那么好的地瓜!” 听到深山里就有人家种地瓜,崔华锦雀跃不已,拍着手乐和。 次日一早,秀花和刘氏在厨房里给李大旺和王大头进山做干粮。 崔华锦洗漱过,也挽起衣袖进了厨房,瞅眼奶她们烙的杂面饼子,她嫌弃着,“奶,你们做的饼子忒干,凉了都咬不动,不如多做些野菜饼子让大旺叔他们带着路上吃。” 刘氏看到小孙女撇嘴,故意沉着脸,“瞧瞧,这丫头才学会做饭多少日子,就学会嫌弃人来,奶是老不中用了,得,奶给锦儿腾地方。” “别,锦儿不是怕大旺叔他们赶路辛苦,总要吃些可口的干粮,你老可别生气,锦儿永远都离不开奶呢。” 崔华锦上前搂着刘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被孙女的话说的心里舒坦,刘氏点着她的脑门,“你这丫头咋又像猴子似的,贴在奶身上,不是要做鸡蛋饼子,奶不去拿鸡蛋你咋做?” 等王大头过来吃罢早饭,秀花把崔华锦做的一摞野菜鸡蛋饼用麻木裹好,连同水囊装进小背篓里。 和人家不沾亲不带故的,总不能白要人家的地瓜,刘氏让王大头抗了一袋粮食放在牛车上。 刘氏叮嘱他们别急,路上要小心些,把他们送出大门,看着俩人赶着牛车朝村外走去,她也带着孙女转回家中。 闲暇来,刘氏叮嘱孙女和秀花在家做衣裳,她则带着半篮子鸡蛋和一块花布去村里关系稍好的人家串门子,给俩孙儿打听哪里有合适的丫头好说亲。 崔家人等到天黑透,才听到大门外有牛犊的叫声,知道是李大旺他俩回来,秀花忙提着灯笼去开门。 李大旺见大门打开,满脸红光的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激动的冲媳妇喊着,“秀花,我们真弄来了地瓜!” 当家的从牛车上跳下来,秀花的脸都黑了,劈头就是一句,“李大旺,你个没脑子的夯货,你的腿不想要了?” 被媳妇当着王大头的面训了,李大旺也不怕脸红,他嘿嘿傻笑,“嘿嘿,这不是已经好透,一点疼都没感觉到,秀花别生气嘛。” 听到牛车进了院子,崔华锦已经从屋子里奔了过来,“大头哥,快打看让我看看地瓜长啥模样!” 孙女撒腿就跑,刘氏在后面喊着,“这疯丫头黑灯瞎火的,你跑慢些。” 奶真是关心过了头,崔华锦转过身子朝奶喊着,“奶,咱自家院子,锦儿闭着眼也摔不了跤,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没想到山里比他们还稀罕粮食,他同族的老乡看到他们拉过来一袋粮食都感动的要落泪。 王大头笑呵呵的把牛车上的一袋子地瓜拉了下来,“奶,锦儿,你们快来看,咱一袋粮食换了四袋子地瓜呢。” 秀花看到几麻袋地瓜,有些遗憾的说着,“哎,要不是咱已经熬好了粥,我这就想去做地瓜粥喝!” 午时他们在山里才吃过地瓜,王大头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秀花婶子,熬不了粥,可以烤地瓜、蒸地瓜吃啊!” 终于不是在听天书,低着脑袋看王大头解麻袋绳子的崔华锦,抬起头催促着,“对呀,秀花婶子,大头哥说的对,你先去烧热水,我待会就帮你去厨房蒸地瓜。” “好,我这就去厨房烧热水。” 别说锦儿小姐急着吃地瓜,就连秀花也好几年没吃过地瓜,她笑吟吟的应着转身朝厨房里去。 刘氏祖孙俩看着王大头乐颠颠的把麻袋里的地瓜拿了出来。 看着没沾土的地瓜,外皮是褐色的,有个半截的地瓜露出黄色的内瓤,她们稀罕的不行。 “奶,我先拿去洗洗,咱先吃个生的尝尝味道。” 笑眯眯的崔华锦从麻袋里抓起两个地瓜就朝厨房跑。 洗好崔华锦放在菜案上用刀把俩地瓜都切成小块,然后拿盘子盛上。 “瞧着颜色挺好的。”她说着迫不及待的朝嘴里塞了块,随即眼神亮了,“嗯,真的很甜,就是不脆,不过也比萝卜要好吃的多!” “锦儿小姐,这时节的地瓜做熟才好吃呢,生地瓜会吃坏肚子。” 看到这丫头手拿地瓜块朝嘴里填,秀花好脾气的劝着她。 “没事的,我再吃两口就去喝热粥,保证不会闹肚子。” 不是自己贪吃,谁让这时节山上光秃秃的连丁点的野果都没呢,俩三月没吃上果子,今儿这地瓜甜丝丝的也挺合她口味,崔华锦边吃边为自己开解。 见这丫头出了厨房,秀花无奈的摇摇头,用木盆接过王大头用衣裳兜过来的地瓜,准备用水洗过就上锅蒸。 “奶,爹,你俩快尝尝,这地瓜真的和秀花婶子说的一样,虽不脆灵但是甜的很。” 见奶和爹坐在牛车旁听大旺叔讲述进山过程,崔华锦把盘子里的地瓜块送到他们面前。 孙女把地瓜切成小块端了过来,想想自己的牙,刘氏笑着推拒,“锦儿,奶老了牙口不好,还是等会尝尝蒸熟的吧,这生的让你爹吃。” 来到崔家,东家一家子都没把她两口子当奴才,秀花说话做事也随便了好多。 她把洗好的地瓜放在笼屉里,就探出脑袋朝外面喊,“锦儿小姐,你别把生的吃太多,我挑了几个小地瓜,在灶上烤着,马上就好。” 听到有烤地瓜,崔华锦把盘子塞给她爹,就乐滋滋的朝厨房里跑。 最后的结果是崔平安没一会就咔嚓咔嚓的把一盘子快两个地瓜给装进了肚子。 秀花把饭菜端在院子的石桌上,崔华锦则端着一瓦盆的蒸地瓜。 她把瓦盆放在石桌上,先拿了块递给奶,“奶,你吃热的吧,肯定好吃。” “烤地瓜来喽!” 王大头把埋在灶坑炭灰里的地瓜扒拉出用小瓦盆端了出来。 都怪自己没听秀花婶子的话,让爹吃了好多生地瓜,崔华锦从王大头手里端着的瓦盆里,挑了个大个的又带着歉意冲她爹说着,“爹,你刚才可吃了亏,烤地瓜确实比生的更绵甜,这大的还是让你尝尝吧。”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崔平安嘿嘿笑着接过了闺女递给他的地瓜,“好,还是锦儿知道疼我!” 大家依次把蒸的和烤的地瓜都尝了尝,以致认定烤的更香甜。 次日,王大头继续和刘氏她们仨上山耕田,李大旺在后院菜地整理出一个菜畦子准备下地瓜秧苗。 他们几个在山上又忙碌几日,才把山上十几亩田耕完。 这日整好又赶上了金辉兄弟俩从邻村私塾回来。 得知自家要上山去种荞麦,哥俩怎会在家歇着。 刘氏怕天再不下雨,趁着田里墒情还好,亲自带着人上山种粮。 播种的耧只有一个,让李大旺把柴房的旧耧拿出来修好,也带上了山。 看到种子和耧都从牛车上卸下来,金辉体贴的对李大旺说着,“大旺叔,你腿才好利索,让秀花婶子牵着牛你扶耧播种,我们几个小子用绳子拉着另一个耧播种,咱争取今儿一日种好两块田。” 主子一家从没把他们当外人,李大旺不想拣轻巧活做,“二少爷,我已经大好,拉耧不成问题的。” 就是扶耧不需太多力气,可是要在田里一整日,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刘氏开口说着,“大旺,金辉这小子考虑的对,你就别推辞,想做活,往后有的是活要你做呢。” 老太太发了话,李大旺只好点头应下。 金辉把荞麦装进耧里,让金涛和王大头拉着耧。 才下过雨的山地,土质松软,倒也没多吃力。 今儿早上在家就做了决定,午饭在山上吃,秀花给崔平安的午饭提前做好,温在灶上。 刘氏和孙女拿着铲子挖长大了好多的野菜。 不到两个时辰,这块最大的山地被他们几个人种完。 崔华锦趁大伙歇息的工夫提出到林子里看看那些老榆树的榆钱能不能吃。 金涛和王大头惦记着林子深处的陷阱,都眼巴巴的望着刘氏。 刘氏笑笑,“别这样看着我,你们去林子里也行,但是也要早些出来。” “哦,可以去林子里喽!” 拿着背篓的崔华锦兴奋的高声喊着。 秀花去林子里的任务就是看好崔华锦,她也背上个大背篓和这几个雀跃不已的孩子进了林子。 进入林子,崔华锦惊喜的望着树根处冒出好多的小蘑菇,“哎呀,这几日没来,已经有小蘑菇了!” “锦儿,你和秀花婶子在这里摘蘑菇,等我们捉到兔子咱炖汤喝!” 金涛看到林子里随处可见的小蘑菇,也是一脸欢喜。 崔华锦挖着蘑菇,头也没抬吩咐着三哥,“去吧,别耽搁时间太长,不然奶可会生气的。” 看到榆钱都能吃,秀花和崔华锦找蘑菇,让金辉爬树上捋榆钱。 到底林子里的蘑菇有些小,这时候都挖了有些可惜,她俩挖了有三四斤湿漉漉的蘑菇,就停下。 仰头看着榆树上的二哥,崔华锦心里想着,那么多的鸟都突然飞到哪里去了? 第96章 给金辉说亲 崔家在王大头和李大旺的努力下,山上的田在短短两日都种上了荞麦,余下的田要等地瓜秧苗长起来才能去栽种。 村外的田,刘氏决定种些豆子和苞谷。 这日吃过早饭,李大旺和王大头俩人把挑拣好的苞谷种子和豆种搬上牛车。 秀花和刘氏祖孙俩去后院看地瓜秧苗,瞅着地瓜秧苗已经长了有四指那么高,再过五六日就能上山栽种,若是在这几日能下场雨就能省好多的事。 瞧着竹笼里有好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崔华锦惊喜的冲外面菜田边的俩人喊着,“奶,秀花婶子,你们快来看,有小鸡出来了!” 拔了几颗菜苗的刘氏站起了身子,冲秀花笑笑,“小鸡正是这两日出壳,也没啥稀罕的,瞧这丫头一惊一乍的。” “锦儿小姐就是个跳脱爽利的性子,可不是见到小鸡出壳稀罕的慌。” 把地瓜秧苗上的草垫子都一一掀开,秀花也笑着回了刘氏一句。 怕这傻丫头把小鸡仔捉到外面,刘氏放下手里的一把菜苗朝柴房走去。 崔华锦把正孵鸟蛋的母鸡拎了出来,手里拿着温热的鸟蛋左右瞅着,听到刘氏进来,她疑惑的问着,“奶,你说小鸡都出了壳,咱的鸟蛋咋还没动静呢?” 地上有四五只小鸡仔呆愣愣的挤成一团,见孙女的举动,刘氏忙上前拎起地上的母鸡,“哎哟,小祖宗,你快把鸟蛋放进去,让母鸡暖着,这小鸡仔这会可不能放地上,会冻死它们的。” 看孙女乖乖的把鸟蛋放进竹笼里,她嗔怪着,“你这傻孩子,这鸡和鸭还不是一样的天数孵出来呢,鸟肯定也不会和小鸡一快出壳。” 听奶这样说,崔华锦松了口气,小脸上带着笑意,“奶,那是不是过几日,咱的小鸟就孵出来了?” “可能是吧,奶以前又没孵过鸟蛋,也不清楚。” 刘氏说着话,见母鸡稳当的窝在鸟蛋上,她还用黑布把竹笼罩住。 把地上的小鸡仔也放回了竹笼让母鸡暖着,然后拉着有些懵头的孙女出了柴房。 在院子里坐会,觉得无聊的崔华锦拎着篮子,“奶,我上田里看看大头哥他们,一会就回来。” “嗯,你去吧。” 刘氏也不想整日的把孙女拘在家里就点头应下。 “大婶娘,你在家吗?” 崔华锦才出门没多久,有个妇人就进了崔家。 刘氏从堂屋里出来,看到是方兰花来了,心里一阵惊喜,肯定是俩孙子说亲的是有眉目了。 忙殷勤的招呼着,“侄媳妇,快过来!” 秀花也知道老太太这些日子没少在村子里忙活,放下手里的活计,忙沏了碗糖水从厨房里出来。 瞧瞧,还是大郎家日子过的舒坦,村里哪家也没使唤奴才的,有人伺候着可真好,方兰花盯着出了堂屋的秀花背影,才端起碗喝汤水,看到刘氏紧紧的盯着她。 放下了碗的方兰花喜上眉梢,笑吟吟的开了口,“大婶子,我的来意你老肯定心里有数。” 刘氏老脸上也有了笑容,她点点头,“嗯,肯定是好事。” 方兰花也不客气,她已经和妹妹说好,让小外甥女明儿过来相看下锦辉,直接说让金辉明儿在家候着。 “大婶娘,你就放宽心,知道你家人都厚道,我嫡亲的外甥女也是个勤快性子又好的,若她和金辉能看对了眼,这事就是石板上钉钉稳当的很!” 方兰花比她也没小多少岁,在村子里相处了几十年,秉性脾气刘氏自然知道,她既然敢把外甥女说给自家,那就没错。 若能给稳重的金辉说成亲事,跳脱的金涛也就好说不少。 想到这里深感欣慰的刘氏呵呵笑着,“侄媳妇,你的话老婆子都信,金辉这孩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好赖自不用老婆子说。” 方兰花和刘氏又唠会家常就要起身离开。 好歹是自家孙子的大媒人,还是那丫头的亲姨母,刘氏怎会让她空着手回去,忙进里屋把大堂兄前些日子送来的点心拿出来一盒,嫌一盒点心单薄,又添了块五尺花棉布。 刘氏从里屋出来,笑着把点心和布块朝方兰花手里塞,“侄媳妇,家里也没能拿的出手的,这盒点心你稍回去让孩子们尝尝,天越发的热,这花布给你的小孙女做身春衫。” 她也是看着金辉那小子人不错,和小外甥女的年纪也般配,才动了这心思。 看着刘氏塞给她的点心和布料,方兰花有些不好意思,“大婶娘,我也不是专吃这碗饭的,就给俩孩子牵牵红线,这咋好意思拿东西呢,你老也忒客气。” 为俩孙子的亲事她可没少跑腿操心,邻村的几个媒婆家几乎都跑过来一遍,人家媒婆一听她要给自家孙子说亲,脸色立即变的难看,就冷言冷语的把推了出来。 刘氏没法子又厚着老脸皮,拿着东西找村子里和她家关系稍好些的婆娘们央求着。 方兰花能不嫌弃自家的坏名声上门来给金辉说亲,说的还是她自个的外甥女,刘氏心里感激的不行,“好侄媳妇,你能有这好心给金辉牵这红线,不管成不成,老婆子都念这你的好,这丁点东西让你拿,老婆子脸都有些羞躁。” 俩人客套一番,看刘氏急的脑门都快出汗,方兰花只好收了东西。 送走方兰花,喜事临门的刘氏难按奈下心里的喜气,笑着吩咐秀花把午饭做的丰盛些,她也抬腿朝村外的田里去找大旺他们。 崔家的田里,几个人正在忙活着。 端着小盆正跟在王大头身侧丢苞谷种子的崔华锦叹口气,“唉,大头哥,这苞谷要是也能用耧播种就好了。” 王大头正用锄头刨着小土坑,听到这话,扭过头看看崔华锦郁闷的小脸,不禁哈哈笑起来,“傻锦儿,用耧种出的苞谷等出了苗,看着恐怕比菜田里的韭菜还要稠,能结棒子才怪呢。” 瞟眼李大旺的那一半田的豆子都快种完,他们这边才种了七八行,崔华锦犯愁的说着,“可咱一锄头一个坑,也忒慢了些,今儿不到天黑是别想种完。” “锦儿,这又不是在山上,早种完能去林子里找些蘑菇啥的,到啥时候种完都一个样。” 看小丫头焦心的模样,王大头耐心的劝着她。 要说这时候田埂上的野菜正是吃的时节,可村里大多都缺粮食,田埂边的野菜才露头都被挖快绝种。 崔华锦想到这几日没上山,山林里的蘑菇应该长大了不少,就是野菜也能很轻易的挖到。 自己和秀花婶子上山奶肯定不答应,不如想个好法子。 急忙把前面两个小坑里都丢了苞谷粒,她笑嘻嘻的望着王大头,“大头哥,你再次上山割荆条,让大旺叔带上,我和秀花婶子也能跟着去山上找些野菜和蘑菇,你说行不行?” 这丫头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王大头点点头,轻松的答应着,“行啊,这咋不行,我可给你说,我去割荆条的山上很少人过去,那里的野草都是又肥又嫩的,没一会就能挖一大背篓!” 刘氏来到,李大旺已经把豆子种完,也拿起锄头挖坑,刘氏正好随在他身侧丢苞谷粒。 四个人一直干到日头过了头顶,剩下的后晌过来一个时辰就能干完,他们才收拾东西回家。 洗干净手脸的崔华锦近到厨房,看到案子上摆了四五个菜盘子,眼瞪的溜圆,“哎呀,秀花婶子,你今儿咋做这么多的菜,咱家来客人了吗?” 刘氏用手扶着老腰进了厨房,笑着打趣孙女,“你这丫头,家里没客就不能多做几样好菜了,我孙女在田里做活累的不行,奶咋地也要慰劳孙女一下吧。” 小丫头一手端一个菜盘子,还不忘和她奶撒娇,“还是奶最疼锦儿!” “知道你的小嘴最甜,一日说上个千百遍,奶也听不腻!”刘氏心情好,也乐意和孙女斗嘴。 秀花看她祖孙俩笑着端饭出了厨房,也忙把米饭盛在盆子里端了出来。 吃罢饭,刘氏让王大头去私塾把金辉喊回来。 “奶,咱的田后晌用不了多久就能干完,你让二哥回来做啥?” 那么多的田他们几个都快种好,奶这会让二哥回来,崔华锦有些疑惑。 想起这好事,刘氏就笑的抿不住嘴,“傻锦儿,你兰花伯娘给你二哥说了个媳妇,人家明儿要上咱家相看,你二哥今儿不得回来收拾一下啊。” 自从大嫂死了,家里就再没办过一场喜事,听到有人给二哥说亲,崔华锦也是满脸兴奋,“真的啊,我二哥要娶新媳妇了?” “哪能那么快,不过,若你二哥和那丫头能看上眼,应该到收罢秋粮,咱家就该办喜事了!” 农户家从相看到订亲下聘有两三月也足够,心里欢喜的刘氏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看奶高兴的脸上褶子都舒展开来,崔华锦也忙不迭的催促着王大头,“那大头哥,你快去把二哥找回来,我这就去厨房烧热水,让二哥回来好好的洗干净,明儿好让人家姑娘看上他!” 二少爷明儿要相亲,老太太和锦儿小姐后晌肯定要大忙一阵,李大旺夫妻俩欢喜的拿着锄头下了田。 邻村私塾的大院子里。 被王大头扯着胳膊的金辉急切的说着,“大头哥,你找我啥事在这里说罢,我待会还要上课呢。” 想到锦儿那丫头说的话,王大头当时差点笑喷,他这会咧着嘴,“金辉,你个呆子,还上啥课呢,你赶快随我回去洗澡换衣裳。” 他没头没脑的话更让金辉迷糊,“大头哥,好好的洗澡换衣裳,你脑子没发热吧?” 自己光棍一条,也没人给自己张罗个媳妇,说实话他其实也很羡慕金辉兄妹几个的日子。 王大头嘿嘿笑着,“我倒是想脑子发热,可没你好命,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总觉得王大头笑的有些诡异,金辉望着他扯扯嘴角,“你先松开,即使要回家,我也要先和夫子打个招呼,请个假。” 俩人走在路上,金辉才明白王大头的来意,他惊的差点跳脚,“大头哥,你可真够义气,早说这话我就不去和夫子请假了!” 王大头笑嘻嘻的望着大变脸的金辉,“金辉,奶给你说亲是好事,你咋还不乐意呢,哪个要给我说个媳妇,我能给他磕几个响头!” 想到大嫂死的时候,村里多少人在说自家的坏话,娘死的前后,村里人更是抱成团要把妹妹给逼出村子,若自己再娶个和二婶方氏一样的人,家里又该乱成一锅粥。 金辉这会想起来,心里还不是滋味,他苦着脸,“三叔还没成亲,我是脑袋进水要这么早成亲,凭白的给家里惹麻烦。” 和他们待的久,王大头也知道金辉的顾虑,拍着他肩头,语重心长的劝解着,“金辉,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像我一前过的那叫混日子,如今托你们的福,不再偷鸡摸狗,也像个人样了。” 俩人走着说着,金辉激动、忐忑的心也慢慢的缓和、平静下来。 明儿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刘氏让王大头赶牛车去府城买些肉食和点心回来待客。 金辉被妹妹笑吟吟的拉到厨房,愕然的看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锦儿,你烧这么多的水,要煮了你二哥啊?” 崔华锦笑着数落着他,“呆子二哥,读书都读傻了,你不洗干净,明儿新嫂子看不上你咋办?” 自己费了多少心思,终于有人登门说这好事,刘氏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冲孙女瞪着老眼,不开心的嗔怪着,“锦儿,别胡说,你二哥长的一表人才,又读书识理的,人家姑娘肯定能相中的!” 其实金辉一点都不想这么早说亲,看到奶和妹妹期盼的目光,可有说不出口,把水提进自己屋子里,眼神立即黯淡下来。 见孙子去屋子里沐浴,刘氏把才给孙子做的新春衫和新鞋子都拿了出来。 牵挂着明儿东家的喜事,李大旺两口子把田种完,也早早的赶回来,收拾院子和家里所有的屋子。 方兰花怕事情不老稳,后晌又亲自往妹妹家跑了一趟,看到妹妹一家都在,又仔细叮嘱了外甥女和妹妹一番,这才满意的返回来。 第97章 恶婆娘恶言挑唆亲事 次日巳时。 崔家院子里很是热闹。 刘氏早早的把隔壁的九斤媳妇喊过来帮忙做饭。 知道今儿自己老二要相看媳妇,崔平安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回了自己屋子,红着眼圈小声念叨着,“秀娥,你可一定要保佑人家姑娘看上咱金辉。” 崔华锦把王大头去府城买回来的苹果和点心摆在盘子里端上了堂屋。 秀花和九斤媳妇在厨房门口择菜,崔华锦又拿着茶壶进了厨房。 听到金辉今儿要相看媳妇,陈菊花送来了一些好茶叶,这会也笑嘻嘻的凑到九斤媳妇她们身旁,“九斤嫂子,你知道姑娘是哪个村里的吗?” 九斤媳妇摇摇头,“菊花,我又不常出门,不知道,听说是兰花嫂子的小外甥女。” 听到媒是方兰花提的,陈菊花是个心里不存事的人,她快言快语的说着,“兰花嫂子的妹妹家好像是陶家村的,哎呀,我知道了,崔老五的婆娘不就是陶家村的,那婆娘可不是个生油灯,这事若让她知道可不好!” 陈菊花一惊一乍的,让九斤媳妇听得心里直犯膈应,她小心翼翼的说着,“菊花,陶氏再坏,总不至于做这丧良心的事吧?” “呸!那心眼奸诈的臭婆娘可难说,不会坏人姻缘!”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人,村里的妇人婆娘的心性脾气,又有哪个不知道的,陈菊花恶狠狠的咒骂着。 看刘氏笑着从堂屋出来,九斤媳妇忙扯着陈菊花的手,“菊花,今儿是金辉的好事,你快别说这不好的话,让大婶子心里不痛快。 金辉好容易有人上门说亲,陈菊花恨不得立即说成,她点点头,“嗯,我又不傻,咋会让大婶子听到呢。” 手里端着小竹筐的刘氏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和陈菊花说着话,“菊花也来了,快来尝块糖,甜甜嘴,待会姑娘来了,婶子可全指着你的好嘴呢。” 手里捏了几块糖,陈菊花哈哈笑着,“哎,那我可就不客气,吃了大婶子你的糖,说啥也把姑娘给留下,让你做奶奶喝上孙子媳妇的茶!” “哎,来了!来了!” 大门外有爱看热闹的孩子嚷嚷着。 刘氏好歹也是祖辈人,不宜出门迎客,金辉没娘爹腿脚不好,再说来的肯定都是女客,陈菊花站起身子,笑着压低声音,“大婶子,你快回堂屋,我去替你迎客。” “辛苦菊花,那大婶子就回堂屋里等着。”刘氏笑着回了句转身就朝堂屋里去。 陈菊花去大门口迎客,秀花和九斤媳妇忙把菜和盆子都端进厨房里。 一辆牛车停在崔家大门外。 随方兰花来的是她的俩外甥媳妇和她外甥女依芳,依芳还抱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可能是她侄女。 陈菊花热情的冲方兰花喊着,“兰花嫂子,快让客人进来歇歇!” 村里的婆娘小媳妇,方兰花和陈菊花是最能说的着话的,她笑着打趣,“菊花,这又不是外人,你可别这么客气,会让她们不好意思的。” 陈菊花冲依芳抱着的小丫头笑着,“这小丫头长的可真俊,快让婶子抱抱!来先吃块糖!”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认生,不愿陈菊花抱,看到她手里的糖块,眼睛就直直的盯上了。 顺利的抱着小丫头,陈菊花和方兰花把几个大人迎进了院子。 崔华锦看到客人上门,也笑眯眯的过来请她们先进堂屋里坐。 进了院子的陶家两个儿媳,边走边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崔家的宅子,院子也大,屋子不但多,还都是清一色的砖瓦房,心里就有些满意。 刘氏看到人朝堂屋里走来,也不拿架子,忙到屋门口迎着,“你们赶路也辛苦,快进来坐会歇歇脚。” 方兰花笑着先进了屋,“她们几个做牛车来的也没多辛苦,大婶子也别忙活,咱都进屋里说话。” 前几年,崔家日子好过,堂屋里摆放的都是制作精细的家具,这会待客也显得有体面。 陶家兄弟们多,光娶几个儿媳妇早已把家底都掏空,看到满屋铮亮的条案和桌椅,心里惊讶、眼里发热,怕被人笑她们小家子气,忙把眼里的羡慕都压了下去。 看到客人落了坐,崔华锦又给她们倒了茶水,陈菊花笑着吩咐,“锦儿,你带着这小丫头去院子里玩会,婶子陪着你这俩嫂子说说家常。” “哎,知道了。”崔华锦脆生生的应下,又从桌子上抓了几块糖。 笑眯眯的把糖块装进小丫头的衣兜里,“你娘要和她们说话,姑姑带你去院子里玩会。” 看小丫头点点头,崔华锦冲客人腼腆的笑笑,拉着小丫头的手出了屋子。 婆娘妇人们凑到一起,也就是说说田里的收成和家里的一些琐事,没一会也就没话题可说。 陈菊花看着场面有些冷,笑嘻嘻的催着刘氏,“大婶子,你老也别拿架子,快把你家的童生少爷给请出来让俩嫂子看看呗。” 刘氏佯装羞恼的数落着,“你这小媳妇就爱贫嘴,说啥少爷公子的,咱庄户人家可不兴这个,老婆子这就把金辉那小子喊过来,给他几个嫂子倒碗茶喝。” 等刘氏出了堂屋,陈菊花又笑吟吟的夸起了口,“陶家的妹子,可不是婶子夸大,你姨母可没诳骗你,金辉这小子可是咱村数一数二的好小子,不但长的俊,读书也很好,若不是家里前两年有事给耽搁,这会早靠上了秀才!” “崔家老少人品也厚道,进了门上面又没婆婆压制,如今人家家里可用起了俩下人,你说咱村里哪家能养得起自己老小都不错了,谁有本事买俩奴才养着的,能结这门亲,可是你的福气。” 金辉这小子的人品好,她也不会动了把外甥女说给他的心思,方兰花有些得意的开了口,“菊花说的是,若不是看着我家依芳是个实在又勤快的丫头,我也不敢开口和大婶子说这事。” 她们早已摸清崔家的底细,自然也知道陈菊花没有虚言。 陶依芳被陈菊花说的话羞红了脸,默默的垂下脑袋。 金辉和刘氏前后进了屋。 “金辉,这是你陶家村的俩嫂子和你依芳妹子,大老远的来趟不易,你见见她们,给她们倒碗茶。” 金辉落落大方的冲屋子里见他都站起来的几个人行了礼,红着脸给她们倒了茶水,在桌子的角落坐下。 陶依芳偷偷的瞄了坐的身子很端庄的金辉一眼,见他眉清目秀,身子又挺拔,只觉得脸烫的慌,忙又垂下脸。 被陶家的俩妇人盯着瞅,金辉的脸也慢慢的红透。 陶家两个嫂子看金辉人长的好,家境又殷实,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是个读书人,心里都热乎起来,不住的朝方兰花看去。 方兰花知道她们是看中了金辉,这亲事已经十拿九稳,急忙用眼神示意她们别太紧张。 村里的规矩头次相看,女家矜持是不会在男家吃饭。 方兰花看金辉的意思像是对小外甥女有心,她朝刘氏说着,“大婶子,这事晚上我来给你回个话,家里正是钟田的当口,也不能多待,这就让他们回去了。” 见她们要走,刘氏急忙拦人,“侄媳妇,你可别急着走,你还怕一顿饭把婶子给吃穷了是咋地?” 陈菊花也腆着脸去拉要走的方兰花,“兰花嫂子,瞧你说的啥话,我可是一早就来忙活,你们走了,我咋厚着脸皮在金辉家蹭饭呢。” 原本对亲事有些不热衷的金辉看陶依芳是个稳重的姑娘,心里也有了些微的好感。 就开了口,“再是农忙时节,嫂子们和依芳妹子出堂门也不容易,也别拘束,今儿在家里吃顿饭再回去。” 这傻小子也知道留人,这事成了,陈菊花笑嘻嘻的把方兰花按在椅子上,“就是,金辉都开了口,兰花嫂子,你不给我脸面,可不能扫了金辉的脸面。” 几个人拦着,方兰花只好坐下。 在崔家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刘氏和陈菊花又笑吟吟的把人送出了门。 崔华锦看着院子里只剩了自家人,凑到金辉身旁,“二哥,新嫂子长的好看着呢,你这次总该满意了吧。” 望着乐滋滋的妹妹,金辉不客气的反驳着,“小丫头知道个啥,光看模样是没用的,谁知道脾气秉性是个好坏,我就是不娶媳妇,也不会娶个和二婶一样的人。” 短短几个时辰,刘氏也暗中打量过陶依芳,看她话虽没说几句,人也实在,刘氏笑着安抚着孙子,“金辉,奶的老眼不会看错,这陶家的丫头是个好性子的人,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到秋后咱就娶亲。” 到了黄昏,方兰花又来了崔家。 “大婶子,我给你报喜来了,我妹妹她们家对金辉都很满意,依芳那小丫头也满意,依芳那丫头的八字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她没说完的话,就是看金辉若没意见就尽快的定亲下聘礼。 听到方兰花连女方的八字都带过来,刘氏连忙夸着,“好,还是侄媳妇办事靠谱,金辉那小子也没意见,我明儿就找人给他俩合个好日子,早早的把亲事给定喽。” 心情激动的刘氏拉着方兰花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把她送走。 次日一早,刘氏拿着孙子和陶依芳的八字找邻村的先生给合了八字,是天作良缘,又给写了定亲的黄道吉日。 刘氏乐颠颠的回来,就吩咐李大旺和秀花两口子拿着四色礼去方兰花家送信。 方兰花即是媒人,又是女方的姨母,得了信,扔下家里的活计就朝陶家村跑。 先生选的定亲日子是三月初八,刘氏早早的就把定亲聘礼给备好,焦急的等着好日子到来。 两家人都喜气洋洋的等着三月初八的到来,谁也没想到好事竟然出了岔子。 这日午后,陶家的破败小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陶大妞拧着腰身坐在陶家的堂屋里,看着陶家婆子端过来的碗水里还飘着柴灰,她忍着恶心抿了一口。 “三婶,你真拿定主意让依芳这丫头嫁给崔家了?你都没打听就把闺女推进火坑里,你这做亲娘的咋忍心呢?” 听到陶大妞质问她的话,陶方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诧异的望着她,“大妞,依芳这丫头的亲事是她大姨母说的,我那俩媳妇都去看过,家底也算殷实也那孩子还在读书,我觉得咱这穷家丫头配人家已经是高攀了,咋会不愿意呢。” 刘氏那个死老婆子为了崔华锦那小妖孽害得当家的和几个叔伯蹲了几个月大牢,一大家子人的脸在村子里丢个净光。 自家俩儿子都说不上亲,已经定了亲的闺女在出了那场事后也被未婚夫家退了亲。 如今刘氏还想为孙子定亲,呸,得罪了老娘,活该你们倒八辈子的血霉!陶大妞恨恨的心里诅咒,枯瘦的脸皮抽搐几下叹口气,“唉,我就知道三婶性子绵软憨实,被个黑心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陶方氏人虽老实,也并不傻,自家大姐给闺女说的亲,肯定没错,早听说这陶大妞在婆家那边过的不好,今年过年都没来娘家走动,素常更是没搭理过自家人,今儿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竟然来自家调唆起芳儿的亲事。 她匆匆瞟了陶大妞一眼,这婆娘俩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总觉得没安啥好心,收起桌子上的大碗,有些厌烦的说着,“大妞,你咋能胡说呢,你说的话三婶听不明白呢,我还要去给田里的孩子们送水,你若没别的事也回吧。” 这没用的死婆子竟然要赶自家走,陶大妞心里愤恨,三角眼冲陶方氏翻了起来,“哼,三婶,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好心来提醒你,你也忒不知道好歹!等你家闺女嫁入崔家到时候也落个一尸两命,你全家就该笑了!” 这该死的陶大妞是欺负自己实诚软弱,竟当面诅咒自家的小闺女,陶方氏也脸色变得苍白,红着眼睛骂了起来,“你……陶大妞,我家和你是有多大的冤仇,你要这样恶毒的诅咒我还没出门子的闺女?” 死婆子竟然不上当,认死了刘氏家的死崽子,压下胸口朝上翻涌的火气,陶大妞冷笑着,“呵呵,我可没胡说,也没诅咒,你不信自个去崔家村打听下,崔家大孙媳妇是咋死的,是不是一尸两命恐怕连三岁孩子都知道!别贪图人家钱财最后落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的下场!” 看到陶方氏脸色又白了三分,陶大妞又加了把火,“刘氏把她那妖孽孙女看的比眼珠子都金贵,若不是她家名声被那小丧门星搞臭,你当她能看上你闺女!想想崔家的家境,人家一个童生少爷凭白会和你闺女定亲!” 咣当一声,陶方氏手里的大碗落了地,她失神的望着陶大妞不屑的瞟着她,身子也缓缓的萎顿下来。 陶大妞见目的达到,嘴角扯起冷笑和鄙夷,从椅子上起了身,不在看瘫坐在地上的陶方氏,拧着腰出了陶家。 第98章 惊人的定亲聘礼 丧门星、小妖孽以及一尸两命,这些让人胆颤的字眼一直在耳畔叫嚣,陶方氏在地上坐了好久,听到堂屋里小孙子的哭声,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把孙子的尿片换过,她抱着孙子进厨房给孙子喂了还温在锅里的半碗鸡蛋羹。 眼角瞟到厨房破柜子上的半篮子鸡蛋,陶方氏心揪了起来,难道陶大妞说的都是真的,崔家名声不好,孙子没人上门说亲,才看上自家芳儿,不然咋能对自家这么大方,初次相看,就送了小半车的好东西。 小孙子九个月了,还是头一次吃上鸡蛋,家里人多田少,就是过年那几日也没吃的上细米白面,可崔家竟然一下子给了自家两袋子细米和白面。 两房儿媳妇更是把崔家夸上了天,连芳儿也羞的直说崔家好。 大姐总是把芳儿当亲闺女看待,难道会害芳儿? 可陶大妞刚才的那番话又重重的压在她心上,难道真的为了贪图富贵把闺女推进火坑? 后日就是崔家来下定亲礼的日子,这可咋办? 一连串的疑问,让陶方氏心乱如麻,急忙用襁褓包了孙儿急匆匆的朝自家田里走去。 她家田少,家里人都是先给村里田地多的富户做活,等人家不用工,才开始收拾自家的。 也因为晚了时节,自家的几亩薄田收成更差,家里人总是一年有小半年都吃不饱饭。 一路小跑到了田里,陶方氏把孙子交给儿媳,直接把在田里正挖坑的男人给拉到了田埂上。 “他爹,芳儿的亲事只怕不成,我也不知道该咋整了。” 陶方氏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朝地上落着。 孩子他娘的话让陶三根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咬着牙根才稳好心神,俩眼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老婆子,你说芳儿的亲事崔家要反悔?” 当家的反应让陶方氏心里更难受,她摇摇头,苦涩的说着,“不是崔家要反悔,是有人说崔家名声不好,咱把芳儿嫁过去,就是把闺女推火坑里啊。” 好歹不是崔家要反悔,只是虚惊一场,自家穷的叮当响,好容易托她大姨母的福给小闺女说个这样好的亲,可不能半途出岔子,陶三根松了口气,气恼的瞪了没出息的婆娘一眼,埋怨着,“你这糊涂婆娘,差点要把我给吓死,既然不是崔家反悔,你哭个屁呀,啥名声不明声的,名声能让家里人填饱肚子还是能让他们穿上新衣!” 男人的责骂,反激起陶方氏的勇气,她抬起头,这会倒是把话说的利索,“不是的,真有人说崔家的大孙子媳妇就是难产死的,那孩子还没出娘胎就把他娘给生生的克死了,我能不怕吗?” 原来这婆娘是听有人嚼舌根子,才说出这番话,性子火爆的陶三根立即破口大骂起来,“蠢货!老子看你的脑子是让狗给啃了!女人生孩子犹如脚踏鬼门关,哪个村里没有因生孩子死的婆娘,你这蠢婆娘竟然信了人家的鬼话!” “当……家的……我……” 被男人骂的狗血喷头,陶方氏心吓的怦怦乱跳,嗫嗫着,心里还是怕闺女落那样的下场,鼓足勇气喊了出来,“当家的,咱不能为了图人家有钱,把闺女推火坑里!” 若不是儿子、儿媳和闺女、孙女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田里,陶三根真想一巴掌把这蠢婆娘给打死,多好的一门亲事,险些被她作挠的毁掉,怎让他把心气给顺下来。 陶方氏话音落,就小声哭着朝田里丢苞谷种子的闺女跑去。 见婆娘敢说这话,陶三根脱下鞋子朝她后背打了过去。 身子原就瘦弱,今儿又受了刺激,后背被陶三根的大鞋狠狠的打了下,陶方氏一个踉跄扑倒在松软的田里边。 娘一惯性子弱,见爹娘吵闹的又动了手,俩儿子都丢下锄头围了过来。 大儿子把跌倒在田里的娘扶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小儿子直接来到他爹的面前,小声质问着,“爹,这是在田里,你咋能和娘吵嚷起来?还把娘打倒了呢?” 被俩儿子不善的目光注视,陶三根心里更愤恨,“你俩混帐东西,只看到我吵打你娘,咋不去问问她个糊涂东西想要做啥,她要毁了你小妹的亲事!” 听到爹的话,陶家大郎和二郎对视一眼,就是稳重的大郎也有些疑惑,“爹,娘再糊涂也不会做这事吧?” “你们爱咋地咋地,老子不管了!” 儿子们的态度激怒了陶三根,他气呼呼的丢下这句话,黑着脸大步迈着沿田埂往外走。 陶大郎望眼爹的背影,才低声问着越发痴呆的娘,“娘,到底是咋回事,爹能气成那样?” 陶方氏心里有委屈,就抽泣着把陶大妞来家里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公爹和婆婆在田埂上吵闹,她们是儿媳也不好过来,直到公爹气的甩袖子走人,俩儿媳都朝婆婆凑了过来。 听到婆婆把委屈诉完,大儿媳立即发了火,红着脸埋怨着,“娘,也不是儿媳妇不孝,要数落你,那陶大妞是个啥样的人,你老也在陶家村几十年了,还不明白?” 那日崔家的小丫头竟然给自家闺女送了一对小银镯子,得了人家的好,心也和人家亲近,这会别人埋汰糟践崔华锦,比割了她身上的肉都让她疼的慌。 那陶大妞在夫家的日子过不好,几乎和娘家这边断了亲,自家的蠢婆婆竟然就听信了陶大妞的挑唆。 二儿媳杨氏接着大嫂的话,又不甘示弱的怒怼着自家糊涂婆婆,“娘,大嫂说的没错,那陶大妞就是个爱翻嘴扯舌头的婆娘,她说的话你也真敢信,那日上崔家,我可亲眼见到了崔家的小丫头,模样俊,说话声音也好听,瞧着性子也是个爽利大方的,不然咋舍得把那么好的银镯子给咱五丫,那么好的一个小丫头,咋就成了你们嘴里的克星妖孽呢。” 这老娘是犯了傻,怪不到把爹气成那样,陶二郎气的脸涨红着,“娘,也不是我说你,咱家芳儿能攀上崔家,不是烧了高香是咋地,你还信陶大妞那死婆娘的话,要把好好的一门亲给毁掉!” 陶大郎也认同弟弟的话,不过他的语气稍微的婉转一些,“娘,你不老咋就糊涂成这样?先不说人家崔家送咱的那些米面好东西,你若执意要让妹妹亲事给悔了,妹妹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最后过来照顾娘的陶依芳听到哥哥和嫂子们的话,她俩眼通红,有些不敢信,娘要悔了她和崔家的亲。 难得直性子的陶二郎也精明一回,看着捂着脸小声抽泣的妹妹,他憋红了脸,“大哥,陶大妞这该死的婆娘竟然敢上门来挑唆娘,暗地里谁能知道她还会使啥阴招来坏芳儿的亲事,咱不能放过这搬弄是非的臭婆娘!” 小杨氏这会也不嫌弃男人惹是非,同仇敌忾的说着,“二郎说的对,咱把娘和小姑送回去,还把二叔家的牛车借过来,这就去找大姨母,让她给咱出这窝囊气!” 陶家人风风火火的从田里回到家,陶大郎一会工夫就把隔壁二叔家的牛车给赶了出来。 听到二儿媳张扬着要去给自家讨公道,气闷的陶三根心里憋的气都消了下去,冲俩儿媳妇说着,“你们是个妇道人家,到了崔家村也别怕,可着劲的把那多嘴的蠢婆娘给收拾喽!” 公爹不拦着,还给她们鼓劲,小杨氏笑哈哈的回着公爹的话,“爹,你就等好吧,不把陶大妞骂的地缝难钻,我们妯娌俩都不回咱陶家村!” 酉时。 方兰花听到俩外甥媳妇三言两语的,就把陶大妞挑唆妹妹的事给揭露出来,她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说呢,你们几个咋会在这时候来家里,这该死的陶氏竟然做出这样的恶毒事情,你们等着,我这去找她算帐去!” 长发拉着这就要冲出门的婆娘说着,“你瞧你,多大的年纪咋还跟个炮仗一点就着,也不怕外甥和外甥媳妇笑话。” 老娘都要气死了,你个没用的还要扯后腿,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方兰花气呼呼的喊着,“哎,当家的,那崔老四家的蠢婆娘都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你甭拦着我!” 村里净是些眼皮子浅的人,又都爱瞧笑话,自家婆娘的脾气是个火爆的,若拦不住肯定又让村里人看场大笑话,长发急忙劝着,“说你傻横,你还不服,再过一日,金辉和依芳就要定亲下聘,你这节骨眼上去崔老四家闹腾,这不是明着让人又想起华锦那丫头的事吗?” 见婆娘有些愣怔,长发又对俩外甥媳妇劝着,“你们暂且装做不知道这事,回去等着崔家人上门下聘,等事成了,咱打上门来也不晚,横竖也就三五日,咋地也能等得!” 姨父的话听着也有理,这会确实不易来崔家村闹事,毕竟他们和崔家小子的亲事还没下定,若因这事让崔家人怀疑他们嫌弃崔家小丫头名声不好,俩家起了猜忌,可就不妥。 再说他们也没合适的说法和身份来崔家村大闹,陶大郎寻思着姨父的话,就点头答应,“好,我们都听大姨父的话,这就回去。” 陶家的俩儿媳脑子转的也快,都红着脸冲长发说着好话。 就是方兰花也明白当家的意思,沉着脸把外甥和外甥媳妇送走。 心想,这可不单是坏了金辉那小子的亲,自家外甥女也是受害者,不论咋说芳儿和崔家的亲事不成,对外甥女的名声只有坏可没一丝丝的好。 这怎让方兰花不气恼,坐在屋子里生了好大会子闷气,又在自家堂屋里噼哩啪啦大骂了陶大妞一阵。 有了这一出,此日一早,方兰花就抱着小孙女来到崔家串门子。 刘氏还不知道孙子的亲事有了岔子,笑呵呵的拿着糖块和点心招待着方兰花祖孙俩。 眼神扫到堂屋条案上摆放着好几样红绸布搭着的东西,方兰花心里更乐和。 刘氏直接拉着她走到条案前,把上面的红绸布揭开,笑眯眯的说着,“侄媳妇,老婆子也好些年没办过这事,你看看这定亲的礼可行,要是不合适,我这就让大旺和他媳妇去趟府城再添置些。” 两匹鲜亮的红色绸缎,两匹蓝色的细棉布,两套成衣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红木盒子。 前些日子几个孩子胡闹捉了白鹤换回的银子买了一千多斤粮食还没花下一百两银子,这次金辉定亲,为了争个脸面,刘氏也下了血本。 她把木盒子端到方兰花面前,轻轻打开,盒子里有两根银簪,一对龙凤银镯子,整整六锭十两一锭的银锭和几两散碎银子放在盒子下面,这几样首饰花样新分量也足,刘氏可是花了四十两银子呢。 看到盒子里的银饰和白花花的银锭,方兰花直接惊呆了,村里人娶亲也不会打这样的首饰出来,刘氏是疯了吗? “侄媳妇,你看这物件可合心意?聘礼银子是六十六两大吉的数儿,若不行咱再添几样也来得及。” 一个小小的定亲聘礼,刘氏这老婆子竟然花了一百多两,方兰花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僵硬的说着,“大婶子,这定亲礼,你老准备的也忒好了,到成亲又该咋整啊?” 看到方兰花吃惊的目光,刘氏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她豪放的说着,“侄媳妇放宽心,到这俩孩子成亲,我会把这礼都换成双份,一对足金的龙凤镯是少不了的!” 成亲聘礼还要双份,还有足金的龙凤镯子? 方兰花激动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她呆呆的望着刘氏,“大婶子,你为了金辉这傻小子成亲,把家底都掏空,大郎、三郎和剩下的俩孩子还咋过啊?” 刘氏把木盒子放下,依旧把红绸布盖上,拉着腿脚已经发软的方兰花坐下,她笑笑说着,“傻侄媳妇,如今咱是亲戚,老婆子也不把你当外人,实话和你说了吧,锦儿那丫头进咱崔家门可不是空手来的,她身上带的银子我给她在府城置办了铺子和宅子,自不用管,大郎这辈子虽命苦,可他还有仨孝顺儿子也不需犯愁,三郎就更不用担忧,他再读一年书若考上举人,老婆子不用花一个铜板他的媳妇也能娶进门,剩下金涛那调皮孩子,我给他也预留有成亲的花用银子。孙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自不会厚此薄彼的。” 村里人大多都为填饱肚子犯愁,刘氏到底是咋攒下这惊人的家业,方兰花心狂跳不止,又庆幸自己慧眼识珠,率先把外甥女说给金辉,这小丫头往后不掉进福窝、蜜糖罐里了。 第99章 惊人的定亲聘礼 次日一早。 吃罢早饭,金辉忙着和王大头把下聘的礼物都装在牛车上。 两袋米两被他俩从后院抬出来,刘氏和秀花正用红纸去拦腰裹着。 金涛和李大旺从堂屋里往外搬着那些红绸布包裹好的布料。 王大头用手抹了把脸上的薄汗,笑着说了句,“这天咋一大早就这样热,到了夏日可让人咋过呢?” 这天若在不下雨,后院的地瓜秧苗去山上栽可就要费大工夫,李大旺手里抱着绸缎布匹接上了王大头的话,“从前些日子下过两日的雨,已经有多久没在变天,这天气可不就热了起来。” 凑近正准备去换新衣的二哥,崔华锦笑嘻嘻的打趣着,“二哥,其实是给你定亲下聘,媳妇是定给你的,这些东西应该你自己一人装车才对,瞧把大头哥给累得都喘不过来气了。” 坐在牛车上俩腿晃荡着的金涛嘿嘿直笑,趁机附和着妹妹的话,“就是,若是我定亲,东西我连牛车都不用,全扛在肩上送去媳妇家里!” 金辉朝多嘴的弟弟瞪着眼训斥,“你快闭嘴吧,脸皮厚的比府城的墙都要厚上许多,自己拿着聘礼上门,还不被人家给打出门来。” 金涛从牛车上蹦下来,朝二哥蹿过去,腆着脸嘿嘿傻笑,“脸皮厚些才好呢,二哥,你脸皮薄,今儿就别去陶家村,让我替你去吧。” 崔华锦瞧着三哥也凑过来闹腾,嘻嘻笑着,“三哥,那可是二嫂家,你个小叔子上赶着去准是,想讨打呢。” 在私塾里憋了好几日,终于能回家透透气,金涛是可着劲的闹腾,他咧着嘴乐和,“锦儿懂个啥,你三哥就不能去陶家村瞅个好姑娘,也让咱奶省省心。” 脸被妹妹和弟弟挤兑的通红的金辉,有些羞恼的瞥了妹妹灿烂的笑脸,有些哀怨的叹口气,“哎,锦儿,你和惹人厌的你三哥合着伙的笑话二哥,这日子可真没发过了。” 崔华锦得意洋洋的望望有些羞窘的二哥,然后转身冲她奶告状,“二哥,咱家好日子可在后头呢,咋能说没发过了,奶,你听听二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刘氏直起有些酸困的老腰,笑着对孙女说着,“时辰已经不早,锦儿别再闹你二哥,快让你二哥去屋子里换衣裳。” 方兰花和陈菊花一起来到崔家,金辉已经收拾利索,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衬托的他身子越发挺拔。 这小子果然生得一幅好人才,方兰花笑呵呵的打趣,“瞧我们金辉穿上这衣裳比府城的大户公子都要好看呢。” 见方兰花夸赞二哥,金涛又来了精神,嗖的蹿到她面前,“兰花伯娘,我也好看,你快给我也说个媳妇吧?” 这小子骤然冒出来,倒是把方兰花和陈菊花俩人吓了一跳。 陈菊花拍着胸口,笑咪咪的望着他,“金涛,你这小子也想娶媳妇,那婶子把娘家村子里的大花给你说说吧?” 纯粹就是逗乐子,他可不想被媳妇绑了手脚不能肆意的玩耍,瞧着陈菊花当了真,金涛认真的问着,“菊花婶子,你们村的那大花好看不?不好看,我可不乐意呢。” 那个大花不但长的好,还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陈菊花见金涛上了心,她笑的更痛快了,“自然好看,长的丑,婶子还不好意思给你说呢。” 坏了,这乐子玩大发了,金涛忙朝他奶刘氏说着,“奶,你听听,菊花婶子要和我说亲,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去私塾读书了。” 正要问问方兰花瞅瞅东西可妥当,被小孙子缠着,刘氏气呼呼的喝斥着,“死小子,我们正事还忙不完呢,你这小子裹啥乱呢,待会就滚回私塾去!” 不就多说了几句话,咋就要回私塾了,金涛苦着脸,“奶,这忒不公道,我昨晚上才回家的,你咋又把我朝私塾里赶啊?” 崔华锦兴灾乐祸的冲他笑着,把他朝一旁扯着,“活该,奶的心思都在二哥身上,谁让你没个眼力见,硬往前凑。” 一刻钟后,也换上棉布新衣裳的王大头,赶着头上还绑了红绸布的牛犊,拉着车上的几个人出了崔家大门。 村里人都知道金辉要去陶家村下聘礼,都围在崔家大门外看热闹。 车上满当当的好东西,让他们眼红的不行,都小声的议论着刘氏备的聘礼大方。 牛车快出村子,碰见了崔老四的婆娘陶大妞,方兰花让王大头把牛车赶的慢些,故意大声和陈菊花说着,聘礼都有哪些。 离的近,陶大妞听到光聘礼银子就有六十六两,气的脸扭成了一团。 在崔家,刘氏怕误了吉时,陈菊花也没好意思看盒子里的首饰和聘礼银子,听方兰花说出这话,她有些羡慕的说着,“兰花嫂子,你的眼光可真好,你外甥女这回可掉进蜜糖罐里了。” 那可不,老娘早看出金涛这孩子是个好的,让她没想到的是刘氏会这么大方,方兰花洋洋得意的说着,“菊花,你也别眼热我,你不是还要把你娘家的堂侄女说给金涛呢,好事要趁早,可别人别家给抢了先!” 陈菊花也不是贪财的人,她觉得刘氏人品好,竟然舍得给金辉花那么多的银子订亲,金涛也是她孙子,应该都一视同仁,金涛那孩子性子直爽也是个不错的,这亲事也算般配,立即笑盈盈的说着,“嗯,后晌回来我就回娘家一趟,把这事给我堂嫂透透。” 牛车渐远,她们俩的话还在耳畔回响,心里憋着气的陶大妞,朝前狠呸了口唾沫,大声咒骂着,“瞧你们那得意的模样,牛车好歹翻了,也把你们都砸成肉饼!” 陶家村。 陶三根家的大门口站着好多人,都眼热的看着陶家的儿子和儿媳满面红光的朝院子里搬着东西。 卸了半院子的东西,满眼都是红色,陶方氏紧紧的拉着姐姐的手,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极有眼色的陈菊花看村里人都没好意思进来,她笑吟吟的把篮子里的糖块和花生拿了出来,冲陶方氏咧嘴笑着,“陶家嫂子,我这人一惯脸皮厚,就那这东西大方一回。让大伙都跟着甜甜嘴!” 小杨氏端着茶过来,笑嘻嘻的搭上了腔,“程家婶子,你坐车也累的不轻,进门连茶都还没喝上一口,这活你可不能和我妯娌俩抢着做。” 她转脸又吩咐有些懵头的大嫂,“大嫂,你把那篮子糖和花生给村里的孩子们发散一下,我招呼着程家嫂子去屋子里喝茶。” 把聘礼都一一的搬进自家院子里,陶家兄弟俩把金辉和王大头也请进了堂屋里。 小孩子和脸皮厚的妇人、婆子们都得了糖块和花生,胆子越发的大了,都笑嚷嚷的进了陶家院子里看聘礼。 方兰花刚端起茶碗,瞧着院子里涌进了大群的人,急忙催促着,“大郎,你快去把那个木盒子给拿回来,里边可是给你妹妹下的聘礼银子,那可是足足的六十六两呢!” “六十六两?” 陶家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我的娘哎,那老多的银子,大姨母,你不早说,快把人的魂个吓掉了!”小杨氏嘴里嚷嚷着,一双脚跑的飞快。 冲进聘礼堆上,把木盒在抱了起来,转身要往堂屋里走。 被邻居婆子给拦住,“小杨氏,这里又没外人敢偷拿东西,你慌张个啥,快让我们看看崔家给芳丫头下了多少聘礼?” 小杨氏眉头一皱,又有些傲气的说着,“大伯娘,这盒子里都是银子,财不露白,我可不敢让大伙都看到,若让贼人惦记上,丢了小姑子的聘礼,恐怕卖了我都陪不起这些银子!” 崔家送的东西都好,他们越发的想知道到底下了多少聘礼,几个婆娘起哄非要看一眼,偏小杨氏抱紧了盒子不放,惹的她们酸话不停的朝外冒。 见这些婆娘话越说越不靠谱,小杨氏脸色都气的泛了青,也忍不住说了两句不得体的话。 这下可惹到了心存嫉妒的几个婆娘,都围着小杨氏指责起来。 有几个和陶大妞亲近,竟然说起了崔家的家事,还笑话他们家为了占便宜把闺女推进火坑。 听到外面闹腾的欢,陶家俩儿子都有些坐不稳,想出去说几句。” “都是些眼皮子浅的婆娘,大郎你哥俩稳住性子,让我去。”方兰花说罢话就朝外走。 “二外甥媳妇,咱今儿是喜事,你咋能惹婶子、伯娘们生气呢,大伙不就是好奇聘礼银子的数目,你就大方的让她们看看!” 满脸气愤的小杨氏朝方兰花告状,“大姨母,不是我小家子气,你听听她们的嘴都说的啥。” 方兰花说笑着从小杨氏手里拿过了木盒子,“这又不是藏着掖着的事,金辉也让人看到了,小子样样都好,咱的聘礼又不是拿不出手,咋能不让大伙看!” 打开木盒子,方兰花把银首饰拿给小杨氏,打着趣,“二外甥媳妇,你拿着这俩银簪和手镯让大伙看一眼,这多简单的事,倒把你这机灵人给为难住了。” 光是知道木盒子分量不轻,没想到这些首饰样样精致,分量也足,更让人侧目的是里边那几锭白花花的银锭,别说外人目瞪口呆,连小杨氏都惊的张大了嘴。 看到这些人都瞪圆了眼,发不出一言,方兰花得意的挑挑眉头,吩咐着小杨氏,“好了,大伙该看的也看了,二外甥媳妇,快把这东西拿去让你婆婆过过目,让她给芳丫头收好!” 拿着这些首饰,如抓了两把炭,小杨氏心霍霍的乱跳,听了大姨母的话,忙把首饰都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双手捧着朝堂屋里走去。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蠢东西,一向瞧不起自家妹妹,方兰花故意把聘礼银子的数目说了出来。 “啧啧,那么多的银锭子,这六十多两银子的聘礼,老婆子想都不敢想!” “这定亲礼比人家大户娶媳妇的聘礼也不差啥啊!” “崔家真大方,竟然舍得拿这么多的银子给芳丫头下聘!” “三根家这么多的丫头片子,原来都念叨人家一窝子的赔钱货,可都看错了眼,就芳丫头一个就换回那么多的银子,可真了不得!” “说的是呢,你没听大郎他姨母说,崔家置办的东西和聘礼银子加一起都一百多两,这么多的银子,大郎家都能盖两个大宅院!” 眼含羡慕嫉妒,妇人、婆娘们兴致高昂的议论着。 把木盒交给婆婆,小杨氏吩咐家里的几个丫头看好院子里的东西,她拉着大嫂进厨房给客人做午饭。 有相好的年轻妇人也进了陶家低矮的小厨房帮她妯娌择菜切肉。 几个人在厨房欢喜的说着话,外面的一个心怀叵测的婆娘也不甘示弱的挤了进来。 这黑脸婆娘是个丁招人厌烦的货色,伸手在菜案上放着的卤鸡上撕了块肉,朝嘴里塞去,还不忘说自家闺女的事,“二郎媳妇,你是个心眼子多的,肯定知道崔家的情形,待会和你大姨母说说,把我家三丫头也和崔家的小子给提提!” 她的举动和话让其他人都把厌恶的眼神对准了她,人家整个卤鸡是待客的,被这臭婆娘撕的稀巴烂,还咋上桌呢! 二郎媳妇忍着要骂人的冲动,笑着把她朝外推,“二婶子,这事我们做小辈的可张不开嘴,厨房里又闷又热,你身子金贵可别窝在里边遭罪,要不你去院子里透透气。” 黑脸婆娘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见小杨氏把她推出厨房,急的直嚷嚷,“哎,你别推我,让我看看你们招待客人都准备了啥菜啊,人家大方,你这小媳妇可不能做拿不出手的事来!” “不会的,二婶子放宽心!” 小杨氏说罢话,急忙进了厨房,怕那臭婆娘再进来厌恶人,她索性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王大头在屋子里闷的不行,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那个黑脸婆娘给缠上。 那婆娘问东问西的,惹的他直犯膈应。 堂屋里却气氛融洽,陶三根乐呵呵的问了金辉几句怕他害羞,就哈哈笑着出了堂屋,决定不在家吃午饭,省得有他在,这小女婿吓的连饭都不敢吃了。 金辉有陶家兄弟陪着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又被陶家人热情的送出家门。 王大头出了村子,终于能出口顺当的气,利索的扬起鞭子,又不舍得抽牛犊子,把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 朝后面看看,这村里的婆娘嘴一个赛一个的能说,竟然把注意打在他身上。 自家穷的叮当响,若不是沾了崔家的光,自己这会不定在哪瞎胡捣腾着吃食呢。 第100章 旱灾初现端倪刘氏存粮 金辉定好亲已经过去好几日,成亲的日子方兰花也和陶家商议好,就放在秋后八月底。 刘氏算是放下一条心事。 后院的地瓜秧苗也长的老高,天一直都没在下雨,也不能再等。 这日一早,李大旺和王大头赶着牛车要上山栽地瓜秧苗。 崔华锦拎着木桶冲在厨房里的刘氏嚷嚷着,“奶,锦儿和秀花婶子上山了,你再忙也别忘了把我的四只小白鹤给喂饱了啊?” 自从母鸡孵出了四只小白鹤,这丫头就整日的在她耳边念叨,刘氏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回了孙女的话,“知道了,你快去吧。” 坐在牛车上,崔华锦不忘叮嘱王大头,“大头哥,你今儿忙完了活,千万别忘了多给咱的小白鹤多捉些虫子。” “嗯,忘不了,没虫子会把小白鹤饿死的。” 王大头应着她的话,又把崔华锦常挂在嘴边的话又公给重复了一遍。 到了山上,李大旺和王大头挑着木桶去找泉水回来栽地瓜秧苗。 崔华锦和秀花俩人在田里挖坑,等有水再开始栽种。 她俩挖了三条坑,挑水的人也回来了。 崔华锦看着他二人进了田里,俩人脑门上都是汗水,急忙问着,“大头哥,你们挑水的地方离咱田里远吗?” 放下担子,王大头撩起衣摆擦着脸上的汗水,“远,咋不远,翻过前面的小山头,才有个小泉眼,可惜不是平地,不然用竹筒接着泉水进地,也省得挑水了。” 后面的李大旺喘着粗气放下了担子,寻思着那小山头路也没多难走,要是在牛车上放个大木桶拉水,可能省不少力气,晌午回去就做个大木桶试试。 他趁着又去挑水和王大头说了这事,王大头忙不迭的点头应着,“大旺叔,还是你脑子好使,我家还有好些干木板正好能做木桶,我爹的木匠工具也有几样,咱晌午就做,要不了多久木桶就能做好!” 四个人还没干到午时,天热的让人受不住,崔华锦直嚷嚷着晒的脑袋晕,秀花只好让王大头和当家的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家,崔华锦喝了一大碗的茶水就跑去后院看她的几只小白鹤。 小白鹤看到她,都围了过来冲她扑扇着翅膀,嘎嘎直叫。 在山上累得腰酸背痛,哪里还有工夫去捉虫子,可又不忍心饿到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崔华锦只好拿个小竹筒悄悄去了屋后的荒林子边的草丛里捉虫子。 王大头带着李大旺径直赶着牛车,去自家拉木料准备回来做木桶。 知道他们在山上挑水累,刘氏把午饭做的很是丰盛。 正晌还要上山挑水栽地瓜秧苗,李大旺和王大头只能趁着回来吃午饭和晚饭后做木桶。 费了两三日,一个大木桶被他俩给做了出来。 三日来因挑水慢,他们几个仅仅栽了不到二亩的秧苗,有了新木桶,可以去拉水,刘氏也跟着他们几个上了山。 水用着便利,秀花她们栽秧苗也快了许多,还没到晌午,在王大头他们拉回两趟水,又帮着挖坑,一亩半的田就栽好了秧苗。 看奶心情正好,崔华锦又是卖好又撒娇的,刘氏被她缠不过,只好答应让她和秀花去林子边的草丛里捉虫子。 王大头已经带着满是兴趣的李大旺进了林子深处去查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不负他的期望,他们没多大时候就拎回只肥兔子。 崔华锦冲咧嘴直笑的王大头扬扬手中的竹筒,“大头哥,我也收获满满呢。” 王大头得瑟的逗着崔华锦,“你那蚂蚱和虫子我们又不能吃,还是这肥兔子稀罕人!” 被王大头笑话,崔华锦噘着嘴,“哼,我的白鹤养大换了银子能买好几车的兔子!” 刘氏和秀花把地上李大旺割回的草和树叶都放在牛车上,她笑着催促着孙女,“锦儿,这么热的天,你俩快别斗嘴了,咱要赶快回去了。” “奶,今儿不累,我想和秀花婶子走着下山。” 崔华锦回着奶的话,拿着小竹筒,拖拽着秀花的胳膊朝山下走。 回到家,刘氏意外的看到了刘承风在院子里和大儿子说话。 见到刘氏他们回来,他站了起来,“六妹,我这几日要进山里瞅瞅,特意来看看你们。” 刘氏去石桌边坐下,就说了心里的想法,“大堂哥,过了年就下了那两日的雨,天又热的和往年不一样,村子前的田都干裂的怕人,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再去府城买一次粮食呢。” 知道六妹给金辉那小子定亲用了好几袋粮食,刘承风想到这两日府城粮食又涨了许多,连想都没想就让六妹要买粮就赶早,不然过些日子粮价恐怕会涨的更高。 刘氏点点头应下,吃罢午饭,她带着王大头随着刘承风进城买粮。 没了牛车拉水,刘氏不想让李大旺再去挑水,就让他们后晌在家里歇歇,明儿再上山种地瓜。 后晌没事,崔华锦缠着秀花去自家村子里的田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些野菜回来做饼子吃。 这傻丫头,田里旱的苞谷苗都长不起来,哪里会有野菜,看她撅着嘴,秀花只好陪着她去瞅瞅。 她俩走近村外田里,看到有好多村里人正从河里挑水浇田里的庄稼。 秀花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几日连续上山,没想到村外的田都要用水浇了,看来今年又是个很不好的年景。 挎着篮子到了自家田里,崔华锦看到才出来还没二指高的苞谷和豆子秧苗都蔫巴巴的,要枯死的模样。 心里有些焦急,“秀花婶子,若是再不下雨,咱今年又吃不上苞谷和豆子了。” 田里的土都要被晒干,那么小的秧苗就需要浇水等长到能收获还不知要费多少力气呢,秀花也苦着脸,“锦儿小姐,咱庄户人家就靠天吃饭,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法子。” 在田里转了转,连一株能吃的野菜都没见到,崔华锦郁闷的拉着秀花的手往回走。 回到家的秀花看着崔华锦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她想起后院下的地瓜秧苗还有好多,横竖家里的田都快栽完,剩下的秧苗肯定也没用,就去后院菜畦里割了小半篮子回来做饼子。 天黑透,刘氏王大头赶着装满粮食的牛车进了村。 这次府城的糙米已经涨到二十五文,稍好些的米三十文,就连杂面也是二十五文一斤,掌柜的说过几日还要涨。 眼下天气已经不正常,今年恐怕要应了三郎说的天灾,自家种的粮食秋后能不能收还不知道,秋后还要给金辉娶亲,粮食肯定不能少。 难得这家粮铺有苞谷,价钱才二十文一斤,刘氏想到苞谷耐存,打算多买些回去。 她是糙米和杂面都各买了五百斤,稍好些的米买了一千斤,又买了一千斤的苞谷,花了一百两银子。 即使她买的多,掌柜的满脸歉意,说自家铺子人手和牛车不够用,不能下乡送粮食。 刘氏也不想张扬,让村里人得知她买大批的粮食可不是好事,就把所有的粮食都装在自家牛车上,又去杂货铺买了好多盐巴和调料。 看到老太太又买回这么多的粮食,秀花和李大旺心里稍微的安定一些,亏老太太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即使几年真是灾年,有这么多粮食在,他们也不怕会饿死。 几个人依然把买回的粮食放在地窖里,看到地窖堆满了粮食,刘氏心里稍稍放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崔家把山上的田全部都栽种上地瓜,又接着用牛车拉水浇村外的那几亩苞谷和豆子。 村里有牛车的看到李大旺他们用牛车拉水浇田,纷纷也做了大木桶用来拉水。 有木桶拉水自然浇田省力还快了许多,崔家村外的五六亩田用了四五日也全部浇完。 看九斤和媳妇日日挑水浇田,刘氏就把牛车借给了九斤家用。 这日吃罢晚饭。 刘氏和大儿子说起田里的事情,“大郎,你还记得锦儿初到咱家的那年吗?” 看了眼老娘,崔平安心情复杂,“娘,我咋不记得呢,那年天大旱,咱村河里的水都干的只剩几个水洼,咱村好多井都打不上来水,田里所有的秧苗都早早的枯死成了干草。” 刘氏想起那年的旱灾,心就开始发慌,“是啊,咱家若没你大堂舅不时的送些杂粮,你又勤快拼着命的在山上砍柴送府城里卖,只怕家里的孩子都要饿死几个。” 那日天又闷又热,偏偏没多久就开始下暴雨,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那天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崔平安眼里有着庆幸,“娘,你说事情有多怪,那日我和三郎去府城送柴,天突然变了,又打雷又下雨的,等雨停下没多久,三郎就抱着锦儿回来,娘你说咱锦儿是不是个有大福气的丫头,才出世就带了雨?” 这十几年发生的事太多,刘氏心里有喜有苦,她叹口气,“可不是,村里那些黑心的偏说咱锦儿是妖孽,我看是他们的心彻底的黑透了,今年估摸着又是大灾之年,还不知哪些嚼舌根子的又要咋埋汰糟践咱锦儿呢。” 自从他躺倒在床上,村里人可没少欺负自家,崔平安不想让老娘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劝解着,“娘,三郎今年秋末肯定能考上举人,金辉他哥俩已经长大,你也别太苦着自己。” 三郎若真能考上举人,金辉顺利的把媳妇娶回家,锦儿这丫头也平安的长着,她也没烦心的事,想到自家日子正缓缓的走上坡路,刘氏稍稍欣慰一些。 娘俩在堂屋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这才各自安歇。 在五月初,崔家山上的七亩多山田里的荞麦已经收了回来,虽然没下雨,有李大旺和王大头隔几日就去拉水浇灌,这些荞麦竟然收了两千多斤。 怕村里起坏心思的人会偷她家的荞麦,早早的李大旺和王大头就在田里搭起窝棚,他们吃住都在山上,看守那些快成熟的荞麦。 有他俩在山上住着,家里还时常吃些野味,连肉也不用去买。 转眼已经到了五月底,每日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还是一滴雨没落,纵使天天去浇田里的庄稼,也没见秧苗长的有多好,都蔫巴巴的卷着叶子。 河里的水也少了好多,有几家的井已经打不出来水,今年怕是又和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旱一个样,村里好多早已经缺粮食的人都开始恐慌。 关于崔华锦是个妖孽、克星的流言又在村子里开始流传。 刘氏也时常的带着孙女去村外的田里看庄稼,看着越来越干枯的苞谷秧苗,心里后悔,早知道也把这些好田都种上荞麦和地瓜了。 崔华锦看着已经长到她腰身那么高的苞谷秧子,可惜的摇摇头,只怕到秋后一根苞米棒子也结不出,人吃不上苞米,自家牛犊倒是不缺口粮。 不过想起自家地窖存的粮食还没吃下去多少,新收的荞麦也有那么多,最让人喜欢的就是山上自家种的地瓜,前几日王大头挖了一窝,里面的地瓜已经长的和鸡蛋大小差不多,一窝就有十好几个。 怕地瓜被村里缺粮的人祸害,李大旺和王大头依旧住在山上。 村里的风言风语,刘氏听到也装做听不到,两个孙子时常从私塾回家,她也不想往常把孙女藏在家里,每日都要带上她在村子里晃一圈。 村里若说从前过的最不好的就是孤儿王大头,可这王大头靠上了崔家吃喝不愁,连人也精神许多。 让那些吃不饱饭的村里人是又恨又嫉妒。 毕竟山上的田不能用东西盖着,崔大郎家山上田里长的荞麦有收成,田里如今还有绿油油的庄稼,好多人都知道崔大郎一家今年不会缺粮,心里虽然酸溜溜的,可想到崔老六一家的下场,他们倒也安分。 崔老四婆娘怂恿着自家俩儿子夜里上山偷崔家田里的粮食,还没到田边就被王大头和李大旺给捉到,挨了一顿好打回到家,他们一家除了暗恨,压根不敢让村里人知道。 村里人的庄稼都快枯死,崔家的山田里竟然有那么好的庄稼,这给他家惹出了层出不穷的祸端。 第101章 刘氏应下村里换荞麦 这日,有好几个妇人婆娘都聚集在崔水生家的院子里,老话重提,要把克了整个村子的崔华锦给赶走。 “水生叔,这四五个月都不下雨,你可不能再不开口,不然咱族里人只怕要饿死了!” “刘氏也是个奸诈的,自家偷摸着种了耐旱的庄稼,是眼看着咱村子里人都饿死,这老婆子的心也忒黑了!” 这几个婆娘说的话,让陈氏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自家老头子也没少帮刘氏一家,既然家里有耐旱的粮食连自家都瞒了过去,真是一家子的白眼狼,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崔水生被几个婆娘吵的脑袋疼,他黑着脸训斥,“都别吵吵,一没偷二没抢,人家能种耐旱的庄稼是人家的本事,你们说这些有啥用,有这力气在这里瞎吵吵,咋不去把自家田里的庄稼多浇几次水呢,好歹也能收些粮食!” 有个婆娘苦着脸,“水生叔,你是没去田里看过吧?我们哪日不去挑水浇田,可几个月不落一滴雨,前晌刚浇过,后晌又干,人挑水累死,那庄稼也浇不好!” 崔水生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婆娘,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天大旱,光凭着用肩头去挑水,哪里就能种成庄稼。 都是同姓同宗的族里人,他也不愿大伙都饿死,“好了,你们不想学金凤那婆娘去蹲大牢,也别再吵吵着要撵人的事,我去大郎家看看去,若大郎家真有耐旱的粮食种子,我豁出老脸也给你们借出一些种子来!” 正寒着脸生闷气的陈氏听到老头子说的话,也是脸色一变,知道老头子要出门把衣裳换掉是老规矩,紧跟着他朝屋子走去。 崔水生话音落下,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她们都默默的看着崔水生两口子进了屋子。 陈氏在柜子里翻找着衣裳,有些忐忑的问着,“老头子,你真能让大嫂子拿出粮食种子来?” 崔水生怎能不知老婆子想的是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数落着,“大郎娘是个啥样的人,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清楚,别和这帮心思不良的婆娘凑合到一块,咱家再没粮,也饿不到你们。” 又因刘氏自己挨了老头子的训,陈氏心里的欣喜又化成了愤恨,把手里拿着的衣裳放下,转身出了屋子。 崔水生在崔家大门外踌躇一会,想到村里人的苦楚,他摇摇头无奈的推开虚掩的大门。 院子里咯咯女娃的嬉闹笑声,让他心情稍微好上一些。 “锦儿,你在玩啥呢?大门外面就听到你的笑声。” 四只白鹤孵化出到如今两三个月过去绒毛才褪,还飞不太高,崔华锦没事就逗弄它们,听到崔水生和她说话,抱只白鹤朝他走去,“水生爷爷,你看我养的白鸟好不好看?” 刘氏正和秀花在挑拣荞麦里的草籽。 她们准备把晒干的荞麦收拾干净,把山上已经耕好的田里再种一茬荞麦。天再旱,只要山上的泉眼不干枯,用不了仨月这荞麦可就又能收获一次。 “他叔,你今儿咋有空闲到家里坐坐呢?”刘氏看到崔水生来到,忙放下簸箕,笑着站起身子,又吩咐孙女,“锦儿,快把鸟仔子放下,去给你水生爷爷倒碗茶来!” 崔水生满腹心事,哪里还顾得上看白鹤,他冲崔华锦笑笑,锦儿,别忙活,我也是在家闷的慌,没事来你家坐坐,哪里就要喝茶了。” “哎,你不喝我家的茶可会后悔的,水生爷爷先坐着歇会,茶马上就来。”崔华锦脆生生的应着,把小白鹤放下,去井沿木盆里洗了洗手。 前几日上山,她和秀花在山坡上发现好大一片旱薄荷,天热人容易出汗、口渴,她们就把那片薄荷都摘了回来,喝过几次,一家人都稀罕的不行。 这会有客,正好拿来泡茶喝,抓了把凉在背阴处的薄荷,崔华锦小跑着进了厨房。 正和刘氏说着话,见崔华锦捧着茶碗过来,崔水生忙接过茶碗,看了眼好奇的问着,“锦儿,你给水生爷爷端的啥茶水,咋绿茵茵的?” 自从摘回薄荷,家里人都喜欢这凉凉又略麻的滋味,崔华锦连糖茶都不喝,就喜欢这清凉的味道,她笑吟吟的回着话,“水生爷爷,这是我们在山上找的薄荷,三叔说用薄荷泡茶喝,解渴又去火,这么热的天,你快尝尝味道可行,若中意这茶,待会走时,锦儿给你包上一大包,让家里人都尝尝!” 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神盯着,崔水生喝了口,嘴里凉丝丝的略有麻麻的感觉,比他素常喝的苦叶子茶味道要好许多。 怪不得刘氏能这样宠孙女,满村也就一个机灵又聪慧的丫头却不是姓崔的薛脉,崔水生心里很是遗憾。他点头应着,“嗯,有凉又有些麻,这薄荷的味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滋味也真不赖。” 口干舌燥的,这大半碗茶,崔水生三两口就喝光,笑呵呵的夸着崔华锦,“还是锦儿能干,咱在村子里住了快一辈子,都不知道山上还有这好东西呢。” 捧在手心里的孙女被里正夸,刘氏心里还是舒坦的,她笑着说到,“都是锦儿这丫头胡闹,你可别再夸她,不然非要住山上了,我都快收拾不住她这倔丫头了。” 提起这个崔华锦就心塞,山上夜里多凉快,可奶就是不答应她和秀花婶子去窝棚里过夜,她撅着嘴抱怨,“奶,你就是偏心,凭啥二哥和三哥他们回来就能住山上,锦儿多去一趟就不行呢?” “瞧瞧,也是个大丫头,就是不懂事,都是我给惯坏的”刘氏嗔怪着孙女,又问向一旁默默不语的崔水生,“他叔,你是遇上啥难事?脸色咋不好呢?” 自己这一辈子也没多长,已经经历过俩天灾,如今村里人上山野菜挖不到,都开始捋才长出的树叶吃了。 崔水生长长的叹口气,“唉,还不是被这旱灾给闹的,村里人几乎家家断了口粮,有些孩子多的困苦人家,只怕也熬不下去,我都快愁白了头。” 刘氏正要接腔,听到大门响起,抬头看是隔壁的王婆子抱着个倭瓜推门进来,忙让秀花去接着东西。 王婆子笑着,“水生也在啊,昨儿九今从府城带回来几个倭瓜,待会你也稍会去一个,咱都尝尝鲜。” 今年天旱,山上的能吃的果子不等成熟就被人摘光,看到绿油油的倭瓜,崔华锦馋的不行,“秀花婶子,这瓜我还没见过呢,能不能生吃?” 王婆子见小丫头眼亮晶晶的盯着倭瓜,笑的不行,“傻丫头,这倭瓜是做菜吃的,晌午让你秀花婶子给你炒着吃。” 见王婆子端过簸箕扒拉着拣草籽,刘氏又追问着,“老姐姐,你真舍得把你家田里的苞谷秧给拔掉种荞麦?” 自家又没养牛,眼看那苞谷秧苗也长不大,王婆子叹气,“不拔也是空长秧子,还不如早些种你家的荞麦,让九今他两口子勤快些挑水浇田,说不定的也能收些口粮。” 王婆子说的是实话,刘氏也没再劝。 原来存了这心思的可不是自己一个,崔水生也过来抓了把荞麦看着,比粟谷大了不少,颗粒也算饱满,他疑惑的问着刘氏,“这荞麦真的不过百日就能长成?” 王婆子见崔水生不信,连连感慨着,“那还有假,若不是大郎他堂舅仁义,给了这好粮食种子,咱上哪知道有这么早熟的粮食呢,这可是大灾年,咱村要是都种了荞麦,哪里会怕再饿死人。” 这话可是说到了崔水生的心坎上,他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 “大嫂子,你家如今有多少荞麦?” 崔水生是里正,他今儿过来难不成也是看上自家的荞麦,要让村里人都种? 刘氏也不是恶毒之人,能帮上村里人自然也乐意,她叹气,“这荞麦虽然耐旱、早熟,可是一亩田的收成却不多,即使种在村外的田里常浇水,也不过能收三四百斤。” 就是不会种庄稼的,这时候也明白今年的粮食是绝收,能在这时种下到秋后能收三四百斤的粮食,哪里不是庆幸着交了好运。 崔水生点头说着,“这灾年能收三四百斤也比颗粒无收要好许多,总比家里没粮下锅强啊。” 刘氏不缺这些荞麦来糊口,也就大方的应下,“既然水生想要让大伙种荞麦,我也不拦着,我家的荞麦也足够让村里人把田都种上。” 王婆子知道好多村里人都拿不出换荞麦种子的银钱,又怕刘氏吃亏,想想这些日子又开始传小华锦的闲话,她心里的气就憋的满满的,率先朝崔水生开了口,“水生,你可不能为了村里人让大郎家吃哑巴亏,这荞麦种子总不能白给村里人吧?村里有些人可都是白眼狼,值不得可怜!” 刚才村里还有几个婆娘在自家说崔华锦的坏话,被王婆子指责,崔水生也没生气,他端正了脸色,“老嫂子放心,我让他们写下保证书,等荞麦收过,一斤按两斤给大郎家送过来!” 刘氏又告诉崔水生,一亩田有五十斤荞麦就足够,让他回去安排村里人过来拿荞麦就成。 得了刘氏的话,谢过刘氏,崔水生神情复杂的要起身离开。 崔华锦把晾干的薄荷包好,又从厨房里给他装了荞麦面做成的几块蒸糕。 “水生爷爷,这篮子里有薄荷和荞麦蒸糕,你带回去让家里人都尝尝!” 望着懂事的小丫头,自己还没吃过荞麦做成的食物,这丫头可真贴心,崔水生接过篮子,脸上带着笑容,“锦儿可真大方,那么好的薄荷都舍得送我!” 刘氏她们把崔水生送走回来。 崔华锦挽着刘氏的胳膊,“奶,你答应把咱家的荞麦都给了村里人,可别忘了给陶家也送去一些。” 王婆子笑吟吟的摸摸崔华锦的头发打趣着,“这丫头咋比你二哥还稀罕陶家人呢?你新嫂子还没过门,这可就惦记上了!” 想起金辉没过门的媳妇也是个懂事的,刘氏老怀欣慰,“也不怪我家锦儿惦记,那陶家丫头也会做人,下过定亲礼没多久,就用我们送去的布料给锦儿做了两身衣裳。” 自家唯一的孙女桃子嫁了人,那夫家一窝子却是个极其抠门的货色,每次桃子回家带回来的礼薄的她都想扔出门去,为了孙女的脸面咬牙受着。 王老婆子有些羡慕的感慨着,“好人都朝你家里进,我老婆子可没这好福气啊。” 刘氏看眼王婆子,笑了,“老姐姐,你家几个孙子媳妇不是也挺好的,也别尽眼热我。” 坐回木凳上,王婆子接过崔华锦端过来的薄荷茶,喝了几口,笑眯眯的说着,“小锦儿再过两年也能说亲,我可要早些给锦儿瞅着哪里有好儿郎。” 桃子姐自从嫁了人就很少回来,可见成了亲就没了自在日子,崔华锦噘着嘴,“我要陪着奶和爹,才不想嫁人呢。” 俏生生的丫头站在自己面前,王老婆子哈哈笑着,“这小丫头咋还不乐意嫁人呢,你可真是个宝,怪不得你奶把你当眼珠子看待。” 几人说笑一会,崔华锦知道后晌准会有人来家里拿荞麦种子,她怕白鹤被人看到,就和秀花把它们朝后院里赶。 看到白鹤摇摆着朝后院走,不会下蛋的货养着不是浪费粮食,王婆子又笑了起来,“也就你疼孩子,如今家里人都快没吃食,你还让锦儿养这没用的玩艺。” 孙女从山上拿回几个鸟蛋让她孵,她不忍孙女难过,正好家里也有孵蛋的母鸡,顺手就把鸟蛋放进竹笼里,谁知道这竟然是白鹤的蛋,村里人谁能知道,这几只白鹤长大又能换回一千多两银子。 刘氏笑笑,“金辉他哥俩去了私塾,也没人和锦儿说话,不是怕这丫头闷,有啥事也都由着她的性子。” 崔水生家里。 他把带回来的荞麦蒸糕给家里人都分了一块。 看着手里的蒸糕,绿盈盈的也喧软,陈氏咬了一小口,她惊喜的说着,“老头子,你快尝尝这荞麦做的蒸糕滋味还真不赖呢!” “爷爷,这糕好吃,就是太少了些!”九岁的小孙子拿着手里啃了一口的蒸糕,有些舍不得吃。 吃了几口,陈氏心里的酸意和嫉妒又冒了出来,“有这样的好粮食,却不舍得拿出来让村里人种,这刘氏心也忒独了些。” 老婆子的话不中听,崔水生的脸寒了下来,“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当这荞麦种子好得来?若没刘承风送的种子,大郎家也和咱一样!” 被老头子当着全家人喝斥,陈氏的老脸气的通红,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她的脑袋耷拉下来,手里的半块蒸糕也没心思吃,把它塞给了小孙子。 娘被爹训,崔平松有些忐忑的问着,“爹,大伯娘又没有答应给咱荞麦种子啊?” 自己老婆子还这幅心思,别说村里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了,崔水生的脸阴沉着,“人家答应了,不过咱村里人都啥模样你也知道,我就怕最后还有人得了便宜还说丧良心的话!” 陈氏知道老头子是不满自己刚才的话,没脸在堂屋里待着,转身去了里屋。 崔平松得知能有荞麦种,心里喜欢,面色也轻松起来,拉过儿子,“你不用担心没蒸糕吃,咱秋后也能收好多的荞麦。” “爷爷,种荞麦我也去!”小孙子拧着身子,激动的冲他爷爷喊着, 扫了眼兴奋的家里人,崔水生叹口气,“大郎家也不容易,得了人家的好处,就要记着人家的恩!” 第102章 崔华锦的心思 “是,大伯娘和大郎哥他们的情义,儿子记下了。” 眼下的旱灾让爹越发苍老憔悴,崔平松心里也很酸涩,恭顺的点头回着他爹的话。 既然刘氏已经答应给村里人荞麦种子,时节不等人,要尽快让村里人把荞麦种在田里,崔水生朝儿子挥挥手,“平松,你这就去敲钟,让村里人都去祠堂场院里侯着,我给他们说说荞麦种子的事情。” “嗯,儿子这就去。” 崔平松也想早些见到那神奇的荞麦,紧张的心绪也开始轻松起来,拉着儿子的手出了堂屋。 “咣当咣当!” 铜钟浑厚又略带沉闷的响声在村子各个角落飘荡。 这是祠堂场院树上挂着的半块铜钟的声音,凡是钟声响起,村里必定有重要的事情。 听到钟声,村里人陆续朝场院走去。 又敲钟了,每次钟声响,就没个好事,崔华锦把抱着的白鹤丢开,急匆匆的进了厨房,“奶,肯定是水生爷爷要和村里人说换取咱家荞麦的事情,那么多人都来,把咱家和给芳姐姐家的荞麦种子赶快藏起来!” 这些日子秀花山上山下的忙活,刘氏身子稍好一些就进厨房给秀花搭把手帮她做些轻松的活,这会正在择菜,看到孙女神情有些惊慌,八成又被那钟声给惊到。 她笑笑,“锦儿,村里人又不是土匪,瞧把你给吓的,咱自家的粮食干嘛要藏起来啊?” 从记事起,村里婆娘们就对她明里暗里的诋毁、讥讽,多次挑唆着里正爷爷要把自己赶出村子,她又不是傻子,又怎会无动于衷。 想起自己屋子里堆着的荞麦都要给村里人,她小脸憋的通红,“奶,村里人有好多也和土匪差不多,我讨厌他们,奶干嘛要应下把咱辛苦种出的荞麦给村里人种!” 孙女噘着嘴,满脸的不痛快,其实刘氏也不想以德报怨,可形势不由人,总不能真和村里人把关系处的越来越生分,秋后金辉就要成亲,若是没几个人来帮忙捧场,花再多银子喜事也办不体面。 刘氏把菜放在菜案上,在围裙上擦擦手,拉着孙女离开厨房,“锦儿,你别生气,咱家如今也不缺这些粮食,他们到秋后收了荞麦会还咱家的,村里人十个里总有七个是好人,咱总不能看着他们都饿死吧。” 饿死村里爱嚼舌根的人,她拍手笑都成,可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若被饿死,自己也没那么心狠,依靠在刘氏怀里的崔华锦沉默不语。 “锦儿是最乖巧的,你大旺叔和大头哥都在山上忙活,咱要快些做饭,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刘氏耐心哄着孙女。 “奶,我去给秀花婶子烧火!” 想到做好饭,她和秀花婶子就可以去山上送饭,崔华锦利索的从刘氏怀里撤出身子。 饭做好,家里的几个人先吃罢。 秀花背的大背篓里是饭菜,崔华锦把盛满薄荷茶水的陶罐放进小背篓自己背上,笑盈盈的和刘氏打个招呼就拉着秀花的手出了家门。 俩人才走到村外,碰上了九斤两口子从田里回来。 崔华锦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九斤叔,九斤婶子,你俩咋才回家吃饭啊?” 原本要拔了田里的苞谷秧,九锦媳妇还有些舍不得,毕竟光挑水就挑了一个多月,可婆婆在家里逼了两三日,把隔壁大郎家的荞麦面拿回去做了次蒸糕,她才信服婆婆的话。 这会见到崔华锦这小丫头,满脸都是笑,“锦儿,我和你九斤叔把田里的苞谷秧子都割完,后晌就开始耕田,托你家的福,我家的田,明儿就能种上荞麦,等秋后收了荞麦婶子一定好好的谢谢你家。” 还是九斤婶子人好,崔华锦嘿嘿笑着,“九斤婶子,那荞麦种子可是我大堂舅爷爷送的,你要谢等他啥时候来我家,亲自冲他道谢就好。” 和他们分开,俩人加快脚步朝前走,走到桥上,崔华锦瞅了眼下面的河水越来越少,心里也忧愁。 要是再有一个月不下雨,这河会不会就没了水。 要是真连河水都干枯,村里人种的荞麦会不会也被旱死。 秀花看崔华锦过了桥,小脸就有些阴郁,急忙问着,“锦儿小姐,你今儿脸色咋恁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你把背篓拿下,我来拿着吧。” 这会是最热的时候,要上山,她怎能让秀花婶子替她背背篓,崔华锦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怕河水也干了,咱村里人种上荞麦也没用。” 走到半山腰,崔华锦身上就出了汗,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俩人坐在路旁的树荫下歇息。 王大头从山路上朝下走着,瞧见崔华锦她们坐在树荫下,就冲她们喊着,“锦儿,秀花婶子,就知道你们该上山了!” 把背篓取下递给王大头,崔华锦笑嘻嘻的问着,“大头哥,瞧你乐呵的模样,是不是又捉到了兔子?” 山上的野草都干巴巴,崔家的田里有水浇灌,那些找不到食物的兔子和野鸡时常跑这几块田里偷吃。 王大头和李大旺就在田地边下了网,兔子野鸡就没断过。家里的伙食是村里最好的,就连金辉的未来媳妇陶家也跟着没少沾光。 “那是自然,窝棚的兔笼子里今儿又添了三只小兔崽子,两只大兔子就等着你们过来拿回家呢。” 大头哥他们捉到兔子,大的都让带回家,小的就用笼子养在山上的窝棚边上,崔华锦这会也不嫌腿酸,朝前大步走着,“大头哥,有没有白色的兔子?我要去快些去看看!” “哎,你慢些走,这山上没有白兔子,都是灰溜溜的野兔子!”王大头在后面喊着。 这几日山上的荞麦收割过,田也耕好,就等着再次播种。 李大旺和王大头都住在一个窝棚里,看守着七八亩的地瓜。 他们吃饭,秀花在地瓜田里挑着嫩绿的地瓜秧子掐着,带回去当菜吃。 崔华锦也掐了一大把的地瓜秧子喂着十几只的小兔子。 王大头看崔华锦专心的喂着兔子,捧着碗笑嘻嘻的说着,“锦儿,咱的兔子比村里人吃的都好,你瞧它们长的多快!” 村里人连野菜都吃不上,自然不能和这些兔子比,崔华锦想起后晌村里人要去自家拿荞麦种子。 送荞麦去陶家总比便宜了村里人要好,崔华锦的心思和别人不同,她催促着王大头,“大头哥,你快些吃,咱待会还要回家,把家里的荞麦给陶家村芳姐姐家送去!” 前几日说好的等金辉回来才去陶家村送荞麦的,这丫头咋说后晌就去?王大头有些迷糊,“后晌不是要种荞麦,去陶家村,咱的田咋种?” 村里人都是贪得无厌,崔华锦真怕他们把自家的荞麦给弄走完,摇摇头,“再晚就来不及,咱不等二哥了。” 把手里的地瓜秧子都丢进兔笼里,崔华锦朝田里走去,她挑拣着地瓜秧子,冲秀花说着,“秀花婶子,你多掐些好地瓜秧子,我们后晌去给芳姐姐家也稍过去些,让他们家也种些地瓜,到秋后说不定也能收些小地瓜呢。” 想想在老家时,也有这时节栽种晚茬地瓜的,秀花笑眯眯的夸赞着,“你这丫头脑子就是好用,这时候栽种地瓜秧子,照管的好,地瓜肯定也能结上好多。” 小手快速的掐着嫩地瓜秧,陶家的几个丫头都饿的面黄肌瘦,要不是自家接济,说不定早饿死人了。 崔华锦皱着眉头,“秀花婶子,这旱灾当头,也不管能收多少,好歹也能让芳姐姐家的人多些口粮。” 半个时辰后,王大头拎着三只大兔子放上牛车,崔华锦也把装满小背篓的地瓜秧子放了上去。 他们的牛车进了村子,大老远就有人笑着和崔华锦打招呼,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崔华锦木着小脸回应几句,就催促王大头快些赶车。 到了家门口,人更多。 崔水生爷俩都在她家忙活着村里人来拿荞麦种子的事情。 怕村里人把牛车上的兔子给偷走,崔华锦让秀花婶子守着牛车,她和王大头进了院子。 “奶,你给芳姐姐家准备的荞麦放在哪?我让大头哥回来,我们这就去陶家村。” 孙女果然怕荞麦被村里人拿完,刘氏笑着冲她吩咐着,“在你爹的屋子里,大头你去扛出来,锦儿,去厨房里把奶装好的篮子也带上。” 进了厨房,崔华锦看到篮子里有二三十个鸡蛋,有七八个比鸡蛋稍微大些的熟地瓜,还有十几个荞麦蒸糕,小嘴抿着笑笑,奶可真不赖,这东西准备的好。 挎着篮子出了厨房,走进刘氏,崔华锦悄悄的说着,“奶,我和大头哥从山上带回三只野兔,都给芳姐姐家送过去,你可别骂锦儿啊。” 刘氏看到孙女懂事识大体,高兴还来不及呢,冲她脑门上点了点,嗔怪着,“傻丫头,你做事奶啥时候埋怨过,奶咋舍得骂你。” 荞麦装上了牛车,崔华锦跳了上去。 在村里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王大头赶着牛车离开。 陶三根家。 小杨氏从田里回来,唉声叹气的。 家里所有的劳力在田里忙活了几个月,眼见苞谷秧子都长到腰身高,可就是不见下雨,他们是没日没夜的挑水浇田,可秧苗一日日的枯黄。 田里大伙正忙着挑水,小杨氏连婆婆屋子里的儿子都顾不上看一眼,从厨房里抱出水罐,正要往田里送,听到大门外有牛犊的叫声,她心里一喜,崔家来人了! “娘,肯定是崔家小姑姑来了!”院子里的小丫头蹦跳着去开门。 “小丫,想小姑姑没啊?” 听到崔华锦甜脆的声音,小杨氏放下水罐,用手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忙冲堂屋喊着,“娘,你快出来,咱家来贵客了!” “哎,来了。”陶方氏抱着孙子在堂屋里应了声。 小杨氏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崔华锦抱着自己小闺女,忙说着,“锦儿,小丫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裳,快把她放下。” 在家里没个玩伴,崔华锦每次来陶家,最喜欢逗小丫玩乐,她笑嘻嘻的说着,“二嫂子,我们小丫才不脏呢,锦儿就喜欢小丫。” “小……丫也喜……欢小姑姑……”嘴里含着糖块,小丫模糊不清的嘟囔着。 瞅到王大头扛着一大袋子粮食,小杨氏眼里含着感激,热情的说着,“这大热的天,你们过来,快进来歇会,我这就给你们打洗脸的水!” 陶方氏抱着孙子有些呆怔,这崔家人可真善,隔三岔五的就送东西过来。 看着小杨氏端来水盆,崔华锦想着牛车上还有地瓜秧,忙放下小丫,朝外面跑。 那大背篓她可背不动,就把小背篓拿了起来。 进了院子,她就直冲小杨氏嚷嚷着,“二嫂子,你快把这地瓜秧放在阴凉地方,这可是好东西!” 小杨氏接过背篓,看眼绿油油的地瓜秧,纳闷的问着,“锦儿,这绿油油的秧子二嫂还是头次见呢,咋做着吃啊?” 看到小杨氏迷糊,崔华锦笑的欢畅,“二嫂子,这地瓜秧可是真好,不过给你们送的不是让你们吃,是让你们种的,在田里栽下,有俩三个月,下面会结好多地瓜出来!” 王大头这次背着大背篓,手里还提着篮子也走了进来,“锦儿,我问道地瓜的味了,你把蒸地瓜拿给二嫂子她们尝尝不就好了。” 都是看到小丫高兴的,崔华锦拍着脑门,“哎,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从王大头手里接过篮子,直接拿出俩小地瓜。 看到崔华锦的篮子,陶方氏也围了过来。 “陶奶奶,你也尝尝这蒸地瓜。” 崔华锦看到比自己奶还老的陶方氏,她把地瓜递了过去。 陶方氏接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人吃东西,笑的有些僵硬。 小杨氏是个爽利的人,直接从崔华锦手里拿了一个,“锦儿,我娘不好意思吃,这东西我先尝尝!” 见奶和娘手里都有吃食,小丫咽下嘴里的糖块,也惦着脚冲崔华锦喊着,“小姑姑,我也想吃地瓜!” “哎,这地瓜真甜,又绵软,锦儿,真是这绿秧子结出来的?”咬了一口,小杨氏眼睛亮了。 小姑姑一直盯着娘看,听到娘夸地瓜甜,小丫咽口唾沫,手伸向了她娘,“娘,我也要吃!” 第103章 陶家村栽种地瓜 小丫是家里几个丫头里长的最好的一个,很得家里人喜欢,自然就被惯的有些任性。 小杨氏把手里的地瓜递给了小闺女,“小馋丫头,你小姑姑才给你吃了糖块,又惦记着娘手里的好东西。” 儿子也朝婆婆的手里扒拉,她又笑着冲婆婆喊着,“娘,你快尝尝!不然韬儿也要贪你手里的地瓜了。” 陶方氏这才小小的咬了口,入嘴就是甜丝丝的滋味,咽下地瓜,她也和儿媳一个模样,惊喜的说着,“亲家就是有能耐,咋弄的这好东西!” 看她们满脸都是喜色,崔华锦没忘正事,“陶奶奶,二嫂子,这地瓜可比苞谷耐旱,只要秧苗栽活,隔几日浇次水就能有收成,家里人这会肯定都在田里,咱把这地瓜秧送田里,这会去栽种还来的及!” 自家田里的庄稼横竖也没收成,不如就种这地瓜,小杨氏满脸都是兴奋,“娘,你在家看着这俩孩子,我带着锦儿和大头去田里找爹他们,商议这事!” 陶方氏也从大姐嘴里知道崔家把这小丫头当眼珠子疼着,来自己水没喝一口就去田里,让亲家知道,心里可不是滋味,她犹豫着,“可锦儿到家连口茶都没喝,这大热的天就让孩子下田?” 崔华锦答应奶,天黑前要回到家,她可不敢在这里多耽搁,“陶奶奶,我来时带有茶水的,一点都不渴,这种庄稼赶时辰可不等人,我和二嫂子就去了。” 王大头把背篓又装上牛车,那东西盖上,小杨氏拉着崔华锦上了牛车。 他们走后,陶方氏看到院子里摆着的三只活兔子和一篮子鸡蛋、蒸糕和地瓜,眼里很快就聚集了泪水,芳儿好命,结了好亲,自己一家子都跟着沾了光。 怕老头子不信栽种地瓜的好处,她抱着孙子进厨房拿了块蒸巾把剩下的地瓜包好,让小丫送到田里去。 小丫点头应下,见小孙女抱着地瓜就要出门,陶方氏又怕村里的大孩子把地瓜给抢了,她只好抱着孙子跟在后面。 到了自家的田地边,小杨氏跳下牛车就朝田里跑。 陶二郎刚好挑着水从河边回来,看到媳妇空着手来到,又干又渴的他正要骂,见崔家牛车停在田边,崔家小丫头正从牛车上往下蹦。 他硬生生的把脏话给憋了回去,俩眼发亮,“小锦儿,大头兄弟,天这么热,你俩咋过来了?” 陶家二郎是个有手艺的木匠和自家三哥一样的跳脱性子,但手很巧,曾送给她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崔华锦还是乐意和他说话的。 把头上的带着长沿的草帽子摘了下来,一脸笑嘻嘻,“二郎哥,我们给你家送好东西呢。” 自家也不知哪辈子烧了高香,让妹妹找了崔家这门好亲事,短短三个多月,家里日子大变样,连找他做活的人都多了起来。 扫眼陶家的这些苞谷和豆子,比崔家村里的长势还要查,王大头嘿嘿笑着,“二郎哥,瞧你家的庄稼都蔫巴巴的快赶上干草了,还不拔了换新的!” “天旱成这样,家里人都想夜里来挑水浇田,整日的都守在田里,能长这样,我们也没法子啊。”陶二郎一脸苦相。 抛下崔华锦,满心欢喜的小杨氏从低矮的豆秧子中间穿过去。 嘴里嚷嚷着,“爹,你快去看看吧,崔家又给咱送好东西来了!” 陶大嫂丢下手里的一把草,朝弟妹快步走过来,“老二媳妇,崔家又来人了,是咱姑爷来了吧。” 锦儿那丫头送过来的地瓜秧子可真好,小杨氏笑的合不拢嘴,“大嫂,咱姑爷还要读书考状元呢,来回跑不是耽搁姑爷读书,是小锦儿来了,这回可是给咱送宝贝疙瘩来的!” 俩嫂子的话让正弯腰拔草的陶依芳脸发烫,心里一片甜蜜。 陶三根也收了锄头,吩咐俩儿媳,“崔家丫头上门,你们婆婆是个不理事的,地里的活你俩甭管了,赶快回去招待客人。” 若是一般人家把小姑子夫家的人当贵客待,儿媳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偏崔家人大方,从没嫌弃过他们穷,陶家的俩儿媳心里不禁没吃味泛酸,脸上都带了笑。 公爹催促她们回去招待客人,小杨氏觉得自己高兴过头,没把话说清楚,她急惶惶的说着,“爹,锦儿那丫头给咱带来了好庄稼秧苗,不怕旱,长出的东西还好吃,你快随我去看看,她就在咱田埂边上!” 崔家村距自家村子也不过三十多里路,能有啥稀罕的秧苗不怕旱? 陶三根有些迷糊。 正和锦儿他们说话,自家老娘抱着儿子带着闺女气喘吁吁的来到,啥都没顾上说,就给自己手里塞了个吃食。 陶二郎听到小丫连连说好吃,他忙咬了一大口,随即眼睛瞪的溜溜圆,“娘,这东西吃着真不赖!” 怕秧苗蔫巴,王大头捧着水桶里的水朝背篓里的秧苗上撒,笑嘻嘻的接过了话,“二郎哥,既然觉得好吃,就赶快把苞谷秧子给拔了换成地瓜,就现在栽上地瓜秋后你家一亩田也能收个一千多斤!” 她家从山里带回来的大地瓜个头都不小,自家山上种的一窝足有十几个,崔华锦急切的说着,“二郎哥,大头哥说的是真的,地瓜长成都有大碗那么大,一窝差不多都有十来个呢!” 他们的话连从不过问家里事的陶方氏都急的不行,连声催促着儿子,“二郎,快和你爹说,把咱这不争气的苞谷和豆秧都拔了种地瓜,咱家到秋后也有粮食吃了!” 看几乎没出过屋子的儿子,白生生的脸都被日头晒的通红,陶二郎把娘手里的地瓜拿过来,点点头,“嗯,娘,你和锦儿在树荫下歇着,我把地瓜那去让爹看看,这就开始拔苞谷秧子!” “哦,拔苞谷秧喽!” 家里大人整日的唉声叹气的说着苞谷不好,爹也答应拔苞谷秧种好吃的地瓜,小丫跟在她爹身后乐的拍着小手吆喝。 崔华锦想起他们净顾着地瓜,把荞麦的事给忘了,忙把草帽戴上,也朝田里跑去。 陶家苞谷和豆秧田当间,陶家人都拿着手里的蒸地瓜在发愣。 老爹犹豫不决,让陶二郎急的快红了眼,“爹,大哥,你就听我的,快把这些玩艺给拔了,种上地瓜,这好歹咱秋后也能有些东西填填肚子!” 崔华锦跑的气都不够用了,她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二郎哥,我刚才来的急,忘了和你说,我们来还送了荞麦,让你们种,这荞麦仨月就能收割,一亩田也能收三四百斤,这会种也是好时节呢!” “哪里有不过百日的粮食,小锦儿,你别哄我们了,这地瓜就很好。”小杨氏冲崔华锦笑着。 气还没喘匀,崔华锦焦急的说着,“真的,今儿送你们的一大袋子荞麦,就是我家二月种的,五月初就从山上收回家,如今我们村都把苞谷和豆秧都拔了换成荞麦。” 听到崔华锦的话,想着亲家刘氏总不会坑自家,陶三根做了决定,冲俩儿子喊着,“大郎、二郎,把苞谷和豆子秧苗都拔了,咱就种这地瓜和荞麦!” 地瓜秧他们不会种,趁锦儿在,他们还能跟着学学,陶二郎欢喜的说着,“好,我这就回家把犁拿过来,先把豆秧子犁掉,今儿后晌先栽种地瓜!” 王大头和陶二郎赶着牛车很快就把犁从家里拉到田里。 陶二郎在前面犁着豆秧,陶大郎和他爹在后面用耙子扒拉着犁掉的豆秧,并平整着田土。 几个孙女快速的捡着他们搂出的豆秧。 王大头直接用锄头挖坑,俩儿媳妇和陶依芳她们仨在后面栽秧苗盖土。 这么多的人,就连崔华锦和小丫都闲着,用葫芦瓢给放了秧苗的坑里浇水。 看着栽地瓜也不比种苞谷费力,产量还那么高,陶家人都干劲十足。 一个多时辰,他们带过来的秧苗栽了快一亩。 崔华锦看着陶家男人们都去割苞谷秧,和小杨氏说着地瓜秧苗栽种好的后期养护,最后又多说了句,“二嫂子,你家若还想栽地瓜,今儿就搭我家牛车回去,再去掐些地瓜秧回来。” “嗯,我待会就和爹说说。” 自家也没多少田,能种高产的地瓜肯定是好事,小杨氏痛快的应下。 贵客也在自家田里忙活,陶三根老早就把闺女和大儿媳打发回去做饭。 看着日头落下,崔家丫头也要回家,今儿田里换了新作物,他心里痛快,就吩咐收工回家。 晚上饭桌上做的大盆兔肉和鸡蛋都是崔家的,陶方氏咬牙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一只。 崔华锦想到秧苗能吃,在田里就留下一把,回来指挥着陶大嫂烧成了菜。 看着能种好大一片的地瓜变成了一盘菜,小杨氏心疼的不行,可又不好意思说。 晚饭丰盛,陶家人和崔华锦他们都吃的尽兴。 特别是那盘绿油油的炒地瓜秧,大伙都说好吃。 小杨氏说起去崔家再拿些地瓜秧的事,陶三根想起几个老兄弟都对自家不错,就寻思着多拿些回来,让他们几家也能栽种些。 他犹豫着开口询问崔华锦家田里的秧苗多不多。 王大头哈哈笑着,“陶大伯,我们山上种了七八亩的地瓜,秧苗自然多了,用地瓜秧还养了十来只兔子呢。” 刚才吃的炒地瓜秧,滑溜又爽口,小杨氏眼神亮着,惊喜的喊着,“哎呀,真的那么多,那咱多摘回来些,还能做几次菜吃呢!” 陶二郎瞪着媳妇,“那么金贵的东西,败家婆娘,你就惦记着吃,有多的秧苗给咱村里要好的栽种不是天大的好事!” 儿子这话让陶三根心里好受一些,把吸了几口的烟袋放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锦儿再不回家,亲家奶奶心里准该惦记着,我和二郎也跟着去一趟!” 早听小姑姑说她家里养有好看的鸟,刚才又听到山上养的还有兔子,小丫就朝爷爷扑了过去,搂抱着爷爷的腿,撒着娇,“爷爷,小丫也想去小姑姑家,让小丫去吧。” 自己也想去,又怕公爹不答应,在家里人面前丢了脸面,听到闺女缠着公爹,小杨氏黑了脸,“臭丫头,黑更半夜的你去做啥?” “娘,呜呜……” 小杨氏突然吼出来的大嗓门把小丫给吓哭了。 小丫头在家里被人宠惯了,她一哭,陶三根心也软,把孙女抱了起来,“小丫不哭,爷爷带你去。” 小孙女在怀里抽噎着,他又冲儿媳呵斥着,“二郎媳妇,你有力气都用在田里,冲孩子吼个啥,有我和二郎在,还能把小丫给弄丢了不成!” 又受了公爹的责骂,小杨氏委屈的辩解着,“爹,我也没说啥啊,这丫头都被你们给惯坏了。” 陶二郎看爹的脸又被媳妇的话给气的发了黑,忙拉着媳妇,“好了,你就闭嘴吧,咱爹说的没错,咱家可不重男轻女,小丫也是咱家的宝。” 崔华锦看着心愿达成从陶三根怀里下来的小丫,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小丫想去小姑姑家,真好,去了可要多玩几日再回来。” 因闺女受了气,心里环惦记闺女,小杨氏闷着头出了堂屋去把家里的灯笼找了出来,递给当家的。 夜里路不好走,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崔家村。 这丫头不回来,刘氏和秀花两口子不知道在崔家大门外转游了多久。 李大旺没法子跑到村口去迎着,听到远处有牛车声响,急忙问着,听到王大头的回应,才转身朝家里跑。 刘氏看到亲家来了,也不好训斥孙女,让秀花给他们倒了茶水。 得知陶家爷俩想讨要山上的地瓜秧,又催着李大旺和大头他们带着陶家爷俩上了山。 陶三根打着灯笼看着山上绿油油好大一片地瓜,亲眼看着王大头刨开一窝地瓜,眼见一窝十几个地瓜,他惊喜的说着,“大旱之年,能种出高产粮食,这可真是宝啊!” 得了夸奖,王大头要给他们再刨几窝带回去吃,被陶三根拦下,“大侄子,这好东西没长成,这会刨了亏心的慌,想吃等再长俩月。” 陶家爷俩摘了快小半车的地瓜秧,回到崔家已经不早,刘氏挽留让他们住下,心急的陶三根没答应。 刘氏只好让王大头连夜把他们送走。 坐在返回的牛车上,陶三根不住嘴的念叨刘氏的好,感慨自家交了好运,才摊上这门好亲。 第104章 私塾房屋倒塌,金辉出事 自从五月底再次种上荞麦,一直熬到七月初,荞麦快抽穗子,老天睁了眼,陆续下了两场小雨,让半年不见雨滴的老百姓都松了口气。 眼看要到七月半,刘氏早早的买回祭祀用的东西给家里去世的人过中元节。 这日早上秀花和锦儿要去田里除草,被刘氏拦下,让她们在家折元宝做五彩衣。 看到院子石桌上摊满了五色彩纸,崔华锦好奇的问着,“奶,这些东西都是要给爷爷和我娘、大嫂他们做衣裳的?” 刘氏拿着剪刀裁纸,笑呵呵的回着孙女的话,“嗯,你爷到明年就去地下十年,不好赶在整年头,今年咱提前给他做些好衣裳,也让他在下面穿的体面些。” 奶说这话,崔华锦想起件事,翻着地上竹篓里的金箔纸,“那我给爷爷做个金山和摇钱树,去年咱村灵花她爷爷过十年时就有金山和摇钱树。” 老东西倒是利索,一蹬腿走了,把这个家丢给了自己,这十来年日子可真难熬,不过她也咬牙熬过来,等秋后金辉把媳妇娶进门,明年再给金涛娶了亲。 希望老头子保佑自己多活几年,让她看着小锦儿出门子,这老眼也能闭上。 一息间,刘氏想了好多,她抿嘴笑着,“好,东西奶买回来,就让锦儿给爷爷尽尽孝心,让你爷爷在下面也做个地主老财。” 外面热闹,崔平安也出了屋子,瞧见桌子上的物事,想起爹和媳妇以及苦命的大儿媳娘俩,他眼里聚集了泪水,用衣袖擦了擦,也拄着拐仗出了屋门。 “那奶,我去屋后树林子里挖棵小松树,马上就回来!” 见过别人家的摇钱树都是用小松树做的,崔华锦立即站了起来。 后面的林子紧靠后山,这时节山上野物没吃的,半夜总能听见后山野狼的嚎叫。 前些日子竟然有好几家低矮的院子在半夜里进了野兽把养在后院的鸡给叼走好几只,那些人吓的连屋门都不敢出。 刘氏也怕有野物白日就躲藏在屋后的荒林子里,孙女受到伤害,她吩咐着,“锦儿,小松树有三尺高就行,让你秀花婶子去帮你挖!” “哦,知道了,我去拿锄头去!” 小半个时辰,崔华锦和秀花俩人拿着小松树回来,刘氏提着的心才放下。 看爹也在折五彩纸,崔华锦看着自己做了一多半的摇钱树把爹拉过来看,“爹,你瞧我弄的摇钱树像不像啊?” “像,真像,被日头照着金光闪闪!” 闺女大眼忽闪着盯着摇钱树,崔平安心里突然得到许多安慰。 费了一日工夫,几个人把过中元节要用的东西做好,刘氏让秀花把它们都放在后院的杂物房里。 临近中元节前三日,天又开始下起大雨。 后日就是中元节,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昼夜,今儿白日还没停下,听九今说干了一半的河水又长了起来。 想让大头去私塾把金辉哥俩从私塾喊回来,可大头还在山上窝棚里,这么大的雨,上山路更难走。 思来想去,这事让刘氏犯了愁。 早知道这么大的雨,还下了几天都不会晴,哪里会有人去偷地瓜,应该让李大旺和大头回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刘氏眼皮跳个不停,屋檐下的雨成直线朝下流,自己院子也成了小河,她心里更加慌乱。 把粥碗放下,她瞅瞅正吃饭的秀花,“秀花,这几日下雨让我愁的上了火,眼皮子直跳,你去拿针过来给我放放火。” 崔华锦停下了筷子,好奇的望着奶去小床塌上躺着,“哎,奶,你可真奇怪,这天旱你上火,好容易下了雨,咱的庄稼都有救了,奶咋还上火呢?” “不是奶事多,这雨要下的匀称,这不下不成,多了也成了灾。”用手捋着脸皮的刘氏回了孙女一句。 秀花用针给刘氏扎了几下双耳后的一个穴位,小声问着,“已经见了血,老太太可好些了?” 刘氏恨恨的用手按住俩眼皮,“嗯,还没那么快,我眼皮跳的都想用东西贴上。” 秀花用针扎奶,让崔华锦心惊肉跳,见还没用,她站起身子,“奶,我去给你用井里才打上来的凉水,沾湿帕子把眼皮给敷敷吧?” 外面那么大的雨,她怎好让秀花和孙女去淋雨,刘氏急忙挥手阻拦,“不用,我躺会看看再说。” 奶那么难受,崔华锦也没心思吃饭,搬了凳子在小榻边坐下守着她。 总觉得今儿眼皮跳的有些不正常,刘氏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让秀花披上衣裳去后院杂物间把折叠好的金元宝拿过来一些,先给老头子烧上,让他安心等着明晚。 秀花把金元宝拿过来,刘氏祖孙俩带上供品和金元宝去了堂屋西间。 刘氏点了香烛把供品放好。 崔华锦跪在地上,把金元宝放在供桌前面的小陶盆里,接过刘氏递过来的火折子,点燃了金元宝。 她朝桌子上放置的祖宗牌位磕头,嘴里小声念叨着,“祖爷爷,祖奶奶,爷爷,你们要保佑家里人安康,庄稼有好收成。” 她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到霹雷,雨势好像更大了些。 从窗子里窜过来一阵风,把金元宝燃气的火焰和纸屑吹的朝供桌上飘去。 刘氏看着情形不对,也慌慌的跪了下来,朝牌位磕着头,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息怒,不肖子媳给你磕头了。” 崔华锦被奶的举动吓的身子都软了,小脸苍白,又磕了好几个头。 看着飞起的纸灰缓缓的飘荡在屋子里。 外面雷声不断,刘氏感觉身后嗖嗖的冷风吹在她后背上,又磕了几个头,见金元宝已经烧尽,才把孙女拉了起来。 让孙女先去外面,她走到窗口,看到窗纸不知啥时候被耗子咬了几个大洞,刚刚的大风又掀起了大半张窗纸,刚才的冷风就是从这里灌进屋子里的。 这冷风直冲老祖宗们的牌位,让老祖宗们受了罪,心里惭愧,刘氏急忙去自己屋子里翻箱子,拿了一块红布又返回了西屋。 把红布蒙在窗户上,拿来钉子把四周都钉好。 刘氏又跪在祖宗牌位前磕头谢罪。 折腾了这一会子,刘氏腰酸疼的不行,出了西间,她才敢用手捶着后腰。 秀花看着崔华锦也怏怏的没了精神,让她去小榻上躺着。 见老太太也出来,就要扶着她去里屋歇着。 刘氏眼皮还在跳,看看孙女半合着眼,她无力的摇摇手,“不用,这雨下个不停,雷声又大,我陪着锦儿在这里坐会,你把碗筷收拾下先去睡吧。” 看着老太太失魂落魄,秀花也不敢再劝,忙去收拾碗筷。 握着孙女的手,刘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有了困意,眼皮也没跳的那么勤快,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站起身子,听着外面好像雨变得小了不少,看到堂屋门也被秀花从外面关上,她又看孙女睡的正香甜,忙去里屋拿了厚衣裳披在身上,又转来坐在孙女面前。 “砰砰砰!” 大门被人用力的拍打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雨夜里特别清晰。 是金辉他们哥俩回来了?还是李大旺和王大头回来了? 刘氏心里有些犯膈应,她心怀忐忑的站起身子。 “奶,这时候谁还来咱家啊?” 被声音惊醒的崔华锦心里害怕,小脸有些发白,手紧紧的拉着刘氏的衣摆。 刘氏看孙女惊慌,用手摸摸她的脑门,笑了,“锦儿,在咱家里你怕个啥呢,你好好的躺着,奶不出屋子,让你秀花婶子去大门口问问,说不定是你俩哥哥回来了呢。” 想起哥哥上次回来还是七月初,已经过了十几日,若不是这雨,俩哥哥早回来了,崔华锦瘪着嘴,“哦,我也想哥哥他们,都是这大雨闹的,不然哥哥他们早该回来了。” 秀华在崔家堂屋东侧的耳房里住,听到大门被人拍响就急忙穿了衣裳,小跑着到了大门口。 “谁呀?这大半夜的来拍门?” “出大事了,崔金辉出事了,快开门!” 听到是二少爷出事了,秀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颤抖着手拉开了门闩。 门被外面的人推开,看到是俩和金辉差不多大的小子身上都是泥水,他俩红着眼站在面前,秀花哆嗦着问着,“二少爷不是在私塾的,能出啥事?” 听秀花喊金辉少爷,他们就知道这妇人是崔家的下人,有个小子嗓子哑着低声问着,“婶子,家里还有别人吗?让金辉的亲人出来一个。” 崔平安听到有人拍门,就想起来,可他身子不便利,摸索着点了油灯,才穿好衣裳,这会才出了屋门。 听到那小子的话,他急忙回着,“大侄子,我是金辉他爹,你有话尽管说吧。” 一个小子提着灯笼进了院子,见崔平安还拄着拐杖,他犹豫着开了口,“崔叔,你可要挺住,这几日连续下大雨,私塾的屋子刚刚被雨水给泡塌了一间,砸伤了好几个学生,金辉也伤的不轻,这会大夫已经过去给他们看伤,想让家里人过去看着。” “金辉他伤的重不重?” 见秀花站在大门口好一会都没过来,刘氏也忍不住出了堂屋,正听到那小子和儿子说的话,心就开始下沉,和儿子异口同声的问起。 黑乎乎的院子里又冒出个白发老太太,提着灯笼的小子吓了一跳,他摇摇头没敢说实话,“不重,就是被房梁砸了下。” “被房梁砸了?” 娘俩又同时喊了出来,刘氏身子摇晃着要栽倒,被秀花扶住。 崔平安身子晃着跌倒在雨地里,一旁的小子急忙去搀扶他,“崔叔,你起来,金辉会没事的。” 怪不得自己眼皮总是跳,原来是金辉出了事,刘氏心都惊怕的快从嗓子眼给跳出来,她用牙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憋了一会,见大儿子靠着墙站着唔咽,她定定心神,冲俩小子说着,“小子,我家有牛车,快带我去看看我孙子!” 这会雨小了许多,院子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崔华锦,她从堂屋里跑了过来,“奶,我也要去看二哥!” 孙女泪流满面,让刘氏的心更痛,她嘶哑的喊着,“锦儿,你不能去,听奶的话,好好的待在家里,你二哥不会有事的。” 从吃饭时奶眼皮跳不停,到去西屋给祖宗们上香,到这会私塾的学子来送信二哥出了事,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崔华锦心里害怕,她真的害怕二哥也和娘和嫂子一样回不来。 她朝刘氏跪了下来,倔强的喊着,“奶,我这次不听奶的话,一定要去看二哥!” 被孙女抱紧了双腿,看她跪在水里,刘氏心痛的像刀子搅着,有些事是天意,她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把孙女拉了起来,“锦儿,去屋子里换身干净衣裳,陪奶去看你二哥!” 儿子压抑的哭声让刘氏的心碎成了片,她高声呵斥着,“大郎,天还没塌呢,你哭个啥,回屋子里等着,金辉一定不会有事的,咱家好日子在后面呢。” 见崔平安应了声,扶着他的小子把他送进屋子里。 没一会俩人把崔家的牛车套好,刘氏也去堂屋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带上,又吩咐秀花去崔水生家去喊崔平送,让他也尽快的去邻村私塾。 她要看看那里的大夫不行,连夜要把金辉送进府城的医馆,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让金辉把命给保住。 坐在牛车上,看奶已经叮嘱了秀花婶子好几遍,崔华锦拉着刘氏的手催促着,“奶,走吧。” 牛车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崔华锦挑着自家的灯笼,尽量把胳膊朝前伸着,好让牛能看清道路。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进了隔壁的黄村。 村里私塾屋子塌了一间,还砸伤了学生,黄村的里正也被喊了过来,村子里闹哄哄的。 看到有牛车过来,有人带着他们朝私塾的方向走着。 那个人是个话多的人,嘴里不停的唏嘘,说着私塾的惨象,有俩人当场就被砸死,还有几个胳膊腿都断了,让刘氏的心揪成疙瘩。 俩小子亲眼看到他们同窗被倒塌的屋子砸的血肉模糊,这会再听一遍,心里实在承受不了,连连喊着,“求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这事我们都知道!” 刘氏嘴唇流出的血混着泪水流到了下巴上,她用手抹去,心里念叨着金辉肯定会没事的,从小就那么乖的孩子心不会那么狠,把家里人撇下的。 第105章 崔家哀事喜事一起来 黄村的私塾是个老秀才黄秉立在自家开的,农户人家日子过的艰难,能送孩子进私塾已经是家境不错又有远见的,这附近几个村子里能读得起书的孩子也没多少。 因学生大多都是外村,每日走读极为不便,黄秉立就让他们在自家吃住,每月多收三百文的伙食费用。 私塾用的是黄秉立家的二进老宅子,堂屋几间他自己住着,东西厢房用做课室,外村的学子都住在后院二进的厢房和正房里。 一个多时辰前,黄家老宅年久失修,金辉正好住的那间厢房半夜土坯做的后墙歪倒,房顶在他们睡梦中骤然落了下来。 屋子里住的人都被塌落的瓦砾掩埋,有受伤轻些的惊恐的惨叫哀嚎起来,伤重的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砸死。 金涛原本也和二哥住在这间屋子里,吃夜饭时他和同窗嬉闹就没回来睡,侥幸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后院所有人都听到了屋子倒塌的声音,各种惊叫声响起。 雷电交织着的大雨中,金涛和同窗端着油灯出了屋子,看到倒塌的是他们的寝室,脑子一片混乱。 惊恐和慌乱过后,有学子去喊住在前院的夫子,有胆大的学生找来铁锹去翻瓦砾中被掩埋的同窗。 金涛回过神来想到二哥也埋在下面,疯狂的扑过去用手扒拉着木椽子和瓦砾。 他的泪水和雨水在脸上恣意横流,嘴里嚎哭着,双手费力的扒拉着,“二哥,你要挺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虽然这里也住了二十几个人,可有的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祸吓懵了头,只会呆呆的望着。 黄秉立被学生喊起来,得知老房倒塌学生被掩埋,吓的面无人色,好一会子说不出话,还是老妻呵斥着让他赶快安排人去找里正和大夫过来处理此事。 私塾附近的邻居也被这里闹嚷嚷的声音惊动,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帮忙把瓦砾和木椽清理到一旁,把下面受伤或者死去的人抬了出来。 金涛亲手把二哥从瓦砾下扒了出来,当看到二哥被落下来的房梁砸在胸口,二哥已经不会回应他,他不信二哥就这样离开他,立刻了家里所有的亲人。 见村里大夫给还有气息的人查看抢救,金涛扑过去要把大夫拉过来给二哥看看。 那大夫过来看看金辉没有脉息、心跳,摇摇头,“人已经不行了,你要节哀。” 金涛给大夫跪下,拉着他苦苦哀求,“不会的,我二哥还有救,求求你救救他!” 屋子里还有人急需救治,村里人和他的同窗都把金涛拉了起来,不敢让他和大夫纠缠,就怕再耽搁会,别的人也会没命。 金涛接受不了二哥死去的事实,人已经接近癫狂,又喊又骂,好几个人都制不住他。 黄村的里正怕金涛闹下去,出大乱子,让学生尽快的去崔家村把金涛家里人找过来照应他。 又让人去通知其他受伤或死亡学生的家里人也尽快来到。 刘氏他们来到,私塾后院已经乱成一锅粥,哭喊、吵闹声几乎让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起来了。 崔华锦搀扶着刘氏进了私塾二进院子, 被学子引到金涛他们待着的屋子里。 发了疯的金涛脑袋在屋子里的墙上乱撞,脸上衣裳上沾满泥土和血迹。 看到奶和妹妹来到,他扑通跪了下来,沙哑的哭喊着,“奶,我二哥他没了!” 金涛的话犹如乱箭穿身,刘氏身子摇晃着,来时她想了许多,却没想到这话。 二哥没了?衣裳湿透的崔华锦止不住的冷意从心底往上冒,她惨白着脸,揪着她三哥的衣领,大声呵斥着,“三哥,你说啥胡话呢,不是说二哥只是受了伤!咱家有银子,花多少银子都要给二哥医治!” “二哥在哪里?快带我和奶去看他!你个没用的,快起来!” 刘氏也抓着金涛的肩头,“对,金涛,你妹妹说的对,快去把你二哥抱出来,咱这就把你二哥送府城医馆!” 眼泪混着血水在脸上横流的金涛摇摇头,“奶,妹妹,没用了,我二哥他已经没气了。” “金涛,那是你二哥,不要胡说!” 刘氏用尽力气喊出这句话,嘴里喷出大口的血,她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悲伤缓缓的滑倒在地上。 “奶,你别吓我!” 崔华锦看到奶吐了血,两腿一软,惊恐的喊着也坐在地上。 见崔家老太太吐血晕倒,那个去崔家喊人的学生急忙去喊大夫过来。 奶昏迷过去,二哥死了,崔华锦呆呆的跪在二哥身边,她知觉的天旋地转,脑袋疼的她想去撞墙。 半夜被秀花喊起来的崔水生带着儿子赶过来,也被这幕惊呆了,满院子的哭声和咒骂声。 崔水生父子找到了刘氏祖孙几个,刘氏躺在学生的木板床上昏迷不醒,崔华锦兄妹守着地上被褥子盖着的金辉。 时隔几年,大郎家又出了这样的惨事,让崔水生的心也如刀子割着的疼。 在私塾待到天亮,出了这样的惨祸,天气也晴朗起来。 金涛和崔平松赶着牛车把依旧昏迷的刘氏送回家,崔华锦有崔水生陪着看护着金辉。 回到家,金涛和崔平松把刘氏安排好,他赶着牛车去府城找刘承风过来。 崔平松把程大夫找来给刘氏看病,自己径直又上山找李大旺和王大头回来。 隔壁的王婆子知道金辉在私塾出了事,忙让儿子来崔家帮忙。 知道人已经没了,九斤喊来村里几个汉子,只因金辉死在外面不能入家门,他们在崔家大门外搭着棚子。 巳时,金涛被黄村的牛车送了回来。 崔华锦的双眼已经哭成了桃子,看到爹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外面,她哭喊着跳下牛车,“爹,我二哥没了……” 昏迷着的娘天亮被儿子送回来,却不见金辉和锦儿回家,接着就是九斤眼含泪水安慰着他,崔平安心里就明白,金辉没了,最听话孝顺的二儿子死了。 这会看着锦儿哭着冲他扑过来,他眼泪大颗的朝下掉,“锦儿,都是爹没用,不能护住你们兄妹几个。” 这父女俩哭成一团,心也跟着酸涩的九斤媳妇,看着崔华锦衣裳脏的不行,过来劝着,“大郎哥,锦儿也在黄村待了一夜,让孩子回去换换衣裳,歇会吧。” 刘承风得了这信,立刻带着两儿子从府城赶了过来。 正在备考的崔平兆在书院里,他不敢相信金辉竟然死了,忙收拾东西也朝家里赶。 这次村里人得了崔家的荞麦种子,为还恩情,好多人来帮忙给金辉办丧事。 方兰花得知,昨夜金辉被私塾屋子倒塌砸死的消息,脑子好一会都是乱糟糟的,她拉着当家的手,一遍遍的追问。 陶家后晌就来了人,陶家两个儿子带着媳妇过来吊唁。 刘氏醒过来,悲伤让她不愿睁开眼,也不敢睁眼,她面对不了这样的打击。 因是没娶妻的少年人,又是横祸而死,金辉次日就仓促的下了葬。 刘氏病倒在床,崔华锦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躺下了。 憔悴不堪的崔平兆在家里守着娘和病倒的侄女。 私塾那个伤心的地方,金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踏进一步。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荞麦能收割,可崔家人都沉浸在哀伤和悲痛中。 李大旺夫妇和王大头尽心的把田里的荞麦往家里收。 别的村子几乎绝收,可崔家村却收了荞麦,让他们满意庆幸的同时也替金辉唏嘘,那么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刘氏和孙女都躺倒在床上。 收回荞麦,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把当初许诺过的一百斤荞麦送进了崔家。 过了中秋节,眼看快到秋试的日期,崔平兆安排好家里事情,又返回了书院。 在府城考罢试,崔平兆惦记家里人,没停顿就返了回来。 娘身子越发的不好,就连侄女也一直病怏怏的没精神。 崔家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压抑和悲伤之中。 直到半个月后,衙门的官差敲锣打鼓的进了村子来报喜。 “崔三郎中举了!” “崔三郎中举了!” 村里的孩子嘴里吆喝着,大跑着朝他们家冲过来。 金涛听到外面热闹,打开了大门。 看到村里人簇拥着俩官差过来,他朝院子里喊着,“三叔,快出来,你中举了!” 侄子横死,这次中举也没让崔平兆心里有多欣喜,他神情漠然的从堂屋出来。 秀花急忙去厨房给被金涛领进门的官差准备茶水。 村里终于出了个举人,好多人都想进来沾沾喜气,村家诺大的院子站满了人。 崔水生也来到,亲自陪着官差。 要招待官差在家里吃饭,九斤媳妇和陈菊花帮着秀花在厨房做饭。 在院子里堂屋都没见到崔华锦,陈菊花悄悄的问着,“秀花嫂子,锦儿那丫头还是不肯出屋子啊?” 自从金辉出了事,那丫头的性子就变了,再也没见过她笑过一次,才开始是病倒,可后来身子明显的好了,可出了吃饭,人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今儿这么大的事,也没把她惊扰出来,秀花也叹口气,“锦儿小姐和二少爷兄妹感情好,二少爷出了事,她就没露过笑脸,整日的躲在屋里,我看了心疼,也没法子。” 陈菊花也跟着叹气,“谁想到金辉能出这事,这傻孩子是把她二哥没了的事放在了心里,大婶子身子又不好,那丫头又慢慢的瘦弱下来,这个家往后可咋办啊?” 崔平兆在家里待了几日,要去府城他中了举,自然要去谢夫子和他的同窗会面。 想着侄女在家苦闷就带上她去府城散散心。 好容易让侄女答应下来,见侄女穿的素净,崔平兆让秀花给她找身好看的衣裳。 看到秀花给她翻出来身淡粉色的衣裳,崔华锦想到这是陶家姐姐给她做的,抓着衣裳又哭了起来。 “二哥,你好狠的心,就这样不要我们了……” 见她哭,秀花也陪着掉了好多的眼泪。 即时跟着三叔和三哥进了城,看着繁华的街市,崔华锦心里依然沉重压抑。 想着侄女一直又有寡欢,范子明的妹妹范紫璇是个跳脱开朗的性子,崔平兆正好要和范子明去拜见夫子,就让侄女留在范家。 范家的园子里。 范紫璇好奇的望着默默不语的崔华锦,“小丫头,你真的是平兆哥哥的侄女啊?” 崔华锦抬起头看看范紫璇,她脸色没变,只是点点头。 这漂亮的小丫头果然和崔平兆那呆子一个样,范紫璇拉着她,笑嘻嘻的说着,“嗯,我看也像,都是不爱说话,我家园子里有好多好看的花,荷塘里还有锦鲤,干坐这里多没意思,我带你去看看!” 在床上躺的久,崔华锦身子也虚弱起来,被范紫璇拉扯的踉踉跄跄。 俩人来到荷塘边上,看到荷塘里自由游动着的红锦鲤,想起二哥和三哥在河水里摸鱼的情形,泪水又在眼眶里往外溢出。 从丫鬟手里接过鱼食,欢快的朝荷塘里撒了一把,范紫璇回头看着崔华锦的眼泪在脸颊上滚动,她诧异的问着,“小丫头,你咋哭了?是不是这里不好玩?” 自己也不想这样脆弱,可就是走不出二哥死去的阴影里,看范紫璇关切的眼神,崔华锦用帕子把眼泪擦去,摇摇头,“没,我没事。” 在范家待到后晌,范子明笑嘻嘻的回来,随在后面的崔平兆脸上也有了红晕。 趁三叔和范家兄妹告辞,金涛悄悄的和妹妹说着,三叔的夫子八成是看中了三叔,要把自家女儿许给三叔。 听到这消息,崔华锦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急忙低声问着,“三哥,你没听错吧?” 扫了眼三叔,金涛也压低声音,“妹妹,不会错的,你瞧瞧三叔的脸色就会明白。” 奶因为二哥的事躺倒在床已经一个多月,兴许因三叔的事身子就会好起来,崔华锦心头的阴云也散开了,她有些激动的抓着金涛的手,“这是好事,回去就和奶说说,让奶赶快置办东西去给三叔提亲。” 叔侄三人回到家。 崔华锦就迫不及待的上了堂屋。 悄悄的和刘氏说了这件事,脸色灰败的刘氏,沉重的心里有些松快,她坐直了身子,让孙女把秀花喊进来。 第106章 崔平兆定下亲事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刘氏身子已经虚弱的自己起不来,不想让孙女担忧,她让秀花伺候她起床。 锦儿小姐出趟门回来,小脸上也带了喜色,秀花心里也轻松好多。 听刘氏唤她,秀花脚步轻快的进了刘氏的屋子,“老太太,你可是要出去?” “这些日子难为你不少,你快来帮我把衣裳穿好,我今儿想去外面坐坐。” 还以为刘氏想去后院上茅厕,没想到竟然是要去外面堂屋里坐坐,秀花惊喜的应了声,“哎,老太太早该这样出去坐坐,天好了多去外面院子里走走,也让大伙开开心。” 刘氏又怎会不知秀花话里的意思,她低低的叹口气,“是呀,总是想着念着金辉那孩子死的可怜,倒是让三郎和锦儿他们几个受了委屈。” 若不是一个月前出了那场惨事,如今金辉少爷也该把媳妇娶进门来,秀花压下心里的悲伤,带着笑意劝解着刘氏,“老太太别想那过去的事情,你想想三爷,如今高中了举人,年纪也不老小了,三爷的亲事还要你老来张罗呢。” 既然躺了这么久,老天爷都没把自己这条老命给收回去,刘氏混浊的眼神也坚定起来,“秀花,你说的对,我今儿起就打起精神,先给三郎把媳妇娶回来,马上也给金辉张罗着娶亲,老婆子倒要看看,我们家到底有多大的坎过不去。” 在秀花的伺候下,穿了衣裳又梳洗过,刘氏清清爽爽的坐在堂屋中间,看着院子里的孙女和孙子在玩着从府城带回来的小玩意,若不出那场意外,该多好,她脸色慢慢的又沉了下去,有些事是不敢想的。 从府城回来,给崔水生稍回一些礼物,崔平兆才送过去回来,走到台阶上,意外的看到久不出屋的老娘端坐在堂屋里。 他有些疑惑,“娘,你咋出来了?” 幺儿突然把刘氏从无尽的悲苦之中唤醒,即时她痛断心肝,金辉也活不过来,还是先顾着活着的人吧,刘氏把痛压在心底,冲儿子笑笑,“三郎,你快进来,娘有话要问你。” 待儿子坐在自己身旁,刘氏平和的问着,“三郎,我刚刚听锦儿那丫头说你夫子有心把他的闺女说给你,是真的吗?” 这事还没和别人说起过,这丫头咋那么快就知道了? 被老娘的眼神盯着,崔平兆的脸慢慢的又红了,他点点头,“娘,是有这回事,今儿去拜访夫子,夫子提了几句,我没应下。” 听到儿子没同意,刘氏有些纳闷,急忙追问,“你这傻小子,能让夫子看上你,是多大的体面,你咋还不乐意,是那姑娘不好吗?” 自己这三年没少去夫子家里,也和林佳音见过几次,有夫子亲自教养的女子自是贤良淑德,又怎会不好。 侄子金辉才去了一个月,自己咋能忍心在这时说亲,崔平兆心里酸涩,“娘,林小姐自是个好的,可我不想这么早成亲。” 幺儿的心思刘氏怎会不明白,“三郎,金辉出了意外,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这和你成亲没关系,既然你夫子都亲自开了口,娘明儿就去给你准备一下,你去把你大堂舅找来,让他陪着你去林府提亲。” 听到娘眼下就要去林府提亲,崔平兆心里一团乱,“娘,是不是急了些,这事总能朝后推推的。” 当初若不是把金辉的亲事定在秋后拖的太久,说不定金辉在春日里娶了媳妇也能躲过灾祸,刘氏沉了脸,“急啥急,正好用你的喜事给咱家冲冲霉运!” 听到奶和三叔在堂屋里争执,崔华锦拉着三哥偷偷的躲在堂屋门外偷听。 听到三叔最后应下奶的话,她拉着三哥进了堂屋,笑眯眯的冲三叔行礼,“锦儿,恭喜三叔要娶亲!” 家里好久都没办过喜事,听到三叔应下奶的话,金涛同样也满脸欢喜,上前拉着刘氏的胳膊摇晃着,“奶,咱家要给三叔娶亲,真是太好了!” 刘氏用手拍打着金涛的胳膊,嗔怪着,“傻小子,快松手,**晕,再晃就要摔倒了。” 次日崔平兆把刘承风请到家里来说他的亲事。 看着六妹气色还好,刘承风松口气,当初他真怕六妹因金辉的事缓不过来。 林清玄毕竟是书院里有名望的夫子,虽说读书人不重利,可要上门提亲,崔家的礼还真不能轻,又不能用俗气的黄金白银这聘礼还真有些让人头疼。 想到此处,刘承风就问起六妹的意思。 刘氏心里又感怀春日里给金辉下定亲聘礼的事,她摇摇头,“大堂哥,你常在世面上跑,这事就交给你去做,花多少银子务必不让咱丢人就好。” “既然是林夫子看上了咱三郎,聘礼的事情也不算难,六妹也无需太费心神。” 自家三外甥有才有貌,既然被林清玄相中,下聘不过是走个形式,刘承风也不再纠结这事。 决定次日一早先和秀花带着四色礼去林府走一趟,也探探虚实。 秀花婶子和大堂舅爷爷去林府给三叔提亲,崔华锦整个前晌都沉浸在欢喜之中。 心情好,被她疏忽了很久的几只白鹤也恢复了娇宠。 这会日头正热,金涛兄妹俩正在院子里给白鹤洗澡。 “三哥,都是这白鹤是吉祥物,等三叔正式下聘,就给三叔挑一队好的当聘礼送去,你说成不成?” 这半年多几只白鹤已经长大,身上早褪去绒毛,白亮的羽毛泛着光泽,褐色中带着一点黑的眼睛看着特别精神。 “成,咋不成呢,当初那些白鹤送到书院,那些老夫子的眼睛都瞪直了!” 王大头进了院子就接上了崔华锦的话。 “大头哥,秀花婶子,你们回来了!” 见王大头他们回来,崔华锦站了起来,急切的问着他们,“事情顺利吗?林家乐意这亲事吗?” 自从进了林府,她就被林家后宅的那些女眷拉着说话,回来又在牛车上晒了一路,这会嗓子都干的快冒烟了,她哈哈笑着,“锦儿小姐,今儿可把我给累死了,你容我去喝口水再给你说这事。” 看秀花的神情,三叔的亲事有着落,崔华锦给她搬个凳子请她坐下,“婶子今儿是有功之臣,我去给你沏薄荷茶!” 小姐都急成了这样,老太太不定有多心急呢,秀花不肯在院子里多坐,屁股才沾凳子就站了起来,“锦儿小姐可别和我客气,我自己先弄完凉水喝喝就成,还要上堂屋给老太太汇报这事呢。” 见她起来就冲厨房里跑,可见是真渴的厉害,崔华锦只好也跟着过去沏茶。 得知林府已经应下他们的求亲,并把林家小姐的八字庚帖带了回来,有刘承风拿着去给他们合八字,刘氏松了口气。 等和好八字,刘氏也把下聘的礼备齐,还听着孙女的话把一对白鹤给添了上去。 林清玄知道崔家的事情,也答应亲事早办。 刘氏下聘礼就厚重了些,并把儿子成亲的日子也定在九月十六。 八月二十六崔家去府城下了聘礼。 虽然这次刘氏对幺儿的亲事操办的很低调,但村里人大多都知道了,也有好多上门来贺喜的人。 下过聘,距成亲的日子也没剩多少日子,李大旺和王大头在崔平松的帮助下把山上的地瓜抢收回来,就开始收拾西厢的两间屋子给崔平兆做新房。 陶家得知了崔家要办喜事,陶三根亲自带着俩儿子和儿媳过来给他们帮忙。 当初金辉下葬没多少日子,陶家就托方兰花把下聘的六十六两银子和那些首饰给送来。 自己孙子死了,还没嫁进门的孙媳妇成了妇人们嘴里说着的克夫、不祥人。 刘氏不想让陶家人寒心,就让方兰花把东西又带回去,并言明是金辉福薄,配不上陶家的好闺女,若陶家没意见,她愿把陶依芳当亲孙女看待,那些东西就当给孙女的嫁妆。 听了刘氏的话,陶依芳在家里哭了好几日,隔天就上崔家给刘氏磕头认了祖母。 这次陶依芳没好意思来,爹和哥哥嫂子们都来,她心里稍微的好受一些,亲自在家给崔家人做衣裳。 人多做活快,只两三日,两间厢房就收拾一新,陶二郎和同是木匠的崔平松又亲自给崔平兆做了新床和书桌。 成亲的喜被都是小杨氏和大嫂亲手缝制的,看到屋子里摆好的新床和新被褥,妯娌俩又悄悄的红了眼圈,若姑爷没死,小姑子这会也成了崔家的新媳妇,那日子该多好。 怕外人看见,她们苦涩的对望一眼,急忙出了屋子。 临到崔平兆成亲的头几日。 方兰花把说恶毒话的陶大妞狠揍了一顿。 拖着瘸了的腿,陶大妞去崔水生家里告状。 早有人来汇报方兰花把陶氏给打了,这会崔水生冷冷的望着她,“陶氏,你若没说错话,那方氏咋会打你?” 金辉死了,村里就数陶大妞开心,她恨不得放鞭炮庆贺,特意回娘家好几趟去陶三根家看笑话,被小杨氏骂了好几回,有次差点被陶二郎给打了。 没想到今儿又在村子里说这话,方兰花那死婆娘竟然把她打成这副模样,她怎甘心,“里正,你说我说错啥了?当初都说过不让陶依芳那死丫头和金辉那死鬼定亲,他们不听,可你瞧瞧,没过几个月金辉果然被他那妖孽妹妹给……” 金辉人已经没了,这恶毒的婆娘还在造谣生事,崔水生心里又怎不恼怒,抓起桌子上的茶碗朝她砸了过去,“你住口!说这黑心的话咋不怕遭报应!” 话没说完,茶碗差点砸到她脑门上,陶大妞吓得缩紧了脑袋。 公爹动了怒,崔平松的媳妇过来把她拖拉出去,“你快回去吧,当初若没大郎哥家给的荞麦种子,你家这会恐怕连口吃食都没有,你如今翻脸就说黑心的话,哪个能待见你这白眼狼!” 刘氏也是个坏心眼,自家种了高产的地瓜,秧苗都送到了陶家村,偏村里人都没种上,她气呼呼的骂着,“谁稀罕他家的东西,人家可没把咱村里人放在眼里,陶家村有好多都种了地瓜,一亩田都收了一千多斤,就那点荞麦,哪个稀罕!” 崔平松媳妇可不会听她挑唆,直接把她推到大门外面,指着她骂了起来,“陶氏,你说这话不要脸!不稀罕当初就别要人家的荞麦种子,全村都给了一百斤,就你家还了人家五十斤,这会还有脸说这话,我呸!” 被平松媳妇糟践,若是别人陶大妞早就翻脸和她对骂起来,可人家是里正儿媳妇,陶氏忍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的朝自家走去。 村里闹这一幕都被快言快语的陈菊花学给了刘氏听。 刘氏叹口气,“菊花,当初没让村里人种地瓜,是老婆子的失误,谁能想到竟然被陶氏给忌恨上,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见刘氏面色不好,陈菊花急忙劝着,“大婶子,你也别生气,那样的人,谁会听她挑唆,马上就是三郎兄弟的好日子,你可要痛快的等着当婆婆!” 又是陶氏那个黑心烂肝的婆娘挑事,活该被人揍,崔华锦急忙给刘氏顺气,小嘴噘着,“就是,奶,咱家种地瓜又碍着谁的眼了,给他们是人情,不给是本分,哪个愿意生气也不管咱家的事!” 陈菊花笑吟吟的给刘氏倒了碗茶,“还是我们锦儿说话有道理,大婶子且看着,陶氏能把日子过好才算她本事大!” 拍拍陈菊花的手,刘氏也笑了,“有你们劝着,老婆子还生那些闲气做啥,等三郎娶媳妇的日子,你可要早些过来帮忙啊。” 说起崔平兆的亲事,陈菊花也开怀笑着,“举人老爷娶媳妇,在咱村可是头一回,我们恨不得头日就住在这里沾喜气呢,肯定跑的飞快!” 崔华锦看到奶笑了,也笑嘻嘻的说着,“我三叔就在里屋,婶子这样说,他待会可要羞得不敢出来了。” 陈菊花看崔华锦翘着嘴角,她哈哈笑着,“举人老爷大官都见过,脸皮可么那么薄!” 有陈菊花和崔华锦的打趣,堂屋里的气氛很快就欢畅起来。 第107章 崔华锦长大了 转眼到了九月十六,崔平兆娶亲的正日子。 一大早,崔家院里院外都是满脸喜色的人。 怕六妹身子不好,昨日刘承风就带着家里人赶过来帮忙。 陶家的两儿子、儿媳也一大早就赶过来贺喜。 他们带了二十两的银锭,用红纸包裹好,小杨氏满脸含笑,塞给了满面红光的刘氏,“崔家奶奶,这是我们给三叔添的喜,你老今儿可不准再推辞。” 刘氏笑呵呵的接过银锭,大声说着,“好,不推辞,等我那好孙女芳儿出门,老婆子再给她添箱添福!” 崔华锦抱着小丫在大门外看九斤婶子和陈菊花俩人给喜轿上绑红绸。 她好奇的问着,“菊花婶子,咱村距府城那么远,抬着轿子去接亲,要啥时候能回来啊?” 陈菊花腾出手摸摸崔华锦的脸,笑着回了一句,“傻丫头,你大舅爷爷家的马车都准备好了,先把轿子装马车上进了府城,让他们抬着,接上新媳妇再抬着回来,就不会耽搁吉时。” 刘氏这两日身子好得多,九斤媳妇也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可有福了,你三婶可是读书人家的小姐,肯定知书达理,你奶这次可盼到你三叔娶新媳妇了!” 想起前几日三叔带着她进城,见过三婶林佳音,崔华锦笑的很甜,“嗯,三婶是不错,人也长的好,脾气性子更好,肯定能和三叔举案齐眉。” 听完崔华锦夸赞新婶子,陈菊花笑嘻嘻的打趣着她,“瞧,这读过书的丫头和咱这些大老粗说话就是不一样,咱锦儿过两年也能说个会读书的好夫婿!” “菊花婶子真坏,锦儿不搭理你了!” 被婶子当着这么多人逗乐,崔华锦的小脸羞得红彤彤的。 “你菊花婶子没说错啊,锦儿今年都过了十二岁生辰,可不就快要说亲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一晃眼,小毛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 她和大郎家住的近,当初大郎嫂子抱着一点大的小肉团子眨眼就长大,九斤媳妇心里也感慨着世事变幻。 “唉,也不知哪家的小子有这好福气,能把我们乖巧聪慧的锦儿娶回家。” 小杨氏端着茶水从大门里出来,接过了话茬。 又来一个嘴厉害的,崔华锦的脸开始发烫,抱着小丫就朝院子里跑。 听到她们说新媳妇,小丫搂着崔华锦的脖子,“小姑姑,不回家,小丫也要看新媳妇!” “小丫乖,新媳妇到晌午才能回来呢,小姑姑给你找些好吃的去。” 可不能再待在外面让婶子们打趣她,崔华锦笑嘻嘻的哄着小丫。 小孩子还是把心思放在吃喝上,听到这话,拍着小手嚷嚷,“小姑姑,小丫要吃糖块和大苹果!” “大苹果和糖块在堂屋里,这就带你去吃!”这小丫头真好哄,崔华锦抱着她朝堂屋里去。 一阵鞭炮声响过,迎亲的人离开了崔家。 院子里三个大灶上热气腾腾,刘承风从府城带过来的大厨忙活着做宴席的菜肴。 村子里随了礼的人都挤在东西厢的房檐下热闹的说笑。 里正崔水生和崔平安、刘承风也在东厢里说着家常。 村里的规矩是新人拜过堂才能开席,可崔平兆的媳妇在府城,人要接回来只怕会过了午时。 怕村里人说闲话,崔水生和刘承风商议过,到午时就开始开席,让村里人先吃。 知道六妹是个大方的人,刘承风忙点头应下。 崔水生在院子当中代表刘氏和村里人说了几句吉庆的场面话,就喊着开席。 听到开席,呼啦啦桌子上坐满了妇人和孩子们。 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人没坐完,没挤到桌子的人开始说凉话。 “哎,我们可不是空手来的,咋就不让上桌呢!” “就是,刘氏一惯大方的不得了,让我们都干站着看别人吃喝,这咋行!” 看着大碗的肉菜端上了桌,平素连杂面都吃不饱,看着大块的肉,有婆娘叫的更欢。 崔水生看着院子里几个婆娘说着难听的话,脸都气黑了,“你们都闭嘴!大郎家准备的肉多着呢,少不了你们吃的,这是流水席,一茬吃完,马上就清场让你们坐!” 挨了里正的训,几个婆娘耷拉着脑袋出了院子,去外面等着吃第二茬。 半个时辰一茬,等到第二茬吃完,听到锣鼓和鞭炮声响起,吃饱的小孩子们都跳脚喊着,新媳妇回来了! 小杨氏拉着陈菊花去外面接新媳妇。 崔水生和刘承风急忙去接林家来的男客。 王大头也把长长的鞭炮准备好,只要喜轿露头,他就开始点鞭炮。 在堂屋的小丫,看到人都朝大门外面跑,她也急了,急忙去拉崔华锦,“小姑姑,咱快去看新媳妇啊!” 想到这些年家里出的一场场不好的事,三婶进门,崔华锦不想朝前凑,她把小丫送给了收拾碗盘的陶家大嫂,“陶大嫂,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带小丫去看新媳妇吧。” 抱着小侄女,陶大嫂急切的问着,“锦儿,你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 “刚才小姑姑吃了个大苹果,她才肚子痛,大娘,你带我去看新媳妇,让小姑姑去床上躺一会。”小丫人虽小嘴巴却和她娘小杨氏一个样,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的话。 这小丫头的话正好给自己装病有了依据,崔华锦脸上挤出些笑容,冲陶大嫂说着,“嗯,我就是空肚子吃了苹果,你抱着小丫去看热闹,我去找秀花婶子讨碗热茶喝了就没事了。” 被侄女缠着,陶大嫂看着崔华锦出了堂屋,要去厨房,她只好也抱着小侄女去看新媳妇。 听到外面鞭炮齐响,人声鼎沸,躲进厨房的崔华锦松了口气。 院子里热闹的不行,听到人嬉闹着簇拥着新妇进了堂屋,叫嚷嚷着拜堂。 崔华锦瞬间泪流满面,只因她又想起了还没娶亲就死去的二哥,和早早死去的娘已及笑意嫣然的大嫂。 难道真的锦儿是个不吉利的人,让你们一个个都早早的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 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又一次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压垮了崔华锦。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混沉沉,娘清灰的脸和二哥痛苦的皱着眉头的脸在她眼前打转。 今儿是三叔的好日子,自己不能再倒下去,崔华锦手按着菜案子,咬紧嘴唇对自己说着。 堂屋里新人拜好天地、高堂,范子明带着几个同窗嬉闹着把新媳妇和崔平兆簇拥着送到西厢。 秀花把有些疲惫的刘氏搀扶到里屋歇息。 听到崔水生大声招呼着来客入席,想着今儿的宴席都是荤菜荤汤,老太太身子弱,还是自己给她做碗清汤喝,她朝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看到崔华锦晕倒在菜案变的地上,秀花差点惊呼出声,想到今儿是喜日子,她急忙捂住了嘴。 走过去把崔华锦从地上抱了起来,看看院子里好多人,她不敢出去,轻轻的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摸着崔华锦的额头很烫,俩手却冰凉的吓人,知道这丫头是得了风寒,她低低的喊着,“锦儿小姐,你醒醒,婶子给你熬碗姜汤喝。” 虽然躺倒在地,可脑子并不迷糊,崔华锦睁开眼,看到自己被秀花抱着,她抓紧了秀花的衣襟,“秀花婶子,我冷,肚子也痛。” 见她睁开眼,秀花心里不那么慌乱,让她依在自己身上,“好丫头,你忍着,婶子把你送屋子里躺会,这就给你熬姜汤喝。” 陈菊花笑着从西厢出来,看到秀花搀扶着崔华锦,她急忙问着,“锦儿的脸咋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知道陈菊花心思好,秀花也没防她,苦笑着,“这丫头今儿光图好看,穿的衣裳单薄,可不是伤了风,我先送她回屋子里躺躺。” 俩人把崔华锦送到屋子里,让她躺床上。 知道这丫头金贵,身子又弱,偏又在这节骨眼上病了,陈菊花急匆匆的回家去找草药。 原是骗陶大嫂说肚子疼,可在厨房里站了会,崔华锦就感觉肚子里一阵阵的痛,心里又难过,竟然晕倒在地。 这会身上盖着被子,不再那么冷,可小腹还是紧紧的揪着痛。 突然觉得身子下面有些不适,她的脸扭曲成一团,总不会是尿了床? 她又羞又窘的掀开被子,起身去看,床褥上一团殷红的血。 听到外面脚步声,崔华锦急忙把身子躺好,被子盖上。 厨房里正在熬姜汤,秀花不放心又过来看看,“锦儿小姐,你这会还冷不冷?咋样了?” 听到秀花关切的询问,读过书的崔华锦知道自己来了葵水,她羞红了脸,“秀花婶子,锦儿没病,是来哪个了。” “来哪个了?” 看看红透了脸的崔华锦,秀花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拍着自己的脑门,“哎呀,瞧我这猪脑子!” 知道崔华锦来了葵水才发了热,不是风寒,秀花也彻底的放了心,她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小姐长大了,这是好事,我去给你拿些东西过来。” “嗯,秀花婶子声音小些别让外人听见。” 崔华锦羞涩的嘱咐着笑吟吟的秀花。 乡下的丫头和妇人们来了葵水用的都是破布裹着草木灰,可刘氏把孙女当眼珠子疼,从年初就开始偷摸着用棉花和细棉布给小丫头做这些物事。 秀花笑着点头,“知道,老太太早盼着这一日呢,东西早给锦儿小姐做好了。” 她来到堂屋里间,笑眯眯的冲床上躺着养精神的刘氏说着,“老太太大喜啊,咱锦儿长成大姑娘了。” 今儿三郎顺利的把媳妇娶进家门,刘氏心里舒坦,她睁开眼笑着,“那可不,三郎成了亲,咱接着给金涛那小子娶了媳妇,就该轮到我家锦儿了。” 孙女长大成人,老太太肯定开心,秀花抿嘴笑笑,“老太太说的是,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顺心,我来替锦儿小姐给你讨要点好物事。” 秀花神秘的话让刘氏有些糊涂,“你又说啥糊涂话,锦儿那丫头也不是个嘴馋的,咱今儿的好吃的不都在外面呢,我屋子里有啥好物事?” 见刘氏一脸迷惑,秀花故意和她打哑谜,“你年初给锦儿小姐做的好东西,今儿可不就要用的着,你老总不会不舍得拿出来吧?” “你说那小丫头来了葵水?” 听到这话,刘氏脑袋也不晕了,说着话就爬着去床头柜箱里翻找东西。 把小包裹抱了出来,刘氏吩咐秀花去煮红糖姜茶。 看刘氏又喜又一脸紧张,秀花急忙扶着她从床上下来,“老太太,姜汤早准备好了,你把这东西给锦儿送过去就好。” 崔华锦在床上正忐忑,看到奶抱着小包裹走了进来,羞着脸喊了声,“奶,让秀花婶子过来就成,你咋还亲自过来了呢。” 刘氏坐在孙女床边,解着包裹,嗔怪着,“奶的傻丫头,这么大的事,奶不过来能放心啊。” 教会孙女咋用那物事,又叮嘱了这几日不要吃凉的食物,更不能用凉水,刘氏等孙女把东西垫好,又给她盖上被子。 把她楼在自己怀里,想到可怜的大儿媳终究是没看到这一日,她老眼里热热的,她悄悄的把眼泪抹去,“我的锦儿终于长大了,奶心里高兴。” 感觉到奶情绪不好,崔华锦搂着她的脖子,“奶,往后你就等着享三叔和我和三哥的福,再不用替我们几个操心劳累。” 手摸着孙女乌黑透亮的头发,刘氏点点头,“嗯,奶知道,奶还等着你三婶给咱家添人进口呢。” 绣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过来,刘氏接过来,“锦儿,你肚子不好受,把这碗姜汤喝下去,躺着睡一会就不痛了。” 辛辣的姜汤混合着甜丝丝的红纱糖味道,崔华锦接过碗,眼微闭上,三大口就喝完了,伸着舌头说着,“好烫。” 她调皮的模样惹的刘氏和秀花都笑弯了腰,刘氏让孙女躺下,“你好好的睡会,奶还要和你大堂舅爷爷他们说话,等送他们走了,奶再来看你。” 目送着奶和秀花婶子出去,肚子里热热的,好像没刚才那么难受,崔华锦缓缓的闭上了眼。 第108章 雪后采摘枸杞 崔华锦这两日身子不舒服,被刘氏看着不让出屋。 除了吃饭和三婶能说上几句话,今日是三婶回门的日子,她说啥也不能再躲在屋子里。 知道崔家屋子不多,怕住处不好安排,林佳音嫁过来就带了个贴身的小丫头芷儿。 林佳音性子好,婢女芷儿也手脚勤快,嘴巴也甜,才来崔家两日,就得了崔家上下的喜欢。 一大早,在崔华锦屋子外间的芷儿就起来去厨房帮秀花做饭。 有新媳妇,刘氏心情好,也不在床上窝着,早早的出了堂屋。 看到自家小儿媳妇竟然拿着扫把在扫院子,刘氏急急的下了台阶,“三郎媳妇,这粗话你可不能做。” 临嫁人,爹一再叮嘱进了崔家门,不能摆小姐架子,要伺候婆婆体恤小侄女和侄子,宽厚待人。 林佳音才进厨房就被秀花婶子给撵出来了,她只好拿扫把扫地,见婆婆一脸焦急,她微微笑着,“娘,扫地累不着我。” 刘氏慈爱的笑笑,“孩子,你们这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起那么早做啥?” 这几日她感受到婆婆家人对她很是亲切,初嫁的生涩和不适都缓缓的消散,林佳音腼腆的笑笑,“已经不早了,三郎都去院子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崔华锦也快速的穿上衣裳,顶着一头乱发就出了屋子。 “三婶,你们都起来的早,就剩我一个,咋没人唤我一声呢?” 见小侄女俏生生的歪着脑袋望着自己,林佳音笑眯眯的说着,“锦儿,你三叔说你身子不舒服,才让你多睡会呢。” “懒丫头,别缠着你三婶,快去洗漱吧。”刘氏也笑吟吟的说了孙女一句。 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崔华锦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她笑嘻嘻的抽抽鼻子,“好香的饭菜让我肚子都叫起来,我快饿死了!” 芷儿端着粥盆出了厨房,瞟了眼崔华锦乱糟糟的长发,笑着催促着,“锦儿小姐,你快去洗漱,我把粥放下就给你梳头发。” 自己的头发细,每次梳头都能让她眉头紧皱,这俩人用了三婶给的桂花头油,头发也滑顺好多,芷儿还能给她梳好几个好看的发髻。 听到芷儿又要帮她梳发,崔华锦乐的不行,“芷姐姐真好,往后我再也不用怕头发粘成一团了。” 刘氏用手点着孙女的额头嗔怪着,“芷儿是你三婶的人,到了咱家都被你这小丫头给霸占了,让人知道该怪咱家没规矩了。” 怕媳妇会被村里婆娘蒙蔽,崔平兆在成亲次日就对她说起了小侄女在村里遭黑心婆娘议论的事情,林佳音是个读过书的人,自然不会信那些谣言,这会婆婆的话让她灵机一动,笑吟吟的拉起崔华锦的小手,“娘,瞧你说的,就是我亲自给锦儿梳头发也是该着的,哪个敢多嘴,说锦儿一个不好,我可不依!” 这个儿媳也能真心待锦儿,刘氏心里很感动,暗暗想着自己这会没给儿子娶错了媳妇。 一家人气氛融洽的吃过了早饭,崔平兆就带着新婚娇妻回门走了。 到了天快黑,他们夫妻二人从府城回来也带回来个好消息。 自从家里收到崔家下的聘礼中的那对白鹤,爹嘚瑟的让好友上门观看,就惹出麻烦,有好几个厚着脸皮硬抢,爹惹了麻烦出来,今儿他们刚进府,就把三郎唤了过去。 三郎是个疼侄女的人,自然不肯把家里最后的两只白鹤拿出来,林佳音哄了好久,最后爹答应明年府里的白鹤若生了蛋,孵出小白鹤一定归还崔家一对,三郎才松了口。 听完三叔婉转的话,崔华锦小脸上带着惊喜,“三叔,你说真有人要买咱家的那对白鹤?” 去趟岳丈家就被人算计了侄女的宠物,崔平兆心里颇不是滋味,面带愧色,“锦儿,三叔还真不想让人夺了你心爱之物。” 奶给三叔娶亲只怕也把家底快掏空了,三哥眼下也要说亲,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崔华锦自然懂的轻重,那白鹤在自己手里不过是个玩物,若换笔银子家里日子好过才是正经,她笑盈盈的望着三叔的脸,“三叔,我已经玩够了,白鹤能换银子,也是好事。” 回来她就心有忐忑就怕侄女闹小孩子脾气,会让家里生闲气。 听到崔华锦这话,林佳音也松了口气,这会也笑咪咪的说着,“锦儿,自然是真的,那是我爹最好的同窗,已经缠了我爹好几日,不然我才不舍得把白鹤卖给他呢。” 三婶爹的好友要花银子买白鹤,肯定不敢像卖给书院的银子那么多,崔华锦有些肉疼的嘟囔着,“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少了咱可就亏了。” 小丫头又皱眉、又苦着脸的,惹的林佳音心又软了,伸手就把她拉向自己,宽慰着,“小锦儿放心,银子我爹已经开口说明了,若你舍得卖,就给五百两银子。” 毕竟是三婶爹的好友,让人家出五百两银子,崔华锦犹豫的询问着,“三婶,要人家五百两银,会不会太多了些?” 要不是爹极喜欢那对白鹤,娘又说那是闺女的聘礼是吉祥物不能转手,爹的好友肯定会厚着脸皮给买走。 林佳音笑嘻嘻的说着,“不多,他都肯出一千两银子买我爹的那对白鹤,被我爹好一顿训斥,就这五百两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刘氏笑着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心里暗自琢磨,真把白鹤卖出去,那银子就给三郎在府城买个小宅院,让小两口住进去,省得儿媳妇回趟娘家还要来回折腾。 说完了这事,崔平兆看到媳妇拉着侄女出了堂屋,就和娘说起岳丈想请他到书院做夫子的事情。 儿子被岳家看重,她老脸上也有光彩,刘氏忙不迭的应下,随后又语重心长的交代着,“三郎,你岳丈用心对你,你要对媳妇好,可莫辜负了他的提携之意。” 十几年来家里为他读书用了多少银钱,家里遭了多少祸事都有娘老弱的肩头顶着,崔平兆哪里不知,好容易读出来,仍然不能在老娘面前尽孝,崔平兆心里不是滋味,“娘,可儿子若去了书院,又不能在娘身边侍奉,心里不忍。” 刘氏岂能看不出儿子对自己的不舍和愧疚之意,用手摸着儿子的脸,“三郎,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你和儿媳日子过的好,娘就知足了。” 崔平扎和媳妇在家里又住了三日,才带着媳妇返回府城。 这些日子家里田里都没活干,金涛和王大头就拿着套子上了山,兔子野鸡倒是没少往家里拎。 已经到了冬初,刘氏怕山上的野兽出来找吃的会伤人,就拘着孙女不让她跟着孙子他们胡闹。 送走三叔两口子,进了自家院子,想到三哥又是一夜没回来,八成又住在王大头家。 崔华锦就搂着刘氏的胳膊,“奶,咱家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银子,你赶快去找人给三哥说媳妇吧,不然三哥连家都不回。” 用手指点着孙女光洁的脑门,刘氏嗔怪着,“傻丫头,你年纪不大,咋就爱操这些闲心呢,你三哥是个跳脱性子,玩野了心,他巴不得不娶媳妇呢。” 前几日陈菊花把自家堂妹带回了家,特意把刘氏祖孙俩喊过去瞅了一眼,崔华锦这会还惦记着人家呢,见奶没那心思,她撅着嘴,“可菊花嫂子说她娘家的那个堂妹也不错,真错过了,奶你上哪里去给三哥找那么俊俏又勤快的孙媳妇呢。” 不是自己有私心,三郎媳妇是在府城娇养着长大,嫁给自己农户出身的儿子已经委屈,又加上儿子昨晚说要去书院做夫子的话,刘氏把早日给儿子他们买宅子的事放在心上。 她不想再走金辉先定亲后成亲的老路,手里银子不宽松,金涛的婚事也只能朝后再推些日子。 刘氏心里衡量一番,决定再把金涛的事往后拖些日子,“锦儿,你别急,先把这事拖几日,等奶忙过这几日就去找你菊花婶子说你三哥的亲事。” 不知道刘氏打的啥注意,崔华锦满意的点点头,想起屋后的那株枣树,说好的今儿要去打枣子的,她松开了她的胳膊,“奶,你去歇会,我去找秀花婶子和大旺叔去打枣子,咱晚上就能吃到枣子糕了。” 这丫头想起啥就是啥,刘氏望着她蹦跳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又过了半个月,初冬的第一场雪下了起来。 等天晴起,刘氏带着儿子送回的银子又去了府城,她托大堂兄在距林家宅子近些的地方帮她买个两近的小宅子。 金涛和奶去了府城,崔华锦得了自由。 她在家坐不住,就缠着李大旺夫妇带她去好久都没来过的山上。 冬日里山上啥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丫头惦记个啥,今儿这一个空闲就被她给瞅准了,老太太前脚走,后脚就扯上了她夫妻俩。 秀花一脸哀怨,“锦儿小姐,你可真能折腾,若被老太太知道咱背着她上了山,回来不定咋说咱呢。” 三叔成亲没多久,她趁奶心情好,就让王大头和三哥带着她去了山上,那次他们走的稍远了些,王大头和三哥的眼都盯在哪里挖陷阱好些。 她则在山坡或者林子里转悠着找能换银子的药草和稀罕的山珍。 要说她咋能认得药草,还是自家奶和爹常年都离不开药,她又去了几趟刘家的山货铺子,无论是药草和山珍她都懂了不少。 也该是她那日运气好,在一片山坡上发现了好大一片枸杞丛,那时候枸杞还没红透,后来能采摘了奶又不允许她上山。 也只能今儿去碰碰运气,但愿那些枸杞没被这场雪给破坏掉。 崔华锦喘着粗气,夸张的说着,“秀花婶子,山上自然有千金难买的好动西,你到了就知道了。” 想到老太太说过这丫头是个福气大的,曾在山上找到过人参,秀花也来了精神,“锦儿小姐,到底是啥好东西,你说的那么玄乎。” 歇了会,她身子有了力气,崔华锦调皮的晃着脑袋,“天机不可泄漏,到了你就知道了,还是尽快的朝山上爬吧。” 秀花看她神秘的还不愿说,心里好笑,“这丫头,还卖关子,待会总要让我知道。” 李大旺拿着砍刀,想着即使找不到有用的东西,打不了让锦儿小姐上山来散散心,他砍些柴回去也不吃亏。 仨人走了好远,鞋子都被雪水浸透,才走到那片山坡。 红艳艳的枸杞在刺眼的日头照耀下分外好看。 崔华锦兴奋的喊着,“枸杞真的还有!” 秀花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奴婢的,自然也见过当家太太和夫人喝过枸杞泡的茶,她也眼神一亮,“真的是枸杞!这贫瘠的山上咋有这么金贵的东西?” 崔华锦回头冲她呵呵笑着,“秀花婶子,咱这穷山都能让白鹤落下来,有枸杞也没啥奇怪的。” “这倒也是。”秀花笑着应了句,把背上背篓取下,去摘枸杞。 等她摘了一大把放进背篓里,没看到当家的上来,转过身。看见那夯货正在砍不远处的一颗枯树,她差点没气晕过去,立即撒开嗓子吆喝起来,“李大旺,你个蠢才,这里有好东西你不过来,砍那些遍地都是的干柴做啥?” 被媳妇的一嗓子差点没把砍刀砍在自己扶着树枝的手上,李大旺呐呐的回着话,“媳妇,小孩子吃的玩艺,你和锦儿小姐摘些不就成了,地上的树枝,都被雪水给泡过了,我要多砍些干柴回去你做饭不也好用麻。” “哎呀,这蠢货要活气死个人。”秀花手里捏着几粒枸杞朝他走过去,“大旺,你知道这枸杞能卖多少银子嘛?成色好的一斤就要二十多两银子!” 被媳妇的话惊的瞪圆了眼,李大旺犹豫着问出了心里疑惑,“秀花,你咋知道这红果子是枸杞?还知道那么金贵?” 原来她们伺候那家人的采买小管事娘子和她关系亲近,秀花性子好又会做人,自然府里有些事情她都稍稍的知道些。 白了眼自己眼前的榆木疙瘩男人,秀花没好气的说着,“我哪里能知道,是锦儿小姐聪慧,这枸杞是她说的,你连她的话也不信?” 是锦儿小姐说的,那就没错,家里的老小主子哪个都没锦儿小姐聪慧心眼子多,李大旺把砍刀放下,乖顺的跟着媳妇过来采摘枸杞。 正小心采摘枸杞的崔华锦听到他们夫妻对话,乐的偷笑。 扫了眼这片枸杞今儿都摘完是不可能的,他们仨能摘半篓子送到药铺,也能换不少银子。 来时他们带了干粮,摘到过了午时,崔华锦看着他们仨已经摘了有二十多斤,怕奶回来生气,就催促着仍然不舍得走的二人离开。 第109章 陈菊花求救 等刘氏和金涛回来。 崔华锦已经换好衣裳和鞋子老实的坐在堂屋里等着。 秀花在厨房做晚饭,听到刘氏进了院子,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就怕老太太会生气。 就连李大旺也躲进崔平安的东厢房里和崔平安东拉西扯的说着家常话。 崔华锦却不怕,见奶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就知道她这会心情正好,笑着跨过门槛,“奶,锦儿让你看样好东西。” 刘氏拍着她的手,笑了,“这丫头,你整日坐在家里,咱家有啥好东西,我不知道啊。” 金涛从她们身旁跳进了屋子里,看到堂屋地上铺了一地的红果子,他一惊一乍的喊着,“妹妹,你今儿又上山了?” 这讨厌的三哥,自己还没来及邀功就被他一嗓子给破坏了! 崔华锦恶狠狠的瞪着她三哥,这个坑妹的玩艺,恨不得咬他一口。 被妹妹凶狠的眼神给吓到,金涛知道自己的嘴又惹了麻烦,转身就朝外跑,“奶,我去给咱家牛喂些草料,你和锦儿说话!” 刘氏把孙女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确认没受伤,这才皱着眉头开了口,“锦儿,才下过雪,山路上又湿又滑的,你去山上做啥?” 崔华锦拉着刘氏的手,让她看摊在屋子地上的枸杞,“奶,我和秀花婶子、大旺叔一块去的,就去了一个时辰,你瞧我们摘了好多枸杞,等晾一日,送府城药铺肯定能换好多银子。” 刘氏常去大堂兄的山货铺子,也见过他从山里收回的枸杞,见到屋子里一地红艳艳的枸杞,也有些惊讶,“枸杞?锦儿,你们在哪里找到这么多的枸杞?” 看到三哥刚才惊讶的表情,崔华锦就知道三哥正日的在山里钻,肯定知道的更多,她灿烂的笑着,“奶,三哥肯定比我知道的还多,他就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山上肯定不止我们今儿采摘的那一片。” 找了个凳子坐下,刘氏把孙女拉在自己身旁,心疼的看着孙女冻的微红的手,语重心长的劝着,“锦儿,枸杞即时能换银子,奶也不想让你上山上遭罪,等这些若卖的好,就让你三哥他们几个去摘。” 想着三哥带人上山摘枸杞也比他整日去钻深林子要放心,崔华锦听话的点点头,“好,就让三哥他们去山上采摘,我和奶在家里晾晒。” 到吃饭的时候,刘氏特意叮嘱金涛,让他明儿带着王大头和李大旺上山把孙女发现的那片枸杞给摘回来。 听到奶说那红果子能卖二十两银子一斤,金涛乐的差点跳起来,“奶,那小红果子咱后山多的很,竟然那没值钱,一人摘一日就能摘二十斤,咱家若摘个十天八天不就发财了!” “不许去后山,那里还有狼呢!” 刘氏说着话突然沉下了脸,“金涛,你和奶说实话,你啥时候去了后山?” 高兴过头说秃噜了嘴,金涛这会被奶严厉的眼神瞪着,恨不得用针缝了嘴,他苦着脸冲妹妹挤着眼睛求救。 哼,回来就揭了我的底,这会惹出祸来哪个愿帮你,崔华锦端着粥碗遮住了脸。 村里有人穷的揭不开锅宁愿饿着也不敢去后山,这个兔崽子竟然胆大的上了后山,让她咋能不生气,刘氏气的把筷子拍在饭桌上。“你看锦儿也没用,不说实话,你往后一次大门也别想出!” 见躲不过去,金涛耷拉着脑袋老实交代了自己前些日子和王大头俩人去后山两次。 看奶面色越发难看,他急忙拍着胸脯保证再也不会去后山。 这几年家里不断的出事,刘氏是真的怕,她阴沉着脸扫过面前的兄妹二人,“你们一个个都是不省心,村里哪个不是怕冬日里野兽没吃的会下山,你们却往山上跑,你兄妹俩听着,往后谁不听话敢私自上山,就别再回这个家!” 奶动了怒,崔华锦心也吓的怦怦跳,放下碗朝她奶身前凑凑,低声回着话,“奶,锦儿再也不敢了,你别气坏了身子,锦儿和三哥往后上山肯定让奶陪着。” 次日一早。 刘氏让金涛去把王大头喊过来吃早饭,吩咐秀花多烙些细面掺荞麦面的饼子。 秀花知道老太太这是同意他们上山摘枸杞,心里也不再忐忑。 王大头已经把牛车赶出大门外,眼巴巴的望着秀花把饼子和水罐放进被篓,奶也没说让自己上山的话,崔华锦郁闷的不得了。 妹妹小嘴噘的都能挂油瓶,金涛笑嘻嘻的凑过来,“锦儿,山上忒冷,你在家好好待着,三哥肯定会多摘枸杞,把你的那份也摘回来。” 崔华锦愤愤的瞪着嬉皮笑脸的三哥,“懒的搭理你,若不是你个笨蛋去后山的事被奶知道,奶也不会气的不让我上山,讨厌你!” 讨了个没趣的金涛讪笑着,“都是三哥蠢,这次三哥肯定不会再惹奶生气,等过了年暖和些,三哥和大头哥再带你上山。” 白了他一眼,崔华锦气哼哼的扭身去后院看从山上挪回来的兔子。 从入夏王大头他们就在山上捉兔子,大的吃掉,小的都养着,如今兔子已经繁殖了二百多只,李大旺和王大头在后院给这些兔子做了好几个大木笼子。 这些兔子冬日里没有青草喂,秀花每日都用晒干的地瓜藤切碎加了谷糠在大锅里熬煮。 吃饱的兔子都挤在一起,崔华锦的心情好了不少,拿根小木棍逗弄着笼子里的几只白色的兔子。 刘氏送走金涛他们,回来在前院和几个屋子里没找到孙女,知道不让她上山,小丫头肯定生气了,就找到后院。 见孙女蹲在兔笼前发呆,她心里有些发酸,这丫头打小就懂事,自己受了委屈从不言语,刘氏笑笑,“锦儿,这里味道难闻,你跟奶回前院吧。” 崔华锦转过头,“奶,你看咱家要养这么多兔子,也太费工夫,光凭自家吃又吃不完,不如让大堂舅爷爷帮咱把大兔子卖掉些也能换些银子。” 孙女又提出卖兔子的事,惹的刘氏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咋整日的就琢磨着换银子的事,咱家有粮食吃也有银子花,小丫头别操这些闲心。” 从兔子挪回来,崔华锦就看到兔子不喜欢吃家里的食物,她正经的冲刘氏说着,“奶,我说真的,这兔子又不是猪,多养些日子能长好多肉,咱家没青草喂养,若不把长大的兔子卖掉,慢慢的大兔子都会变瘦的。” 刘氏似信非信的把兔笼的小门打开,从里边抓出一只大兔子,手掂掂重量,还真觉得变轻了些,她信了孙女的话,“锦儿,你说的对,明儿让你三哥把这里的大兔子都挑出来,再带着那些枸杞去找你大堂舅爷爷去。” 解决件事,崔华锦乖顺的随着刘氏来到前院。 “砰砰砰!” “大婶子,锦儿,快看门!” 陈菊花特有的大嗓门从大门外传来,这时候来自家肯定是给三哥说媳妇的! 崔华锦心里一喜,把自个小手从刘氏手里挣脱,“奶,是菊花婶子来了,我去开门!” 孙女蹦跳着去开门,刘氏也想到陈菊花的来意,老脸上的笑意更深。 陈菊花看到来开门的是崔华锦,急切的问着,“锦儿,你奶在家吗?” 崔华锦笑咪咪的把陈菊花朝自家大门里拉,“在家呢,菊花婶子,快进来!” 瞥见刘氏在院子里朝自己望过来,陈菊花三步并做两步朝院子里走,嘴里嚷嚷着,“大婶子,我今儿可是有事来求你呢!” 三哥的大媒人登门,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崔华锦关上大门径直去厨房给陈菊花沏茶。 把堂侄女的遭遇和刘氏三言两语的说罢,看她沉着老脸没言语,陈菊花急得只摸眼泪,“大婶子,我实在不忍心看那丫头被我堂哥推进火坑,别人我也不敢信,只有求你老发发善心,救救莲莹那苦命的小丫头。” 儿子欠了赌债,竟然要卖闺女换债,这人心可真狠,说丧良心都不为过,刘氏愿还喜欢陈莲莹那丫头,可摊上这样的娘家爹和赌鬼哥哥,她打了退堂鼓。 自家好容易过上安稳日子,真不想和那样的人家结亲。 端着两碗糖茶进了堂屋的崔华锦看到陈菊花正用衣袖抹眼泪,她收了脸上的笑,疑惑的问着刘氏,“奶,菊花婶子咋哭了?” 被小丫头盯着看陈菊花有些尴尬,放下手勉强笑着,“锦儿,婶子没哭,今儿风大被尘土眯了眼。” 看着陈菊花俩眼都是红的,崔华锦把托盘放下,先捧给她一碗茶水,“天冷,菊花婶子先喝完热茶暖暖身子。” 接过茶碗,眼神对上崔华锦盈盈笑脸,想到比崔华锦大四岁的堂妹要卖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小妾,陈菊花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朝外流。 看到陈菊花眼泪横流,这次崔华锦也不敢多问,把剩下的茶碗捧给奶,“奶也喝碗热茶再说话,锦儿去院子里转转。” 实在没心去喝糖茶,陈菊花哽咽着,“大婶子,侄媳妇求你帮帮莲莹啊,那丫头才比咱锦儿大四岁,你让我咋忍心她跳火坑里出不来,一辈子就这样毁掉。” 陈菊花这小媳妇从来就是个硬脾气的人,今儿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刘氏心里也不落忍,可她不想为个丫头搅合自家不安稳,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菊花,不是你大婶子不帮你,也不是老婆子心狠,你堂哥既然是那样的人,老婆子也怕和他家结了亲,你也知道我家再经不起折腾。” 自己那个堂哥是个出了名的滚刀肉,堂侄子又是赌鬼,那样的人家谁沾上谁倒霉。 崔家人都是实在人,刘氏说的也是实情,陈菊花神色黯然,心里一团乱。 崔华锦在院子里坐会,又去厨房打来一盆热水,进了堂屋,“菊花婶子用热水把脸洗洗。” “谢谢锦儿。” 陈菊花接过水盆,用帕子把自己脸擦洗一遍。 突然她脑子一闪,“大婶子,要不你花银子把莲莹买回来吧,做你家丫头也好过去给人做妾。” 当初买李大旺夫妻俩是不忍心不到十岁的孙女整日的做家务,这会再买个丫头回家,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肯定又在背后编排自家,刘氏更不乐意。 可看着陈菊花期待的眼神,刘氏说不出拒绝的话,“侄媳妇,你先回去,等金涛回来,我和他商议下,明儿再给你回个准话。” “哎,真是难为大婶子,我这就回去。” 得了刘氏的话,陈菊花沉重的心稍微轻松一些,忙不迭的应着。 早上出门,带了足够的饼子和热水,晌午金涛他们不回家吃饭,刘氏和孙女在厨房里做三个人的午饭。 想到陈菊花来说的事情,崔华锦烧着柴火,仰头望着她奶,“奶,莲莹姐那么可怜,你咋不答应菊花婶子呢?” 刘氏放下菜刀,看着孙女不解的眼神,“傻丫头,可怜的人很多,不是个个我们都能帮的上,陈家的那对父子是出了名的混,和咱家沾上边,咱家就别过安生日子。” 崔华锦虽小也知道一些事情,她撅着嘴,“可眼看着莲莹姐嫁个比她爹都大的老头子,锦儿心里也难受,咱明明能帮上莲莹姐,干嘛不帮她一把呢。” 孙女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心眼善的人,刘氏心情有些复杂,只是叹口气,等你三哥回来,“和他说说,要是他乐意和莲莹那丫头成亲,奶也不会阻拦的。” 奶松了口,崔华锦整个后晌就在家里盼着三哥他们早些回来。 听到大门外牛车和人说话声音传来,急匆匆的就去开大门。 “三哥,你可回来了!” “锦儿,瞧我们锦儿的收获!” 看到妹妹出现,金涛扬着手里的大兔子洋洋得意的喊着。 活兔子差点被三哥塞到自己脸上,崔华锦退后一步朝他翻个白眼,“又是兔子,咱家的兔子都不想养了,你又捉回一只兔子,这又啥好稀罕的!” “就说不让你显摆,这下遭了白眼,不亏你!” 王大头在后面兴灾乐祸。 看了他们几个背篓里都是红艳艳的枸杞,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大头哥,果然是人多力量大,你们今儿摘的可真多!” 村里有人朝这边走,秀花压低声音催促着,“有话快进去说,别让村里人知道。” 李大旺和秀花他们把背篓背进院子,崔华锦拉着三哥朝堂屋里跑,“三哥,快些上堂屋,奶找你有好事呢。 第110章 给金辉说亲 崔家在王大头和李大旺的努力下,山上的田在短短两日都种上了荞麦,余下的田要等地瓜秧苗长起来才能去栽种。 村外的田,刘氏决定种些豆子和苞谷。 这日吃过早饭,李大旺和王大头俩人把挑拣好的苞谷种子和豆种搬上牛车。 秀花和刘氏祖孙俩去后院看地瓜秧苗,瞅着地瓜秧苗已经长了有四指那么高,再过五六日就能上山栽种,若是在这几日能下场雨就能省好多的事。 瞧着竹笼里有好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崔华锦惊喜的冲外面菜田边的俩人喊着,“奶,秀花婶子,你们快来看,有小鸡出来了!” 拔了几颗菜苗的刘氏站起了身子,冲秀花笑笑,“小鸡正是这两日出壳,也没啥稀罕的,瞧这丫头一惊一乍的。” “锦儿小姐就是个跳脱爽利的性子,可不是见到小鸡出壳稀罕的慌。” 把地瓜秧苗上的草垫子都一一掀开,秀花也笑着回了刘氏一句。 怕这傻丫头把小鸡仔捉到外面,刘氏放下手里的一把菜苗朝柴房走去。 崔华锦把正孵鸟蛋的母鸡拎了出来,手里拿着温热的鸟蛋左右瞅着,听到刘氏进来,她疑惑的问着,“奶,你说小鸡都出了壳,咱的鸟蛋咋还没动静呢?” 地上有四五只小鸡仔呆愣愣的挤成一团,见孙女的举动,刘氏忙上前拎起地上的母鸡,“哎哟,小祖宗,你快把鸟蛋放进去,让母鸡暖着,这小鸡仔这会可不能放地上,会冻死它们的。” 看孙女乖乖的把鸟蛋放进竹笼里,她嗔怪着,“你这傻孩子,这鸡和鸭还不是一样的天数孵出来呢,鸟肯定也不会和小鸡一快出壳。” 听奶这样说,崔华锦松了口气,小脸上带着笑意,“奶,那是不是过几日,咱的小鸟就孵出来了?” “可能是吧,奶以前又没孵过鸟蛋,也不清楚。” 刘氏说着话,见母鸡稳当的窝在鸟蛋上,她还用黑布把竹笼罩住。 把地上的小鸡仔也放回了竹笼让母鸡暖着,然后拉着有些懵头的孙女出了柴房。 在院子里坐会,觉得无聊的崔华锦拎着篮子,“奶,我上田里看看大头哥他们,一会就回来。” “嗯,你去吧。” 刘氏也不想整日的把孙女拘在家里就点头应下。 “大婶娘,你在家吗?” 崔华锦才出门没多久,有个妇人就进了崔家。 刘氏从堂屋里出来,看到是方兰花来了,心里一阵惊喜,肯定是俩孙子说亲的是有眉目了。 忙殷勤的招呼着,“侄媳妇,快过来!” 秀花也知道老太太这些日子没少在村子里忙活,放下手里的活计,忙沏了碗糖水从厨房里出来。 瞧瞧,还是大郎家日子过的舒坦,村里哪家也没使唤奴才的,有人伺候着可真好,方兰花盯着出了堂屋的秀花背影,才端起碗喝汤水,看到刘氏紧紧的盯着她。 放下了碗的方兰花喜上眉梢,笑吟吟的开了口,“大婶子,我的来意你老肯定心里有数。” 刘氏老脸上也有了笑容,她点点头,“嗯,肯定是好事。” 方兰花也不客气,她已经和妹妹说好,让小外甥女明儿过来相看下锦辉,直接说让金辉明儿在家候着。 “大婶娘,你就放宽心,知道你家人都厚道,我嫡亲的外甥女也是个勤快性子又好的,若她和金辉能看对了眼,这事就是石板上钉钉稳当的很!” 方兰花比她也没小多少岁,在村子里相处了几十年,秉性脾气刘氏自然知道,她既然敢把外甥女说给自家,那就没错。 若能给稳重的金辉说成亲事,跳脱的金涛也就好说不少。 想到这里深感欣慰的刘氏呵呵笑着,“侄媳妇,你的话老婆子都信,金辉这孩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好赖自不用老婆子说。” 方兰花和刘氏又唠会家常就要起身离开。 好歹是自家孙子的大媒人,还是那丫头的亲姨母,刘氏怎会让她空着手回去,忙进里屋把大堂兄前些日子送来的点心拿出来一盒,嫌一盒点心单薄,又添了块五尺花棉布。 刘氏从里屋出来,笑着把点心和布块朝方兰花手里塞,“侄媳妇,家里也没能拿的出手的,这盒点心你稍回去让孩子们尝尝,天越发的热,这花布给你的小孙女做身春衫。” 她也是看着金辉那小子人不错,和小外甥女的年纪也般配,才动了这心思。 看着刘氏塞给她的点心和布料,方兰花有些不好意思,“大婶娘,我也不是专吃这碗饭的,就给俩孩子牵牵红线,这咋好意思拿东西呢,你老也忒客气。” 为俩孙子的亲事她可没少跑腿操心,邻村的几个媒婆家几乎都跑过来一遍,人家媒婆一听她要给自家孙子说亲,脸色立即变的难看,就冷言冷语的把推了出来。 刘氏没法子又厚着老脸皮,拿着东西找村子里和她家关系稍好些的婆娘们央求着。 方兰花能不嫌弃自家的坏名声上门来给金辉说亲,说的还是她自个的外甥女,刘氏心里感激的不行,“好侄媳妇,你能有这好心给金辉牵这红线,不管成不成,老婆子都念这你的好,这丁点东西让你拿,老婆子脸都有些羞躁。” 俩人客套一番,看刘氏急的脑门都快出汗,方兰花只好收了东西。 送走方兰花,喜事临门的刘氏难按奈下心里的喜气,笑着吩咐秀花把午饭做的丰盛些,她也抬腿朝村外的田里去找大旺他们。 崔家的田里,几个人正在忙活着。 端着小盆正跟在王大头身侧丢苞谷种子的崔华锦叹口气,“唉,大头哥,这苞谷要是也能用耧播种就好了。” 王大头正用锄头刨着小土坑,听到这话,扭过头看看崔华锦郁闷的小脸,不禁哈哈笑起来,“傻锦儿,用耧种出的苞谷等出了苗,看着恐怕比菜田里的韭菜还要稠,能结棒子才怪呢。” 瞟眼李大旺的那一半田的豆子都快种完,他们这边才种了七八行,崔华锦犯愁的说着,“可咱一锄头一个坑,也忒慢了些,今儿不到天黑是别想种完。” “锦儿,这又不是在山上,早种完能去林子里找些蘑菇啥的,到啥时候种完都一个样。” 看小丫头焦心的模样,王大头耐心的劝着她。 要说这时候田埂上的野菜正是吃的时节,可村里大多都缺粮食,田埂边的野菜才露头都被挖快绝种。 崔华锦想到这几日没上山,山林里的蘑菇应该长大了不少,就是野菜也能很轻易的挖到。 自己和秀花婶子上山奶肯定不答应,不如想个好法子。 急忙把前面两个小坑里都丢了苞谷粒,她笑嘻嘻的望着王大头,“大头哥,你再次上山割荆条,让大旺叔带上,我和秀花婶子也能跟着去山上找些野菜和蘑菇,你说行不行?” 这丫头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王大头点点头,轻松的答应着,“行啊,这咋不行,我可给你说,我去割荆条的山上很少人过去,那里的野草都是又肥又嫩的,没一会就能挖一大背篓!” 刘氏来到,李大旺已经把豆子种完,也拿起锄头挖坑,刘氏正好随在他身侧丢苞谷粒。 四个人一直干到日头过了头顶,剩下的后晌过来一个时辰就能干完,他们才收拾东西回家。 洗干净手脸的崔华锦近到厨房,看到案子上摆了四五个菜盘子,眼瞪的溜圆,“哎呀,秀花婶子,你今儿咋做这么多的菜,咱家来客人了吗?” 刘氏用手扶着老腰进了厨房,笑着打趣孙女,“你这丫头,家里没客就不能多做几样好菜了,我孙女在田里做活累的不行,奶咋地也要慰劳孙女一下吧。” 小丫头一手端一个菜盘子,还不忘和她奶撒娇,“还是奶最疼锦儿!” 你的小嘴最甜,奶也听不腻 吃罢饭,刘氏让王大头去私塾把金辉喊回来。 “奶,咱的田后晌用不了多久就能干完,你让二哥回来做啥?” 那么多的田他们几个都快种好,奶这会让二哥回来,崔华锦有些疑惑。 想起这好事,刘氏就笑的抿不住嘴,“傻锦儿,你兰花伯娘给你二哥说了个媳妇,人家明儿要上咱家相看,你二哥今儿不得回来收拾一下啊。” 自从大嫂死了,家里就再没办过一场喜事,听到有人给二哥说亲,崔华锦也是满脸兴奋,“真的啊,我二哥要娶新媳妇了?” “哪能那么快,不过,若你二哥和那丫头能看上眼,应该到收罢秋粮,咱家就该办喜事了!” 农户家从相看到订亲下聘有两三月也足够,心里欢喜的刘氏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看奶高兴的脸上褶子都舒展开来,崔华锦也忙不迭的催促着王大头,“那大头哥,你快去把二哥找回来,我这就去厨房烧热水,让二哥回来好好的洗干净,明儿好让人家姑娘看上他!” 二少爷明儿要相亲,老太太和锦儿小姐后晌肯定要大忙一阵,李大旺夫妻俩欢喜的拿着锄头下了田。 邻村私塾的大院子里。 被王大头扯着胳膊的金辉急切的说着,“大头哥,你找我啥事在这里说罢,我待会还要上课呢。” 想到锦儿那丫头说的话,王大头当时差点笑喷,他这会咧着嘴,“金辉,你个呆子,还上啥课呢,你赶快随我回去洗澡换衣裳。” 他没头没脑的话更让金辉迷糊,“大头哥,好好的洗澡换衣裳,你脑子没发热吧?” 自己光棍一条,也没人给自己张罗个媳妇,说实话他其实也很羡慕金辉兄妹几个的日子。 王大头嘿嘿笑着,“我倒是想脑子发热,可没你好命,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总觉得王大头笑的有些诡异,金辉望着他扯扯嘴角,“你先松开,即使要回家,我也要先和夫子打个招呼,请个假。” 俩人走在路上,金辉才明白王大头的来意,他惊的差点跳脚,“大头哥,你可真够义气,早说这话我就不去和夫子请假了!” 王大头笑嘻嘻的望着大变脸的金辉,“金辉,奶给你说亲是好事,你咋还不乐意呢,哪个要给我说个媳妇,我能给他磕几个响头!” 想到大嫂死的时候,村里多少人在说自家的坏话,娘死的前后,村里人更是抱成团要把妹妹给逼出村子,若自己再娶个和二婶方氏一样的人,家里又该乱成一锅粥。 金辉这会想起来,心里还不是滋味,他苦着脸,“三叔还没成亲,我是脑袋进水要这么早成亲,凭白的给家里惹麻烦。” 和他们待的久,王大头也知道金辉的顾虑,拍着他肩头,语重心长的劝解着,“金辉,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像我一前过的那叫混日子,如今托你们的福,不再偷鸡摸狗,也像个人样了。” 俩人走着说着,金辉激动、忐忑的心也慢慢的缓和、平静下来。 明儿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刘氏让王大头赶牛车去府城买些肉食和点心回来待客。 金辉被妹妹笑吟吟的拉到厨房,愕然的看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锦儿,你烧这么多的水,要煮了你二哥啊?” 崔华锦笑着数落着他,“呆子二哥,读书都读傻了,你不洗干净,明儿新嫂子看不上你咋办?” 自己费了多少心思,终于有人登门说这好事,刘氏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冲孙女瞪着老眼,不开心的嗔怪着,“锦儿,别胡说,你二哥长的一表人才,又读书识理的,人家姑娘肯定能相中的!” 其实金辉一点都不想这么早说亲,看到奶和妹妹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把水提进自己屋子里,眼神立即黯淡下来。 见孙子去屋子里沐浴,刘氏把才给孙子做的新春衫和新鞋子都拿了出来。 牵挂着明儿东家的喜事,李大旺两口子把田种完,也早早的赶回来,收拾院子和家里所有的屋子。 方兰花怕事情不老稳,后晌又亲自往妹妹家跑了一趟,看到妹妹一家都在,又仔细叮嘱了外甥女和妹妹一番,这才满意的返回来。 第111章 陈家村买人 “锦儿,你别又哄你三哥,咱奶不骂我就是好事。” 瞧着妹妹的笑有些诡异,金涛心里有些发慌。 拖着不情愿的三哥走,把崔华锦累的额头都冒了汗,她笑嘻嘻的说着,“哎,要不是你素常老爱惹祸,奶咋会总骂你,不过这会我给你保证是好事。” 兄妹俩到了堂屋,崔华锦就朝里屋喊着,“奶,我把你孙子带过来了,你快出来!” 见奶沉着脸走出来,金涛心又开始狂跳,这妹妹就是个坑哥的主,他急忙舔着脸朝他奶凑过去,“奶,我今儿可老实的很,摘了好大一篓枸杞,你不信问问秀花婶子。” 三哥一脸讨好的模样,让崔华锦笑的前俯后仰,她拍着小胸脯,“做贼心虚吧?放心你今儿就是满山跑,奶也不骂你,锦儿替你做保!” 金涛苦着脸朝后退开盯着妹妹的笑脸,“陷害,这纯属陷害,妹妹不说三哥的坏话,三哥一定很感激了。” 刘氏看着他俩又闹开,朝孙女挥挥手,“好了,锦儿,你先出去,奶和你三哥说些事情。” 孙女离开,刘氏简单的把陈菊花相求的事和孙子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顾忌。 金涛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成亲,可想到陈莲莹那丫头要嫁给个好几十岁的老头子,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孙子面色复杂,刘氏又开了口,“这事奶已经和你说了,你啥意思就明说,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奶也不想委屈了你。” 刘氏的话激起了金涛胸中的正义之火,他猛拍着桌子,“奶,你是怕咱和陈家结亲,会被他们连累,我吓死他,陈家那俩狗东西也不敢来咱家打秋风!” 桌子上的茶碗差点被孙子拍掉地上,刘氏那眼瞪他,“哎,你这臭小子有话不会好好说,朝咱家桌子使那么大的劲做啥?” 被奶瞪的心有些慌,金涛咧嘴傻笑,然后又拍着胸脯,“奶,这事没啥商量的,你老去给菊花婶子回个话,就说亲事我应下了,让陈家那俩狗东西都放聪明些!” 倔强的像头驴子的孙子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刘氏有些不适应,她不放心的追问,“金涛,你真乐意成亲?娶媳妇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人老了就是麻烦,被奶追问,金涛有些不耐烦,“奶,你不是说我也老大不小的,早娶媳妇,你早安心,这回可趁了你的意,咋又这样问呢?” 不想和这臭小子再多费口舌,刘氏挥手让他出去,这事自己还要再想想,横竖还有明儿快一日呢。 次日一早。 刘氏才把带着几十只兔子和三背篓枸杞的王大头打发去府城,焦急的陈菊花又过来了。 娘家嫂子天没亮就跑过来给她传信,陈菊花一听更是慌了神,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跑了过来,一见刘氏就急的抓住了她的手,“大婶子,那事可真不能再拖了,莲莹那丫头的眼都哭肿了,在家已经寻过两次死了,还被我那畜牲不如的侄子给好打一顿。” 金涛原本在屋子里收拾上山的东西,听到陈菊花的话,就从屋子里窜住来,“菊花婶子,你别急,我这就去陈家村救莲莹妹妹去!” 三哥愣头青的模样,让崔华锦板起脸不客气的训斥着,“三哥,事都没弄明白,你跟着裹啥乱呢,别人才进村,就被人家给打折了腿!” 这臭小子做事从来不用脑子,刘氏也狠狠的瞪着他,“你个夯货就知道给人惹麻烦,连你妹妹都不如!” 一看金涛这态度,陈菊花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她急忙说着,“大婶子,金涛也没说坏啥,他能为莲莹操这份心,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陈菊花替自己说话,金涛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就是,等你们婆婆妈妈的说完,莲莹只怕都被人给害了命!” 三哥好容易开了窍,急的乱了阵脚,崔华锦忍不住打趣他,“三哥,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和我们不一条心,等你把莲莹姐娶回来,还有我们过的日子啊。” 金涛不敢瞪妹妹,急忙去拽陈菊花的衣袖,“说正事呢,妹妹扯那废话做啥,菊花婶子,你快说这事要我们家咋办?” 刘氏面色沉郁,这傻小子只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陈菊花心里急的冒火,还要沉的主气,她央求着刘氏,“大婶子,只有你老能救莲莹了,我求你老发发善心吧。” 孙子是个直肠子,已经把心意给摆在明处,自己连后退的路都没发走,刘氏心里生气又没法再折陈菊花的脸面,毕竟她和程家也没少帮自家。 来不及再思量,刘氏叹口气,“罢了,事已至此,我老婆子再拒绝也对不住你的好心,既然金涛对你侄女也有心,老婆子就成全他们。” 陈菊花就等刘氏的这句话,听到她同意,脸色立即变得好了起来,好话立即说开,“大婶子,莲莹这丫头进了你家,我肯定不会让她惹你老生气的。” 事成定局,刘氏不愿去细琢磨,颇有些无奈的挥着手,“侄媳妇,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也看不了那么长远,只要金涛这小子能和媳妇过的和美,老婆子就是死了也能合上眼。” 堂侄女好事成了,身上担子卸下来,陈菊花大胆的拉着刘氏的手奉承着,“瞧大婶子这话说的,你是咱村里少有的有能耐人,万事都又看的透彻明白,等金涛和莲莹的事办好,不净等着享子孙的福呢。” 没见都火烧眉毛,奶和菊花婶子都不急,心急如焚的金涛又不敢催促他奶,急躁的围着她俩直打转。 一旁的崔华锦也存不住气,“奶,你和菊花婶子有话等闲下来再拉呱,还是先把莲莹姐的事解决了。” 陈菊花拍着大腿,“对,瞧我这脑子,光顾着乐和,把这事给忘了。” 虽然应下陈家亲事,但刘氏却不打算按照定亲的路来走,她把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先把丑话说在头里,“侄媳妇,你可别嫌弃你婶子说话不中听,也不是老婆子没把莲莹那丫头看到眼里,实在是我家经不起折腾,还按你昨儿说的办法来,咱也来个不拖泥带水的,五十两银子把莲莹这丫头从陈家买出来,你若应下,老婆子这就去准备这事。” 就知道刘氏是怕自家那不争气的堂哥和堂侄子,陈菊花是好心也想办好事,她当即爽利的应下,“大婶子,你老说的都在理,我哪里有不应的。” 金涛听到他奶说话五十两银子把莲莹给买回来,就有些疑惑,“奶,不是说给我娶媳妇,你咋又变成了买丫头?” 三哥这会成了个媳妇迷,崔华锦冲他直翻白眼,“你个呆子,奶说的对,若咱家和陈家按正经规矩去定亲下聘,你的媳妇还能娶的顺利那才叫怪呢。” 刘氏不理会孙子的表情,直接吩咐着,“金涛,你快去你里正爷爷家把你平松叔请过来。” “哎,我这就去!”金涛利索的应着就冲大门口跑。 刘氏和陈菊花商议,让平松陪着陈菊花两口子去陈家村把莲莹买回来,让她先住在程家待嫁。 她明儿就拿着金涛和莲莹的八字去合个好日子,然后把金涛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把亲事给办了,等陈家爷俩回过神,卖了的闺女已经成崔家媳妇,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折腾不出浪来。 刘氏一番话说的陈菊花在心里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她佩服的直点着头,“还是大婶子把式考虑的透彻,我这就回家和当家的说一声,马上俺两口子就过来。” 三叔成亲前后用了一个月,可听奶的意思,三哥不出半个月就能把媳妇给娶回家,崔华锦有些愕然,“奶,你这就让三哥娶媳妇,这也忒快了吧?” 想着那莲莹也是个命苦的,到了自家肯定会把日子过好,刘氏望着孙女,憋屈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傻丫头,咱家可不想和陈家那滚刀肉多折腾,早些把亲成了,也防着夜长梦多。” 既然去陈家村是买丫头,自然也不需去备四色礼物,等崔平松和陈菊花两口子来到。 刘氏简单的和崔平松交待了几句,去屋子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三个十两的银锭交给崔平松。 吩咐他把银票和三十两银子分开放着,让他到陈家看情形办事。 看着崔平松和陈菊花两口子上了牛车,金涛急的直想朝车上跳。 被刘氏喝斥下来,“你平松叔去就把事给办利索了,你去了反而会坏了事,就老实的在家待着!” 崔华锦也落井下石的数落着,“就是,又不是让你去抢人、打架!” 陈家村距崔家村也就十里地左右,牛车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陈菊花嫁的好,夫婿和公爹都是大夫,在娘家村里也是极有脸面的,牛车进了村,净是村里人笑着和他们两口子搭腔说话。 听说赶车的崔平松是来买陈大亮的闺女,看着崔平松虽然也比莲莹那丫头大不少,可好歹还是比邹大户要强不少,有好心肠的婆娘急忙催促着,“菊花,你们快去吧,晚了莲莹那丫头就被邹大户家的管家给带走了!” 陈菊花急的不行,催着崔平松把车赶快些。 他们到了陈大亮家门外,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正热闹。 陈菊花的娘家俩哥哥正在和陈大亮爷俩吵嚷。 院子里胖乎乎穿着绸缎衣裳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邹家的管家,有俩三十多岁的蛮横妇人正拉着红肿着脸的莲莹。 陈菊花拨开看热闹的人,冲进院子里, 大跑着过去把俩妇人推到一旁,陈菊花把莲莹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莲莹,别怕,小姑来救你了!” 睁开眼看看堂姑,陈莲莹大颗的眼泪滚出来,“小姑,活的连个畜牲都不如,还是让我死了吧。” 才几日没见,这丫头已经被折磨的没个人样,陈菊花恨不得让人把堂哥狠揍一顿,可又怕把好事给耽搁了,心疼的劝着侄女,“傻丫头,一辈子长着呢,你咋能说着话呢。” 程家的这个妹夫不敢得罪,陈大亮翻眼看着陈菊花,不耐烦的说着,“菊花,你来我家看笑话的,也看了,没事早些回去,我可没闲工夫陪着你。” 不屑和这没人性的人废话,陈菊花搂着堂侄女,冷冷的眼神盯着陈大亮,“堂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算用莲莹换多少银子就明说!” 虽然知道程家日子不错,可若说买奴婢也没可能,陈大亮撇着嘴,“你家难道想要买莲莹?不过已经晚了,我急用银子,和邹老爷已经说死了这事,这也不好反悔不是。” 陈菊花看他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压下心里的怒火,“那你多少银子卖了莲莹,好歹我姑侄一场,我也想知道我疼了多年的孩子能值多少钱!” 儿子欠了二十两的赌债,家里也没一把粮食,给闺女定个亲恐怕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他只好把不中用的闺女卖了,还能让他爷俩过几日顺心日子, 毕竟卖闺女不是多光彩的事,村里人还都在一旁嘲笑他,陈大亮的脸有些发烫,“菊花,也没多少,三十两银子,我也是没法子,不然也不会走这条路。” 察觉到怀里莲莹的身子直哆嗦,陈菊花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把愤然的眼神望向了陈大亮,冷冰冰的奚落着,“三十两,你就丧了良心,把亲闺女推进火坑,你的心可真狠!” 来到陈家墨迹了一个多时辰,人也没带走,邹家的管家也急了,不耐烦的喊着,“陈大亮,你也别啰嗦,人你到底还卖不卖了,说句利索话,我们老爷还等着呢!” 邹家来的仆妇也忍不住开了口,“就是,耽搁了我们老爷的好事,我们可担不起!” “卖,咋不卖,菊花,你不打算买,就快离开,可别惹恼了邹家老爷。” 陈大亮看着邹家管家面色不好,点头哈腰的上前说着好话,又转脸赶着管闲事的陈菊花。 崔平松看了也好一会,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到陈大亮跟前,“既然你要卖人,卖给谁都一个样,我出四十两银子把这丫头买了!” 第112章 家和万事兴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给我家老爷抢人?” 邹管家一脸不痛快,恶狠狠的盯着崔平松。 崔平松朝邹管家走近,不屑的笑笑,“卖身契都没写,陈家的这丫头就是自由的人,谁出的银子多自然卖给谁!” “平松大哥说的太对了,堂哥你看呢?”陈菊花也早想把侄女带离这个脏地方,她附和着崔平松的话,又望向一旁显然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陈大亮。 没想到陈菊花不是来捣乱的,陈大亮心情变好了不少,也不顾村里人惊讶、鄙视的眼神,直接嚷嚷着,“哦,对,哪个出的银子多,我家闺女就归哪个!” 听到陈大亮转了口风,要把闺女卖给别人,邹管家开始发怒,“陈大亮,你别见钱眼看,做人哪能不守一点信用呢?” 瞟了眼焦躁的邹管家,陈菊花满脸都是讥讽,“切,我堂哥若是个守信用的人,也做不出卖闺女的事情,你们邹家既不愿多花银子,哪里来滚哪里去,别再这里碍眼!” “菊花,别搭理他,崔家兄弟,快屋子里坐,咱俩好好说说!” 陈大亮眉开眼笑的回了陈菊花一句,然后亲热的去扯崔平松的衣袖,想把他让进自家屋子里。 把自家亲闺女当成东西来卖,村里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眼见崔平松跟着陈大亮进了陈家的破茅屋,邹家的两个仆妇都着了急,“大管家,这节骨眼上,你可别发呆,误了老爷的好事,咱可都担不起!” 脸都气的成了猪肝色的邹管家跳脚大骂,“不行,陈大亮,你个混蛋,敢翻脸把闺女卖给别人,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崔平松已经把身上带的卖身契给拿出来,让陈大亮画押,松了口气的陈菊花把陈莲莹扶回了屋子里,转身出来双手掐腰,出了堂屋怒怼起邹管家,“呦,这人家的闺女愿意卖给谁,是人家的自由,你们邹家有钱有势是咋地,还想不花银子就强要人的?” 被陈菊花冰冷眼神逼的后退几步,邹管家不甘心的喊着,“那丫头明明是我们老爷先看上的,他陈大亮凭啥要把她卖给别人?” 陈菊花也是个胆大的,在娘家村子里,她也无所顾忌,“还先看上了?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们老爷若看上了知府家的小姐也要买回自家不成?实话告诉你,这丫头是崔家新举人老爷买回去给夫人做婢女的,你有胆子就给我们争个试试!” 邹家老爷也不过是田地多些的小员外,哪里能和官家沾边,更别提和举人争丫头。 邹管家抹着额头被吓出的冷汗,好容易鼓足的气一下子也泄了。 他灰溜溜的带着俩仆妇离开了陈家。 不想拿那张银票,崔平松想好应付的话,他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陈大亮,“你刚也听明白了,这丫头是我替崔举人买的,原本要给你四十两银子,可这丫头浑身的伤恐怕要养好些日子,剩下的十两等她身子痊愈,你朝你菊花堂妹要就可!” 虽然到手的不是四十两银子,可有崔举人这个名头,陈大亮爷俩都不敢有异议,忙不迭的应着,“明白,那十两银子不急。” 他把卖身契收好,又沉着脸敲打着陈家父子,“等那十两银子到手,你的闺女可和你家没一丝的牵连,若再去崔家纠缠,可别怪崔举人把你们送入衙门吃官司!” 堂小姑带着人把自己买走,虽然去做个奴婢也好过被卖给个老头子做小妾好太多,陈莲莹心里不那么难受和绝望。 陈菊花把堂侄女从屋子里又搀扶到大门外的牛车上,用被子把她盖好,又和村里人说了几句,“大伙也看到了,也该莲莹这丫头命不绝,不该跳火坑,崔举人想买个伺候夫人的丫头,我能不攒动这好事。” “哎,也就菊花心眼好,莲莹这丫头也算逃个活命,你的大恩,这丫头恐怕会记着一辈子的!” 等崔平松出来,村里人还围着陈菊花两口子夸赞陈菊花做了天大的好事。 顺利的把人带回村,陈菊花把堂侄女安置在自己家里,让当家的给她熬些调养身子的药。 她兴冲冲的来崔家报喜。 崔平松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把那张五十两的银牌交还给刘氏。 刘氏请崔平松在自家吃午饭,被他以有事脱不开身拒绝。 送走他,刘氏拉着陈菊花商议接下来亲事要咋办合适。 明面上陈莲莹是崔家买回来的丫头,刘氏自不会亏待她。 打算这几日让王大头他们开始给金涛收拾新房,陈菊花也应承下来会帮着堂侄女做两身新棉衣。 刘氏从家里翻找出两匹红色的绸缎,让她先带回去给陈莲莹做几身衣裳,嫁衣她改日会去府城买成品的。 过了午时没多久,王大头回来了。 看他满面红光,崔华锦就知道枸杞肯定卖的不错。 果然没等家里人开口,王大头就把身上的二张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给掏在堂屋的桌子上。 “奶,锦儿,这枸杞可真是宝,大堂舅爷爷把咱的枸杞送进府城好几家药铺,那些掌柜看到,眼都乐的眯上了!” 从来不知道山里不起眼的枸杞竟然那么值钱,王大头从卖出那些枸杞他的心就没平静过。 金涛知道奶要为自己娶媳妇的银子犯愁,他抓着王大头的手急切的问着,“先不说他们咋高兴的,那枸杞到底能卖多少银子一斤?” 崔华锦冲他翻个白眼,“三哥,你傻不傻?没瞅见大头哥都把二百两的银票给拿出来了,还这么问!” 王大头神情激动的说着,“枸杞可卖了高价,一斤有十五两呢,咱今儿送去了八十斤,一千多两银子,大堂舅爷爷说银子都带回家不安全,他去钱庄给存了一千两,这些散银子是咱的那些兔子换的银子,没想到那么多的兔子,整日的费心去养,还不如咱在山上摘半个时辰的枸杞!” 金涛的脑袋被这消息给镇蒙了,“我的娘哎,一千多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就连秀花和刘氏也有些震撼,异口同声的说着,“这枸杞还真是宝啊。” 崔华锦看他们个个都高兴的有些迷茫,就给他们泼冷水,“你们也别高兴了,能换回银子就是好事,可别让村里人知道这事,另外大头哥,山上的枸杞摘完了吗?” 王大头也皱皱眉,随即他就笑了,“锦儿,这么冷的天,也就是中午会有人出来转悠一会,咱们上山的时辰早,回来的又晚,不会有人知道的。” “山上的枸杞已经没了,倒是后山那……” 金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喝斥着,“金涛,你就死了上后山的心!” 见奶的笑意又让三个的话给僵硬到脸上,崔华锦也生了气,“三哥,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净惹奶生气,这几日哪里也别去,你就老实的在家收拾屋子。” 家里最厉害的俩人都发了话,金涛瞬间就怂了。 得知金涛再过没多久就要成亲,王大头也心生羡慕。 王家的这孩子也是个勤快的人,就是命太苦,刘氏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一眼,把那二百两银子放在他手上,“大头,奶没把你当外人,这银子你收好,等明年开了春,奶让你大堂舅爷爷给你张罗些匠人把你家的宅子给盖起来,也给你说个好媳妇。” 刘氏的话温暖了王大头冰冷的心,他嗓子有些干涩,摇着头,“奶,我不要银子,也不要媳妇,银子你留着给金涛娶亲用。” 难得这孩子眼神清亮,没有贪财的心,刘氏笑着劝着,“孩子,金涛娶媳妇还用不到这银子,你就拿着吧。” 崔华锦也笑着打趣,“大头哥,摘枸杞你也出了大力气,这银子你拿着也不亏心,就别再和奶推辞。” 王大头被她俩劝的只好把银票收了起来,却又拉着蔫巴巴没精神的金涛出了堂屋。 刘氏把碎银子收起来,去厨房里装了半篮子鸡蛋,又让金涛去捉了两只大兔子,她带着金涛去了程家。 看到三哥红着脸拎着俩兔子,崔华锦笑嘻嘻的打趣着,“三哥,你去看莲莹姐,别把魂给撇那儿了。” 刘氏挎着篮子朝孙女瞪起了眼,“这丫头,跟谁学的这混帐话!” “奶,你可别骂我,我去帮秀花婶子干活了。”见奶瞪眼,崔华锦嘻嘻笑着朝厨房里跑。 刘氏到了程家,陈菊花笑吟吟的收了鸡蛋,村里人肚子都填不饱,也就刘氏家里有多余的粮食能养的起鸡。 去程家厢房里看过养伤的莲莹,刘氏出了厢房,就把十两银子给了陈菊花,让她尽快的把欠陈大亮的十两银子送去,省得再被麻烦事缠上。 金涛和王大头在家里收拾着屋。 刘承风从城里来到崔家,给刘氏送来一张二进房子的地契。 看到六妹盯着地契看,刘承风有些忐忑,“六妹,这半新的宅子距书院不远,也距林家近些,就是银子多了些,可我想这你们摘的那些枸杞也没少卖银子,就做主把宅子给买下了。” 堂哥说的对,往后三郎媳妇肯定会给家里添人,这会买个称心的宅子,往后也省得再倒腾,虽说多花了二百两银子,她心里也乐意,抿嘴笑着,“还是大堂哥想的周全,我没意见。” 她把金涛快要娶亲的事和大堂兄说了说。 刘承风有些愕然,三郎才娶过亲不过一个多月,这又给孙子娶媳妇,六妹抓的可真紧啊! 这几日喜事连连,乐得刘氏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大堂哥,金涛早日成亲,就剩下锦儿个小丫头,我也能松快一些。” 堂妹说的也对,今年大旱,堂妹家不但没断了粮还收获颇丰,不管是白鹤还是这次的枸杞给崔家带来的大笔银子就是他做三年生意也赚不来。 刘承风这样想着,也笑着点头,“六妹说的是,操劳多年也该享子孙的福了,金涛早日娶了媳妇,你也能早日抱上重孙子。” 十来天转瞬就过,到了十月十九,天气晴朗崔家办起今冬第二场喜事。 新媳妇从程家接上,绕着村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崔家,进门拜了天地。 随着崔水生高昂的嗓音,开席! 村里人都闹哄哄的围绕着桌子坐了下来。 看着一桌、桌子的肉食荤菜,和几簸箩的大白馒头,村里人都惊讶刘氏的魄力。 他们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竟然把喜筵办的这样大方。 到了晚上吃罢饭。 全家人都在。 刘氏把刘承风送过来的地契拿出来。 “三郎,你们在府城租房子也不是个长法,我托你大堂舅给你买了个小宅子,往后也安心住着。” 被娘的举动吓了一跳,崔平兆有些意外,又担心娘为了给他买宅子又借大堂舅的银子,他有些惶恐,“娘,租房子也挺好的,你咋不声不响的就买了宅院?为这事向大堂舅借银子可不好。” 刘氏笑着,让惊的站起来的儿子坐下,“银子是那两只白鹤换回来的,娘又添上一些,家里的事你就别惦记挂心,和佳音好好的把日子过好,娘就心安了。” 崔华锦笑盈盈的把地契塞给三叔,“三叔,奶有好多银子呢,你就安心的把地契收下,明儿我们就去帮你搬家。” 自己从来没为家里挣过半个铜板,这宅子又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他咋好意思收下,崔平兆觉得脸都开始发烫。 孙子是个直肠子,就怕这个孙媳妇心里不舒坦,刘氏提前敲打他两口子,“金涛,莲莹,给你三叔买宅子,你俩也别多心,往后也不会亏着你们的。” 金涛大大咧咧的说着,“奶,不就是个宅子,我和媳妇才不会眼热呢,奶想买,大不了咱多去山上跑几趟!” 能嫁到崔家,已经是几辈子烧了高香,陈莲莹红着脸低声说着,“奶,孙媳妇也不会多心,这家还是奶说的算。” 看着大伙都高兴,刘氏心里坦然了几分,“家和万事兴,只要你们都记着这话,我也放心了。” “对,家和万事兴,咱家要和和美美,开开心心,锦儿去厨房给你们泡壶茶喝!”崔华锦乐呵呵的说罢就去了厨房。 第113章 冬日里村里出了人命案 自从金涛成了亲,人也稳重许多。 刘氏看着家里小辈听话孝顺,心情好,身子也慢慢的好转起来。 舒心的日子总觉得过的飞快。 冬日里几场大雪过后,年关也到了眼前。 府城的书院也放了假,崔平松带着媳妇从府城回到家里。 家里人口不多,冬日里也不用下田。 厨房里的活都让秀花和金涛媳妇俩人给包了,崔华锦压根就沾不上手,闲暇来无事可做,越发的嫌日子过的无趣。 三婶带着芷儿回来了,和性子跳脱的芷儿说说笑笑,她的脸上慢慢的也有了笑容。 这日吃罢早饭。 崔华锦纠缠着刘氏,“奶,今儿天气好,你就让我和芷儿姐去外面转转吧,就一会,保证就一会。” 因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在家里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孙女说,她被孙女缠的脑袋疼,也只是板着脸嗔怪,“外面风呼呼刮着,吹到脸上生疼,你俩要去做啥?” 这时节大头家的房子上的土崖的迎春花都开了,他这几日也不知道忙啥也没过来,崔华锦就想带着芷儿去采些回来擦瓶。 要是奶知道她们去爬土崖肯定要骂人,自家有井说去河边洗衣裳也说不过去,她只能摇着奶的胳膊,噘嘴撒娇,“奶,在家都快憋死了,出去透透气也好啊。” 刘氏把她胳膊拿开,瞪着孙女灿烂的笑脸,没好气的数落着,“这天气人都快被风刮干了,你这丫头还要去透啥气。” 崔华锦今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又把手抓着了她奶的胳膊,使轻轻的晃着刘氏的胳膊,“奶,你就让我去嘛,就一会会。” 祖孙俩正在纠缠,才出去没多久的金涛从外面跑了回来。 自己出去溜达一圈,才知道冬日里村里竟然出了人命案。 惊的他转身就往家跑。 “奶,咱村可出大事了!” 看三哥已经跑到堂屋的石阶上,直喘粗气,崔华锦松开刘氏的胳膊,“三哥,村里出啥大事了?你慢慢说!” 听到村里出事,刘氏的心就往下沉,“金涛,到底出了啥事,你快说啊?” 一路跑的急,金涛的脸都憋红了,他一屁股坐在堂屋门槛上,猛喘两口气,才兴奋的说着,“奶,是崔老四兄弟俩个半夜跳了韩寡妇家的院子里偷鸡,被韩寡妇发现,他们兄弟俩就把韩寡妇给打死了,天亮,崔小土哭着去里正爷爷家把这事说了,这会水生爷爷已经让平松叔去衙门报官了!” 崔华锦皱着眉头望着有些傻的三哥,“三哥,村里死了个人,你咋还那么乐和?” 崔家兄弟去偷人家的鸡,还打死了人,这回肯定要吃人命官司,金涛乐颠颠的说着,“妹妹,我不是笑死的韩寡妇,是那该死的陶氏这回也要变做寡妇了,才乐的笑呢。” 原来是崔家那几个惹的祸,刘氏松口气,可村里死了个可怜的女人,她心情有些受影响,沉着脸吩咐孙女,“锦儿,外面正乱,你就安生的在家待着,奶和你三哥出去看看。” “哦,我……” 想拦着不让奶去看这不吉利的事,奶已经被三哥搀扶着出了堂屋门口。 林佳音怕小侄女要撵着婆婆出去,忙上前拉着她的小手,“锦儿,三婶有件好东西送你,给三婶去瞧瞧吧。” 出了人命案,崔华锦再好奇也不敢去瞧,被三婶拉着手,她懂事的点点头,“嗯,锦儿谢三婶了。” 她俩拉着手下了堂屋的台阶,林佳音又朝厨房出来的侄媳妇莲莹笑笑,“莲莹,你也来三婶屋子里坐坐吧。” 带着她们进了屋坐下,让芷儿去端茶水。 林佳音进了里屋,从自己陪嫁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对闪着金光的耳坠,还有一对金镶玉的耳坠。 把这两对耳坠用红布包好,才笑咪咪的来到外面,“三婶也没啥好东西给你俩,这两幅耳坠都是我在府城的银楼给你俩挑的,这金镶玉的正适合锦儿的年纪戴,这幅金坠倒是趁咱莲莹的好肌肤。” 陈莲莹看到三婶把那对金光闪闪的耳坠放在她面前,有些拘谨的望望小姑子,“这也忒贵重了,我不能……” 崔华锦正拿着耳坠在自己脸颊边比划着,听到三嫂惶恐的声音,她转过身笑了,“三嫂,这是三婶给咱的,你安心拿着,没听过人家说的长者赐不敢辞吗!” 知道婆婆能给自己在府城买那么个宅子,用的银子都是家里人费里积攒出来的,林佳音咋能不念着他们的好,笑着点头,“对,锦儿可说的我心窝里了,莲莹你就拿着吧。” 崔华锦看到三嫂皱着眉头无所适从,把自己的耳坠塞给一旁捂嘴偷笑的芷儿,从三婶手里拿过金坠子就要去换陈莲莹戴的小银丁香。 小姑子的手在耳边灵巧的转动着,陈莲莹身子有些僵硬,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拉过三婶林佳音,崔华锦得意的挑着眉头,“三婶,你快瞅瞅,我三嫂的耳坠子一换,咋看咋俊俏,我三哥待会回来该认不出了。” 笑看着侄媳妇的脸蛋越来越红,林家音打趣着,“那可不,咱莲莹原就长的好,这金坠子也趁人,这小脸可不是越看越入眼!” “三婶,你和锦儿合着伙的欺负我。” 被她俩取笑,陈莲莹羞得用手捂着脸。 “金涛,锦儿,你们在家吗?” 几天没见的王大头出现在崔家的院子里。 正要再逗弄三嫂的崔华锦听到王大头的声音,转身就朝外面跑,“哎,是大头哥来了,我要出去看看!” 快两年的接触,崔华锦特别喜欢王大头的直爽,几日没见就觉得日子过的没滋味。 看他背着个大背篓站在自己院子里,崔华锦跨过西厢门槛就站住了,不高兴的撅着嘴,“大头哥,你这几日又去哪里胡混了,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自己妹妹去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崔家老少都没把自己当外人,王大头把对妹妹的感情都投注在眼前的小丫头身上,见这丫头生气,忙陪着笑,把身后的背篓取了下来,“锦儿,快看看我都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看着背篓上还蒙了块破布,崔华锦也不板着脸,朝他跑过来,看他衣裳脏兮兮的,双脚的鞋子都快磨破了,她好奇的问着,“大头哥,你是不是偷着进了咱后山?” “没,奶不让去,我可不敢惹她老人家生气!” 王大头早把刘氏当作自己的奶奶,刘氏三令五申的不让金涛去后山,他自然也不敢去。 一把扯掉盖在背篓上的破布,挑着眉头有些得意,“锦儿,快看看我给你带的好吃食,保准有好多东西你从来就没吃过!” “大头哥,这是晒干的葡萄?那是啥?我可真没见过。” 抓起一串晒干的黑葡萄,崔华锦又指着背篓里那些红彤彤的果子,疑惑的问着。 春日里,他和李大旺去看自己的那个本家大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见他家里依然很穷,两个堂兄都快三十也没说上个媳妇。 前些日子他从刘氏手里接过那二百两的银票,想着自己孤身一人,要这么多银子暂时也用不着,还不如送给大伯,也好帮他们渡过难关,这几日就偷偷的进了山。 本家大伯看着王大头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感动的都哭了,死活不要。 可王大头看到他家屋子里挂满了山里的野果子,就和他商议着银子算是自己借给他们的, 并说城里人都稀罕吃这些果子,让他们没事在山里多采摘些稀罕的野果,过了年自己会带着牛车来收。 连蒙带骗,才把银票给大伯留下,在山里待了两日,临走大伯又给他送了这些果干和果子。 院子里冷,崔华锦让王大头去爹的屋子里暖和下,她把背篓里的果干一样给三婶送了些,又用小盆子装了些也兴冲冲的蹿进爹的屋子里。 进了里屋,她把盆子递到爹面前,笑眯眯的说着,“这是大头哥从山里带回来的好果干,爹,你尝尝!” 崔平安捻了片果干,忧心的望着王大头,“大头,这时节你胆子也忒大了,咋敢进深山去。” 知道崔平安替他担心,王大头嘿嘿直笑,“大郎叔,我都多大的人,又不傻,我拿着砍刀去的,一路想打个猎物,可运气忒差了些,却连兔子都没碰到。” 崔华锦看他笑的没心没肺的,气的直冲他翻白眼,“幸亏你运气不好,若是碰上个野狼、熊瞎子,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这小丫头还为这事生气,王大头把盆子里的果干拿出,逐一的给崔华锦解说名字。 这果子干味道还不样,崔华锦挑着自己喜欢的果干,抬头问着,“爹,我大堂舅爷爷咋从来没收过这好吃的东西呢?” 大堂舅每年进山收山货,都是看能赚银子的,这小孩稀罕的东西又怎能入他的眼,崔平安笑笑,“锦儿,你舅爷爷主要收的都是菌子和野味,这些小零嘴可能看不到眼吧。” 大堂舅爷爷还真是没眼光,这么好吃的都看不上,崔华锦嘴里嚼着酸甜的果干,吩咐着王大头,“大头哥,你带回来的东西别吃完,你一样留半斤,赶明咱和奶我三哥去府城,去那些点心铺子看看,兴许人家掌柜的乐意要呢。” 这丫头果然是个送财童子,说这话简直太和他心意了。 王大头点点头,郑重的应下。 和他们说着话,崔华锦又把话题扯到死了娘的崔小土身上。 听到崔小土的娘被崔老四兄弟合伙给打死,他记得自家才逃荒过来,家里曾得过韩寡妇两口子送过来的一些吃食,这女人竟然被人给杀了,王大头在屋子里坐不住,“大郎叔,锦儿,你们说话,我去看看小土那孩子去!” 怕他被陶大妞那臭婆娘给缠上,焦急的崔华锦一把扯着王大头的衣摆,“哎,衙门里一会就到,你去做啥,再说奶和三哥马上就回来了,你还怕不知道消息啊。” “好吧,咱再等等奶他们。” 王大头只好坐下,给炭盆里添了根柴。 没多大会,听到外面脚步声,王大头和崔华锦齐齐的从东厢房里出来。 看刘氏沉郁着脸上了堂屋,他俩把金涛拉进了东厢房。 “三哥,你看到了啥,快说给我们听听!” 想到韩寡妇被刀砍的浑身都是伤,血从后院淋淋拉到前院,死在大门口,两眼瞪着,金涛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摇着头,“妹妹,你个丫头听这做啥,太惨了,三哥怕你夜里做噩梦。” 闺女打听死人的事让崔平安心里不舒坦,急忙把她指使开,“锦儿,你听那渗人的事做啥,快去给爹端碗热茶来,吃了几块果子干,嘴里渴的不行。” “哎,爹等会,我这就去泡壶菊花茶过来,三哥也等着润润喉咙!” 崔华锦乖巧的应着,拔腿就出了东厢房。 妹妹出去,金涛忍不住开口说起他刚刚在韩寡妇家门外听到的闲话,“爹,大头哥,你们不知道,那崔老四真是个畜牲,为了几只鸡,活活的把韩寡妇用刀给劈死,那血都流的满院子都是,要不是小土听到动静藏在他家厨房的破柜子里,也被他们给杀了,听说他们为了找到小土,把韩寡妇的床都掀开了,小土这孩子命还真大!” 听完儿子的话,崔平安感慨着,“这韩寡妇也不容易,一个女人拉拔着个孩子,竟然落的这样惨烈的死法。” 王大头拳头握的紧紧的,“崔家几个兄弟就没一个好的,金涛,你看到衙门来人没?” “来了,可那杀人的兄弟俩早跑的没影,衙门里的官差把他们几家都搜了一遍,没找到人,就把他们的婆娘抓了起来,说要是崔家兄弟不去衙门自首,就让他们的婆娘顶罪!” 说起这个,金涛脸色好了许多,趴在王大头的肩头,笑了起来,“你是没见到陶大妞那臭婆娘的怂样子,当时就吓尿了裤子,被官差打的脸都肿了起来!” 没抓到俩畜牲,王大头有些失望,心里对和他一样成了孤儿的崔小土也有怜惜,“杀了人,崔家兄弟俩既然跑掉,他们肯定不敢回来,这俩婆娘要在大牢里蹲着过年了,小土那孩子咋过呀?” 第114章 带崔小土回家 这件杀人案子已经过去了四五日,村里人逐渐被邻近年关自己的年货犯愁,也不在操心这事。 崔华锦却被王大头那日最后的话对那失去爹娘成了孤儿的崔小土勾起了怜悯之心。 自家这时候也没活可干,王大头自然也回到他的破宅子里去。 她想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又怕奶不让出门,就怂恿着三哥带她出去转转。 给金涛娶了亲,家里存下的柴不多,天气正好,刘氏就同意孙子去找王大头俩人上山去砍柴的提议。 崔华锦趁机喊着,“奶,三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着他出了门又去哪里玩耍,锦儿要跟着三哥去大头哥家一趟,马上就回来!” 这个鬼灵精的妹妹,为了能出门转眼就把自己给卖了。 刘氏沉着脸看着孙子数落着,“臭小子,你到底是去砍柴还是又想出去玩?都娶了媳妇的人咋还这么不着调!” 三婶和媳妇还在呢,又被奶骂,金涛的脸有些红,又不敢分辨,只好打着哈哈,“奶,真的去山上砍柴,我这去拿绳子和砍刀。” 看三哥拿了砍刀把绳子朝腰上缠,崔华锦又变了笑脸,“三哥,别费那个事,绳子我替你拿着。” 横竖这丫头要出门自己也拦不住,有俩大小伙子看着,锦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刘氏冲他兄妹俩摆摆手,“你俩都别给老婆子使障眼法了,去砍柴早些回来!” 奶好容易松了口,崔华锦乐的眼都笑弯了,“嗯,奶最好了,锦儿肯定听话,替奶催促着三哥他们早些把柴砍回来!” 兄妹俩要上山,秀花忙把水罐子和一些饼子给他们放进小背篓里,“三少爷把背篓背上,里边有水和几块饼子,锦儿小姐饿了就先垫垫肚子。” 憋了好几日,今儿能上山,崔华锦抱着秀花的胳膊晃着道谢,“谢谢秀花婶子!” “这丫头的嘴就是甜,好了,早去早回!”刘氏笑着催促孙女他们出门。 终于离开了家,崔华锦蹦着跳着跟在三哥身后。 “小土,你咋在这里?” 金涛看着崔小土在王大头家的破院子里有些好奇。 手里抱着些柴火的崔小土看到金涛过来,咧嘴笑笑,“金涛哥,是大头哥把我带过来的。” 崔华锦看到这不到六岁的孩子,心里软的不行,疾走两步到他身旁,从衣兜里摸出两块糖,“小土,把柴放下,姐姐给你吃糖。” 崔小土把柴放下,看看自己黑乎乎的手,这个姐姐好干净,脸红起来,忙把手背在身后,眼睛却盯着崔华锦手心里的糖块,舌头舔着嘴角。 听到金涛兄妹俩在院子里和小土说话,王大头从塌了一大半的厨房里走出来,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金涛,锦儿,你俩咋过来了,我和小土还没吃饭呢。” “大头哥,你也会做饭啊?” 把糖块塞到崔小土手里,崔华锦像是看到了多惊奇的事情,朝王大头走过去,“大头哥,我看看你做的啥饭!” 自己原来都是去别人家蹭饭,自从跟着崔家干活,更没做过饭,把崔小土带回来,他不好意思再去崔家吃,这几日都是胡乱凑和着做饭,见崔华锦要进自家的破厨房,可把他给吓住了,急忙拦着,“别,里边忒脏,锦儿,你在外面等着,就是熬了两碗粥,也快好了!” “大头哥,你俩大早上光喝粥哪里能行?你等着,我去拿饼子!” 看看厨房里青烟大冒,崔华锦也不敢朝里边进,转身去找三哥背来的背篓。 崔小土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把糖块装进自己衣兜里,已经去水缸里舀了小半盆水,洗着自己黑乎乎的手和脸。 倚着破厨房的门框,瞅着里边王大头手忙脚乱的去填柴、搅稀粥,金涛皱眉问着,“大头哥,去我家吃不好吗?你何必要这样麻烦自己做饭。” 好一会子灶里没填柴,厨房里的烟少了些,王大头用衣袖擦了把熏的发红的眼,回头冲金涛笑笑,“要过年了,总不能老去麻烦你们,再说小土这孩子也可怜,村里没人管,我家得过他爹娘的大恩,就把他带回来养着。” 金涛听到王大头要养小土,神情复杂,“你个光棍汉子咋能养个这么小的孩子,小土是崔家人,水生爷爷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听到他俩的话,崔小土的眼里又窝了些泪水,娘死了,里正爷爷已经出银子把娘给葬了,自己还这么小,村里好多人都饿着肚子,虽然都是姓崔的,可又有哪个愿意养自己呢? 王大头盛了两碗粥从厨房出来,见崔华锦已经把自家的木凳搬了出来,上面还放着几块饼子。 他把粥碗放在凳子边的地上,朝蹲在水盆边的孩子喊着,“小土,过来吃饭,吃完饭咱和崔家哥哥、姐姐上山找吃的去!” “哎,就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也不需掩藏心机,听到王大头的话,脆生生的应了声,小土把手里的破帕子丢进水里荡了荡又拿起把脸擦了擦,转过身来小脸就带了笑。 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细面饼子,小土咬了口含在嘴里不舍得咽下去。 崔华锦笑着催促他,“小土快吃饭,等咱上了山,大头哥会套兔子和野鸡,咱可以在山上烤东西吃呢。” 听到野鸡这样的字眼,想着娘就是因为自家养的几只鸡把命都给丢了,崔小土眼里又涌出泪花,怕被他们看到,忙去端粥碗。 没一会他俩吃完饭,王大头把碗筷仓促的洗刷过。 他们四个就拿着砍刀和背篓出了家门。 村里有几个婆娘正在大碾盘边上,看到这几个人走在一起,都撇着嘴在后面说闲话。 金涛听到转身朝她们望过去,那几个婆娘吓的立即闭上了嘴。 见三哥停下脚步,崔华锦不耐烦的催促着,“三哥,快些走,回去晚了,奶又该叨叨咱了。” 背着崔小土的王大头也朝后面瞅了眼,恶狠狠的说着,“金涛,别搭理她们,那些碎嘴的死婆娘,早晚老子要揍她们一顿!” 见王大头比三哥还要胆大,崔华锦白了他一眼,“好了,这会你事还没做,说这狠话做啥,别她们真出了事,找你头上可就麻烦了。” “哼,我光棍一条,还怕她们朝我身上泼脏水那才叫见了鬼!哪个敢背后嚼老子的闲话,惹了老子不痛快,拿刀割了他的脖子!”王大头故意大着嗓门说这话。 那几个婆娘都缩着脑袋、闭紧嘴巴纷纷离开了大碾盘。 再回头看到大碾盘空无一人,王大头得瑟的笑着,“瞧瞧,她们不是还是怕了我!” “你有能耐,人家怕了你还不行啊。”崔华锦板着脸瞅着他,加快脚步跑在三哥前边。 到了山上,王大头和金涛去套兔子和野鸡。 崔华锦拉着崔小土的手在山坡上坐着晒着暖洋洋的日头。 看看身旁的孩子棉衣都脏兮兮的,崔华锦笑问着,“小土,你待会跟着姐姐回家好不好?” 把自己的手从崔华锦的手里抽出来,崔小土垂下了脑袋,“姐姐,他们都说小土克死了爹娘,小土不敢去。” 村里人的眼都瞎了吗?明明是恶人把这孩子的娘给杀了,他们还敢信口雌黄的造谣伤人? 愤怒的崔华锦深吸一口气,把他的手又拉了过来,“好弟弟,他们说的都是放屁的话,姐姐的家里人是不会信的,你听姐姐的话,今儿就跟姐姐回去,大头哥也会去姐姐家吃饭的。” “嗯,小土听姐姐的话。” 崔小土使劲的吸吸鼻子,眼泪才没流出来。 林子里的俩人把套子下好,急忙砍着柴。 快到午时,他们砍好两捆柴。 怕才砍的柴不好烧,王大头又催促着金涛在林子里捡了些干枯的树枝捆了一小捆。 这才满意的去看他们下的套子。 冬日里野物没吃的,他们临来在家里带了些白菜叶子和一把苞谷粒,放在套子附近。 今儿运气不错,还真让他们套到了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 收了野物,把柴背上,金涛和王大头兴冲冲的出了林子。 看到他们腰上绑着的野鸡和兔子,崔小土兴奋的摇着崔华锦的手,“姐姐,大头哥他们回来了,真的套到兔子和野鸡!” 躺在山坡上被暖洋洋的日头晒着,崔华锦都快迷糊的睡着,被崔小土激动的摇醒,崔华锦看到俩人出了林子,腰上的野鸡和兔子乱扑腾,兴奋的喊着,“大头哥,你们真神啊,这才多久,就有收获了,咱在山上烤一只野鸡,吃了再回去!” 背着柴的金涛瞪着跳到身前的妹妹,没好气的说着,“拉倒吧,还在这里烤野鸡吃,你想让奶揪我耳朵了吧?” 刘氏有多在乎这丫头,王大头可知道,他也好意相劝,“锦儿,咱出来的又不早,还是回家去最好,不然你想在年前再上山只怕是难了。” “你们咋穿一条裤子,真没劲!” 看没人附和自己,崔华锦气的直跺脚,拉着崔小土转身就走。 回到家,刘氏看到他们砍了两大捆柴,自己孙女还抱着一捆,心疼孙女,又埋怨着孙子,“金涛,你咋让你妹妹也抱着柴,再会去山上就把咱家牛车赶上。” 把柴扔在地上,金涛笑嘻嘻的说着,“奶,这你可不能怪我,是锦儿要在家里吃烤兔子肉,才硬要抱回来一捆干柴的。” 柴被李大旺接了过去,崔华锦就拉着她奶刘氏的胳膊撒娇,“奶,你们做好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看孙女热的=额头上都冒了汗,刘氏笑着应着,“做好了,知道你上山辛苦,你秀花婶子和你三嫂早把饭做好了,奶给你端热水洗洗咱就开饭!” 崔华锦转过身看院子里没有崔小土,她急忙朝门外跑。 见这孩子孤零零的蹲在自家大门外,崔华锦急忙去拉他,“小土,咱要吃饭了,你咋不进来呢?” “姐姐,我……” “别多想那些不该想的,跟姐姐回家。” 揉揉崔小土乱哄哄的头发,崔华锦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近了家门。 “奶,瞧我给你带回个小客人呢。” 看到奶从厨房端着热水出来,崔华锦讨好着走过去,把崔小土推在身前让刘氏看。 看到和崔平中有八分像似的眉眼,崔平安有些激动,“哎,这不是平中家的孩子吗,锦儿把孩子带过来让爹看看。” 刘氏把水盆放下,从孙女手里接过崔小土的手,慈爱的笑着,“孩子别怕,咱去你大郎伯身前,让他好好看看你。” 刘氏的笑容那么自然可亲,驱散了崔小土心里的慌乱和不安,他点点头,“嗯,奶,小土不怕的。” 坐在石桌旁的崔平安把小土拉在自家身旁,心里感慨着,崔平中成亲好几年都没个孩子,好容易有了儿子却在儿子两岁又得了急病死了,留下韩寡妇带着这孩子艰难度日,没想到又是那样被人给杀了,这孩子还真是命苦。 “小土,你还记得你爹吗?” 崔小土望着崔平安的眼,他茫然的摇摇头。 刘氏接过秀花端过来的饭菜朝儿子瞪眼,“大郎,你又说糊涂话,平中没了的时候,这孩子才两岁个小人,哪里能记得住。” 崔平安有十几年都没出过这个院子,他也是听九斤和平松他们说起村里的事情,被老娘说了几句,脸色就有些尴尬。 刘氏领着崔小土离开了饭桌,“乖孩子,别听你大郎伯瞎胡说,奶带你过去让你锦儿姐姐给你洗洗手,咱吃饭。” 一家人都围坐在桌子边吃饭。 崔华锦吃了几口米饭就放下了碗,催着王大头和金涛,“你俩别吃撑了,待会还要烤兔子和野鸡呢。” “哎,我这就吃完了!” 金涛听到妹妹的话,急忙朝嘴里扒拉着米饭,噎的直瞪眼睛。 刘氏见孙子噎的脸都憋红了,又瞪起眼睛,“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再急着去烤野鸡也安生的把饭吃好,也不怕你三婶和你媳妇笑话。” 用手使劲的捶着胸口,金涛又转头朝堂屋望过去,“哎,我三婶和莲莹不是在堂屋里吃饭,咋能看见我?” 崔华锦忙把自己面前的米汤端给他三哥,“三哥,别看了,快喝口汤冲冲!” “哎,这就是越急越不出汗,我吃好了,先去点火喽!” 看着金涛狼狈的模样,王大头哈哈笑着离开了饭桌。 第115章 崔家的大喜之事 转眼已经到了除夕,接连已经下了两日的雪,除夕夜雪还没停下。 崔家有粮食,又养了兔子,他们这年货准备的还不错。 可村里大多数人家已经揭不开锅。 这时节天寒地冻,可没野菜可吃。 有黑心的人就把主要打在刘氏的家里。 除夕夜里外面下着雪,刘氏不让家里人跟着熬夜,让他们吃罢饭就各自回屋睡去。 约摸着子时左右,有几个人从后墙翻进了崔家后院。 寂静的夜里,后院稍有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在堂屋耳房住着的李大旺两口子。 睡觉很轻的秀花听到后院有瑟瑟的声音,吓的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惊恐的拉着当家的手,“大旺,后院有声音,是不是来抢咱家粮食的恶人?” 后院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李大旺的脸色也变了,“有可能,如今村里好多人都没吃的,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想到前些日子韩寡妇被人杀了,秀花紧拽着已经翻身跳下床的男人,“不行,我也要出去。” 既然敢来偷东西,肯定胆子都大,媳妇出去不是给自己添乱,李大旺低声说着,“你个婆娘家,出去有啥用?” 见男人固执犯了倔脾气,秀花急了眼,“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肯定不是一个人,那些人都饿急了心性,和畜牲没啥两样,你不能自己去对付他们,我要去喊三爷和三少爷他们起来。” “好,那你可别去后院,我先拿着棍子出去。”李大旺棉衣都顾不上穿,摸索着穿上了鞋子,在床边抓了根棍子。 男人轻轻的打开屋门,秀花也摸索着穿上了鞋子。 雪下的太大,到处都是一片雪白,根本就藏不住身子,李大旺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朝屋后转过去。 迎着扑面的寒风和雪花,惊吓过度的秀花顾不上冷,急匆匆的跑到金涛住的西厢门外使劲的捶打着木门,嘴里大喊着,“三少爷,家里进贼了,快起来啊!” 屋子外秀花破着嗓子喊叫,把两个屋子里的人都惊的醒了过来。 “金涛,快醒醒,家里进贼了!” 陈莲莹忙去推正睡的香的金涛。 “啊?进贼了,在哪儿?”金涛黑夜里眼瞪的溜圆。 “兴许在后院,你快起来!”听着动静后院里已经吵嚷起来,陈莲莹焦急的去拉拽金涛。 金涛从床上利索的跳起来,在屋子里抓起个木凳就朝外间跑。 他打开门,听到隔壁三叔的屋子里也有动静,急忙喊着,“三叔,不过是来几个小蟊贼,有我和大旺叔呢,你可别出来!” 秀花已经从厨房里拎出菜刀,小跑着递给了金涛,“三少爷,快拿着菜刀过去!” 李大旺来到后院,见兔子笼前有个人正蹲着,一棍就把正捉兔子的人给打蒙过去。 盛粮食的屋子里也进去了三个人,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他们惊动了主人,也不惊慌,小声说了句,“有人来了,快撤。”三个人背着粮食就朝外出。 李大旺已经拎着棍子堵上了他们,“想走,就把粮食给放下!” 看到门被堵,有个高个子嗡声嗡气的骂着,手里的砍刀在雪夜里明晃晃的晃着,“狗东西,不想死就放我们离开!” 懒得和他们动嘴,李大旺举起木棍朝喊话的人脑袋打了过去,怕被他们的砍刀伤到,他一棍击中,身子就朝后退开。 见李大旺不惧怕他们,这仨人把粮食袋子扔在地上,都举着砍刀冲他砍过来。 李大旺挥舞着木棍抵挡,身子灵活的躲闪着。 “大旺叔,蟊贼在哪?” 金涛这时一手举着菜刀,一手也拎着个木棍冲进后院。 看着三个人都朝李大旺举砍刀,他冷笑着,“啊哟,还真的看得起咱家,来的人还不少呢!” 木棍在手里舞的翻飞。 啪啪啪,他一阵猛打,就有人开始呼叫起来。 金涛气势汹汹的过来,那几个人都有些怂。 又惊又怕,手里的砍刀也握不住了。 金涛和李大旺却越打越勇猛,三个人已经被打趴下两个。 金涛出了屋子,陈莲莹也披上棉衣,拎着她成亲买的铜盆在院子里敲着,“快来人啊,我家进贼了!” 崔平兆哪里会听侄子的话,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侄媳妇正在敲铜盆,他也把屋门外的扫把拿在手里。 林佳音吓的身子直哆嗦,“相公,不知道来了几个贼,你可要当心些。” 正要去后院的崔平兆见媳妇跟着他出来,急忙催着她,“你快回屋,别冻坏了。” 刘氏从堂屋里出来,看到儿子和儿媳、孙媳妇站了一院子,急忙喊着,“打贼让男人们去,你们这些女人都出来做啥,快回去!” 沾着枕头就睡的香甜的崔华锦和芷儿是被陈莲莹的铜盆响声给惊醒的,听到外面乱糟糟的说有贼来了。 她俩把油灯点亮穿好衣裳才从屋子里出来,崔华锦看到院子里的三叔和正拎着铜盆的三嫂,急忙问着,“三叔,三嫂,贼在哪?” 孙女也出来凑热闹,刘氏差点没吓懵过去,急忙喊着,“哎,小祖宗,你咋也出来了?” 看到秀花一个女人都拿着木棍去了后院,崔平兆也顾不上管媳妇,拎着扫把就朝后院跑。 秀花过来时最后的那个也被金涛一棍打在脑袋上晕了过去。 “大旺叔,齐活了!”金涛朝地上趴着的人身上狠踹了几脚,“就这样的软蛋子,还来做贼!” 看着当家的和金涛正在说话,秀焦急的问着,“三少爷,你们没事吧?” 几个贼都躺在地上,李大旺也松了口气,轻松的对媳妇说着,“看我们这样,有事没事,你再瞅瞅地上不就知道了。” 崔平兆过来时,李大旺已经去柴房里抱出些干柴和地瓜藤,准备点火。 想睡个安稳觉,还要把这几个混蛋给绑好才行,金涛笑笑,“三叔,你来晚了,总共四个蟊贼,已经被我们打倒完了,你快去前院找奶要绳子,咱们要把他们绑了!” 崔家院子里闹腾的动静大,隔壁的九斤兄弟俩都过来了。 见贼被孙子他们抓到,隔壁九斤兄弟俩也过来,刘氏让女人们都去屋里睡觉。 崔华锦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想惹奶生气,乖乖的回房睡觉去了。 听到金涛他们已经把贼给抓到,好像都不是村里人,就跟着来到后院。 火光照耀下,九斤认出有一个是邻村王家凹的人,他气愤的喊着,“金涛,这个是王家凹的赖货,你去把里正叔给请过来,这些人都欺负到咱姓崔的头上,可不能放过他们!” 除夕夜又有贼偷东西,崔水生惊的不得了,听到金涛说已经把他们都抓到,他才松了口气。 他和儿子跟着金涛来到崔家。 崔水生黑着脸看了一遍捆绑成粽子的几个人,气的大骂一通。 看到崔水生年纪大了,怕被气到,崔平兆忙把他请到堂屋里。 九斤兄弟俩也跟着进了崔家堂屋。 大伙都商议着把人送衙门还是让王家凹的里正来领人。 看到他们来都带着砍刀,崔水生是不姑息这些心思歹毒的人,最后一致决定等天亮就让金涛把他们送衙门里去。 闹腾了大半夜,都又困又累,刘氏让秀花去厨房给大家做饭。 到天亮,村子里好多都知道崔家昨夜遭了贼,这几个贼都被金涛他们给抓了。 好看热闹的,自然又围在崔家门外等着看热闹。 王大头和崔小土也听说了,俩人急忙朝崔家跑。 他们刚好赶上吃早饭。 吃罢饭,金涛和王大头俩人赶着牛车把四个半死不活的蟊贼朝府城里送。 村里人没粮食吃,自己却因为存了粮食惹出这么大的祸。 刘氏无奈,和儿子商议过,把自己存的地瓜和荞麦各拿出了两千多斤,让崔水生给村里人都分了分。 村里人得了这个好,自然也不再恶语中伤崔家人。 初二,崔平兆带着媳妇回林家。 到后晌回来带回个好消息,林清玄给女婿在邻县衙门谋了个县丞的职位,让他过了上元节就去任职。 家里人都被这消息惊呆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崔华锦,笑嘻嘻的望着自家三叔,“哎,三叔,恭喜你要去做官,真是太好了!” 被侄女夸的脸红,崔平兆谦虚的说着,“不过是个区区小县丞,这哪里算个官。” 三弟有了官身,娘终于熬出头了,崔平安也一脸兴奋的说着,“有个在衙门里当衙役的人,家里就不受人欺负,三郎,你这官也只是比县t太爷小一级,已经能让咱家光宗耀祖了!” 儿子当了官,王家凹的人自然不敢来找自家麻烦,刘氏也很是欣慰的说着,“三郎,你大哥说的对,昨日把那几个蟊贼送到衙门里,我的心一直都安顿不下来,这回你娘我可放心了!” 自从三叔和三哥成了亲,自家也算是喜事连连,崔华锦又凑到刘氏面前,“奶,三叔做了官,咱是不是要在家里摆宴席招待村里人啊?” “那是自然。” 儿子为家里争了脸面,刘氏更不会心疼银子,把孙女搂在怀里,冲儿子吩咐着,“三郎,你这就去你水生叔家打个招呼,咱家明儿在家里摆宴席待客!” 初三这一日,崔家为将要去做官的崔平兆摆了一日宴席。 没几日崔平兆要去做官的消息传遍了方圆十几里的村子。 常住媳妇娘家的崔平乐带着媳妇和小闺女回到了村里。 这几年他和老娘几乎断了关系,连大闺女出嫁都没让老娘知道。 刘氏心里生气,崔平兆和金涛成亲,她也不让这个不孝子知道。 这次二儿子带着礼物和方氏以及孙女回来,刘氏冷眼看看,就转身进了里屋,压根不想搭理他们。 娘冷漠的态度让崔平乐有些难堪,可想到自己这几年虽说仰仗舅兄做生意赚了些银子,可说起来总归名声不好。 这次三弟做了官,他们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脸上也有光彩,就决定这次在村子里常住,要和老娘打好关系。 方翠芬看着长的越发俊俏的崔华锦,眼里闪过憎恨,可想到小叔子不能得罪,生生的咽下这口闷气。 把给妯娌林佳音带的礼物拿出来,献媚的笑着,“三弟,三弟妹,你们成亲我和你二哥在外面忙,也不知道,这礼送的有些晚了,你两口子可别见怪。” 林佳音好歹也在家里住了有些日子,自然也从金涛和崔华锦嘴里得知这个二哥两口子不是个东西,她哪里肯接方氏给她的礼,婉转的拒绝。 热脸贴了冷屁股,方氏心里越发的生气,差点忍不住要发作,被男人暗地里瞪了一眼,她讪讪的把东西收了起来。 送走了他们,崔华锦没好气的说着,“三婶,你往后可要当心些,我二叔他们两面三刀,他们可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崔平兆摸摸小侄女的头发,“锦儿,你个小丫头还懂的这些,真不简单啊。” 想到以前家里发生的事情,崔华锦恨恨的说着,“三叔,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咋把我娘给气死的,还让我和奶生了一场重病,我大哥如今音讯全无,不是让她给害的!” 提起贤惠温和的大嫂,以及被逼着服兵役的大侄子,崔平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神色黯淡,“锦儿,别说你没忘,三叔也不会忘的。” 金涛从外面回来,看到堂屋里气氛压抑,他好奇的问着,“你们一个个都阴沉着脸,谁惹你们了?” “三哥,你从外面回来,就没发现西院的人回来了?” 金涛恍然大悟,随即又大大咧咧的说着,“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们回来他们的,咱家日子该咋过咋过,井水不犯河水,方翠芬她敢来咱家找晦气,看我不把她给打出门去!” 听到孙子的话,刘氏掀开帘子从里屋出来,“对,金涛,从明儿起,你在家给老婆子守着,不能让那些混帐黑心的人进咱家大门!” 虽然自己也不想和二哥他们多往来,可听到娘的话,崔平兆还是皱紧了眉头,“娘,你咋怂恿金涛这个呢?” 第116章 方翠芬的嫉妒恨 刘氏被三儿媳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她沉了脸,“三郎,方氏那黑心婆娘今儿登门是为了啥,老娘都知道,她做过的恶事到我老死都不会原谅她!” 当初金斗那孩子明明是自己贪玩掉进大坑溺死,方氏这黑心婆娘应往锦儿这丫头身上栽赃,还把仇忌恨在自家人身上,若不是她步步紧逼,大媳妇咋能死的那么早,大孙子到如今还渺无音讯,这样恶毒的人要她怎样去原谅她。 方氏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那里会不知,可她毕竟是二哥的媳妇,崔平兆也想让家里和睦,“娘,总是还有二哥在,咱总不能不认二哥啊?” 家里这么多年,有多少苦、多少难都过来了,如今她才不想让那俩黑心烂肺的人来搅合好容易才安顿下来的日子,刘氏面色恼怒,“别给我提那个无囊废,这些年他不是在方家住的蛮自在的,还回来做啥,我老婆子早就当这个儿子没了!” 用手抚着刘氏起伏的胸口,崔华锦也皱起了眉头,“三叔,别再说了,瞧把奶给气的。” 见婆婆被气成那模样,林佳音忙把相公拉出了堂屋。 屋子里只剩下孙子和孙女,刘氏抓着孙女冰凉的小手安慰着,“锦儿,有奶这把老骨头在,你别怕方氏那臭婆娘。” 金涛和崔平兆的面团性子可不一样,他瞪着俩眼望了望西边的院墙,回头望着妹妹,“就是,锦儿别怕,有奶和三哥呢,谁敢欺负你,三哥也不会轻饶她!” 在老屋这边吃了憋,回到自己,方翠芬越想心里越气,不敢冲男人发火,到厨房把正做饭的小丫骂了一通。 次日。 方翠芬又拿着东西去串门子,村里总有一些眼皮子浅的妇人婆娘奉承着她。 从村里碎嘴婆娘嘴里得知光死去的金辉下个定亲聘礼就用了一百多两银子,婆婆又在去年给小叔子和金涛都成了亲,花用更多。 方翠芬心里妒忌和酸意开始往外冒,这死老婆子手里到底存了多厚的家底,这些年老宅可没少出事,还能把几场喜事都办的这样体面。 可怜她当初为了几个小银稞子还挨了打,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心思恶毒的老婆子命倒是长的很! 忍着不甘和怒意回到家,看到崔平乐正在得意的喝着小酒,摇头晃脑的哼小曲,她胸口都快要给憋炸了。 上前把桌子上的两盘小菜给扒拉到地上,“整日里你就知道喝,咋不把你给喝死!” 这几年住在方家,崔平乐也不敢再动手打媳妇,倒是把方翠芬的脾气给惯了起来。 喝都有些迷瞪的崔平乐看到盘子都在地上摔碎,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方翠芬,你个蠢婆娘出去一趟,回来发啥疯啊?” 想到老婆子背着他们两口子把崔华锦那小妖孽带过来的金银都昧下,带着大房过好日子,她心里的火火就腾腾的朝上窜,一把抓着崔平乐的衣裳摇晃着,“崔平乐,你才是个蠢货,撤头撤尾的蠢猪!” 本就喝的有七八成晕,又被方翠芬这样晃荡,崔平乐身子都快站不稳,嘴里嘟囔着,“死婆娘,快送手,老子要被你给晃死了。” 看到他没出息的模样,方翠芬松开了他,趁势又把他推倒在地上,气恼的骂着,“崔平乐,你个窝囊废,人家守着花不尽的金银,老娘跟着你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若没我大哥,只怕如今老娘连个破屋子都住不上!” 屁股摔在地上,崔平乐疼的酒醒了大半,“方翠芬,你个蠢婆娘能找着我这样的男人已经是不错了,就你那蠢样子难道还眼热举人老爷不成?” 方翠芬按耐着心里的愤怒和烦躁,高声质问,“我蠢,你比我能好多少,你知不知道,远的不说,你那好老娘就去年为三郎和那你那俩侄子办事花了多少银子,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 就知道这蠢婆娘又去听了哪个长舌妇的话,回来找事,崔平乐从地上爬起,拿眼瞪着她,“你胡说,乡下娶个媳妇能有二三十两已经是顶了天的大方,娘那里有那么多银子去办这几场事。” 方翠芬看他不信,止不住的呵呵冷笑,“说你是个蠢货,你还不信,金辉那个短命鬼死了,人家陶家来还定亲的银子,你老娘大放的眼皮都没眨,硬是没要那六十六两的下聘银子,我听别人说,光金辉下聘的银首饰就值五六十两,四匹上好的绸缎又要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方翠芬狠狠的骂着,“一个泥腿子定亲就舍了大价钱,何况三弟妹家还是府城书院夫子的千金,那聘礼咋地也有三四百两银子!” 若是她知道刘氏还花了近七八两银子给崔平兆夫妻在府城买了宅子,心里不定又多愤怒呢。 听完婆娘的话,崔平乐脸色也正经起来,“媳妇,你从哪里听说的,别的咱就不说了,去年可是大灾年景,没饿死人就不错了,娘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去办这些事呢?” 当家的语气好了,方翠芬心里的火也发泄的差不多,她找了个凳子坐下,“二郎,当初咱都被你娘和大哥他们给骗了,崔华锦那死丫头当初来时身上肯定带了一大笔银子,不然这些年老宅出了那么多的事,你娘手里咋还有这么多银子呢?” 虽然媳妇说的有模有样,可崔平乐还是有些不信,“不能吧,我也是娘的亲儿子,娘若手里有银子,咋就给咱分了那么一点银子呢。” 还别说,方翠芬出去一趟,把崔家这几年的事都打探的一清二白,她气呼呼的说道着,“我气就气在这里,你娘根本就没把咱当成一家人,你也不想想,咱金斗没了,她是咋对咱的,可金辉死了,她又是咋做的,听说买的棺材都是最好的,光银子就用了十几两啊。” 说起二侄儿的死,崔平乐也有话说,“金辉是被黄夫子家的屋子给砸死的,我听说黄夫子为了包赔死的几个学生把老宅和田地都卖掉,一个人好像也赔了不少银子,咱娘可怜金辉那么大的小子,丧事才会办的体面些。” 好处被大房的人占尽,方翠芬怎能甘心,她越说越有精神,“咱不说金辉,就三弟和金涛的亲事可是短短没过百日就办好的,若你娘手里没大笔银子,她可敢在大灾之年连半两场喜事?” 普通农家娶个小门户的闺女,还要一家老少勒紧裤腰带省好几年才能办的起,可老娘这出手可真不一般,崔平乐也沉思起来,“也是,这古怪到底是出在哪里。” 方翠芬才不管当家的咋想这事,想到当初被婆婆几乎是扫地出门,她就能气岔了气,心里算计着咋能把他们二房应得的银子拿回来。 小叔子是个读书的斯文人,那三弟妹看着也是个好对付的,就是一脸阴沉的婆婆是个满肚子坏水的,油盐不尽,自己从来就没在她手里占过上风。 两口子沉默了好一会子,看到闺女小丫在门外朝屋里探着脑袋。 方翠芬有了主意,朝她招着手,“小丫,过来。” 崔小丫看到娘露着古怪的笑,身子就直打哆嗦。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咋和那小妖孽就不能比,心里鄙视着自己养的闺女,方翠芬起身去箱子里拿出了一匹暗色绸缎。 “小丫,你这几日别的活不用干了,尽快的把这布料给你奶做身衣裳送过去。” “嗯,我知道了。” 崔小丫木着脸应着,接过布料转身就走。 看到媳妇已经开始巴结自己的老娘,崔平乐决定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他也要去老宅再探探消息,若老娘手里真有那么多银子,这些年都不舍得给自己一丁点,这心也有些忒狠了些。 当家的要去办正经事,方翠芬心里还是喜欢的,急忙扯着他,“要去老宅,先把衣裳换了,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喝了再去。” 想想老娘的脾气,崔平乐立即就去换衣裳。 崔家院子里。 王大头带着崔小土过来了。 崔华锦拿着才做的衣裳从屋子里出来。 “小土,你过来,瞧三嫂给你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崔小土望着崔华锦手里拿着的衣裳,笑嘻嘻的凑过去,“锦儿姐姐,我不是才穿了新衣裳,三嫂咋又给我做了呢?” 拉着崔小土的手,崔华锦笑吟吟的,“那也是咱小土乖,我们都喜欢,才给你多做了衣裳,大头哥和三哥都惹人厌,才没有新衣裳呢。” 金涛才从后院捉了两只兔子过来,听到妹妹埋汰他,立即就不乐意了,“锦儿,你说我咋惹人厌了有你这么嫌弃哥哥的吗?” 原本是哄小孩子的话,这个三哥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崔华锦转身瞪着他,“还说你不惹人厌呢,背后偷听我们说话,就不是正人君子!” 金涛苦着脸给自己争辩,“哎,有你这么说亲哥的吗,我一不偷,二不抢的,咋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陈莲莹看自己男人蔫巴着脸,不禁笑着奚落他,“那么大的人了还和妹妹争口舌,活该被妹妹训斥!” “陈莲莹,连你也看不起我!也敢落井下石!” 不敢拿妹妹撒气,不代表能在媳妇面前吃鳖,金涛又把矛头转向了陈莲莹。 “就是,你也是越长越出息了,不禁和妹妹生气,也敢朝媳妇吼起来,胆子肥了是吧!”刘氏也顺口接过孙媳妇的话,没好气的望着孙子。 陈莲莹得了奶奶的维护,嘴角扯起笑意。 被媳妇的笑弄的心里更加气恼,自己在这个家里是越来越没地位了,这满院子的女人他那个也招惹不起,金涛瞬间就怂了。 “快吃午饭了,这兔子还活蹦乱跳的,再不宰就吃不上了。”王大头笑着把他拖走。 崔平乐收拾的干净利索来到老宅,院子里侄女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嬉闹,侄子和王家的那个二流子儿子正在宰兔子。 他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热闹又充满欢喜的日子。 坐在院子石桌旁的刘氏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上门,耷拉着眼皮全当没瞅见。 看到这个二叔又来了,崔华锦扯着崔小土进了自己屋子里。 自己进来,竟然没人搭理,崔平乐神情有些尴尬,拎着点心走到石桌旁,“娘,我给你送些点心过来,让你老尝尝。” 儿子畏缩的模样让刘氏更加生厌,她冷着脸,“老婆子没那口福,把点心带回去让你媳妇孩子吃吧。” 老娘不愿搭理他,可为了她手里的银子,崔平乐仍然腆着脸凑上前,“娘,这些年是儿子不孝,你老,大人大量,就别和儿子计较了。” 不想和这个儿子面对面的待着,刘氏起身吩咐孙子,“金涛,动作快些,别耽搁了吃午饭。” 金涛又不傻,奶肯定是不想在院子里和这个倒霉的二叔说话,他大声回着话,“奶,你饿了,我让莲莹先给你端碗糖水喝,这兔子马上就收拾好!” “娘,你别走,儿子……”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朝堂屋走去,崔平乐有些急躁。 崔平安心里也有些怨怪二弟这些年对家里人的冷心冷情,他在窗口看着二弟遭冷遇,神情很是复杂。 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始终没人上前和他说一句话,崔平乐被沉重和羞愧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讪讪的又拎着点心转出了院子。 看到院子里讨厌的人走了,崔华锦又带着崔小土蹦跳着出了屋子。 “大头哥,把兔子留一只烤着吃!” 王大头哈哈笑着打趣,“好,锦儿说的话就是比圣旨都好使,我听你的!” 拎着兔子要进厨房的金涛转身嬉笑着,“敢说这话,你也不怕掉脑袋!” 又想起刚才锦儿说金涛的话,王大头故意说着,“在家里说说,你难道真想做个小人去官府告发我啊?真不想做个正人君子了?” 又是这句,金涛差点气晕过去,“你也跟锦儿那丫头学坏了,懒得搭理你!” 自己最喜欢的姐姐被人说坏,崔小土不乐意,撅着嘴,“三哥,锦儿姐姐才不坏呢。” “你们都是爷,我惹不起。” 多说多错,自己还是把嘴巴闭上为好。 第117章 遭遇土匪 过了上元节。 方翠芬两口子还没想出去刘氏手里讨要银钱的好法子,崔平兆已经带着媳妇回了府城。 天快黑,金涛从府城回来。 家里人都等着他吃晚饭。 “奶,三婶的爹说了,让三叔到二十那日去邻县上任,三叔说让我十九那日一早去府城送他去邻县。” 崔华锦心里算算日子,抬头望着大伙,“十九?那不就是后日吗?咋这么快,又要好久都见不到三叔他们了。” 妹妹好像有些不舍得三叔他们,金涛又多说了几句,“锦儿,我听三婶的意思她暂时先不去邻县,说要在家里多住些日子,等过了春日才去陪三叔呢。” 小儿媳的心意让刘氏很感动,“还是你三婶家教好,她这是要回来陪我这老婆子啊,我咋忍心让他们小两口子分开呢。” 见奶又说愧疚的话,崔华锦急忙过来撒娇,“奶,三婶能在家里多住些日子,锦儿也喜欢呢。” 临到十九的头日,刘氏让秀花做了好多的红枣糕,让孙儿给儿子带上在路上吃。 次日一早。 王大头早早的来到崔家,他也想去邻县送崔平兆,就把崔小土也带了过来。 听大堂兄说过去邻县要过好几座山,那山上还有一伙土匪。 刘氏也没拦阻王大头,只是叮嘱他们在路上要小心行事,任凭在路上多走几日,千万别赶到夜里过那几座山。!” 见刘氏神情紧张,金涛和王大头都一一应下。 送走孙子,刘氏心绪不宁,就收拾了香烛和供品带着孙女去村后的龙王庙拜龙王。 去年大旱,村里人家家都去拜老龙王也没求来雨,后来村里人不再去拜,龙王庙看着越发的惨败。 崔华锦看着奶把香烛拿出来,她也上前把供品都一一的摆在龙王神像前。 刘氏点燃了香烛,虔诚的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崔华锦也默默的跪在她身旁。 祖孙俩给龙王磕了头,又许了愿,这才缓缓的起身。 她们回到家,不过半个时辰,晴好的天气骤然又起了大风。 秀花和陈莲莹急忙把才晾晒没多久的被褥又收了回去。 坐在堂屋的刘氏看着风呼呼的刮着,没一会天就暗了下来,顿时愁容满面,小声嘟囔着,“这天好好的咋又变了呢?” 崔华锦拉着崔小土从后院跑了回来,“奶,这天眼看要下雪呀,我三哥走时穿的还是薄棉衣呢。” 刘氏急的从屋子里出来,望着灰暗的天,嘴里不住的埋怨着,“你三叔也真是的,要出远门也不翻翻老皇历,真要下了雪,他明儿咋走的成呢。” 崔华锦见奶愁的眉头紧皱,急忙劝着,“奶,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在外面吹冷风,我三叔又不傻,真是后晌下了雪,他肯定明儿就不去邻县了。” “话是那样说,可你三叔的脾气也有些倔,你三哥又是个没脑子的,奶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刘氏望望天,叹口气,和孙女转回了堂屋。 崔平安也心焦急的在屋子里坐不住,扶着拐杖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默默的望着灰暗的天发呆。 一大家子人担忧的了一日,到天黑雪没下来,他们的心才稍微的好过一些。 府城崔平兆的小院里。 林佳音等相公把侄儿和王大头安置在客房回来,她走到门口望望外面还刮着的大风,回转身又皱起了眉头,“三郎,这天气实在不好,要不,你等天气转好再去邻县吧。” 知道媳妇担忧他路上遭罪,崔平兆把她拉过来,“媳妇,你别担心了,咱大堂舅后晌过来,让金涛赶着他家的马车送我,这回可不怕会冻着了。” 正因为听到相公说起刘承风大堂舅,林佳音更加犯愁,“可是我真怕明儿再下起雨或者雪,那山路可不好走。” 把媳妇拉到床边坐下,崔平兆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着,“媳妇,那条山路也是两县之间的官道,能有多难走,你就别跟着担心。” 夫妻俩说了会话,见拗不过相公,他要出门,自己不能太唠叨,就让他早些安歇。 次日早上天气还是阴暗,不过没有下雨和雪。 吃了早饭,崔平兆就让金涛他俩把行李搬上了马车。 天气不好,金涛他们也不敢把马车赶的那么快,离开府城,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没有日头,出了城,他们走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啥时辰,只是觉得肚子饿了,就停下来把干粮和水拿出来垫垫肚子。 看着官道越来越难走,一路再也没看到有村子出现,天色更加阴沉,金涛想起临走奶说的话,就和三叔商议着先不上山就在这里歇一晚明儿早上再走。 崔平兆虽然也急着赶路,可也不想让他们自己拿着小命冒险,就同意了侄儿的提议。 把马车听到一处避风的山坳里,王大头和金涛他俩去路两旁捡了干柴点火,预备用小锅熬些米粥喝。 等找来水把粥熬上,王大头望着黑乎乎的天,冷风吹的脸生疼,他低声问着金涛,“你说咱还在山脚下,夜里会不会有野兽出来啊?” 金涛心里也犯愁,他抬起头望望远处朦胧的大山,“大头哥,野兽倒是不怕,咱好歹还是仨大老爷们,就怕比野兽还可怕的土匪下山。” 听了金涛的话,王大头点点头,“咱又没带多少银子,真有土匪就舍了银子保命要紧。” 凑合着吃了晚饭,王大头让崔平兆叔侄俩先去马车里睡会,他守着篝火防备着野兽出现。 也该他们运气背,山上的土匪大当家的婆娘要生孩子,派小喽罗下山找大夫。 在山下镇上抓了个大夫回山,有个土匪不经意见看到山坳里有篝火闪烁,他仔细看看又看到篝火旁还停着个马车,心里暗喜,他们快马上了山,把这事禀给了大当家的。 临到天快亮,十几个土匪拿着砍刀下了山,把金涛他们团团围住。 看到土匪突然出现,崔平兆吓的两腿发软,急忙喊着,“你们别伤人,要财物尽管拿去。” 金涛没想到他们夜里宿在这里还是惹来了土匪,想拿刀和他们拚了,又看到人家比他们的人多,只能愤怒的瞪着眼望着他们。 土匪们看他们仨还算识相,就去车上翻找东西。 不敢招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牲,崔平兆主动把包裹里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见他们要把马拉走,金涛心里不愿意,苦苦哀求,“这马车是我们借别人的,大哥们行个好,把马车给我们留下吧。” 一个黑脸土匪朝金涛身上踹了一脚,恶狠狠的咒骂着,“滚!爷们看上的东西,还没拿不到手的,你再啰嗦,把脑袋留下!” 金涛被踹倒在地,他挣扎着要起来,被王大头死死的按住,低声劝阻着,“这不是在村子里,好汉不吃眼前亏。” 土匪们抢了马车上的东西,看着他仨穿的衣裳都是细棉布做的,又威逼着他们把身上棉衣给脱下来。 王大头是个脑子机灵的,率先把身上的棉衣给脱下来。 就连崔平兆也不顾斯文,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衣。 偏金涛忍不下这口气,拗着性子不肯脱。 那个带头的土匪头目又转过来要踹人,被王大头拦住,“大哥息怒,这小子脑子有些不灵光,我劝劝他。” 土匪头目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吩咐人去卸马车。 所有财物都被土匪们抢了去,连他们身上的衣物都被剥光,事情也该了结。 可后来又从山上下来几个人,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来的是去年冬日里杀了韩寡妇逃走的崔老四。 他看到缩在一起的仨人竟然是村子里最有钱的崔平兆几个,顿生恶念,拉过一旁的小头目嘀咕了一阵。 他这番话听的那小头目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老子昨夜连做好梦,原来咱今儿遇上了几只肥羊!” 小头目大笑过,大声吩咐着,“兄弟们,把那俩姓崔的给老子用绳子捆起来,带回山上!把那姓王的小兔崽子放下山,让他回去给老崔家送信,让他们给老子送一千两银子来赎这俩人!” 崔老四说过这话,躲在一旁,冷眼看着地上惊诧不已的三个人。 冻得直打哆嗦的崔平扎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把他们身份给认了出来,顿时脸色变得如尘土一般灰暗。 金涛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畜牲,我们东西都给了你们,还要这么贪心!” 看着一个土匪拿着砍刀冲金涛砍过来,王大头忙把金涛朝后扯开,“金涛,你别冲动!” 得知这些土匪要打家里的注意,金涛心都要气炸了,他挣扎着大骂,“横竖都是一死,老子还不怕了!” 崔平兆也怕给家里招来灾祸,身子打着晃站起来和他们讲道理,“各位大哥,原本我也不想说我的身份,可你们已经把我们逼上了死路,我不说实在不行,我乃去年的新科举人,这次是去邻县衙门赴任的,人常说山不转路转,总有见面的时候,请你们行个方便放兄弟一马,日后再相见,兄弟不忘你们的大恩!” 见这人竟是个举人老爷,还要去衙门做官,小头目脸色微变,心里也在衡量着利弊。 小头目举棋不定,崔老四有些焦急,他这次恶向胆边生,又出了毒计,“三当家,咱已经惹上了他们,斩草要除根,你可不能一时心软,给咱山寨招来后患。” 他再次露面,王大头彻底把他认了出来,他呵呵冷笑,“崔老四,你个杀人的畜牲,原来你躲进了山里做起了土匪!” 就是这个二流子的赖货临时反水,让他兄弟几个蹲了大牢好几个月,崔老四早恨的牙根发痒,这回机会来了,他怎能放过,从一旁的土匪手里抓过砍刀朝王大头劈过来,“王大头,你死到临头,还有胆子和老子叫板,我先结果了你的小命,看你咋冲老子耍横!” 看出崔老四瘸了条腿,踉跄着朝他挥着砍刀,王大头身子朝一旁闪了闪,猛然转身一脚踹在他后腰上,崔老四摔在地上。 王大头迅速的弯腰把砍刀拿在手里,不等崔老四从地上爬起,一刀下去砍在崔老四的后脖子上,鲜红的血随着砍刀离开,喷了出来。 王大头的狠戾让土匪们都瞪直了眼,心里都暗自惊诧,这人好凶猛! 抹去脸上喷溅的热血,王大头手里握着砍刀,眼睛直盯着那个小头目,“大哥,这崔老四是个杀人凶手,他死有余辜,我们不想和兄弟们为敌,求你放了我们!” 小头目也是刀尖上添血过来的人,他怎会畏惧王大头,他阴冷的眼神扫过已经死头了的崔老四,然后哈哈大笑,冲王大头说着,“兄弟,老子敬你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跟老子回山,咱们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你意下如何?” 王大头脑子快速的转着,今儿看情形他们仨难脱身,若不依他恐怕连命都丢在这里,他双手抱拳朝小头目行个礼,“大哥能看的起小弟,小弟深感荣幸,我是个光棍,身无牵挂,做啥都无所谓,只要你放了他俩,我就跟你们上山!” 若崔平兆不说他的身份,看着王大头利索的身手和浑身上下散发的狠意,他肯定会放崔平兆叔侄俩回去,如今他倒是没这个心了。 “兄弟,做咱这一行,开弓就没回头箭,姓崔的俩人老子放不得!” 原就是虚以委蛇想找机会脱身的王大头听到这话,脸色也僵硬起来,“他俩遇我有救命之恩,你们不放他们,我岂能与你们为伍!” 金涛看死活都说不通这些土匪,他心里的怒火爆发出来,“大头哥,咱豁出去不要命,也要和这帮子畜牲拼了!” 小头目拿着刀架在金涛的脖子上,轻蔑的嘲笑着,“就凭你,弱鸡子一个,还有多大的力量和老子们拼命?” “大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兄弟也是个硬汉子。”王大头嘻哈着说着话,凑近了小头目,手起刀落,小头目一个猝不及防,脑袋被王大头一刀砍了下来。 两刀砍了两个人,这十几个土匪再次被王大头的狠和勇猛给惊呆了。 “金涛,还愣着干嘛?快拿刀砍啊,杀一个够本,杀俩还赚一个呢!” 第118章 崔平兆命在旦夕 金涛也回过神来,把小头目掉在地上的砍刀捡了起来,朝还在发蒙的土匪砍去。 三当家瞬间就被人砍死,两把砍刀冲他们砍来。 这十几个土匪入梦初醒,都拿着砍刀朝金涛和王大头俩人围了过来。 十几年手捧书本,哪里见过这些,崔平兆被这幕血腥的场面惊骇的血都凝固了。 眼睁睁看金涛肩头被土匪砍了一刀,还挥舞着砍刀和土匪拼命,崔平兆眼里也喷射出愤怒之火,他看看手里没趁手的物件,眼睛朝篝火旁望过去。 见土匪都围着侄儿和王大头他俩,崔平兆缓缓的走近篝火旁,弯腰把砍刀拾了起来。 为了活命,金涛和王大头爆发出自己身上最大的潜力,勇猛的朝土匪狂砍着,身上、脸上喷溅的全是血,他们也被土匪们的刀砍的伤痕累累。 见地上没一会就倒下三四个人,凄厉的哀嚎,金涛和王大头力气暴增。 土匪并不是都是胆大不要命的人,有贪生怕死的土匪见他俩豁出命的挥着砍刀,他们的同伴正迅速的减少,有三个人转身就朝山上跑。 见还有六七个人围着侄儿他们,胆战心惊的崔平兆举着砍刀踌躇着不敢上前。 有个土匪躲闪着王大头的砍刀,瞅见崔平兆竟然也举起了砍刀,他身子往后躲闪着,朝崔平兆奔了过去。 这人还没走到近前,崔平兆急忙把砍刀朝他砍了过去。 一刀砍空,那个土匪不屑的望着他呵呵冷笑,“举人老爷也敢拿刀砍人,老子服了你!” 崔平兆眼珠子都被鲜血染红,更被这耻笑激起了怒火,也不言语,又挥起了砍刀。 一刀下去,竟然也砍在那个看不起的土匪的肩头上。 肩头传来的疼让那土匪变了脸,他一刀朝崔平扎胸腹砍过来。 崔平兆急忙就往后退,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软,竟被石块绊倒在地上。 看着土匪的砍刀又朝自己砍过来,崔平扎惊恐的喊了出来,腰身侧起急忙往一旁躲闪。 听到崔平兆惊恐的喊声,王大头一刀砍掉面前的土匪脑袋,朝崔平兆望过去。 “三叔!” 崔平兆的腰伤中了一刀,雪白的里衣瞬间被喷涌出的鲜血染红,王大头大喊着朝他冲过来,手里的刀砍向正要朝崔平兆再次下手的土匪后腰砍去。?” 土匪后腰被砍了一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金涛听到三叔和王大头的喊声,像头暴怒的狮子,咬牙挥刀狂砍着面前的三个土匪。 三个土匪身上不知被金涛砍了多少刀,一个正脸被金涛一刀砍中,当即就倒了下去,剩下的也被他的狠戾和怒气吓的往后退着。 “三叔!金涛来了!” 瞅着三叔被王大头抱在怀里,金涛瞪着猩红的眼狂喊着朝他们扑过来。 三叔的手紧捂着腰上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朝外冒,金涛跪在他面前,颤抖着声音,“三叔,你没事吧?” 腰上的疼痛让崔平兆的脸都扭曲了,他望着面前的两个好侄儿,哆嗦着嘴唇,“金涛,大……头,咱快离开这里……” 王大头哽咽着点头,“三叔,土匪都被我们杀完了,你要挺住,我和金涛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眼瞅着崔平兆腰上一尺多长的口子,血泊泊的不住的流,王大头焦急的喊着,“不能让三叔再流血了,金涛快去找些软和的衣衫把三叔的伤口缠缠,你再去把马车套上。” “哎,我这就去。” 金涛从地上站起,他一阵眩晕,咬咬牙根,朝地上散落的包裹走去,从里边翻出三叔的一件新里衣,又给三叔找了件厚棉衣快速的跑了过来。 俩人把崔平兆腰上的伤口裹好,王大头把崔平兆紧紧的抱住,金涛去套马车。 两个受了重伤但一时死不了的土匪看他们忙碌着给崔平兆裹伤口,硬是吓的没敢朝这边望过来一眼。 马车套好,王大头忍着身上的伤痛把崔平兆抱进马车里,他也上在车上,重新把崔平兆抱在怀里,招呼着金涛,“金涛,去议馆还要银子呢,去把那该死的抢咱的银子都拿回来。” 金涛点点头,从死去的小头目怀里翻出三叔的钱袋子,又从地上拿了两件棉衣,他穿了一件,又朝马车里塞了一件,“大头哥,你也凑合穿上棉衣,咱这就离开。” 看着马车离开山坳,俩个装死的土匪从地上爬起,相互搀扶着朝山上走去。 马车行走在高凹不平的道路上,王大头心急如焚的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崔平兆,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三叔,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千万可要挺住,咱马上就要找到大夫了,要挺住啊。 金涛身上有三处大伤口,血流的他的脑袋都晕晕糊糊,要不是惦记着尽快去给三叔找大夫,他早支撑不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到一个小村子。 心里有了希望,疲惫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车冲进了小村子里。 在村边的一所破烂的小院子门口停下,金涛朝马车里喊了声,“大头哥,你守着三叔,我去问问这村子里有没有大夫。” 又饿身上伤口疼的几乎让王大头的脑子麻木,他虚弱的应了声,“三叔快撑不住了,你快去。” 身子轻飘飘的金涛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来到这户门前,手拼命的拍打着残破不堪的木门,“家里有人吗?” 院子里有个苍老的人应了声,“哎,有人,这就来。” 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他打开门,看到浑身上下都是血的金涛,惊的查点站立不稳,“你是谁?咋成了这副模样?” 眼前的老头子慈眉善目,金涛急忙说着,“老爷子,我们在前面的山脚下遭了土匪,我三叔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你们村里有没有大夫?” 听到说是遇上了土匪,老头子也叹口气,“孩子,你们遇上土匪还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命大,村子里有个赤脚大夫,我这就带你过去找他。” 金涛跟着老头走进了村子中间的一户人家,他在外面等着,不过片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背着药箱随着老头走了出来。 见金涛脸色惨白,身上血迹斑斑,这个大夫急忙说着,“江伯,这孩子身上有伤,你咋不让他进院子呢?” 大夫出来,金涛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大夫,我不要紧,还能撑的主,你快随我去村口看看我三叔吧。” 来到村口停着的马车旁,大夫急匆匆的钻进马车去查看崔平兆的伤势。 看到人已经失血昏迷,他把腰上的衣裳解开,看到那么深的伤口,也吓了一跳,“这伤口又长又深,流出大量的血,我恐怕没发救治他,我先给他撒上止血的药粉,简单的给他包扎一下,你们尽快的把伤者送府城的大医馆里去,再晚估计就没得救了。” 大夫把崔平兆的伤口包扎好,要给金涛和王大头他俩包伤口,被他们给拒绝了。 崔平兆一直气息奄奄,大夫的话让金涛和王大头心头犹如压了块重石。 终于赶到了府城,换着赶马车的王大头把马车赶到崔家人经常来的这家药堂门外,他已经脱了力,他从马车上下来踉跄着扑进了医馆里,“大夫,快去救人,我们马车上有重伤的人。” 药堂里的人都被仆倒在地的王大头给吓坏了,老大夫忙让药童把他搀扶起来。 王大头推搡着搀扶他的人,嘴里嚷嚷着,“别管我,快去外面救人。” 老大夫带着药童出了药堂,看着金涛已经抱着崔平兆从马车上下来。 “刘老大夫,你快给我三叔看看……” 没想到来求医的竟然是崔家人,刘大夫忙让药童去接人,“快把他接过来!” 把崔平兆抱进药堂后院的房间里,刘大夫皱着眉头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等他解开包扎的麻布被这伤口给惊了一跳,忙转头吩咐身旁的药童,“快去熬补血汤,汤里多加些参片,再给这里拿几块参片!” 参片很快送了过来,刘大夫把参片塞进崔平兆的嘴里,又给他把伤口清洗一遍,重新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刘大夫摸着崔平兆的脉息,心里直叹气,伤者不但失血过多,还发起高热,若到了半夜都不退热,人也不醒恐怕是药石无医啊。 吩咐药童再去熬退热的药汤,他出了屋子。 医馆里其他的人已经给金涛和王大头也包扎好了伤口。 刘大夫径直把崔平兆的情形和他们说了一遍。 他们拚了命杀了那么多的土匪,三叔的伤还这么厉害,金涛崩溃的哭了起来。 王大头也难掩悲伤,他极力的克制着痛苦,劝着金涛,“金涛,如今还不是哭的时候,要尽快的去给三婶和家里送个信,还要让大堂舅爷爷他们也知道。” 这俩孩子也是重伤在身,难为他们顶着满身的伤还把崔平兆从山里带回来,被他们的坚韧和情义感动,刘大夫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刘大夫和刘承风是旁支堂兄弟,他打发药童去刘家找刘承风过来,然后让刘承风顺便去把林佳音找过来。 刘家铺子后院,刘承风听到药童说外甥被土匪伤到,一下子呆住了,“出门就遇上土匪,运气咋能这样背呢。” 还是他大儿子拉拉还在发愣的老爹,“爹,如今说这话有啥用,快去通知三弟妹吧。” 林佳音从刘家大堂兄嘴里得了这信,吓的身子摇摇欲坠。 芷儿流着眼泪扶着她,“小姐,你要挺住,咱还要去药堂看姑爷呢。” 一行人赶到药堂,看着床上昏迷的崔平兆。 手抚上相公苍白的脸,林佳音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刘承风听堂弟说着三外甥危在旦夕,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三郎出了这要命的事,这可咋向六妹交待啊。” 刘大夫把补血药汤和退热的灌了下去,过了快两个时辰,还不见他退热和清醒的迹象,不禁心里发苦。 眼见形势不好,刘大夫把刘承风带到他自己的屋里,把情况如实和他说了一遍。 抹去脸上老泪,刘承风叹口气,“唉,你说我六妹的命咋这么苦啊,好容易把三郎养的能做官,家里也才过的像个日子,咋又出了这祸事。” 刘大夫给堂兄递过来条干净的帕子,也摇头叹气,“世事无常,哪个有能知道祸福呢。” 眼看着崔平兆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又听了刘大夫的话,知道相公已经救不过来,林佳音已经哭的几度昏厥。 姑爷要活不成了,芷儿哭着连夜跑去林家找自己老爷和夫人。 崔家。 刘氏一夜辗转不能入眠,她合上眼,老头子就在她眼前叹气,大媳妇和金辉也在眼前大哭不已。 脑子里昏昏噩噩,她天才透亮就起了身从堂屋里出来,看到屋外正下着小雨。 呆呆的依着堂屋的门框站着,脑子里又是家里死去的人影在晃荡。 嘴里喃喃的嘟囔着,“难道是我老婆子该死了吗?你们都这样的在我眼前晃悠。” 秀花起来时,就看到老太太半坐半躺的靠在堂屋门框边上,双眼眯瞪着望着外面。 “老太太,你啥时候出来的?” 秀花惊呼着冲上了堂屋门口。 她搀扶着刘氏起来,“这大冷的天,你可别吓我们啊!” 把刘氏送进里屋床上,盖好被褥,用手去摸她的脑门,热的吓人。 秀花急忙把当家的喊出来,“老太太发热了,你快去把程大夫喊过来!” 西厢住的陈莲莹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急忙穿衣出了屋。 “秀花婶子,我奶咋了?” 秀花端着水盆从厨房里出来,“莲莹,老太太不知道啥时候出来坐在堂屋门口,受了寒,已经开始发热,你快去厨房烧姜汤,我先用帕子给她敷敷!” 程大夫还没请回来,刘承风的大儿子赶着马车已经到了崔家。 崔华锦得知奶冻病了,也在堂屋里守着。 看到大堂伯过来,她有些意外,“大堂伯,你咋这时候来了?” 六堂姑竟然病倒在床上,刘家大儿子实在张不开嘴说这伤人的消息。 可三表弟的事又掩藏不住。 他神色黯然,“锦儿,你随我来外面。” 崔华锦看他眼睛红肿,心里就咯噔一下,难道是三叔他们出了事? 第119章 刘氏死不瞑目 崔华锦稍稍的楞下神,就神色复杂的跟着这个轻易不来自家的大表叔出了堂屋。 把大表叔带到自己屋子里,不等他开口,崔华锦就忐忑着问了出来,“大表叔,是不是我三叔他们出了事?” 这孩子果然聪慧,单从自己的脸上就看出了端倪,刘家大儿子神情哀痛,“锦儿,真是大不幸,你三叔他们昨儿在山下遇上了土匪,他们仨都受了重伤,你三叔恐怕要不行了。” 遇上土匪、三叔要不行了! 这突然其来的消息和字眼惊的崔华锦几乎要站不稳脚跟,她抬起小脸,惊恐的望着大表叔,语气尖锐的质问着,“不,你胡说!我三叔是去邻县做官的,他们好端端的咋会遇上土匪呢!” 刘家大儿子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他回头望着崔华锦,眼里都是泪花,“锦儿,我也想胡说,可这要命的话,我又怎敢来胡说。” 崔华锦像是冬日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身子上下都哆嗦起来,她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用手抱着脑袋凄厉的呼喊着,“我不要听这些!三叔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锦儿,你奶还病着,你不要这样子。”看到崔华锦已经崩溃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刘家大儿子焦急的相劝着。 “三叔啊,呜呜……老天爷咋不让我去死呢,让我去替他们不好吗?……活着除了害死亲人,我活着有啥用!” 家里就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悲愤、哀伤齐齐袭上心头,崔华锦哭嚎着,语无伦次的喊着,跪坐在地上用手抽打着自己的脸。 随即就把头朝墙上撞着。 仿佛头上身上的痛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崔华锦自残的举动,让刘家大儿子懵了,他傻呆呆的望着面前这癫狂的丫头。 娘不过是受了风寒,闺女在屋子里哭的这样难听,一大早难道还出了别的啥事? 焦虑不已的崔平安拄着拐杖出了屋子。 听到小姑子嚎啕大哭,厨房正在熬姜汤的陈莲莹也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看到公爹站在小姑子的门外发呆,陈莲莹急忙问着,“爹,锦儿她咋了?” 已经听到三弟出了意外,崔平安死死的把脊梁倚靠在墙上,才没滑落下来。 心里慌乱如麻,眼前也模糊起来,他根本就听不到儿媳的问话。 听到屋子里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和小姑子的哭嚎,陈莲莹看了眼痛苦不堪的公爹,冲进了屋子里。 看到小姑子额头上的血,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冲过去把崔华锦抱进怀里惊呼着,“锦儿,你在做啥?” 被陈莲莹搂抱着,崔华锦拼命挣扎,“三嫂,你别管我,我就是个祸害亲人的妖孽!让我去死!” 见鲜红的血已经糊了满脸,心里抽痛的陈莲莹用衣袖轻轻的给她擦拭着,低声的说着,“锦儿,咱奶还病着,你又是闹腾个啥?” 想到娘、二哥和大嫂都死了,如今三叔也要死了,崔华锦眼里热辣辣的痛也抵不过心里像插了把尖刀搅着的疼痛,她嘶哑的喊着,“三嫂,我不能再活着,三叔他出事了,你就让我去死吧!” 外面的崔平安听到这话,想起他腿还好着的时候,带着三郎进城卖柴,幼弟怕他拉车辛苦,从来不舍得坐在车上,十里坡那么陡,上坡时幼弟拼着命咬紧了牙根给他推车,柴火换回铜板弟弟从来没花过一文,哪怕是一文钱买个麦芽糖他都不舍得。 自己摊在床上,这个幼弟每次从书院回来,放下书袋就来屋子里陪他说话,给他解闷。 如今那个听话乖巧的幼弟,那个仅比大儿子大了两岁的幼弟再也不能陪着他说话,再也看不到幼弟斯文的冲他微笑,崔平兆再也承受不住,身子摔倒在地,又从厢房的一层台阶上滚了下来。 神情沮丧的刘家大儿子瞥见大堂哥的身子滚在院子里,急忙出去搀扶他,“大郎哥,你咋出来了?” 大门被李大旺推开,他和程大夫前后进了院子,就看到刘家大儿子搀扶着面色灰白身上沾满泥水的崔平安。 程大夫急忙走过来,埋怨着,“大郎,你的腿脚不好,咋能自己出门呢?” 看到崔平兆脸色实在不好,程大夫以为他摔的狠了,就随着他进了屋,给他察看一遍也没见到身上有别的伤口,见他神情呆滞,安慰他几句摇头叹着气离开了东厢房。 来到堂屋给刘氏看过,留下几包医治伤寒的药他才出了堂屋。 准备离开,又被红着眼圈的陈莲莹叫住,才知道崔华锦这丫头额头也伤到了。 崔华锦发泄一通,早疲惫的没了力气,闭着眼任由程大夫给她额头擦洗上药。 崔家人都神情古怪,程大夫也不好多问,满腹疑惑的离开了崔家。 三堂弟在医馆里情形严重,堂姑病倒,不能去,即使锦儿这丫头精神正常也不过是个孩子,去了府城也做不得主,只能把瘸着腿的大堂哥带回府城了。 刘家大儿子在东厢房里劝了好一会子,才把崔平安劝的脑子清醒过来,他眼含热泪点点头,应下去府城的事情。 他们赶到府城,已经是巳时。 医馆后院崔平兆住的屋子里已经哭声不断,原来崔平兆已经在辰时末咽下了最后的那口气息。 林家的夫人搂着哭的痛不欲生的女儿眼睛也哭的红肿起来。 眼含清泪的林清玄心里懊悔,他不该为女婿谋这职位,生生的断送了女婿的性命,也把女儿推上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金涛和王大头跪在床前哭的直不起腰。 崔平安听到屋子里的哭声,他几乎走不了路,被堂弟搀扶着朝前挪着。 锦了屋子,看到床上三弟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崔平安推开堂弟,踉跄着朝前扑了过去,“三郎,你好狠的心啊!” 扑跪在床前,他捶打着床畔的地,痛哭哀号,“三郎,你咋舍得丢下咱娘啊!你咋舍得咱这一大家子的人呢!” 大外甥的拳头砸地,点点血喷溅到了衣衫上,刘承风的心都要碎了,他走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大郎,三郎没了,你是长子,为了你老娘,你也要挺住。” 娘把三郎和锦儿当做眼珠子疼着,三郎没了,娘咋承受这痛,崔平安嘶哑的喊着,“不,三郎他不能够就这样走了!我娘咋办?” 刘大夫看着崔平兆精神已经失控,让刘承风父子把他拖了出来。 申时,天依然下着小雨。 刘家父子把崔平兆的遗体送回了崔家村。 林家的马车随在后面,林清玄和夫人陪着女儿回到了崔家村。 金涛和王大头伤势过重,还不能回来,被刘承风强行留在医馆里。 两辆马车停在外面。 刘承风让儿子把崔平兆先送回家,又请林清玄夫妇二人进了崔家堂屋。 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崔家人已经没有可支撑门户的人,他转身去了里正崔水生的家里。 “啪!” 手捧着茶碗要递给刘承风的崔水生听到这惊人的消息,手一哆嗦,茶碗落了地,他身子摇晃着追问,“刘老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承风老泪纵横,神色黯然,“崔里正,我都土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咋会拿这事来吓唬你。” 耳旁轰轰直响,崔水生的手按在桌子上,身子才不那么哆嗦,他脸色一片灰白,“我不信啊,三郎那么好的孩子,他是咱全村的希望,咋能说没就没了,这……这不是要剜我的心啊……” 一旁的崔平松也被这番话给惊呆了,他上前紧抓着刘承风的衣袖,红着眼追问,“刘伯伯,咋那么倒霉三郎就遇上了土匪,还丢了命?” 刘承风看看崔平松憋红的双眼,他拍着崔平松的手背,“大侄子,人已经拉回来,丧事还要仰仗着你们呢。 屋子里的陈氏抬起头望着他们,呐呐的问着,“才多久,又要办丧事,这家子可是遭了啥霉运啊。” 崔水生怕老婆子再说出不好的话来,大声呵斥着,“你个昏头昏脑的老婆子,说啥胡话呢,还不去喊儿媳妇上,你们先去大郎家看看有啥要做的。” 出了这天大的事,陈氏也不敢再多嘴,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屋子。 崔家几次办丧事,都是天气不好,崔水生也没敢多耽搁,吩咐儿子快去村里找人干正经事,他和刘承风出了自家急匆匆的朝崔家去。 村里人哪个也想不到,崔平兆风光的去做官,没两日竟然死在土匪手里。 这节骨眼上,也没人敢看笑话,都积极的跟着崔平松来到崔家院子。 刘氏这时已经知道她的幺儿遭了祸,丢了性命,哭着从院子里出来,扑倒在马车旁。 秀花和陈莲莹俩人都没能把刘氏给拉起来。 九斤媳妇看刘氏要哭昏过去,把陈莲莹拉到一旁,她抱着刘氏,把她抱回了堂屋。 刘承风的另外两个儿子也从府城赶来,带回了一幅棺木和衣裳。 村子里的人在崔平松的带领下,后晌就把墓穴挖好。 次日,崔平兆就下了葬。 刘氏已经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 林家夫妻想把女儿带回府城,林佳音哭着不愿,相公没了,她要替相公在婆婆床前尽孝。 林清玄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夫人先行离开。 崔华锦这两三日就像个行尸走肉,丢了灵魂一般,傻呆呆的把三叔送了葬也病倒在床。 想到三叔的音容笑貌,她难受的整夜的合不上眼。 崔平兆还没过三七,刘氏的身子急剧的恶化。 已经有两日滴水不进,也认不清人,整日的嘟囔着,三郎,金辉,这些死去的亲人。 刘氏的情形可愁坏了林佳音和陈莲莹她们。 怕老太太突然没了,最后还是秀花提议让她男人把金涛从医馆里给接回来。 金涛当初肩头和腰腹、左腿上都被砍伤,流了大量的血,又受到三叔死去的打击,这大半个月人已经瘦的脱了像。 回到家,李大旺搀扶着金涛去了堂屋里间。 看到奶已经病的只剩一口气,他心如刀绞,想跪下来,腿疼的他跪不下,只好爬在奶的床畔。 握紧奶刘氏的手,轻声哭着,“奶,你快睁开眼看看,金涛回来了。” 刘氏翻开眼皮看看孙子,喉咙里呼拉呼拉的响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崔华锦得知三哥回来,也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奶的屋子里,跪在床前,把手贴在刘氏的脸上,“奶,你快好起来,锦儿还要带着你上山呢。” 刘氏抓着孙女的手,又把孙子的手放在孙女的手上,眼死死的盯着孙子,嘴里呜拉呜拉说着,就是不知道她说的啥话。 金涛的眼泪再次喷涌出来,他知道奶是要他好好的守着妹妹,不让妹妹受委屈。 “奶,你放宽心,我会保护好妹妹的,不让人欺负妹妹。” 林佳音也过来跪在床前,用帕子给刘氏擦拭着她嘴角流出的口水,抽泣着说着,“娘,你放心,有媳妇在,不会让锦儿受一点苦。 陈莲莹跪在林佳音的身侧,把手放在金涛手上,“还有我,奶,咱家谁都会护着锦儿的。” “好……都……是好孩……子……” 眼神扫过跪在她床前的几个孩子,刘氏浑浊的老眼里突然有了一些亮光,她竟然说出了几个不连贯的字来。 这话才说完,她的喉咙又开始传来呜拉的声音,随即她的头朝一边歪了过去。 觉的抓着自己的手,骤然一松,奶的头歪在一旁,崔华锦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奶,你不要走!” 刘氏死不瞑目,屋子里哭声大了起来。 西隔壁的崔平乐有四五日没回来,才带着媳妇从方家回到家里。 听到老宅里传出大哭声,他眼皮一阵猛跳,心也无端的发起慌来。 不顾媳妇的喊叫,他拔腿就出了自家院子朝老宅奔过来。 冲到堂屋的台阶上,看着大哥柱着拐杖踉跄着朝堂屋里走。 他从后面搀扶着,“大哥,你腿脚不好,走慢些。” “娘都没了,你让我走慢些!”一把推开这个黑心的二弟,崔平兆拖着伤腿朝里屋进。 “娘没了?” 崔平乐喃喃自语,他骤然明白了屋子里的哭声是因为啥,也大步朝里屋扑了过去。 第120章 崔家日子眼看败落 崔平乐一直是个懒散性子的人,这些年跟着舅兄做起生意,媳妇长在耳边叨叨老娘的偏心,他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进了里屋就跪在床尾,看到老娘瘦的皮包骨头,俩眼直直的盯着他看,崔平乐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身旁的人大声哭嚎,又让他抬起了头,眼神在每个人哭嚎的头顶扫了过去。 家里人都在,唯有最得娘宠的三郎没有露面,他有些气恼,从地上站了起来,冲一旁的大哥吼叫着,“大哥,咱娘活着时最偏心的就是三郎,如今娘病倒在床上,已经咽了气,他只顾自己做官竟然不回来!” 想到当初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娘还去借银子供三郎去读书,崔平乐咆哮着,“三郎这个没人性的畜牲,连个人都做、不好,怎配做官!” 相公惨死,她的魂都没了,整日昏昏噩噩的活着,若不是牵挂这些亲人,她多想随着相公而去。 林佳音被崔平乐诛心的话刺激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仰着满是泪水的脸质问着,“二哥,你有啥资格在这里说相公的不是,你做到儿子应尽的孝道了吗?” 被弟媳讥讽,崔平乐冷笑连连,“嘿嘿,林氏,你又有啥资格来教训我,就因为你是府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三婶拖着伤痛的身子照顾了奶这么久,今儿还被二叔指责,崔华锦也从地上爬起,搀扶着摇摇欲坠的三婶,满眼都是努意的盯着她这个混蛋二叔,“二叔,奶病了这些日子,三婶和三嫂俩人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着,你又在哪里?这会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这死丫头当初带了那么多的银子,自家是一点都没花用到,崔平乐怎会让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奚落,他恶狠狠的冲崔华锦骂着,“滚开,这是我们老崔家的事,要你个外来的野种、妖孽在这里多啥嘴!” 奶才咽气,这混蛋就开始欺负妹妹,当他金涛是个死的不成,金涛用手扶着伤腿颤巍巍的站起来,朝前挪了两步,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崔平乐,三婶和锦儿说的对,你不配来指责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猝不及防被侄儿一拳打倒在地,崔平乐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等到脸上传来的疼让他回过神,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用手指着他大骂,“翻了天了,金涛你个小畜牲,你也敢冲你二叔动手!” 崔平安听到二弟的话,他转过身子,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大声呵斥着,“够了,二郎,娘死的连眼都闭不上,你还在这里闹腾,你长了人心了吗?” 挨了侄儿的打,又被大哥训斥,崔平乐的心像火上浇了热油,俩眼通红的盯着他大哥的双眼,不甘心的喊道,“大哥,你偏心儿子也不是这样个偏心法,你们一家子就连咱娘说上,哪个把我当作这个家里人过!” 心里愤慨,崔平乐的话越说越混帐,“娘,死了,三弟都不回来,她能合上眼那才叫怪呢,这也是活该!” 林佳音被崔平乐一再诋毁相公的话刺激的快要崩溃,她推开崔华锦的手,“娘,你快看看吧,儿媳没发活了。”转身朝婆婆的衣柜撞了过去。 “三婶,你……”崔华锦见三婶竟然撞了衣柜,惊怕的上前抱住了她,看到她额头撞了个血窟窿,忙冲傻呆呆的三嫂喊着,“三嫂,快去拿块布来,三婶的脑袋破了个窟窿!” 听到这个混帐二弟还在纠缠三弟没回来的事,竟逼的三弟妹去寻死,让崔平安挥起拐杖狠狠的打在他的腿上,“你给我闭嘴,三郎死了你知不知道!” 金涛拖着疼的钻心的伤腿,揪着愣怔的崔平乐衣领,把他拖出里屋,扔在堂屋外面,“你给我滚出去,我奶没有你这样畜牲不如的儿子!” 被摔在堂屋门槛外面的崔平乐爬了起来,朝屋子里喊着,“你们胡说,三郎好端端去做官咋会死了呢?” 听到里屋崔华锦他们的哭声,端着水盆要进屋的秀花就知道老太太没了。 她把盆子放下,就让男人去里正家里送信,她又去隔壁请王婆子婆媳过来。 这会里正崔水生父子和隔壁的九斤家人也赶到。 听到崔平乐的话,他们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这个崔平乐真不是个玩艺,弟弟已经埋进土里,他竟然不知道信儿。 王婆子拉着儿媳的手从崔平乐身旁走过去,低头看看他,没好气的奚落着,“二郎,你娘都没了,你不进去看最后一眼,像个蛤蟆似的爬在这里做啥!” 刘氏养的哪个孩子都比这个二郎好,看着他,崔水生都想踹他一脚,忍着火气冲他哼了声,“二郎,你家里连遭不幸,你还怕没人看你家的笑话是不?” 三郎竟然真的死了?娘也死了? 被这些事情打击的崔平乐脑子一团乱,别人都带着各种复杂的眼神望望他径直进了屋子,崔平乐依然趴在门槛外面发怔。 这还不算完,在家左等又等不见男人回来,方翠芬也按捺不住好奇来到老宅,进了院子就看到自家男人趴在堂屋门口。 她冲了过去,看到男人脸都肿了起来,立即开始大呼小叫,“二郎,你的脸咋地了?是不是他们这些混蛋玩意又打了你?” 看到这个蠢婆娘又开始一惊一乍,想到老娘从生病到咽气,他们两口子真的没尽过一点的孝心,心情复杂纠结着的崔平乐,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巴掌,“你给老子滚出去!” 他自个在老宅挨了打受了气,自己好心来拉,还被甩了一大耳光,方翠芬也发了火,大声骂着去厮打他,“崔平乐,你打我,你个窝囊废,今儿也要翻了天不成!” 方翠芬撕扯着崔平乐的头发,嘴里恶声恶气的咒骂着,“崔平乐,你娘偏心大房和三房,大把的银子都流水似的为他们花去,哪里想过你这个儿子!不是我大哥,早把你这混蛋给饿死了,老娘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在屋子里挨了打的崔平乐加上心不在焉,竟然被方翠芬给打的没有还击之力,他俩手抓着方翠芬的手腕,“方翠芬,你个死婆娘,快松开老子!” 秀花看他两口子在堂屋门口厮打,也不敢朝堂屋里进,只能站在厨房门口叹气,老太太多好的人咋养了这么混帐的儿子出来。 崔水生进了里屋,看到里面陈莲莹和崔华锦正给林佳音用布包扎着脑袋,听说人是被崔平乐给逼的撞了衣柜,这会又听到外面他两口子在厮打怒骂。 家里老娘才咽气,这俩混帐畜牲就开始胡闹,崔水生的脸色黑的犹如锅底,吩咐着身旁的儿子,“去把那俩不着调的畜牲给我赶出去!” 九斤媳妇看着崔华锦她们刚缠上的白布又被血浸透,“锦儿,你三婶伤在脑袋上,血流不止,这可不行,要把程大夫找过来!” 说罢这话,她急忙就朝外跑。 程大夫匆忙过来,啥话也顾不上问,忙把林佳音额头上的伤口包扎好,这才和崔水生说起刘氏的事情。 不到二十日,刘氏娘俩相继死去,好好的家眼看这要败落,程大夫也连连叹气,“大郎家的气运也忒坏了,这可让人咋活啊。” 看到林佳音伤了,不适宜留在这里,崔水生让陈莲莹和崔华锦把她搀扶回林佳音的屋子。 老宅里有崔水生亲自做镇给刘氏办丧事,倒也出不了啥乱子。 惊闻六妹竟然没了,刘承风也拖着生病的身子带着一家老小从府城赶回来。 前些日子三哥在医馆里养伤,她奶脑子还清醒时就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了三婶,也和她交过底。 眼下林佳音头受了伤,人还在床上躺着,万念俱灰的林佳音就把银子又交还给崔华锦让她给崔水生拿过去给婆婆办丧事。 崔水生看看崔华锦拿过来的二百两银票,摇摇头,“傻孩子,你奶的丧事哪里能用这么多的银子,我先拿一百两,剩下的你还给你三婶收着,毕竟你们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吃喝呢。” 崔华锦见崔水生又还给她一张银票,急忙摇头,“里正爷爷,我奶为儿孙操劳了一辈子,没享过多少福,这丧事一定要大办,也要办好!” 三郎的丧事,有刘氏的叮嘱,是他和崔水生俩一手操办的,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这个家有多少收入,自己怎会不知道,来时就自己拿银子让大儿子买最好的棺木和衣裳。 刘承风也开了口,“锦儿,你就听你里正爷爷的话吧,你三哥身子还没好利索,家里也要吃喝,这银子还是留下吧。” 这些年,家里亲人接二连三的死去,奶一个人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最多,崔华锦的眼泪再次流出来,她抬起头望着刘承风,“大堂舅爷爷,我们都不想让奶委屈。” 六妹为这个家操劳多年,三郎惨死,她却落个一场空,刘承风心里也不好受,他忍着哀痛,“好孩子,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不会让你奶委屈,有我在会让你奶风光大葬的。” 老丧停灵三日,刘氏的亲人把她送入崔家坟地。 哭得泪眼朦胧的崔华锦看看爷奶坟墓旁三叔的新坟,又转身跪倒在奶的坟前哭的让人拉不起来。 最后是九斤媳妇和陈菊花硬把她拉了回来。 来给刘氏送葬的林清玄夫妇俩从山上回来,就提出要把伤心不已的女儿带回了府城。 自己三弟死去,让林家好好的女儿做了寡妇,前几日又被那个混帐二弟逼得寻死,崔平满心都是愧疚,如今人家提出这话也合情合理,他红着脸答应了林清玄的请求。 诺大的家骤然少了三个人,显得冷清凄惨。 刘氏头七过罢,崔华锦看看三哥的脸色更加灰白,不由的开口劝着,“三哥,奶已经入土为安,你还是回医馆再住些日子吧。” 这几日他虽没咋出门,可是闲话照样能传进耳中,二叔两口子就在西院住着,他怎能放心去医馆,“锦儿,家里如今就你和爹、莲莹仨人,三哥怎能离得开。” 见劝不动三哥,崔华锦只好做罢。 等过了二月二。 村里人已经开始春耕,李大旺两口子也赶着牛车先去村外的田里耕田。 崔华锦让三嫂在家里做饭,她也换上粗布衣裳下了田。 忙活了四五日,把村外的田都种上了苞谷。 李大旺问着金涛父子,山上的那些田今年准备种啥粮食。 去年地瓜和荞麦产量那么高,崔平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还是种地瓜和荞麦吧,吃不完还能卖掉一些。” 得了他的话,次日李大旺夫妻俩就上山去耕山上的田,准备先把荞麦给种上。 婆婆无论或者还是死去,她们二房依然没得一点好处,方翠芬心里怎会甘心。 可有金涛在,她也不敢上老宅去闹腾,只是每日恨的牙根痒痒。 秀花这几日上山去做活,家里的衣裳都是三嫂拿河边去洗,崔华锦就在家里给大伙做饭。 方氏在河边洗衣,看到陈莲莹这个侄媳妇也来到河边洗衣,心里的火起嗖嗖的往外窜,就故意找茬骂她。 贱人、丧门星,啥难听的话都从方翠芬的嘴里骂出来。 陈莲莹知道这个恶毒的二婶不好招惹,闷着头自己洗衣也不搭理她。 见自己骂成这样这个臭婆娘也不敢抬头,方翠芬起了更大的恶念,上前揪着陈莲莹的头发就朝她脸上打。 河边洗衣的妇人都看笑话,竟然没一个人去劝或者拉架。 可怜陈连莹个小媳妇怎敌得过方翠芬这个刁蛮的婆娘,被打的没一点招架之力。 九斤媳妇抱着木盆过来时,陈莲莹已经被打的蜷缩在地上不能动。 她把方翠芬骂了一顿,让俩妇人先看着,自己急忙朝家跑。 气喘吁吁的推开崔家大门就喊,“金涛啊,你快去河边看看吧,你二婶方氏那个臭婆娘把你媳妇给打了!” 听到这话,又惊又怒的崔华锦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啊,我三嫂那么好的脾气咋会招惹了她?这个方翠芬她真是不像话!” 第121章 陈莲莹被打的险些小产 九斤媳妇的嗓门大,在屋子里躺着的金涛听到,就拄着拐杖出了屋,“九斤婶子,你说莲莹被方翠芬那臭婆娘给打了?” 看到三哥黑着脸出来,崔华锦在心里又把无事生非的方翠芬给痛骂了一番。 三哥的腿走路还不利索,怎能去河边。 崔华锦急忙拦着,“三哥,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和九斤婶子过去看看,把三嫂给带回来。” 奶死了,二叔越发的不是个东西,方翠芬那臭婆娘几次就想找事,妹妹去了只怕也要吃亏,金涛冷着脸,“锦儿,你去又能拿她咋办,说不定也要挨打,我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打了我媳妇,我让她也好受不了!” 三哥性子急燥,又是个护短的,真去了河边,还不知要咋闹腾,崔华锦满腹忧虑,“三哥,这又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了的事,你身子这样,万一被伤到那可不得了。” 情急之下,自己冲进院子就大喊,这会看到怒气冲冲的金涛要去找方氏,九斤媳妇也急了眼,“就是,那死婆娘已经打了莲莹,我就不信,她敢再动手打锦儿,有我在呢,咋地也不会看着锦儿吃亏,你就安心在家呆着啊。” 从后院出来的崔平安,看到他们几个为这事争论不休,也气的身子打哆嗦,可这是家丑总不能再闹大,他瞪着儿子,“金涛,你媳妇被打,你个大老爷们难道要和婆娘去动手,去把你里正爷爷请过来。” 要不是爹出来,金涛真想过去把方氏那个恶毒婆娘狠揍一顿,见妹妹和九斤婶子出了大门,他气冲冲的去找里正崔水生。 打了人也没觉得理亏的方翠芬把木盆里的衣裳胡乱洗了一遍,朝地上半坐在一个妇人怀里正抽泣的陈莲莹看了一眼,端着盆子就离开了河边。 还没进村子就和九斤媳妇和崔华锦迎面遇上。 看到这个小妖孽出现在眼前,方翠芬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出口就骂,“崔华锦,你个败家的小妖孽还敢出来招摇!果然是野种不要脸面!” 九斤媳妇感觉拉着锦儿这丫头的手都开始哆嗦,这恶毒的婆娘,见面就骂人,还是这样伤人的话,她气的脸又变了色,“方翠芬,你的臭嘴干净些,你好歹也是锦儿的二婶,你还要不要脸,骂谁是野种!” 婆婆活着时,就和这婆娘家走的近,能这样维护这小妖孽,素常肯定没少得老宅的好处,她心里酸意直冒,方翠芬斜眼看看九斤媳妇,冷笑着,“呵,我骂妖孽、野种管你屁事,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方翠芬,你骂哪个狗!” 骂自家人便罢了,这死婆娘竟然连自己都骂了,九斤媳妇立即松开崔华锦的手,抬起手朝方翠芬的脸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猝不及防的方翠芬脸上,把她打的有些发懵。 她没想到九斤媳妇竟敢打她,稳着身子把木盆扔在地上,呵呵喘着粗气朝九斤媳妇扑了过来,“好啊,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敢打我!” “嘿,你当我怕你个黑心烂肺的臭婆娘不成!”有多久没和人这样打架,九斤媳妇也不示弱,迎着扑过来的方翠芬也上了手。 俩婆娘在大路上厮打在一起。 到底方翠芬这两年在娘家没多干田里的活计,没一会就被彪悍的九斤媳妇给打倒在地,头发也被抓掉了好几缕,脸上也多了好几条血痕。 九斤媳妇朝地上躺着像个死猪只会喘粗气的方翠芬又踢了一脚,“方翠芬,你往后再敢骂我一句,老娘就把你打成死狗!” 不等地上挣扎着起身的方翠芬回话,九斤媳妇看了眼一旁神色复杂的崔华锦叮嘱着,“锦儿,往后没人陪着可不能出家门,免得被这黑心的死婆娘给打了,咱们去接你三嫂回来!” 方翠芬望着九斤媳妇和崔华锦的背影,眼里满是狠毒。 打赢了架,九斤媳妇心情好了些,拉着崔华锦没一会就到了河边。 村里也有几个妇人想起去年承了刘氏的情,得了荞麦种子,家里冬日里才没缺口粮,把陈莲莹带过来的衣裳洗干净,又在一旁安慰她。 刘氏才死几日,方翠芬就闹出这样的事。 崔水生听了金涛的话,气的让孙子去田里把儿子喊了回来。 他带着儿子和金涛来到崔平乐的家里。 进了院子,崔水生一眼看到崔平乐正悠然自得的喝着酒,老脸都快憋成了茄子色。 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用拐杖把桌子上的酒壶和一盘花生米扫到地上。 略有醉意的崔平乐看到屋子里进了几个人,他摇晃着站起还没看清是谁,地上就一片狼藉。 崔水生黑着脸望着身子摇晃的崔平乐,“崔平乐,这日日不离小酒,看来你的日子还挺舒坦!” 看见是里正过来,崔平乐咧嘴笑笑,“这,水生叔,你的火气好大啊。” 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崔水生挥起拐杖打在了崔平乐的腿上,“给老子闭嘴,方氏呢?” 被九斤媳妇打了一顿,方氏狼狈的回到家,连衣裳都没顾得去晾晒,就钻进闺女的屋子里洗漱换衣裳。 脸上有伤,她打发闺女去程大夫家给她拿药,自己正要出屋子,看到崔水生带人进了家门,金涛也紧随其后,知道自己无故打了侄媳妇,这下坏了事,又急忙躲了起来。 被一拐杖打的清醒了的崔平乐看到金涛也在,他转头又望向崔水生,“水生叔,方氏那懒婆娘去河边洗衣还没回来,你老找她做啥?” “你可真行,娶了个好婆娘,竟然无故的打起小辈来,有出息!” 要不是看金涛媳妇受了欺负,崔水生真不乐意看到这个废物般的人。 看到金涛面色不善的站在屋子里,又听到崔水生的话,崔平乐心里也有些忐忑,“水生叔,方翠芬那死婆娘又打了哪个?不会是打了锦儿吧?” 金涛冷着脸上前一步,鄙夷的望着这个畏缩的二叔,“她打了我媳妇我也不回饶她,那死婆娘还敢打锦儿,她是不想活了,才敢起这狠心!” 侄子眼里的怒火像要吃人,崔平乐缩缩脖子,“金涛,都是一家人,你说哪门子的狠话呢。” 金涛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起崔平乐的衣领,眼瞪着他,“哪个和你是一家人?快说方翠芬那死婆娘躲在哪里?你们以为打了人躲起来就没事了!” 得知这个侄子在山下拿着砍刀杀了好几个土匪,还能脱身,被他抓着衣领,崔平乐心里也害怕起来,“金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快松手。” “你们连畜牲不如的事都做,也别在老子眼前冲长辈,你不配!”金涛说着话,把手收的更紧了些。 眼看崔平乐脸憋的通红已经喘不过来气,崔平松急忙把金涛拉开,“金涛有话慢慢说。” 这边正在闹腾,老宅里也是一团乱。 陈莲莹被九斤媳妇和崔华锦搀扶回家,就觉得小腹一阵阵的绞痛。 九斤媳妇看着她额头都疼出了薄汗,急忙去找程大夫。 程大夫过来看过,说陈莲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却被打的要滑胎,他叮嘱九斤媳妇好好的守在这里,自己则急匆匆回家配安胎药。 听到三嫂竟然被打的快要小产,崔华锦也怒气冲冲的出了三哥的屋子,朝西院走去。 因崔小丫从程大夫家拿了药回来,崔平松把躲起来的方氏带了过来。 崔华锦赶过来,崔水生正在痛骂方氏。 方氏还狡辩着被九斤媳妇打伤的事,她冷笑着进了屋子,“里正爷爷,我三嫂已经被这该死的臭婆娘给打的快小产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人都齐齐变了脸。 要知道大郎家这些年死了多少人,金涛媳妇好容易怀了身子,却被打的要小产,能不让他们静心吗。 金涛朝跪在崔水生面前的方翠芬踹了一脚,恶声恶气的说着,“方翠芬,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你就等着死吧!” 说罢这骇人的话,他拄着拐杖转身出了屋子。 眼看崔家大房和二房的仇怨越结越深,崔水生颤巍巍的站直身子,仰天长叹,“老天无眼啊,咋就让方氏这恶妇进了我崔家的门!” 真怕陈莲莹失了孩子,金涛会做出毁天灭地的祸事来,崔平松催促着他苍老憔悴的老爹,“爹,你这会说这话也没用,咱先去隔壁老宅看看吧。” 他们几个过来时,程大夫已经把安胎药拿过来,九斤媳妇在厨房里熬着。 总归是女人这种事情,崔水生父子不好进屋子里看望,就让崔华锦给他搬几个凳子和同样焦急不堪的崔平安坐在院子里。 侄媳妇出了这事,欠大郎家的人情正是这时候还的,崔平松急忙回家让媳妇尽快的送篮子鸡蛋过来。 进了里屋,崔华锦看着三嫂惨白的脸色,又忙端过来热的红沙糖水喂她喝。 倚在床畔的金涛看媳妇的脸颊肿的利害,脸上好几条血痕,他暗恨刚才打方翠芬那死婆娘有些轻。 “莲莹,你啥也别想,好好的养身子,这口恶气我会替你出的。” 男人的话让惶恐的心安定下来,随即又担忧起金涛的急躁性子,陈莲莹微微摇摇头,眼泪又从眼窝里滚出来,她拉着他的手摇着,“金涛,你别去招惹他们,咱家不能再出事了。” 见媳妇又哭了起来,金涛用手去擦她脸颊的泪珠,“嗯,我听你的话,你别哭,脸肿成这样,眼也哭肿成个啥样子。” 所有人都心里忐忑陈莲莹的肚子,这时崔家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三个粗壮的汉子带着满脸凶意进了崔家院子。 有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扫了眼院子里的崔水生和崔平安两个人,恶狠狠的说着,“这就是那个崔金涛的家!死老头子,崔金涛那天杀的在哪里?” 这仨人凶狠成这样子,进院子就骂人,看来是来找茬的,崔水生站起来,望着他们,“你们是谁?咋能出口伤人?” 前些日子他兄弟下山竟然被个毛头小子给杀了,那俩胎毛才褪的臭小子还杀了寨子里那么多的弟兄,要不是大当家才得了儿子是个喜事,他早带着人过来寻仇了。 在外面已经看到崔家的宅子不错,又听到崔老五说起崔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他恶意徒生。 刀疤脸朝崔水生走近两步,森然的裂开嘴骂着,“死老头,这里没你的事,快让崔金涛给爷滚出来!” 这声喝骂,吓的在厨房里熬药的九斤媳妇差点把手里的药碗给摔了,忙把药碗放下,出了厨房。 院子里站了仨杀神,九斤媳妇壮着胆子走过来,“水生叔,他们是谁啊?” 眼看来人恶意都带在脸上,崔水生沉声吩咐着,“九斤家的,你回厨房做饭,这里有我老头子照应着。” 满脸担忧的九斤媳妇扫了眼这仨人,提着心想回到厨房,想想事情不对,她又拐了路悄悄的出了崔家。 崔家这会可没能顶住事的男人,她要尽快的把当家的从田里喊回来。 正担忧媳妇的身子,听到外面吵嚷,金涛看妹妹要出去,他一把拽住妹妹的手,“锦儿,你好好的陪着你三嫂在屋子里别出去,三哥去看看来的是哪个。” 崔华锦听到外面的骂声,心里就有些不安,“嗯,那仨看着就不像好人,三哥小心些你的腿。” 来到院子里,金涛的眼神就町向了那个刀疤脸,想到和当初被王大头一刀砍了脑袋的土匪小头目,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仨是土匪,也震惊他们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找上门来。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拄着拐杖满眼都是仇恨盯着他的金涛,点点头,冷森森的笑笑,“呵呵,还以为你小子是个缩头乌龟呢,行,有种!爷佩服你!” 金涛想起三叔惨死在那帮畜牲手里,王大头如今还在医馆里养伤,他心里的恨意瞬间袭上心头,“哼,血债血偿,敢青天白日的来崔家村,你胆子也不小!” “兄弟们,咱走!” 不理会金涛的话,刀疤脸转身率先朝外面走去,俩土匪冲院子里的几个人扫了一眼,也追随着刀疤脸离开了崔家院子。 听到金涛和那刀疤脸的对话,崔水生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仨竟然是土匪。 第122章 土匪登门寻衅 “金涛,你坐下说说,这土匪咋能来到咱村?” 金涛想到三叔惨死在土匪刀下,脸上的皮肉都有些抽搐,他竖着眉头直直的望着惊诧还有些慌恐的崔水生,愤然的说着,“还能咋来,有崔老五那个畜牲在土匪窝里蹲着,没有他们兄弟俩活畜生,我三叔也不会死!” 站在西厢门外的崔华锦没想到来的竟是土匪,也傻了眼。 三郎被这些该死的土匪杀死,这些土匪竟然还不放过儿子,找上门来,老实憨厚的崔平安脸吓的和地皮一个颜色。 嘴里喃喃着,“土匪都找到咱家了,这可改咋办?” 爹被吓破了胆子,金涛忙走过去安抚他,“爹,你别怕,他们总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来咱家杀人!” 他们村子本就偏僻又穷的很,那些土匪就是在丰收之年也不会动打劫村子的主意,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来到了村子里。 听了金涛一番话,崔水生的脑子一团乱麻。 大哥渺无音讯,家里就剩下三哥这条根,可不能再出啥意外,崔华锦走到金涛面前,急切的说着,“三哥,你当初杀了他们好几个人,这些土匪不会善罢甘休,你快带着三嫂去府城大堂舅爷爷家躲些日子!” 妹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金涛的心揪了起来,他怜惜的摸摸妹妹的头发,苦笑着,“锦儿,你别说傻话,出了这天大的祸事,三哥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扔下你们躲起来。” 从那刀疤脸带着人进来,凶狠的在院子里喝骂罢,崔平安的心就怦怦乱跳,心神一乱的他听到闺女的话,上前抓着儿子的手,催促着,“金涛,你妹妹说的对,你媳妇还怀着孩子,可不能有啥闪失,你就带着媳妇去府城,锦儿也要去,快收拾东西,你们这就走!” 金涛秉承着好汉做事好汉当的道义,再说这些悍匪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摇摇头,“爹,你就别添乱了,我真不能丢下你去府城,再说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去大堂舅爷爷家也不安全,还把祸又带给了大堂舅爷爷家。” 崔水生在心里衡量着土匪若真敢来村里杀人,村里有多少男人可以抵挡,想了好一会,实在没完全之策,依然愁眉不展。 这时回过神又听到大郎他们父子的争执,他摆摆手让他父子俩别争吵,“金涛,土匪凶狠连畜牲都不如,你爹说的对,你把媳妇和锦儿送府城去,我这就去各家通知,让村里的男人们都集中到一起,商议个对抗土匪的章程。” 连里正爷爷也赞同他们去府城,崔华锦忙劝着三哥,“三哥,水生爷爷说的这法子好,你就听话吧。” 想想媳妇的身子,还有妹妹的安危,金涛只好应下,“好,我这就去山上把牛车赶回来。” 见这孩子要上山,崔水生拉着金涛的手,“还去啥山上啊,先去我家田里把我家的牛车赶过来,早把人送走,也早些安心!” 三哥终于答应了这事,崔华锦想起厨房里还熬着安胎药,也不见九斤婶子,她目送着三哥搀扶着颤巍巍的崔水生离开,急忙进了厨房。 看着药罐子里剩下约有不到一碗的药,利索的拿碗把药倒出来,端去三嫂的屋子里。 床上的陈莲莹看到小姑子端着药碗进来,急忙问着,“锦儿,你说刚才来的仨真是土匪?” 大祸临头,崔华锦沉着脸,把药碗递给陈莲莹,“三嫂既然你已经听到,这事也不瞒着你,你把药喝了,我收拾衣物咱马上就离开家去府城。” 端着药碗,陈莲莹神色有些征愣,“锦儿,咱走了,那你三哥和咱爹咋办?” 知道三嫂担忧三哥,崔华锦正在翻衣裳的手微顿了下,继续从衣柜里朝外拿衣裳,“三嫂,爹也和咱一起去,至于三哥,他的性子你也知道,认准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过来,具体看情形再说吧。” 小姑子说的是实情,她也没啥好争辩的,陈莲莹把药几口气喝完,也掀开被褥下了床。 姑嫂俩把衣裳都用一块大床单包裹好,让三嫂躺回床上,崔华锦又去收拾她和爹的衣裳。 看到闺女连自己的衣裳都收拾起来,崔平安急促的说着,“锦儿,我不去府城。” 好像奶走了,家里的明白人就少了许多,崔华锦无奈的说着,“爹,你腿脚不便利,土匪真来到,你不是扯大家的后腿吗?到这时候,你就别再添乱了。” 想到闺女说的也有道理,崔平安默默的坐在床沿上,看着闺女忙碌着收拾衣物,心里暗恨自己是个废物,活着除了拖累孩子们,啥事都做不成。 金涛从崔水生家的田里把牛车赶回来。 崔华锦拿了好几床被褥垫在牛车上,金涛把媳妇搀扶出来安置好。 自家毕竟有三个人要住在大堂舅爷爷家,崔华锦不想再欠那么多的人情,拉着三哥的手,“三哥,咱总不好去白吃大堂舅爷爷家的粮食,你去隔壁请九斤叔过来把咱家的粮食朝车上多装几袋子。” “我这就去。” 妹妹果然心细,连这个都想到了,金涛应着转身又出了家门。 金涛赶着牛车出了村子。 崔平松敲着铜锣,把村里人召集到祠堂外的场院里。 听到崔平松大声吆喝着崔老五指示土匪进了村。 场院里瞬间炸开了锅。 村里的婆娘们都吓的白了脸,纷纷骂着崔家兄弟不是个人,男人们也破口大骂,崔老四兄弟是畜牲。 崔水生沉着脸,吩咐大伙都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土匪。 为了保护自家妻儿老小的性命,大多男人都朝前面的台子上挤过去,嘴里狂喊着,“里正放心,土匪敢来,就拿砍刀把他们的脑袋留下!” 听到村里男人都挥着胳膊狂喊,崔水生稍稍的松口气,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等场院里静下来,崔水生加大力气喊着,“大伙都仔细听着,从现在开始,田里的活都不要在去做,一切都听我安排!” 见他们都点头应下,崔水生吩咐他们都去山上砍些荆棘和枣刺枝丫回来,在各家的院墙上都埋好荆棘和枣刺枝丫,土匪半夜里翻墙也没那么容易。 以防土匪骤然出现让大伙措手不及,崔水生知道村里从十五岁到四十岁的男人有七八十个,就把他们十五个一组,分成了五组让性子沉稳的人带着,不分昼夜在村子里巡视。 这两个法子好,大伙一致同意。 从场院离开,大伙约好吃罢午饭就上山割荆棘和枣刺枝丫。 没过多大会,村子里来了土匪的事就传开来。 听到杀了韩寡妇的崔老四兄弟俩竟然上山当了土匪,还祸害的崔平兆送了性命。 如今又要来祸害村里人,几个嘴快的婆娘又跑到崔老五他们的家里叫骂起来。 刘承风看到大外甥一家过来,还有些意外。 得知是土匪去家里寻仇,他气的拍起桌子,“这帮挨千刀的畜牲玩艺,胆子倒是不小!” “大郎你们安心住下,先去吃饭,我这就再跑趟府衙,让纪师爷安排人手去你们村子。” 上次金涛他们逃到府城医馆,次日刘承风就去了趟府衙报了官。 那座山上匪患由来已久,官府也没能力去剿匪,才让他们更加猖狂。 接了崔家案子,府衙的纪师爷也是头痛不已,却苦无良方。 得知刘承风再次来到,纪师爷丢下饭碗就迎了出来。 事情紧急,刘承风也没和纪师爷客套,径直说了土匪去外甥家示威的事情。 “青天白日的,他们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登门示威,这还了得!” 纪师爷听了刘承风的叙述,也气的吹胡子瞪眼,俩手搓着在屋子里转游起来,“这帮畜牲也忒猖狂了,压根就没把官府放在眼里!” 想到刘承风的堂外孙子和一个小子就连杀十几个土匪,纪师爷心里有了底气,衙门里的捕快再不济也能一个抵一个吧,再不能坐视不理,任由这伙土匪越来越狂妄彪悍下去。 他猛拍着桌子,“老刘,你等着,我这就去召集褚捕头,让他带上三十名官差去崔家村!” 听到纪师爷的话,刘承风弯腰朝他行礼,“好,我刘某多谢纪师爷,这就回去让我的俩儿子四个孙子都随着褚捕头去崔家村,让他们和崔姓族人共同对抗这伙畜牲!” 刘承风竟然让儿孙出来抵抗土匪,纪师爷心里更加火热,拍着刘承风的肩头夸赞,“老刘,你能这样同仇敌忾,我佩服你的高风亮节!” 不是刘承风高风亮节,他实在痛恨那伙土匪的残忍,要不是三郎被害死,六妹也不会伤心而亡。 他长叹口气,“纪师爷,你是不知,我六妹为了供出我的三郎外甥花了多少心血,却被这伙畜牲给葬送了性命,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俩人说着话出了后衙。 崔华锦听到刘承风搬来府衙的官差,心里紧提的那口气也松了许多。 大敌当前,金涛想去医馆里看望王大头,若他伤好了些,也准备让他回村打土匪。 刘承风想想金涛说的有理,让大儿子亲自赶车把他送到医馆。 看到金涛出现,王大头一把搂住了他,“金涛,你可来了,把我丢在这里,我都快憋闷死了!” “这家伙也是个闲不住的,都伤成那样还几次叨叨这要回村。 金涛抬头望着王大头苦笑着,“大头哥,别说了,马上就有一场恶战,你身子咋样了?能不能拿得起砍刀?” 听金涛这话,王大头还以为他想让自己回去耕田种粮食,手拍着胸脯笑着,“在这里天天喝补药,这身子补的让我去杀头老虎的力气都有!倒是你面色咋那么难看呢?” “大头哥,土匪都找上家门了,我脸色能好看才叫奇怪呢。” 金涛神色复杂的把土匪来到家里,他把家里人都送进府城的事和王大头说了一遍。 “这帮混帐畜牲,他们都长了猪脑子啊,竟然敢来村子里找茬?” 土匪竟然去崔家挑衅,王大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走,咱回去把砍刀磨快,等着他们这帮子畜牲上门!”王大头二话不说,拉着金涛就要出医馆。 和刘大夫打个招呼,金涛让大表叔直接去铁匠铺,买了十几把崭新簇亮的新砍刀。 到申时,刘家儿孙和金涛、王大头赶着两辆车出了城门朝崔家村奔了回来。 回到村里,金涛带着人直接去了里正家里。 听到衙门的捕头带着官差明儿也要过来,崔水生心里才不那么忐忑,让儿子把金涛带过来的十把新砍刀送给村里最有力气的十个崔姓族人。 王大头和崔水生都估计着土匪应该会在明儿夜里进村。 崔水生当即吩咐儿子先带着十几个青壮年把进村必经之路就是下了桥丈余远的地方挖上深坑,用削尖的竹片插上,再把土虚埋上。 他又拄着拐杖挨家通知让村里的妇人、孩子以及老人,明儿一早就去各自的亲戚家躲避几日,等把土匪赶走,再回村。 得知土匪要来老宅寻仇,大竟失色的崔平乐在后晌就带着方翠芬和小丫回了方氏的娘家。 金涛他们回到自家,看看院子里最薄若的地方就是后院。 趁天没黑透,他们几个在后院临近后墙开始挖深坑。 又让后晌就没在去山上耕田的李大旺去屋后的竹林子里砍毛竹。 毛竹砍回来,金涛和王大头又用刀子开始削锋利的竹片。 天黑透,五尺深、三尺宽的大坑沿着后院的墙挖成,他们把锋利的竹片插进坑里。 秀花做好夜饭,几个汉子吃了饭,依然没去歇息,把家里的旧砍刀都在磨石上仔细的磨了一遍。 几个人折腾到很晚,才在秀花不断催促下去屋子里睡觉。 这时候,去往土匪寨子的山路上刀疤脸不停的抽着马屁股,后面的俩土匪也费力的追赶着他们的二当家。 到了下半夜,他们仨才回到寨子里。 在寨门口值夜的崔老五迎上来,献媚的替刀疤脸牵着马。 刀疤脸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径直去了大当家的木屋里。 俩人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决定明日就让刀疤脸带着兄弟们下山去崔家村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第123章 一个活口都不留 次日。 天才亮没多大会。 秀花和李大旺两口子在厨房里给大伙做饭。 听到大门被人拍响,正在揉面准备蒸馒头的秀花吓了一跳,“大旺,这么早哪个会来拍门啊?” 瞥了眼吓的脸色大变的媳妇一眼,李大旺没好气的说着,“瞧你那胆子小的,若真是土匪会斯文的拍门?” 崔平松大声喊着,“大旺兄弟,快开门!” “是平松大哥,我去开门!” 李大旺听到是崔平松,他朝灶里填了柴禾,起身出了厨房。 打开门,看到崔平松背着半袋子粮食站在大门口,李大旺有些发呆,“平松大哥,你背粮食做啥?” 自己把媳妇、老娘和孩子送到邻村亲戚家,崔平松有些不好意思,“我爹说到后晌让村子里过来十来个人在大郎哥家守着,怕你们的米粮不多,让我先把粮食给送来。” “家里米面足够吃了,你还这么客气。” 李大旺接过那半袋子米粮,让崔平松进来。 想到大郎家里就剩下秀花一个女人,崔平松有些羞愧,“今儿还有那么多官差,我想着让弟妹多做些馒头,咱也不好让官差饿肚子替咱打土匪不是。” 李大旺和崔平松说了几句话,把他送走,又进厨房和媳妇做起饭来。 既然送来米面,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算计着赶到午饭时,要蒸三大锅馒头。 秀花让男人用大盆子活面,她去后院地窖里把存的白菜萝卜装了一大筐,搬到院子里清洗。 金涛他们几个没等早饭做好,就陆续的起了床。 看到李大旺已经活好一大盆面,金涛和王大头去后院抓了七八只大兔子开始宰杀。 匆匆吃罢早饭,金涛腿不利索。 王大头带着刘家的俩小子去村里转转。 出了村口没多远,看到崔平松正带人朝路上的大坑里插削尖的竹片,他们几个也帮起忙来。 因为崔老四俩兄弟上山做了土匪,才给村里招来大祸。 崔水生怒火之下,喝令他两家的小子们也跟着村里人连夜挖陷阱。 虽然路面上已经挖了那么大的一个陷阱,王大头还是不放心,看到有人拖着一些荆棘和枣刺枝丫从桥上过来,他眼睛一亮。 忙借了镰刀带着刘家俩小子上了山。 知道王大头他仨上山去割荆棘,崔平松也让崔老四的子侄们也上山去割荆棘和枣刺枝丫。 自己爹做了这样的恶事,他们原本就在村里抬不起头,如今又招来土匪,崔家的几个子侄都羞愧难言,也不敢叫苦,闷着脑袋跟随王大头他们上了山。 他们几个人在山上割了两个多时辰,割了一大堆的荆棘和枣刺枝丫,又匆忙的拖了回来。 把路两旁的田地边上都埋上荆棘和枣刺枝丫,又削了好多竹片也沿着荆棘丛埋了下去。 崔水生怕土匪掉进陷阱临阵脱逃,又让人在河对面把守,把土匪的后路切断。 看到王大头连两边的田埂都顾及到了,过来查看的崔水生满意的连连点头,这小子倒是个有心计的好孩子。 方兰花带着儿媳和孙子、闺女被当家的送到了陶家村。 陶三根听完连襟的话,当即拍着桌子,“这帮畜牲欺人太甚!三郎兄弟那么好个人被他们祸害了,如今又找上门来,他们这帮土匪真不把人看在眼里!” 陶家二郎也气红了脸,“爹,崔家待我们不薄,虽然妹妹没福气嫁过去,可好歹也认了崔家奶奶做祖母,崔家奶奶死时,妹妹也披麻戴孝的去送了葬,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不能坐视不理!” 陶家大郎直接把心里话给喊了出来,“爹,二郎说的对,咱家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弟兄俩都要跟着姨父过去打土匪!” 听到俩儿子的话,憨厚的陶三根又拍着桌子,大声叫着,“好,我陶三根没养孬种!爹也也要去,再不济也能砍他几个畜牲!” 一屋子的女人都被他们爷仨的豪言壮语给惊呆了。 好一会,陶方氏才哆嗦着嘴唇,“当家的,你真要带着俩儿子去崔家村?” 见懦弱的老婆子要阻拦,陶三根有些生气,“你个老婆子难道还想做爷们的主?好好的在家把孩子们招呼好就成。” 小杨氏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上前把婆婆给拉过来,安抚着,“娘,你莫害怕,金涛那小子还没大哥和二郎壮实都杀了五六个土匪,就应该让二郎他们去,替崔家举人老爷报这血仇!” 想到崔华锦在刘氏的坟地里哭的瘫软在地,崔依芳这会心里还酸涩不已。她眼含着泪过来劝娘,“娘,你就让爹和哥哥们去吧,不为别的,打走了土匪,锦儿那丫头才能有个安生的家啊。” 就这样,陶家父子仨也随着崔长发来到了崔家村。 又多了三个人手,金涛和王大头他俩拉着陶二郎的手哈哈笑起来,“看来人家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一点都不假!” 快到午时,守在路口的崔平松看到几十个人骑着马朝这里奔过来,看到是官差来到,怕他们误入陷阱,忙跑过去带路。 褚捕头带着三十个官差有崔平松引着绕到远处的田地里进了村子。 知道大郎家已经准备好饭食,崔平松直接把他们送到大郎家里。 刘家大儿子听到外面一阵阵的马蹄声,知道是官差到了,急忙打开大门迎接。 怕土匪真闯进村子,直接来到大郎家,发现这里有这么多的官差,会坏了事,崔水生吩咐王大头他们几个把官差的马都牵到村后龙王庙里。 三十多个人把院子都快站满,秀花看到人实在是多,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碗筷,急忙打发李大旺去里正家借些碗筷过来。 褚捕头看着秀花和李大旺端出好几大盆子的菜,里边有大块的肉,他眼睛一亮,这家人果然识趣,两大箩筐的热馒头,冒着热气,催促属下尽快添饱肚子,好等着土匪上门杀个痛快。 吃罢午饭,褚捕头在崔平松和王大头的带领下,带着属下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就安排怎样把土匪一网打尽。 他带来的人都善用弓箭,他让十个下属带着村里一组人埋伏在进村陷阱两边的田地里。 另十个下属分散在大郎家的宅子里外都躲好。 最后的十个人随他和村里另一组人去河对岸一个矮山坡上守着,专门堵那些土匪的后路。 听完褚捕头的部署,崔水生点点头,“赞叹,褚大人这样安排很妥当,保准让那帮子畜牲有来无回!” 村里留守的男人们看到那么多的官差,他们的信心也足了不少,个个眼睛闪亮,都磨拳擦掌等着土匪来到。 终于在众多人的期盼中夜幕降临。 村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刀疤脸带着四十多个弟兄骑着快马,气势汹汹的在夜色里朝崔家村奔过来。 埋伏在田地里的官差听到桥那边传来马蹄声,他们都知道这帮土匪果然来了,都打起精神,把身旁的弓箭拿在手里。 临近月中,一轮圆月泛着青白的光芒,王大头趴在田里,微微的抬起脑袋看着桥对面,有一长溜黑影朝这里快速的移动,心神激荡。 马上就是一场恶战,王大头拉拉身旁的陶二郎,小声说着,“二郎哥,那帮畜牲来了,待会你可不能手软。” 这小子还不信自个的能力,陶二郎把身旁的砍刀握在手里打趣着,“你小子可比隔门缝看人,一会就让你看看二哥的利害。” 马蹄声越来越近,看着前面的马匹无所顾忌的冲下桥面,朝大路奔过来, 王大头觉得身上的血都要倍看起来,他又暗暗的捏了捏陶二郎的手。 “扑通,扑通!” 前面的四五匹马毫无预兆的掉进陷阱里,马儿被陷阱里的竹片刺中,惨烈的嘶鸣,在陷阱里费力挣扎。 被骤然甩下马的几个土匪也滚入陷阱里,身子不但被竹片刺穿,还被狂躁的马蹄子狂踩,他们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虽然已经有四五匹马落入陷阱,可据前面近的马跑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冲进了陷阱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上了桥,刀疤脸为招呼后面的弟兄,他倒是免了此劫,见到前面已经有六七匹马陆续掉入陷阱,忙勒紧马缰绳,大喊着,“这里有陷阱,后面的人别急,先下去俩兄弟探探路!” 有俩土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打亮火折子凑过去查看,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的大陷阱宽约丈余,深约五六尺,落进去的人和马都在下面挣扎,就是爬不上来。 这俩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转身朝刀疤脸跑过去,“二当家,这该死的崔家人忒歹毒,在这里挖了个大陷阱,里边都插了削尖的竹片,那几个兄弟连人带马已经废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把路挖成了陷阱,刀疤脸气的眼睛一片血红,挥着马鞭大骂,“他们真该死!想用陷阱阻挡老子的路,真是想瞎他们的狗眼,给老子去大路两旁的田地里探路!” 四五个人都从马上下来,分开爬上大路两边的田地里探路。 田地的荆棘,王大头埋的也有技巧,距田埂还有丈余。 经了刚才那一幕,这几人本就心慌,也没朝前多看,用马鞭敲敲都是实地,这才放了心转身跳下田埂给刀疤脸回报。 得知两边的田地都能走人,刀疤脸仰天大笑,“真是帮蠢才,还以为他崔家人多能耐,用这小计谋就想把老子给吓回去,真是可笑!” “兄弟们,给我冲过去,今儿把崔家村杀他个片甲不留!一粒粮食也不剩下!” 听到二当家的呼喊,这些土匪一扫刚才的沮丧,都抽着马屁股朝两旁的田埂扑过去。 在荆棘枣刺枝丫丛后面埋伏的人都提起精神,就等着土匪翻倒在荆棘丛里,他们好下手。 果然几息之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这次更多的马蹄被荆棘和竹片扎到,马蹄子在荆棘和竹片丛里乱蹦,马背上的土匪身子不受控制,大多都跌下了马。 这次连刀疤脸也被马甩下马背,滚落在荆棘丛里,这时节,他穿的薄棉衣都被荆棘和竹片扎透,又被慌乱的马蹄踩的几乎起不来身。 土匪们被这混乱情形又吓了一跳,还没过来的土匪也勒停了马,停滞下来,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荆棘丛里乱成了玛,见时机一到,王大头率先从地上跳起来,振臂高呼,“兄弟们,快动手啊!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杀死这帮畜牲,替崔三郎报血仇!” 十个官差和村里组成的十五个男人都握着砍刀,大喊着朝土匪围了过来。 还没回过神的土匪,在荆棘丛里被马踩的还没起身,三十多个人已经举着大刀砍了过来。 王大头心里带着无尽的仇恨,挥着大砍刀,朝地上躺着的土匪砍去,那大砍刀犹如切西瓜那么利索。 陶二郎看王大头凶狠的模样,也不甘示弱,把这伙土匪当成了山里的野兽,他手起刀落,两个妄想爬起的土匪瞬间就被他砍掉了脑袋。 三十多个人,斗志昂扬挥着手里的砍刀,砍向地上挣扎惨号的土匪,他们眼里没有怜悯,只有对土匪的愤恨和杀人如切菜般的狂热。 前面突然冒出来一大群人,高声呼喊着砍杀着倒在地上的兄弟们,没过荆棘丛的六七个人眼见要坏事,他们也顾不上没有声音的二当家,调转马头就想逃。 河对面的褚捕头也一声令下,“兄弟们,都麻利的冲过去,杀个痛快!” 这三十多个人在褚捕头的带领下如猛虎下山,嘴里吆喝着冲过了桥,正好拦截到想逃离的那六七个人。 前面过不去,后路又被人给断掉,这几个土匪吓的在马背上打起哆嗦,哪里还有应战的心思。 三十多个人也不分实力和水平,一拥而上,把这几匹马团团围住。 褚捕头也开始热血倍看,“杀了这帮子畜牲,为民除害,把他们都杀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其实褚捕头不喊这话,他的属下和村民已经挥起砍刀朝马上瑟瑟发抖的土匪砍了过去。 有这么多的人合围,这些土匪被吓破了胆,他们不敢抵抗,也只有挨刀的份。 不消两刻钟,这些土匪连村子都没进,就被齐心的官民砍杀殆尽。 第124章 家被烧了 褚捕头看着没用多少时间就把这群土匪消灭掉,心情激动的没发提,他大着嗓门喊着,“兄弟们,打起火把,好好的查看一遍,一个露网之鱼都不能有!” 没一会,二十几个人手持火把,把大路两旁的田地里照的如同白昼。 官差连同村里汉子都仔细的在一片狼藉的田地里,搜寻着还有一息尚存的土匪。 这些祸害人的土匪凶悍无比,不能留后患,他们看见一个就补上一刀,真正做到了斩草除根。 在家里等着的金涛他们听不到村外的一点的动静,个个急的在院子里乱转圈。 突然外面一阵阵的马蹄声传来过来。 “金涛哥,外面来了好多匹马,他们还都打着火把,朝咱家奔过来了。”趴在东厢屋脊上的刘家小孙子压低声音朝院子里喊着。 堂屋和东西两厢房屋脊上的官差都警惕的握紧了手里的弓箭,蓄势待发。 听到土匪过来,金涛心情紧张起来,低声冲身旁的陶家父子说着,“土匪来了,咱都准备好,他们胆敢翻墙或者破门而入,一个都不能放过。” 陶三根点点头,“金涛侄子放心,咱来就是做这事的,一定不会手软。” 站在院子里的崔水生脸色也变了变,心里迟疑,难道河边那么多的官差和村里的汉子都抵挡不了这伙土匪,竟然让他们冲到这里来了? 厨房里的李大旺两口子听到金涛他们的话,也惊吓的不轻,这些土匪到底来了多少人,连那么多的官差都被打败了,这可如何是好。 有个眼神好的官差看到进村的人群,不像是土匪,他有些迟疑和不确定的嘟囔着,“咋看前面的人那么眼熟,好像是咱褚大人回来了吧?” “金涛,快开门!” 从马背上跳来了的王大头,跑到崔家大门外,急促的拍着大门,大声喊着。 “是大头哥回来了!”金涛有些意外,难道土匪今夜没过来。 陶大郎跑去打开大门,他望着外面举着火把站着的一大群官差和村民,愣了愣神,才疑惑的问着,“你们咋都回来了?土匪没来吗?” 不费多少力气,也没伤亡就把一伙土匪消灭,王大头满脸都是欣喜,“陶大哥,土匪当然来了,不过被我们一网打尽,你快让大伙进去歇会!” 刘承风的小孙子从东厢房的屋脊上跳下来,“哎,这些土匪还真的是被官差给打败了,我说这村子里咋没一点动静呢。” “好,打死了这帮畜牲,褚大人有功劳啊!” 崔水生低落的情绪立即来了个大转弯,迎着大伙进了院子,他拄着拐杖精神头十足。 激动又兴奋的崔水生转身就吩咐着儿子,“平松,你快去厨房给这些官爷们端茶水,让大伙都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茶水来了,各位官爷都辛苦了,快喝碗热茶,我们马上就给大伙做饭!”李大旺和媳妇抬着一大盆红沙糖水从厨房出来,刘家的小孙子已经搬着一大箩筐的碗也跟在后面。 褚捕头连喝了两大碗热腾腾的糖茶,心里更加舒畅。 陷阱里有三匹马被竹片刺伤严重,虽然也能医治过来,横竖这些战利品要充公,今儿他的下属和村里人都出了大力,尤其是王大头这小子可真是勇猛,一个人可杀了不少土匪,让他佩服的不行。 有现成的顺水人情干嘛不做,他大手一挥,“王小兄弟,你带着村里人把那三匹快咽气的马给拖回来,先宰杀两匹,让大伙都吃个痛快!明儿早上你自己在那些好马里挑出一匹留着自己用!” 听到褚捕头让他去把快死的马给拖回来,王大头欣喜的点着头,“好,我这就带人去!” 今儿三四十个土匪,自然也骑过来了三四十匹马,除了陷阱里的五六匹马伤势严重,其他的马可都是好马,他能得一匹马可真有面子。 王大头带着陶家父子仨和崔平松以及刘家父子仨把牛车赶出来,兴冲冲的出了崔家大门,朝村外陷阱那里赶过去。 既然要吃马肉,这么多人,小锅那里够用,崔水生吩咐村里人去把祠堂里的两口大铁锅抬过来。 金涛和隔壁的九今兄弟把后院的干柴都搬到大门外面,村里汉子又七手八脚的找来石块垒起两个简易灶火。 崔家厨房的大菜案子也被他们抬到了大门外。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两匹还有气息的马被他们切割成了肉块。 如今村里人家上官差有一百多口子,用两口大锅炖马肉只怕也不够吃,王大头让人把切好的马肉用树枝穿好,又架起好几堆篝火,让人在篝火上烤着马肉。 今儿除去土匪,崔水生心里高兴,让儿子把家里的三坛子酒全部搬了过来,让褚捕头喝。 李大旺和秀花看着崔水生都拿酒出来,也把堂屋里存下的几坛子酒全部拿出来,让王大头搬到外面让大伙都喝上一碗。 马肉又是烤又是炖的,没多少时辰,肉香味飘荡了半个村子。 虽然酒不多,但是大伙架不住心情好,吃着吆喝着倒是足足闹腾到后半夜,才围在热腾腾的篝火旁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褚捕头带着属下和村里的汉子们把田埂里的土匪尸体都拉在河对面的山坡下挖了个大坑掩埋下去。 直折腾到辰时才回到崔家。 知道这么多人要吃饭,秀花和李大旺两口子天不亮就开始做馒头、熬米粥。 看到他俩实在忙不过来,陶家父子仨也帮他们的忙,在外面大灶上烧火做饭。 褚捕头带着属下在崔家简单吃了早饭,乐颠颠的带着三十多匹马和属下返回府城。 陶家父子又帮金涛他们把院子里外都清理一遍,又把后院挖好的陷阱给填埋好,他们这才返回陶家村。 刘家父子仨也想让家里人和崔平安他们早些得了这喜信,没过多久也赶着马车回了府城。 快到午时,金涛看着王大头还蹲在外面看他得的马,笑着打趣,“大头哥,你这回可沾了个大便宜,竟然得了匹好马,往后连媳妇都不用娶了。” 站起身子的王大头咧嘴笑着,“哎,马再好,它又不会说话,金涛,土匪已经灭了,咱俩把马套在牛车上,去府城把大郎叔和锦儿他们接回来吧?” 金涛也不想让家里人常住大堂舅爷爷家,听到王大头的提议,他赞同的点着头,“这话说的是正理,走,咱俩这就去把牛车给弄出来。” 俩人把马套好,同李大旺两口子打个招呼就朝府城赶去。 他俩在未时赶到了刘承风家里。 听说王大头得了匹马,崔华锦特意跑到刘家铺子外面看稀奇。 围着这匹马转了一圈,崔华锦俩眼亮晶晶的望着这匹马,羡慕不已的说着,“哎,大头哥,你这次可赚大了,不但痛快的打了土匪,还得了匹马,我真为你高兴!” 看这丫头一脸热切,王大头嘿嘿直乐,“那是好得很,锦儿,你若想学骑马,等咱回了村子,就能学!” 能像三哥他们骑马,那可真是太好了,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大头哥,你说话可要算数,回去就教我骑马!” 经过昨日一场闹腾,家里的调料都被那么多人吃光,金涛决定后晌去杂货铺子里多买些,明儿一早再回家。 他们能在自家多住一日,刘承风巴不得呢。 也幸亏他们没回家。 夜半时分。 秀花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给惊醒。 她睁开眼,看着院子里一片火光,刺鼻的烟雾顺着门缝进了他两口子住的二房里。 “啊,走水了!大旺快起来!” 秀花听到外面霹雳啪啦的一阵乱响,又看到火光不断加大,惊恐的喊了起来。 李大旺是被媳妇的惊叫声给吓醒的,他睁开眼也大吃一惊,“这好好的咋就走水了呢?” “别发懵了,快起来扑火,不然咱俩要被烧死在屋子里!” 外面的浓烟已经从窗户上进来,秀花连外衣都没顾上穿,就大喊着从床上跳了下来。 俩人打开门跳到门外,一看堂屋和东西厢房都起了大火,吓的腿都软了。 连续两夜都没睡安生,想着土匪已经消灭掉,他们两口子也睡的踏实了些,万万没想到竟然让恶人钻了空子,秀花浑身瘫软在地上,惊恐的喊着,“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啊,这么大的火可咋去救?” 主子们都不在家,偏就出了这事,李大旺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朝吓傻的媳妇吼着,“别坐地上发愣了,你快去厨房拿着盆子敲,让村里人都过来救火,我这就去打水!” 秀花哆嗦着身子朝厨房跑去,在厨房里拿着擀面杖,拎着个盆子快速的冲向大门口。 “咣当!” “快来人啊,我们家走水了!” 秀花凄厉的声音伴随着铜盆的咣当声在静寂的夜里在村子里响起。 没一会,村里好多人都打开自家的大门跑了出来。 “啊,大郎家走水了,快去救火啊!” 村里人看着崔家火光冲天,都惊心的相互喊着。 又纷纷跑回家里拎着木桶赶过来。 崔水生得了信,也被儿子搀扶着朝这里赶。 看到村里人都拎着水桶扑火,怎奈火势太旺,眼看着所有的屋顶都被烧的坍塌。 他拉着一旁正拎着水桶的九斤惊异的问着,“九斤,这好端端的咋回起这么大的火呢?” 九斤看着这火就是扑面,屋子烧毁,里边的东西也都保不住,连连叹气,“唉,哪个知道,连续累了两日,我睡的像个猪,要不是秀花弟妹敲起铜盆,在外面大喊,我还睡的好好的呢!” 村里人合力把火扑灭,安稳了李大旺两口子几句,就纷纷的离开。 剩下这两口子看着房屋烧毁,屋子里的东西也化成灰烬,都面入死灰。 秀花哭的眼泪都干枯了,用帕子捂着脸蹲坐在地上低声抽泣。 就这样俩人熬到天亮,李大旺去后面柴房看看地窖里的粮食还好好的,他庆幸的叹口气,房子烧毁,还能再修缮,好歹还有口吃的,还不算太倒霉。 把地窖口用木板盖好,他返回前院,好言劝了会媳妇,见她有了些精神,才松了口气。 两口子去厨房熬了小锅米粥喝过,又开始收拾屋子里烧毁的东西。 崔家村对面的山上,死里逃生的崔老五在半夜翻进崔家放了火,一直盯着冲天的火光,得意的冷笑着,快天亮,他才心满意足的躺在山坳里睡大觉。 若说三四十个土匪都没留活口,这畜牲咋有好命脱逃呢? 崔老五生性狡诈,他在山寨里备受排挤,前夜打头阵的六七匹马掉入陷阱,他就多了心眼,悄悄的躲在后面,等到前面的马匹都冲上了田埂,没一会就踩上荆棘丛,他感觉大事不好,勒紧马缰绳朝后退开,土匪在这里吃了大亏,他自己肯定落不得好。 怕刀疤脸事后找他麻烦,从马背上悄悄下来,沿着田埂朝西面跑去,等到那些埋伏在荆棘丛的官差和村里人打杀土匪时,他已经远远的离开危险地带,躲在了河边,这才捡回条命。 等褚捕头带着官差和村里人返回村子,崔老五从河边站起来,悄悄的上了山。 一直潜伏到次日大半夜,他又潜入村里。 悄悄的翻进崔家,仔细听听堂屋和东西厢房都没动静,只有耳房里住这俩人,他心里暗喜,有低声骂着,“烧不死你们,先把你们家宅毁掉,老子也能消消火气。” 进入崔家厨房,找出油罐子把油浇在堂屋和东西厢房里,阴狠的点起了火折子,冷笑着又翻墙逃出。 王大头他们赶着马车在巳时回到村子。 马车还没走近家门口,金涛就觉得有些异样,村里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同情和怜悯。 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昨儿才杀了那么多土匪,想起三叔和奶的事情,他也没多在意。 远远的看到崔家的堂屋顶突然没了,鼻子里又闻到一缕浓郁的烧燎味道,再仔细望了眼崔家宅子,王大头失声喊着,“金涛,你快看,你家的屋子!” 怔怔的望着自家的屋顶已经没了,金涛终于知道村里人看他的眼神为啥那么异常,原来自己的家被人给烧了! 第125章 方翠芬打上门来 崔华锦听到王大头的惊呼,望了眼自家的宅院,也惊了一跳,“三哥,咱家这是怎么了?” 三哥脸色阴沉,崔华锦从车上跳下来就朝大门口跑去。 “锦儿,你别跑那么快!” 金涛看着妹妹险些摔倒,急忙喊着。 把大门推开,崔华锦看到一院狼藉,家里所有的屋子都没了屋顶,墙壁也被大火烧的坍塌了好多。 秀花和李大旺两口子正在收拾着院子里烧毁的东西。 崔华锦望着这凄惨的情形,身子往后退着,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不是说土匪连村子都没进来,自家咋成了这副模样?喃喃自语,“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转身看到小姐回来,秀花摸了眼角的泪花,朝她走过来,难掩心里的难过和愧疚,“锦儿小姐,你可回来了……” 金涛和王大头也大步进了院子。 全烧了,好好的宅院全毁了,这是谁下的黑手! 金涛红着眼圈扫了遍自家的所有屋子,厉声质问着,“秀花婶子,大旺叔,这到底是哪个干的?” 听到金涛的质问,李大旺嘴唇动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扑通一声双膝一软朝金涛兄妹俩跪了下来,“三少爷,锦儿小姐,是我们该死,昨夜睡的太实,火势起来,才知道,那时候已经……已经晚了啊。” 金涛双手用力把李大旺搀扶起来,沉声说着,“大旺叔,你快起来,恶人起了歹心,这咋能怪你们呢。” 熬了大半夜到现在秀花也身心疲惫,抱着崔华锦痛哭起来,“锦儿……小姐,是我们没用啊,连家都给你们守不好……” 崔平安也愕然的望着自家的房子变的面目全非,坐在车上直发呆。 金涛又看了眼烧毁的屋子,转身出了大门,把车上发愣的媳妇搀扶下来。 怕媳妇难过再伤了身子,他低声安抚着,“莲莹,别怕,我会把家收拾好的,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就成。” 身子虚弱的陈莲莹靠在金涛身上,眼里含着泪花,追问着,“金涛,到底是哪个恨咱家成这个样?把咱家给毁了啊?” 媳妇怀着身子,却连个歇息的屋子都没有,金涛心里羞愧,用手轻轻的给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轻声说着,“别问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扶你回院子里坐着。” 把家里人安顿好,听了李大旺的诉说,金涛和王大头直接去了里正家。 病倒在床上的崔水生看到他俩来到,长叹口气,“金涛,事情已经这样了,幸亏你们一家子人安然无恙,这已经是大幸,屋子从明儿起我就安排村里人给你帮忙修缮。” 知道崔水生也不能给他别的提示,如今人又病成这模样,金涛只有把愤恨压在心底,和崔水生打个招呼让他安心养病,又和王大头朝自家返回。 自家的屋子修缮,哪里能指靠村里人帮忙。 金涛和王大头在路上就商议着先去把修缮屋子的木料和瓦片买回来。 俩人到家,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赶着马车出了村,朝府城赶去。 秀花和李大旺把自己的耳房收拾出来,先让陈莲莹去床上躺着。 后晌王婆子过来看到崔家成了这模样,就让崔华锦夜里先去她家住,桃子出嫁,屋子还空着。 自从奶走了,家里又成了这个样,崔华锦满腹心酸,满脸都是泪,朝王婆子道谢,“王奶奶,锦儿谢谢你。” 老天爷没长眼,多好的孩子,却要遭这样的罪,王婆子把崔华锦揽在怀里,用手去给她抹眼泪,“傻孩子,跟王奶奶客气个啥,往后有啥难处尽管开口,可别憋在心里。” 次日。 吃罢早饭,王大头和金涛、李大旺就开始把东西厢房里的东西朝外清理。 九斤两口子自家的田都顾不上去种,也过来给他们帮忙。 看到木料和瓦片拉回来,村里又来了五六个汉子过来给崔家干活。 人多做活快,忙活了三日,他们把东西厢房给收拾好。 堂屋这时候也没人住,暂时先不管,金涛让大伙都回去种田。 没过几日,崔水生竟然也突然病重,崔平松把老爹拉去府城,到后晌就从府城回来,到了夜里崔水生就咽了气。 村里人又帮忙把崔水生下了葬。 崔家日子已经成这样,可老天爷还没放过他们一家。 金涛跟着李大旺和王大头上山把自家的十几亩田种完,就觉得自己胸口憋闷的喘不过来气。 在一日的早上终于吐了口血。 把陈莲莹吓得脸色都变白了,急忙去把程大夫给请了过来。 程大夫察看过一遍,眉头紧皱,“金涛,你胸口有瘀血,应当是上次旧伤没愈合,又做了重活,最好还是去府城医馆里找个好大夫瞧瞧吧。” 送走程大夫,崔华锦就催促三哥去府城医馆里治病。 家里的银钱已经不多,粮食也勉强能凑合到夏收,金涛不愿拖累家里,说啥也不答应去府城。 崔华锦见三哥执拗,只能去把爹喊过来劝他。 儿子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说啥也不能再有个好歹,崔平安几乎要给他跪下,才让儿子答应去府城医馆。 王大头在次日就把金涛送进了医馆里。 回来和崔华锦说起来,也是摇头叹气,“锦儿,刘大夫说了,你三哥的身子要好好的用药养着,没个三五年恐怕不会复原。” 被这话吓了一跳,崔华锦满嘴都变的苦涩起来,“大头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形,如今家里全指望三哥顶着,他身子可不能垮,别说三五年,就是再多日子也要给他医治。” 怕三嫂担心,崔华锦叮嘱王大头千万别把三哥的病情让三嫂知道。 崔平乐一家躲过了土匪,跟着舅兄出外做生意,却在路上出了意外。 坐在压货的车上,不慎被翻了的车砸坏了身子。 方家人看他也落的个和崔平安一个下场,没几日就把他送回了崔家村。 方翠芬陪同重伤在身的男人回到家,心里的怒气没出发泄。 憋着满肚子的气在村里转了一圈,从村里长舌妇嘴里得知老宅被土匪烧毁,金涛也重病在府城医馆里医病,崔水生也伸了腿,再没人能管的住她,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她次日就找老宅的晦气来了。 气势汹汹的推开老宅的大门,方翠芬就掐腰大骂,“崔华锦,你个该死的小妖孽,你祸害了我们整个崔家!你咋不去死呢!” 正在厨房给嫂子熬药的崔华锦听到方翠芬又来找茬,她沉着脸出了厨房。 “方翠芬,你上次打的我三嫂差点落了胎,如今还要用药养着,你咋还来找事!” “呸!一家子的奴才秧子还带着野种,把我们老崔家祸害的日子都没发过了,你个妖孽还有脸出来!” 如今金涛那小畜牲不在,方翠芬胆子也壮了,恶狠狠的咒骂着朝崔华锦扑过来。 崔华锦那小身板怎抵的过方翠芬这悍妇,一个躲闪不及,头发就被方翠芬抓在手里。 “啪啪!” 头皮疼的崔华锦眼里冒出眼泪,脸又被方翠芬扇了俩大耳光。 狠狠揪着崔华锦的头发,方翠芬看着这死丫头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被她打的冒出血丝,眼里闪着痛快的光芒,恶狠狠的咒骂着,“小野种!你在我们老崔家过了十几年的安生日子,这次该老娘收拾你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想让自己头皮减轻些痛,死死的抓着方翠芬的手腕,崔华锦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方翠芬,你快放开我,你个畜牲,你才不是个人呢!” 这些日子,因为金涛的病,陈莲莹的身子又不好了,在屋子里床上躺着的她听到外面方翠芬和小姑子在打架,她勉强让自己从床上起来,哆嗦着身子朝外走。 看到小姑子被方翠芬打倒在地上,头发还被这恶妇揪在手里,她尖叫着朝那里扑过去,“锦儿,你别怕,三嫂来救你了!” 这小贱妇也敢出来护这小妖孽,方翠芬冷哼着,“哼,你个克夫的奴才秧子,还有脸说这话,来啊,老娘连你一块打!” “三嫂,方翠芬是畜牲,你别管我!” 头皮一松,崔华锦看到方翠芬抬起脚朝冲过来的三嫂踢去,她急忙喊着,可是已经晚了。 方翠芬的一脚重重的踹在陈莲莹的肚子上,把这虚弱的小妇人踹倒在地。 “啊,我肚子好痛啊!”陈莲莹摔倒,俩手紧捂着肚子凄厉的惨呼着。 “方翠芬,我给你拚了!” 自己就去后院上个茅厕,儿媳和闺女就被方翠芬这个恶妇打伤,崔平安拄着拐杖朝方翠芬冲了过来。 方翠芬看到要被瘸了腿的大伯哥打,想到再屋子里躺着已经废了的男人,她恶念又起,不但没后悔自己的作为,反而又抬起脚朝崔平安的残腿踢了过去,“崔平安,你也是个没用的废物,活着除了浪费粮食,你有个啥用!” 被方翠芬踢到腿,崔平安站立不稳,他心里憋了口气,今儿不打死这个恶妇,闺女儿媳都落不得个好,他忍着痛勉强让脚跟站稳,扬起拐杖朝方翠芬的身子打了过去。 肩头被拐杖打中,方翠芬疼的呲牙咧嘴,她红了眼,上前把拐杖夺了过来,挥起拐杖就朝崔平安的脑袋和身子上打着。 崔平安躲着拐杖,冲进厨房里拿出菜刀,朝方翠芬砍过来。 “方翠芬,今儿老子豁出命也要杀了你这恶毒的妇人!” 三嫂衣裙下面流出鲜红的血,让崔华锦惊心不已,她吓的肿胀的脸都变了色,“三嫂,你先忍着,我这就去给你请程大夫过来!” 站起身子就看到满脸都是血的爹拿着菜刀和手拿拐杖的方翠芬打在一起,她吓的蒙了头,急忙喊着,“爹,你快放下菜刀!” 爹也被气的发了狂,压根就不理她,崔华锦又朝胡乱挥着拐杖的方翠芬喊着,“方翠芬,你个恶妇,真不怕死是吧!” “你们这些贱人都该死,老娘也豁出去了!” 方翠芬身上也被砍了好几刀,她这会已经不知道啥是害怕,心里只剩下对大房的仇恨。 崔平安也被打倒在地,嗷嗷叫着,挣扎着要起来继续去砍方翠芬。 “杀人了,快来人啊!” 三嫂生死未卜,爹也发了狂,看着控制不住局面,崔华锦大声叫着冲出了院子。 等惊动了村里几个回来做饭的婆娘,她们和程大夫赶到崔家院子。 浑身是血的方翠芬躺在院子里哀嚎着,崔平安也昏迷过去,最厉害的是陈莲莹已经小产,人也昏了过去。 听到程大夫说三嫂已经小产,崔华锦怒气冲冲的朝方翠芬走过去,“方翠芬,我三嫂没了孩子,我爹只剩一口气,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到崔华锦怒气满脸,程大夫怕她再去打已经剩下半条命的方翠芬,急忙把她给扯开,“锦儿,你别冲动。” 三哥还半死不活的在府城医馆里,如今三嫂也没了孩子,爹也成了这模样,崔华锦扯着程大夫的衣袖大哭起来,“程爷爷,都是这恶妇,她是畜牲,她活活的把我三嫂给打的没了孩子啊。” 崔水生死了,村里还没有里正来管事,崔家两房打成这样,自然也没个人来处理此事。 几个妇人把陈莲莹送回屋子里,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几个妇人又把昏迷不醒的崔平安给抬回屋子里。 都是方氏闹出的祸,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几个妇人也沉着脸把身上伤口已经包好的方翠芬送回了家。 崔家大房又一下子躺倒了俩人,都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程大夫暗自叹气,给陈莲莹开了几幅调养身子的药,又给崔平安扎了针,人啥时候会醒他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从田里回来得知崔家出了事,陈菊花就拿着鸡蛋来看自己的堂侄女,在屋子里安抚了已经醒过来的堂侄女一番,她才面带怒气出了屋子。 进了厨房,看到崔华锦在熬药,陈菊花气呼呼的说着,“锦儿,这口气咱不能咽,后晌我就要去府衙报官,让府衙的官差来把这恶妇带走!” 自家从来没想去祸害别人,偏方翠芬要来找事打上门来,把这摇摇欲坠的家祸害的不成样子,崔华锦也忍不下去,她仰起头看着陈菊花,“菊花婶子,你说的对,她方翠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次不能饶过她!” 第126章 没了头尾的苦日子 得知方翠芬来家里大闹,王大头和秀花两口子急忙从田里赶回来。 他们刚进门,王大头听到崔华锦带着哽咽的话,就冲进厨房,看到崔华锦的脸肿的不成样子,也愤恨的不行。 “锦儿,你的脸咋被方翠芬那恶妇打成这个样子?我要去找方翠芬那毒妇算账!” 知道王大头一直把自己当作亲妹妹看待,崔华锦眼里的泪又滑落下来,她吸吸鼻子,“大头哥,我还是最轻的那一个呢,我三嫂的孩子没了,我爹也昏迷不醒,这个家完了。” 打打杀杀也解决不了根本,真打出人命哪个都落不得好,陈菊花拉着要出去的王大头,“大头,咱这会不再去碰方翠芬那恶毒的臭婆娘一指头,你要为锦儿他们好,就去府衙报官吧。” 怕王大头冲动真把已经受了伤的方翠芬给打死,崔华锦也拉着他的衣袖,“大头哥,菊花婶子说的对,这样的恶妇,就要让衙门的官差来治她!” 事不宜迟,憋了一肚子火的王大头连午饭都等不及及,就把马牵出来,急切的朝府城赶去。 因为前些日子他的勇猛给褚捕头留下好印象,褚捕头听说了这事,当即就带着俩属下和王大头来到崔家村抓恶意行凶的方翠芬。 知道这个愚蠢的婆娘闯了大祸,躺在床上养伤的崔平乐除了大骂几句,别的也做不了。 褚捕头先到崔家老宅看到崔家的堂屋竟然被火烧了,他有些诧异。 王大头把打土匪次日夜里的事给褚捕头说了一遍。 褚捕头很恨的咒骂着,“肯定是那些土匪来报复的,你们等着,要不了多久,我们府衙就会去扫平了那寨子里所有的土匪!” 来到东厢房,见崔平安还在昏睡,又得知金涛媳妇也小产躺在屋子里养身子,同情崔家大房连遭此大祸,把身上带的银子都掏了出来。 望着手里褚捕头塞的十几两银子,崔华锦忙摇头拒绝,“褚大人,这银子我们不能要!” 见崔华锦竟然不要银子,这丫头不是个贪心的,褚捕头叹口气,“小丫头,你家日子不好过,一家才几口人就躺倒了仨,这银子也不多,你就别和伯伯客气了。” 王大头也开口劝着,“锦儿,这是褚大人的心意,这银子你就收下吧。” 想到家里剩下的银子都拿去给三哥养病用了,今儿程大夫的药费还都欠着,崔华锦眼含热泪冲褚捕头道谢,然后把银子收了起来。 看着时辰不早,褚捕头带着属下去西隔壁把方翠芬抓了出来,扔在马背上就出了崔家村。 前晌方翠芬来老宅闹出事来,后晌官差就进了村,有好多人都在崔家门外看热闹,看着方翠芬被官差带走,他们在后面议论纷纷。 媳妇害了侄媳妇的孩子,还把大哥给打伤,崔平乐心里也恨她,可见她被官差带走,心里又一团乱。 想了好久,自己成了这模样,家里也不能少了她,又让小闺女去方家求救。 自家妹妹再是不好,真进了衙门蹲了大牢,自家这名声也不好听,方宏忍着气拿着银子上府城去给妹妹疏通关系。 方宏下了血本,过了半个月,方翠芬就从府城大牢里回来了。 得了哥哥的训斥,又想起在牢里所受的折磨,方翠芬把心里的仇恨先压了下来,在家精心的伺候崔平乐。 崔华锦家的日子却不好过,爹清醒过来,脑子却出了问题,变得痴傻了,总是趁人不注意就拄着拐杖朝外跑,没法子,每日都要李大旺守着他。 因为失了孩子,三嫂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身子也衰弱下来。 家里日子过的窘迫,王大头又开始编织箩筐挣钱贴补崔家。 苦巴巴的日子过起来没个头绪,崔华锦每日愁的不行,也苦无良策。 转眼到了四月底,没了后续的治疗银子,金涛从府城医馆回来在家调养身子。 这几年崔平乐跟随方家舅兄做生意,把田都卖了,如今身子逐渐好转, 看妹夫身子好了些,方宏又给他三十两银子,让他在村子里又买回五亩稍好些的田地,也能种粮糊口。 这日晌午,两口子从田里回来,累的喘不过来气。 方翠芬在厨房里做饭,崔平乐躺在屋子里歇息。 正是农忙时节,李大旺两口子和王大头去山上收成熟的荞麦没在家,崔平安偷偷的溜了出来。 他不知道咋摸进了西边崔平乐家,看到方翠芬正在厨房里做饭,潜意识里这个婆娘是害了自家的人,冲进厨房掐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嗷嗷喊着,“我要杀了你!” 方翠芬做梦也想不到,崔平安疯疯傻傻的还来找她麻烦,脖子被掐,脸都憋成了紫色,偏偏叫不出声。 挣扎着,手摸到菜案上的擀面杖,她举起擀面杖朝崔平安的脑袋打了上去。 脑袋上的疼,让崔平安松开了手。 能自由呼吸的方翠芬仓皇着从地上爬起就朝院子里跑。 “崔平乐,你快出来,崔平安这个大傻子要杀我啊!” 崔平安拎起菜刀就出了厨房,嘴里嗷嗷吼着,“我杀了你个臭婆娘!” 听到媳妇的呼救,大哥的吼叫,崔平乐从屋子里赤脚跑了出来,看到媳妇朝他扑过来,自己的傻大哥也从厨房里朝这边跑。 “这疯子咋来咱家了,赶快离开这院子!” 吓的脸色都变了的崔平乐急忙拉着媳妇朝大门外面跑。 可方翠芬已经被崔平安的凶狠模样给吓破了胆,腿软的跑不快。 眼看拎着菜刀的崔平安朝他们追了过来,崔平乐松开媳妇去找趁手的东西,要和大哥打架,方翠芬却吓的趴在地上尿了裤子。 见大哥满头都是白发,脸也憔悴的不成样子,举着扫把的崔平乐却下不去手,只能大声喊着,“大哥,我是二郎啊,你快把刀放下。” 崔平安咧嘴笑笑,看了崔平乐一眼,又执拗的举着菜刀,“不放,我要杀了这婆娘给锦儿报仇!” 眼看菜刀要砍在媳妇的脑袋上,崔平乐急忙挥起扫把朝他打了过去。 崔华锦不过是去陈菊花家给三哥拿了些药,回来就发现爹不在家,她正要去外面寻找就听到西隔壁的吵闹声。 吓了一跳,爹竟然跑去了西隔壁惹事去了。 她急忙朝西隔壁跑。 冲进院子就看到爹正拿着菜刀和崔平乐打架,吓的她大声喊着,“爹,你要干啥?快把菜刀放下。” 听到闺女的声音,崔平安脸上有了笑,他嘿嘿笑着朝崔华锦走过来,“锦儿,我饿了。” 见爹扔了菜刀,崔华锦松了口气,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哄着他,“爹,咱回家,锦儿给你做枣糕吃。” “嗯,我要吃好多枣糕。” 崔平安点点头,像个孩子似的让闺女搀扶着离开了崔平乐家的院子。 闹了这一场,方翠芬是彻底被崔平安给吓怕了,说啥也不在家里待着,去屋子里换身衣裳独自回了娘家。 知道爹拿着菜刀要杀人,崔华锦也添了新愁。 三哥和三嫂都有病,自己的活总不能都让王大头去做,她不能再让李大旺看着爹,只能自己在做好家里活再用心的守着他。 苦日子熬着转眼就到了入秋,田里的活更加忙碌。 王大头忙完田里的活,时常在山上打些野物卖掉给金涛两口子换些药回来。 陶家父子也在忙时过来帮崔家干活,看到王大头这样好的后生,陶三郎存了心思。 回家就和老婆子叨叨了这事,想把闺女许给王大头。 那夜打土匪时,陶二郎亲眼看到王大头的勇猛,对爹的提议也赞不绝口。 陶方氏虽嫌弃王大头是个孤儿,可金辉出了事,连累的自家闺女的亲事不好说,她只好同意了这门亲。 方兰花得知妹妹一家的心思,心里也乐呵的不行,没几日就和王大头说起这事。 陶依芳那么好的姑娘能说给自己,这在以前王大头是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崔家正在难处,他不想成亲,就摇头拒绝了这门亲事。 看着王大头纠结的神情,方兰花岂能看不透他的小心思,呵呵笑着,“你个傻小子,婶子知道你的心思,依芳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丫头,你俩成了亲,自然能更好的帮崔家呀。” 想到陶依芳温柔的性子,王大头红着脸点点头,“婶子,你也知道我家的破宅子,真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虽然眼下他日子穷了些,可这孩子心性好,人也勤快,只要两口子心齐,哪里会怕往后没好日子过。 人家既相中了你,自不怕闺女跟着你过苦日子,你往后有了银子别苛待人家闺女就成。” 促成了好事,方兰花心里高兴,好话歹话都顺嘴说了出来。 崔华锦知道王大头要和陶依芳定亲,也为他高兴,在家张罗一桌饭菜请了方兰花过来吃。 还把刘承风入夏时送过来的两匹绸缎布料拿出来给王大头凑定亲聘礼。 看到这小丫头会做人,方兰花心里也很是佩服,怪不得,王大头能这样尽心的照顾崔家,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过了没多久,王大头带着山里打的猎物去府城换了些银子,又买了一支银钗和一套成衣和崔华锦添的两匹绸缎,和新任里正的崔平松去陶家村下聘。 陶家知道王大头的底细,自不回嫌弃聘礼寒酸,高高兴兴的收了聘礼,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俩人成亲的日子也定在九月。 距成亲还有一个多月,王大头在李大旺的帮助下,在他的破宅子里盖了两间房子,当作新房。 知道王大头要成亲,村里人品好的都送了东西过来。 也有心怀恶念的在背后说王大头的闲话。 那么帮衬崔家,崔家的小妖孽还是瞧不上他。 九月初九这日,是王大头成亲的日子,崔华锦早早的和秀花婶子过去给王大头帮忙。 谁也想不到崔平安却在这一日出了事。 新媳妇进了王家,大伙都热闹的逗着王大头。 崔华锦在新房里陪着新媳妇,却被焦急的秀花给喊了出去。 急匆匆朝家里走着,崔华锦满脸焦急的问着,“秀花婶子,你别吓我,爹不是让大旺叔看着的吗?咋会不见的?” 听到这消息,秀花已经惊出一身的冷汗,她白着脸,“你大旺叔就去九斤家借个簸箕的工夫,回到家就没见到大爷啊他找遍了大半个村子也没找到人,这才慌了神。” “秀花婶子,别慌,我爹他不经常出来,如今又是小孩子脾性,说不定躲哪里去了。” 嘴里安慰着已经乱了心思的秀花,崔华锦的心也不断的往下沉。 她们快回到家,金涛两口子也互相搀扶着从大门里走出来。 在床上躺久了的金涛,脸已经没了正经的颜色,他喘着气吩咐着妹妹,“锦儿,你快去找平松叔,让他多带些人去找咱爹。” “三哥,三嫂,你俩快回去,我会把爹找回来的。” 崔华锦让三哥两口子回家,她自己又朝王大头家返回去。 听到崔华锦说她爹不见了,正在做席吃饭的村里人都站了起来,嚷嚷着要去找人。 王大头朝他们行了大礼,“谢谢你们,咱赶快走吧,大郎叔如今和几岁的孩子差不多,可不能耽搁了。” 村里村外,田里都找了个遍,连龙王庙和村后的大水坑都没放过,还是不见人影。 崔华锦的腿都跑软了,心里更是害怕。 实在没地方可找,王大头带着村里的人去了崔家的坟地。 “快过来,大郎叔在这里!” 还没走到崔家坟地,前面就有个小子大声喊着。 王大头听了精神一振,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当看到草丛里崔平安的惨样子,他们都吸了口凉气,人咋摔成了这模样? 王大头哆嗦着手去探崔平安的鼻息,还有口气,他把人背上后背就朝山下走。 回到崔家,没一会程大夫就过来了,他仔细的看过一遍,摇摇头,“大郎人是不成了,你们看着给他办后事吧。” 听到程大夫的话,又惊又伤心的崔华锦跪在床边大哭起来,“爹呀,你好好的咋就上了山呢?” 家里的苦日子没个头尾,可她也不愿意再失去亲人。 虽然爹像个孩子似的,可她也愿意伺候着,没想到就一晌没在家,爹就把命给丢了,崔华锦是咋也接受不了,跪在床前哭的肝肠寸断。 第127章 崔华锦被逼离家 由于自己的疏忽让崔平安出门丢了命,李大旺听到小姐在屋子里哭的撕心裂肺,他躲在后院里不停的打自己的脸。 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没用。 王大头也不顾今儿是自己成亲的好日子,赶着马车就进了府城。 通知了刘承风一家后,他就去棺材铺子给崔平安置买棺材。 上好的他买不起,又不想让崔平安委屈,就和铺子掌柜的商议,把他的马抵给掌柜的,总算给崔平安买回一幅好棺材。 从刘氏安葬后离开崔家的林佳音偶然听到爹和娘说起崔家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得知崔家已经落魄到那样的境地,她在屋子里大哭一场。 没多久,就把刘氏给她和相公买的小宅子卖掉,换回五百两银子,送去了刘承风的家里。 也是巧合,正好瞧见刘承风带着儿子和孙子要去崔家奔丧。 才知道大伯哥竟然从山上滚落下来丧了命,她让芷儿回府给爹娘送信,自己坐刘家马车一同回崔家村给崔平安送葬。 林佳音是个有情义的女子,刘承风又怎能拒绝她的善意,把银子收下,带着她和儿孙们赶往崔家村。 灵棚里正跪在棺材前守孝的崔华锦看到随着刘承风近来的林佳音,她骤然站起身,朝她扑过来,嚎啕大哭,“三婶,你可回来了,锦儿好想你啊!” 一身素服的林佳音看到崔华锦,眼角的泪珠止不住的朝下滚落,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却才知道,让一个这么小的丫头撑起来整个家,心里懊悔的不得了,紧紧的搂住她,“锦儿,好孩子,三婶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三婶,爹没了,三哥和三嫂身子都垮了,咱家要散了。” 不到半年家里骤然失去三个至亲,唯一的哥嫂又身子虚弱,不知哪一日,就会没命,见到林佳音,崔华锦是再也承受不住,悲切的哭着。 “好孩子,你别怕,还有三婶在呢。” 小丫头的脸色惨白,眼睛已经哭的像个烂桃子,林佳音的心像被剜掉一块疼的利害,搀扶着她走向崔平安的棺材旁。 金涛和陈莲莹两口子看到三婶回来,忙给她磕头。 见林佳音也朝棺材磕头,金涛急忙去阻止,“三婶,你能回来给我爹送葬,我们谢谢你,这大礼三婶可行不得。” 林佳音推开金涛的手臂,执拗的说着,“好侄儿,你爹一辈子不容易,不过是我的心意,咋就行不得呢,你让开!” 远远的站着的崔平乐看到林佳音的举动,悄悄的撇着嘴,心里讥讽,城里的小姐惯会拿腔作调。 见刘承风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他急忙正了正脸色,“大堂舅,你也过来了,这……” 若不是这个窝囊废,娶了个恶毒的婆娘,大郎怎会变得痴傻,如今又上山丢了性命,刘承风厌恶的盯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喝斥着,“你一边待着去,别在我眼前晃荡,看到你老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儿夜里得了崔平安摔死的信,方翠芬连夜就赶回村子。 这会听到刘承风训斥他男人,满脸讥讽的走过来,“大堂舅,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如今老宅的人都快死光了,你让二郎去哪里待着,莫非你还指望金涛那病秧子给老崔家顶门立户不成?” 这个恶毒的蠢妇,到了这会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刘承风火从心来,扬手就给了她个大巴掌,“方氏!你个恶毒蠢婆娘,若不是你做的丧良心的事,大郎一家能有今日!” “你个该死的糟老头子竟敢打我!” 捂着脸的方翠芬朝刘承风大骂起来,然后又朝崔平乐喊着,“你个窝囊废,人家打你媳妇你缩着脑袋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刚才媳妇被大堂舅打了一巴掌,就把崔平乐吓的半死,昨儿后晌才知道媳妇怀了身子,他怎能不害怕,急忙过来搀扶着,“翠芬,你别动气,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方氏竟然怀了身子,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 “哎,自从金斗没了,这都快十年了,方氏才怀上,咋不经心呢,还来这里胡闹!” 村里的婆娘都纷纷议论起来。 方宏两口子也在一大早就从方家坳赶过来。 听到这边院子里闹嚷嚷的,生怕自己妹妹吃亏,王氏颠着脚就朝这边院子里跑。 进了院子,看到小姑子的脸肿的通红,小心的劝着,“翠芬,这好容易才怀上,你可不能不顾你的肚子!” 听到村里妇人议论,又有娘家嫂子的维护,方翠芬得意的拍着肚子朝刘承风挑衅,“老东西,你打呀,朝这里打!” 这个二嫂心思可真狠毒,锦儿他们已经够难过了,她咋下的了这狠心! 一旁的林佳音冷冷的望着嚣张的方翠芬,心里诧异。 “睁开你的老眼看着,如今崔家就剩下金涛那个病秧子,你不是能耐吗,咋不动手了?” 这恶毒妇人怀了身子,好歹也是六妹的孙子,刘承风气的要吐血,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灰白着老脸朝后退了好几步。 “哼,就知道你个老东西,不敢!”方翠芬轻蔑的望着刘承风的脸,又冲院子里的人喊着,“大伙都知道,自从崔大郎和三郎把这野种带回我们家,这十几年,我们老崔家死了多少口子!” “若没这丧门星,我们家如今都好好的,偏大房的人都像眼珠子似的护着这个贱种,能有今日的下场,都是他们眼瞎,怨不得别人!”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婆娘又开始说起这事。 王氏火上浇油,“翠芬,你婆婆当年也是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糊涂事,让个妖孽进了家门,祸害的家破人亡,你可不能沾这晦气东西,听嫂子的话跟嫂子回去!” 听了嫂子的话,想到当初那小妖孽也不知带过来多少银子,经过了几场大丧和喜事,老宅还能置办起那么体面的棺材,他们二房却被排除在外,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心里恨意难平。 方翠芬撇着嘴,“嫂子,你甭劝我,这是我老崔家的地方,今儿我就偏要当家做主了,等把崔大郎送上山,我就要把这祸害人的小妖孽给赶走!” 这该死的方翠芬竟然来闹爹的灵堂,还要把自己的妹妹给赶走,金涛从地上站起,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嘶哑的喊着,“崔平乐,你带着你的婆娘滚出我家,想来占我家的宅子,等我大房的人死绝了再来!” 方翠芬拍着大腿咋唬起来,“哎哟呦,金涛,人家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见了棺材还不落泪,再把这野种留在家里,你也没几日好活的!” “滚,少在这里放屁!” “扑哧!” 金涛刚骂了句,嘴里大口的喷出鲜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一直沉浸在方翠芬指责和怒骂声中,悲伤的不能自拔,看到三哥被气的吐血,崔华锦朝他扑过来,“三哥,你……” 虚弱的金涛气的吐了血晕倒在他面前,刘承风的手骨头都捏的咯吱乱响,他指着崔平乐大喝着,“够了!崔平乐,你若还是个人,就把方氏这毒妇带回去!” 见小姑子把人都气的吐血,王氏拉着她朝外面走,“翠芬,你和这些糊涂人置啥气呢,咱回家啊。” “三哥,你快醒醒,别吓锦儿啊……” 崔华锦跪在三哥面前,用手去抹他嘴角不断朝外溢出的血,泪流满面的哭泣着。 程大夫也忙走过来,用手掐着金涛的人中。 好一会子,金涛才缓缓的睁开眼,望着妹妹和媳妇惨白的脸,他眼角溢出泪珠,张嘴却说不出话。 刘家的几个儿子和孙子急忙把他抬到屋子里。 出了这事,到崔平安送殡,金涛也没能下的来床。 匆忙的把崔平安埋入坟地,村里人又把灵棚拆了,帮着李大旺把家里家外清理一遍,才各自散了。 林佳音临走,把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崔华锦,“锦儿,三婶也不能长来看你,往后若有难处,一定要让三婶知道,能帮的,三婶一定会尽心的帮你一把。” 捏着银票,崔华锦又哭倒在林佳音的怀里,她哽咽着点点头,“嗯,锦儿知道,三婶回去也莫要伤心难过,我会好好的照顾三哥和三嫂的。” 把刘承风和林佳音他们总走,崔家老宅里充斥着一片冷清和哀伤。 今日是王大头带着媳妇回门的日子,一大早,他要过来给崔平安送葬,被金涛兄妹给哭着劝走,若不然今儿方翠芬来大闹,他肯定又动起了手,在他眼里可不会关她是不是怀了身子。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崔华锦没舍得歇息一会,就去厨房看秀花给三哥熬的药好了没。 见到药已经只剩下一碗,她忙去拿碗来倒药。 秀花正在用杂面做着窝头,急忙过来,“锦儿小姐,别烫到手了,我来吧。” 三哥养了好久的身子还没见好,爹突然死去,已经让他伤了心神,今儿方翠芬又大闹这一场无异于雪上加霜,三哥再次晕了过去,连口水都喝不下。 想到这里,放下碗,崔华锦抱着秀花大哭起来,“秀花婶子,我该咋办啊? 以前老太太和三爷没死,家里日子过的也能说的过去,可这短短的大半年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去给三少爷治病,接连几场大丧花空银子,大爷也没了,隔壁的二房又是个黑了心的恶毒人,这日子越发的不能过,秀花也抱着崔华锦哭了起来,“锦儿小姐,三少爷两口子的身子都不好,这家可就指望你了,你要挺住啊。” 过了两日,崔华锦才知道王大头把自己的马给抵押了,才给爹换回了棺材。 她拿出五十两银票要还给他。 王大头摇头拒绝,“锦儿,你若还把我当哥哥看,这银票你就拿回去,你三哥的病不能耽搁,今儿我过来就是要带他去府城再看看病!” 看到门外是崔平松家的牛车,崔华锦含泪把银票收了起来,去屋子里给三哥收拾衣裳。 “大头哥,这是三婶那日送回来的银票,你都拿上,到了医馆,给三哥多买些好药。”把包裹放在牛车上,崔华锦把那五百两银票又交给了王大头。 “嗯,我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你三哥养的差不多再回来。” 有了这救命的银子,金涛就有指望了,王大头点点头,把银票揣到怀里,转身进了崔家,他要把金涛给背出来。 等王大头赶着牛车离开,躲在远处的方翠芬嘴角撇着,心里暗骂,林氏这个不要脸的,都死了男人,还上赶着给大房的人送来那么多的银子,偏又填了金涛那个药罐子。 回到家坐下想了好久,这贱婆娘肯定没少得老宅的好处,不然能出手这么大方! 总之这银子也该有自家的份,她气冲冲的又出了院子朝老宅走过来。 仗着自己有了身子,她又要作妖。 “咣当!” 大门被方翠芬一脚踹开。 “崔华锦,你个野种,快给老娘滚出来!” 正收拾着脏衣裳要去洗的崔华锦听到方翠芬的怒骂,从屋子里出来,寒着脸问着,“方翠芬,你又要做啥?” 方翠芬冷笑着,用手指着崔华锦,“做啥?让你个野种妖孽从我们老崔家滚出去!” 又是这一套,这该死的婆娘,这次竟然存了心要把自己给赶走,偏这会家里没人,崔华锦的身子气的直打哆嗦。 “方翠芬,你算哪颗葱,想把我敢走,别忘了我也是入了崔家宗谱的崔姓人!” “呵呵,还提这个,若不是你个丧门星祸害,这大房的人能快死绝?”手扶着腰身的方翠芬冷笑着,“好好的想想自个这些年做了多少孽,让崔家死了多少人,你若识相就乖乖的离开,好歹也给崔家大房留条根,不然恐怕崔家大房连个病秧子都留不住!” 崔华锦也不怕方翠芬的撒泼,可被她最后的一番话给说的惊了心,自己果真是个不祥的人,进入崔家没多久先是爷爷死去,后来爹摔坏了身子,那个金斗溺死,最后是娘和二哥,接下来三叔和奶,以及前几日爹也死去,这十几年诺大的崔家被她克的已经剩下三哥一个人,身子还那么弱。 崔华锦的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朝下滚落。 自己离开,三哥有大头哥的照应,身子会逐渐的好起来,她走了也是好事,崔华锦抹去脸上的泪,盯着方翠芬,“好,我这就走,遂了你的心,方翠芬,你也要好之为止!” 第128章 破庙又遇凤若颜 没想到这死丫头被自己给吓住了,真的要离开,方翠芬暗自高兴,把这死丫头赶走,等金涛那个病秧子闭了眼,这老宅的一切都是她们二房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方翠芬越想心里越痛快,冷冷的望着崔华锦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咋让金涛死的快些。 和她恶毒心思不同,去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时,崔华锦泪流满面,早知道家里会被自己祸害成这个样子,她早该在娘去了后,就离开,大哥不会去服兵役,二哥他们也不会没了命,家里也有希望。 刘氏还清醒时就和崔华锦交待过,府城的那个杂活铺子是给她置买的,前些日子三哥要治病,她提出把那铺子给卖掉,三哥和三嫂都没答应。 幸亏三婶给他们送回来五百两银子救急,她才歇了卖铺子的心思,若真走途无路,就把那铺子卖掉,把银钱分给三哥一半,她留下一半去远些的地方租个小屋子也做些绣活,应该能养活自己。 这次想通要离家,崔华锦也不知她的前路在哪,虽想到要卖自己在府城的铺子,脑子里依然乱纷纷的,麻木的包着自己的几件衣裳,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到冬日,又拿过来一身棉衣。 又把奶和三叔那些年给自己买的银饰给塞进包裹里。 背上包裹出了屋子,院子里已经没了方翠芬的人影,她苦笑着又含泪望了一遍这个住了十三年的宅子,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的堂屋又刺痛了她脆弱的心。 伸手抹去腮边的眼泪,朝厨房走了过去。 看到早上做的杂面窝头还有五六个,家里的新粮食也收回来,三哥他们应该能凑合到明年入夏,她把这几个窝头塞进包裹里。 又把水囊灌满了热茶,然后把水囊挂在自己腰上,悄悄的出了厨房。 这时辰,村里的人都去田里忙碌,村里的路上没一个人影,她出了家门,更加的茫然,不知该朝哪里去。 可又怕秀花婶子他们回来,自己又走不成,索性先去村后的龙王庙里待着,好好理理纷乱的心绪。 龙王庙里香火惨淡,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被风卷着的枯叶在地面上飘荡,显得诺大的庙宇越发的荒寂。 自己小小年岁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面对这荒凉的一幕,她心绪更加纷乱,想想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怜惜和疼爱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更不能给他们再添祸事,崔华锦义无反顾的走了进来。 既然想在这里躲藏几日,崔华锦没有犹豫,径直朝阴森森破败的大殿走过来。 推开大殿虚掩的殿门,缓缓进入大殿,一股寒气参杂着一缕血腥味扑面的而来,让崔华锦打了个寒颤。 她放下包裹,在已经褪了色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恭敬的朝老龙王磕了三个头。 抬起泪眼怔怔的望着张牙舞爪的老龙王神像,好一会子,她才呐呐的问着,“龙王爷,你说我真的是个妖孽吗?是个祸害亲人的不祥之人吗?” “老神仙,你告诉我,我该咋办?” 龙王神像依旧还是那个模样,并没因为崔华锦的伤心而有所变化。 “龙王爷,我自打进了崔家的门,所有亲人都因我而死,你说我是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朝下滚落,滴在身前的蒲团上。 “呃……唉……” 一声叹息从大殿的神像后面传来,把沉浸在哀伤中的崔华锦吓了一跳。 “谁……是谁在后面……” 一阵秋风吹过来,老龙王的黄色披风被风吹的在眼前飘荡,崔华锦只觉得大殿里更加阴冷,她哆嗦着身子从蒲团上爬了起来,惊恐的问着。 想起小时候被坏人劫走的经历,崔华锦稳着心神,从供台上拿起烛台装着胆子朝神像后面走了过去。 入眼的一幕让她吓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怪不得这大殿里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一个披散着满头白发的女子蜷缩成了一团,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脑袋边的地上已经有好大一滩黑红的血。 看到这女子皱着眉头,痛苦的低声呻吟,崔华锦又朝前走过去,“你怎么了?吐了这么多的血,身子要不要紧?” 问过这话,崔华锦又觉得自己是被吓傻了,明明人家已经吐了那么多的血,自己怎能问这样蠢的话。 女子翻开眼皮看看面前的丫头,嘶哑的喉咙里无力的哼哼着,“水……水……” “哦,你要喝水,我这就去给你拿水囊过来。” 尴尬的把烛台藏在身后,崔华锦忙不迭的点头应着,也快速的转身去拿水囊。 “水囊拿过来了,我这就喂你喝水。” 崔华锦跟着刘氏一家长大,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她的心思更加善良,拿着水囊跪坐在那女子的身旁,把水囊打开,凑近了她干裂的嘴唇旁。 蹙着眉头看着这女子喝着水,又用帕子仔细的给她擦着嘴角流出掺和了血丝的水,崔华锦从她沧桑的脸上看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又渴又饿的忍了这么久,喝了几口水,凤若颜觉得自己干涩的嗓子稍微的好受一些,只是中了毒,胸口依然疼的厉害。 想起自己的遭遇,她眼里的恨意掩饰不住,手也哆嗦起来。 崔华锦看到凤若颜满是仇恨的眼神,吓的心怦怦乱跳,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差点把手里的水囊给摔掉。 见到自己吓到这小丫头,凤若颜收敛起满腔的恨意,面色稍微的缓和了几分,哑着嗓子问着,“丫头,你胆子倒是不小,独自竟然敢来这破庙里。” 自己已经没人疼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在哪里也没啥可害怕的,听到这话,崔华锦在心里哀叹,又把水囊朝凤若颜的嘴边凑了过去,“婆婆,你再喝些水吧,不然过的久了,这水改凉了。” 难得这丫头是个心眼好的,凤若颜摇摇头,“丫头,我好几顿都没吃食物了,你可能给我找些吃的来?” 自己已经成了无家之人,这婆婆想要吃食,可难为住了她,扫了眼她虽狼狈但身上穿的竟然是上好的绸缎衣裳,崔华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婆婆,别的饭菜我弄不来,不过我包裹里带了几个杂面窝头,婆婆若不嫌弃,我拿来给你吃。” 自己再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凤家当家人,能躲过那场残害已经是凤家祖宗庇护,哪里还有资格嫌弃粗糙的窝头,凤若颜点点头,“没事的,有窝头吃就成。” “哎,婆婆稍微等会,我去给婆婆拿窝头!” 这婆婆竟然不嫌弃窝头,崔华锦脸上也有了笑容,她兴奋的站起身子乐颠颠的去拿窝头。 早上秀花婶子才蒸的窝头,这会虽然不热,但也很软和,崔华锦把窝头掰成小块,小心的喂着凤若颜。 吃着窝头又喝了些热水,空空的肚腹好了一些,凤若颜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想想自己中的毒,还要尽早的去山里找解毒的药草,她强撑着坐起身子。 扫了眼破败的大殿,凤若颜又把眼睛投向身旁的崔华锦,“丫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赶快回家吧。” 回家自己哪里还有家,听到凤若颜的话,崔华锦心抽搐起来,眼眶里又聚集了满满的泪水,小声抽泣着,“婆婆,我……已经没有家可回了……” 这丫头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细棉布做的,不像是贫家丫头,咋能没了家? 打量了一遍崔华锦的衣裳,和她不断抖动的肩头,凤若颜心里纳闷。 可想到自己曾也锦衣玉食,不是也落到如今这个狼狈的地步,她怜惜的看着她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骤然发现抬起左手抹眼泪的崔华锦,看到左手上的六指,凤若颜失声叫着,“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咱俩还真是有缘啊。” 崔华锦听到这话,仰起脸疑惑的问着,“婆婆不像来过村子里,你认得我吗?”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奇怪,当初她也是受了伤路过这里,偶然遇上这可爱的小丫头,一时好奇,就带着她去了后山采药,没想到这次还能遇上,凤若颜温和的笑着,“傻丫头,十几年前,我还真在这大殿里见过你,还带着你去后山了一个后晌,你这小丫头当时还吃了我烤的野鸡呢。” 虽然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崔华锦心里的压抑和痛苦也被凤若颜的几句话给弄的消散不少,她红着眼圈望着凤若颜,“婆婆,我初见你,也觉得蛮面熟的,没想到咱俩当真遇上过。” 凤家被歹毒的男人霸占,唯一的儿子也丧了命,那个家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万念俱灰的凤若颜,她注定四处漂泊的看到可怜兮兮的崔华锦,她瞬间又有了信心,“丫头,既然你也无家可归,咱俩倒是同病相怜,跟着婆婆走可好?” 已经决定要远离三哥的崔华锦,心里正茫然,听到凤若颜竟然要带她走,迷蒙的眼里有了丝期待,“婆婆不嫌弃我吗?肯带我离开?” 这小丫头面容俊俏,眼神灵动,又有一颗善良的心,自己若好好教养,肯定能替她把凤家的一且给夺回来,凤若颜笑着点点头,“嗯,只要你不嫌弃跟着我吃苦遭罪,我凤若颜巴不得能带着你呢。” “凤婆婆,锦儿不怕吃苦遭罪,只要有人疼惜锦儿,哪怕吃再多的苦,锦儿也甘心。”崔华锦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可随即想到自己是村里人口中的不祥之人,是会害死亲人的妖孽,她眼神又迅速的黯淡下来,举着左手痛苦的嘶喊着,“不,凤婆婆,我是个妖孽,不能跟着你,会害了你的!” 凤若颜看着崔华锦突然变了神色,她握着崔华锦的左手,怜惜的说着,“傻丫头,就因为你比别人多长了根手指,就把自己糟践成了妖孽?” 那么多的亲人相继离开,崔华锦心疼的要癫狂,她费力的抽着自己的手,语无伦次的嘶喊着,“真的,我就是个祸害亲人的妖孽,我爹,爷爷,二哥,三叔和大嫂和他们的孩子,都是因为我这个不祥的人丧了命,家里因为我已经死了好多亲人!” “连最疼我的娘和奶奶都因为我死了!崔家虽然和我没有血亲,可他们都把我当作亲骨肉,可我却害的崔家家破人亡!” 见这丫头自责愧疚的已经有些发狂,想起那个畜牲也夺了她的凤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害死,也诅咒她是祸害家族的克星,凤若颜胸口一阵翻腾,差点忍不住又要吐血,她闭紧嘴把已经到喉咙的血又压了回去,才低声劝着崔华锦,“别说傻话,你才多大的丫头,能有啥本事害死那么多的人,你冷静些!” 大声喊出心里压抑太久的话,崔华锦的脑子冷静了下来,她惨然的咧着嘴笑着,“凤婆婆,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老天爷咋不收走我呢?干嘛让我活着遭受痛失亲人的苦楚呢?” 把崔华锦搂在胸前,长叹口气,“傻丫头,听你这番话,就知道你小小年纪也没少遭罪,真是让人心疼。” 自从奶死后,好久都没这么温暖的怀抱了,崔华锦抬起头,认真的说着,“凤婆婆,你不能心疼我的,我不想害了你。” 把她搂抱的更紧了些,用手摸着崔华锦的小脸颊,怜惜的说着,“丫头,我也是个命硬的人,是不会怕你克到的。” 贪恋着温暖的怀抱,崔华锦也不嫌凤若颜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带着愧疚和她缓缓的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日子。 原来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人,也难得崔家大房把她当作亲骨肉看待,可那崔家二房的两口子也忒不是个人。 若让这丫头放下心跟着自己走,还要把崔家二房的人收拾了,才行,凤若颜心里有了打算,“丫头,你放心跟着婆婆,我会护着你长大,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你三哥和三嫂的病我也能治。” 眼睛又哭成桃子的崔华锦抬起头,望着凤若颜,“真的,婆婆你大夫啊?你能医治我三哥和三嫂?他们的病都很严重的。” 这丫头疑惑又带了些惊喜的眼神让凤若颜好笑,用手点着她的额头,傲娇的说着,“嗯,婆婆不但是个大夫,还是个神医呢,小丫头把心装肚子里,咱趁时辰还早,婆婆带你去后山找药草!” 第129章 随凤若颜上山 早知道奶阻拦三哥去后山的事情,听到凤若颜要去后山找药草。 吓了一跳的崔华锦急忙劝说着,“婆婆,后山里有野狼,不能去!” 野兽再凶狠也比不过黑了心肝的人,有些人恐怕连畜牲、野兽都不如,凤若颜摇摇头,笑了,“丫头,别怕,你婆婆不会让咱俩遇到危险的,乖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今晚就住在山上!” 拗不过凤若颜,崔华锦皱着眉头把水囊放进包裹里,又把一旁凤若颜的小包裹和她的包裹都背在肩上,回头搀扶着身子虚弱的凤若颜。 俩人缓缓的出了庙,朝后山走去。 她俩走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到山上。 凤若颜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坐下歇息,心里又把那该死的人诅咒了一遍。 歇了会,胸口不那么难受,凤若颜扫了遍眼前的地方,满意的点点头,又朝茫然无措的崔华锦吩咐着,“锦儿,这地方不错,咱夜里就在这里住下,你待会去多捡些干柴回来,婆婆这就去打只野鸡或者兔子回来,咱也能饱餐一顿。” 搀扶着凤若颜,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崔华锦都担心她爬不到山上来,这会听到她要去打野物,崔华锦担忧的望着她,“婆婆,你身子那么虚弱,咋能去打野味呢,要不我去前面的小溪里看看有没有鱼,捞几条鱼烧着吃吧。” 这丫头果真是个心软的,凤若颜呵呵笑着,“丫头,你不用担心,婆婆的身子再活二十年都没问题,你尽管去捡柴。” 望着凤若颜的背影快速的隐如大树后面,然后消失不见,崔华锦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着,“也没见婆婆吃药,她的身子咋像变了个样子呢?” 想着她们要在山上住,夜里肯定很冷,还是多捡些干柴是正理,崔华锦也不再纠结凤若颜能不能打到野物回来,利索的去捡柴。 穿行在林子里的凤若颜,一刻钟后,听到前面有异动,缓缓的停下了脚,迅速的把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拿了出来,右手又在腰上的腰带里摸出几支闪着光亮的银针来。 东西准备齐全,她朝前冲了过去,看到前面低头吃着草的狍子,顿时泄了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是个大家伙呢,没想到是只傻狍子。 她轻盈的脚步踩在落叶上,没发出声音,那只狍子依旧旁若无人的啃着面前的枯草。 又朝前走了几步,凤若颜扬起手,把三寸长的银针撒了出去。 狍子中了银针,身子哆嗦着栽倒在地上。 凤若颜神色未变,轻巧的跃过去,俯身把狍子脑袋上的银针拔了出来,自嘲的笑着,“可怜我凤若颜空有一身的本事,竟瞎了眼被奸人所害,落的个孑然一身。” “姓顾的,但愿你命长,等着我凤若颜卷土重来的那一日!” 想起血海深仇,她胸中又开始翻涌,强自压下要冲出喉咙的腥甜,事到如今,再想又能如何,不如好好的先把这残败的身子养好,再做打算。 她正了神色,缓缓的调匀呼吸,没一会情绪稳定下来,胸中不那么疼痛。 凤若颜这才俯身把已经瘫软的狍子用手提起,拉着朝林子外走去, 这时节,山林里枯树枝很多,崔华锦怕夜里干柴不够用,勤快的捡了一大堆。 怕凤若颜打不到野物,她们会饿肚子,崔华锦正蹲在小溪边望着溪水里游弋着的小鱼犯愁,早知道会过这风餐露宿的日子,从家里出来应该多带几样东西,这会也不会望着这些小鱼束手无策。 懊悔中听到脚步声和刷刷的物件和草地摩擦的声响起,她抬起头,见凤若颜已经拖着一只大狍子走到近前,崔华锦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亮光,惊喜的喊着,“婆婆,你可真有本事,这才多大工夫,你就打了只大狍子!” 这算啥本事,当初十几头野狼都没在她手里讨到便宜,走那么远弄了只傻狍子,她可没一丝的成就感,不过看这小丫头欢喜的模样,凤若颜也笑的坦然,“丫头,别傻乐和了,快去点火,婆婆马上把这狍子给剥掉,咱就能烤肉吃了。” “哎,我这就去!” 自从三叔和奶死去,崔华锦还是头一次这么欢喜,看到凤若颜打回猎物,她暂时的把悲伤都忘却在脑后,乐滋滋的应着,起身朝柴火堆那里跑。 怕干柴不好点燃,她在林子附近搂了好多的树叶和枯草,这会她把枯草和树叶点燃,又用细碎的小树枝架在已经烧着的枯叶上,没一会,篝火就被崔华锦给点燃起来。 篝火缓缓的旺了起来,崔华锦也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站起身子朝小溪边望了过去。 只见凤若颜已经把狍子的皮拔了下来,正在开肠破肚。 前两年她时常跟着王大头和金涛上山,看到他们剥杀野物,崔华锦也不怕血腥,悄悄的走过去。 凤若颜用小匕首利索的把狍子的内脏挖出去扔在一旁,然后开始切割着袍子的几条腿。 凤若颜的手快速的在狍子身上切割着,没多大的会,就把整只的狍子给分割完毕。 让崔华锦看的眼花缭乱,她羡慕的说着,“婆婆,你的手可真利索,切肉比大头哥都要好。” 早知道这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分割狍子,凤若颜在溪水里冲洗着匕首,她摇摇头,“傻丫头,这有啥难,熟能生巧,这样的活你做的多了,也能这样。” 跟着三哥和大头哥在山上混了好几年,她连只兔子都捉不到,听到凤若颜的话,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能跟着婆婆真好,锦儿以后也能学到好本事!” 把匕首上的水用衣袍擦擦,重新塞入小腿上,凤若颜冲崔华锦点点头,“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看你这丫头也是个聪慧的,只要你用心的跟着婆婆,婆婆保证让你学到真本事。” 最后的一抹夕阳落下,崔华锦已经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 看着凤若颜用小陶锅煮着带着一丝苦涩味道的汤水,她吸吸鼻子,不解的问着,“婆婆,我待会也要喝这苦汤水啊?” 这丫头也和自己的致儿一样每逢喝药汤就皱起一张苦巴巴的脸,自己枉为神医,竟然没救的回自家致儿的命,凤若颜心里又是一痛,怕再想下去,又让毒发做,她望着崔华锦的小脸笑着,“锦儿,这可不是苦汤水,罐子里婆婆加了好几样补身子的药草呢,你喝了保准不会得病。” 想到自己亲人都是常年喝苦药汤,如今跟着婆婆,自己可没资格生病,崔华锦眼神坚定下来,点着脑袋,“嗯,我待会肯定要多喝一些药汤。” 小丫头心性果然通透,没等自己多费口舌,就应下了喝药汤,是个可造之才,把已经熬制好的药汤端下来,心里有些须欣慰的凤若颜也拿起一块烤肉斯文的啃着。 烤肉已经把肚子填饱,崔华锦又喝了半罐子的药汤,才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说着,“婆婆,我今儿吃的撑了。” 夜色已经降临,远处的野兽吼叫声不端传来,看到篝火映照着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凤若颜笑了,“锦儿,夜里也不能去远的地方消食,你就绕着篝火边多转悠几圈过上小半个时辰就好了。” 崔华锦轻揉着肚子在篝火旁缓慢的转着。 凤若颜自己把她采来的防野兽的药草混着一些干枯的杂草搓成绳子,然后在绕着篝火点燃。 明儿不想再费心神去打猎,凤若颜拿着袍子的脑袋和内脏准备去林子里下个陷阱,夜里让猎物自己跳进陷阱里,她也能多费些工夫去找解自己毒的药草。 “锦儿,你别离开篝火,婆婆去林子里把那脏东西拿去埋了。”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崔华锦饶是再大胆,让她孤身一人待着,心里也害怕,她乖巧的点点头,又央求着凤若颜,“嗯,锦儿知道了,婆婆要快些回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在这山上待着,会害怕也是正常,凤若颜挑着眉头,回望着神情紧张的崔华锦安抚着,“锦儿别怕,婆婆不销半刻钟就回来,切记不能离开这篝火。” 来到溪水边,凤若颜拎着狍子脑袋和内脏迅速的朝林子里走去。 进林子没多久,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找了几根短树枝把袍子头和内脏都挑着,用匕首在地上挖起陷阱来,想想俩人吃的也不多,没打算挖多大的陷阱,不到半刻钟,一个三尺见方五尺深的陷阱挖成,把袍子头和内脏扔进坑里,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把瓷瓶对准陷阱里的袍子头和内脏撒了过去。 想想这迷药足够药倒一头黑熊,她把瓶子塞回怀里,然后转身出了林子。 凤若颜走后,崔华锦听着渗入的野兽吼叫,心吓得怦怦乱跳,也不转圈了,拼命的朝篝火里添加干柴。 “婆婆,你可回来了。” 看到凤若颜出现,崔华锦就从篝火旁朝她扑过来。 小丫头一脸委屈的扑过来,凤若颜嘴角微微翘起,这才多久,她就这样依恋自己,揉着她的脑袋嗔怪着,“你这丫头,婆婆才离开多大会,就吓成这副模样?” 婆婆不在,真怕突然出现跳出只野狼,瑟瑟发抖的崔华锦把脑袋藏在凤若颜的怀里,小声嘟囔着,“婆婆,这里的野兽太多了,吼叫个不停,我是真的害怕。” 俩手搂抱着这吓坏了的小丫头好一会子,她才把崔华锦从自己身上扯开,凤若颜笑着,“好了,婆婆回来了,你也能安心的睡觉了,咱过去睡觉。” 半夜时分,闭着眼养神的凤若颜听到林子里有野兽的嘶吼声,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唇角勾起,这么快就有野物过来找死! 临去林子里,她又把崔华锦身上滑落的棉衣搭在小丫头身上,看她睡的香甜,把遮挡在脸颊的一缕头发拂过去,微微的叹口气,这么好的丫头爹娘竟然舍得把她给遗弃,偏又有崔家那么多的人用心护着疼着,这丫头的命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进林子没多久的凤若颜,木然的拖着一头野猪出了林子。 把野猪拖到小溪边,她吁出口气,抹去额头上的虚汗,心里再次自嘲,这身子不解毒都快成了废物,就这头野猪都让她这样狼狈。 天亮,睡醒的崔华锦还以为她在家里的床上,眼没睁开,随意的翻了个身,嘟囔着,“咋睡了一夜,腰和腿都疼起来了呢?” “呵呵,这丫头还真有意思。” 被凤若颜的低笑声给惊的睁开了眼,坐起身的崔华锦才想到昨儿发生的事,望着雾气缭绕的林子,她神情有些呆滞,三嫂和秀花婶子他们发现自己不见,家里不定乱成啥样子呢。 凤若颜已经熬上了鱼汤,见崔华锦一直在发呆,面色也不好,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锦儿,你没发热啊?面色咋这么难看?” 咬咬嘴唇,崔华锦苦着脸,“婆婆,我没生病,就是担心三嫂承受不住我离家。” 原来是顾及家人担忧,凤若颜安抚着神色纠结的崔华锦,“丫头别担心,等今夜我去你家一趟,把这事给你三嫂他们说开就好了。” 虽然她离家时匆匆给三嫂留下了书信,就怕三嫂依然会胡思乱想,崔华锦摇着头,“我就怕三嫂挺不住这打击,三哥说不定今儿也会知道我丢了,他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丫头把家里人放在心上惦记着,还真让凤若颜犯了难,她还不想在白日出现在下面的村子里。 好像看出凤若颜的心事,崔华锦猛然想起大头哥住在村后,那里偏僻若悄悄的去一趟应该不回让村里人发现。 想到好主意,她惨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就把这话和凤若颜说了说。 凤若颜看看天才亮,雾气也浓郁,以她的身手悄然的潜入,应该不算个难事,遂点点头,“丫头,你等着我这就去你说的王大头家走一趟,顺便给你三嫂他们送些肉过去。” “谢谢婆婆。” 崔华锦看凤若颜应了她的要求去给王大头送信,还要给他们送肉,脸上带足了笑,忙不迭的冲她道谢。 “锦儿,婆婆没回来,你千万别离开这里。” 山上危险随时都在,凤若颜叮嘱了崔华锦几句,拿着昨夜没吃完的袍子肉,她起身离开了这里,朝山下走去。 第130章 凤若颜出现在崔家 王大头是在昨日天黑透才拿着几只兔子回到已经乱了套的崔家。 得知小姑子不见,陈莲莹在各个屋子都找了几遍,没法子她从家里跌跌撞撞的跑去找陈菊花。 陈菊花两口子下了田,程大夫听了这事,急忙扶着她又回到崔家。 秀花两口子回来时,陈莲莹已经哭的在床上起不了身,焦急惶恐的秀花两口子也没了主意。 见到王大头,秀花就急切的喊着,“大头,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锦儿小姐丢了!” 王大头正欣喜的把兔子朝厨房里放,看到秀花急匆匆过来,又说了那样的话,他惊异的问着,“你说啥?锦儿好好的咋会丢了呢?” 秀花看到王大头,眼泪又不自知的从眼里流出来,“大头,……是真的,我和大旺从山上回来,在家里外面都找了个遍,没找到啊……” “三少爷不在家,锦儿小姐不见了,我们咋给三少爷交待啊。” 锦儿一直都乖巧听话,根本不是没有分寸的丫头,除了方翠芬这恶毒婆娘,别人也不敢来崔家找茬,王大头安抚着已经乱了心神的秀花,“秀花婶子,你别急,这一定和西边的方翠芬有关,我这就去找他们两口子!” 自从得知崔华锦不见,秀花他们就认定了这事和西边有牵连,可他们两口子是崔家的奴才,怎敢上门要人,王大头虽然也是外人,但一向对崔家大房的人存了善心,他上门自然方翠芬他们不敢说不三不四的话。 秀花叮嘱他去了好好说话,别发火,尽量哄着他们把锦儿小姐的消息给套出来。 又把狠毒的注意打在锦儿的身上,老子不拆了他崔平乐的家就是好的,还要和他们好好说话,可怕秀花他们担心,王大头还是点点头应下了秀花的话,并嘱咐她好好的看好陈莲莹。 王大头来到崔平乐家的大门外,抬起脚就踹向大门,大声喊着,“崔平乐,方翠芬,你俩狗畜牲,快把门打开!” 从后晌陈莲莹一遍一遍的在院子里喊着崔华锦的名字,一直到天快黑,秀花两口子回来,又闹出好大的动静,在外面找人。 方翠芬就暗自开心,终于把这小野种给折腾走了。 可惜的是当家的不在,也没人和她一起乐和,早早的让小闺女做了晚饭,吃罢就躺在床上。 崔小丫听到大门被踹的乱响,又听到王大头的大嗓门,想到老宅后晌和天黑时的闹腾,吓的脸都白了,锦儿妹妹的事肯定和娘有关。 爹也不在,人家找上门了,这可咋办? 又踹门又大叫的,硬是没人来开门,肯定是做贼心虚,王大头抽出腰上的砍刀,朝大门砍着。 “都做缩头乌龟不出来是吧,老子劈了你的家门,看你们能躲到哪里去!” 崔小丫大着胆子进了她娘的屋里,看她娘坦然的睡在床上,手里还剥着瓜子朝嘴里塞着,她差点气晕,大声数落着,“娘,咱家马上就要遭殃了,你还有心在床上躺着,是不是你把锦儿妹妹给逼走了!” 素常畏缩的死丫头今儿也敢冲她发脾气,方翠芬拿起床边桌子上的茶碗朝闺女砸了过去,“死丫头,你胆子也肥了不是,敢这样和老娘说话,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给老娘滚出去!” 眼见娘的心这样恶毒,连自己也不放过,崔小丫躲过迎面而来的碗,恨恨的说着,“你就好好的作吧,真出了大事,别再让我去大舅家给你哭求!”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怕被王大头伤了自己,崔小丫径直朝后院的杂屋里躲去。 砍的身上出了汗,王大头把木门给砍破,才进了院子,直接拎着大砍刀进了方翠芬的屋子,见她坦然的在床上躺着,他胸中的怒火就燃烧起来,用砍刀指着她怒骂,“方翠芬,你个黑心婆娘把锦儿给弄哪里去了?” 方翠芬仗着肚子里有孩子,连刘承风都没放在眼里,她岂会害怕王大头的威胁,撇着嘴冷笑,“王大头,你这是做啥,锦儿那丫头说是好几日没见金涛那小子,今儿前晌去了府城,那死丫头不在家,你拿砍刀想吓唬谁呢?” 瞅着方翠芬并没他想象中的心虚,王大头收了砍刀,冷声说着,“好,方翠芬,你给老子听着,若是锦儿真去府城找金涛,你家的大门我给你赔个新的,若不是,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见王大头气冲冲的离开,方翠芬急忙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下了床,开始收拾衣物,准备连夜回娘家躲避。 回到崔家,王大头把方翠芬的话给陈莲莹和秀花两口子说了一遍,让他们安心在家待着,他自己去崔平松家借牛车去府城医馆。 凤若颜到王家的破宅子里,见院子里停了辆牛车,她把袍子肉放在牛车上,就悄悄的离开,又返回了山上。 王大头在府城医馆里没见到崔华锦也没敢让金涛知道,说了个谎,陪他说了会话又连夜返了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合不上眼,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早上陶依芳起来做饭,看到牛车上有好多的袍子肉,她又转身进了屋,“大头,你啥时候打的袍子肉,我给莲莹他们送过去一些吧?” 睡的迷糊的王大头听到媳妇的话,骤然翻身坐起,“依芳,你没看错吧?哪里来的袍子肉,我昨儿在山上就打了几只兔子,因为锦儿不见了,都丢在金涛家里了。” 因为和王大头成了亲,他时常朝家里带野味,陶依芳也见过几次袍子,她白了当家的一眼,“那么多的肉,袍子的尾巴还连在身上,我咋能看错呢。” “谁这么好心给咱送野味过来,咱村里的人都快忙死了,没听说哪个人去山上打猎啊。”王大头踢拉着鞋子朝院子里跑。 翻看着牛车上的肉,王大头看到一块不上用血写了好几个字,他扬着布块,“依芳,你认得字吗?” 自己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俩哥哥都没进过私塾,她哪里会有机会识字,陶依芳红着脸,“我家那么穷,你说这话,不是笑话我吗,这字我可不认识。” 村里除了崔家的男子和崔华锦都上过私塾,就崔平松也上过几年私塾,王大头拍着脑袋,“嗨,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平松叔问问去!” 把布块塞进衣兜里,拎下来块肉递给媳妇,“我今儿有好多事要忙,你自个做饭吃吧。” 崔平松家里,看着手中的布块,崔平松看看王大头焦急的神色,出声念着,“大头哥,锦儿很好,让三嫂他们无需牵挂。” 好好的丫头不待家里,让人吓的魂都没了,还说这样的话,王大头沮丧着脸,“平松叔,你说锦儿这丫头到底去哪里了?还不让我们牵挂,这是不牵挂的事吗?” “这字不像锦儿那丫头写的。”崔平松没理会王大头的问话,说着心里的疑惑。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夜几乎没合眼,王大头的脑袋都懵了,“不是她写的,会有哪个,还有这牛车上的袍子肉,是从哪里来的。” 俩人没想明白,就拿着两块肉和那块布去了崔家。 山上,得知凤若颜已经给王大头留了信,心情混乱的崔华锦心里稍好一些。 凤若颜去林子里采药,让她在林子边缘多捡些柴火,中午还烤肉吃。 在山上没事可干的崔华锦也只能去捡柴。 跑了整个前晌,凤若颜把她解毒需要的药草都找齐全,还给崔华锦带回一些野果子,回来把野猪宰杀,然后让崔华锦点篝火烤肉,她用陶罐开始熬制药汤。 等到天黑,她俩吃了烤肉。 要去崔家看陈莲莹的病,凤若颜带着大半扇的野猪肉和崔华锦下了山。 这丫头执意不再进家门,凤若颜看看荒凉的破庙,轻声问着,“锦儿,你一个人待在这破庙里,真的不怕吗?” 若不是自己命硬,害了亲人,谁会舍得离开家人,跟着婆婆四处漂泊,崔华锦眼里含着泪,嘴里苦涩一片,她摇摇头,“婆婆,既然决意要离开,再回去也是惹三嫂和秀花婶子他们难过,我就在这里等婆婆回来。” 看劝不了她,凤若颜心里叹口气,嘱咐着,“那你好好的等在这里,我不用一个时辰就会回来找你。” 扛着半扇野猪肉来到崔家,不想喊门,凤若颜从后墙翻进了院子。 今儿早上得了那块带字的布块,心里还是没底,王大头又找上崔平乐的家,已经人去屋空。 没有头绪的王大头这会带着陶依芳也在陈莲莹的屋子里闷坐着。 “扑通!” 凤若颜把野猪肉扔在院子里,眯起眼睛盯着有灯光的屋子。 外面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几个愁眉苦脸的人。 王大头率先从西厢房蹿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站了个人,大门却关的好好的,他心里一惊,忙大声问着,“你是谁?黑夜跳墙过来要做啥?” “小子,别管我是谁,我过来给你们带个口信,锦儿那丫头跟着我很好,你们也别再记挂。” 凤若颜冷漠的说着话朝王大头走过来。 厨房里正给陈莲莹熬药的秀花两口子也被野猪肉的声音给惊动,还以为又是恶人进了院子,他俩一个拿着菜刀,一个拎着擀面杖从厨房里悄悄的走了出来。 听到院子里有陌生的女人说起崔华锦,他们也跟了过去。 这女人的声音好冷,好可怕,王大头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凤若颜,面对那些凶狠的土匪他都没怕过,这会心里有了发憷的感觉。 这俩日陈莲莹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听到有人说起锦儿,被抽空的身子仿佛有了些力气,她被陶依芳搀扶着从屋子里朝外面走着,急切的追问着,“锦儿,她在哪里?” 听着这女人中气不足,身子显然是亏空的厉害,怪不得锦儿那丫头那样担心,央求要她给她三哥和三嫂医治。 已经和陈莲莹他们距的不远,凤若颜淡然的问着,“你就是锦儿的三嫂陈莲莹?果然病的不轻。” 这女人知道自己,肯定是小姑子告诉她的,真是太好了,陈莲莹激动的上前要去拉凤若颜的手,“你知道我,那你告诉我,锦儿她如今在哪里?” 不想被这女人触碰,凤若颜闪身躲过,“你身子虚成这样,还是尽快的回屋子里躺着吧,我老婆子会给你把病看好的,别的你无需再操心。” 来的女人不是坏人,是来给三少奶奶医治病的,秀花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的下去,把手里的擀面杖放在地上,悄悄的拉拽着当家的衣摆,让他把菜刀送进厨房。 王大头这时也回过神来,让秀花去厨房端热茶来。 进了屋子,凤若颜给陈莲莹把了脉,了然的瞥了陈莲莹一眼,毫没掩藏的把她的诊断说了出来,“你这身子自小亏损,又小产没养好身子,若不再好好调养,别说再生养子嗣,要不了俩月,命就没了。”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秀花端着茶水过来,呐呐的说着,“三少奶奶,每日都喝着药汤,身子就是一直不见好。” 听了这话,凤若颜轻扯嘴角,冷嘲着,“哼,那些庸医开的药,不治死人都不错,还指望真的医治好病吗?” 三少奶奶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如今锦儿小姐也不见人,秀花茫然的嘟囔着,“那可咋办?三少爷如今还在府城医馆里呢。” 扫了呆若木鸡的这几个人几眼,凤若颜站起身子,“你们若信我,明儿把你们说的三少爷从府城接过来,只要有口气在,不出一月,我保证让他活蹦乱跳,横竖一个人是治,俩人也没啥区别。” 丢下这话,也不管屋子里的人神情有多复杂和纠结,凤若颜就飘然的走出了屋子。 先回过神来的王大头追到院子里,激动的喊着,“神医,请留步,我明儿一准去把金涛接回来!” “好,明儿申时,你去村后的破庙里拿陈莲莹的药草,到明儿夜里这时辰我再过来给那个金涛看诊。” 凤若颜脚步没停,扔下这番话依然去了后院。 “大头,你说这白发女人说的话靠谱吗?”陶依芳上前拉着进屋的王大头追问。 好歹自己也曾在大户人家待过几年,也有些见识,秀花点着头,“依我看,这女人的话能信!你没看见她走路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肯定是有高深功夫的大侠之类!” 李大旺也赞同他媳妇的话,“你们不知道,刚才那女人往咱院子里扔了半扇野猪肉,最少也有一百斤呢。” 这女人一头白发,脸上却没一丝皱纹,还一身好功夫,能扛着半扇野猪翻墙过来,能力非浅,王大头也琢磨不出她的实力,只能无奈的点着头,“已经这样了,锦儿肯定在她手里,信不信也没用,咱还是试试再说。”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着头,算是同意了王大头的说法。 凤若颜在破庙里把崔华锦带上,俩人又摸黑上了山。 知道明儿凤若颜就要去给三嫂采药治病,崔华锦心情好了许多,一路小嘴不停的说着话。 解了自身的毒,凤若颜一身轻松,怜惜的摸摸崔华锦的脑袋,笑着,“你这小丫头也是个开心果,婆婆我往后可不会再寂寞了。” 把身子靠在凤若颜身上,崔华锦俩手搂抱着她的腰身,俏皮的说着,“啥话都和你说,就怕婆婆嫌弃锦儿的嘴碎。” “婆婆才不怕呢,有你这么可爱的丫头赔着,婆婆也年轻了好多呢。”俩人搂抱一会,凤若颜笑眯眯的拉开她的俩手,“锦儿,已经不早了,咱要快些上山,把篝火点燃起来。” 第131章 凤若颜再入崔家 次日早上。 崔华锦转动着手里的木棍,看着冒着香气的烤肉,无奈的叹口气,“婆婆,整日的吃烤肉,再香也没滋味了。” 凤若颜正在一旁用陶罐熬着鱼汤,抬头望了这撅嘴的小丫头一眼,“这么香的肉都吃腻了,锦儿难道还想吃杂面窝头?” 连续喝了几顿苦涩的药汤,崔华锦看着没有盐巴味的鱼汤心里也没了兴趣,点点头,“嗯,婆婆,我还想喝米粥。” 把溪边找来的野葱放进鱼汤里,凤若颜笑销,“今儿你是吃不到窝头和米粥,明儿早上婆婆保证让你吃上窝头和米粥。” 知道三哥今儿会回来,婆婆要在夜里去给三哥看诊,崔华锦凑过来,“婆婆,你今夜去我家,找秀花婶子讨要些盐巴回来,咱无论做鱼汤还是烤肉,滋味会更好一些呢。” “嗯,锦儿的交待,婆婆不会忘的,放心吧,你这小馋丫头!” 伸出手指轻弹了下这丫头光洁的脑门,凤若颜笑哈哈的起身去了溪边。 凤若颜去远处的山林里给陈莲莹采药,没事可做的崔华锦只能去捡柴火。 实在是百无聊赖,瞅着她们待的这片地方有好多的野花,她就开始采花,小手灵巧的编织了一个大花环。 看着头戴花环的崔华锦孤寂的坐着,凤若颜心里很是心疼,可怜的丫头。 婆婆不回来,她也不饿,烤好的肉和鱼汤也没胃口去吃,皱着眉头只等到日头偏了西,才看到凤若颜风尘仆仆的从林子里出来,崔华锦换了笑脸急忙迎上去,“婆婆,让你辛苦了。” 笑着取下肩头的褡裢,“傻丫头,找几样药草,婆婆又不是多难的事,哪里会辛苦啊。” 眼神打量了一旁堆放的干柴,又瞥到一旁树枝上穿着烤好的肉,还有陶罐里熬好的鱼汤,凤若颜知道这丫头胃口不好,肯定还没吃午饭。 她把手伸进褡裢里,随即掏出一串黑紫色的葡萄,笑着递在崔华锦面前,“锦儿,瞧婆婆给你带回啥稀罕果子?” 山葡萄的酸甜的味道在鼻端萦绕,崔华锦欣喜的瞪圆了眼,俩只手伸出迅速捧过那串诱惑她口水都快流出的山葡萄,“山葡萄!婆婆,这是山葡萄酸酸甜甜的,是锦儿最喜欢吃的!” 等看到凤若颜又从褡裢里掏出三四个红橙橙的苹果,崔华锦更加惊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婆婆,这山上咋还有这么大的苹果呢?” 若不是怕这小丫头常待在山上会寂寞,凤若颜很想在山上搭间木屋住下来,她温和的笑着,“锦儿,别惊讶,这座山上的好东西多着呢。” 俩人来到溪边清洗药草和果子。 看到凤若颜手里的一支人参,崔华锦惊喜的喊着,“婆婆,你运气可真好,就这一晌,竟然让你找到了人参,这人参可值钱了,前一年我也在那边的林子里挖到人参,奶拿府城换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听到这丫头的话,凤若颜手一顿,“你这丫头果然是个福星,竟然也认识人参。” 她说着话,把洗好的药草用匕首都切断,把药草分成三份,又用匕首把那支人参也割成了三份。 崔华锦又找来几个大树叶,把分好的药草包了起来。 收拾好草药,这一大一小又返回篝火旁开始吃吃饭。 手里拿这一包草药,凤若颜看着坐在篝火旁扒拉着草灰的崔华锦,“锦儿,你若是无聊,随婆婆下山去送药草吧?” 这会下山若碰到村里人就不好了,崔华锦摇摇头,“不去,婆婆自己去吧。” 这丫头也是个脾气倔的,凤若颜依旧叮嘱她不可进林子,飘然离开。 王大头一早去府城接金涛,天热家里的肉也吃不完,他把那半扇野猪肉也给带上,到城里卖掉也好换些精米回来给陈莲莹她俩口子补养身子。 家里的秀花和陶依芳苦盼着到了申时,俩人悄悄的去了村后的龙王庙。 进了阴森森的大殿,她们果然看到供桌上有个大树叶包着好几样切成段的草药。 按奈着心里的狂喜,秀花拉着陶依芳跪在蒲团上给老龙王磕头。 拿着草药,这次看的仔细,发现里面竟然有半支人参,秀花激动的眼里流着泪说着,“依芳,这神医果然给咱送来药草,还有支人参,这会三少奶奶的病可有救了!” 看着那半支人参,陶依芳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嗯,秀花婶子,昨儿的那个婆婆肯定是你说的神医,不然这新鲜的人参一般人肯定找不到。” 怕村里人知道神医的事情,秀花和陶依芳出了庙,就不再说话。 背着装了些杂草的背篓急匆匆朝家里走。 回去秀花把已经洗干净的药草又洗了一遍,就把药草熬上。 药汤还没熬好,王大头已经把金涛接了回来。 把金涛安置在床上,王大头才敢把这诡异的事情和金涛说了。 王大头说了那么多,只有妹妹不见了这句话让金涛变了脸色,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大头哥,你竟然骗我,锦儿被陌生人给带走,我要去找锦儿。” “金涛,你听我说……” 金涛红着眼推开王大头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恼怒的嘶吼着,“我不听,如今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奶临走还叮嘱我要护着妹妹,我却让妹妹被人带走,我和畜牲有啥区别。” 捧着药碗进屋的秀花看到金涛激动不已,连忙劝着,“三少爷,那神医不像坏人,她给咱送了两次的肉,还给三少奶奶送了好药草,这药汤里还有人参呢。” 金涛听了这话,混乱的心绪稍稍的平静一些,哪里来的女人竟然有本事找来人参,抬头诧异的望着她,“秀花婶子,药汤里果真有人参?” “我能说瞎话吗,依芳那丫头也见到了人参。”秀花把药碗放下,微微的笑笑,“你也别急,那神医夜里就回来咱家,你到时候好好的问问锦儿小姐在哪里也成啊。” 既然那女人夜里还回来,金涛彻底稳住了乱糟糟的心神,黯淡的眼神也有些许光亮。 夜色降临。 今夜崔家西厢,金涛的屋子里气氛更加凝重和压抑。 王大头两口子也在,他们没有言语,和心情焦虑的金涛一样,也默默的等着凤若颜的到来。 陈莲莹喝过药,精神就见好,三少奶奶身子肯定会被神医医治好,三少爷也是。 原以为锦儿小姐丢了,剩下的俩主子都身子弱的不得了,这个家眼看要败落,谁知峰回路转,骤然冒出个女神医,不但收留了锦儿小姐,还好心给三少爷俩口子诊病,这大好事让她愁眉苦脸的神色有了好转。 秀花的心情好了不少,就琢磨着给神医做些好点心犒劳一下,这会俩口子在厨房里做着红枣糕。 见媳妇面含笑意手灵巧的捏着点心花样,李大旺也乐呵呵的开了口,“秀花,厨房里柴火不多,我去后院再抱过来些。” 瞟眼大锅,秀花催促着,“去吧,要快些,点心马上就要做好,你的水还没烧开呢。” 想到凤若颜翻墙轻而易举,王大头依然把崔家的大门关上。 屋子里静的能听见金涛略粗中的喘息声,这压抑的氛围让王大头心情很沉重,他站起身,“那神医该是快来了吧,金涛,我去院子里瞅瞅去。” “弟妹睡的正平稳,我也去看看。” 娘家二嫂是个爽利开朗的人,她家虽穷,却很是热闹,这俩日待在崔家,陶依芳早就受不住这里处处流淌的悲伤和压抑的气氛,见当家的其身,她也站了起来。 两口子才出西厢的门槛,李大旺就带着激动抓着王大头的胳膊,低声喊着,“来了,神医来了。” 陶依芳听到这话,转身就朝屋子里走。 看到从堂屋西侧缓缓走过来的人影,王大头反手抓这李大旺的手腕,俩人朝院子里去。 凤若颜把手里拎着的野猪肉扔在地上,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冷着脸问神色莫复杂的王大头,“人接回来了?” 早坐不住的金涛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和陶依芳神色紧张的模样,拄着拐杖缓缓的从屋子里出来,接上了凤若颜的话,“我回来了,你就是那个神医?我妹妹在哪里?” 没理会金涛的质问,凤若颜借着暗淡的月色打量着金涛,遂点点头,“瞧着也不像锦儿那丫头说的病入膏肓。” 王大头的眼神一直盯着院子的那块野猪肉,神色更加古怪。 秀花乐颠颠的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捧着热茶,“你们都别愣着,快请神医进屋子里啊!” 王大头拉拉一直面色沉郁的金涛,大声冲凤若颜说着,“哎,神医快请!” 几人簇拥着凤若颜进了屋子。 金涛被王大头按在椅子上让凤若颜给他把脉。 昏黄的油灯下,凤若颜瞅了金涛的面色一眼,手也从他的手腕上离开,扫了屋子里紧张的几个人一眼,“都别紧张,他没大碍,身子比陈莲莹的还要好些,脏腑之内瘀血为清,才导致你胸腹闷疼,内伤未愈,又做活伤了身子,只需几贴药就好。” 听了凤若颜的话,金涛望望王大头,埋怨着,“真的是这样,我早说不去府城,你们没一个信我的。” 遭金涛埋怨,王大头苦着脸,“那是神医医术高超,那刘大夫给你医治了这么久,你脸色也不好,每次都说你身子不好,把我给吓的。” 原本给金涛看过诊就要离开,被金涛缠着打听崔华锦的下落,凤若颜就捧着茶碗和他说了崔华锦的心思,又说明不是她阻止崔华锦不回来,是那丫头执意要离开这个家,跟着她学本事。 得知崔华锦想要些窝头和米粮,可把秀花高兴坏了。 她和李大旺把王大头从府城买回来的粳米装了几斤,想想崔华锦喜欢吃细面馒头,又把才出锅的几样点心和几个大馒头装在竹筐里。 想着崔华锦和神医在山上做吃食没有锅哪里能行,就把厨房里的小铁锅找出来,又拿了几个陶瓷碗。 看着那么多的东西不好拿,王大头提出要送神医去后山。 凤若颜没拒绝,激动不已的王大头背着背篓手里提着一个小铁锅随着凤若颜出了崔家。 知道妹妹不愿回家,金涛一直喃喃自语,“锦儿这丫头咋舍得我们呢。” 送走王大头和凤若颜回来,来到西厢看到金涛面色痛苦,急忙劝着,“三少爷,锦儿小姐能跟着神医学本事,可是天大的造化,你就别难受了。” 这神医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哪里会是能长期待在山上的人,她若带着妹妹离开了村子,自己想见妹妹一面都难了,金涛眼圈红了,“秀花婶子,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可我舍不得锦儿啊。” 秀花怎会不知金涛话里的意思,她抹去眼角的泪,努力的笑笑,“锦儿小姐,也是个心善的好姑娘,她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把我们给忘记的。” 依然等在庙里的崔华锦,看到凤若颜身后的王大头,高兴的迎上去,“大头哥,你咋来了?” 不声不响的离家,家里的几个人都吓的魂都快没了,这丫头却跟个陌生人不回家,王大头心情复杂的望着她,“锦儿,你想把我们给吓死啊?前儿发现你不见,你三嫂吓的都晕过去了,我整整一夜都没合眼,去府城医馆里找你,还不能让你三哥知道你丢了的事情,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和难过。” “那日夜里,你不见,我气的把方翠芬家的大门都给劈了,都是因为你。” 知道王大头为她做的事情,崔华锦低头小声给他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是有心这样做,实在是被方翠芬给逼的。” 不忍看这丫头愧疚的模样,王大头苦笑着,“锦儿,你别这样,只要你好好的安然无恙,我们就是吃再多的苦都没事。” 大头哥还是那个心胸豁达的大头哥,并没和自己生气,崔华锦眼里含着热泪,她仰起脸,“大头哥,那日我想通了,我不在家,方翠芬再没理由去我家闹事,三哥他们也有清静日子过。” 第132章 王大头上后山搭盖木屋 可你也不能不告而别,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崔华锦眼里的泪让王大头到嘴边埋怨的话没能说的出来, 三人相继离开破庙朝后山走去。 到了小溪边的空地上,王大头把背篓和铁锅放下,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没看到有茅屋和山洞,他疑惑的问着忙着拢干柴的崔华锦,“锦儿,这时节夜里已经有些冷了,你们在哪里睡觉呢?” 大头哥带出来那么多的吃食和米粮,连锅都给她拿了一个,崔华锦心里乐滋滋的,“大头哥,你没看见有这么大的一堆干柴,点燃篝火又亮堂又暖和,还冷个啥,我们就在这里睡的!” 后山猛兽多的很,她们俩女子竟然露宿在外面,王大头的脸色变得焦急起来,“你们夜里就守着篝火睡觉,若是来了野兽可咋办?” 这傻小子啥表情,真当她凤若颜是个没用的废物,她凉凉的说着,“小子别大惊小怪的模样,别说野兽不敢过来,真来了还省得我费心去折腾陷阱了呢。” 婆婆那日轻松的就拖回一头野猪,那一身的好本事大头哥和三哥俩人加一快也比不过,她们哪里还会怕有野兽出现,崔华锦笑嘻嘻的说着,“大头哥,婆婆可厉害了,我们在山上很安全的,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得知这两夜崔华锦都随凤若颜在山上露宿,虽也知道凤若颜身手不凡,可王大头心里还是不舍小丫头这么遭罪。 “锦儿,不知道你们能在山上待多久,我明儿天不亮就带着家伙上来给你们搭个小木屋,凑合着住,不然下起雨,你和神医就遭大罪了。” 睡在篝火旁倒是没觉得冷,可崔华锦每日睁开眼,看着是在野地里睡觉,就把自己吓一跳,她拖着王大头的胳膊摇晃着,“真的大头哥,你要给我和婆婆盖茅屋,哎,那可太好了,你再费心给我们打张小木床吧,这两日我在草地上睡着还真有些害怕小虫子爬我衣裳里呢!” 这林子里树木多的是,自己力气大,要不了两日就能把木屋搭盖起来,难得这丫头还提出想要个小床,王大头点点头,“锦儿,你放心,大头哥给你砍几棵好树,做张漂亮带香味的小床,让你舒服的睡觉。” 凤若颜原想拒绝王大头的提议,见崔华锦听到要搭盖茅屋眼神晶亮,满脸都是喜色,想想她要替金涛两口子医病还要在山里找不少的草药,就没把拒绝的话给说出来。 得知昨儿送的野猪肉被王大头拿去换了粮食,从崔华锦嘴里得知崔家日子窘迫,凤若颜看他们说的热闹,起身去林子里下套子,准备再套几只野物,明儿也好让王大头带给崔家人吃或者拿去换米粮。 和王大头坐在篝火旁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这里已经是后山的半山腰,要下山也要小半个时辰,怕他回去的晚下山遇上野兽,崔华锦恋恋不舍的把他送出了这片空地。 王大头走后,崔华锦托着腮盯着篝火出了神,心里想着王大头的话,三哥和三嫂要不了多久身子就会好起来,到那时自己也会被婆婆带走,可若不跟婆婆走,自己岂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也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若真走了,也不知再见亲人是啥时候,内心里很是纠结和迷茫。 王大头心思更加奇葩,他一路都在沾沾自喜,想到凤若颜也不像多么难出的人,锦儿若跟了她,肯定能学的她一身的好医术和好功夫,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听到大门响声传来,左立不安的秀花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把拉拽着他,心急的追问,“大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让我们担心死了,你见到锦儿小姐了吗?” 遇上那么好的师傅,人能不好吗,王大头乐颠颠的说着,“秀花婶子,你别急嘛,见到锦儿了,她好好的,我要去和金涛说说,让他把心安定下来,早些把身子养好!” 俩人回到西厢,王大头就把见到崔华锦的事情和金涛说了一遍。 自己妹妹被家人手捧着长大,如今却在荒郊野外露宿,金涛的心思又重了起来,妹妹被方翠芬逼的离开家,不愿回来,可他又无能为力,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叹口气,“都是我没用,让锦儿受苦了。” 眼前的人又钻了牛角尖,王大头皱着眉头劝着,“金涛,锦儿眼下虽说受些苦,有凤神医带着,她往后的造化可就大了,你的心也要放宽一些。” 听了王大头明儿要去后山给锦儿她们师徒俩盖木屋,金涛心里才没那么难过。 小姐被逼仓皇的离家,就带了几身衣裳,天越来越冷,没有被褥也不不是个事,秀花连夜又去崔华锦的屋子里给她收拾衣裳和被褥。 次日天亮。 有了米面,崔华锦就起来做早饭。 凤若颜夜里下了好几个套子,这会是收获满满,用绳索捆绑着好几只野物从林子里出来。 看到小丫头迈着轻盈的脚步,满脸带笑的拿着小锅从溪边离开,她眼神也变得欣喜起来,这才是这丫头的真面貌。 把添了米和水的小锅放在石头垒起的小灶上,崔华锦点燃了干柴。 又把没吃完的果子也丢进锅里,想着一会就能吃到香甜可口的米粥,她笑眯了眼。 想想光有米粥还不行,又把两个馒头用细树枝穿起来,朝篝火上架。 婆婆也吃了好几日的烤肉,应该喜欢吃烤热的馒头才对,转动着手里的树枝,崔华锦欢喜的想着,等大头哥把木屋弄好,就让他跟着婆婆学打猎,家里再不会却肉吃,打`的多了也能换些银钱,三哥也不会再怕日子难熬,整日的愁眉苦脸。 “锦儿,快过来,看婆婆今儿收获咋样?” 小丫头待会看到这么多的野物,肯定又该瞪圆了大眼,把捆绑野物的绳索解开,凤若颜笑着冲在篝火旁忙碌的崔华锦招着手。 凤若颜的呼喊把想好事的崔华锦给惊醒,她站起身子,朝小溪边望过去。 看到小溪边堆放着好几只野物,崔华锦把烤热的馒头放下,小跑过去。 “婆婆,你啥时候去的林子里?咋打这么多的野物,那只大的是野山羊吗?” 四五只野兔和两只山鸡堆在一起,凤若颜手里拉拽着的好像是野山羊,崔华锦瞪着眼盯着这一地的野物,后山的兔子也这么蠢吗?还有这野山羊不是跑的很快吗?她诧异的很。 这丫头果然是这样的神情,凤若颜哈哈笑着,“傻眼了吧,小丫头,快帮婆婆把这些小东西收拾一下,待会你那个大头哥来了,就让他带回去让你家里人吃!” 崔华锦虽然喜欢上山上玩耍,可她看着凤若颜拿匕首宰杀野物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身子朝后退着,“婆婆,血淋林的,好可怕,我不要弄这些东西。” 还想教她自己绝妙的医术,看这丫头的脸色都吓的白了几分,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凤若颜心里有些失望,罢了从小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孩子,一时半会也不好改变。 凤若颜抬起头望她一眼,吩咐着,“那锦儿去做饭吧,婆婆一个人收拾,也挺快的!” “哦,那我去看看粥好了没,马上咱就能吃上早饭了。” 不用去做这些活,崔华锦心里的压力小了,脸上又带了笑容。 剥好野山羊,凤若颜就被崔华锦催促着去吃早饭。 喝着用果子熬的米粥,凤若颜眉头微挑,好久都没喝过这样好的米粥,她笑着夸赞,“锦儿做的粥滋味很不错,婆婆喜欢喝。” 得了夸赞,崔华锦笑的有些羞涩,“婆婆,我做的粥还没秀花婶子做的好呢,哦,对了秀花婶子还给咱拿了不少的红枣糕呢,锦儿给婆婆拿几块尝尝!” 香甜松软的枣糕吃进嘴里,凤若颜点点头,“锦儿,你家的秀花婶子厨艺还真不错,这糕点可比京城的那些点心要好许多。” “婆婆是从京城来的吗?锦儿出了府城哪里都没去过呢。” 原来婆婆的家是在京城,可自己却连别的地方都没去过,望着凤若颜,崔华锦的眼神里都是羡慕。 繁华之地多是非,凤若颜看出崔华锦眼里的向往,她自嘲的笑笑,“傻丫头,京城里也没啥好的,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奸险小人,还真不如咱待在山里清静,过着没人打扰的日子多自在。” 骤然想起那日在庙里看到婆婆吐了好多的血,一身狼狈的躺在那里,看那日的情形婆婆也是被坏人给害的,崔华锦也沉默下来。 小丫头的神情变换的快,凤若颜放下粥碗,叹口气把自己的事情简要的和她说了一遍。 婆婆这么有本事还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害的那样惨,连亲生的儿子都没了,依偎在凤若颜身上的崔华锦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婆婆,对不起,都是锦儿不好,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身中毒逃出来,凤若颜就没打算放过那奸俄小人,她用手轻轻的把崔华锦流在眼角的泪擦去,低声说着,“傻丫头,是婆婆眼瞎错把畜牲当良人,这怎能怪你。” 吃罢饭,崔华锦去洗刷碗筷,凤若颜继续去宰杀那些野物。 日头升起没多久,王大头就带着砍刀和从崔平松家里借的木匠用的工具来到山上。 看到王大头肩头背着大背篓过来,崔华锦笑眯眯的迎上来,“大头哥,你咋来这么早呢肯定还没吃饭,婆婆昨夜捉了好多野物,我马上就去给你烤只野鸡去!” 扫了眼木桩上挂满了剥杀干净的野物,凤若颜一介女流竟有如此好的打猎本事,王大头也自叹不如。 看着王大头眼神打量着周围,崔华锦呵呵直笑,“大头哥,你别看了,婆婆吃罢饭就进了林子,她去山上面找草药去了,你先歇会,我这就给你烤野鸡吃!” 上山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掉,王大头和崔华锦打个招呼就拿着砍刀去了林子边缘砍树。 等崔华锦把野鸡烤好,他已经放到了六七颗碗口粗的小树。 拿着烤鸡来到林子边,看着王大头后背衣衫都被汗水给浸透,崔华锦埋怨着,“大头哥,你不用那么拼命,要干活也要把肚子给填饱吧?” 知道今儿要上山来砍树,金涛说啥要跟着,王大头可没少费口舌才把他劝住,“这点活算个啥,要不是我拦着,你三哥今儿就上山来了。” “三哥也是急性子,等他身子好了,做啥不行啊,非要急在一时半会。” 崔华锦说着摇着头去给王大头端米粥去了。 今儿凤若颜不在,有王大头做伴,再不是没事可做,寂寞的不行,崔华锦开心不少,用刀子削着他砍倒树上的枝丫。 肚子有些饿了,抬头看看天就知道时辰已经不早,崔华锦忙丢下手里的刀,“大头哥,你快歇会,我去做午饭了。” 看眼地上砍倒的树,王大头估算着后晌再砍两个时辰,就够一个小木屋用的,他冲崔华锦点点头,“锦儿去吧,我再砍两三棵就歇着。” 午饭崔华锦用小铁锅做了干饭,又烤了一只兔子,她在林子里捡了一些蘑菇配着野鸡在小陶罐里炖了。 心情好,干活再累心里也踏实,看着王大头辛苦的砍树,崔华锦做起午饭更用心了。 日头已经偏西,凤若颜还没回来,让干了一大晌活的王大头总是等着也不是法子,崔华锦就给他盛了饭菜端了过来,“大头哥,婆婆不定到啥时候才能回来呢,咱先吃罢。” 连凶残的野猪都轻易的打回来,凤若颜在这后山应该不会有事,王大头接过了碗,“嗯,那咱先吃,可能你师傅去的远了些。” 一直到天黑透,王大头已经把砍倒的树都收拾干净拖了回来,崔华锦连晚饭都做好,凤若颜还是没有露面。 都这么晚了,婆婆还不见人影,崔华锦这才着了急。 这么久没回来,王大头也不确定凤若颜是不是出了事,可她既然收了锦儿做徒弟还给金涛两口子医病,又是为他们采药进了山,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他仔细的叮嘱崔华锦,“锦儿,你守着篝火,千万别让火灭掉,我去林子里找找你师傅去。” 听到王大头要进林子找婆婆,崔华锦焦急的脸色变的有些惊恐,用手拽着他的衣摆,“大头哥,你别去,林子里有野狼,过会就能听见野狼的吼叫声,可吓人了。” 王大头摸摸崔华锦的头发,安抚着她,“好锦儿,我带着砍刀进去,不会有事的,那野狼再厉害也比不过那么多的土匪凶残,我会小心一些的。” 自己劝不住大头哥,也实在担心婆婆有啥意外,崔华锦神情复杂,松开了手,还仔细的叮嘱着,“那大头哥,你一定要小心些,你打着火把,也能看得清林子里的路,还有林子里婆婆下了好多套子,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套子给套住了。” 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凤若颜,王大头拿了火把,又朝腰里别了一个火把,又叮嘱一遍崔华锦别把篝火弄灭,他才握着砍刀朝林子里走去。 林子里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各种细小的声音都能让人神经绷紧,比白日里还要渗人。 真有野狼也野猪出现他倒是没放在眼里,前面稍有一点风吹草动,王大头就怕有毒蛇冲他的小腿咬上一口,没一会额头就冒出一些冷汗。 林子里被他惊动的鸟扑棱着翅膀在眼前打了个晃,就鸣叫着飞走,他脸色稍稍的变了变,心里咒骂着,明儿老子就进来把你给捉了烤着吃掉! 第133章 山间木屋落成 王大头手里的火把光亮已经惊起了好几只已经归巢的飞鸟,鸟鸣叫着扑棱翅膀在林子里盘旋,让他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又怕自己不慎落入凤若颜设的陷阱里,他没抬一次脚都小心翼翼的,还要用砍刀探着前面的铺满枯叶的是陷阱还是硬地。 透过树叶的月光在铺着厚厚落叶的草地上斑斑驳驳,一脚踏上去,就连胆子素来大于常人的王大头也有些惊心。 把砍刀放在胸口,用来压制怦怦乱跳的心。 才进林子没多远,听到前面落叶哗啦的声响,王大头的神经一下又紧张起来,他举着砍刀站立着,眼睛直直的朝前面盯着。 没一会,竟然是凤若颜从一棵大树后面冒出来,他松了口气,“凤神医咋才回来?可让锦儿担忧的不得了。” 看到王大头竟然在这时辰还敢进林子,凤若颜不禁佩服这小子的胆子,“你小子倒是有胆,也不怕掉进我挖的陷阱里。” “我也怕,可又不忍让锦儿那丫头为凤神医担忧,这才硬着头皮进来。” 这危机四伏的林子,让他白日进来还无所谓,横竖他也有一把力气,真遇上野兽也能拼它一拼,可在夜里还不知哪里是陷阱和套子,王大头心里怎能不会害怕,他把砍刀别在腰上,呵呵笑着,说了大实话。 “接着,今儿要不是捉这只小东西,早回来了。” 凤若颜说着话,把手里迷晕的白狐抛给了王大头。 接过飞在身前的一团软乎乎的东西,王大头定睛眼看,惊异的喊着,“这是白狐?这玩艺跑的可快了,凤神医竟然捉到了它!” 才解了毒,自己的身子还有些虚弱,今儿费了快一个时辰才捉到这小东西,凤若颜气恼的不行,这会撇嘴嫌弃着,“要不是看它一身毛色好一些,能给锦儿那丫头做件衣裳,我真不想费精神去捉它呢。” 好像满意王大头是真心实意的待崔华锦好,凤若颜一改冷漠的性子,边走边和王大头说着山里的事情。 听到山里真有野狼和黑熊王大头的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那可真好,我把木屋盖好,再给锦儿打好小床,就进去捉野狼和黑熊去,若运气好,真捉到黑熊,卖了过年的银钱也不用犯愁了。” 这小子想银子都癫狂了,凤若颜给他泼了凉水,“小子,你可想清楚,那黑熊可不是野猪,你有把握能斗得过它,为了银子丢了小命可不值得!” 如今娶了媳妇,还有金涛一家要照应,王大头对大型猎物是势在必得,他坦然的说着,“五六个凶狠的土匪我都杀了,黑熊再凶残它能厉害过那些土匪吗? 这小子倒真是性情中人,凤若颜起了要帮他一把的心,“好,你若真想去打黑熊,不能贸然的进林子,我给你配置些迷药,你带上也能减去一大半的危险。” 林子外的篝火旁,崔华锦满脑子胡思乱想,原本只担心凤若颜一个人,从王大头的背影没入林子,她的心就提的老高,总怕他不慎落入陷阱,又怕被林子深处的野兽撞上。 若是婆婆为了医治三哥和三嫂出了意外,她于心何忍。 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喃喃自语,“我真是个灾星,在哪个人身旁都会害了人。” 不要,从来就没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可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她,崔华锦怔怔的望着前方不远处黑漆漆的林子,心里不停的呐喊。 篝火不知烧到了啥东西,传出一阵爆响,火星四溅,崔华锦被一瞬飞溅出的火星子惊的回过神来,她把坐着的姿势换成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的跪拜着,“老天爷,你开开眼,让婆婆和大头哥平安回来吧。” 为祈求老天爷护佑,崔华锦此刻心无杂念,连凤若颜和王大头出了林子快走过来,她都没有察觉。 和凤若颜走着说着话的王大头,心情舒畅,看出了林子,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朝篝火这边扫过来,骤然看到崔华锦可怜兮兮的跪在篝火旁,欣喜一霎那就没了踪影。 心像被啥东西骤然撕裂的疼痛,他大步朝篝火的方向奔过来,“锦儿,你在做啥?快起来!” 听到王大头的大声呼喊,崔华锦心里一阵激动,她迅速的抬起了低垂的头,“大头哥,你回来了,婆婆呢?” 身有功夫的凤若颜眼力和耳里都很好,她比王大头发现崔华锦异常要早一些,知道这丫头是在给他们祈福,加快步子朝篝火旁赶过来,有些愧疚的说着,“锦儿,我在这里呢,许久没回来。吓着你了吧?” 跪的有些久,俩腿都有些麻木,崔华锦站起身子还有摇晃,可也难掩欣喜,怕哭出声来,惹婆婆和王大头笑话,她用手捂着嘴,哽咽着朝凤若颜扑了过去,“婆婆,你和大头哥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崔华锦躲在凤若颜的怀里抽泣着,王大头托着手中的白狐朝她喊着,“锦儿,别难过,你瞧你婆婆给你捉了啥好东西!” 把崔华锦从怀里拉出来,凤若颜笑着点着她的脑门,“傻丫头,去看看吧,若不是为了你,婆婆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晚,在山上跑了一整日,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喽!” 崔华锦想到自己的鼻涕眼泪肯定抹到了婆婆的衣衫上,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发烫,她迥然的笑着,“婆婆,锦儿肯定弄脏了你的衣衫,明儿就让秀花婶子给你做身新的。” 京城凤家的锦绣阁每个月新出的衣衫没个上千两就买不到,如今自己这个当家人却要穿一个农妇做的衣衫,凤若颜在心里自嘲,还真是凤凰落架不如鸡呢,她推开崔华锦艰涩的笑着,“无碍的,你去和大头玩去,我先去小溪边把手脸给洗一洗。” 兴许是看出凤若颜眼神里一闪而逝的失落,崔华锦怔怔的看着她走向小溪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怅然若失,婆婆肯定是想起了她自己的伤心事,往后自己一定要让婆婆开心的过好每一日。 “锦儿,瞧瞧这是啥好东西!” 见崔华锦一直在发呆,王大头存心的想把她给逗乐,把白狐凑在她的面前。 眼前骤然出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让崔华锦拍着胸口惊呼起来,“啊?这啥东西?一身的白!大头哥,你也忒坏了,想把锦儿的魂给吓掉啊?” 王大头怜惜的望着朝后退着的崔华锦,“小傻瓜,大头哥咋舍得吓你呢,这是你婆婆特意给你捉的白狐,等会让你婆婆给它些解药,它估计就会睁开眼了。” 眼前的东西竟是白狐,崔华锦忙用手把脸捂上,结结巴巴的说着,“白狐?锦儿听奶说过,白狐夜里就会变成人形,这才是真正的妖怪,大头哥快把它拿走,锦儿害怕。” 王大头差点被这丫头的话弄的大笑起来,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软的不行,急忙哄着,“哎,那是咱奶说故事逗你玩呢,这白狐有血有肉的,可不是妖怪,锦儿别怕,我这就去拿后晌砍的那些竹子,立即给它编个小笼子,你就不会再害怕。” 透过指缝看着王大头带着白狐去找竹子,崔华锦才回过神来,想到婆婆饿了许久,她忙定定心神去篝火旁把做好早凉透的饭菜热一热。 凤若颜在小溪边就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心里的沮丧和哀伤顿时消散,这丫头是被家里人宠溺的太甚,这么大了竟然还迷信鬼妖之说。 吃罢饭,王大头的手上下翻动着竹篾,在编织小笼子,崔华锦在一旁看着,不住的点着脑袋,“大头哥,你的手比咱村里好些婶子大娘还要灵巧。” 听崔华锦夸赞,王大头谦虚的说着,“这有啥稀罕的,不过是混口饭吃,真要说手巧,咋也比不过你婆婆啊,医术绝妙,打猎物必老猎人都强百倍。” 他说着话又眺望着站在小溪边的凤若颜一眼,收回目光,并压低声音叮嘱着,“锦儿,难得你被凤神医相中,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缘,你若能学得她一半的能耐,这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大头哥说的话,锦儿都记在心里,锦儿会用心学的。” 就是没有王大头的叮嘱,崔华锦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她不想让他多担忧,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应了王大头的话。 夜色越来越浓,王大头却没下山的打算,心思重重的崔华锦又朝篝火里添了些柴火,拎着才编织好的竹笼的王大头,正把依然软绵昏迷的白狐超竹笼里塞,“大头哥,你这么晚了还不下山,依芳姐会不会生气?” 来时已经解了后顾之忧,也亏自己娶了个贤惠的好媳妇,王大头嘿嘿直笑,“锦儿,别操闲心,今早上出门就和你三哥他们说好,我夜里会在山上住,你三嫂怕你依芳姐一人在家孤单,说夜里会让她在你的屋子里住下,你三嫂和你依芳姐亲热的不成,她俩总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巴不得能日夜守在一起呢。” 若不是二哥出了事,她就是自己的亲二嫂,陶依芳能和三嫂相处的好,崔华锦心里好过一些,“这样就好,你和依芳姐才成亲,你这样顾恋我家,真怕让依芳姐心里结下疙瘩。” 知道崔华锦惧怕白狐,王大头把竹笼扣好,拎着竹笼自己去放置树木的地方把崔华锦白日割的干草铺好,和衣躺在上面,准备睡觉。 等凤若颜从溪边回来,崔华锦已经把被褥铺好,笑盈盈的说着,“婆婆,今夜咱俩也有被褥盖,可不用怕半夜会冻醒了。” 本该千娇万宠的大户小姐,却被家人遗弃,如今亲人相继离世,又跟着她在山上受苦,凤若颜把小丫头搂在怀里,“锦儿,咱将就些日子,婆婆带你去府城里住着,到时候给你好好的收拾个屋子,让你不用再遭这些罪。” 虽和凤若颜相处了两三日,可崔华锦觉得她心里不再惶恐,把头抵在凤若颜的胸口,小声说着,“婆婆,锦儿跟着你在哪里都不会觉得是受罪。” 次日。 崔华锦睁开眼,日头已经有些刺眼,鼻端冲斥着米粥的香味,今儿咋能睡的这样死呢,肯定是昨儿受了惊吓,婆婆连早饭都快做好了。 她急忙翻身坐起,见凤若颜在薄薄的晨雾中规划着搭盖木屋的地方。 去溪边洗了脸,崔华锦眼神四顾没看到王大头,心里有些好奇,明明说夜里在山上住的,这时候会去哪里了? “锦儿,快过来趁热把早饭吃了,等你那个大头哥从村子里回来,咱也该忙碌了。” 王大头天没亮就带着昨儿她打来的野物和给金涛采的草药下了山,顾及也该回来了,凤若颜也有些期盼早些把木屋搭盖好,她好抽出空闲去山里找些稀罕的药草去换些银子,来安置她和崔华锦这几个月的生活。 原来大头哥去山下送东西了,崔华锦了然的点点头,朝篝火旁小跑过来。 俩人才匆忙吃罢早饭,王大头就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正在用镰刀割着杂草的崔华锦迎上来问着,“大头哥,今儿我三哥没再埋怨我吧?” 王大头摇摇头,笑嘻嘻的说着,“没,不过脸色依然不好看,说喝够了三日的药汤,他也上来给你盖木屋呢。” 一间木屋压根用不了三日,三哥倒是这样放在心上,崔华锦苦笑着,“等三哥上来,咱的木屋早弄好了。” 崔家的人都是倔强的性子,王大头也不想再让金涛操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才不能让你三哥再费力做这体力活呢,我今儿努力一些,木屋的墙就能竖起来,哪里还需要三日。” 今儿凤若颜不用再去采药,就看着王大头和崔华锦他们在地上挖坑,准备栽木桩。 听王大头说要把树杆上的树皮刮掉,到了春日这些树杆才不会生虫子,凤若颜用砍刀利索的刮着树杆上的树皮。 没等他俩把树坑挖好,一堆树杆的树皮已经刮的干干净净。 她瞧着崔华锦费力的把树桩放在王大头挖好的土坑里,也去帮忙。 仨人倒是快了不少,到申时末,木屋的三面墙已经竖了起来。 看着已经快成型的小木屋,到明儿夜里就能住进去,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婆婆,木屋前面咱要不要留个小窗子?” 从前她住的都是华美精致的大宅,心里也没多欢喜,看到她亲手参与搭盖的小木屋,凤若颜心里也有些欢喜,“留个小些的,也能让日头照进来,屋子里也不至于昏暗。” 王大头负责门口和窗口的定位,听了她俩的话就留了心,大半个时辰过去,他把锯好的树杆栽了下去。 吃过晚饭,凤若颜去林子里下套子,崔华锦把木屋外的篝火烧的旺旺的,看王大头给木屋盖顶子。 “大头哥,这木屋也住不了太久,上茅草不是也行,干嘛要费这些力气?” 这间木屋又不大,茅草顶和木顶也没多大区别,大不了他多砍十几棵树,王大头是用心来搭盖,他回头望着崔华锦,“傻丫头,这时节已经快到初冬,谁知哪日就会下大雪,若是用茅草,被大雪压塌,你们遭了罪,还要再费回工夫。” 有人说着话,干活也不嫌枯燥,等凤若颜从林子里回来,王大头已经把茅屋的顶铺了一大半的树杆。 眼看木屋的顶就能好,崔华锦乐滋滋的朝篝火上添了些柴火,“婆婆,咱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的好,我待会就把茅草拖到这木屋里来,咱今夜就在木屋里睡觉。” 王大头这个憨实的农家小子,做起活来干净利索,凤若颜也点点头,“嗯,这都是托了你大头哥的福气,咱再不用露宿在外了,今夜下了雨,咱也不怕被雨水淋到。” 没到子时,木屋已经搭盖好,看着崔华锦笑眯眯的把被褥搬了进去,他砍的树杆还剩下一些,王大头寻思着明儿再顺着木屋的侧墙搭盖个小些的小屋子让她们做厨房,有杂物也能放进去。 第134章 带崔华锦进山找药草 王大头又在山上待了两日,给崔华锦她们又搭好个小厨房,砌了个灶,编织了好几个背篓和竹筐。 吃罢早饭,他才背着凤若颜猎回来的野物下山,因为怕野物再放下去会坏掉,他连借来的工具都没带回去,说抽空上来再给崔华锦做几件家具用。 目送王大头身影消失不见,手里捧着才采摘回来的野花,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婆婆,大头哥说咱小木屋需要的东西太多,等他下晌从府城回来就给咱多添置些东西。” 打量了一遍木屋,看着两个大竹筐里都被崔华锦塞进了衣裳,才做的木床上铺着干草,被褥被这丫头送在外面的木架上让暖和的日头晒着,这简易的木屋里也有了过日子的味道。 凤若颜微笑着,“锦儿,咱厨房里有灶有锅、有米粮,这里有床有被褥,肉食更是不缺,别的婆婆想不出还需要啥。” 真在山上过一段日子,日常需要的物件还真不能凑合,崔华锦抿抿嘴唇,开始掰着手指算着,“婆婆,咱缺的木桶和洗澡的大木盆、切菜的刀、梳头的梳子。还有你换洗的衣裳,哎呀,真的还有太多,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瞧小丫头一脸欢喜认真的模样,凤若颜把她拉过来,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宠溺的笑笑,“别的都不重要,最该让你大头哥给你买把梳子,把这鸟窝似的头发给梳一梳!” 离家仓促,心情又沮丧,崔华锦哪里还能想起拿个梳子,在山上这几日她每日晨起在溪边洗漱是草草的用手指把头发给拢在一起,过了好几日头发可就乱的快成团了。 摸着崔华锦快打结的头发,凤若颜想起她在山上挖到的那块何首乌,立即吩咐着,“锦儿,我昨儿在山上找了块何首乌,你去烧热水把何首乌煮煮,然后用药水把头发洗洗,然后婆婆带你上山找好东西去!” 在山上好几日就围着这块空地打转,若不是这两日有大头哥做伴,她早急凤了,听到婆婆要带她进林子里去,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婆婆,太好了,锦儿也可以进山了!” 听着小丫头在厨房里烧着热水,还欢喜的哼着小曲,凤若颜把才从林子里摘回的几个野果子丢进白狐的笼子里。 饿了好几日的白狐已经没了凶性,蔫巴巴的望望凤若颜,吱吱地叫着,前爪利索的把小果子抓了起来,急切的朝嘴里塞着。 毕竟是在山里,她和崔华锦要上山,把好容易捉到的白狐放在外面,说不定会招来大野物,凤若颜把笼子拎起放进木屋里。 过了半个时辰,崔华锦把药水熬好,头发也洗过一遍,就背着小背篓和凤若颜一块进了林子里。 这时节,已经到了初冬时节,好多树都光秃秃的没了叶子,林子里一片萧条清冷。 脚踩在厚厚也松软的落叶上,崔华锦突然想起前几日吃的果子,转过身好奇的问着,“婆婆,这些树连叶子都掉光了,你那日在哪里找来的野葡萄和红苹果啊?” 有个活泼的小丫头围着自己打转,凤若颜的心情很好,挑眉笑着,“想吃那些果子,咱还要翻到山那边去,丫头,要快两个时辰呢,你不嫌累啊?” 若能在山里摘到那些果子,可以让大头哥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个新鲜,三哥和三嫂这几个月天天喝苦药汤,嘴里肯定没味道,若有果子换换口味,心里肯定会好起来。 怕凤若颜不愿带她去,崔华锦忙摇着头,“我原来最喜欢和大头哥他们上村子前面的大山,才不会嫌累呢!” 有心锻炼这丫头的身子,凤若颜点点头,端正了面色,“锦儿,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到山上累的脚疼也不能打退堂鼓,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的。” 凤若颜突然面色凝重,崔华锦本能的有些怕她,但是为了让家里人吃的果子,她咬紧嘴唇,也郑重的点点头,“锦儿,不会让婆婆失望的。”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这俩人才穿出这片林子,朝前面出现的山上爬。 路上崔华锦看到凤若颜挖药草,她也的在边上仔细看着那些药草的模样,心里暗自记下,自己若看到同样的药草也能挖些,等大头哥再次上山带回去送到府城的药馆里,还能换回些银子呢。 又用了一个多时辰,崔华锦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她才喘着粗气爬上了山顶。 凤若颜早她快一刻钟上来,正惬意的眺望着山对面的大山。 原本还想着到山顶就该看到不一样的景色,可对面矗立在眼前的大山和两座山中间的盆地里净是比人还要高许多的杂草和灌木从,崔华锦傻了眼,她吸了口气,“婆婆,咋上到山顶,对面还是大山啊?” 怀庆府这琼山恶水,土地虽贫瘠,山上的宝贝可是很让人期待和眼热的,若不这样,她也不会大老远拖着中了毒的身子奔向这里。 也真如她所愿,来这里这一趟不但轻易的找到解毒药草解去身上的毒,还遇上了这么好的小丫头,凤若颜转身把背篓里的水囊递给她,“锦儿,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这一片大山一座连着一座,想在山里走出去没有大半个月可是不行的。” 想到大头哥的本家也住在山里,肯定不是这些山吧?崔华锦喝了几口水,才点头问着,“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些大山里住的有人家吗?” 这短短几日,凤若颜几乎在这几座大山里穿梭一遍,并没见到有人的踪迹,她摇摇头,“锦儿,这些密林密集的大山里,有大型的野兽出没,是不会有人住的,到时想你们村子前面的小土山附近总有稀疏的山民在里边生活着。” 瞧着崔华锦在山顶歇过来精神,凤若颜带着她朝山下走去。 崔华锦布鞋外面还套这一双凤若颜用特殊药草和柔韧的乌拉编织的草鞋,用来防止毒虫和蛇的突然袭击。 带着崔华锦在山里穿行,怕她被荆棘和灌木丛刺伤,凤若颜用镰刀把路上的杂草和灌木从割开一条仅能让一人通过的不足两尺的小道。 有时崔华锦看到草丛里有兔子,她就惊喜的大喊,凤若颜无奈的停下脚步,只好拔出腰带里的银针去打兔子。 还没到山底,崔华锦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四五只兔子,凤若颜的背篓里野鸡和兔子都快把背篓给装满了。 去捡回最后打的到兔子,凤若颜没好气的冲裂嘴笑着的小丫头瞪起了眼,“锦儿,你还想不想吃野果子了?” 婆婆说的不是废话吗,不吃野果子,这来回的爬山,那些汗水不就白流了,她忙不迭的点着头,“婆婆,锦儿当然想吃,锦儿还要再摘满一背篓的野果子呢 把背后的背篓放下来,凤若颜朝她翻连续了几个白银,“你瞧瞧,咱的背篓都被你折腾的装满了这些兔子野鸡,你再去摘果子朝哪里放呢?” 婆婆的背篓都快被这些兔子和野鸡给塞满了,崔华锦红了脸为自己辩驳着,“呃,都怪这些兔子和野鸡老在咱眼皮下面乱窜,不抓到它们,锦儿心里直痒痒。” “你这丫头小嘴倒是挺能说的,婆婆都没力气和你对话了。” 凤若颜瞥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用镰刀割了几根手指粗细的藤蔓,把俩人背篓里的兔子和野鸡都绑起来,找了颗粗壮的大树,把穿成串的小野物给挂了上去。 终于走到山底,再见到有小野物出现,崔华锦绷紧了小脸,再也不敢让凤若颜去打那些小东西。 走在前面开路的凤若颜回头望着体力又快跟不上的崔华锦,给她鼓劲,“锦儿,你再走快些,前面有片低矮的小山坡,那里就有野葡萄和几株苹果树!” 用手扒拉着烦人的杂草,崔华锦急急的喘了两大口气,“嗯,锦儿马上就能跟上了,婆婆,你先朝前面走。” 等俩人找到那片长满了野葡萄藤的向阳山坡,崔华锦放下背篓去摘葡萄。 上到树上摘了十几个完整的大红苹果,凤若颜下了树,仔细叮嘱崔华锦几句,已经到了后晌千万别远离这片山坡,她自己去找药草。 应了凤若颜的话,崔华锦眼里已经只剩下这些泛着黑色亮光的野葡萄。 才摘了半背篓野葡萄,崔华锦的指甲就变的生疼,她小声嘟囔着,早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野葡萄,真该让大头哥从家里给她带把剪刀过来。 看到这满坡的野葡萄,自己光顾着高兴,手也没闲着,连午饭都忘了吃。 崔华锦拿起一旁背篓里的红苹果,用衣裳擦擦,就大口的啃了起来,吃了一个大苹果,又吃了一串没洗过的野葡萄,崔华锦满足的用手拍着肚子,吃果子还是比烤肉要好的多。 看看日头已经偏西的不少,崔华锦的背篓也装满了葡萄,她又爬上一棵苹果树,瞧着树上好多的果子都被鸟啄过,嫌弃的摇着脑袋嘟囔着,这些惹人厌的鸟,也喜欢吃果子。 怕天黑赶不回去,小丫头害怕,凤若颜找到一株人参又挖了一些比较稀罕的草药就急匆匆的朝这片山坡赶过来,看崔华锦没在坡上,她急忙喊着,“锦儿,你在哪里?婆婆回来了!” “婆婆,我在树上摘苹果呢,这就下去!” 听到凤若颜有些急切的呼喊,崔华锦在树上大声的回应着,又把用外衫包裹着的苹果朝树下的草丛里丢了下去。 看到这丫头摘了这么多的野葡萄和苹果,凤若颜郁闷的脑袋发晕,“你个傻丫头,想吃果子隔几日就能来摘,你一下摘这么多咋吃的完呢?” 弯下腰把草丛里的苹果给抱起来,崔华锦噘着嘴,“婆婆,不是锦儿太贪心,那些可恶的鸟都把好好的果子给糟蹋了,咱这次不多摘些回去,等再次来到,保准没一个囫囵个的果子了!” 凤若颜接过那些包在衣裳里的苹果,把它们都装进自己的大背篓里,望望天色,“你这丫头总是有理,婆婆说不过你,咱该回去了,晚了山路更难走!” 她们背着装满果子的背篓,崔华锦走的比来时还要慢些。 等走出这片盆地,日头已经落下了山,残阳红的像血一般,照耀在俩人的背影上。 “嗷呜!” “砰砰砰!” “咯咯!” 好几种混乱声音从前面的山上传过来。 崔华锦的脸色变的难看,她小心翼翼的追上凤若颜,用手去拉拽她的衣袖,“婆婆,这是啥声音?” 凤若颜早看出她挂小野物的那棵大树乱晃,心里已经明白是咋回事。 板着脸朝吓坏了的崔华锦看过去,“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咱的那些小野物挂在大树上还招来了野猪,那头野猪正在拼命的撞着那棵大树呢。” 是自己的一时贪念让婆婆打了那么多的小野物,却招来了凶狠的野猪,崔华锦懊恼的直捶打自己的脑袋,“啊?野兔和野鸡挂在树上还能引来野猪,婆婆,这可咋办?” 小丫头被自己吓得脸上血色尽褪,凤若颜又后悔起来,她脸上带足了笑意,安抚着她,“锦儿,有婆婆在,野猪并不可怕,你好好的待在这里,婆婆去收拾它!” 婆婆在山上累了快一日,这会却要和野猪相斗,崔华锦心里很愧疚,这都是她找的麻烦事,小声说着,“那婆婆要小心一些,锦儿会乖乖的待在这里的。” 目送着凤若颜快步朝山上走着,崔华锦神色复杂的很,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学会婆婆的功夫,如有意外,也可相助婆婆。 不到一刻钟,凤若颜已经距那个已经被树上挂着的小野物快折腾疯了的野猪不足五尺远。 凤若颜冷笑着把匕首拿出来,朝又鼓足了力气准备撞树的野猪后脑勺甩了过去。 美味的野物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已经让野猪狂性大发,也不知在这里折腾了多久,后脑上插了把锋利的匕首,野猪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就一头栽倒在大树下面。 扫了眼还在喘粗气却挣扎不动的野猪一眼,凤若颜松口气,转身朝崔华锦待的地方走了过去。 才多大功夫,看到婆婆轻盈的朝自己走来,崔华锦急忙站起身,“婆婆,野猪咋样了?” “锦儿,不用担心,野猪已经快没气了,可天色已晚,咱们却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第135章 给崔华锦买个丫头 走到近前的凤若颜把自己的背篓背上,又把崔华锦的背篓挂在自己胸前,拉扯着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的朝山上走去。 到了那棵大树,凤若颜想想好歹也是自己费力打的猎物,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围绕着野猪身子撒了一圈白色的粉末,然后带着崔华锦继续朝山上走。 见凤若颜不顾一切的拖拽着她继续上山,崔华锦回头看了眼那些猎物,有些不舍的问着,“婆婆,那野猪和兔子、山鸡咱都不要了?” 到这时候还惦记着野物,凤若颜有些无语,抓紧了崔华锦的手腕,脚步没一丝的迟疑,“你这丫头,那野物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黑夜里林子里可不安生,咱还是尽快的回去是正理!” “哦,知道了,咱是要赶快离开林子。” 想到林子里到处都有野猪,夜里还不时的听到野狼的嚎叫,崔华锦瞧着这会已经没了日头的光亮,忙点头回应着。 俩人才出林子就看到王大头手里拿着火把朝她们急匆匆的走过来。 虽然背篓都让凤若颜背着,可这一趟走回来,崔华锦也累的够呛,等喘匀了气,就急忙问着取着背篓的王大头,“大头哥,你啥时候到的山上?” 王大头怕村里人疑心,他也是天色差黑才朝村后赶来,不过她身子壮实,走的快没用半个时辰就上来了,来到看木屋和小溪边都没人就知道她们肯定进了山。 就找了火把点燃正要去迎她们,可巧就见这俩人出了林子,王大头把两个背篓也分前后挂在肩头,笑着回了崔华锦的话,“锦儿,怕村里人看到我上后山,我也是刚来到。” 自己和婆婆待在后山是个秘密,自然不能让村里人发现,大头哥就是比三哥做事一贯靠谱,崔华锦点点头不由的夸赞起来,“大头哥能这样谨慎,真是不错。” 趁着火把光亮看到崔华锦小脸有些苍白,王大头怜惜的问着,“咱村里有几个好的,我不谨慎也不成,锦儿,你今儿上山累的不轻吧?” 崔华锦摇摇头,呵呵笑起来,“俩背篓都是婆婆背着,我哪里能累着。” 这都啥时辰了,这俩人说起废话来就没个完,凤若颜揉着酸痛的肩头,没好气的回头训斥着,“你俩别在那里墨迹,锦儿回去烧微的歇会就简单的把晚饭做了,我和大头去把野猪和那些小野物给弄回来。” 婆婆肯定是累的狠了,说话语气有些不中听,崔华锦几步跳在她前面,讨好的笑着,“婆婆,锦儿不累,这就去点火做晚饭!” 看着小丫头献媚的笑脸,凤若颜不忍心再说她,微微的摇了摇头,朝溪边走去,先把满是尘土的手脸给洗了。 王大头把背篓放进木屋里,又帮崔华锦把灶火给点燃,凤若颜已经在小厨房外叫喊着他。 “锦儿,你在厨房安心做晚饭,我们一会就回来!” 怕她独自待着会害怕,王大头匆匆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厨房。 今儿上山她们带的馒头都没顾上吃,又拿了回来,崔华锦把米洗好放进锅里,来到木屋看到王大头又给她们带来五六个大白馒头,还有十几个鸡蛋,小嘴乐的翘了起来,“还是秀花婶子好,知道心疼人。” 把鸡蛋拿去厨房,朝灶里添了几根干树枝,她又打着火把去小溪边找了一些野葱回来。 米粥熬好,米粥锅上放的笼屉里的几个馒头也喧软,厨房里没有油,崔华锦只好用小陶锅加水炖了一大碗的小野葱鸡蛋羹。 把炖好的鸡蛋羹放进笼屉里,又把晒干的兔子拿过来一只剁成小块,在小陶罐里添了些水,把兔子肉炖上,一刻多种,又抓了把蘑菇淘洗干净放进陶锅里,没一会这狭窄的小厨房里就散发着肉香。 虽然在家也没少做活计,可今儿上山一个来回,崔华锦身子也很是疲乏,凤若颜他们还没回来,饭菜做好,也没人来吃,守在灶前的她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小脑袋不停的上下点着,眼睛也眯瞪的快睁不开。 “扑通!” 外面重物落地的声音把想瞌睡的崔华锦给惊醒了,是婆婆他们回来了,崔华锦从灶前的小木凳上站起了身子。 想到婆婆今儿连爬了两次山,肯定累坏了,她止住要跨出厨房的双脚,转身又去灶前,把小陶罐给端下来,把有些凉的米粥和馒头又热了一遍。 王大头望着被他丢在地上的野猪,抹了把脸,“这头野猪可真沉,拖回来可真没少费力!不过拿到府城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扔了手里提着的两大串野鸡和兔子,凤若颜瞥了王大头兴奋的傻模样,轻扯嘴角,“这算个啥,我今儿在那边的山上,比这样还大的野猪见到好几头呢。” 没过夏日,为给金涛医病,崔华锦就把家里的牛连牛车都给卖掉,后来崔平安死去,自己又忍痛把打土匪得来的马也给换了棺材,如今他们两家最缺的不但是银子还有进城就要用的牛车。 听到凤若颜的话,王大头眼神一片期盼和渴望,若这山里真有那么多的大野猪,自己要想法子去猎上几头,也好尽快的换些银子好买头牛,再进城就不需厚着脸皮去借崔平松家的牛车。 端着小陶罐从厨房里出来,崔华锦笑眯眯的喊着他们,“婆婆,大头哥,你们快去洗洗,过来吃饭了。” 凤若颜是真饿,吃了一个大馒头,又连喝了快两碗粥,然后就起身出了木屋。 看到凤若颜离开,王大头绷紧的脸才松弛下来,“锦儿,我待会就把这野猪给弄下山,然后去借平松叔家的牛车,明儿天不亮就去府城把野猪卖掉,你想要啥东西,大头哥给你带回来。” 想到需要的东西很多,可家里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自己怎能再想从前那样肆意的乱花银子,她摇摇头,“大头哥,这里有你送来的馒头和米面,婆婆打的野物又吃不完,啥都不缺,你给我稍个梳子就成。” 扫了眼崔华锦散乱的长发,王大头心里又起了怜惜,他点点头,“嗯,这事大头哥一定给你记在心里。” 吃罢饭,没多大会,王大头拖着那头野猪离开,崔华锦和凤若颜也早早的去木屋里歇息。 次日,崔华锦浑身酸痛的从床上爬起来,屋里屋外已经不见了凤若颜的身影。 见到小厨房里放着的那些兔子和野鸡都不见踪影,转身进了木屋,看到竹筐里这几日积攒药草也都没了。 走的这么早,她寻思婆婆应该也是去府城卖药草和那些野物。 诺大的山林里又剩下自己,被孤单侵袭的崔华锦打起精神去小溪边把脸洗了洗,凉凉的溪水让萎靡的精神好了一些,她开始进厨房做起自己的早饭。 凤若颜在天亮就赶到府城,把她带来的野物送进了一家酒楼,换了五两银子,又急匆匆的朝医馆走去。 连续找了三家医馆,才把她的人参和那些珍稀药草换回七百两银子。 在路人鄙夷、嫌弃的眼神中,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破的有些难堪,冷嘲一番,在街头买了几个包子,先把空的直叫唤的肚子填饱。 打听了卖包子的妇人,知道布庄在哪里,她手里抓着包子边走边吃。 在街上转了一刻钟,她走进一家才开门的布庄。 在小伙计嫌弃厌烦的眼神中,仓促挑选了两套衣裳,又给崔华锦也挑选了两身成衣,挑的还都是最好的,才花了不到五十两的银子,凤若颜结了帐,心里感慨着,这小地方的衣裳就是便宜。 带着那些野物半夜就起身,就算她有功夫在身,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这十好几里的路程还是让她有些疲累,背着身上的包裹,拖着酸胀的双腿,走在街市上,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想要轻松的回去,还是要买匹快马才成。 从路边的摊子上打问出卖牲畜和马匹都在西城,她郁闷的迈开双腿朝城西走去。 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刺鼻的异味让人难以忍受,急忙抽出衣袖里的帕子掩了口鼻,皱眉朝混乱的市场走进去。 许是换了新衣,加上她身上逼人的气势,没一会就有专门卖马的人来给她搭讪。 “夫人是要买马吗?小的手里有各种各样的马匹,夫人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里的空气实在不好,凤若颜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然的点点头。 那人一脸欣喜的躬着身子请她朝前面走。 被那人带进一个简陋的大院子里,果然有好多马匹拴在院子四周的马棚里。 买马纯粹是代步,凤若颜也没多挑剔,选了头个头不大身子健硕的红色马。 那人说了要五十两银子,她也没啰嗦,径直从袖袋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丢给他就牵着马走人。 离开了那个大院子,凤若颜就翻身上了马,扬起马鞭朝马屁股上挥了一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就在骡马市场里蹿了起来。 因为估算着这头野猪能卖个五六两银子,他又给媳妇讨要了二两银子,应该能买头牛。 王大头和李大旺也是天亮没多大会就到了府城,把野猪送到和刘承风相熟的酒楼,果然换了六两半的银子。 他俩匆忙的买了两烧饼暂时的把肚子给填了,王大头在路边小摊子上给崔华锦买把桃木梳子就和李大旺匆匆朝西城赶去。 他们来到骡马市场,还没把牛车停稳。 就见从市场里边冲出来匹快马。 李大旺指着那飞速离开的背影,惊呼着,“大头,快看,那不是那个凤神医吗?她咋也来到了骡马市上,还骑着马飞奔过去?” 抬头望着已经看不清的背影,王大头摇头苦笑,“大旺叔,人家一身的本事,骑匹马有啥稀罕的。” 俩人在骡马市里转悠了快一个半时辰,磨破了嘴皮子,才花七两银子买了头牛。 想到银子得来的不易,摸着怀里还剩下的几两碎银子,王大头不舍得再买牛车,寻思着回去就上山砍些树木,给崔平松搭把手,他们俩人自己做辆牛车。 凤若**着马快出城门,想起崔华锦整日的忙碌着做饭,哪里能顾上跟她学习医术和绣艺,她又调转马头,朝府城的牙行奔了过去。 在牙行里挑了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付了十两银子,拿着卖身契,把那瘦弱的丫头放在马背上,她翻身上去离开了牙行。 崔华锦一人在木屋里外转了好久,百无聊赖,实在觉得无趣,就拿着一串野葡萄去喂笼子里快饿傻的白狐。 外面有马蹄子声传来,崔华锦吓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深山里咋会有马蹄声,难道土匪也摸进这里来了? 丢下手里的野葡萄,崔华锦从木屋里快速的跑进厨房,拿起菜刀躲在厨房的木门后面。 来到木屋前的空地上,凤若颜下了马,把面色更加枯黄的小丫头给拎了下来。 被颠的已经剩下半条命的丫头身子压根就没站住,蹲坐在地上,惊恐的眼神悄悄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凤若颜心里惦记着一人待在山上的崔华锦,哪里还顾上这丫头的死活,拎着包袱径直朝木屋走去。 “锦儿,你瞧瞧婆婆给你带回来啥好东西?” 听到熟悉的声音,崔华锦绷紧的身子也瘫软下来,把菜刀放在案子上,拉开木门跑了出去。 扑进凤若颜怀里的崔华锦,小声抽泣着,“婆婆,可吓死锦儿了,刚才听到外面有马蹄声,还以为是土匪摸到这里来了呢,原来是婆婆买了马。” 手摸着崔华锦三乱的长发,凤若颜笑了,“你个傻丫头,那些土匪没事上这荒山里做啥,快看看婆婆给你买了新衣裳呢!” 俩人直接把那个丫头扔在外面发呆,她们自己进了木屋。 摸着新绸缎衣裳,崔华锦愧疚的说着,“锦儿让秀花婶子给你做的衣裳还没拿上来,婆婆就给锦儿买了新衣裳。” 再次在破庙里和这小丫头相遇,凤若颜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的本事都传给她,哪里还会在乎一身衣裳,她嗔怪着,“傻孩子,你我之间说那些做啥,快穿上新衣裳给婆婆瞧瞧!” 在凤若颜慈爱的眼神注视下,崔华锦羞涩的换了新衣裳。 “嗯,还是我的锦儿长的好,穿上新衣裳,就是不一样!再过两年婆婆的门槛就能被媒人给踏破喽!”上下打量着穿了新衣裳的崔华锦,凤若颜乐的笑开了怀。 “婆婆,哪里有这么夸赞人的。” 听了这话,崔华锦的脸羞炯的发烫,羞恼的转过身子,给凤若颜一个背影。 外面的马儿嘶叫声让凤若颜回过身来,这才想起被她扔在外面的那个丫头,忙笑着牵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从明儿起,这洗衣烧饭的粗活你不需再做,婆婆给你买了个丫头!” 第136章 崔华锦学骑马 初听到这话,崔华锦有些愣怔,呐呐的问着,“婆婆,你说你买了个丫头?” 这丫头一脸茫然的模样让凤若颜觉得好笑,她晃着崔华锦的手,“嗯,就在外面呢,你的手这几日在山上做了这么多的粗活,手都粗糙了,婆婆心里疼极了,就给你买回个丫头,往后让她替你洗衣烧饭。” 奶活着时怕她做一家人的饭菜会累到,就花银子把秀花婶子两口子买了回来,如今就她和婆婆待在山上,婆婆又心疼她,竟然给她买了个丫头替她做这些简单的活计,崔华锦突然鼻子发酸,“婆婆,咱俩能有多少活,你还给锦儿买个丫头,多浪费银子啊。” 不就是花十两银子买个下人,小丫头竟然感动的要哭鼻子,凤若颜怜惜的揉揉她的头发,“你要学医术和绣艺,往后是一点粗活都不能再沾手,婆婆老了可就指望着锦儿给婆婆养老呢,没本事咋行?” 有了个丫头在婆婆上山,也能给自己做个伴,崔华锦很快收拾起自己脆弱的心情,眼里含着泪花笑着点点头,“婆婆放心,锦儿长大肯定会孝敬婆婆到老!” 拉着崔华锦来到院子里,见这个丫头还是那个姿势蹲坐在地上,凤若颜微皱起眉头,同样年纪的人咋区别就那么大呢,这个丫头看着一点灵性都没有,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虽然崔华锦出身农家,可被崔家教养的没一点小家子气,举手投足都有气度。 她拍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你去给婆婆搬个木凳过来。” 坐在木凳上的凤若颜阻止了要去拉拽那丫头起身的崔华锦,语气严厉的说着,“锦儿,你站好别动,记着你是小姐,她就是个伺候你的奴才!” 听到婆婆少有的严肃,崔华锦的身子也僵硬许多,恭顺的低着头,“是,锦儿知道了。” 地上蹲坐的那个丫头面色更加惨白,脑袋快低垂到地面上。 “翠奴,你抬起头来,认下你的主子!” 凤若颜突然的冷喝让翠奴身子一哆嗦,惊恐的抬起头,“夫人,翠奴在。” 扫了眼这个畏缩的丫头,凤若颜心里更加不喜,语气又冷了几分,“我把你买回来,也没别的活计,往后照顾小姐,洗衣烧饭打扫这个屋子院子的活,你应该能胜任吧?” 冷如骨髓的话语让翠奴已经蹲坐的发麻的双腿朝前挪动了一下,直接跪好,磕绊着回着凤若颜的话,“……是夫人,这……些活计翠奴都会做,也能做……做的好……” 又朝崔华锦努力的笑着,“小姐,奴婢是翠奴,往后翠奴一定尽心的伺候小姐。” 瞅着笑的比哭还难看的翠奴,崔华锦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面色尴尬的冲翠奴点点头,又吩咐着,“翠奴,你站起来吧,这里就我和婆婆住,也没多少繁杂的活计,你手脚勤快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做好。” “哎,翠奴明白。” 原以为被主子买去,就不用挨饿受冻,哪里想到竟然被带进山里,偷偷打量着简单的围了一圈篱笆的小院子,一大一小俩木屋,这样的家还没自己的茅屋结实。 心里乱糟糟的翠奴苦着脸回应崔华锦的话。 “小姐让你起来,没听到啊?杵在那里像根木头桩子,厨房里有米粮,今儿的午饭你去做。” 不想再多瞧这没出息的丫头,凤若颜语气稍微的缓和一些,吩咐她去做午饭,然后拉着默默无语的崔华锦返回木屋。 唉,原本在山上就没多少活可做,如今饭菜和洗衣都有翠奴做了,自己不是更加的无聊,崔华锦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 凤若颜把白狐笼子拎到木屋外面,心里寻思着王大头后晌再来,要他在这木屋侧面再搭盖两间木屋,一间让翠奴住,一间就当作她和锦儿学艺的房子。 眼神扫到正低头啃着枯草的马儿,她嘴角微微的翘起,有了马可以先教会小丫头骑马,往后她下山也省些力气。 返回木屋,见崔华锦正在整理她们的衣裳,凤若颜把她手里和身旁的衣裳都扯过来抛在竹筐里,“锦儿,才和你说过,往后这些杂活让翠奴来做,你咋又动起手来?” 看到自己才叠好的衣裳被婆婆抛在竹筐里又乱作一团,崔华锦噘着嘴,“婆婆,收拾衣裳又不累,也不会让手变粗糙,再说一点事都不做,也太无趣了。” 就知道这小丫头是闷的狠了,凤若颜笑呵呵的把她拉起来,“既然待在屋子里无趣,锦儿想不想学骑马?” “骑马?我真的可以学骑马了婆婆,你真好!” 大头哥才得了马的时候,她也想学,可没多久三哥病重家里日子过的艰难,她也没了心思,直到爹死去,大头哥的马也给爹换了棺木,崔华锦心里除了苦涩和难过,哪里还有贪玩的心情。这会听到婆婆的话,她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尽是欣喜的笑容。 凤若颜让她换回旧衣裳,才拉着她的手来到外面。 崔华锦看到这匹枣红色的马,眼神一片欣喜。 忙转身跑小溪边薅了把稍微嫩些的草,返回来把草递给正低头寻找枯草的马儿。 马儿看到她,抬起头轻嘶了声,打了个响鼻,脑袋朝崔华锦伸出的手添过去。 瞧着马儿大口嚼着她手里的青草,崔华锦惊喜的嚷嚷着,“婆婆,马儿,它不怕锦儿!” 小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鬃毛,“往后锦儿要给它割新鲜的青草吃。” 这满山遍野的草,哪里还用的着你去割草喂马,瞅着雀跃不已的小丫头,凤若颜眼里的笑意掩饰不住。 小丫头满脸笑意,让凤若颜心软的不行,笑咪咪的催促着,“锦儿,别怕,婆婆特意挑了匹温顺的马,你上去试试。” “婆婆,锦儿还是有些害怕。” 这匹马瞧着比自己还要高些,不知道自己骑上会不会被它给甩下来,崔华锦神色有些紧张。 凤若颜看她有些胆怵,笑着把她抱在马背上,“锦儿,有婆婆在,不会看着你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胆子要大些。” 坐在马背上,无措、惶恐的崔华锦战战兢兢的接过凤若颜递给她的马缰绳。 见她害怕的小模样,凤若颜耐心的哄了好一会子,崔华锦才壮着胆子点点头,“婆婆,可以走了。” 小丫头初学骑马,怕她摔下来,凤若颜给她牵着马,沿着小溪边缓缓的走着,不断的叮嘱着骑马的基本要领,“锦儿,有婆婆护着你,别怕,你腰身要挺直,手抓紧马缰绳。” 沿着小溪来回走了两次,马儿温顺的缓缓走着,崔华锦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一些,身子也不再那么僵硬,她冲牵着马的凤若颜欢喜的笑笑,“婆婆,锦儿这会不怕,你可以松开缰绳了。” 小丫头身子柔顺,小脸色也好转,把手里的马缰绳递给她,凤若颜趁机夸赞着,“就是嘛,只有真正的坐在马背上,克服心里对马儿的恐惧,再多走两圈,锦儿你才能学会骑马。” 俩手抓紧左右两根马缰绳,崔华锦身子挺直,俩小腿稍微用力夹了夹马肚子,马儿朝前小跑着。 看着她神态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的凤若颜笑吟吟的跟在马后面。 沿着小溪边小跑会,心里彻底不在害怕,俩小腿不时的夹着马肚子,让它跑的更快一些,心里乐滋滋的想着,这骑马也没多难啊,刚刚自己欢那么胆小,崔华锦的小脸快笑开了花。 过了大半个时辰,瞧着小丫头额头上冒出亮晶晶的汗水,凤若颜笑着走过来,“锦儿,这时候也不短了,你下来歇会,让马儿也歇歇,想骑到天快黑时再骑。” 翠奴在简陋的厨房里,找到了米和风干的兔子肉,瞧着菜案上还有些蘑菇。 看到这些食材,翠奴眼神一亮,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终于不用怕饿肚子了。她手脚麻利的淘米下锅,不仅做了米干饭,用兔子肉炖了蘑菇,还把小竹筐里的馒头也放笼屉里馏热。 在外面找柴火时看到夫人再教小姐骑马,小姐欢喜肆意的笑声,让她心里羡慕的不行,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微笑即刻凝结在脸上,自己是个奴才咋能和小姐相比。 凤若颜虽不喜欢翠奴,也存心想让孤单的崔华锦有个玩伴,也没对她苛刻,就让翠奴和她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今儿骑了马,崔华锦心情好,不停的给凤若颜和怯懦的翠奴夹菜。 又多了个翠奴吃饭,总不好老是让崔家人供应粮食,凤若颜有些后悔回来时仓促,没在府城买些米粮。昨儿打的野物都换成了银子,还要趁着天气晴好多去打些猎物存着吃。 放下饭碗,她让崔华锦和翠奴留下,自己骑着马进了林子。 看着婆婆骑着马冲进林子,崔华锦从木屋里拿出个小口大肚子的竹篓,进了厨房。 见小姐拿着半块馒头捏碎还用剩下的菜汤搅拌着,翠奴以为她要喂院子里的那个白狐,也就没有多嘴。 把弄好的鱼饵丢进竹篓里,崔华锦笑嘻嘻的吩咐着翠奴,“翠奴,我要去小溪边捉鱼,你把碗筷洗好拿着个木盆过来。” “是,小姐,翠奴马上就好。”凤若颜不在,翠奴胆子大了许多,也笑着回应崔华锦。 “出身农家的翠奴收拾好厨房,也抱着个木盆来到溪边,见崔华锦蹲在溪边,守着放在小溪里的竹篓,也来了精神。 她放下木盆,眼神打量了一遍小溪,心里有了主意,朝下游走了一丈多远,然后把两条裤腿朝上挽起,跳进了小溪里,手在溪水里摸出一些稍微大些的石块,把四五尺宽的溪水给堵上,又拽了些溪边的草把石缝塞上。 溪水没一会就断了流,巴掌大的鱼有好多都露了出来。 翠奴兴奋的冲还盯着竹篓的崔华锦喊着,“小姐,快过来,这边鱼多!” 守着竹篓等了一刻多钟,才捉到两条小鱼,听到翠奴在小溪下游唤她,崔华锦把竹篓从溪水里拎出来就朝小溪下游跑。 看到溪水变的少了许多,好多鱼都在浅水里游动,崔华锦激动的红了脸,“翠奴,这么多的鱼,可以随意的捉了,你的本事都快抵得上婆婆了,我白白浪费了半个馒头才捉到两条小鱼。” 被崔华锦夸赞,翠奴嘿嘿笑着,“这算个啥本事,奴婢在家也时常这样捉鱼。” 翠奴在下面捉鱼,崔华锦把木盆拿过来,在上面接着,没多大工夫,俩丫头嬉闹着就把木盆给装满。 见翠奴还要捉,崔华锦急忙朝她摆手,“翠奴,不要了,这些鱼咋地也够咱吃好几日。” 俩人把木盆抬到上游,翠奴回厨房里拿来菜刀,蹲在溪边把这些鱼都收拾干净。 见翠奴忙碌着宰杀鱼,崔华锦拿来小篮子在溪两边采摘野葱和能吃的野菜。 半个时辰后。 手托着腮瞧着翠奴把收拾干净的鱼用树枝穿了挂在篱笆上晾晒,崔华锦笑眯眯的问着,“翠奴,我去点燃篝火,咱烤两条鲜鱼吃好不?” 经过几个时辰的接触,这个小姐是个心思善良的人,也好相处,翠奴转过头,冲她笑着,“小姐好好的歇会,点篝火翠奴最在行了。” “不就是点个柴火,我哪里就能累着。” 冲翠奴的背影翻个白眼,崔华锦起身去林子边找干柴。 把鱼都晾晒好,翠奴才捡了两条小些的鱼拎着过来,崔华锦已经把篝火点燃。 想到前几日婆婆用紫苏沫烤出来的鱼味道奇香,崔华锦站起身子,乐颠颠的说着,“翠奴,你先把鱼放在火上烤着,我去小溪边摘一把紫苏叶子过来,把切成末的紫苏叶子揉在鱼身上,再撒些盐巴,味道可鲜美了。” 俩人烤好了鱼,美滋滋的吃罢。 日头已经西下,隐在树林子那边,气温也逐渐的降低,瞧着翠奴身上的衣裳脏了,也有些破,崔华锦进木屋把自己的旧衣给她拿出来一身,“翠奴,你别嫌弃衣裳不好,等过几日我让秀花婶子给你做身新的来。” 接过崔华锦塞给她的衣裳,翠奴摇摇头,“小姐,翠奴能穿上这样好的衣裳,已经很知足,怎会嫌弃呢。” 看翠奴是真心的喜欢这旧衣,崔华锦点点头,“嗯,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呢。” 第137章 王大头的喜事 崔家。 金涛喝了几日药汤觉得胸口的憋闷少了很多,看到王大头他们赶着头牛回来,心情更加舒畅。 看到院子里的牛,金涛黯淡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又感激的冲王大头道谢,“大头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咱兄弟俩就别说这见外的话,我不爱听。”瞪了金涛一眼,王大头就朝厨房里钻,“哎,今儿我和大旺叔在城里吃了碗肉丝面条,可把我渴死了,赶快弄些水喝喝!” “这都啥天起了,你还喝冷水,闹肚子可有你受的!” 秀花劈手把王大头才舀的冷水给夺过来,倒进盆子里又给他换了大半瓢的开水。 还没入夏家里的牛就卖掉,她俩口子和王大头上山来回做活,每日都累的骨头架都快零散,看到当家的给牛刷着毛,秀花喜欢的不得了,急忙去问身旁正喝水的王大头,“大头,你那野猪卖了多少银子,还真的买回头牛?” 他往年也就是打些兔子野鸡啥的,最大出息就是捉到只傻狍子,可凤若颜就不一般,出手就是凶狠肥大的野猪,敢明就要厚着脸皮随她上深山里转几圈,就不信他会那么废物,弄不到手好东西。 端着水瓢出来,心里越想越美的王大头笑着拍了拍牛屁股,“秀花婶子,那头大肥野猪有多大,昨夜你也看见了,足足卖了六两半的银子,我又添上一两,这牛就归了咱家!” 早说锦儿小姐是个有后福的人,随便认个师傅都这么大的本事,秀花感慨着,“哎,没想到一头大野猪竟卖了那么多的银子,咱庄户人家养足一年的大肥猪不过二两银子出去,咱锦儿小姐这次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听到秀花又提起妹妹,金涛欣喜的面色又有些不好,转头和王大头商议着,后晌他也要跟着上山,去看妹妹。 他的话才出口,就有好几个人摇头。 这三少爷可真是不让人省心,脸色才好一些,又找麻烦,秀花笑着劝他,“三少爷,锦儿小姐在山上挺好的,你若是想看,再过两日身子再好些再去吧。” 当初就是身子没好,要倔强着跟着上山做农活,伤了身子,王大头死活不答应,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就是,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跟着添乱,等过两日,我和平松叔把牛车做好,你再上山也不晚啊。” 瞧着金涛黑着脸在一旁生闷气,王大头苦笑不得,都成了亲,说话做事还像个孩子似的。 他走近金涛,嘿嘿笑着,“金涛,咱后山可不光有野猪和兔子,我和大旺叔今儿在府城可是看到锦儿的师傅买了匹高头大马,那马比当初褚捕头给我的马还要和的多!” 见这小子眼神里闪过羡慕,他接着说,“若你身子能早些好利索,咱哥俩上山,不但能打到野物,运气再好些若能找到人参和灵芝那些稀罕药材,大笔的银子可就垂手可得,还用得着这样算计、抠唆着过日子吗?” 别说王大头的这一番话还真让金涛听进了心窝里,他点点头,“大头哥,我听你的,等身子彻底的好了,再上山。” 有了这话,大伙都松了口气。 自己已经在府城吃了碗面,王大头去给崔平松家送牛车,回家看眼媳妇就上山去。 目送王大头赶着牛车离开,金涛缓缓的走进院子,想把身子早日养好,就不能干坐着,金涛在院子里四处转悠着,眼神打量着院子里有没有他能做的轻巧活。 他的手刚摸到扫把,就被李大旺给夺了过去,“三少爷,你就安心的歇着养身子是正经事,这扫地打水的活有我呢。” 看来家里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做一点零碎轻巧的活计,郁闷的金涛返回自己屋里,找媳妇诉苦去了。 王大头回到家,看到媳妇正在床上躺着,他有些纳闷,“依芳,你咋大白日的就在床上躺着,是不是身子不好,生病了?” 陶依芳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嗔怪着,“就没有你这样的,好好的就咒人家生病。” 见媳妇脸色通红,王大头急忙凑过去,伸手去摸媳妇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发热,可脸咋那么红呢? 可能是被褥里捂的太严实了,他松口气,“你可把我吓坏了,见你躺着,还不是怕你病了,体贴你都不懂。” 自己成亲还不到仨月呢,身子就有了喜,陶依芳手悄悄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更加红润,“大头,我和你说个喜事,你先别声张好不?” 把牛赶进崔家院子,王大头心里的自豪比当初得了匹马都要多,恨不得让村里人都知道他用一头野猪快换回头牛的事,可这事还真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得知。 这大好的事自然要让自己媳妇知道,他喜滋滋的说着,“你能有啥喜事?先听我说个大喜事吧,我今儿把那野猪卖了六两半的银子,又添了一两,买了头牛回来!等再过些日子咱也买几亩田地,也买头牛,这小日子我就知足了!” 自己正满怀欣喜和羞涩的想告诉当家的,自己有身子了,可这个榆木疙瘩因为买回头牛,就屁颠颠的乐成那个样子,陶依芳心里有些生气。 不由得沉了脸,气哼哼的奚落着他,“王大头,买头牛有啥了不得,牛能和你说话吗?能叫你爹吗?” 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被媳妇的一番苛薄话,犹如大冬日里当头浇了盆冷水,他也变了脸色,“哎,你这小媳妇可了不得了,咋说话的,我哪里惹到你了?” 虽然自己没福气没嫁给性子温和长相又斯文的金辉,能嫁给性子直爽的王大头她也知足。崔家对自家有恩,这节骨眼上崔家又是在正难的关口,王大头一心都扑在崔家人身上,她也没怨言。 可今儿才得知自己有了身子,几个月后就有自己的孩子,陶依芳也想把这好消息尽快的告诉当家的,可他那啥态度,让陶依芳伤了心,绷紧了脸,“就是你个混蛋惹到我了,不乐意在家你就走!” “依芳,哪个不乐意在家?金涛身子还没好利索,我就多顾虑了他家,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不都是暂时的。” 看到媳妇吵嚷嚷,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王大头慌了神,也不敢再和她顶嘴,手忙脚乱的哄着,“媳妇,你别哭,都是我不好,别哭,见你们女人流眼泪,我心里害怕。” 听到这番话,陶依芳心火又嗖嗖的蹿出来,自己怀了身子,这家伙不但没让她顺心顺义的,还要气她。 把手里的布巾摔在王大头的脸上,陶依芳冷声哼着,“哼,你别油嘴滑舌的,你都见过几个女人流眼泪?是不是惦记上村里的那个小寡妇了?早听大姨母说过,你不是个好人,我真是瞎了眼!” 揭掉罩着脸的布巾,看媳妇小脸气的泛了红,眼眶里含着泪珠,王大头呼天抢地的喊着,“哎哟,你可冤枉死我了,我这些日子在山上忙着给锦儿那丫头搭盖木屋,都累的脱了层皮,你不心疼还给我身上泼脏水,这日子还咋过?” 气急了眼,陶依芳伸出脚就去踹床边坐着的王大头,气咻咻的指着着他,“不能过你赶快滚!我自己和儿子过,王大头,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你还这么不着调,你赶快给我滚,我不想多瞧你一眼!” 虽然以前王大头不着调,在村里没落下好名声,自打和崔家人接触过,他变得好了许多,媳妇再和他闹腾,也舍不得让媳妇生气。 他听到媳妇说怀了他的孩子,面色惊异,“啊?媳妇,你说你怀了身子?” 见他眼里没有欣喜若狂,还是质疑的模样,陶依芳气的胸口发闷,气呼呼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没听到就算了,赶快滚!” 媳妇有了自己的娃,往后他也要当爹了,再不是让人瞧不起的泼皮二流子。 王大头激动的语无伦次,“媳妇,你怀了身子,千万别动怒,都是我不好,我,哎,不该惹你生气。” “媳妇,你快躺好,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见当家的终于有了正经模样,陶依芳心里稍微的好受些,高声呵斥着,“你站住,还去给我做好吃的?你做的饭能入口吗?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 自己做的饭连自己都难以入口,媳妇怀了身子就是个娇贵人,吃食上还真不能将就。 王大头挠挠头,“媳妇,要不你还去金涛家住着,让秀花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自己有了喜,咋能去麻烦秀花婶子呢,陶依芳摇摇头,“秀花婶子要给金涛两口子熬药还要做家务,哪里能去给她添乱,你把水缸的水挑满,在家里存够柴火,我又不是多金贵的人,做饭我自己来就能成。” 女人怀了身子一定要照顾周全,像金涛媳妇小产后差点把小命给丢了,王大头才舍不得自己媳妇去做饭洗衣干粗活,偏他最近这些日子少不了要上后山,就摇头拒绝媳妇的提议,“不行,这事我来决定,明儿一早我就去陶家村把岳母给请过来,先照应你一些日子,等天气冷的狠,我不上山,一定会学会做饭,到时候我伺候你。” 见到他这样担心自己身子,陶依芳心里舒坦不少,又点着他的脑门嘲笑着,“王大头,你就别把脸丢进陶家村了,咱庄户婆娘有那么金贵吗?我俩嫂子哪个不是在生产的前几日还在田里做活计呢。” 两口子争执好一会子,陶依芳拗不过王大头,只好让他先把自己送回娘家一些日子,等他忙过去再去把自己接回来。 王大头从陶家村回来,天色已经快黑,他把崔平松家的牛车送去,就绕路上了后山。 他赶到木屋前的篱笆院子时,崔华锦和翠奴正在院子里燃起篝火。 “大头哥,你咋才来到?锦儿还以为你今儿不上山了呢?” 看到王大头身影出现,崔华锦像一阵风的朝他扑了过去。 原本得知媳妇有孕,他心情好,看到崔华锦缠着他,王大头笑的更开心了,“锦儿,今儿事情有些多,再说我也不能在白日里就朝山上跑。” 婆婆还没回来,崔华锦一后晌就和翠奴混熟了,扯着王大头的衣袖就朝院子里走,笑嘻嘻的指着篝火旁垂着脑袋的翠奴,“大头哥,你瞧瞧她是谁?” 在篱笆外面,王大头还以为是一惯冷情的凤若颜在那里坐着,被崔华锦拉过来听了这话,又见翠奴惶恐的站起来。 他惊异的想着,哪里来的小丫头?望着单薄瘦弱的翠奴有些愕然,“锦儿,这丫头是哪里来的?你婆婆呢?” 虽然和王大头极是亲近,也有些不想让王大头得知翠奴是买了的下人,而看低了她,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大头哥,这是翠奴,是婆婆怕锦儿在山上孤单烦闷,特意找来陪锦儿的。” 畏缩的翠奴让王大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想着,凤若颜果然对锦儿好,连伺候人的婢女都给买了回来。 看出锦儿是个心善的,王大头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子,这下大头哥也不用替你操心在山上无趣了。” 想起吃罢午饭婆婆说的事,崔华锦又有些愧疚,“可是,婆婆说让你明儿再搭盖两间木屋,大头哥又要辛苦几日。” 瞅眼崔华锦见她神色里有些愧意,王大头呵呵直笑,“只要锦儿在山上开心,大头哥做再苦的活心里都乐意,别说是多盖两间木屋,简直是举手之劳。” “锦儿,我回来了!” 凤若颜从林子里奔出,就大声喊着。 “婆婆回来了,这么开心,今儿肯定大有收获!”崔华锦拉着王大头就朝外面跑。 果然,凤若颜到了篱笆院子外面,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来,就把马背上搭着的猎物朝院子里扔。 凤若颜扔一样猎物,崔华锦嘴里念叨着,又扬起脸好奇的问着,“狍子,兔子还有这么多的野鸡,婆婆,你不是嫌弃野鸡和兔子肉太少,今儿咋打了这么多?” “家里多了张嘴,再嫌弃下去,婆婆怕把我的锦儿给饿瘦了!” 指着那些野物,凤若颜开怀大笑。 翠奴看他们说的开心,去厨房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又热了一遍。 第138章 崔华锦初学绣艺 吃过晚饭。 王大头和翠奴点着火把去溪边宰杀凤若颜带回来的猎物。 “婆婆,咱连马棚都没有,天再冷些,肯定会把马儿给冻坏的。” 看着拴在篱笆院子里的马,崔华锦小脸上满是担忧。 这丫头操心的事可真多,凤若颜无声的笑笑,“傻丫头,在这里冬日里会有多冷,不碍事的。” 瞧了眼,这丫头身上穿的薄棉衣,她呵呵笑着,“倒是你,就两件棉衣婆婆怕下了雪,会把你给冻坏了。” 这几年,自己的衣裳都是秀花婶子和三嫂给做的,崔华锦回头说着,“这不用婆婆担心了,秀花婶子和三嫂肯定会给我做新衣裳的。” 她俩说起做新衣的事情,想到自己一手好绣艺却要面临着失传,凤若颜把崔华锦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锦儿,要不要学绣花做好看的衣裳?” 娘去的早,奶又很早就花了眼睛,自己能学会做饭已经不易,后来家里陆续出事,她哪里还敢想学做女红的事情,听到凤若颜的话,她小脸上满是犹豫,“嗯,想学,可这么多年我连针线都没摸过,就怕学不好。” “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只要锦儿有恒心,肯定能学好女红。”轻拍着崔华锦的肩头,凤若颜给她鼓励。 “明儿婆婆再去府城一趟,把布料和针线都买回来,就开始教你绣花做衣裳。” 明儿就能学绣花,真是太好了,崔华锦温顺的点着头,“嗯,反正在山上也没事,锦儿也想学做衣裳,到年底肯定能给婆婆和翠奴做出一身合适的衣裳来。” 既然明儿要去府城,必定要多买些米粮回来,想着后晌她在山那边还设了几个陷阱,就让翠奴陪着崔华锦在木屋里睡觉,她带着王大头去了林子。 崔华锦睡到后半夜,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她惦记着外面的马儿,就穿上厚实的衣裳从木屋里出来。 看到王大头和凤若颜拖着野猪进了篱笆院,惊喜的跑了过去,“婆婆,大头哥,你们又捉到了两头大野猪?可真厉害!” 头一次见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几百斤重的野猪从山上拖回来,王大头佩服的点着头,“嗯,是你婆婆厉害,咱才有好运气呢。” 瞅着地上的两头大野猪,听大头哥说昨儿的一头野猪卖的银子都快买头牛了,崔华锦的眼亮晶晶的,殷勤的笑着,“婆婆,你肯定累了,锦儿去给你烧茶水喝!” 这半夜三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气又冷,凤若颜怎舍得崔华锦遭罪,冲她挥着手,“锦儿,外面这么冷,我和大头马上要下山,不用你忙活,你快回去睡觉。” 坐在地上歇过来精神的王大头也咧嘴打趣着,“就是,把你给冻坏了,你婆婆又该心疼了,这里有收拾好的鱼和兔子,我生个火烤上一些,填饱肚子就下山去找牛车。” “烤鱼和兔子,锦儿也会,大头哥多歇会吧。” 上过山,可知道有多累,他们还拖着野猪回来,崔华锦说着就去院子角落去抱柴火。 见这丫头执着,凤若颜摇摇头没再多言,去取院子里挂着的鱼干和兔子。 半个时辰,王大头烤好了鱼和兔子,崔华锦也从厨房里端出了才熬好的米粥。 崔华锦不乐意吃烤肉,只是喝了一碗米粥,把王大头送出篱笆院子,就被凤若颜赶回去睡觉。 次日,她醒过来,身旁的翠奴已经不见人影。 出了木屋,看到她正在小溪边淘米,崔华锦走过去,“翠奴,婆婆和大头哥去了府城,今儿的早饭就做咱俩的就行。” 虽说住在山里,可夫人和小姐都让她吃的饱,翠奴心里也很开心,恭顺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俩人吃罢早饭,又无事可做。 看到冷风呼呼的刮着,她有了主意,崔华锦去木屋里换身旧衣裳。 她拉着翠奴进了林子,想多找些干柴,过冬就不怕没柴可烧。 等王大头他们从府城回来,这俩丫头已经在院子里堆了好多干柴。 瞧着崔华锦脏兮兮的衣裳,凤若颜皱了眉头,“锦儿,不是说不让你做粗活,你咋又去打柴了?手都粗糙的不行,咋做针线活呢?” 被婆婆责问,崔华锦有些紧张,“婆婆,你们不在,锦儿实在是闷的发慌,往后再也不去林子里了。” 小丫头被自己吓的垂着脑袋,凤若颜再大的火气也消散了,她点着崔华锦的额头,“好了,你就会这样说,去让翠奴给你多烧些热水,好好的把手给泡泡。” 王大头把在府城买回的东西都放进木屋里,就拎着砍刀去林子边砍树。 知道是要给自己搭盖木屋,翠奴也拿了把砍刀跟着去了。 这俩人去砍树都不叫上自己,崔华锦直直的盯着他们离开。 见这丫头望着王大头他们的背影,眼神里尽是羡慕,凤若颜眼神凌厉的训斥着,“锦儿,别眼热他们,你要做的可是正经事!” 婆婆看穿她的意图,崔华锦红着脸点头,“哦,知道了。” 把今儿在布庄买的布料和丝线都拿了出来,凤若颜把有些发愣的崔华锦拉了过来,“锦儿,你先坐下,婆婆先教你最简单的针法。” 看到凤若颜用剪子剪下几块布料,又穿针引线,快速的在一块布料上绣着花样,手指灵巧的在那块布上转动着,一片花叶凸现出来,紧接着又是一片,一炷香的工夫,两朵相连颜色亮丽的花儿在布块上显现出来,看着婆婆的手在动着,慢慢的她的神情就专注起来。 放下绣好的并蒂莲,凤若颜把布料地给有些傻眼的崔华锦,“锦儿,婆婆的手艺如何?” 三婶是府城有名望的名门闺秀,也曾给她绣过荷包和帕子,可也没婆婆这一会绣的这两朵花儿好看,崔华锦点着头,“婆婆,你绣的真好,这花就像活了一样!” 这丫头眼神里净是惊喜,这是凤家绣艺最基本的针法,并不复杂,她笑笑,“这算个啥,等你学会这简单的针法,婆婆会让你看到更好的绣品,婆婆绣出的好帕子在京城里的铺子里能卖一百两银子呢。” “还有比这更好的?婆婆,我要学绣花!” 绣品好的竟然那么值钱,一个帕子就值一百两银子,崔华锦心热的不得了,忙不迭的点着头。 就是让这丫头上心,才有心力学做绣活,凤若颜笑吟吟的又拿起一块布料,“锦儿,这次婆婆手会慢一些,你也跟着做。” 崔华锦放下那块有着并蒂莲的布块,把凤若颜给她的布块拿在手上,又去拿已经穿好了绿色丝线的针。 仔细的瞅着婆婆的每一个动作,崔华锦紧张的手都快哆嗦了。 偏偏那线又不听她的,才歪扭扭的扎了两针,丝线就缠在一起拧成个疙瘩,崔华锦心发慌的把布块放下,去解疙瘩。 见她越焦急,疙瘩没解开,倒是把丝线给弄断了,小丫头还冒出一头的汗,凤若颜温声细语的安抚着,“别怕,你是初学,手肯定没那么灵活,做的不好也没关系。” 接过婆婆又递过来的针线,崔华锦噘着嘴,“婆婆,锦儿是不是太笨了。” 小丫头一脸丧气,让凤若颜觉得好笑,“傻丫头,你比婆婆小时候好多了,婆婆小时候才拿针线,手指都被针给扎烂的不成样子,还挨了我娘好几次的打呢。” 想起遥远的往事,凤若颜面上一片苦涩和怀念,爹娘的用苦良心她是在当了凤家的家主才体会到,可惜爹娘身子不好,没等她生下孩子就离开了她。 自己的傲气和对人的不设防也让她栽了大跟头,这辈子到死也要去手刃那个恶贼。 听到婆婆小时候也这样,崔华锦慌乱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她平心静气的开始按照凤若颜的指示绣着那一片绿叶。 难得这丫头有这耐性,不急不躁的坐着,看到崔华锦已经坐了好大会子,凤若颜把她手里的布块拿了起来,“锦儿,你已经坐了快大半个时辰,去外面转转,让眼歇会。” 手指也被针扎了好几次,看到自己费了这么久的工夫,绣的叶子难以入目,崔华锦叹口气,“唉,虽然坐了那么久,可就绣了两片丑兮兮的叶子,锦儿真是觉得丢人。” 把那丑陋的布块放下,凤若颜温和的笑着,“锦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绣艺也不是一会就能学会的,别气馁,只要能耐得住性子,你肯定能绣好的。” 沿着小溪边走着,看到溪水静静的流淌,崔华锦揉着自己酸胀的脖子,心里想着,一定不会让婆婆失望。 王大头和翠奴砍了两日的树,崔华锦的那个并蒂莲也绣好了。 这日晌午,王大头干完活洗干净了手脸笑嘻嘻的走到崔华锦面前,“锦儿,我听说你这两日绣成了一块帕子,能不能让大头哥看看?” 正在分丝线的崔华锦,听到这话,小脸一下子羞的红了起来,“大头哥,你又来取笑锦儿,那帕子丑的很,还是不要看了。” 若金涛知道凤若颜已经开始教锦儿学绣艺,心里肯定高兴,他嘿嘿笑着,“小丫头还害羞了呢,这次不让看,等过几日大头哥下山,你可要给我看看你绣的好帕子,我带回去让你三哥瞧瞧,他在家也安心了。” 若是为了让三哥安心,崔华锦也不再拘谨,她点点头,“大头哥放心,锦儿这两日多努力些,另外再绣个能入眼的帕子让你给三哥他们带回去。” 为了能让家里人不再惦记她,崔华锦提起精神,努力的绣着帕子。 凤若颜让她多歇会,她在院子里转着脑子里还想着那些针法。 王大头这次在山上待了五日,两间木屋顺利搭盖好。 临下山时,崔华锦把她绣的帕子拿了出来。 王大头接过一瞧,哈哈大笑起来,“锦儿,你确定你绣的这是鸳鸯不是水鸭子?” “大头哥,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为了这个鸳鸯戏水的帕子,自己的几根手指都快被针给扎穿了,眼睛也熬的通红,却被他这样笑话,崔华锦一把抓过那张帕子,气的直跺脚。 瞧见小丫头眼眶里欲落的泪珠,王大头知道自己闯祸了,愧疚的说着,“锦儿,别哭,大头哥不该笑你。” 王大头惹的这小丫头要哭,凤若颜没好气的冲他发了脾气,“你个混帐东西,咋把锦儿气成这个样子,她才摸针线几日,能绣出花样来已经是很不容易。” 婆婆的维护,让崔华锦心里的委屈减轻了很多,她用衣袖把眼泪擦去,“婆婆,没事,是锦儿心眼小,不该这样子。” 扫了眼神情尴尬的王大头,她眼里含着泪花,笑了起来,“大头哥,这帕子你给三哥他们带回去,告诉他们,锦儿肯定用心的学绣艺,不会让婆婆和他们失望的。” 见崔华锦把帕子交给王大头,凤若颜感觉很是欣慰,她冲王大头训斥着,“大头,看我们锦儿胸怀多豁达,你往后可不能再欺负锦儿。” 原来他就护着这丫头,哪里会让她受一丝的委屈,如今她又有了个这么护短的师傅,自己是长了多大的胆子敢欺负,他嘿嘿笑着,“凤神医,我再不会说胡话,你老也别生气。” 崔家。 “大头哥,这真的是锦儿绣的?这俩水鸭子可好看!” 金涛左右端详着手里的帕子,激动的喊着,“秀花婶子,你快来看看,咱家锦儿也会绣帕子了,绣的水鸭子可真像!” 接连两次被金涛嘴里的水鸭子给惊到,王大头庆幸崔华锦那小丫头不在,不然不定心里咋生气呢。 这也怨不得自己把鸳鸯看作水鸭,金涛不是也认定这不是鸳鸯吗。 秀花从厨房里跑出来,从金涛手里接过帕子,看了一遍,也满脸是笑,“三少爷,你可别胡说,这哪里是水鸭子,分明是一双鸳鸯吗,锦儿小姐可真能干,这才没几日就会绣鸳鸯戏水了。” “管它是啥,反正锦儿能学会绣花,我心里就高兴!” 也不和秀花争执,金涛乐滋滋的想着,妹妹能遇上个好师傅,若是奶活着该多好。 秀花感慨的用手背抹着眼角溢出的泪花,“大头,锦儿小姐的师傅可真是个心眼好的,竟然给锦儿小姐买了个伺候的丫头,这下咱们都不用那么挂念了。” “凤神医的好处可不只这一个呢,前几日我们又去府城卖了次猎物,这是她分给我的银子,你们先用着。” 王大头把那日凤若颜分给他的五两银子拿了出来。 自从锦儿上了后山,家里肉食不断,也买回了牛,金涛见到这五两银子,说啥也不要,“大头哥,你就别再给我们银子了,依芳嫂子回娘家也好几日了,明儿你买些东西去淘家村把嫂子接回来。” 山上的木屋盖好,有凤若颜守着崔华锦,王大头也放了心,也决定明儿就把媳妇给接回来,“金涛,你别和我见外,去陶家的礼物我已经带回来了,有好几只兔子和野鸡呢。” 第139章 崔华锦落入陷阱 自从讽若颜开始教崔华锦绣艺,这丫头焦躁的性子逐渐的沉稳下来。 每日除了吃饭的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安稳的坐在木屋里拿着针线学绣花。 收拾完家务的翠奴进了小姐的木屋,看她专注的在做着绣活,凑过去讨好的说着,“小姐,火盆里的炭都快燃尽了,翠奴给你添些木炭吧?小姐若觉得绣花烦闷,翠奴可以陪着小姐说会话。” 以前冬日里她在家冷了,奶和秀花婶子就会弄来干柴在院子里点堆火取暖。 可婆婆说绣花的布料和丝线不能让烟火气给熏染,婆婆带着大头哥在林子里忙了好几日,才烧出三筐的木炭。 这时节天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崔华锦舍不得烧木炭,只是在早上和快天黑时才把炭盆点燃。 崔华锦看看日头已经照在屋子里,她微微的望了眼外面,摇摇头,“翠奴,这会日头已经老高了,也没觉得多冷,炭还是省着用吧,我绣花要静心,不能和你说话,你自个去院子里玩会。” 自从得知凤若颜的绣艺了得,翠奴就存了些小心思,也想偷着学些,日后她不但能用这些不得了的本事养活自己,说不定凭着份手艺也能谋取个好出路。 想趁着凤若颜上山找草药,她借着给小姐收拾炭盆能偷看几眼小姐绣花的技巧,偏小姐吝啬的连木炭都舍不得用,也不让她在跟前看着,翠奴的脸色有些难看,默默的应了声,“知道了小姐,翠奴去外面打扫院子。” 拿着扫把扫着院子的翠奴面色扭曲,在心里恨恨的发着牢骚,还以为有多了不得的身份,摆啥大小姐的架子,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农户之女,偏得意的要上天。 扫完小院子,翠奴黑着脸去清理白狐的竹笼子,看到白狐的红眼睛,那贱丫头的眼睛倒是和这妖狐有些相像,她眼神有些恶毒,不是喜欢这妖狐,姑娘我偏不遂你的心意。 夫人还想让那个死丫头穿狐皮袄子,那个死丫头也配这么好的东西? 她悄悄的把篓子的盖子打开,冷笑着进了自己住的小木屋。 由于这几日凤若颜又教了她两种稍微复杂的针法,崔华锦急于把针法掌握熟练,哪里有闲心和翠奴闲聊,自然也没看到翠奴转身离去时眼神里带着的愤恨和气恼。 恐怕整日忙碌着打猎、采药草的凤若颜都没发现这个畏懦的婢女心思有多恶毒和阴暗。 崔华锦手里拿的这块绣布,原本是最为简单的锦鲤嬉荷,她因是初学,手也有些生涩,一朵荷花已经绣了三日,总怕落针不准,花样变了型,她每刺一针都小心翼翼。 好在婆婆教她的第二种新针法,是缠针,一针针缠出的丝线让绣出的花瓣、凸出在布料上瞧着栩栩如生,满意的看着这朵绽放在眼前的娇嫩荷花,崔华锦轻轻的吁出口气。 坐了这么久,她的腰背和脖子都酸痛的不得了,恋恋不舍的放下针线,缓缓的站起身子。 也不知道翠奴今儿给白狐喂过食物没有,崔华锦听到院子里也没啥动静,她去竹筐里拎出一串野葡萄,出了木屋。 笑盈盈的走近白狐的竹笼,看到竹笼翻倒在地,里面哪里还有白狐的影子,崔华锦惊了一跳,这小东西哪里去了? 看看也不见翠奴的身影,蹲在篓子旁的崔华锦面色难看,心里又替翠奴担忧,白狐逃了,婆婆回来肯定会很生气的,她在屋子里绣花,婆婆肯定会责罚翠奴的。 王大头满心欢喜的推着个独轮车上了山,车上是宿花才给崔华锦做的几样小点心,还有一套新棉衣。 远远的就看到小丫头蹲在篱笆院子里,正和白狐玩耍,想到那日这小丫头说白狐会变成人吸血的事情,他嘴角就咧了起来,“锦儿,快出来,大头哥给你送东西来了!” 正陷在白狐逃窜中的崔华锦哪里能听到王大头的呼喊,心里乱糟糟的,就怕凤若颜回来发脾气惩罚翠奴。 这丫头发啥呆呢,自从学绣花开始,连性子都变了许多,没以前那么爱笑也不和他嬉闹,王大头心里颇不是滋味。 把小车推进院子里,他拎着才出锅没多久的热点心,走近崔华锦,把装点心的小竹篓在她面前晃着,“锦儿,绣花婶子专门为你做的点心,想不想吃?” 闻到香甜的红枣高的味道,崔华锦回过神来,她站起身子,抬起皱巴巴的小脸,“大头哥,白狐逃了。” 小丫头带着哭腔说着白狐逃了,王大头也惊异的望着翻倒在地上的竹笼子,“这咋可能,我编的竹笼结实的很,白狐咋会逃了呢?是不是今儿,你喂它食物时把笼子的盖子打开忘了扣上了?” “大头哥,我这几日忙着绣花,都没有喂过白狐,肯定是翠奴忘了,婆婆回来肯定会发脾气的。” 想到婆婆冰冷的眼神盯着翠奴瑟瑟发抖的身子,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大头哥,翠奴会不会被婆婆给赶走啊?” 这丫头还是那么心软,惯会替别人犯愁,长大了若还是这个性子却未必是好事,他摇摇头,“不会的,白狐即时逃了,也在这片山林里,你婆婆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抓到也不是多大的事,锦儿安心些。” 有王大头的安慰,崔华锦忧虑的心稍微的安定下来,又央求着,“大头哥,我在木屋里绣花,整坐了一晌,不如趁婆婆还没回来,咱在这四周找找,说不定白狐还没跑远呢,咱俩把它捉回来,婆婆回来就不会发脾气了。” 当初凤若颜捉到这只机灵的小东西还是借助迷药才得了手,他们能有啥能耐去抓白狐,这丫头还真敢想,王大头把点心篓子递给她,笑着,“傻瓜,白狐跑那么快,就凭咱俩就是看到也没那个能耐把它捉住。” 心知凭他们去抓白狐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是崔华锦实在不忍心婆婆回来迁怒翠奴,摇着王大头的胳膊,撒起娇来,“不试试怎能甘心,大头哥,你就陪我去吧。” “好,大头哥陪你去,可也要把带上来的东西放屋子里吧。” 难得这丫头能出去转转,王大头忙不迭的应着,他把车上的东西取下放进木屋里。 俩人前后出了篱笆院子,正和背着一大捆干柴的翠奴碰上。 崔华锦急忙跑过去,“翠奴,白狐逃了,怕婆婆回来会生气,我和大头哥去找白狐,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就不要做我俩的午饭了。” 躲在自己木屋里眼睁睁的看着白狐从笼子里脱逃,这会翠奴却装作惊恐的模样,使劲的咬了下嘴唇,小脸都憋的通红,“小姐,你说白狐逃了?咋可能呢,翠奴去林子里捡柴还看着她好好的待在笼子里呢。” 看出翠奴惊慌的模样,崔华锦拍拍她,“翠奴,你别怕,实在找不回来,我就说是我去喂白狐忘了把盖子盖好,让它逃了,婆婆应该不会责怪你的。” 崔华锦这样替翠奴着想,却让她心里更愤恨,凭啥崔华锦也是个农户丫头却能得凤若颜的宠溺,自己却是个低贱的奴婢。她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恨意,低声说着,“谢谢小姐,翠奴会去了,小姐和大头哥进林子要小心些。” 回头望着翠奴背着大捆柴火的背影,崔华锦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大头哥,翠奴怕是吓坏了,这可咋办?” 这些日子上山多了,王大头总觉得这个叫翠奴的丫头,看人眼神又那么说不出的意味,他催促着崔华锦,“锦儿,你婆婆又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应该不会怪罪翠奴的,你就别想那么多,咱还是趁早去林子里转一圈吧。” 俩人走出林子,已经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来到山脚下,一无所获是王大头心里知道的,看着有些疲惫的崔华锦,他心疼不已。 “锦儿,喝些水,坐下歇会脚,咱也该往回返了。” 接过王大头递过来的水囊,崔华锦喝了几大口,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滴,找了块凸出的大石块坐了下来。 眼神无意识的盯着已经满是荒寂的大山,郁闷的嘟囔着,“大头哥,婆婆今儿也不知是去找药草还是打猎物,她若天黑都不回来,怕是白狐再也找不到了。” 王大头点点头,心里有些气恼白狐的脱逃,“是呀,早知道这小畜牲会逃,前几日还不如听你婆婆的把它给宰掉,你也能做件漂亮袄子。” 白狐才捉回来那几日,崔华锦惧怕,可日子没多久,她拿着果子去喂,慢慢的也喜欢上了这灵动的小东西,所以凤若颜提出要杀了白狐,用白狐的皮毛给崔华锦做衣裳,被她拒绝。 这会她笑笑,“养了那么久,锦儿咋舍得让你们把白狐杀掉呢,它逃了也是天意吧。” 俩人歇了会,就起身往回返。 走到林子中间时,王大头看到前面有只兔子,他叮嘱崔华锦慢慢的走,他自己则去追赶那只兔子。 原是荒草枯叶满地的林子,即使凤若颜和王大头这些日子不断的走,也没能走出条规则的路来。 今儿走的急,她忘穿凤若颜给她编织的草鞋,崔华锦也怕有毒虫和蛇一类的突然冒出来,被咬到,用木棍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前面的荒草和枯叶。 虽然已经到了冬日,这片林子树木密集,斑驳的日光从树枝间照射在地面的枯叶和荒草上,又有寒风吹着,到处都是瑟瑟的声音,王大头追兔子已经不见踪影。 头顶飞过两只乌鸦,呱呱叫着又飞远,独身走在荒林子的崔华锦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她的脚步由不得就加快了,想尽快的离开这渗入的林子。 谁知没走多远,她脚下一空,身子一打晃,连惊呼都没来及发出,竟然跌进一个陷阱里。 两腿都被尖利的竹片刺伤,一缕钻心的疼从双腿上径直传来,崔华锦的眼泪也瞬间涌出来。 “啊,好疼啊。” 惊恐不已的惨呼出声,崔华锦身子疼的想蜷缩起来,又怕再被陷阱里的竹片给扎到,心里一阵阵的慌乱。 等紧张惶恐过去,她忍着疼,咬牙把腿上的竹片拔掉,伸开腿坐在陷阱里。 她这才用手小心的把身旁的杂草和枯叶扒拉到一旁。 看出这陷阱里仅有的两块竹片都刺进了她的腿上,不禁松了口气。 心里庆幸这个粗劣的陷阱是大头哥设的,若是婆婆挖的陷阱,今儿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用衣袖抹去额头疼出来的陷阱,崔华锦从衣摆上撕下几块布条,去包扎血淋淋朝外冒血的伤口。 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伤口包扎好,崔华锦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虚弱的靠在陷阱里,小声嘟囔着,“好疼啊,大头哥,你这次可害惨锦儿了。” 王大头追了好一会,还是让那只兔子给逃了,他返回来却不见了崔华锦,心里骤然一惊,这丫头能走多快? 忙心急如焚的在林子里呼喊着,“锦儿,你在哪里?锦儿!” 叫了好一会子,没人回应,王大头吓的也出了身冷汗,再呼喊出来的声音都破了音。 “大头哥,我在这里,你弄的陷阱里!” 崔华锦手扶着陷阱的边缘,缓缓的站起,朝外大声的回着。 忍着痛才把身子站直,她仅招了招手,俩腿疼的又让她跌回陷阱里。 听到崔华锦的回声,在林子里乱转的王大头提着的心才放下,当他看到崔华锦的小手在一片枯叶中招着,心又骤然揪了起来,脸色也吓的更加白了几分,惊异的喊着,“锦儿,你……” 哎呀,真该死,竟然让锦儿掉进自己设的陷阱里了,若真被竹片把这丫头扎个好歹,凤若颜还不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王大头瞬间俩腿都软了下来,脑袋也一阵阵的发蒙,后悔刚才不该去追那只该死的兔子,让这丫头受了罪,可想着崔华锦还在陷阱里受罪,他又拼命的朝那里奔过去。 “锦儿,你哪里受了伤?别怕,大头哥这就下来救你!” 第140章 崔华锦受伤 看到崔华锦蹲坐在陷阱里,王大头吓的心肝肺都揪在一起。 真想把自己狠揍一顿,明知道这里有陷阱,还昏了头的去追兔子,让她受这苦。 “锦儿,你别怕,我这就下去把你带上来。” 小腿疼的脸色苍白,看到王大头从上面往下跳,崔华锦艰难的说着,“大头哥,你慢些,我俩腿都被竹片给扎伤了,疼的很。” 小丫头的脸都变了颜色,愧疚的王大头看到她两只小腿上都绑着布带,上面的布料都被鲜血给浸透。 他心慌不已,自己的手都开始打哆嗦,小声说着,“知道,我会轻一些的。” 伏下身子把崔华锦小心的抱起,缓缓的放在陷阱边上,王大头也从陷阱里跳出来。 当初和土匪在山坳里拼死砍杀,自己身上被砍了那么多刀,王大头都没觉得有多疼,可看到崔华锦俩腿上的伤,他心乱如麻,几乎要哭出来,小声说着,“锦儿,你再坚持下,大头哥这就抱你回去。” 看王大头急的脸上汗水都流出来,真怕他慌乱中再把自己给摔了,虚弱的崔华锦担忧的望着他,又叮嘱着,“嗯,锦儿知道,你别走的太快,要是摔倒,可是更倒霉了。” 小丫头忧虑的话更让他愧疚,王大头咧嘴露出个笑,“我又不傻,怎会舍得把锦儿摔了呢。” 心慌意乱的王大头急匆匆的抱着崔华锦进了篱笆院子。 “翠奴,快出来,锦儿的腿受伤了!” 连叫了几声都没见翠奴出来,王大头还以为她又去林子里打柴去了,只好抱着崔华锦去了木屋。 今儿凤若颜和崔华锦这老小两个主子都不在,翠奴这个丫头可得意的上了天。 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美滋滋的吃罢,把碗筷利索的收拾好,又去崔华锦她们住的屋子里把王大头带过来的包裹翻了一遍,看到里面的一套新棉衣,她嫉妒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死丫头不禁有凤若颜这个老妖婆宠着,连家里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竟然舍得用这么好的绸缎给她做棉衣。 翠奴的手抚摸着针线细致又软和的棉衣,心里的酸意直往外冒。 看她粗糙的手过去,就把好好的棉衣布料上带出几根丝线,她匆匆的把棉衣卷起来又塞入包裹里, 眼神瞅到放在一旁崔华锦绣的帕子,想去看看,又瞧着自己粗糙的两只手,狠狠的瞟了眼,从身旁竹筐里摸出个大红苹果,又把王大头拿来的点心朝自己衣兜里装了几块,才泄恨般的啃着出了木屋。 想到今儿把白狐放走,她往后再不用去清理白狐的笼子,也算少做了一样活计,她心里的愤恨少了许多,倚在木屋门框上吃罢苹果就钻入自己木屋睡觉去了。 正在床上睡觉的翠奴,朦胧中听到有人唤她,还以为是凤若颜回来了,胆战心惊的从床上下来。 凤若颜不在,他也不敢去动崔华锦腿上缠的布条,只好把她先放在床上,“锦儿,你婆婆还没回来,翠奴肯定又去打柴,你先躺会,大头哥去给你端碗热糖茶过来。” 王大头已经觉得自己的手够轻巧了,给崔华锦脱鞋子时,还是让她疼的小脸皱成了团。 不敢再瞅她难受痛苦的模样,王大头心虚的出了木屋,看到翠奴满脸通红的从她的小木屋里出来,他急忙催促着,“翠奴,锦儿的腿伤到了,你快去熬些米粥过来!” 原来是这俩泥腿子回来了,差点被吓个半死的翠奴手捂着胸口,听到崔华锦受了伤,她心里就是一喜,死丫头也有走背运的时候,活该! 可又不能让王大头看出她的龌龊心思,脸上带着忧虑,急切的追问着,“大头哥,小姐的腿伤了?严重吗?” 只顾担忧崔华锦的王大头朝厨房走着,哪里能看到翠奴一瞬间的表情变换,他摇摇头,“她掉进陷阱里,俩腿都受了伤,有多严重,我还不知道,你快去熬粥,我先给锦儿端碗热糖茶让她喝了暖暖身子。” 竟然是掉进了陷阱里,翠奴心里一阵激动,她咋呼着,“掉进了陷阱里那还有个好啊,咋这么不小心呢?” “谁掉进了陷阱里?” 凤若颜进了篱笆院子,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独轮车,眼神扫到正要进厨房的翠奴,冷声喝问着。 幸亏这老妖婆回来的晚一步,没抓住她大白日里睡懒觉,往后可再不能偷懒,翠奴心里一惊,哆嗦着身子朝她望过去,讪讪的笑笑,“夫人,你回来了,是小姐掉陷阱里,还伤了腿。” 看到独轮车,凤若颜还以为是王大头掉进了陷阱,没想到竟然是锦儿,还受了伤,这小丫头没事进林子做啥? 脸色大变的她扔下手里才从背后取下来的背篓,朝木屋里冲过去。 “锦儿,你要吓死我呀!” 进入屋子里,一眼就看到崔华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凤若颜心疼的扑过去急切的喊着,“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咋会掉陷阱里呢。” 婆婆一脸惊慌和心疼,让崔华锦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去林子里找白狐,让婆婆这样难过,她羞愧的说着,“婆婆,你回来了,是锦儿没小心,你别着急。” 掀开被子,看到俩腿上都缠了布条,凤若颜眼神里一片心疼,止不住的埋怨着,“锦儿,你没事进林子里做啥,这大冷的天俩腿都伤了,你是想气死我呀。” 看看自己俩手都是脏的,凤若颜又朝外面冲了出去。 看到翠奴还呆呆的杵在厨房门口,她怒声喝斥,“翠奴,你是个死的啊,你家小姐受了伤,屋子里的火盆也不点起来!杵到这里做啥!” “是夫人,翠奴这就去拿木炭。” 被凤若颜骂的战战兢兢的翠奴低声应着就朝厨房里钻。 王大头手里的碗差点被翠奴给撞掉,他急忙低着头,“凤神医,你别生气,我先给锦儿端碗糖茶喝。” 看到翠奴那畏惧胆怯的模样,凤若颜皱了皱眉,冲王大头吩咐着,“把水给锦儿送过去,翠奴这个没用的也指望不上,大头也别闲着,先去多烧些热水。” “嗯,知道了。” 从林子里出来,王大头就被崔华锦吓的出了身冷汗,这会又被凤若颜的怒气吓的不行,他点点头进了木屋。 崔华锦接过碗喝了大半碗的糖茶,脸色稍微的好一些。 看到凤若颜又拿着一小坛子的酒和草药过来,她眉头紧紧的皱起。 “怕也没用,你的伤口不清洗上药,可有你受的罪呢。” 没好气的说着,凤若颜把东西放下,用剪刀把她腿上的布条给剪开,然后用酒给她擦试着伤口。 酒擦到伤口上,疼的崔华锦身上直哆嗦,她用手死死的抓着床上的褥子,咬紧了嘴唇,硬是没敢喊出来。 一旁给凤若颜打下手的翠奴正在把草药捣成糊糊,听到崔华锦嘴里嘶嘶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才受过的委屈也没那么难受了。 等把崔华锦两只腿都涂抹了草药,重新包扎好,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子已经滚到了脖子里,凤若颜是又气又心疼。 用帕子给她擦着汗,嗔怪着,“你说你好好的在屋子里待着多好,非要去林子里胡闹,这次可遭了大罪,这天气没个半月别想好利索。” 崔华锦是又疼又委屈,“婆婆,哪里是锦儿想要去林子里,咱的白狐逃了,锦儿想把它给找回来,哪里知道就这么倒霉掉进了陷阱里。” “白狐好好的在笼子里,咋会逃了呢?你这丫头,逃了婆婆再抓回来就是了,你也不能自己去林子里冒险啊。” 为个小畜牲还伤了自己,这丫头可真傻,凤若颜皱起眉头,又多叨叨了几句。 安顿好崔华锦,凤若颜出了屋子。 看到王大头竟然在做饭,凤若颜又气恼的不行,“大头,咋是你在厨房里,翠努那贱丫头呢?” 王大头讪笑着,“翠奴去溪边给锦儿洗衣裳,怕你饿着,我就顺手先熬几碗米粥,翠奴说她马上回来做菜。” 凤若颜没言语,朝装白狐的笼子走过去,察看了一遍完好无损的笼子,她缓缓的出了篱笆院子。 “锦儿,吃饭了,今儿的米粥可是我做的呢。” 想让这丫头开心一些,王大头端着粥乐呵呵的进了屋子。 腿疼,白狐也丢了,崔华锦吃饭也没胃口。 好一会也没见到婆婆,崔华锦问了王大头才知道婆婆可能去捉白狐了,翠奴也没受婆婆的责罚,她心里才好过一些。 一直等到天黑透,凤若颜也没回来,原本没打算在山上过夜的王大头看崔华锦受了伤,只好留了下来。 三人吃罢晚饭,翠奴把凤若颜的饭菜放在厨房的大锅里预热着,自己躲进厨房里不敢出来。 一直等到崔华锦迷糊着睡醒一小觉,才听到凤若颜和王大头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 她腿有伤,也不敢下地,就默默的等着他们进来,心里也盼着婆婆能把白狐给捉回来。 提着白狐进了屋子的王大头看到崔华锦正盯着他,满欣喜的笑着,“锦儿,你瞧瞧这是啥?” “是白狐,婆婆可真有能耐,竟然又把白狐给捉回来了!” 看到白狐,崔华锦两眼亮晶晶的,满眼都是佩服。 凤若颜在林子里转了好几个时辰,才发现白狐的踪迹,捉到后就打断了它的腿,见崔华锦满眼都是欣喜,她气恼的说着,“这死畜生竟然敢逃,我把它的腿都打断了,看它还咋逃!” 看着趴在地上挣扎的白狐,崔华锦又苦了脸,“婆婆,你打断白狐的腿,它该有多疼啊。” 自己为了抓回这小畜牲有多辛苦,这小丫头还怜惜一只白狐,凤若颜疲惫的坐了下来,冲她问着,“傻丫头,你这会还可怜这畜牲,你的腿没断,就不疼吗,若不是你这丫头这样喜欢它,我捉到它就想扭断它的脖子。” 婆婆恶狠狠的模样,把崔华锦给逗笑了,“婆婆别吓唬锦儿,你哪里有那么狠的心肠。” 这丫头性子纯善,还不懂世间险恶,凤若颜正了脸色,“锦儿,你以为我说这话是哄你玩的,咱把它捉回来,每日好吃的喂着它,这小东西还想逃,不是忘恩负义,这些畜牲也和有的人一样,你拿心对他好,他转脸就能把你给卖掉。” 婆婆的话让崔华锦想到了方翠芬,明明都是一家人却把她当作妖孽克星看待,这些年害了娘和爹,还害的三哥没了孩子,一个好好的家瞬间就变的七零八落,家里人相继死去。 是崔华锦心里永远的痛,她脑袋垂下来陷入了沉思。 越想越觉得婆婆的话很有道理,她默默的在心里思索,婆婆,锦儿又不是真的傻,自小就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自然知道你的心意。 “夫人,吃饭了。” 在厨房就听到凤若颜竟然又把白狐给捉回来,还打断了白狐的腿,翠奴的心又忐忑起来,她胆战心惊的把饭菜端到了木屋里。 王大头也把盆里的热水端了过来,“凤神医辛苦,你洗洗吃饭吧。” 看崔华锦好一会子都没说话,肯定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凤若颜心感欣慰。 仓促的吃罢饭,让大头和翠奴都去歇息,她关上木门,又坐在床边看着崔华锦,“锦儿,你的腿是不是还有些疼?” 婆婆的药草很好,若不然,她后晌肯定会疼的睡不着觉。崔华锦摇摇头,“婆婆,你白日里上过药草后,到天黑都没那么疼了。” 还不是自己的药草好,若是这丫头被城里那些庸医来医治,肯定这会疼的受不住,听王大头说她后晌睡了好久。 她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好孩子,你放宽心,有婆婆在,你的腿再过四五日就能下地稍微的走动,过上七八日就能恢复如初,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婆婆是神医呢,有婆婆在,锦儿一点都不会担心。” 崔华锦笑着搂抱着凤若颜的腰身把头依在她胸前,笑呵呵的说着,“婆婆,等我腿好了,就好好的绣花,再也不惹婆婆生气了。” 第141章 金涛上山 崔华锦的腿受伤的次日,纷纷扬扬的大雪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 王大头原本吃过早饭就要下山,看到崔华锦受了伤,寻思着他那日烧的木炭不多,怕小丫头受冻。 就拿着砍刀又进了林子里,再多砍些硬实的大树多烧些木炭出来。 整忙活了一日,才把林子里挖的炭窑给填满了木头。 烧炭要好几日守着炭窑,王大头不辞辛苦在炭窑边又搭了个粗劣的窝棚,日夜住在窝棚里守着炭窑。 下了大雪,崔华锦的腿又伤到,就连凤若颜也不再进山挖药,在木屋里守着她养伤。 翠奴心里不甘,因见凤若颜在家,她也不敢表露一丝的不满,把心里的怨恨和嫉妒都掩藏在心里,每日除了洗衣做饭外,还要做着清理院子和林子里捡柴火的粗活。 陶依芳在家等了两日不见王大头回来,心里担忧就来到崔家。 知道陶依芳怀了身子,秀花也不想让她担忧王大头,就让她在家里住下,金涛上山她也没再阻拦。 金涛的身子经过凤若颜的药草调理,基本已经恢复,得知王大头去后山两三日都没回来,按捺不住急躁的性子,在这日黄昏和秀花两口子打个招呼,带把砍刀拿着个火把也去了村后准备上山去看看妹妹。 金涛来到崔华锦她们住的木屋,天也黑透。 吃了晚饭的崔华锦靠在床上,听凤若颜和她讲京城里的那些稀罕事,不时的呵呵笑起来。 看看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俩一老一少守着暖和的木屋说笑话,她却要在这时候去钻荒林子,愤愤不平的翠奴打着个灯笼,挎着竹篮,正准备去林子里给王大头送饭。 才走出篱笆院子,看到金涛一身雪白的站在不远处,她吓的惊叫出来,“你是谁?在这里做啥?” 因为怕凤若颜怪罪他私自上山,金涛在篱笆外有些踌躇。 听到翠奴陌生的声音,他立即明白这应该就是凤若颜给锦儿买回来的婢女,见她吓的不成样子,忙上前问着,“姑娘你别怕,我是锦儿的三哥,过来看她的,她们都好吧?” 原来是那贱丫头的哥哥来了,这贱丫头果然好命,哥哥竟然会冒着大雪从山下赶上来。 翠奴心里的酸意又冒了出来,脸阴沉着,语气尽显苛薄,“小姐的腿都断了,能有多好!” 听到翠奴的话,金涛也没去想她语气里的不善,丢下手里的包裹,朝她扑过去,紧紧的抓住了翠奴的手腕,惊诧的追问着,“姑娘,你说谁的腿断了?好好的咋能断了腿呢?” 那日得知崔华锦掉落陷阱里,还受了伤,凤若颜也没说崔华锦的腿伤有多厉害,这几日就没见过崔华锦下床,她心里暗自喜欢的不得了,总觉得连老天爷都在惩罚崔华锦,才让她掉进陷井摔断了腿。 这会手腕被人捏的生疼,翠奴的脸都疼的有些扭曲,她尖利的喊着,“你放开我,小姐和大头哥去林子里,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她的腿能不断吗,你快放开!” 想到锦儿待在山里,每次王大头都说凤若颜待她很好,又不断的给家里送猎物,还教妹妹学手艺,他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下。 可才来到,还没见到妹妹的面,就听到这骇人的消息,妹妹的腿竟然断了,怪不得王大头躲在山上不敢回去,他肯定是心虚了。 金涛心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他松开翠奴的手,喃喃的嘟囔着,“锦儿的腿断了。” 金涛的黯然伤心,让抚摸着手腕的翠奴唇角微微的翘起,心里恶毒的想着,那贱丫头不就是才摔断了腿,就难受成这样子,哪一日死了才好呢。 凤若颜听到翠奴尖利的声音,皱起了眉头,这没用的贱婢,去林子里送个饭,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这又不知在作啥妖呢。 她笑着拍着崔华锦的肩头,“锦儿,你若困了,就睡会,婆婆去看看翠奴那死丫头又在瞎嚷嚷啥。” 想到翠奴要在黑夜里去林子里给大头哥送饭,翠奴比自己还要胆小,肯定吓的不得了。 婆婆这会面色不好,出去肯定又要责骂翠奴,心软的崔华锦笑着拉着凤若颜的手,“婆婆,翠奴害怕,婆婆你别再责骂她了。” 崔华锦啥都好,就是心眼太善良,凤若颜把她的手放进被褥里,温和的说着,“好,婆婆听你的,不责骂她,你安心的睡会。” 出了木屋的凤若颜看到翠奴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听到他嘴里不停的低声喃喃,心里蒙的一打突,金涛这小子咋上了山? 凤若颜的脚踩在雪地里咯吱的声音惊醒了翠奴,她忙把掉落在脚旁的篮子捡起来,冲快到身前的凤若颜说着,“夫人,这人说是小姐的哥哥,上山来看小姐的。” “知道了,饭菜都要凉了,你快去吧。”冲翠奴说着,凤若颜又朝还在发蒙的金涛招呼着,“金涛,你既然来了,就进屋子里吧。” 冷冷的声音让神思混乱的金涛回过来一些清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也没回凤若颜的话,就冲进了篱笆院子。 推开木屋的门,看到床上躺着的妹妹,金涛眼圈瞬间就红了,嗓子哽咽着朝前扑过去,“锦儿,你让三哥看看!” “三哥,这么大的雪,你咋上山上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崔华锦睁开了眼,稀奇的望着床前站着一脸焦急的三哥。 妹妹已经大了,他也不好去掀妹妹的被子,金涛急的想跺脚,冲她嚷嚷着,“那丫头不是说你的腿断了,你要急死三哥啊,快让我看看你的腿!” 三哥的焦急的眼神让崔华锦有些脸红,都怪那日自己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没想到三哥今儿会冲上山来,让三哥替她担忧,愧疚的崔华锦面红耳赤的嚷嚷着,“谁说我的腿断了,就是被竹片给扎了个小口子,哪里有那么严重,三哥别听翠奴胡说八道。” 崔华锦越这样说,金涛心越发的乱,他急的俩手直搓着,“锦儿,你别骗三哥,快让三哥看看,就一眼。” 跟着进屋的凤若颜笑着催促,“锦儿,你这调皮的丫头,腿又没大事,让你三哥这么着急,还不打开被子让你三哥看看。” “说了没事,偏不信我。”崔华锦瞪了眼自己的哥哥,没好气的嘟囔着把被子掀开,露出两条包扎着的腿。 被竹片扎了两个一寸长的伤口经过凤若颜的草药,伤口基本已经愈合,再养几日就能下床走动。 崔华锦看到三哥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小腿,怕他不信自己的腿没事,就用手去按那俩伤口。 从妹妹那么小一团就到了自家,金涛眼看这她一点点的长大,从来没让妹妹受过一点的伤,那次妹妹被方翠芬打了一巴掌,他气恼不已,找到方翠芬把她的脸都揍肿的像个猪头,还有那次被那个方家财推倒,伤了额头,金涛知道桃子已经把他揍的浑身都是伤,还是没放过他,追到方家坳又揍了他一顿。 看到妹妹的俩小腿都缠着布条,被竹片扎到该有多疼啊,他心都颤抖起来。 眼见妹妹的手去按伤处的布条,金涛一把拉过她的手,大喊着,“锦儿,别动!” 手腕被三哥的手捏的生疼,崔华锦噘着嘴,“三哥,快放开,疼,我的腿没事,手腕都要被你给捏断了。” “锦儿,别生气,都是三哥不好。” 看到妹妹委屈的小模样,金涛急忙松开了手,红着脸给她道歉。 凤若颜看小丫头眼圈都红了,笑着吩咐着金涛,“好了,你这小子也太莽撞了些,这天气上山,可没少受罪,先坐下暖和些,我去给你端碗茶来。” 她去厨房里转了圈,也没见到有啥吃的,暗自骂着翠奴懒的真可以,连馒头没了都不知道多做一些,没吃的,她只好端过来碗糖茶。 王大头得知金涛冒着风雪上了山,心里有些慌乱,这家伙要知道锦儿掉进他挖的陷阱里,不找他拼命才怪呢,他来不及吃饭,检查过一遍炭窑就拉着翠奴从林子里朝外走。 被心急如焚的王大头拉拽着,高一脚低一脚的踉跄着出了林子,心里的愤恨都带在脸上。 “金涛,你咋这时候来山上了?家里没事吧?” 王大头进了木屋,就急忙问着正坐在炭盆边烤火的金涛。 听了凤若颜的一番解释,他才知道这几日王大头在山里给锦儿烧木炭,这本是哥哥该做的活,他却丢下怀着身子的媳妇待在山上,金涛心里很是感激,“大头哥,你别急,家里倒是没事,是依芳嫂子见你这几日没回去,心里惦记,你也知道嫂子这时候不能多费心神,我就上来看看。” 小丫头真仗义,没说透这事,王大头心里轻松起来拍着手,嘻嘻哈哈的笑着,“哎,婆娘就是事多,我个大老爷们在山上能有个啥事,她就爱操闲心,再过四五日我就能下山了,你明儿下山和她说一声,我好着呢。” 这天寒地冻的,怀孕的妇人没当家的守护着心里总是不安心,若有个闪失,就是自己一家人的罪过,金涛瞥了他一眼,“大头哥,让嫂子一人在家也不是个事,你明儿下山,那炭窑我去守着吧。” 这傻小子竟然要替换他,王大头瞪圆了眼,摇着脑袋不依,“你别胡闹了,在炭窑受的罪你这身子刚好,那可不成!” 最后还是凤若颜把执意要留下的金涛说服,明儿一早她会随着金涛下山给陶依芳诊个平安脉,他才没再坚持留下。 得知依芳姐已经怀了娃娃,崔华锦靠在凤若颜的怀里撒娇,“婆婆,你趁机会再给我三嫂好好的把把脉,最好让我三嫂也怀个娃娃。” 瞧小丫头乐的眉开眼笑的冲她撒娇,凤若颜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也不害羞,哪里能把这话挂在嘴上呢,没的让人笑话。” “哎,锦儿说的是真话,谁愿意笑就很笑,我也想抱抱三哥的娃娃呢,婆婆干嘛要这样说锦儿呢。” 摸着脑门,崔华锦又噘着嘴,“我家好几年都没添新人了,锦儿心里也着急啊。” “哈哈,你三哥都不急,倒是把你个小丫头给急成这模样,婆婆明儿下山把全身的本事都使出来,让锦儿到明年这时候,一准抱上小侄儿可好?” 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神朝她瞪过来,乐的凤若颜开怀大笑。 金涛也被她的话说的脸上一阵发烫,为掩饰尴尬,他起身去拿木炭朝或盆里丢。 崔华锦看到了,急忙喊着,“三哥,木炭你省着用,大头哥烧木炭很辛苦的。” 王大头看着这丫头心疼木炭,哈哈笑起来,“锦儿,林子里那么多的大树,烧些木炭,哪里就那么费力,要不是怕你冻着,怕来不及用,我都想把炭窑再弄大些,一次烧好的木炭能让你用到过去年也用不完!” 原先他们冬日里冷了就拉一些干柴烤烤火,今儿用了这红彤彤的炭盆,还没烟薰,金涛也上了心,想让媳妇也用上这炭盆,就笑呵呵的附和着,“就是,锦儿别担心木炭不够用,三哥身子也好利索,马上就回再上山上来,到时候和大头哥一起烧木炭,让咱家里人也能用上这不冒烟的木炭。” 冬日里也没别的活要做,金涛的话让王大头灵机一动,拍着大腿嚷嚷起来,“对呀,金涛,你说这话还让我想起一个发小财的门路,过几日,咱俩把炭窑扩大,多砍些大树,烧出木炭,还能送到你大堂舅爷爷家的铺子里去卖呢。” 在京城经历过多少的伤痛,这次遇上的人都是性子憨厚,凤若颜心里也很欣慰,她点头夸赞着,“大头的脑子就是灵活,你俩烧炭,我给你们多打些猎物,岂不是又多了份收入,这冬日里咱山上也热闹起来,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有婆婆给你们打猎物,大头哥,三哥,这会挣了银子,可要多给婆婆分一些!” 没想到婆婆也支持大头哥他们烧炭,崔华锦也凑了热闹。 “哈哈,金涛,这才几日不回家,锦儿这小丫头都不和咱一条心了!”王大头笑哈哈的打趣着崔华锦。 “才没呢,大头哥又胡乱的编排我,锦儿生气了!”明知道王大头是和她嘻闹,崔华锦佯装生气把脑袋扭在床里边,不搭理他。 这小举动又引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厨房里给金涛做饭的翠奴听着木屋里的欢声笑语,恨的牙根都快咬碎了。 第142章 开窑取炭 看到小丫头又抱着好些干柴,凤若颜皱眉吆喝着,“锦儿,你快来窝棚里坐着,捡柴--那些粗活让翠奴去做!” “哎,婆婆,外面没多少干柴,锦儿马上就回窝棚里去!”在距炭窑不远的地方,崔华锦抱着一小捆干柴笑嘻嘻的冲窝棚里的凤若颜回着话。 这丫头腿才好,就又开始调皮,凤若颜从窝棚里钻出来,朝她走过去,禁不住的埋怨着,“傻丫头,烤肉你又不稀罕,费那力气做啥!” 崔华锦把手里的干柴放下,仰起脸冲凤若颜讨好的笑笑,“婆婆,捡柴又累不到锦儿,大头哥他们就快回来了,翠奴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扫了眼不远处拖着柴捆朝这里满吞吞走着的翠奴,凤若颜眼里闪过不喜,这蠢笨的贱丫头是越来越不成样子。 距金涛那日上山已经过去了快十日,崔华锦的腿伤也好利索。 前几日,王大头烧好了这窑炭,用独轮车推了头野猪下山。 得知他要在林子里烧炭,李大旺也在家坐不住,那日天黑就和金涛、王大头上山来了。 他们仨男人费了快一日,把原先的炭窑又挖大了快两倍,又砍了一大堆的大树,把树都锯成小段,添进了炭窑里。 炭窑装好木段,在山上待了两日的李大旺惦记家里都是女人,他自己连夜下了山。 金涛和王大头就留在窝棚里,白日一个人看守炭窑,另个人还能随着凤若颜去深山里打猎。 从雪停下的次日,有凤若颜带着金涛或者是王大头进深山,短短几日,他们就捉到好几头野猪和狍子,连凤若颜最不稀罕的兔子、野鸡就抓了几十只。 野物多了,凤若颜嫌自己收拾太麻烦,捕捉这些野物时,她都给它们留口气,王大头用独轮车连夜把野猪送到山下破庙旁,让李大旺赶着新做的牛车接应,然后在天快亮时拉到府城去酒楼里卖。 因为野物是活的,又是大雪封山的时节,他们的猎物价钱比平时多卖快两成的银子。 接连卖了三次,已经快一百两银子的总收入,王大头把五十两的银票拿给凤若颜。 她嫌弃的撇嘴,这点银子老婆子才不稀罕,还不如我在山上挖的一株药草值的多呢,你和金涛自己平分了吧。 想想也是,凤若颜随手在山那边挖个灵芝、人参就抵的过他们卖好几个月的猎物,俩人对视一眼,就把银票又装了起来。 腿伤好头的崔华锦,听王大头说今儿要出炭,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早憋坏了,一大早就吵嚷着要进林子里看热闹,凤若颜拗不过她,只好让翠奴也跟着进了林子。 王大头把昨夜打的一只狍子拎到溪边收拾,说要在炭窑附近烤着吃,让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进了林子就开始捡干柴。 这几日虽说打的大多野物都拿去卖了,凤若颜还是留下一头大野猪和几只狍子宰杀过,让翠奴用盐巴把切成的肉条揉了,晾晒起来做腊肉。 寒风刺骨,她的俩手在大木盆里揉搓着肉条,把所有的肉条都揉制好,就用了好几个时辰,又迎着寒风把肉条都一根根挂在木屋的房檐下面。 双手皴裂的口子被盐巴侵蚀,疼的钻心,她又不敢不做。 把这些腌肉挂好,她的两手洗干净,手背上全是细小的血口子,看着都吓人,依旧要在已经结了薄冰的溪水里给他们洗衣。 她穿着崔华锦破旧的棉衣,做着最粗劣的活,崔华锦却在暖和的木屋里躺着吃果子和点心,还被这几个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着,翠奴在心里又把凤若颜和崔华锦她们诅咒好几遍。 今儿进林子,她要用背篓背好多东西,那死丫头啥也不拿,凤若颜那老妖婆还怕累着她,不就是捡几根干柴,还心疼成那样子。 挑着两桶水的金涛,看着妹妹蹲在一堆干柴前面,手里拿着几块石头,看样子是想垒小灶。 他把水桶放下,朝妹妹挥着手,想把她赶回窝棚里,“锦儿,外面风大,你和你婆婆去窝棚里,三哥把篝火点燃起来,你们在出来,那小灶不过摆几块石头,翠奴也会做。” 好容易能让婆婆同意她出了木屋,三哥又来做惹人厌的事,崔华锦又噘着嘴,“三哥,这里哪里有风,锦儿出来就想透透气呢。” 以前在家里冷,这丫头也就是在院子里转转,这山林里的寒风可了不得,他和王大头没待几日,嘴脸都起了干皮,妹妹那么娇弱,咋能受的了呢。 妹妹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他气呼呼的说着,“你这丫头就是气人,外面风大,就一日能把你的脸给刮皴喽,到夜里睡不着觉,可别怪三哥没提醒你!” 金涛关心妹妹的话,让一旁清理杂草的翠奴听着很扎心,她的手脸早皴的不成样子,也没个人心疼。 可金涛已经点了她垒小灶,只好气闷的去搬石块垒小灶。 “来了,肉来了!”王大头推着独轮车嘻嘻哈哈的朝这里跑过来。 见篝火还没点,他皱起眉头,埋怨着,“金涛,你咋还没把火点起来?咱要趁早吃饭,忙活到天黑才能把炭出完呢。” 把木桶拎的离准备点火的地方稍微远些,金涛没好气的嘟囔着,“还不都是锦儿这丫头把我给气的,都忘了点火的事了。” 金涛点火,王大头把削好的竹片拿过来好些,冲一旁刚垒好小灶的翠奴喊着,“翠奴,你过来把我切好的肉串一下,我去炭窑那边看看!” 小灶没垒成,反被三哥叨叨一顿,正无聊的崔华锦看到那些竹片,眼神一亮,也站起身吆喝着,“大头哥,穿肉我也行!” 把自己画图纸让王大头做的简单弓弩拿在手里,凤若颜又拉着要去穿肉的崔华锦,“锦儿,你不是最怕血淋淋的东西,那些肉都交给翠奴,你随婆婆过去打几只大鸟,给咱加个餐!” 看到婆婆手里的弓弩,崔华锦又有了兴趣,“婆婆,这东西比衙门官差拿的弓箭都要厉害吗?” 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神取悦了她,凤若颜得意的挑着眉头,“那是自然,他们的弓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支箭,婆婆我的弓弩不但射程远,还可连发三箭,厉害的很呢。” 弓弩的威力竟然这么大,崔华锦心里也有些痒痒的,拉着凤若颜的手央求着,“婆婆,锦儿也想要个这样厉害的弓弩。” 这丫头还没长开,就已经有这样的姿色,若再过两年肯定是闭月羞花之容,肯定能招来不少恶人窥视,她准备过了年,开春就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 凤若颜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锦儿,你还小可没大力气,等婆婆没事再画张袖箭的图纸出来,让你大头哥给你做个袖箭,你没事多练习,袖箭便于携带是女子防身最好的利器。” 目送着妹妹蹦跳着跟着凤若颜离开,金涛又朝篝火里加了好些干柴,朝炭窑走过去,他要去央求王大头也给自己做个那样神奇的弓弩,没事多练习,再遇上野猪心里也没那么胆怵。 心里也有些哀伤和遗憾,若今年年初在山坳里他们有这样厉害的弓弩,三叔也不会没了性命。 这老妖婆也不知啥来路,竟然会做那么厉害的弓弩,还一身莫测高深的功夫,却偏爱贱丫头一个,穿着肉的翠奴恨的咬紧了牙根,瞅着她们的背影面孔再次扭曲起来,不慎穿肉的竹片又扎在了手上。 这手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又被竹片给扎了道口子,血立即涌了出来,疼的翠奴眼泪流了出来。 嘴里嘀咕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翠奴从衣兜里摸出块布巾把手上的伤口裹住,又低头穿起肉串来。 凤若颜拉着崔华锦走到一棵大树旁,抬起脚朝树杆踹了一脚。 扑棱棱,几只黑羽毛的大鸟从树上的鸟巢里飞出。 崔华锦屏住呼吸,看到凤若颜对准几只飞鸟转换这手里弓弩的姿势。 嗖嗖的三支竹箭朝飞鸟射过去,随即就是啪啪啪,三只黑鸟从不同的地方朝地上落了下来。 “打中了!打中了!” 眼睁睁的看着几只黑鸟从空中落下,崔华锦兴奋的拍着手跳起来。 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嗔怪着,“锦儿,别蹦跶,你的腿才好,可不能得意忘形哦。” “婆婆,你快放开,锦儿要去把鸟给捡回来!” 去年,她和三哥他们为了捉到白鹤,三哥还被白鹤给琢了好几下呢,婆婆竟轻而易举的把三只大鸟给打了下来,她怎能不激动。 兴奋不已的崔华锦把三只鸟都捡了回来,小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你真是神箭手,这几只鸟都被箭射到了脖子!” 见小丫头这么高兴,凤若颜又趁机让她对箭术提起兴趣,笑眯眯的说着,“锦儿也别眼热,你如果也想练习箭术,只要你肯吃苦,用不了三年也能用弓弩射到鸟儿呢。” 大头哥和三哥也会射箭,可他们有好多时候连兔子和野鸡都射不到,原先听奶说过,爹是村里最厉害的猎手,一手箭术都传给了大哥,如今大哥也不知在哪里。 崔华锦微微皱皱眉头,把不开心的事都给暂时忘却,乐颠颠的点着头,“嗯,锦儿要学弓箭,一定要学会百米穿杨的本事,做个像婆婆这样的神箭手!” 望着崔华锦红扑扑的小脸,凤若颜也笑开了紧皱的眉头,打趣着,“小丫头画本没少看,还知道百米穿杨的典故,行,有志气!” “三哥,大头哥,你们快看!” 人还没到,崔华锦兴奋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王大头和金涛同时从篝火旁站起来身子朝崔华锦看过去。 王大头惊讶的望着崔华锦抱着的黑色大鸟,“锦儿,你抱着的是大鸟吗?哪里来的?” “都是婆婆用弓弩打的,厉害吧!” 把大鸟塞给王大头,崔华锦用衣袖去擦脸上的汗水,乐滋滋的说着。 见这丫头炫耀的不行,王大头则一脸蒙,凤若颜哈哈笑起来,“你才做好的弓弩,我和锦儿找了个鸟巢,试试用着趁不趁手,看来你做木活的手艺还不错。” “真是那弓弩打的,这也太厉害了些!” 看过手中黑鸟脖子朝外冒血,这下他们打猎也有了好武器,王大头也乐了,朝金涛喊着,“金涛,明儿我就给你做一把!” “大头哥,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翻动着手里的烤肉,金涛笑眯眯的冲王大头看过去。 “好,今儿咱美餐一顿,出了这炭窑里的炭,我就开始做弓弩!”把鸟放下,王大头乐呵呵的说着,就去端翠奴才烧开的热水,开始烫那三只黑鸟。 知道这丫头不喜欢吃烤肉,凤若颜从窝棚里拿出她在山里找来的半干荷叶,扬着手,朝蹲在那里看王大头拔鸟羽毛的崔华锦叮嘱着,“锦儿,你胃口不好,待会少吃口烤肉,婆婆给你用泥巴把鸟裹住烤着吃,那肉比烤肉鲜美的多!” 看到自己要熬粥的热水被王大头倒光,翠奴心里不高兴,又要从新烧热水,做粥晚了死丫头喝不上,那老妖婆不定又咋责骂她呢。 捏着几根乌黑中泛红的鸟羽,崔华锦回过头,朝凤若颜回了几句,“婆婆,锦儿知道了,我不吃烤肉,喝碗粥就行!” 听到崔华锦的话,正在淘米的翠奴,手一顿,米粒中有几颗小石头她也懒的去拣,心里恨恨的骂着,贱骨头,人家都稀罕吃肉食,你偏要多事喝米粥,害的本姑娘要多费一番工夫给你熬粥。 过惯了穷日子,能有肉吃就是福气,王大头和金涛就没那么多的事,俩人大口的撕咬着手里香喷喷的烤肉,俩人还喝了二两烧酒,这日子比神仙也不差。 崔华锦捧着粥碗,看着凤若颜把埋在篝火堆里的三个泥巴团扒拉出来,两只眼亮晶晶的,“婆婆肉还能这样烤,你可真神啊!” 用木棍敲打着泥巴团,凤若颜笑笑,“锦儿,婆婆会的东西多着呢,都会一一的教给你。” 闻到带着香味的鸟肉,王大头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叹口气,“早知道还有这么香的东西,刚才就不该吃那么多的狍子肉。” 接过凤若颜递过来的肉,崔华锦笑嘻嘻的说着,“大头哥,这肉我们又吃不完,给你和三哥留着晚上做下酒的,你看可好?” 王大头哈哈笑着,手指着崔华锦,“还是锦儿心疼咱们,行,你的好意我和你三哥都心领了,你可要多吃些。” 到了该开窑的时候,王大头和金涛去了炭窑,准备开窑取炭。 凤若颜带着崔华锦先回了木屋,留下翠奴收拾着东西。 第143章 崔华锦变成小仙女 这次金涛他们用了七日,烧出三百多斤的好炭,凤若颜让留下一百斤,剩下的二百斤让王大头送去府城卖掉。 王大头连夜把木炭用独轮车送下山,让李大旺去府城送给刘承风的铺子,他则又返回山上继续砍树烧炭。 腿好后,崔华锦轻松了几日,又继续学绣艺。 凤若颜把那只断了四肢的白狐宰杀,用皮毛给崔华锦缝制新袄。 看着婆婆飞针走线的缝制着新袄,崔华锦眼神复杂,心里再次叹气,可怜的白狐,上次你若不逃,也不会落的这样的命运。 注意到崔华锦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的手,眼看要到腊月,距年关也近了。 山里的日子是寂寞的,就是自己也住不太习惯,何况小丫头上了山就没再下去过,肯定早憋闷坏了。 和这丫头相处的越久,越舍不得她受一丝的委屈,凤若颜笑着摸摸她柔顺光滑的长发,“锦儿,等再过几日,你三哥他们把这窑炭烧好,婆婆带你去府城里逛逛,好不好?” 能下山去府城,崔华锦自然乐意,她愣怔的眼神里带了希翼,忙点着头,“好,一且都听婆婆的。” 这几日这丫头坐着绣花,人都没了灵气,凤若颜把手里的半成品袄放下,去拉崔华锦的手,“锦儿,今儿坐的时辰也不短,外面的雪都融化了,你要不要去骑起马?” 外面冷,坐下来绣花,她一坐就是快俩时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酸的不得了,能去骑马再好不过,“好,锦儿正想活动下身子呢。” 自从马买回来,这丫头腿没受伤倒是没少学骑,在林子外的平坦地方骑着也没啥危险,凤若颜把马从木棚里牵出来,笑着把马缰绳交给了崔华锦,“锦儿,你自己小心些,婆婆这次就不跟着你了。” 接过马缰绳,崔华锦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笑嘻嘻的应着,“嗯,婆婆放心,锦儿会小心的。” 凤若颜疾步过去把篱笆门打开,让崔华锦骑着马出了院子,又眼含温柔的目送着她缓缓的骑着马朝小溪边奔了过去。 前几日又下了场雪,山上的树木覆盖着还没来及融化的冰雪,晶莹剔透的冰树在冬日阳光照耀下散发着让人眩目的光芒。 沿着小溪满跑了两个来回,微抬头看日头还偏东南方向,距吃午饭还有小半个时辰,不如去林子里看看大头哥他们的炭窑装的如何了。 那日给大堂舅爷爷送去木炭,原是试试的,没想到木炭在这时节很是抢手。 没过两日大堂舅爷爷就找上门来,要三哥他们多烧些木炭,赶在年关这个月也能挣笔丰厚的银子。 二百斤炭竟然卖出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这喜人的消息让回家休息的金涛坐不住,不等天黑透又拖着王大头上了后山。 烧半个月木炭能挣二百多两银子,比种十年的庄稼收入还要多,这次秀花也大力支持他们,在家给他们整整蒸了两大锅的红枣糕,让李大旺连夜送上后山。 想到大头哥学着秀花婶子叹息的话,若不是三少奶奶没人照顾,她也要上山来砍树帮忙烧炭,崔华锦就觉得汗颜,家里所有人都努力挣银子,她连坐着绣花都忍耐不住寂寞。 缓缓的调转马头,又轻轻的扬着马鞭抽打了马儿的屁股,马儿朝林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其实翻过这座山,那边的谷地也有很多值钱的药草可采,采药草比烧炭轻松,崔华锦也和凤若颜提过,让大头哥和三哥他们去采挖药草,凤若颜摇头拒绝,说那里野兽很多,谷地土地湿润,还有些耐寒的毒蛇并没冬眠,不能让王大头他们去冒险。 才进了林子,就看到树木缓缓倒下,崔华锦勒紧了马缰绳,抬头望着拍打着地面的树枝,和正松了绳子咧嘴大笑的三哥。 崔华锦松了马缰绳,俩腿夹紧马肚子,大声喊着,“三哥,锦儿来看你们来了!” 王大头这几日砍树琢磨出个经验,用砍刀和斧头砍树太费力气,他找了把锋利的大宽锯子,和李大旺俩人挨着树根部用锯子锯树,树上提前用粗麻绳把树杆上部分拴好,树根锯到还连接一点时,让金涛用绳子朝一旁拉,大树就稳稳的倒了下去,这法子又快又稳当,还省下好多力气。 他们仨配合的很好,王大头和李大旺负责锯树,金涛用绳子把树拉倒,然后再用砍刀或者斧头把树上的枝丫都砍掉。 烧炭他们选的都是木质坚硬的树种,王大头跟着崔平松没多少日子学会做木工伙计,他看到砍下来的大树全部烧炭,很是可惜,就把笔直的树杆留下,准备开了春打制些家具,也是一笔收入。 看到崔华锦骑着马过来,王大头和金涛都围拢过来。 王大头摸着马鬃毛,笑嘻嘻的望着崔华锦,“锦儿,你的马骑的不错嘛,等我再去府城也买匹马,这马先让大头哥骑骑,也过过瘾。” 这几日他们仨又挖了个炭窑,金涛寻思着等把新挖的炭窑填满木头,过上几日,他们能烧出六七百斤的炭,那可是三四百两的银子。 他已经打算好,到开春就把自家烧毁的堂屋重新修缮好,再多买几亩好些的田地,和媳妇安心的过日子。 听到王大头要买马,也不甘示弱的说着,“嗯,我也要买匹马,再把家里的牛车换成马车,锦儿,你啥时候想进府城就不用怕牛车颠簸。” 望着王大头骑着马的神情飞扬的笑脸,崔华锦扫了眼满地都是锯倒的树,和他们身上破烂的棉衣,她眼神里有些落寞和心疼,“大头哥、三哥,你们都有志气,就锦儿没用,也不能为家里挣银子,让你们都辛苦受累,锦儿心里不好受。” 金涛怜惜的瞟了眼妹妹,“傻妹妹,我们能挣银子,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若没你婆婆教授的烧木炭法子,咱上哪去挣银子呢。” “对,你三哥说的好,若没你这个小福星罩着,咱冬日里的日子不定有多难熬呢。”王大头拽着马缰绳,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笑,一本正经的望着崔华锦,“小锦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是再多的辛苦也值了!” 像是不想看崔华锦自责,王大头嘿嘿笑着,“金涛,我去遛遛马,你把这两日捡的鸟蛋拿出来,用泥巴裹了给锦儿烧着吃,我马上就回来!” “大头,你自去遛马,我去把鸟蛋给锦儿小姐拿过来!”见崔华锦过来看他们,李大旺也高兴的不行。 果然,崔华锦低落的情绪被这话给转移,她望着李大旺的背影,纳闷的问着,“三哥,你们竟然在这时候也能捡到鸟蛋?” 从他们在这片林子开始砍树,树上的鸟都被惊走,这几日想到锯树的好法子,再看到树上有鸟巢,王大头就先上去看看巢里有没有鸟蛋,没想到真让他们收集了三十多个鸟蛋,仨人都舍不得吃,就等着给崔华锦带回去尝个鲜呢。 见妹妹脸上有了笑意,金涛微微笑着,“锦儿,我们在鸟巢里捡了三十多个呢。” 没一会李大旺就拎着小竹篓过来,崔华锦看到里边果真有几十个小小的鸟蛋,她摇摇头,“三哥,在这里锦儿吃的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鸟蛋你们给三嫂和依芳姐带回去,让她们俩补身子吧。” 妹妹好福气,没了娘和奶的照应,还得了凤若颜的青眼,在山上的日子过的顺心顺意,让他心里很是欣慰,听了她的话,也点点头,“嗯,就听锦儿的,等这两窑炭烧好,咱家又能过个好年。” 怕崔华锦冷,李大旺在他们兄妹身旁点燃了篝火。 这会凤若颜不在眼前,崔华锦又问起家里的情形,得知三嫂身子好的差不多,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她心稍微的好过一些。 “三哥,西隔壁的两口子还在家吗?” 听到妹妹的问话,金涛嘴角扯起冷笑,“锦儿,你没事问那俩畜牲做啥?过好咱自己的日子就成。” 想到方翠芬逼迫她离家,崔华锦就担心那个黑了心肠的毒妇会暗中找三哥他们的事,“三哥,方翠芬毒辣心肠,若待在村里,锦儿不是怕他们再找你们的麻烦嘛。” 想到他初次上山的前几日,有日夜里西院里响起一声声的惨叫,还以为是崔平乐喝醉了酒打骂方翠芬。 他和李大旺从屋子里出来,听了会就没声音,次日一早,程大夫就被堂妹给请了回去。 后来还是秀花婶子出门碰到了陈菊花,才知道那日夜里西院的两口子被蒙面人爆揍了一顿,俩口子都在床上爬不起来,尤其是方翠芬的脸都被打成了猪头。 金涛把情形说了一遍,冷笑着,“锦儿,他们俩的腿都断了一只,即使想找茬,也得有力气下床!” 蒙面人?会不会是婆婆做的? 望望三哥冷着的脸,崔华锦有些愕然,随即又想到婆婆的脾气,她有些拿不准。 方翠芬没少祸害家里人,被婆婆惩罚一顿,也是她罪有应得,她终于长吁口气,“三哥,他俩竟然被人下了黑手,这下能安生一些日子,锦儿也放心不少。” 小丫头骑着马,在外面玩疯了也不知道回来,在屋子里给她做袄子的凤若颜嘴里念叨着,放下针线,出了木屋。 出了篱笆院,抬起头眺望了小溪边没见她的身影,寻思着这丫头应该是骑马去林子里找王大头他们了。 她转身返回院子里,去厨房吩咐翠奴,“翠奴,锦儿那丫头骑马去了林子,你麻利的把饭菜做好,今儿咱们的午饭也在林子里吃。” 听到凤若颜的吩咐,翠奴应了声,等她离开厨房,翠奴气闷的把菜刀扔在菜案上,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去林子里吃饭,光每日去林子里给那仨人送饭,她已经要背个沉甸甸的大竹篓,这又多加了三人,汤水加饭菜又多了一倍,岂不是要把自己给累死。 恨恨的望着厨房里的一切,她咬紧了嘴唇,拿起几根干柴朝锅底塞了进去。 灶里一下被她填了太多的柴,浓烟没一会就把低矮的厨房给填满,没害到别人,倒把她自己的鼻子眼泪给熏了出来。 仓促着把已经点燃的柴从灶底抽出,又烧到她的裤腿,裤子瞬间着了火,大惊失色的翠奴像个猴子似的在满是浓烟的厨房里跳了起来。 翠奴在厨房里发泄着心里的怨恨,却差点把自己给烧到,这些情形凤若颜一概不知,知道那丫头喜欢吃果子,她在屋子里给她收拾了几个苹果和一些才采摘回来的小果子。 王大头在林子里肆意的风光了一圈,骑着马回到炭窑。 这时,凤若颜带着木呆呆的翠奴也赶到了。 “婆婆,锦儿正要回去呢,你咋过来了?” 想到婆婆暗中替她报仇,崔华锦看到凤若颜就笑着扑了过来。 任这丫头搂抱着自己的腰身撒娇,凤若颜嗔怪着,“傻丫头,婆婆不是见你好一会子没回去,想着你这调皮的丫头准是来找你三哥他们。” 把脑袋在凤若颜胸前拱了拱,她抬起头呵呵笑着,“这林子里早没野兽,婆婆不用担心锦儿会有危险。” 笑着拉开崔华锦,凤若颜把身上的背篓拿下来,“锦儿,婆婆才把你的小袄做好,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小袄的衣领、袖子和下摆都是白色的狐毛镶嵌,袄身是红色的绸缎,穿在崔华锦的身上更把她精致的小脸存托的分外娇艳。 穿上新袄的崔华锦微微的转着腰身,羞涩的望着凤若颜,“婆婆,袄子好看吗?” 被惊艳住的凤若颜点点头,“好看,是咱锦儿长的好,又好衣裳衬托的更加好!” 金涛看见自己妹妹微微仰起的小脸,他激动的走上前,瞪圆了眼珠子,“锦儿,你变得这么漂亮,还是我妹妹吗?” “傻子,咱锦儿原本就好看,自然穿啥衣裳都好,你咋这样说呢!”王大头笑嘻嘻的拍着金涛的肩头取笑着。 “婆婆,你看,三哥傻了,竟然连锦儿都认不出了!” 被大伙夸赞,崔华锦的小脸红扑扑的,嬉笑着朝凤若颜身子依过去。 扫了眼红着脸的崔华锦,王大头啧啧着,“有个小仙女在眼前打晃,今儿我不吃午饭都饱了!” “我们锦儿都被你们看羞了,好了,都吃饭,今儿后上大家都歇歇,明儿咱去府城逛逛去!”凤若颜拍着催华锦冲他们分赴着。 看到崔华锦穿上新袄容色更加出众,又被他们追捧,翠奴低垂着脑袋把眼里的恨意和嫉妒都掩盖下去,俩手的手指把掌心都快戳烂。 心里暗骂,明明是个六指妖孽,偏还夸成了小仙女,我呸! 第144章 又见尚思羽 次日一早要去府城,王大头吃罢晚饭就带了几只野物下山回家。 崔华锦睡的正香甜,凤若颜就把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睡眼惺松的小丫头身子软绵绵的,打了个哈欠,“婆婆,锦儿还没睡醒呢,外面肯定还黑乎乎的,婆婆做啥要起这么早呢。” 见她嘟着嘴可爱的小模样,凤若颜哑然失笑,“懒丫头,快打起精神来,就是因为天还没亮,咱从村子里过才没人能看到呢,再磨蹭下去,日头出来,咱俩可甭想进城了。” 因自己懒去不了府城,那可不行,崔华锦想到这里浓厚的困意顿时消散,伸个懒腰,利索的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 没一会,翠奴已经木着脸把烧热的水端了过来,让她梳洗。 亲自给崔华锦梳好头发,又把她披风系好,看到小丫头被自己包裹的像个肥胖的蚕蛹,确定不会冻的她,凤若颜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叮嘱翠奴按时给林子里烧炭的金涛和李大旺送饭。 反坐在马背上,崔华锦搂抱着凤若颜的腰身,无奈的噘着小嘴,发牢骚,“婆婆,你让锦儿穿的这么厚实,可咋走路呢?” 翠奴把篱笆门打开,凤若颜一抖马缰绳,马撂着蹄子就奔了出去,她嘿嘿笑着,“傻瓜,等下了山,马在大路上跑起来,你就知道天该有多冷了,那寒风能把人的脸给割破。” 寒风凛冽,天空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会正是每日最寒冷的时辰,风把附近的树枝刮的咯吱咯吱一阵阵的响,翠奴打个寒颤,目送凤若颜她们身影消失,她才丧着脸扣上篱笆门,转回了自己的小屋里,准备再回去睡回笼觉。 她二人骑着马来到崔家门外,王大头已经把牛车赶了出来。 秀花正在厨房给王大头热馒头,听到外面崔华锦的声音传过来,她丢下手里的小竹筐,激动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锦儿小姐,我想死你了。” 正要进门,被扑过来的秀花抱着,看她哭起来,崔华锦有些脑袋发蒙,急忙用衣袖去给她擦眼泪,“秀花婶子,你别哭嘛,锦儿这不是回来看你来了嘛。” 看到崔华锦身上披着厚实的披风,知道凤若颜真真的待小丫头好,秀花心里稍感安慰,“好孩子,咱家人早盼着你回来呢,往后要多回来几趟,我和你三嫂心里也好过些。” 王大头趁她们叙话的空闲,去厨房把热好的馒头拿了好几个,又灌了满满一水囊的热茶。 秀花要去屋子里取昨夜才给崔华锦做好的棉靴,被凤若颜阻拦着,说让王大头再上后山带过去就好。 见凤若颜带着崔华锦骑马,秀花又急着进屋去抱被褥,想让崔华锦坐牛车。 自己要坐了牛车晃荡到府城,还要快一个时辰,崔华锦笑嘻嘻的把披风打开,让秀花看自己里边穿的小袄,“秀花婶子,你瞧锦儿穿的多厚实,在马上一点都不冷!” 昨夜就听王大头说过凤若颜用白狐皮给锦儿小姐做了新袄,这会见她穿在身上,忙点点头,又把热腾腾的馒头塞进她手里,“嗯,婶子知道锦儿小姐有婆婆疼着,就放心了,拿着俩热馒头,和你婆婆一人吃一个,肚子也不空着难受。” “吃馒头,这事锦儿乐意。” 接过馒头,塞给凤若颜一个,崔华锦嘿嘿笑着,大口的啃着馒头,和秀花摆摆手,“外面太冷,秀花婶子快回去睡会。” 天才亮,她们俩就进了府城。 凤若颜带着崔华锦先来到卖吃食的街市上。 瞧着小丫头眼珠子扫视着沿街的小食铺子,她笑眯眯的开了口,“好容易进趟城,这里的羊汤,馄钝都是好味道,锦儿想吃啥,咱就去买。” 早上崔华锦还是想和碗浓香的米粥,可这街市上卖的都是羊肉或者羊杂汤,要不就是打着鸡蛋和粉丝的蛋花咸汤,她肚子里吃了个馒头垫着,对那些包子和烧饼也没兴趣。 看到有家卖小馄钝的铺子,里面坐的人不少,大清早的闻到刺鼻的羊膻气,她皱皱眉头,点点头,“婆婆,锦儿不喜欢喝腥味农厚的羊汤,看那家馄钝铺子生意不错,要不咱也要碗三鲜小馄钝吧。” 原本她还想去喝碗热腾腾的羊肉鲜汤,可这丫头闻不惯羊肉的腥膻味道,拿这挑食的丫头没法子,凤若颜点点头,“好,就知道锦儿喜欢吃素食,他家还有香喷喷的葱油饼子,咱这就去尝尝。” 凤若颜把马拴在小铺子外面的树上,带着崔华锦进了馄钝铺子,要了两碗素馄钝和一张葱花饼子。 肚子也没多饿,崔华锦吃了一小块饼子,勉强把碗馄钝吃完,就摸着肚子,小声说吃的太撑,午饭也省下了。 “吃食还没人家的猫多,你倒是好养活。”凤若颜笑着把饼子用油皮纸包起来,拉着崔华锦出了铺子。 离开小食街市,日头也露出来,街上行人逐渐的多了起来。 凤若颜把马寄存好,带着她去热闹的大街上闲逛着。 这次凤若颜来府城也有目的,开了春,她不想再和崔华锦在待在山上,就准备在府城里买个小宅子。 在街市上逛了会,给小丫头买了一大堆的吃用小物件,凤若颜就带着她去了专做买卖房屋的牙行,和掌柜的说了自己的要求,预交了五十两的银子让给她留意合适的宅子。 出了牙行,看看时辰还早,冬日里到处都是一片萧条,这里也没她们稀罕去的地方,凤若颜就想带着崔华锦回家。 骤然看到崔华锦拿着糖葫芦的手,凤若颜心里有些内疚,这么久了,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要给这丫头把多余的手指给切掉,自己还缺少一些趁手的手术刀具。 可制作精致可用的那些手术刀具,也就银楼能做的出来。 她笑呵呵的拉紧了崔华锦的小手,“锦儿,既然来趟府城,没给你买几件漂亮的首饰可不行,咱去找家银楼逛逛。” 听到婆婆要给自己买首饰,崔华锦差点被嘴里的半个山楂给噎到,她急忙把山楂咬碎,吞咽下去,“婆婆,咱整日的待在山上,戴好看的首饰又没人看的见,还是不要了吧。” 本就是打着给崔华锦买首饰的幌子去订做手术刀具,凤若颜乐呵呵的点了她的额头,“是没别人看到,给婆婆看就成,走,趁着时辰还早,咱买了东西也能早些回去。” 她们俩找到这家府城最大的银楼,里边已经有好多客人在柜台前看着各种式样的首饰。 小伙计见她们二人衣裳都不错,除了凤若颜容颜俊美却满头白发让他倍感惊奇,连忙上前热情招呼。 “小伙计,你们掌柜在吗我有大生意要和掌柜的谈谈。” 她的话不仅让小伙计茫然,就连崔华锦也有些迷惑,婆婆要买多少首饰,竟然还找人家掌柜的? 许是被凤若颜冷厉的神情给震慑住,小伙计满脸堆笑,“夫人,我们掌柜的在后院呢,小的这就带夫人过去。” “锦儿,你在这里仔细的瞅瞅,有合心意的尽管挑着,婆婆待会出来给你付帐。” 吩咐崔华锦看可心的首饰,凤若颜安抚着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然后跟着小伙计进了后院去找掌柜商议做手术刀具的事情。 看到婆婆跟着小伙计的身影消失,崔华锦才把眼睛盯到了柜台里摆着的各色首饰上,这么多的好东西,她也不知道该选哪些。 想到翠奴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婆婆又不喜欢翠奴,她就挑了一对稍微单薄些的银镯子,自己年纪还小也不适合戴那些名贵的金钗头面,也挑了一对粉色水晶做的手串,就默默的坐在茶桌前等凤若颜过来。 “表哥,你快些进来嘛!再不搭理雨儿,雨儿回去就和姑母高表哥的状!” 一到清脆的娇喝让铺子里的客人都把眼神转向了铺子门口,崔华锦也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一袭大红色的锦缎披风裹着的少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许是心情没多好,才跨进门槛,脚一跺又把身子扭转过去,崔华锦只看到她的背影。 尚思羽才从京城里回来,他有多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及去做,就被惹人厌的表妹给逼着来逛街,这整个前晌他的脸色就阴郁着。 把挽着他胳膊的手甩开,尚思羽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语气更是凉薄,“雨儿,你想买东西自己尽管去买,干嘛非要拉着我呢。” 禾雨对着尚思羽阴郁的脸,心里有火也不干发泄,忍着性子嘟嘴埋怨着,“表哥,雨儿又不欠你银子,干嘛总黑着张脸,让人家心里多难过。” 见这烦人的丫头又要来拖拽他的手,想到好几年没见那个小丫头,尚思羽压制着心里的怒气,朝后闪开,避过禾雨伸过来的手,不耐烦的说着,“你到底还买不买东西?不买咱这就离开回府!我没空陪你瞎耽搁工夫!” 这声音好熟性,到底是哪个? 接连听到尚思羽的声音,崔华锦疑惑迷茫的眼神盯着在门外纠缠的两个人。 压下心里的委屈,禾雨讨好的冲尚思羽笑着,“买嘛,谁说不买了,可表哥总不能在外面冻着,你进铺子里,雨儿保证不烦你。” 早把这死丫头打发了,也能尽快的出城,后晌就能见到锦儿那小丫头,尚思羽这才黑着脸进了铺子。 看到走近的尚思羽,这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崔华锦有些恍惚和愕然,那些年俩人的相处时光又在脑海里显现,她随即又惊喜的喊着,“尚思羽?你是思羽哥哥!” “锦儿,果真是你,你咋在府城呢?” 乍然看到思念了近四年的小丫头在眼前出现,尚思羽板着的脸瞬间复杂起来,惊喜和不可思议充斥在他心里。 眼前明媚娇艳的小丫头,一双眼睛带着欣喜和笑意,让他坚硬的心瞬间都化成了一滩水,激动的上前握着她的小手,“锦儿,几年不见,你已经长大了,真好!” “嗯,思羽哥哥也长高了这么多,锦儿都不敢认你了!” 家里几经变故,曾让她痛不欲生,可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温柔的模样,手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脆弱的崔华锦俩眼里滚出大颗的泪水,她含着眼泪点着头,“思羽哥哥,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锦儿,我昨儿才从京城回来,原本一早就要去村子里看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 摸着小丫头光滑柔顺的头发,看她娇柔依恋自己的眼神,尚思羽满眼都是温情,小丫头长大了,这么多年他等的好辛苦,多想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自己每次想要拉表哥的手,都被他嫌弃冷漠的话语给拒绝掉,可如今表哥却拉着这个丑丫头的手,还激动的红了眼,禾雨像打翻了醋缸,心肝肺都好像被浓郁的酸意浸泡着。 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着亲热的话,表哥竟然喜欢上了个村姑,被这幕刺激打击到的禾雨,心里冰冷一片,整个心像被滚烫的油煎熬着,她死死的咬紧嘴唇,恨恨的打量着眼前沉浸在欣喜和激动中的俩个人。 自己家里发生的事好想和思羽哥哥说说,可在这里又不是说这些悲伤往事的地方,崔华锦点点头,“锦儿是和婆婆来府城买东西的,能遇上思羽哥哥,心里也很开心。” “好丫头,你喜欢啥东西,思羽哥哥陪着你挑选。” 见崔华锦头上没一点的首饰,他心疼的不得了,忙点着头,拉着她朝柜台走过去。 “思羽哥哥,锦儿已经挑选好了,别的都不想要,你前几年给锦儿送的东西,因为家里走了水,都烧没了,锦儿心里很难过。” 崔华锦摇摇头,想到今年春日里家里走了水,把尚思羽送给她好多东西都烧毁,她难过的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崔家人本性善良,这几年没人庇护,不定又出了好多事情,家里竟然会走水,不定又是哪个混帐做的恶,尚思羽安抚的拍拍她的小手,开心的笑笑,“不碍事,没了思羽哥哥在京城里又给锦儿带回来好多呢。” 听到尚思羽的话,禾雨几乎咬破了嘴唇,怪不得表哥带回来的两个大箱子都不让自己碰一下,原来都是买个这小村姑的礼物,她盯着俩人背影的眼里,嫉妒和怨愤都化成了火。 “锦儿,婆婆回来了,你东西挑好了吗?” 第145章 凤若颜引起的风波 在后面和制作银饰的大师傅绘制了手术刀具的图样,又付了订金,凤若颜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小丫头多余的手指去掉,她心里乐滋滋的。 从后面进到铺子里,看到崔华锦带着笑意喊着她。 “婆婆,锦儿已经挑好了两件东西。” 听到婆婆的话,崔华锦笑盈盈的转过身子。 可看到小丫头的手被个男子握着,她的笑意凝结在脸上,冰冷的扫了眼尚思羽,然后冲崔华锦冷声喝着,“锦儿,你过来!” 凤若颜冷厉的话语让崔华锦的笑脸瞬间变了变,看着自己的手还被尚思羽握着,红着脸她把手从尚思羽的手中抽出来,有些拘谨的垂下了头,默默的走向凤若颜。 骤然出现的凤若颜,一身冰冷的气势引起了尚思羽的关注,默然打量她一眼,心里暗思,这女人好犀利的眼神,竟然和小丫头这样熟悉,记忆中崔家好像没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把崔华锦拉到自己身边,凤若颜皱起的眉头一直没展开,语重心长的交代着,“锦儿,你已经不小了,咋能和外人这样亲近呢?没的惹人看笑话。” 崔华锦听到婆婆的叮嘱,脸皮发烫,也不敢去看尚思羽的神情,她小声分辨着,“婆婆,思羽哥哥不是外人,他对锦儿一家很好的。” 虽然对这世道的迂腐礼节不苟同,但小丫头被男人牵着手,她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给夺去,她初次违背本心教训着崔华锦,“再不是外人,锦儿也要谨记男女大防,时辰不早,把东西买了,咱也要趁早回去。” 小伙计早把崔华锦选的东西拿过来给凤若颜观看。 看到木盒子里装的银镯子和水晶珠串,凤若颜嗔怪着瞪了她一眼,“锦儿,婆婆让你仔细挑选,这好大会工夫,你就选了两件这么不入眼的物件?” 被婆婆嫌弃,崔华锦又红了小脸,“婆婆,这已经很好了,贵重的首饰锦儿也不想要啊。” 冰冷的眼神扫过小伙计的脸,冷声吩咐着,“不要这些,小伙计把你们铺子里上好的玉饰和别致的头面都拿过来,我要亲自挑一挑!” “锦儿,铺子里又不冷,咋还穿着披风,解下来松快会。” 小丫头脸红彤彤的,凤若颜把她的披风给解开。 看了好一会子的热闹,没想到还有大生意交给自己,满心欢喜的小伙计恭顺的给凤若颜行了礼,忙不迭的答应着,“哎,夫人稍等一会,小的这就给你拿好的首饰过来!” 去了披风,崔华锦穿的小袄露出来,白色的狐毛衬托的容色更加精致。 禾雨的眼珠子都盯在粉色的紧身小袄上,那衣襟和袖口下摆的花样让她疑惑,这村里的丫头咋有这么好的袄子? 掌柜的捧着两个红木盒子从二楼下来,满脸笑意的走到凤若颜身前,“夫人,这都是鄙店的镇店之宝,请夫人、小姐过目。” 见掌柜小心的打开两个盒子,如目满就是晶夺目耀眼的光,仔细看了里边的玉镯和另一个盒子里的花样别致的珠钗和镶嵌了各色宝石的头面,崔华锦抬起头,“婆婆,这也太好了,锦儿真的用不着啊。” 小丫头看到这些首饰并没多眼热,她摇头,“这算啥,京城比这好的首饰多的没边,等明年夏日,婆婆就带你去逛逛那里的青雀记银楼,给锦儿买几套能入眼的。” 凤若颜说着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个穿着粉色珍珠的长流苏步摇,这件勉强能入眼,颜色正配娇嫩的小丫头,她微笑着,把步摇放在崔华锦的脑后头发上比试着,“这步摇虽然材质差了些,好在做工精细,锦儿凑合着先戴戴。” 青雀记?这女人竟然知道京城赫赫有名的青雀记,肯定不是一般人,尚思羽的心沉了沉。 有这么厉害的婆子疼宠,竟然舍得给她买青雀记的首饰,那里随便一枚珠钗没千两银子就别想拿走。 没看到崔华锦的笑话,失望的禾雨也失去了在这里买东西的兴趣,小声去催促着脸色复杂的表哥,“表哥,人家小姐要买东西,你就别眼巴巴的望着,时辰也不早了,咱回去吧。” 尚思羽打着着凤若颜对崔华锦确实是疼宠怜惜,他忐忑的心稍放下,想上前去给凤若颜行礼说说自己身份,又怕惹她反感,只好走近被迫试戴玉镯的崔华锦,温和的说着,“锦儿,思羽哥哥先回去,到明儿就去探望你家里人。” 四年前和思羽哥哥分别时,除了娘没了,家里那么多的亲人都在,如今就剩下自己和三哥三嫂相依为命,她还不忍拖累三哥夫妻俩,独自和婆婆住在后山,想到这些崔华锦眼里又涌出泪花,点点头,“嗯,思羽哥哥,三哥看见你能来,肯定特别开心。” 小丫头是重情义的人,看她又因为这个男子落泪,凤若颜若不看他容貌俊秀身上透着浓厚的墨香味,早一掌把他劈出门外,哪能容他碍自己的眼。 因为有凤若颜的冷眼盯着,尚思羽见心爱的丫头又流泪,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掏出帕子想给她擦拭下,怕惹怒了这冷婆子,只好又塞了回去,“锦儿,好容易和思羽哥哥见面,你要开心些,思羽哥哥先走了啊。” 尚思羽跨出铺子的门槛,总觉得后背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连后心都冰凉一片,这个白发女人不简单,听她说话语气好像还是从京城来的,可自己在京城住了好几年,没听说过有这样气势凌厉的女人。 为了给娘寻访名医,倒是听爹说起过有个医术高超的女神医凤雅子有着一头白发,却行踪飘忽不定,爹找了近十年,竟然没找到这个神秘的凤雅子。 凤若颜给崔华锦买下那支镶嵌粉水晶的流苏步摇,又挑了两个压裙子的玉佩,上好的红珊瑚精雕的手串,还有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精美的耳环也有几副。 看到婆婆给掌柜的付了一千两的银子,她想开口给翠奴买挑好的银镯,硬是没敢张口。 今儿后面铺子做了这个夫人的大生意,这会的几件首饰也没讨价就利索的付了帐,那掌柜也是个精明的人,看到崔华锦盯着那对银镯和粉色水晶手串恋恋不舍的眼神。 他嘿嘿笑着,让小伙计把这两样东西也包了起来,“夫人疼惜小姐,鄙人把这两件不值钱的小物件送给小姐,即使小姐用不着,也可留着打赏下人。” 自己得婆婆疼惜、怜爱得了那么多的好东西,可翠奴去一件都没有,心情复杂的崔华锦听到掌柜的话,俩眼亮晶晶的,不敢置信的问着他,“掌柜伯伯,你真的要把这银镯和手串送给锦儿吗?” 见这丫头眼里的欣喜都掩饰不住,掌柜笑的开怀,“嗯,左不过是三五两银子的散碎物件,送给小姐,也当结了个善缘。” 正在打包的小伙计,听到自家一惯吝啬的掌柜竟然说这两件东西值三五两银子,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盒子给打翻,心里暗戳戳的想着,那银镯也就罢了,可那串粉水晶的手串没五十两银子根本就进不回来,精明的掌柜今儿八成是脑子进水了。 “锦儿,谢谢掌柜伯伯。” 得了掌柜的准话,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连连给他躬身道谢。 把所有的首饰装进包裹里,凤若颜示意崔华锦把披风披好,带着她在掌柜和小伙计的殷勤恭送下离开了这家银楼。 俩人步行到她们存马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凤若颜带着崔华锦在一家面馆吃了碗阳春面。 见小丫头吃完面,小脸红润如三月桃花,自己也身子发暖,冲她笑笑,立即带着她翻身上马朝城门奔去。 回到崔家村,已经过了未时,这个时辰正是冬日里最为暖和的时候,村里的妇人、婆子们都聚集在村中的大碾盘边上做着针线,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呱着,小孩子们则在旁边玩耍嬉闹。 两人都用面巾把脸捂了起来,仅露出眼睛,马儿又跑的极快,村里人并没看清她们的面貌,一阵疾风过去,徒留下一阵马蹄带起久久不散的灰尘,她们的马儿已经消失在眼前。 静寂的村子里竟然有马儿飞奔,好奇、兴奋的小孩子们都追逐着灰尘朝村后跑去,好一会子,个个才垂头丧气的从龙王庙的方向赶了回来。 陈菊花看他们狼狈的模样,笑哈哈的指着自己的大儿子,“留儿,你们跑的比兔子都快,可看清到底是哪个骑的马?” 已经九岁的程留,追赶马匹,他的心都快累的从嗓子眼给蹦出来,却一无所获,憋了一肚子的火。 用衣袖抹去脸上的灰尘和汗水,气咻咻的说着,“娘,那马跑的贼快,像一阵大风刮过去,我们追到龙王庙已经连灰尘都没了,哪里能看到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方兰花的小孙子才五岁,他跟着几个大孩子去追的时候,方兰花一个没留神,也让他跑了,这回看到小孙子脸上摔破了皮,心疼的扯到自己怀里,嗔怪着责骂,“你个小狗崽子也去作精,瞧瞧把脸都摔破了,你娘见到还不定咋心疼呢。” 想到春日里村里来的土匪,虽然被府衙的官差和村里的男人们给打死的一个没剩,可今儿骤然出现了骑马的人,陈菊花心里有些慌乱,丢下大儿子,凑在方兰花面前,急切的问着,“兰花嫂子,你说这大冷的天气,咱村突然来了骑马的人,会不会是土匪过来踩点的呢?” 听到陈菊花的问话,好几个婆娘妇人的脸色都变的发白。 “菊花,你别胡瞎说,兴许是过路的!” “菊花,这话可不敢胡说,没的把没影的事说成了真的!” 她也是心里担忧村里人的安危才说了心里话,被这群婆娘埋怨,陈菊花也有些气闷,气冲冲的冲她们嚷嚷着,“我哪里是胡说,就咱村就是夏日也没见过外人来一个,哪个会吃饱了撑的在大冷寒天的从咱村里经过,还骑着快马?” 见她们像窝蜂吵嚷个不停,方兰花心也往下沉,她皱眉大声制止着,“大伙都别吵吵,要不咱快把这事和平松说一声吧,若真是土匪来探路,咱也好有个准备。” 土匪若再次进村,可是大祸临头,把正在纳的鞋底子夹在腋下,九斤媳妇利索的开口附和着方兰花,“兰花嫂子说的是正理,咱也别在这里闹哄哄,这就去找平松大哥说道这事吧。” 崔平松好歹是个里正,这件事应该让他知道,这群慌恐的婆娘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收拾着自己手里的针线,闹哄哄的离开了大碾盘。 凤若颜没想到她白日在村子里经过,就引起了这场风波。 这群婆娘没走多远,就看到王大头赶着拉了几袋米粮的牛车进了村。 有好几个妇人的眼睛都粘在牛车上那几袋粮食上,心里羡慕的不得了,这个原是没人愿搭理的王大头这几年贴上崔大郎家,不仅家里盖了新屋,还娶上个俊俏的小媳妇,虽无半分田地,可日子越发的好过,竟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粮食。 王大头看前面站了一群婆娘,眼神都盯向他的牛车,心里鄙夷,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货色,不能见着别人的一丝好。 可看到媳妇的大姨母也在其中,他阴沉的脸色好转不少,把牛车赶的慢了下来,朝方花兰笑笑,“大姨母也在啊,等我把粮食送回家,就和依芳去看你。” 外甥女找个勤快的女婿,方兰花也欣慰,她笑呵呵的回了句,“大头,我今儿前晌去你家看依芳,家里没人,可能依芳这丫头又去找莲莹去了,你快回去吧。” 自己这些日子在山上没回来,媳妇一直住在崔家,他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才那样说的,见方兰花没揭破,也笑着点头,挥起鞭子赶着牛车离开。 村里的婆娘看着牛车走远,都嘻嘻哈哈的说方兰花好眼光,给外甥女找了门好亲事。 大伙说的热闹,倒是把刚才的惊慌给忘的干净。 只有九斤媳妇心情很是复杂,王大头两口子常在隔壁大郎家里,有好几日她已经没见金涛和李大旺出现,也不知是不是金涛又生了病,去府城瞧病没在,她也不好意思去问秀花,若土匪再次进村找茬,这金涛家没个男人,就王大头可咋顶的住呢。 第146章 崔华锦炫耀首饰 骑在马上的凤若颜二人,来到后山脚下。 才让马的奔跑速度慢下来。 拉开遮脸的布巾,崔华锦猛吸几口气,才笑起来,“婆婆,刚才进了村,怕被人看到,锦儿连口气都不敢喘,这下舒坦了!”凤若颜看了看她笑盈盈的小脸,没好气的数落着,“就你傻,你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做啥怕见他们?”“也不是怕村里人,就是这俩月没在村子里,心里觉得怪别扭的。”今儿天没亮在村在里还没啥感觉,这时候日头晒着,她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上山自己已经与世隔绝,更不想再看到村里人。 村里对这小丫头都心怀恶意,凤若颜很理解崔华锦复杂的心情,她安抚着,“别管那些无知愚昧的人,锦儿有婆婆和你三哥他们疼着,往后必定不会让你再吃苦受气。”看看已经快到山上,想着这一路上,马儿跑的快,凤若颜看崔华锦脸色不好,就提议下来走走,“锦儿,骑了好久的马,你身子也受不住,要不咱俩下来走走,也活动下筋骨。”自己看来也当不了画本子上的女侠客,这才多远的路,在马背上就颠簸的不行,崔华锦点点头,“好,我骨头都快被马给颠零散了。” 沿着上山的小道,崔华锦蹦蹦跳跳,心情很轻松。 想到多年不见的尚思羽从京城回来,还要过来找她,唇角不经意就弯了起来。 牵着马走在后面的凤若颜,看到崔华锦开心雀跃的小身影,心里也舒坦不少。 走了会山路,崔华锦浑身热的想冒汗,就把披风解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山崖边坡上有好多干透了的小酸枣,她馋的直流口水。 “婆婆,锦儿去摘一把小酸枣解解馋!”崔华锦笑嘻嘻的把披风塞到凤若颜手里,自己朝边坡上爬。 这小丫头,那酸枣干的没一点果肉,哪里能吃。 凤若颜摇摇头,又喊着,“锦儿,你若想吃果子,那边山里还能找来一些呢,别去摘小酸枣了,当心扎破了手!” 站在小山坡上,崔华锦朝下面喊着,“没事的,这是锦儿原先常干的,不会扎破手的!” 等了半柱香的时辰,小丫头笑眯眯的下了山坡,把衣兜里的小山枣抓了些,让凤若颜吃。 瞅了眼干瘪的酸枣,凤若眼嫌弃着,“怪没味的,婆婆不吃。” 见婆婆不吃,她朝自己嘴里塞了好几颗,崔华锦笑眯了眼,“婆婆,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呢。” 看她吃的满脸欢喜,凤若颜笑着,“就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婆婆可不乐意吃这东西,留着你自己解馋吧。” 回到篱笆院子,见翠奴正在收晾晒的衣裳。 从兜里摸出一把酸枣,崔华锦笑眯眯的走近她,“翠奴,给你尝尝好东西!” 看到崔华锦手里捧着的酸枣,还以为从府城买回来的啥稀罕物,原来是这满山遍野的小酸枣,翠奴的脸色有些僵,见凤若颜也进了院子,她心里有气也不敢发,忙摇摇头,“小姐自己吃吧,翠奴要整理衣裳呢。” “那你先收拾衣裳,我把酸枣给你留一些,等你得了空闲再吃。”乐在其中的崔华锦压根没想到翠奴会因为这把酸枣又把她恨上了几分,欢喜的朝木屋走去。 冬日里风大,她们这一路虽用布巾遮了面,还是觉得脸干燥的不得了,凤若颜把包裹送进屋子里,就吩咐翠奴去烧热水让她们洗漱。 喝了半碗热茶,崔华锦看凤若颜正收拾这包裹里的东西,她拿起装着银镯的小木盒,笑嘻嘻的说着,“婆婆,我把这银镯给翠奴送去,让她也高兴一些!” 瞟了眼她手里拿着的木盒,欢喜的模样,凤若颜无奈的说着,“去吧,你自己的东西都没这么热心,对别人倒是不一样!” 进了厨房,崔华锦就把小木盒递给正在烧热水的翠奴面前,“翠奴,我和婆婆今儿进城也给你买了礼物,你看看,可喜欢?” 没想到她们竟然给自己买礼物,看了眼红色的木盒,翠奴疑惑的问着,“小姐,这是啥东西?” 特别想看到翠奴满眼欢喜的样子,崔华锦笑嘻嘻的望着她,“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到盒子还怪精致的,翠奴把自己的手在衣摆上擦擦,接过来盒子打开,看到是一对银光闪闪的镯子,她眼神有些飘忽,自己也能有这金贵的镯子戴了。 见翠奴沉默着,崔华锦急忙问着,“翠奴,你喜欢吗?” 拿着木盒子,翠奴恍惚着点着头,“嗯,喜欢,谢谢夫人和小姐给翠奴的礼物。” 一对银镯子就让翠奴是高兴傻了,她的身世比自己还要凄惨,崔华锦看看,心里叹着气离开厨房。 “锦儿,翠奴,我给你们送米粮来了!” 王大头推着独轮车在篱笆院子外面喊着。 正被凤若颜逼迫着试戴首饰的崔华锦听到外面的声音,好像得了解脱,惊喜的喊着,“婆婆,大头哥来了,锦儿出去看看!” “哎,别走嘛,他来了自己会进来的!” 一溜烟就跑到了院子里,凤若颜手里拿着珠钗望着她的背影发牢骚,“这疯癫的小丫头!” 崔华锦看着扛着麻袋进厨房的王大头,她跟在后面追问着,“大头哥,我们今儿在府城逛了好久,咋就没见你呢?” 放下粮食袋子,王大头喘口气,“府城那么大地方,哪里能那么巧就遇上。” “咦,锦儿,你手上戴的啥东西亮晶晶的,还怪好看呢!” 转身瞅见崔华锦手腕的粉色珠串,王大头惊奇的问着。 听到王大头夸赞手串好,崔华锦得意的扬着手腕炫耀着,“好看吧,就这婆婆还嫌弃锦儿眼光不好呢,大头哥,你快随我去屋子里瞅瞅,婆婆给我买了好多漂亮的首饰!” 王大头看小丫头乐的眉开眼笑,故意说着,“你婆婆可真疼你,这么多年大头哥连支头花都没给你买,脸都羞红了。” 翠奴也被他俩的话给吸引了,眼睛瞅向崔华锦的手腕,粉色的水晶在夕阳映照下发着璀璨的光,让她又起了嫉妒之心。 这俩恶人自己买了好多贵重的首饰却拿一对不值钱的银镯来糊弄她,怪不得这贱丫头刚才乐颠颠的来戏弄她。 被崔华锦拉进屋子的王大头看到桌子上摊放着好多首饰,他惊叹着,“锦儿,你们去趟府城可没少花银子,竟然买了这么多好看的首饰!” 在银楼也没多稀罕这些夺目的首饰,这会看到王大头眼里的光芒,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婆婆,快把那个最好看的珠子步摇给锦儿戴上,我要去炭窑那里让三哥和大旺叔看看!” 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不喜欢首饰让凤若颜心里有些遗憾,见她突然开窍,凤若颜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哎,锦儿等着,婆婆这就给你戴上!” 忙把步摇戴在她头发上,脖子上又挂上了一套坠满小珠子的项圈,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像个娇娇的小丫头。” 手拨弄着垂在胸前的小珠子,崔华锦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问着王大头,“大头哥,锦儿好看吗?” 王大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也笑着夸赞,“好看,好看,锦儿戴啥都好看!” “好了,别臭美了,不是要去炭窑吗,早去早回!”凤若颜笑着催促他们。 “婆婆,我们一会就回来吃饭,这次准不让婆婆再找去林子里了!”崔华锦笑嘻嘻的拉拽着王大头的手,雀跃着出了木屋。 看着他们骑上马,飞奔出篱笆院子,崔华锦头上戴的步摇随风飘荡着,站在厨房门外的翠奴眼里冒着嫉妒的火焰。 来到炭窑,崔华锦从马背上跳下来,拉着金涛的胳膊,“三哥,你快看,锦儿漂亮吗?” 看着在自己眼前转游着的妹妹,胸前和头上戴着新首饰,金涛乐了,“锦儿,你今儿可是大变模样了,你婆婆给你又没少花银子吧?” 原本自己就想买个手串,可婆婆不依,硬是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崔华锦点着脑袋,“嗯,屋子里还有好几样呢,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凤若颜竟然给妹妹买首饰就花了一千两,这下金涛有些凌乱,他惊呼起来,“一千两?你婆婆疯了吧?一千两能在府城买个差不多的大宅子了!” 这凤若颜是疯了不成,这也忒不会过日子了,王大头也附和着点着头,“就是,这一千两能办多少大事啊,你婆婆脑子没进水吧?” 看他们的表情都能吞下个鸡蛋,崔华锦拉长了小脸,“你们咋这样子,背着婆婆说她的坏话,锦儿生气了,婆婆还说过去年要带锦儿去京城买更好的首饰呢。” 老天爷,激动的都忘了分寸,若让凤若颜听到他们的话,那还不拿刀劈了他们,王大头脸瞬间都变了色。 “哎,都怪我,高兴的把这大事都忘了!” 提到京城崔华锦又懊恼的拍着脑门,“三哥,你今夜下山吧!”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牢骚话,妹妹就要赶他下山,金涛的脸色也变得难看,“锦儿,别,三哥再不敢说你婆婆的坏话,别赶三哥好不?” 三哥的脑子是咋长的,崔华锦冲他直翻白眼,“你说啥呢,哪个要赶你走了,是思羽哥哥回来了,他明儿要来咱家,你不回家咋成呢!” 对于救了妹妹两次,救了他一次的尚思羽,金涛心里还是很感激的,他急切的抓着妹妹的手追问着,“思羽回来了?锦儿,你咋知道,这小子有好多年都没见面了!” 把自己的手从三哥手里抽出,手疼的崔华锦又想翻白眼,没好气的瞪着他,“三哥,当然是在府城见到思羽哥哥了,你说今夜回不回去吧?” 几年没见尚思羽回来就想起他们,自己咋能不回去呢,金涛欢喜的点着头,“回,咋不回呢,这就下山!” 见他们兄妹俩对那个尚思羽回来那样兴奋,那次崔华锦被金彪兄妹使坏差点丢失的事闹的挺大,他也知道多亏了这个尚思羽崔华锦才被救了回来。 王大头笑着催促着,“金涛要回去,你们也早些回木屋吃晚饭,这炭窑我和大旺叔守着就成。” “那辛苦大旺叔和大头哥了,我和锦儿这就回去了!”金涛笑着给李大旺和王大头打着招呼。 吃了晚饭,凤若颜得知崔华锦并没打算和金涛一起下山,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也大方的开了口,“金涛,你尽管放心下山,我今夜去打些野物,明儿天不亮就让大头送下去,你好拿来待客。” “谢谢凤神医。”从炭窑上得知凤若颜给妹妹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他心里也热乎乎的,这个凤神医对妹妹比亲人还亲,他这谢意可是真心的很。 自己今儿得了那么多的首饰,一下子也戴不完,崔华锦把红珊瑚手串拿给了金涛,“三哥,这个手串你给三嫂带回去,让她也开心一下。” 一千两的首饰,这手串少说也要一百两银子,何况这是凤若颜给妹妹的心意,自己哪里能厚着脸皮收下,他急忙摆着双手,“锦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婆婆给你买的,三哥可不能拿。” 崔家兄妹都不贪财,这点让她心里很舒坦,凤若颜也笑劝着,“金涛,锦儿让你拿,就安心的拿着吧,她若再想要,过几日进城再买就是了。” 崔华锦噘着嘴,硬是把手串塞给了他,“就是嘛,婆婆已经同意了,锦儿还有呢,三哥也就别再推辞,弄的像外人似的让人心里不舒坦。” 看着她们都盯着自己,金涛红着脸应下,“哎,那三哥就拿着了,等这两窑炭出了,三哥也给锦儿买个镯子戴戴。” 这个傻哥哥,家里堂屋破成那个样子,积攒些银子能把屋子修缮下多好,崔华锦把首饰盒子都拿到他面前,“三哥,你瞧,这盒子里已经有一对玉镯,锦儿手上还有个手串,你有银子要用到当紧的地方,可别再给锦儿买镯子了,好好的和三嫂把日子过好,锦儿心里就喜欢的很。” 才说出心愿就被妹妹给堵了嘴,金涛的脸羞窘的直发烫,也没话可说,只好点点头,“三哥知道了。” 送走了金涛,累了一日的崔华锦早早的就上床睡觉。 第147章 村里人闹的笑话 次日一早。 尚思羽连早饭都没心思吃,仓促喝了半碗粥,就吩咐小厮把给崔华锦从京城带回来的两大箱礼物,搬上马车。 辰时末,禾雨从客院过来,已经没了表哥的身影,气的在院门外直跺脚。 崔家过了辰时,院子里也是一片忙碌。 金涛和李大旺去山上烧炭,家里的杂活都是秀花自己在做。 昨夜从山上回来的金涛知道今儿有贵客临门,早早的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索性穿衣起床。 王大头从后山下来的更早,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就已经敲起了崔家的大门。 正在井台打水的金涛,放下水桶就去开大门,见是王大头推着猎物来到,忙帮他把独轮车推进院子。 一路下山,急着赶路,倒也没觉得冷,身上还出了一身的汗,王大头用衣袖擦了把脸,“金涛,凤神医昨夜打了两只山鸡和一只狍子,应该够招待客人了吧?” “尚思羽是个斯文人,他来咱家最多带个小厮,城里人讲究的是吃个稀罕,俩人吃不了多少东西的。”金涛回着话,把车上的猎物都掀在井台附近的地上,又转身把西厢房檐下的火把拿过来,插在井台的木架上。 “金涛,还是老规矩,我杀大的,你把那两只鸡的毛给褪了就成!” 即时金涛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王大头还是对他多有照应,笑呵呵的拎起地上的狍子挂在井台边的木架上。 “嗯,大头哥先剥狍子的皮,我去厨房烧一大锅热水!”有野物今儿待客就好,金涛把独轮车推到院子角落,就进了厨房。 他们俩在院子里折腾出的动静,已经把秀花给惊醒,也仓促的从耳房出来。 闻到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她下了堂屋的台阶,看到王大头已经用刀把狍子的皮剥了一大半,指着他笑着,“大头,你这俩小子也不多睡会,一大早就在折腾这血淋淋的东西!” 俩手使劲的拔着狍子的皮,王大头咧嘴笑笑,“秀花婶子,我也想在热腾腾的被窝里多睡会,可是今咱家有贵客上门,这不是没法子嘛。” 昨夜金涛回来已经和媳妇和秀花说了今儿府城的尚公子要来自己做客。 秀花也是个感恩重情义的人,她点头应着,“大头说的对,尚公子对三少爷和锦儿小姐有恩,还能看得起咱这农户家,咱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人家。” 和王大头说几句话,转身就进了厨房,瞧见金涛已经快把一大锅的水给烧滚,她笑着接过了烧火的活计。 金涛舀了大半盆热水出了厨房,去烫两只野鸡。 小半个时辰过去,狍子和野鸡都收拾干净,天也亮了。 秀花也把早饭做好,去喊陶依芳和陈莲莹起床吃饭。 还在调养身子的陈莲莹见大伙都在忙碌,她也想进厨房帮秀花婶子干些轻巧活。 “秀花婶子,依芳嫂子,我也来给你们打把手,老是躺在床上,我的腰都躺快断了。” 原还想把陈莲莹撵出厨房,秀花看她面色有些红润,知道身子也补养的差不多,难得今儿家里有客,大伙心里都痛快,也就让她和怀了身子的陶依芳一样在厨房里做些择菜的零碎活。 昨儿后晌方兰花和陈菊花几个婆娘带这村里的婆娘去找崔平松说村里有匹快马经过,怕是土匪来踩点的。 崔平松想起这冬日里土匪的山寨正是缺吃少穿的时候,这事还真有几成真的。 让她们回去让自家男人晚上来他家商议应对土匪的事情。 土匪要进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夜里崔平松家就聚集了村里三十多个男人。 想起春日里他们应对土匪的那些措施,连夜挖陷阱恐怕来不及。 他吩咐十五个男人组,分前后夜在进村的桥南和桥北埋伏着,若真有土匪在今夜进村,好歹也能抵挡一阵。 明儿一早,他去府城的衙门报官,上次打土匪毫发未伤,那褚捕头带人得了那么多的马匹,这次应该还回过来帮他们的忙。 有春日里那夜的胜利,这些胆大的青壮汉子都一脸兴奋的回家拿着砍刀火把,去了村南的大桥附近埋伏,等着土匪过来。 知道金涛身子一直不好,崔平松也没把他算在内,等村里人都走了,他连夜又去王大头家喊王大头,可是王家没人,他扑了个空,以为王大头又带着媳妇回了陶家村只好做罢。 两组人在桥南、桥北埋伏了一整夜,冻得半死,连个屁都没捞着,都泛着青眼圈垂头丧气的聚集在崔平松的家里。 天微亮,崔平松已经把牛车收拾好,正要去府城。 看他们没有收获耷拉着脑袋,个个都没了精神,崔平松嘿嘿直笑,“你们也别丧气,昨夜没来还是个好事,等咱把陷阱挖好,才能更好的收拾那帮子混蛋畜牲。” 听了崔平松的话,九斤一琢磨拍着大腿,“对呀,平松哥说的好,咱们没挖陷阱,昨夜真来了土匪,没有衙门的官差和王大头那小子给咱搭把手,咱肯定吃大亏!” 这些汉子们也恍然大悟,都嚷嚷着回去先把肚子填饱,就去山上割荆棘、酸枣枝子挖陷阱。 想到这些凶狠的土匪上次在村子里吃了大亏,后来又烧了崔家的宅子,这次若是卷土重来,说不定会不分白昼,崔平松拦着要走的九斤叮嘱着,“九斤兄弟,这冬日里路上行人稀少,咱村子又偏僻,白日也不能放松警惕,你带上五六个人在距咱村三里外的路上放哨,看着有可疑的人立即把他们捉了,先押回村子里。” 崔平兆临入棺,他和村里人给换的衣裳,身上的刀口,他也见到过,金涛和王大头整整在府城的医馆养了几个月的伤,九斤心里也忌惮那些土匪,他深情凝重的点点头,“好,你考虑的也是正理,我回去拿上几个窝头,带壶热水就去路上拦截可疑的人!” 村里人都紧锣密鼓的做着应对土匪的事情,崔家人在家里做着招待贵客的饭菜。 却不知因凤若颜的马匹白日里在村里经过,今儿又闹了场大笑话。 昨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丫头,激动的他昨夜没睡好。 辰时末,尚思羽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田野,好像已经快到崔家村,他又放下帘子按奈着心里的激动和兴奋,闭目养神。 九斤带着五个村里男子都趴在距村子三里外道路两旁的路壕里。 他们选了个略有优势的地方,这段路是出村没多远,就要下个不太陡的坡,他们趴的路壕正好也在高岗子上,只要脑袋稍微露出一些,就能看清下面十几丈长的一个弯道,而且路面低洼,真有土匪,他们也好打伏击。 路壕里他们来到就搬来好多的大石块和木棍子。 “九斤叔,有动静,你快听听。” 方兰花的小儿子山魁,从路壕里扬起脑袋,拉着九斤的衣袖,一脸兴奋的低声嚷嚷着,“这声音和平松叔家的牛车不一样。” 听了山魁的话,九斤忙把脸也贴在路壕上,果然听到有踏踏的声音,他猛然把身子从路壕里站起,脑袋堪堪的露出道路的平面,朝下面看去。 果然下面弯道上正行驶着一匹豪华的马车,他神情有些复杂,村里又没有富贵人家,咋会有马车过来呢,即使金涛家的亲戚刘家也没这么好的马车。 “九斤哥,果然有情况,咱咋办?” 另外的两三男人看到下面的马车,也凑在九斤的身旁,低声问着。 这些土匪狡诈成性,说不定是他们吃了亏,故意伪装一番。 为了村里人的生死安危,九斤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准则,冷笑着,“该咋办?既然他们有这花花肠子,给咱斗心眼,咱也不是吃素的,把咱带来的石块、木棍都放在前面的路面上,先把马车拦下再计较!” 看到马快要爬坡,那个人笑嘻嘻的喊着,“好,兄弟们,咱都听九斤哥的,一会咱就弄他个人仰马翻!” 五六个人抱着大石块和木棍,爬出路壕,两个来回就把平坦的路给设上了障碍。 扫了眼已经摆好的路障,九斤低声吩咐着,“兄弟们,咱分两边躲好,等马车上的人下来,咱就拿着砍刀冲过去,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伙都搓着手乐颠颠的应着,“九斤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准让这帮子土匪傻了眼!” 尚府的车府赶着马车爬上大坡,看到前方一丈远的地方路面上全是大石块和木棍,阻挡了路,他看看路两侧深深的路壕,再加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心里有些惊慌,早听说怀庆府这一带土匪猖獗,没想到城外不远就有土匪的踪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打着哆嗦从车辕上下来,走到车后去叫尚思羽,“公子,前面有情况,八成是土匪,咱咋办啊?” 正想好事的尚思羽,听到这话,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你个猪脑子,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土匪?” 车夫哆嗦着手朝前指着,“你看,这路。” “冲啊,杀了这伙狗东西!” 一边三个男人各自从路壕里跳了出来,举着手里的大砍刀,大声吆喝着。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别说差点吓尿裤子的车夫,就是尚思羽的眉头都拧了起来,还真有土匪,这帮子土匪这样猖狂,锦儿那丫头在村子里住着也不安全,这次一定要劝崔家人搬进城里去住。 看到五六个人已经冲了过来,他身侧的车夫已经抱着脑袋朝马车后面躲,尚思羽冷笑着抽出身上的长剑,朝他们冷喝着,“你们这群混蛋,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在大白日里打劫!” 冲到马车附近,九斤看着眼前站着的人有些眼熟,那浑身上下都是上等的绸缎衣衫,和俊美的相貌咋看也和凶狠恶心的土匪不沾边,他忙伸开胳膊拦住身后的两个人,“别动,都退后!” 看车夫蹲坐在马车后面直打哆嗦,那年纪轻的男子手拿长剑,山魁闪着眼睛,疑惑的问着,“九斤叔,咱是不是看错了人,这人不像土匪啊?” 举着长剑指着九斤,尚思羽冷着脸嘲笑着,“你们狗眼瞎了,谁是土匪?别做着贼喊捉贼的恶心事!” 越看眼前的人越熟悉,九斤尴尬的笑笑,“这位公子,你误会了,因为村子里时常有土匪骚扰,我们才在这里设了路障,你别发火。” 听了九斤的话,心里的怒火消散一些,尚思羽才撤回长剑,皱眉问着,“你们是崔家村的人?” 讪讪的笑着,九斤点着脑袋,“是,我们昨儿后晌发现有土匪骑着马进村子踩点,万不得已,才在这里守着,专门查看过路有没有可疑的人。” 土匪猖獗,也不能怪这些人,尚思羽把长剑别在腰上,面色也和缓起来,“既然是误会,本公子也不怪罪,本公子去找崔金涛的,麻烦你们把路障清理一下,容我们马车过去。” 今儿真是丢人,竟然拦了金涛家的客人,九斤的脸瞬间涨红了,“公子原来是找金涛那小子的,怪不得瞧着公子有些面善呢,哎,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我就住在他家隔壁。” 听到是去找金涛的,大伙七手八脚的把石块和木棍挪开,让尚思羽的马车通过。 车夫听了他们的对话,才一脸羞愧的站直了身子,也不敢去看自家公子,耷拉着脑袋又跳上了车辕。 尚思羽端方的冲九斤行了礼,也钻入马车。 望着马车离开,山魁挠挠头,“才过来一会,就闹出了笑话,九斤叔,咱还守不守这里啊?” 搬着石块的九斤瞪着山魁,没好气的训斥着,“咋不守?这人是去找金涛的,可下一波再来的可未必就是好人,咱还要尽心的守着呢。” “哦,知道了,我去把石块还摆好。”山魁弯腰去搬石块。 尚思羽的马车过了桥,又看到村里人正在挖路,他亲自下去,说要去崔家,村里男人才放他过去。 看看好好的路眼看要挖断,他的眉头皱的更难看,府城的官差都是吃白饭的,竟然逼迫的老百姓自己对抗土匪。 要见崔华锦欣喜的心情逐渐的变得不是滋味。 第148章 村里人闹了乌龙 在半路遭了拦截,进村的路也不好走,尚思羽的马车足足在外面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在巳时初才停在崔家门外。 正在厨房忙活的秀花听到有人敲门,就喜滋滋的应着,“来了,来了!” 王大头见家里收拾利索,他悄悄的又去了后山。 金涛从自家的西厢出来,看到尚思羽已经进了自家。 他笑呵呵的迎上去,“尚公子,昨儿就听妹妹说你今儿要来,我早早的就等着你呢。” 虽然昨儿小丫头已经说起家里曾走过水,当看到崔家的上房还是没屋顶,他心里依然颇不是滋味。 从破败的堂屋撤回眼神,收敛了复杂的情绪,尚思羽朝金涛胸口捶了一拳,笑着打趣,“金涛,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模样。” 金涛苦笑着,“尚公子,咋能没变模样呢,我都娶了媳妇,也是顶门立户的男人了。” 那个没有心机又机灵的金涛竟然成了亲,尚思羽嘿嘿笑着,“金涛,这才几年没见,你竟娶了媳妇,可真了不得!” 两个人边说着话,已经进入金涛的西厢,也没见家里其他人出现,尚思羽纳闷的问着,“金涛,你家里其他人呢?锦儿也没见出来?” 自家这几年过的那就不叫日子,金涛面色有些尴尬,“尚公子,我家如今就剩下我们两口子和锦儿了。” 秀花把茶水给他们端上来,也面色不好的出了屋子。 金涛看尚思羽脸色惊变,他把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就算世事艰难,尚思羽也没想到崔家竟然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诺大的一大家子就剩下兄妹二人,他面色沉痛,“我万万没想到,短短四年,你家里竟然会遭遇这么多的不幸,也真是难为你了。” 把茶水递给尚思羽,金涛微微笑笑,“好了,咱不说那些悲痛的往事,尚公子,你这次回怀庆府准备待多久呢?” 这几年他在京城苦读,考上了进士,也算小有成就,按爹的意思过了年就让他在京城附近的州县做个七品的县令,他也有这个意思。 可今儿听到崔家的遭遇,小丫头过的这么凄惨,他又改变了主意,想留下来看护她一段日子,就点点头,“嗯,我原本是过了年就回京城,可回来家里有事要处理,恐怕明年会在府城多待些日子。” 金涛是直性子的人,听尚思羽要留在府城,他也笑着说道,“在府城多待些日子也好,我们就能常见面了。” 喝了半盏茶,心里疑惑,金涛家竟然有这好茶,想到小丫头竟然住在山上,他也没心思寻问茶水的事情。 尚思羽犹豫着开了口,“金涛,你说锦儿如今住在后山,你咋忍心让她个小丫头去受那样的苦呢?” 妹妹被方翠芬逼上后山,他初知道,也痛彻心肺,后来得知凤若颜救了妹妹还把他们两口子的身子都医治好,心里只剩下对凤若颜的感激,他叹口气,“唉,还不是被恶毒的臭婆娘给逼的,我哪里想让妹妹住在山上,幸亏锦儿有福气,遇上了风神医,那个凤神医待锦儿犹如亲骨肉,她俩如今在山上的日子过的也舒心,我的心才安稳下来。” 在金涛心里从没把尚思羽当做外人对待,他满怀感激的把凤若颜对自家人的点滴都告诉了尚思羽。 爹为了娘的病,已经走遍了多少地方都没寻到名医,没想到崔家人竟然有这际遇,坐在家里就遇上了那个神秘的凤神医,尚思羽心里五味陈杂,他突然站起身子,拉着金涛的手追问,“金涛,你说这个凤、神医是从京城来的?” 崔华锦和凤若颜相处了两个多月,并没打听凤若颜的过去,金涛知道的也不多,他点点头,“嗯,听锦儿话里的意思,凤神医原来就住在京城,因为身子有疾,来咱这后山找稀有药草,才和锦儿巧遇。” 听金涛已经确定凤若颜是从京城过来的,尚思羽有些喜形于色,他激动的拉扯着金涛的手,“金涛,我娘的病已经有好多年,我爹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找寻名医,今儿这趟我来的太好了,你快带我上山去见凤神医吧!” 一向沉稳的尚思羽也变的焦急,可能真是担忧娘的病,金涛呵呵笑笑,“尚公子,凤神医住在后山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快近午时,不如在家里吃顿便饭咱在上山吧。” 秀花又来给他们添热茶,见尚思羽立时就要上山,笑呵呵的说着,“就是啊,我们三少爷为了招待你,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尚公子就安心的坐下,我这就去把饭菜给端过来。” 厨房里的陈莲莹和陶依芳听到秀花爽朗的大嗓门,就把做好饭菜端着出了厨房。 金涛看着尚思羽见端着饭菜的二个女子进来,笑着给他介绍,“尚公子,这就是我媳妇莲莹,那个是大头哥家的嫂子。” 见到这就是救了金涛兄妹的恩人尚公子,陈莲莹放下饭菜给尚思羽行了礼,“尚公子,多谢你当初救了金涛兄妹,多年不见,今儿就在家里吃顿简单的饭吧。” 看陈莲莹落落大方,是个贤惠的女人,尚思羽脸上带着笑意,“你们两口子盛情,我也只好留下吃饭了。” 急着上山,尚思羽也顾不得斯文,大口吃着饭菜,还称赞好久没吃这么好的饭菜。 见尚公子竟然吃了两碗米饭,陈莲莹给他们端了蘑菇汤,走进厨房,笑眯眯的冲秀花和陶依芳说着,“看尚公子吃的香,咱也算没白忙活一大晌。” 饭碗被秀花收下去,尚思羽看到陈莲莹又端过来茶水,忙摆着手,“弟妹不用再忙活,我这就和金涛兄弟上山了。” 陈莲莹笑盈盈的把茶放下,劝着,“再急也不再喝口茶这一会子,尚公子喝盏茶,这可是凤神医特意制的开胃茶呢。” 凤神医果真没把崔家人当作外人,这千斤难买的好茶竟然随便喝,他端起茶盏笑笑,“怪不得,我喝到这茶很不错,原来是出之凤神医之手,你们可有口福了。” 两人喝了茶,尚思羽来到院子里,叮嘱车夫在崔家等他,就和金涛出了院子。 俩人走在村子里,遇上村里人匆忙的走着,金涛有些惊诧,忙问他们都扛着铁锹和砍刀,急惶惶的要做啥。 有个半大小子,挠挠头,“金涛哥,你还不知道吧,咱村里昨儿后晌来了土匪,平松叔估计土匪来咱村踩点,今儿一大早就去了府城衙门请官差过来帮咱打土匪呢,他走时交待让咱村里青壮男子都去挖陷阱呢。” 听到土匪要来村里,金涛脸色大变,他急忙抓着那个半大小子的手,“昨儿后晌村里来了土匪?小山子,那土匪啥模样你们可见到了?” 小山子摇摇头,郁闷的回着话,“金涛哥,我哪里能见到,是在昨儿未时的时候,咱村里的婶子和伯娘们在大碾盘那里做针线看到的,有几个皮小子还追到了龙王庙,那土匪骑的马跑的太快,这帮小子吃了满嘴的灰尘,也没见到土匪长啥模样。” 听到土匪上了后山,金涛脸色更急,他声音都有些哆嗦,“追到龙王苗就不见了,你的意思那个土匪去了后山?” “嗯,那土匪骑马很快,好久都没再出现,八成是去了后山,可能怕惊扰了咱村里人,他从别的地方出了村子吧。” 见金涛脸色难看,小山子点点头,又说着,“金涛哥也别怕,咱村有这么多的男人在,不会让那些土匪祸害咱村里人的!”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去龙王庙那里看看,今晚再去平松叔家问问情况。”松开小山子的手,金涛让他去忙活,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尚思羽,他苦笑着,“尚公子,咱走吧。” 尚思羽从得知崔平兆死在土匪手里,他也可惜了好久,这会听到金涛和小山子的对话,心里复杂莫名,无奈的说着,“你们村子这样穷,土匪竟然缠上了,村里人的日子越发的难熬了。” 金涛也摇摇头,叹气,“可不是嘛,春日里,我们村里人联合府衙的官差把进村的几十个土匪杀了个干净,这才没多久,他们竟然又卷头冲来,村里人心里倒不是多害怕这些畜牲,气的是他们不知死活,咱村里有好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土匪进村到底能抢啥值钱的物件。” 尚思羽握紧了拳头,恨恨的说着,“也是官府无能,竟然土匪猖獗如斯,苦了你们这些百姓了。” “被土匪惦记上,谁有啥法子,得亏府衙的褚捕头人还不错,也曾带了三十多个官差来帮助我们。”金涛心里对正直的褚捕头还是有些好感的。 两人说着话朝后山走去,因为怀疑土匪上了后山,他和尚四羽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崔华锦住的地方。 凤若颜一大早就去了另一座山寻找药草,午饭也没回来吃。 他们来到时,崔华锦正在木屋里绣花,听到三哥和尚思羽进了篱笆院子,她惊喜的放下绣针从木屋里跑了出来。 “三哥,思羽哥哥,你们咋在这时候上来了啊?” 一路走来,这后山有小溪有林子,野物不断,还有凤神医在,尚思羽看到崔华锦从木屋里跑来,笑嘻嘻的打趣着,“锦儿,你这依山傍水的,过的可是神仙日子啊!” 除了才来山上的那些日子,婆婆去采药,她独自一人在木屋里待着有些孤独,后来有翠奴,大头哥和三哥他们经常上来,山上热闹,崔华锦又逐渐的喜欢这里的安逸日子,她乐滋滋的点着头,“嗯,待在山上没有纷争,日子轻松惬意,是不错,思羽哥哥若羡慕,也能在这里住上几日呢!” 想到凤若颜一身冰冷的气息,尚思羽笑了,“锦儿说的倒是让我动了心,就怕你婆婆会嫌弃我呢。” 今儿尚思羽来山上找她,乐的眉开眼笑的崔华锦拖着尚思羽的胳膊,“不会的,婆婆人很好的,思羽哥哥,你快去屋子里坐,我让翠奴给你沏茶!” 妹妹好久没这么肆意的笑容,金涛在后面酸溜溜的嚷嚷着,“锦儿,你见了你的思羽哥哥,连三哥都忘了,三哥心里好难过。” 崔华锦听到三哥冒酸水的话,扭过身子绷紧了脸,“三哥,你咋这样呢,锦儿思羽哥哥好几年都没见了,锦儿咋不能对他亲切些呢。” “好,三哥错了,咱进屋子里吧,三哥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呢,可惜你婆婆这会没回来。” 想到土匪的事,金涛也不再和妹妹斗嘴,脸色正经起来。 听了三哥和尚思羽的话,崔华锦乐的哈哈笑起来,“哎呀,你们可真逗,平松叔的脑子大概是进水了吧,竟然又吩咐人把好好的路给挖断了!” 看到妹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金涛的脸都气红了,“锦儿,你咋这样子,我听到土匪有可能来了后山,这一路心里慌乱的很,你咋还笑成这样呢?” 掏出帕子把脸擦了擦,崔华锦勉强止住笑,“三哥,你们都弄错了,哪里有土匪来踩点的事情,昨儿未时从村子里骑马奔过去的正是我和婆婆啊。” 金涛指着憋着笑的妹妹,有些不可思议,“是你们俩?那村里人咋没认出来,凤神医他们不认识倒也罢了,可你自幼在村里长大,听说九斤婶子和菊花婶子当时也在呢。” 崔华锦满脸嘲讽着撇了撇嘴,“三哥,就是怕村里人知道又乱说闲话,锦儿和婆婆都蒙了脸,婆婆还把马骑的像一阵风,九斤婶子她们能认得出来才怪呢。” 妹妹和凤神医惹出了麻烦,让村里闹的鸡飞狗跳的,金涛头痛的不行,苦笑着嗨了声,“嗨,原来是闹了乌龙,今儿天黑我要下山去和平松哥说一声,让他别在瞎忙活。” 原来是村里人闹起的误会,尚思羽低笑着拍着金涛的胳膊,“金涛,没有土匪就好,咱们也算白担心了一场。” 他们仨在屋子里喝茶聊天,没多久,凤若**着马就从林子里出来。 听到马蹄声在院子里响起,崔华锦的小脸又绷紧了,“思羽哥哥,好像是我婆婆回来了。” 第149章 凤若颜给崔华锦买了宅子 “思羽哥哥,你和我三哥先坐着,锦儿去接婆婆。” 崔华锦笑盈盈的叮嘱着,起身朝外跑。 听到冷若冰霜的凤若颜回来了,有求于她的尚思羽有些紧张。 “婆婆,你今儿回来的有些晚,肯定又没吃东西吧?今儿马上让翠奴给婆婆做饭。” 笑着冲出了篱笆院子,她上前接过凤若颜取下的背篓,崔华锦又立即追问着,“看婆婆满脸都是笑,肯定又采了好药吧?” 今儿在山里采到两株年份久的人参,凤若颜心情很好,伸手摸摸崔华锦的头发,“就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嘴甜,还会看面相,今儿婆婆可大有收获,挖了两株好参呢,锦儿,婆婆在山那边烤了只野鸡,不饿,倒是你午饭吃饱了没?” 看着婆婆脸上带笑,就知道她今儿心情好,没准就答应了思羽哥哥的请求。 崔华锦笑嘻嘻的说着,“不但吃饱了午饭,三哥上山又给锦儿带了秀花婶子做的点心,锦儿贪嘴又吃了好几块呢!” 金涛这会就上了山,难道是哪个姓尚的公子今儿没来崔家,凤若颜有些疑惑,“锦儿,你三哥今儿不是在家里招待客人,咋这么早就上了山?” “婆婆,我三哥把思羽哥哥带上了山,他俩这会在咱的木屋里呢。”看到背篓里有好些红彤彤的果子,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崔华锦回着凤若颜的话,从篓子里拿出个果子塞进嘴里,然后抱着背篓朝木屋里走。 昨儿夜里听崔华锦说起尚思羽曾两次救过她,凤若颜对他的坏印象改变了许多,也就没说啥,牵着马去了马棚。 见尚思羽和三哥站在木屋门口,崔华锦从背篓里抓出几个红果子,笑眯眯的招呼着,“思羽哥哥,快尝尝婆婆在山里摘回来的红果子,又酸又甜味道可好了!” 从崔华锦手里捏着一个红果子,尚思羽的眼神飘向了马棚,心里琢磨着待会咋样去求凤若颜下山去给娘医病。 翠奴自打尚思羽进了这个篱笆院子,她的眼神就偷偷的盯上容貌俊逸的这张脸,借着送茶水的工夫打量了好几遍,心里怦怦的跳动着。 看到尚思羽宠腻的眼神落在崔华锦身上,翠奴心里又气恼起来,为啥连这个尚公子也喜欢崔华锦,难道也看上了这张妖媚的脸。 因她痴迷炙热的眼神让尚思羽察觉到,被他不悦冰冷的眼神吓到,翠奴才仓皇的从木屋里退了出来。 在厨房待着的她听到崔华锦的话,就利索的朝灶里填了几根柴火,准备给凤若颜做饭,期盼能在尚思羽心里留个勤快温柔的好印象。 手里抓了几个果子的崔华锦进了厨房,今儿翠奴也不知咋回事从早上就耷拉着脸,整个前晌她蔫巴巴的也不言语,崔华锦还以为是身子不舒服,心里还寻思着等婆婆回来给她看看。 三哥他们来到,翠奴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崔华锦也放了心。 她笑眯眯的把果子塞在翠奴的手里,并温声吩咐着翠奴,“翠奴,婆婆还没吃午饭呢,麻烦你给婆婆熬些米粥,做一个菜就成,这是婆婆才摘回来的果子,我给你拿过来几个。” 握紧手里的果子,翠奴收敛了心里的嫉妒和酸意,也艰难的冲她笑笑,“翠奴知道了,厨房烟气太浓,小姐还是去屋子里吧。” 见翠奴已经掏好了米,崔华锦这才离开厨房。 木屋里,气氛有些紧张。 因为知道尚思羽想请凤若颜给他娘看病,一向多嘴的金涛也没了多余的话,忐忑的坐在木凳上连脑袋都不敢抬起。 木屋就这么大的地方,凤若颜也没顾及这俩小子,背过他们坦然自若的把上山弄脏的外衫给换了下来。 “婆婆,你今儿回来的早,刚好解了思羽哥哥的烦心事,思羽哥哥的娘亲生了好些年的病,他上山来求婆婆呢,婆婆就去他家一趟给思羽哥哥的娘亲看个病吧。” 笑嘻嘻的崔华锦从外面进来,抱着还没坐下的凤若颜的胳膊撒娇。 她的嬉闹话立即就打破了屋子里压抑的气氛,也替尚思羽说出了纠结好一会子,也难以开口的心里话。 手指点着小丫头的脑门,凤若颜笑着,“我说锦儿今儿这么勤快,大老远就去接婆婆,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被说破了心思,崔华锦小脸红了,她不好意思的把脑袋抵在凤若颜的胸口,小声嘟囔着,“哪里是因为这事,素常锦儿都安心的在屋子里绣花,今儿是三哥他们来到,听到马蹄声响起,锦儿才去接婆婆呢。” 天明吃过饭就上山,这大半天翻山越岭身子也疲乏的够呛,凤若颜笑着把崔华锦拉开,“好了,锦儿别闹,让婆婆坐下喝口茶喘口气。” 婆婆都累了,自己还没心没肺的缠着她,有些懊恼的崔华锦松开了拉拽着凤若颜衣裳的手,“婆婆快歇着,锦儿去给婆婆沏热茶!” 喝了茶,凤若颜看着沉默的尚思羽,又看着一脸焦急的崔华锦,她笑了,“锦儿,你就那么相信婆婆去了就能医治好尚夫人的疾病?” 看凤若颜的神情有些不愿去府城,崔华锦更加焦躁,她又过来摇晃着凤若颜的手臂,“婆婆,你可是神医啊,我三嫂身子那么弱,婆婆不是已经给医治好了,就算锦儿求你了,就去看看吧。” “凤神医,我也相信你的医术,求你去府城给我娘看看吧。”崔华锦为了能求凤神医下山,连连的央求,尚思羽又屈身给凤若颜行了大礼。 从京城里狼狈出来,凤若颜就不想再和京城的人接触,可尚思羽是小丫头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匆忙吃了饭,叮嘱金涛夜里睡在放杂物的屋子里,她和尚思羽就离开了。 依芳姐还怀着身子,大头哥却整日的待在山上也不是长法,村里又因误会正闹的乱纷纷,崔华锦就叮嘱着三哥,“三哥,你待会让大头哥下趟山,去找平松叔把这土匪的误会给解开,然后让大头哥在家里陪依芳姐几日。” 妹妹的心就是细,金涛点头应着,“知道了,外面冷,你回木屋,三哥这就去炭窑把大头哥叫回来。” 天将将黑头,王大头来到崔平松家里。 听到王大头说昨儿后晌从村子里穿过的人是救过不金涛兄妹的尚家人,上后山是给尚家夫人找药草的,原来是个大乌龙。 他也哈哈大笑起来,“大头,瞧这事闹的,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他临下山,崔华锦已经交待过和崔平松咋解说这件事,王大头也嘿嘿笑着,“平松叔,尚公子今儿也和金涛去了后山,他知道给咱村里带了麻烦,临走还叮嘱我带他给村里人赔礼呢。” 崔平松是除了金涛和王大头这几个人唯一知道崔华锦和一个女神医待在后山的人,他又问起崔华锦在山上的情形,得知这些日子金涛两口子身子都被那个神秘的女神医给调理好,金涛还上了山,他心里安定下来,冲王大头摆摆手,“尚公子也是个好人,接连两次救了锦儿那小丫头,道谢就不用了。” 见崔平松神情轻松,王大头也笑着和他告辞,去崔家接自己媳妇。 凤若颜去了府城,崔华锦就整日的屋子里专心的绣着帕子。 直到过了六七日,天空又开始缓缓的飞舞着雪花,凤若颜风尘仆仆的上了山。 崔华锦已经绣出好几方帕子,她见婆婆回来雀跃着扑了过去,“婆婆,你总也不回来,锦儿这几日好想你!” 那日你为了能让老婆子给你的思羽哥哥娘亲看病,又撒娇又威逼的,这会倒是想婆婆了,心里觉得好笑的凤若颜拍着她的肩头,“小丫头,婆婆在府城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巴不得早些回来呢。” 等婆婆在屋子里喝了茶水,也换了干净衣裳,崔华锦就把自己绣的帕子拿过来让凤若颜观看。 小丫头见她竟没问尚夫人的病情,凤若颜心里好奇,但也没问那么多,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看着,又点点头,看来这丫头这几日用了苦功,这帕子绣的很不错。 心里喜欢,把帕子放下,拉过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托在手心里,笑吟吟的说着,“锦儿,这几日你没少辛苦,婆婆奖励你件礼物。” 看到个木盒子,还以为是首饰,崔华锦的小脸就皱巴起来,“婆婆,锦儿已经有那么多的首饰,你咋又买了,白白的浪费了银子。” 凤若颜把盒子放在她手里,呵呵直笑,“傻丫头,你不看咋知道这盒子里装的就是首饰呢,难道你察言观色的本事又见长了。” 怔怔的望着盒子里薄薄的纸片,她看出上面几个大字又瞅到下面落款是她自己的名字,崔华锦有些拘谨和紧张,“婆婆,你给锦儿在府城买了宅子?” 凤若颜给尚夫人看病只需三日,其他的时间就是在府城里转着看宅子,在不太热闹的城东给崔华锦选了个不太大的二进院子,这宅子虽然不大但住她们俩也绰绰有余。 她点点头,“嗯,这次婆婆在府城的几日可不是白待的,除了给尚夫人看病外,跑了好几个地方,给锦儿挑选了个称心的宅子,过了年咱就搬进去住。” 又望了眼满脸含笑的婆婆,崔华锦把房契拿出来仔细的看着。 看过两遍,她小心翼翼的把房契放回木盒里,搂抱着凤若颜的腰身,“锦儿也有大宅子了,婆婆,你对锦儿真好。” 感触到崔华锦的激动,她摸着小丫头的脊背,凤若颜眼里也有了湿意,“傻瓜,婆婆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可依,不对我的小丫头好,能对谁好呢。” 俩人在屋子里说着温情的话,院子外的翠奴眼睛盯着她们,压下心里浓厚的不甘,最后暗暗的在心里叹口气,终究是自己没那好命。 给崔华锦带的小零碎东西让她收了起来。 这次去府城大有收获,宅子买好,做手术的刀具也拿了回来,凤若颜又把银楼定制的手术刀具从木盒子里打开。 崔华锦看到银光闪闪的刀具,好奇的问着,“婆婆,你买这么小的刀能切割啥东西啊?” 前些日子进山里,凤若颜已经把崔华锦切割手指所需要的药草都采齐全,怕这丫头会害怕,她犹豫着开口询问,“这刀具可是大有用处的,锦儿,你想不想让自己的手和正常人一个样?” 凤若颜突然其来的话让崔华锦有些愣怔,她望着自己的手,没有言语,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就是这多余的一根手指,自己被亲生爹娘抛弃,被三叔和爹带回崔家,这十几年却害的崔家几乎家破。 村里可恶的妇人和婆子们都暗地里叫她妖孽和丧门星,那个方翠芬更是歹毒,因为自己活活的逼死自己善良的娘,还害了家里好几条人命。 看出崔华锦的纠结,凤若颜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把垂在她额前的头发掖在耳后,温声说着,“锦儿,婆婆有法子把你多余的手指给切掉,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 现在婆婆说能把她把这多余的手指给切掉,她又怕心里又期待,好一会子,她扬起泪眼模糊的脸,坚定的说着,“婆婆,锦儿不怕疼,锦儿再也不想看和不想听别人嘲笑的眼神和那些恶言诋毁。” 擦去崔华锦眼角的泪珠,凤若颜欣慰的点点头,又安抚着,“好,锦儿是个有骨气的好孩子,婆婆明儿就给你做手术,切割时有麻沸散,也不会太疼,过后会疼上几日,你多忍耐些就过去了。” 明儿要给崔华锦切手指,那个做库房的木屋还要提早整理干净。 凤若颜让崔华锦去床上躺着休息,她带着翠奴去打扫库房。 金涛晚上回来吃饭时,听说明儿凤若颜要给妹妹切手指,人常说十指连心疼,平常他做农活上了手指还疼的不行呢,这好好的手指被刀切割掉,手该有多疼,他吓的脸都变了色,急忙拉着妹妹,“锦儿,三哥不嫌弃你的手指,咱别切了!” 被凤若颜瞪了一眼,“金涛,你真没出息,锦儿都不怕,你这么大个人脸都吓的变了色。” 看哥哥满脸通红又担心她,崔华锦乐呵呵的安慰他,“就是呀,婆婆说动刀子的时候有麻沸散,一点都不疼的。” 脑子里乱哄哄的金涛拉着妹妹的手舍不得放下,“那三哥也担心,手指被刀切断,咋会不疼呢。” 见他拉扯着小丫头没完没了的说废话,凤若颜没好气的训斥着,“金涛,你有这工夫不如去多拿回来些炭,明儿那库房里必须保持一定的温度。” 见自己也阻挡不了凤若颜,金涛不舍的松开了妹妹的手,转身出了屋子。 第150章 凤若颜冷言赶尚思羽下山 次日一早。 凤若颜和金涛吃过早饭,就陪着心里忐忑的崔华锦去了收拾干净的库房。 外面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库房里天没亮金涛就点燃了两个大炭盆,他们仨来到时,屋子里暖洋洋的和院子里的温度是天差地别。!” 让崔华锦躺在木床上,身上盖上厚实的被褥,重新换了身干净衣裳的凤若颜去厨房把熬好的麻沸散端过来让她喝下。 金涛坐在妹妹的床边,看着妹妹眼皮慢慢的合上,他惊异的问着一旁用白酒擦拭着刀具的凤若颜,“凤神医,锦儿咋睡着了?” 丢给他一个白眼,凤若颜放下刀具,“睡着就对了,难道你还想让锦儿眼看着我给她切手指。” 切个手指对凤若颜来说比切菜都要容易些,半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这场手术。 把手术刀具收起来,吩咐着脸色苍白的金涛,“金涛,你好好的守着锦儿,我去给她熬些消炎补血的药汤。” 茫然的点点头,金涛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闭着眼没动静的妹妹,“嗯,知道了,凤神医你去忙,我看着妹妹,妹妹啥时候会醒过来啊?” “再过一炷香锦儿就该醒了,屋子里的炭盆别让熄灭就成。”凤若颜想到没多久小丫头就该清醒,手上的伤口肯定会疼,她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果然,凤若颜药汤还没端过来,床上的崔华锦就睁开了眼,手疼的钻心,她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见妹妹睁开眼,金涛还没来及欢喜见妹妹的眉头皱紧,嘴里抽气,知道她肯定疼的厉害,心又揪了起来,“锦儿,你手肯定很疼吧,早上你就没吃饭,三哥给你拿东西吃啊。” 三哥眼圈都红了,崔华锦越发的觉得手疼,她咬咬嘴唇,无力的说着,“三哥,锦儿这会不想吃东西,你坐着吧。” 扫了眼妹妹包扎好的手,金涛转过身子,又给两个炭盆里添炭,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朝炭盆里滴落。 火盆里的火焰升腾起来,他想转身去看妹妹,又怕妹妹看见多心,只好愣愣的盯着火盆。 凤若颜捧着药碗进来,“药汤来了,锦儿应该醒了吧。” “婆婆,锦儿的手好疼啊。” 见凤若颜进来,崔华锦的眼泪扑簌着朝下掉。 凤若颜把药碗放下,急忙哄着她,“好孩子别哭,疼过今明儿这两日,等伤口长好就不会再疼了。” 听着妹妹带着哭腔的话,金涛急的也凑了过来,妹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果然还是手疼的受不住,他的心都要碎了,急忙说着,“锦儿,你想吃啥东西,三哥这就去给你找来。” 手上伤口霍霍的跳着,心也疼的揪了起来,崔华锦摇头,“三哥,锦儿就是手疼的厉害,没胃口吃东西。” 有金涛在凭白的惹锦儿心烦意乱,凤若颜催促着他,“金涛,你先出去,我给锦儿把药汤喂下去,让她喝了药汤再多睡会。” 崔华锦终于熬过了十指连心的那两三日,因为她的手,金涛下山把秀花也接了上来陪着,这几日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鹅毛大雪在崔华锦切手指的那一日开始下,整整的下了三个昼夜才停止。 惦念着山上的崔华锦,尚思羽在家里坐不住,看到娘喝了凤神医的药汤,脸色好转,他就带了满满两马车的米粮从府城赶到崔家村。 金涛打开大门,看到他惊喜的喊着,“尚公子,你咋这时候过来了呢?” 尚思羽身后的马车让他疑惑,指着外面的马车,他又有些疑惑,“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赶着两辆马车来,又是做啥?” 这可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尚思羽看到金涛瞪圆的眼睛,笑了,“金涛,那日给你们村里人带了困扰,今儿我特意给村里人带来了米粮,你把里正喊过来,让他给大伙把这些米粮分下去!” 尾随着他的一些孩子听到这个有钱的公子是给村里人送粮食的,都叫嚷着去找崔平松。 金涛把尚思羽请到家,陈莲莹忙去厨房给他烧茶水。 听到崔华锦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切割了手指,尚思羽心疼的脸都抽动着,“金涛,你咋不阻拦凤神医呢,即使该切手指也要等春暖花开的时节,眼下天这么冷,不是让锦儿活受罪吗?” 看尚思羽焦急心疼的神情,金涛也想起妹妹切手指他心如刀绞的难受,叹口气,“你以为我没阻拦啊,就锦儿那倔脾气,和凤神医的坚持,我说破了嘴皮也没用,不过这两日,锦儿的手已经不疼了。” 原本是来看小丫头的,听说她竟然遭了那么大的罪,尚思羽和金涛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崔家,他要去山上看看可怜的小丫头。 山上的雪在每日午时融化一些,到了早上又结成了冰,上山的道路滑溜溜的极其难走,若不是他有功夫在身,铁定要摔的鼻青脸肿。 正抱着干柴的翠奴看到尚思羽来了,心里惊喜也不敢贸然去迎他,把怀里的干柴抛在厨房门外,扭身进了木屋去给崔华锦报信。 “小姐,那个尚公子上山来了!” “思羽哥哥来了,哎呀,我要去看看他!” 听了翠奴的话,心里乐开花的崔华锦骤然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虽在尚府没待几日,以自己毒辣的眼光来看,尚思羽的爹尚嘉文也是怀庆府的名流,出自名门的娘亲禾氏贤惠端庄,有这样一双不凡的爹娘,难怪能养出尚思羽这样气质轩昂又面冷心慈的儿子。 心里也承认尚思羽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与小丫头也有救命之恩,虽然她已经到了豆蔻华年,偏这丫头又性子单纯,和尚思羽相处的像亲兄妹那样融洽。凤若颜能从尚思羽看崔华锦的眷恋眼神里看出他的小心思,尚家门第太高,必定不会接受自己独子的妻子是农家女的出身,凤若颜也不想看到最后受伤害的是这个小丫头,也不期待他们有过多的相处。 “翠奴,你个贱丫头,越发的没了规矩,大呼小叫的想啥样子!”念着崔华锦的脸面,凤若颜硬是把最后那句,没见过男人吗的质问咽了下去,她瞪眼训斥了多嘴的翠奴几句。 然后没好气的冲崔华锦喝斥着,“他已经来了,还能不来屋子里看你,一点都不矜持,还是老实的在床上待着吧。” 才欣喜思羽哥哥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上了山,又被婆婆当头棒喝,崔华锦讪讪的又把脚缩回了床上。 尚思羽进了篱笆院子,低头看到自己的两只靴子沾满了泥巴团,俯身用根木棍把两只靴子上的泥巴刮掉,才起身朝木屋走去。 进了木屋,屋子里一偏暖意融融,尚思羽见凤若颜冷着表情在做着针线,她不愧是鬼手神医,短短几日就让娘的身子有所好转,他怀着感恩的心俯身给她施了大礼,“凤神医,你妙手回春,我娘身子已经有了好转,思羽代爹娘拜谢你的大恩。” 见尚思羽行如此大礼,凤若颜翻着眼皮瞅他一眼,“罢了,老婆子医治你娘亲,已经还了你救锦儿的恩情,不需要你行如此大礼,我们几个女子独处在山上,你往返于此多有不便,往后就别在上来了,大雪初停,山路泥泞,还请尚公子早早下山去吧。” 艰难的上了山还没和小丫头说句话,就要被凤若颜给赶下山,尚思羽对她感激崇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失落起来,俩眼瞬间一片茫然。 婆婆今儿咋又变的这样无情,竟然赶思羽哥哥下山,躺在床上的崔华锦偷偷的瞄了眼直起腰还在发呆的尚思羽,想开口向婆婆求情让他待在这里一会,可看到婆婆脸如冰霜,她也吓的心怦怦跳。 几息过去,屋子里一片宁静,凤若颜停下手中针线,抬起头把冰冷的眼神盯向了沉默不语又稍显尴尬的尚思羽,“怎么?尚公子对老婆子的话有疑问吗?” “不是的,我听说锦儿的手有伤,想看看她,真没别的意思。” 上次上山,凤神医还没这样对他冷漠,尚思羽被凤若颜逼人的气势弄的有些手足无措,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连贯了。 话已经挑明,本人不想让你再来骚扰小丫头,你个不识趣的还呆头呆脑的,凤若眼语气越发的凌厉,“锦儿是老婆子的爱徒,老婆自能顾她周全,就不劳尚公子多费心!” “婆婆,求你了,就让思……” 怕思羽哥哥受不住婆婆的冷语,崔华锦坐起身子,冲凤若颜祈求着。 “锦儿,你闭嘴!”凤若颜转过头冷声打断了崔华锦的话,苛刻的训斥着,“男女七岁不同席,锦儿,你也快到及笄的年龄,也该爱惜自己的名声和清誉,尚公子和你非亲非故,你们有何理由能时常往来!” 听到凤若颜责备、训斥崔华锦的话语,尚思羽的心像被插了一把刀子,他面色尴尬、难堪,却没话来反驳。 脸色有青到白最后又转成了赤红,尚思羽无奈的眼神扫过眼圈发红的小丫头,浓郁的愧疚袭上心头,他羞愧的抱拳给凤若颜行礼,“凤神医,在下求你别责备锦儿,都是在下的错,这就告辞。” 目送着尚思羽踉跄着走出木屋,崔华锦的心如坠深渊,她身子好像瞬间被抽光了力气,缓缓的躺倒在床上,眼睛无神的盯着屋顶。 坐在床边,看到崔华锦眼角溢出的泪珠,凤若颜低低的叹口气,“锦儿,你别怪婆婆心狠、无情,尚家是怀庆府的名门望族,你俩的身份天差地别,你们不可再无所顾忌的相处下去,不然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凤若颜的话以及那日在银楼见过的禾晴,让崔华锦的心乱成一团乱麻,她和思羽哥哥之间无疑隔着万重高山,即使有深厚的感情又怎能跨的过门第不同的鸿沟。 自己幼时和尚思羽的那场巧遇,被他所救,以及他后来又救了她一次,不过是怀着感恩的心和他相处,也没心思要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自己干麻要这样自寻痛苦呢。 她骤然想通,吸吸鼻子,抬起沾满泪水的脸,“婆婆,锦儿知道错了,再不会去见他了。” “好孩子,你往后的路还很长,只要你肯努力,不会过的比别人差!” 用帕子擦拭着小丫头的脸,凤若颜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着,“锦儿,婆婆不图你日后大富大贵,只想你有个安稳、平和的日子。” 秀花从厨房出来,看到尚思羽已经走出篱笆院,她疑惑的冲着他的背影喊着,“尚公子,你咋才来就要走啊?马上就改吃午饭了呀?” 听到秀花的声音,尚思羽回过头,勉强笑着,“婶子,我有急事需要下山,改日再吃你做的饭菜。” 尚思羽昏昏噩噩的下了山,仓促的和金涛打个招呼,就上了马车。 回到府里,他身子已经冷的打哆嗦,险些支撑不住,勉强去看了眼娘,就回自己屋子里和衣躺在床上睡去。 等伺候他的小厮庆子来唤他出去吃晚饭,才发现主子已经发起了高热,人已经烧的糊涂了,吓的他急忙去禀报老爷。 请了大夫,说是受了风寒,邪气入体,高热引起的昏厥。 尚嘉文才知道儿子今儿又去了崔家村,他心里纳闷,凤神医临走已经留下药方,儿子咋还会去崔家村呢? 这一病倒,尚思羽整整在床上躺了六七日,身子才逐渐恢复,可精神却彻底的萎靡下去,人也瘦了一圈。 还在养身子的禾氏知道儿子是为自己求医得了病,冒着风雪强撑着来看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的儿子,心疼的看着儿子消瘦的脸颊,眼泪止不住的朝下流。 虚弱的尚思羽看到娘的泪眼,他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受了情伤的他满心都是沮丧和颓废,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娘。 临近年关,家里突然有两个病人,把尚嘉文愁的不行,看着夫人垂泪不止,儿子又憔悴的不成样子,他心如刀割。 表哥去了崔家村回来就病倒,她几次去探望,都被表哥拒之门外,禾晴对崔华锦心里的怨恨好像又多了几分。 第151章 崔华锦触景悲痛大哭 转眼间,腊八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从凤若颜那日赶走尚思羽,又接连不断的下了几场大雪,山上越发的冷。 这个冬日,金涛他们几人辛苦烧出的炭卖了近千两银子,眼看要到年关,金涛和王大头他们也封了炭窑。 李大旺下了山,金涛二人也就跟着凤若颜进深山打猎。 院子里堆满了猎物,凤若颜让王大头他们在天黑把猎物带下去,明儿天亮去府城卖掉,再换回些米粮。 把留给凤若颜她们几个吃的狍子和一只野山羊收拾干净,剩下的腌制就让翠奴去做。 王大头回到木屋,看着崔华锦又坐在那儿绣花,他呵呵笑着,“锦儿,山里的雪都融化的差不离,大头哥带你去转转吧?也让你的俩眼好好的歇歇。” 三哥他们虽然冬日里连卖炭和猎物手里也攒了不少银子,可离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还差的远。 为了家能重新强盛起来,这些日子崔华锦抛去所有的杂念,铆足了劲苦练绣功,早一日能把绣艺学好,她就去府城开个绣庄,多给三哥挣下丰厚的家业,也回报这些年亲人们对自己的养育大恩。 听到王大头的提议,她抬起头笑笑,“不去了,山里怪冷的,锦儿若是觉得眼累,自会在院子里转转。” 从那日把尚思羽赶走,这丫头也没流露出不舍,又过了两日,她就坐下绣花,这绣花的手艺是见长,可小脸却越发的消瘦下来,凤若颜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心疼。 她也曾劝过几次,学绣艺不是一是半晌的工夫,身子和眼睛还是要顾及的。 偏那小丫头抿嘴笑笑,学绣艺让她能耐住心性,心也逐渐的平和下来,她每餐饭也没少吃,也不是一味的坐着,身子和眼睛自然也不会有不妥当的地方。 连上山这样有趣的事都牵动不了崔华锦的心思,凤若颜无奈的叹口气,走过来温和的问着,“锦儿既不愿去山里,明儿婆婆要去府城,锦儿可想去逛逛?” 自己的衣裳和首饰有好多,三哥他们不断朝山上带秀花婶子做的小点心,她一向不喜欢府城卖的小零嘴,对这时候去府城也提不起兴趣来。 就摇摇头,灿烂一笑,“婆婆,锦儿怕冷,也怕被马颠簸,就不去府城了。” 崔华锦的反应让凤若颜察觉的这丫头有问题,也被她的笑晃花了眼,眉头微蹙,她也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出了木屋。 这些日子崔华锦的变化王大头也看在眼里,他瞟了眼已经出了篱笆院子的凤若颜背影一眼,悄悄的凑近了崔华锦,“锦儿,你可是心里在怨怪你婆婆把尚公子给赶走,还断绝你们的往来?” 婆婆那日的一席话都被崔华锦记在心里,也虚心接受,她纳闷的望望一脸关切的王大头,坦然的开了口,“大头哥咋能这样想婆婆,锦儿如今已经长大,自当守男女大防,珍惜自己的名声,不再和思羽哥哥过多往来也是正理呢。” 短短几个月相处,王大头也看出凤若颜在崔华锦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心思,就怕因尚思羽的存在让她们师徒之间存了误会隔阂,看崔华锦眼神清明,话里也没幽怨和愤恨,他放了心,忙点着头,“嗯,锦儿能不抱怨你婆婆很好,大头哥心里也欣慰。” 话说开,王大头还是不想看这小丫头拘着性子整日的闷坐在屋里绣花,他又提出去府城的事情,“既然锦儿没怪罪你婆婆,不如明儿就随她去趟府城,你也让自己去轻松一下,临近年关府城里可热闹了。” 婆婆方才无言的离开,崔华锦心里有些愧疚,是自己这些日子把心思都用在练习绣艺上,疏忽了婆婆。 她把没绣好的绣品收了起来,拉着王大头,“大头哥,咱去外面把小溪里的冰砸开捉几条鱼回来熬鱼汤喝!” 小丫头这么快就转变过来,果然还是那个活泼机灵的小丫头,王大头赞许的点点头,“好,锦儿先去拿背篓,大头哥把渔网拿上!” 俩人也不惧寒冷,半个时辰就捞上来好几条鱼,王大头把鱼收拾出来两条拎进厨房。 翠奴才把一大盆的肉条挂在院子里,正在做午饭,看到菜案上放着的鱼,她的脸色难看。 手里抓着把在枯草里找出的野葱,崔华锦笑嘻嘻的进了厨房,兴冲冲的嚷嚷着,“翠奴,今儿有鲜鱼和野葱,你可要多熬些鱼汤,婆婆最喜欢喝鲜美的鱼汤了!” 眼睛扫了眼崔华锦头上戴的步摇,翠奴垂着眉头,面无表情的应着,“知道了,小姐把野葱给翠奴吧。” 兴奋的崔华锦被翠奴怏怏的表情弄的也没了笑意,她皱眉问着,“翠奴,你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午饭我来做吧。” 呸,哪个要你献好心,若让老妖婆知道你做了饭,我还不被她给撕吃了? 眼神微闪,翠奴脸上扯出僵硬的笑,“小姐,翠奴身子好好的,哪里敢让小姐做这粗活。” “哦,那我去换身衣裳,不然婆婆回来看到又弄脏了衣裳该骂人了。” 崔华锦应了翠奴的话,低头看到自己棉衣上净是泥巴印子,急匆匆的离开厨房。 次日依然是天未亮,她们就骑马下了山。 到了府城,已经快到巳时。 照例是存了马,她们二人去吃了碗馄钝。 街市上的人熙熙攘攘,果然是接近年关,连路边都摆满了小摊子。 生怕她会被人群挤散,崔华锦的手被凤若颜紧紧的扯着, 崔华锦虽然不喜欢买东西,但看到人来人往,有往日不曾见到的稀罕小玩意,她的兴趣也逐渐的高涨起来。 店家卖货的叫卖声和买东西的讨价还价声都汇集在一起,崔华锦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不够用,带着笑意的眼睛扫视着这热闹非凡的街市。 看到有几个小丫头都围着路边的小杂货摊子上,也拖拽着凤若颜的手,“婆婆,那小摊子上被那么多的人围着,咱也过去看看去!” 想说,那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可看小丫头的眼亮晶晶的,凤若颜把话吞了下去,点点头,也随着她朝那小摊子走过去。 到了摊子边,崔华锦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发现这里的东西虽不算多精巧,胜在不值钱,若是给翠奴多买几样,婆婆肯定不会生气,她捏着一支珠花,冲凤若颜笑着,“婆婆,这里的珠花和小梳子都好看,咱也多挑几样吧?” 十几文一支的珠花,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咋入了眼,凤若颜无奈的点点头,“锦儿喜欢,全买了婆婆也乐意!” “老板这珠花多少银子啊?” 快过年了,大街上都是买吃食的人多,他的生意都是些穷苦的小丫头们围着看看,要买的也没几个。 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老板抬起头望望崔华锦,见她一身好衣裳,又看着她手里的珠花,急忙打起精神笑笑,“这粉色的珠花最配小姐,二十文。” 问了好几样东西的价钱,最贵的也不过三十文,崔华锦心放松下来。 这下好了,崔华锦嘴角含笑,小梳子、小铜镜,珠花、发带杂七杂八的她没多大工夫就挑了一大堆。 然后笑嘻嘻的冲摊子的一身单薄衣裳的老板喊着,“这些东西我都要了,麻烦老板给包起来。” 这小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竟然也喜欢他摊子上的杂碎货物,老板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他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哎,小姐稍等,这就给你打包!” 粗略的算了下这些东西的价钱,老板狠心的报了二两银子,然后殷勤献媚的把包好的包裹递给崔华锦,“小姐拿好,欢迎下次再光顾。” 凤若颜看崔华锦抱着包裹眉开眼笑,她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小摊上,拉着崔华锦的手就走。 拿着那锭银子,老板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冲已经离开的凤若颜她们的背影喊着,“哎,小姐、夫人别走,还要找你们银子呢!” 崔华锦勾回头冲他笑笑,“老板,你拿着吧,回家也过个好年,下次还来买你的东西呢!” “哎,今儿是走了大运,竟然遇上这样好的人啊。”望着已经挤入人群里快看不见的两个背影,老板喃喃的说着。 坐在茶馆的雅间里,崔华锦翻看着她买的小玩意,突然抬起头疑惑的问着,“婆婆,这东西连二两银子都不值,你咋给老板十两银子呢?” 她在山上随便挖一株稀有的药草就能换回几十两银子,当时看到崔华锦盯着那老板单薄的衣衫,就猜出这丫头又起了怜悯的心,就多给了银子。 放下温热的茶盏凤若颜笑着,“婆婆又不是恶人,看那老板大冷的天做个糊口的小生意,也怪不容易的,横竖咱也不缺那十两银子。” “就知道婆婆心最善良,锦儿也看那老板是个可怜人。”崔华锦把东西收进包裹里,笑眯眯的说着。 “好了,你的小嘴又甜的要腻死个人,快喝口热茶暖和一下吧。”凤若颜把茶盏给她递过去。 在茶盏里歇了半个时辰,二人离开。 今儿带崔华锦来府城,凤若颜就打算让她去新宅子里认认家门,出了茶馆,她就开了口,“锦儿若是不累,婆婆带你去咱的新宅子里看看吧?” “这又不是上山,锦儿一点都不累!”心情好的崔华锦听说要去新买的宅子,小脸笑的像朵花。 说笑着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们二人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阳雀胡同。 想到这里距三叔原来的书院不远,奶当初给三叔买的宅子也在这一片,崔华锦喜悦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她当初挑选宅子就说了要求,城西这一片住的几乎都是读书人家。 凤若颜看到好一会这丫头都没言语,她有些担心,“锦儿莫不是不喜欢这里?婆婆喜欢安静,不想住东城,这里都是些读书的人家,你如不喜欢,咱就换个地方?” 自从奶和三叔没了,好久连做梦都没梦见过他们,今儿又走到这里,崔华锦心里怎能不黯然,她摇摇头,“婆婆,锦儿也喜欢安静,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偏崔华锦无精打采的模样让凤若颜误会,因为她知道尚思羽的家也在这里不远的地方。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崔华锦应该也来过尚府,凤若颜有些后悔在这里置办宅子。 俩人默默的走着,很快就走到小巷的尽头。 凤若颜走快两步上了石阶,掏出身上的钥匙开了锁,随手就把朱红色的大门推开。 崔华锦看着门前的两尊张着嘴的石狮子愣了会神,当初三叔的宅子外面也有和这相同的石狮子,可惜那宅子她仅仅去过一次,三叔就没了,可怜的三婶也回了娘家。 手触摸到冰冷的石狮子,她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心里不住的呐喊,老天爷,你好狠的心,三叔那么好的人却死的那么凄惨,三婶这辈子该咋活啊? 一会工夫泪水就模糊了她的双眼,崔华锦彻底崩溃,她俯下身子把脸贴在冰冷的石狮子上,嘴里喃喃着,“奶,三叔,爹娘,你们都走了,干嘛要留下锦儿伤心、难过?” “锦儿,快进来吧,婆婆把门打开了。”凤若颜转过身子,骤然看到崔华锦趴在石狮子上,单薄的肩头抽动着。 她急忙跑下来,把崔华锦的身子拉了起来,“锦儿,你咋趴在这上面呢?这石狮子有多凉啊。” “婆婆,锦儿心里难受。” 看她苍白的脸上被泪水糊着,凤若颜心如刀割,还以为她是看到这宅子又想起了尚思羽才伤心,急忙哄着,“好孩子,你别哭,不喜欢这宅子,婆婆立即给你换一座。” 抱着默默流泪的崔华锦,凤若颜咬了咬牙根,“锦儿,你若还放不下尚思羽,婆婆也不再阻拦你们,豁出去婆婆的老脸,也要让尚家的人接纳我的锦儿。” 见婆婆误会,哭的泪眼迷蒙的崔华锦摇摇头,“婆婆,不是的,锦儿想起了三叔他们,当初三叔成亲没多久,奶给他买的宅子就在这后面的那一条巷子里。” 原来是这样,凤若颜心里松口气,抱着崔华锦进了院子。 把她安置在一进院子的正厅里,凤若颜又去外面把她丢在地上的包裹捡了回来。 第152章 村里有疫病出现 提着包裹进了正厅,看着崔华锦傻呆呆的坐着,凤若颜心疼的不行,摸摸她的脸,低声吩咐着,“锦儿,你去里屋床上躺一会,婆婆去厨房里给你烧点热茶的过来。” 心里难受的崔华锦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朝里屋走去。 等凤若颜捧着茶壶进了里屋,看到小丫头蜷缩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她叹息一声出了屋子。 想想今儿她心情不好,不忍让她再奔波劳累,凤若颜决定今夜就在这宅子里住一夜,明儿起早回去。 厨房里只有原主人留下的一捆干柴,凤若颜把正厅的门关上,出了院子,去买米粮和蔬菜。 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时辰,崔华锦睁开眼,看着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才想起还在府城的宅子里,摸索着穿了鞋子,来到正厅,厅里点着一支蜡烛。 她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苦笑着摇摇头,跟着婆婆那么久,自己还是太脆弱。 “锦儿,你起来的正好,婆婆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米粥,你好好的坐着,婆婆这就给你端洗脸水去。” 凤若颜端着托盘进来,笑呵呵的招呼着崔华锦。 当惯了大当家的凤若颜除了会熬米粥,她把买了的馒头热了热,又把买回来的卤鸡也热了下。 看到崔华锦只是喝着米粥,她尴尬的笑笑,“锦儿凑合着吃顿,到明儿回了山上就好了。” 婆婆为了她做了这么多,自己怎会嫌弃,她只是不喜欢吃肉食罢了,“婆婆,锦儿也没多饿,待会吃半块馒头就好。” 宅子里房间虽然也有好几个,可和小丫头住习惯的凤若颜夜里还是和她睡在一个床上。 俩人躺在被窝里说着体己话,崔华锦慢慢的也放下了心结。 次日早上,崔华锦说啥也不让婆婆再去费神做早饭,她熬了米粥,素炒了一个白菜豆腐和鸡蛋。 吃罢饭,凤若颜兴致勃勃的带着崔华锦看了一遍这个两进的宅子。 俩人来到后院的花园子,凤若颜指着枯萎的花丛,“锦儿,到明年开春,婆婆在这里重新栽种上花草在边上让大头给你做个秋千,你就能在这里玩耍,那边的小亭子也好好的收拾下,你可以坐在亭子里绣花。” 能远离村里的长舌妇,崔华锦心里也乐意,她点点头应下。 看到那些枯草,她突然惊呼起来,“婆婆,咱的马还在那里寄存着呢,人家会不会饿着咱的马呢?” “傻瓜,马存在那里也给他们付了银子的,怎会饿着。”见崔华锦提起马,凤若颜又想起明年若常住在城里,不能少了马车,她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今儿时辰还早着呢,咱去买辆马车!” 风风火火的凤若颜带着崔华锦先回到存马的地方,把马牵上又去车行选了个结实的马车。 看到崔华锦坐上马车,她笑吟吟的开了口,“锦儿,这回有了马车,你再不用受颠簸之苦了!” 崔华锦看看车厢里装饰的很不错,她点点头应着,“嗯,这马车外面看着也一般,里面竟然有小茶桌,还有放东西的地方,就是比牛车要好上许多。” 一个寒酸简陋的马车就让小丫头乐的不行,凤若颜突然有些心酸,她朝崔华锦看看,吩咐她坐稳,自己去前面驾马车。 回到村里已经过了午时,马车上不去后山,想想小丫头也好久没在家里待过,凤若颜只好和崔华锦留在崔家等天快黑再骑马上山。 见到小姑子回家,陈莲莹激动的拉着她的手直抹眼泪,“锦儿,你整日的住在山上,三嫂都快想魔怔了。” 见三嫂哭着,崔华锦不好意思的给她擦着眼泪,“三嫂,你别哭,这几日锦儿在家里陪着你。” 金涛听妹妹要在家里住几日,心里也高兴,看着媳妇泪如雨下,又在一旁嫌弃的撇着嘴,你就是眼泪多,“锦儿好好的,你倒是哭个没完没了。” 知道小姑子的手指切掉,陈莲莹就要去山上看望,偏偏那几日风雪忒大,顾及她虚弱的身子,秀花和金涛都不让她去,把她急的都上了火,这会被金涛嫌弃,她也顾不上和他都嘴,忙点着头急切的要看崔华锦的手,“嗯,快让三嫂看看你的手。” 看着崔华锦左手拇指处有个比铜钱小一圈淡粉色的疤痕,陈莲莹的眼泪又扑簌、扑簌的朝下掉,“好好的手指被切掉,该有多疼啊。” 手伤好了,崔华锦早忘了那两三日的疼,她笑着,“三嫂,也就开始的那两日疼,婆婆给锦儿用了好药,很快就好利索了。” “金涛,你在家吗?” 儿子从昨夜发高热,也把程大夫喊过去两趟,可就是退步下去,这会人已经烧糊涂了,媳妇哭的眼都肿了,想到后山住着的女神医,崔平松就匆匆的赶到崔家,想央求金涛带他上山。 这会正一脸焦急的在崔家院子里喊着。 秀花从厨房里出来,“是平松大哥啊,三少爷在屋子里呢,我这就去喊他。” 听到崔平松的话,金涛就出了屋子,“平松叔,你咋过来了?” 崔平松朝金涛大步走去,急的眼圈都红了,“叔有事要求你啊,小叶昨夜病了,灌了几碗汤药,高热仍-退不下来,眼看着就不成了。” 想到水生爷爷活着就对自己很好,平松叔也没少帮自己,听到小叶得了重病,金涛心也咯噔一下,他忙劝着,“平松叔,你别急,凤神医这会就在家里呢。” 自己还没开口,金涛就提了凤神医,崔平松感激的点着头,“你快带我去求求凤神医,让她救救小叶。” 崔华锦听到小叶病的厉害,也急的不行,又怕婆婆不乐意在村子里抛头露面,难为的看着婆婆。 看到要朝自己下跪的崔平松,凤若颜皱皱眉头,冷冷的吩咐着,“你先回去,我马上和金涛一块过去。” 蒙着脸的凤若颜和金涛来到崔平松家里,看到厢房里烧着柴火,烟雾缭绕,她蹙起眉头默默的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陈氏正抱着满脸通红的孙子,看到儿子没去府城请大夫,气的骂起来。 崔平松尴尬的看看已经走到床边的凤若颜,垂下了头。 “不想让这孩子死,就麻利的让开地方!” 看到老婆子紧紧抱着的孩子面色发红,身子打着寒战,凤若颜冷冷的喝斥着陈氏。 眼前的女人一身的绸缎棉袍,满头白发,被她那阴冷的眼神盯着,陈氏心里直犯怵,可孙子被诅咒,她哑着嗓子问着,“你是谁?咋能黑心咒我孙子去死呢?” “还不乐意让我看,金涛咱们回去。” 从不受委屈的凤若颜转身要走。 娘平素糊涂也就罢了,今儿竟然出言不逊得罪了凤神医,崔平松急忙喊着,“娘,儿子求你把小叶放下,这是儿子求来的神医啊,金涛两口子的病就是凤神医给看好的。” 金涛讪讪的看着凤神医,又看看昏迷的小叶,他苦苦的求着,“凤神医,你别和她计较那么多,先救小叶要紧。” 扫了眼金涛,看着小叶被崔平松抱过来,凤若颜才折回来,“把他放床上吧。” 摸了摸小叶滚烫的额头,凤若颜皱紧眉头,把他衣裳解开,看到肚子上和脖子上有好多小红点,她惊讶的说着,“这孩子得了天花!” “天花?竟然是天花!” 一直偷偷盯着凤若颜的陈氏听到这俩字,又惊又怕的软了身子,扑通一声身子歪倒在地上。 崔平松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脸色也变得惨白,他想起爹说过天花的厉害,爹幼时,家里的大伯和两个小姑都是得了这病死去,那时候村里同时死了二十多个孩子。 崔平松媳妇从厨房里端着热水进了屋,看到婆婆瘫软在地上,当家的脸色也变的苍白哆嗦着嘴说不出话,她惊慌的问着,“金涛,你奶和你平松叔这是咋了?” 金涛年纪小,自然不知道天花这病的严重性,他这会也楞了神,茫然的看着崔平松的媳妇,摇摇头。 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天花,没想到又出现了,崔平松身子像被泼了盆冷水,他踉跄着朝媳妇走过来,“媳妇,小叶得了天花啊!” 咣当一声,崔平松媳妇手里的盆子落了地,她喃喃的自语着,“咋会呢,小叶好好的咋会得了这病呢。” 把小叶的衣裳拢好,凤若颜看着屋子里乱了心神的几个人,天花传染性极强,若突然出现一个,很快就会蔓延整个村子,她依然冷漠的开了口,“这会不是你们发疯的时候,你是里正,还是快些去村子里看看有多少个孩子染了天花,要尽快的把染病的孩子隔离起来。” “还有,这孩子是才染上,还能救的过来。” 听到儿子还有救,崔平松混乱的脑袋清晰了几分,他猛点着头,“谢谢凤神医,我这就去村子里看看。” 金涛看着崔平松急慌慌的出去,也跟上了他。 凤若颜给小叶扎了针,暂时让他把高热退了下来,一个时辰后离开了崔平松家,临走说到天黑让崔平松去金涛家拿药草。 她回到金涛家里简单的和崔华锦打了招呼,就骑着马上了后山。 听到小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崔华锦心里也忐忑不安。 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崔平松和金涛俩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有几个孩子比小叶还要厉害。 程大夫这时候也知道村里的孩子们染上天花,也和崔平松挨家劝说,先把染病的孩子和家人隔离开。 马上要过年了,偏又出了这祸事,村里好多家都传出了嚎啕大哭声。 凤若**着马径直去了深山,找来一些升麻和葛根又飞快的下了山。 回到崔家,她亲自去厨房熬药汤。 得了消息的王大头两口子也在天快黑时赶到崔家。 拿着凤若颜特意留下的一些药草,崔华锦苦着脸交待着,“大头哥,婆婆刚刚说过,让你和三哥明儿天不亮就上山去找这两样药草,给村里的孩子救命。” 已经知道村里有十几个孩子得了天花,如今有药草能救人,王大头焦急的嚷嚷着,“听平松叔和程大夫说的那么厉害,还等啥明儿呢,我这就和大旺叔连夜上山去!” 凤若颜把药汤盛放在瓦罐里,她让秀花尽快的给小叶送去。 进到西厢听到王大头的话,她又皱皱眉头,“大头,恐怕你今夜上山也来不及,最好连夜去府城药铺买回这两样药草!” “行,就听凤神医的,我这就去!” 王大头应着话,又伸手给陶依芳要了二十两银子,就骑着马冲出了崔家。 有马代步,王大头带回药草,已经是亥时。 凤若颜和秀花同时在厨房里熬药汤,程大夫得知升麻和葛根能医治天花,也让儿媳陈菊花在家里连夜熬制药汤。 这一夜正个崔家村都忙碌起来。 五六日过去,经过凤若颜的尽心医治,小叶和染病迟些的孩子身子已经明显见好。 可村里还是死了三个最厉害的孩子。 村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崔平松也不敢瞒着,在凤若颜开始给儿子医治的次日就去府城上报了衙门。 得知崔家村竟然有人得了天花,怀庆府的知府林庆东也吓的脸变了色。 怕疫情扩散,他让褚捕头带着十个衙役把崔家村给封了起来。 村民的日子本就难过,即使到了年关也轻易不出村,家里有染病的孩子,他们都眼巴巴的盼着程大夫送过来的药汤救治自家的孩子,哪里还管封不封村。 不想让崔华锦在村子里听长舌妇的闲言碎语,凤若颜让她在家里停留了两日,就把她带回山上,自己倒是每日拿着金涛他们挖的药草下山给村里的孩子熬药汤。 等到过了小年,眼看着再有两日就要到除夕,所有染病的孩子都恢复,这场疫病风波才算过去。 自家的孩子死里逃生,他们知道这次是金涛在府城请回来的神医给孩子治好了病,都陆续的拿着鸡蛋和蒸好的馒头来金涛家里道谢。 知道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金涛两口子没有收他们的谢礼,反而让秀花多蒸了些杂面窝头给上门的人送了不少。 村里人都感激金涛两口子会做人,崔家的名声又逐渐的好了起来。 第153章 打到老虎 二十九这日。 吃罢早饭,崔华锦不顾凤若颜的阻拦,和翠奴在厨房里和面准备做馒头。 无聊的凤若颜又骑着马进了林子。 一大盆面活好,翠奴把大盆搬进崔华锦她们住的木屋里,因为只有这间屋子炭火不会熄灭,揉好的面也能尽快的发起来,后晌她们就能蒸馒头。 今儿难得天气晴朗,也没有一丝的风。 翠奴又端着大木盆去溪边洗衣,洗过手的崔华锦眯起眼,坐在木屋前晒着暖洋洋的日头。 多坐了会,崔华锦有些昏昏欲睡。 推着独轮车来到篱笆院子外,金涛看着妹妹坐在木屋前,就大声喊着,“锦儿,快过来,我和大头哥给你们送馒头和点心了!” 迷糊中听到三哥的声音,崔华锦还以为是做梦,咧嘴笑笑,睁开了迷瞪的眼睛,看到三哥和大头哥推着独轮车进了院子,原来不是做梦。 她立即从木凳上蹦了起来,“三哥,家里不忙吗?你们咋这时候来了?” 自从村里的孩子被凤若颜救了回来,金涛就想让她带着妹妹回家过年,被素来喜静的凤若颜拒绝。 秀花就给她们蒸了好几锅馒头,又做了小半筐红枣糕。 “秀花婶子怕你们过年没吃的,就让我们上山给你们送馒头!”应着话,王大头把装满馒头的竹筐搬下来。 崔平松的儿子天花虽然已经痊愈,可身子弱的很,金涛他们上山还有个任务,要去山那边捉野鸡,给小叶补身子。 把馒头送进库房,王大头知道凤若颜没家,就怂恿着崔华锦跟着他们去深山打猎。 深山里有好多的野兽,凤若颜不放心崔华锦跟着金涛他们去深山,叮嘱过好几次,崔华锦心里想去又怕婆婆生气,犹豫着,“大头哥,你就别坑锦儿了,婆婆若知道锦儿偷着去深山,回来会发脾气的。” 看出小丫头纠结,王大头嘿嘿笑着,“锦儿,你放心,咱不去远地方,就翻过那座山,在那片谷底下套子捉野鸡就成,有我和你三哥在,你婆婆回来也保准不会生气。” 过来年妹妹要跟着凤若颜去府城里住,再想见就更不容易,金涛也想让妹妹开心些,也劝了起来。 拗不过他们俩的劝说,崔华锦去屋子里换上棉布衣上,背着小背篓跟着他俩离开了篱笆院子。 翠奴看着崔华锦被带走,想到木屋里的那老大一盆的面团,她一人做馒头只怕要忙到半夜,气恼的跺着脚。 仅来过一次,崔华锦已经知道这座山有多难翻,吃了几块红枣糕,她坐在山脚下揉着发胀的小腿,叹口气,“大头哥,你和三哥如今也不缺银子,咋不买匹马呢?来回上山能累死个人。” 金涛看眼妹妹,呵呵笑着,“锦儿,这你可就不懂了,大头哥马上就有儿子了,他要攒银子给儿子盖大宅子呢,咋舍得去买马。” 自己整日的在外奔波,让媳妇独自住在山脚、或者去金涛家住都不是常法,见金涛家门前有片洼地,村里人都嫌弃那里地势不好,也没人去那里盖宅子,就花了十五两银子买了。 “胡说个啥,就是有了儿子我也不是为了他盖宅子。”大头瞪了眼金涛,又笑眯眯的冲崔华锦说着,“锦儿,我和依芳姐不想住在山脚,正好你家前面有块空地,我和平松叔说过,要买下盖宅子,和你家做邻居呢。” 大头哥在自己门前起了新宅,三嫂也有人说话,再不怕孤独,崔华锦拍着手笑眯了眼,“哎呀,让依芳姐自己住在你家的老宅也太荒凉,你早该想到这事。” 歇过来,他们仨就朝山上爬去。 过了午时,仨人来的这块盆地,金涛和王大头去找野鸡的踪迹然后下套子。 崔华锦还惦记着她曾摘过野葡萄的那片山坡,兴冲冲的跑过去,看着干枯的藤蔓上一串葡萄都没有,再看看苹果树上的叶子也掉光,哪里还会有果子,心里很是失望。 敲打着枯草的崔华锦想着,也不知道婆婆再哪里摘的小红果子,若是婆婆进山肯带上自己就好了。 明年去府城住,想再上山怕是更难,这美味的野葡萄和苹果再也吃不到了。 “锦儿,快过来,我给你捉了一窝小兔子!” 正在想心事,被王大头的呼喊给惊回了神,她从光秃秃的平果树下走出。 看着大背篓里的五只灰色的小野兔,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大头哥,你可真神啊,才多大会,你就捉了一窝兔子!” 王大头看看乐滋滋的崔华锦,有些得意的吹嘘着,“还不是这几年再你家的地瓜地里学的本事,想想那时几乎每日都能捉到几只来偷吃地瓜秧的大肥兔子!别人家一个月都不动回肉腥味呢,秀花婶子总说,咱家整日的吃兔子,都快吃腻了。” 去年那场长达半年多的旱灾,崔华锦记忆犹新,她点点头,“可不是,去年若没你和大旺叔辛苦的在山上守着,咱家连粮食都断了,哪里还有肉吃。” 就是旱灾,奶还让他和二哥去上私塾,若在他们兄弟俩留在家里种田,二哥肯定能活的好好的,想起二哥被砸死,金涛心里依然很难过。 看三哥坐在杂草丛里发愣,崔华锦又想起酸甜的果子,笑着央求着王大头,“大头哥,这里有三哥看着,你带我去摘果子吧。” 扫了眼前大片一人多高的杂草,两边都是高耸的大山,山坡上树木密集,这里可不是好地方,万一让小丫头再次受了伤,他恐怕连年都甭想过好。王大头摇摇头,“这时节哪里还会有野果子,除了你婆婆那样有能耐的能找到。” 王大头不去,崔华锦也蔫巴了,连连叹气,“唉,锦儿费了多大力气才翻了山,就闷在这里,真是没劲。” 正要哄崔华锦开心的王大头见凤若**着马朝这边奔过来,忙喊着,“快看,你婆婆回来了!” “婆婆,我们在这里!” 崔华锦抬起头,果然是婆婆骑着马穿过草丛朝这边来,她兴奋的挥着手大喊。 今儿运气好采了不少的好药草,看到崔华锦被金涛他们带到这里,凤若颜也没生气。 她翻身跳下马,把背篓取下来,“锦儿,背篓里婆婆给你又摘了好多野果子,你快尝尝!” “婆婆真好,方才锦儿还想让大头哥带着去摘果子呢!” 抱着背篓,看着里边的红果子,崔华锦笑的合不拢嘴。 宠腻的望着崔华锦去吃野果子,凤若颜朝王大头和金涛问着,“大头,金涛,你俩想不想发笔横财?” 深林子自己和金涛也随着凤若颜去过无数次,打的猎物最值钱的也就是个头大的野猪,也不过能卖七两多银子,这跟横财可不沾边啊? 若有稀罕的人参和灵芝凤若颜自己也能挖回来,哪里还需要他和金涛。 王大头被凤若颜突兀的话问的有些呆愣,冲同样迷茫的金涛望望,疑惑的挠挠头,“凤神医,我脑子笨不懂你的意思。” 在一个时辰以前,凤若颜收拾好挖好的药草,去给崔华锦摘野果子,却发现在长满野果树的地方竟然有老虎的踪迹,她时常能采到珍稀的药草,根本不缺银子,也不想费力的去捉老虎。 在这里看到金涛他们,这俩小子都是个胆子大的,有她在一旁帮着,也没啥危险,她就动了心思。 “山那边有老虎,你俩想不想去捉回来!” 听到有老虎,王大头的手握成了拳头,他腾的一下蹲坐在地上,喃喃的嘟囔着,“这山里竟然有老虎。” “老虎?”嘴里嚼着果子,差点被噎到,崔华锦急忙把果肉吞咽下去,拉着凤若颜的衣袖追问,“婆婆,你看到老虎了吗?有没有野猪大呢?” “这婆婆可说不准,你三哥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你这小丫头着啥急呢。”看看崔华锦的下巴上沾满了红色的果子汁液,凤若颜掏出帕子给她擦着。 看了同样眼神迫切的金涛,心里像被烈火焚烧,王大头重重的点着头,“凤神医,我和金涛连土匪都杀过,自然不怕老虎,我们一定会把它给捉到!” 凤若颜赞许的冲他们点点头,“好,你俩是条汉子!” 她把自己的弓弩拿过来交给崔华锦,仔细的叮嘱,“锦儿,我要带着你三哥他俩去那座山里,你好好的待在这里,不到天黑婆婆一定会回来的,你别怕!” 婆婆看到自己来这里没有生气,崔华锦已经很知足,她哪里还敢要求去看他们去捉老虎,接过弓弩乖巧的点点头,“婆婆,你放心去,锦儿会乖乖的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到底是亲哥哥,金涛看把妹妹独自一人撇下,心里不忍,把火折子塞给妹妹又叮嘱着,“过会日头落了山,锦儿若是感觉冷了,你就在这里多捡些柴草烧个火烤烤。” 冲金涛笑笑,崔华锦点着头,“知道了,锦儿又不傻,冷了自然会点火的,三哥和大头哥都要小心些。” 站在这里目送着婆婆和三哥他们的身影消失,知道打老虎肯定不容易,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自己也不能干坐着。 崔华锦把手里的弓弩和火折子放下,开始去山坡上捡干柴。 这谷底都是杂草,不能贸然的点火,崔华锦捡回两大捆枯树枝,用砍刀清理出好大一片空地。 看看地上一堆杂草,想着能多割些就不怕待会柴火烧光,她又多割了会,直到看着杂草堆成了小山,才住了手。 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日头也落下了山,崔华锦开始点火。 草丛太深,她也不敢去找大头哥他们下套子的地方,饿了就拿出馒头用树枝穿好,放在火上烤着。 天色很快就黑透,四周各种鸟兽的叫声此起彼伏,让火堆前的崔华锦抱紧了肩膀,眼睛盯着熊熊燃起的火堆。 再次待在野地里,崔华锦又怕又担心三哥他们会出意外,即使眼皮被炙热的火烤的发涩,她也不敢闭眼,努力的支撑着。 脚边放着砍刀,崔华锦又把弓弩拿在手里,防备着突然出现的野兽。 突突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这是马蹄声,婆婆回来了! 崔华锦站起身子,借着火光眺望着夜色下黑茫茫的杂草丛。 等了片刻,凤若**着马朝崔华锦待的地方冲了过来。 看到小丫头拿着弓弩冲自己跑过来,凤若颜翻下马背,“锦儿,吓坏了吧?” “婆婆,锦儿点了火堆,不怕,我三哥他们呢?” 在黑夜里煎熬,崔华锦已经不希望三哥他们捉到老虎,只想让他们俩平安的回来。 那只三四百斤凶猛的老虎被王大头他们打倒,凤若颜也佩服俩小子的勇气和胆量,笑呵呵的夸赞着,“你三哥和大头他俩真厉害,自己没伤分毫,却打到了一只大老虎,马上就回来!” 拉着凤若颜的手,崔华锦心里松口气,“三哥他们没事就好,婆婆也累了,快坐火堆那里歇歇。” 凤若颜回来的路上顺手又打了两只野鸡,她也在有水的地方趁势收拾过,从马背上把树枝穿着的野鸡拿下来,“锦儿,你三哥他们回来肯定又累又饿,婆婆给他们把这俩野鸡给烤了。” 等凤若颜烤好野鸡,王大头和金涛抬着只老虎也赶到了这里。 崔华锦看到他俩累的直喘粗气,也顾不得看稀罕,把水囊递给他们,“大头哥,你和三哥快坐下歇会,先喝口水。” 等他们吃了东西,也歇回了精神,凤若颜让金涛先骑马把崔华锦带回去,再把独轮车带过来拉这只老虎。 金涛点头应下,把妹妹抱上马背就朝回返。 想到他们白日里在这里下了好多套子,这会应该会有野鸡落套,王大头背着背篓去捡野鸡。 崔华锦兄妹回到篱笆院,金涛把独轮车绑到马背上又进了林子。 崔华锦乐滋滋的冲守在厨房的翠奴说着,“翠奴,三哥他们今儿在山里捉了只大老虎,要过会才能回来,咱多给他们做几个好菜!” 这些人是疯了,平常打野猪啥的还不够过瘾,竟然连老虎也敢去招惹,也不怕被老虎给吃了,翠奴听了心里不断的发着牢骚。 第154章 崔华锦上坟回来又晕倒 折腾到大半夜,约摸着快到子时,崔华锦熬不住已经回木屋里睡下,王大头他们才把老虎推了回来。 翠奴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不能和崔华锦相比,委屈的趴在灶头上打盹,知道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忙把早已经熄灭的灶又点了起来,给他们热饭菜。 把饭菜在灶上热着,翠奴来到已经点起火把的院子里,看到凤若颜已经进木屋睡觉,她胆子大了不少,朝王大头他们走过去。 独轮车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老虎让翠奴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又望望王大头敬佩的说着,“大头哥,你和三少爷可真有能耐,连老虎也敢去打。” 俩人推着装了大老虎的独轮车翻了个大山,可真不容易,累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冬夜里虽然很冷,可他们出了大力气,后背的棉衣早被汗水浸透。 王大头蹲坐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弹,金涛比他累的还要狠些,已经倚着独轮车站不起来,王大头怕俩人再坐下去会生病,勉强从地上站起吩咐翠奴,“翠奴,快我们哥俩端两碗热茶,嘴都干渴的要冒烟了。” “好嘞,饭菜我也热的差不多,你们先喝水,马车就能吃饭了。” 这俩人都累惨了,翠奴也顾不上再看老虎,应了声就转身去厨房给他们倒茶水。 俩人各自喝了一大碗的糖茶,身上才有了些力气,洗干净手脸。 想着明儿就是除夕,不能让已经死了的老虎在家里过年,还有今儿在山那边的谷底还捉了十几只的野鸡也要送下山,王大头他们把肚子填饱。 和翠奴交待几句,他俩又推起独轮车出了篱笆院子。 昨儿翻了山,累坏了的崔华锦睡到辰时末才睁开眼,肚子饿的咕咕叫,婆婆已经不在屋子里,想起昨夜的老虎,她利索的穿好衣裳。 来到院子看到马棚里的马已经不见,明白婆婆是帮着三哥他们去府城卖老虎去了。 猛吸几口冷冽的空气,她昏沉的脑袋瞬间就有了精神,进厨房见翠奴正在揉面蒸馒头,崔华锦看到竹筐里已经有好多的馒头,她笑嘻嘻的说着,“翠奴,你先别急秀花婶子已经给咱蒸了好多馒头,我吃了早饭就去剁些肉,肉沫掺干菜咱包肉包子吃,过年也换换口味。” 昨儿自己忙活到天黑蒸了三锅馒头,盆里还有一半的面,今儿这臭丫头又想稀罕点子,这是连过年都不让她歇口气啊。 翠奴苦着脸,“小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要蒸肉包子,咱饺子馅都没弄呢,再折腾中午可就吃不上饺子了。” 舀着大锅里的热水准备洗脸的崔华锦哪里能看到翠奴的不情愿,她仍然吩咐着,“翠奴,婆婆又不在,就咱俩,吃饺子也没个意思,先蒸包子,饺子等夜里再吃!” “好吧,翠奴这就用热水把干菜泡上。” 自知拗不过崔华锦,翠奴蔫巴巴的应着话,把已经揉好的馒头胚又揉成了大面团。 匆忙喝了碗温热的米粥,把干蘑菇给翠奴找出来一些,崔华锦兴冲冲的挎着篮子去小溪边找野葱。 一刻钟过去,她找到一把干枯的野葱兴致勃勃的回来。 见翠奴已经在剁肉馅,淘洗着野葱,崔华锦想起每年到这时候,奶就会让她跟着三哥去给墓地的爷爷和娘他们送饺子。 不知道今年三嫂会不会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有心思细的秀花婶子在,应该不会忘,可三哥这会去府城没在家,这饺子难道让三嫂自己送上山吗? 想到这里,崔华锦把野葱放在案子上焦急的吩咐着,“翠奴,包子的事交给你了,我要下山一趟,要去给老祖宗们送饺子!” 这死丫头要下山,把所有的活都丢给自己,翠奴气的脸都红了,也不敢发作,她望着匆匆跑出厨房的崔华锦,手里的刀恨恨的剁着肉馅。 家里三哥也带回去好多的风干的腊肉,精细的米粮也不缺,崔华锦把婆婆前几日从府城里买的柑橘和昨儿摘的红果子装在背篓里,匆匆的出了木屋。 一个时辰后,崔华锦终于来到自家门外,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她满心欢喜的进了院子。 瞧见自己厨房烟囱冒着青烟,知道秀花婶子这会应该正在里边包着饺子。 “秀花婶子,三嫂,锦儿就知道你俩在包饺子呢!” 秀花从木凳上站起身,笑眯眯的望着崔华锦,惊喜的喊着,“哎呀,锦儿,我还说待会让你大旺叔给你们送饺子呢,你这小馋猫回来就省大事了。” 崔华锦被秀花说的脸微红着,她摇摇头,“锦儿不是嘴馋要贪吃饺子,三哥去了府城,锦儿怕三嫂一个人去墓地害怕,专门回来陪三嫂上山给爷奶他们送饺子呢。” 陈莲莹洗着手笑吟吟的说着,“锦儿,你不回来秀花婶子和大旺叔他俩会陪着三嫂去上坟呢,你这小丫头回来是最好不过。” 这丫头就是有心,连给祖宗上坟的事都记在心里,秀花吩咐大旺快烧锅,先煮几碗饺子让她姑嫂俩去上坟。 瞧着小丫头带回来的有两样果子,秀花把香烛和纸钱都装在背篓里,又挑出几个完好无损的果子也放了进去,最后装进去的是她做的四色点心。 等陈莲莹去换身素色棉衣出来,秀花已经盛好了三碗饺子。 秀花看这姑嫂俩要出门,又拦着,“你俩去,婶子还说不放心,让你大旺叔陪着,给坟上添土也便利。” 他们家的祖坟在一个低洼的山坳里,就是正午前面有高山岗子挡着,也没日头,十几个坟头看着就阴森森的让人头皮发麻,崔华锦点点头,“好,那就让大旺叔去吧,锦儿好久没去过坟地,心里也有些害怕呢。” 摸摸小丫头的头发,秀花嗔怪着,“那里都是你的老祖宗,锦儿怕个啥,如今咱锦儿有大出息,学会不少好本事,你奶和娘疼你都来不及呢,快别说这傻话。” 崔华锦点点头,抿嘴笑笑背着小背篓拉着挎着篮子的三嫂出了大门。 她们走的快些,还没到桥头,就瞧见九斤兄弟俩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前面走着。 紧跑几步,崔华锦追上了他们,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九斤叔,你们也是去上坟的吗?” 九斤也呵呵笑着给崔华锦说着话,“嗯,锦儿,好久都没见你这丫头,整日在家也不嫌闷的慌啊!” 虽然九斤家的人都很好,可自己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在山上住的事情,崔华锦把身上挂的荷包拿给九斤看,“锦儿怕冷,冬日里就在家里给三嫂学做针线,九斤叔,你瞧瞧锦儿已经会做荷包了!” 他是个粗爷们可也看出崔华锦的荷包做的精致,比自家媳妇做的还要出色,忙夸赞着,“哟,小丫头绣的荷包还真好看,比我家桃子手还巧呢,是个有出息的丫头!” 想到明年就要去府城里住,还不知村里人又该在背后说她啥坏话,崔华锦把手伸到九斤面前,左右看看后面也有村里人去山上上坟,她压低声音,“九斤叔,你看锦儿的手被神医治好了,再也不是他们说的妖孽,明年我三哥要让锦儿去府城的绣庄里学更好的绣艺,将来就不会再吃苦遭人耻笑。” 崔华锦不是崔家的血脉,村里人早就知道,如今这丫头遇上个神医把多余的手指给去掉,可真是大好事,九斤也欣慰的点点头,“还真是,那个女神医可真有本事,不光治好了咱村得了天花的孩子,连你的手都给治好,你三哥能送你去府城学本事,九斤叔也替你们兄妹高兴,若那女神医能早来咱村子该多好。” 俩人说着走着,崔华锦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以后的路都和九斤说了一遍,包括往后绣艺学成,想在府城开办个绣庄。 小丫头的雄心壮志让九斤暗自佩服,果然是大户人家的骨血,这骨子里透出的大气就不是他们这些农户家能培养出来的。 走到半山,两家的祖坟没在一处,九斤就和崔华锦她们分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崔华锦姑嫂俩和李大旺也来到自家坟地。 李大旺拿着铁锹去给坟上添头,陈莲莹把果子和点心以及香烛,都摆在刘氏两口子的坟前,又小心的点燃香烛。 爷爷和娘的坟前栽种的松柏已经长的大了许多,奶和三叔和爹已经二哥的和初种上没多大变化。 娘没死的时候,家里人多也热闹,她被大家都捧在手心里疼着,可如今诺大的一家就剩下她和三哥两口子相依为命。 风刮着身旁三嫂才点燃的纸钱,旋转飞舞的纸灰席卷在崔华锦的脸上和身上,跪在爷奶的坟前给他们磕着头,她眼角的泪水滴落在坟前的泥土里。 “爷,奶,锦儿好想你们,奶,这些日子锦儿没来看你,锦儿遇上了婆婆,她待锦儿很好,三哥和三嫂身子也被婆婆给医治好了。” 陈莲莹听着小姑子抽泣着和爷奶说话,也跪下给两位老人家磕头,“爷,奶,孙媳妇给你们磕头,你们俩老的放宽心,孙媳妇会好好的看着锦儿平安长大的。” 祭拜了刘氏两口子,崔华锦姑嫂二人又给崔平安两口子上了香烛烧了纸钱,祭拜一番,又来到崔平兆的坟前。 想起和三叔相处的点滴,崔华锦的心又脆弱的不堪一击,她的眼泪流淌在冰冷的脸颊上,重重的给崔平兆磕着头,喉咙哽咽的酸痛,“三叔,是你和爹把锦儿带了回来,没有你和爹锦儿肯定早没这条命,三叔你没福气看着锦儿长大,锦儿心好痛,锦儿会年年来看三叔,绝不断你的祭祀、香火。” 过了午的风越发的大了,吹的坟上的杂草发出瑟瑟的声音,崔华锦站起身子,看到李大旺正和三嫂给爹娘清理坟堆上的杂草,她流着眼泪去拔三叔坟墓上面的杂草。 独自清理好崔平兆的坟墓,那边还有孤零零的二哥,崔华锦哭肿的眼睛盯向了二哥荒寂的坟头,心如刀绞,可怜的二哥,连媳妇都没娶,就独自去了。 趴在二哥的坟头又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让李大旺这个汉子也流了眼泪,摇摇头叹口气,二少爷那么好的人,竟然会早亡。 陈莲莹把果子和点心摆在林青菊的坟头,点燃香烛和火盆里的纸钱,她低声念叨着,“大嫂,莲莹和锦儿来看你了,要过年了,弟妹给你和侄儿多烧些银钱,你们娘俩也好好的在下面过日子。” 在坟地待了一个多时辰,情绪低落、哀伤的崔华锦和陈莲莹相互搀扶着下了山。 拖着沉重的双腿进了家,崔华锦就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陈莲莹吓的脸色更加苍白,急忙喊着,“锦儿,你可别吓唬三嫂啊!” 听到外面陈莲莹惊慌的呼唤,秀花急忙从厨房里奔出来,抱起崔华锦就朝她的东厢房跑,“大旺,你别发呆了,快去把程大夫给请过来,锦儿小姐肯定是伤了风,可别让她再发高热啊!” 程大夫才急慌慌的背着药箱过来,凤若颜也骑着马从府城回来。 得知崔华锦晕倒,而且还去了崔家的坟地,她气的要骂人,看着陈莲莹惊慌的模样,又忍了下来,愤然的埋怨着,“你们也真是的,锦儿身子弱,咋能让她去坟地那么阴冷的地方遭罪呢。” 身上虽然揣了五百两卖老虎的银子,金涛的心也难过的不得了,妹妹眼皮红肿,脸色却苍白的厉害,肯定给家里人上坟心里很难过,才会晕倒。 他愧疚的说着,“都怪我,今儿我不去府城凑热闹,妹妹就不会晕倒。” 凤若颜摸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好歹今儿天气好,这丫头没受风寒,我去给她熬碗姜汤喝喝就没大碍。” “凤神医,姜汤我已经熬上了,马上就好。”听到崔华锦没事,秀花应了句,就转身又去了厨房。 在被窝里躺了会,崔华锦睁开了眼,看到床边围满了人,她诧异的望着他们,“婆婆,三哥,你们这么早就从府城回来了?” 看到小丫头醒过来,凤若颜没好气的看着她,“今儿是除夕,我们卖完了老虎不回来,还待在府城做啥!” 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崔华锦这会肚子咕咕的乱叫,她红着脸,“哦,对了,秀花婶子和三嫂包了好多的饺子,三嫂你快让秀花婶子去煮饺子,锦儿都饿了,婆婆和三哥他们肯定也饿了。” 凤若颜接过秀花端过来的姜汤,白了她一眼,“就爱没事折腾事,你还惦记着饺子,先把这碗姜汤给喝了再想别的吧。” 第155章 除夕夜崔家热闹非凡 “婆婆,今儿是除夕,锦儿不想喝姜汤啊。” 肚子饿的乱叫,闻着辣辣的姜汤,崔华锦的小脸皱成一团。 把碗塞到她手里,凤若颜气呼呼的训斥着,“不听话你到夜里发高热,可不是这一碗姜汤的事!” 怕自己真的会发热,到时候就要在大过年喝苦药汤,崔华锦皱着眉把一大碗姜汤灌进了肚子。 没一会,陈莲莹和秀花端着几碗饺子进了屋。 看着三哥和大头都吃上了饺子,崔华锦气恼的嚷嚷着,“三哥,你和大头哥也忒坏,明知道锦儿才喝饱了姜汤,故意在这里吃饺子,要眼热锦儿。” 他们刚才不放心这小丫头,才待在这屋子里没出去,又被她埋怨,都苦笑不得。 金涛捧着碗冲妹妹咧嘴笑着,“好,三哥出去吃,让秀花婶子把饺子给你留着,你过会肯定能吃上饺子!” “你三哥都出去了,大头哥也不能这么没眼力见,等会让你依芳姐过来陪你说话。” 这小丫头的性子才可爱,王大头嘿嘿冲她笑笑,也出了屋子。 不愿在崔家过除夕,凤若颜在崔家吃了小半碗的饺子,叮嘱崔华锦老实的在家里躺着,她自己骑着马又上了后山。 她回到山上,翠奴正在蒸包子。 凤若颜把崔家带回来的生饺子送进厨房,“翠奴,这些饺子是我从崔家拿回来的,你自个煮着吃吧。” 回屋子里换上棉布衣裳,凤若颜又骑马进了林子,在她眼里身边没亲人陪着,过年不过年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去山里找药草来的痛快。 崔家。 王大头仅要了二百两银票,拿着几只野鸡和秀花给他的饺子离开崔家。 先把野鸡送给崔平松,他这才回自己家,心里想着平素在外野着,今儿无论如何也要陪媳妇过个除夕。 回到家,让做饭的媳妇回床上躺着,他自己去厨房里给媳妇煮饺子。 陶依芳把当家的给的银票收好,这个冬日里他们的小家也积攒了六百多两银子,起个大宅子也花不完。 虽然当家的不沾家,在外折腾,可挣银子的本事比爹和俩哥哥都强,她躺在床上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欣慰的笑笑,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 天色黑透,睡饱的崔华锦听到自家院子里有鞭炮声,准是三哥在放鞭炮,她也按捺不住喜悦,穿上鞋子从屋子里出来。 “三哥,锦儿也要放鞭炮!” 凤若颜疼锦儿小姐比老太太还要多,见到崔华锦出来,在院子里看热闹的秀花急忙走过来,催促着,“小祖宗,你咋出来了?这鞭炮有啥好的,快回屋子里,再伤了风,你婆婆下山要吃人的!” 把手放进秀花的手里,崔华锦抬起脑袋冲她撒娇,“秀花婶子,你瞧锦儿穿的多厚实,一点都不冷,就让锦儿玩会吧?” 摸着她的脑门,没发热,秀花稍稍的松口气,也受不住她这样撒娇,只好点头应着,“就一会,立马回屋歇着去。” “就知道妹妹稀罕放鞭炮,你婆婆都给你准备好了烟花,三哥给你拿出来!” 金涛把手里的大鞭炮放下,去屋子里把凤若颜买的烟花抱了出来,连着两趟他才把凤若颜买的烟花给抱完。 “呀,这么多!婆婆疯了吗?花银子买这么多的烟花,这样也太败家了吧?” 往年奶活着时,也就买几支烟花让她过过瘾,看到三哥把好大一堆烟花放在地上,崔华锦瞪圆了眼,惊呼起来。 妹妹胆子果然大,竟敢说凤若颜的不是,金涛吓了一跳,“你呀,在家里这样说没事,让你婆婆知道你说她疯了,看不打你!” 崔华锦把包好的烟花抽出来几支拿在手里,朝她三哥笑着,“好了,锦儿脑子又没傻掉,刚才那话自然不敢对婆婆说的。” 有妹妹在闹腾,金涛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兴高采烈的燃放着烟花。 没一会,璀璨的烟花在崔家的院子上空绽放。 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惹的村里的调皮孩子都聚集在他家门外看热闹。 听到外面孩子的嚷嚷和嬉闹声,崔华锦跑去把大门打开,让他们都进来和自己放烟花。 见这些孩子都嬉闹着涌了进来,金涛又在院子里多点了个火把。 一大群孩子围绕着金涛兄妹闹腾,陈莲莹含笑把家里的点心和糖果拿了出来让他们吃。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满心欢喜的秀花拉着当家的去厨房给大伙烧热茶。 崔家热闹,孩子们闹哄哄的都去了崔家,村里的大人们也相继来到崔家。 毕竟他们能让家里人填饱肚子已经不易,哪个会舍得买烟花和鞭炮让孩子们玩耍。 知道金涛家和那个女神医有交情,金涛两口子的身子都调理好,日子又逐渐的过了起来,今年过年可和往年不一样,他们也想沾沾崔家的喜气,让自家的日子也过好。 见村里人齐聚自家,金涛也把放烟花的任务交给了妹妹,他自己陪着村里人在院子里闲聊。 原先不过是一群爱热闹的孩子进了家,如今成群的大人也过来,秀花两口子又在厨房里忙着把馒头馏上,熬了一大锅的杂烩菜。 厨房里秀花不时的吩咐着大旺,陈莲莹也急匆匆的进了厨房,见秀花正在切肉,得知要给院子里的人做饭菜,她也忙着找干菜和蘑菇,又提议多熬锅米粥,让大伙都能吃热乎。 三少奶奶考虑的比自己还要周到,秀花自然点头应下。 家里腊肉和野味不短缺,这锅杂烩菜可是肉多菜少,味道自然也不差。 九斤媳妇吸着鼻子进了崔家厨房笑吟吟的打趣,“莲莹,你家做的好饭菜让我们都馋的流口水,哪里还能坐的住,怕是全村的人都要挤进你家来了呢。” 拿着盆子的陈莲莹听到这话,笑弯了眉头,“九斤婶子,快过来坐,饭菜快做好,就怕你们不来吃呢,大过年的人越多越是热闹。” 小半个时辰过去,陈莲莹和秀花把馒头和大盆里的菜端了出来,九斤媳妇抱着一大摞子的碗跟在后面。 九斤看到媳妇端着碗,诧异的拉着她,“你这是做啥?” 翻了当家的一个白眼,九斤媳妇笑呵呵的冲同样纳闷的村里人说着,“今儿都托金涛两口子的洪福,咱大伙也吃个热闹!” “九斤婶子说的对,咱能热闹的凑在一起过年,这可不容易,都别客气!”金涛也热情的招呼着村里人吃饭。 孩子们能闹腾成这样,人家不厌烦,还管起了饭菜,方兰花又想起了一惯大方的刘氏,她拉着小孙子的手,说着心里话,“哎呀,金涛这孩子可真是热情,和他奶一样的性子,最最顾着咱村里人,大伙可都要记着人家两口子的好。” “那是,就咱村子里,能有金涛这小子人品好的可就没几个,王家的那小子也仗义!”今儿得了只野鸡的汉子也点着头在人群后面大声的附和着。 “我和大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家里出事大伙可没少相帮,能在这时和大家热闹的吃顿饭,我心里也高兴。”被大伙夸赞,金涛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说着。 把碗放在石桌子上,九斤媳妇嘿嘿笑着,“碗不够,大伙先吃菜,我去家里拿碗过来给你们盛米粥,莲莹这小媳妇可是给大伙熬的精米粥呢!” 有个半大小子凑过来,看着大盆里的肉片,笑嘻嘻的嚷着,“有这么好的肉菜,还有精米粥,我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吃呢,这年过的可真够劲!” “快趁热吃,可别让这好菜放凉了喽!”方兰花松开小孙子的手,给大伙盛饭菜。 崔华锦看到村里人都端着碗杂烩菜就着馒头吃的热闹,村里人不再孤立自家,她心里开心,也去厨房里端了一小碗来院子里和九斤婶子她们几个坐在一起吃着。 吃饱喝足,闹腾了大半夜,村里人逐渐散去,九斤媳妇帮着秀花在厨房里洗碗筷,俩人笑着说着贴心话。 今儿吃晚饭,她才听当家的说崔华锦拜了那个女神医做师傅,九斤媳妇感慨着,“锦儿这丫头可是真有福气,她奶活着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又有那么好的婆婆疼着,她奶和娘在地下也该安心了。” “可不是,若没凤神医,我们小姐还不知道被西院的婆娘给欺负成啥样子呢,这也算苦尽甜来了。” 小姐能在危难当头遇上凤神医可不就是有大福气,秀花也欣慰的点着头。 金涛家从来就没把秀花两口子当奴仆看待,九斤媳妇也喜欢秀花这样实在的人,把自家的碗用篮子装了笑笑,“如今金涛两口子身子大好,明年再生个白胖小子,嫂子也该忙活起来了。” 他们两口子在崔家也有好几年,看着诺大的一家相继死去,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听到这话秀花红了眼圈,又笑着,“借你吉言,我们可都盼着那一日呢,若明年三少奶奶真生了小少爷,我就去给老太太上香,也让她好好的开心一下。” 拍拍秀花的手,九斤媳妇微微笑着,“金涛一家老少都是良善的人,老天总会睁开眼,会有那一日的。” 在厨房外听着她们的话,崔华锦也眼圈发热,转过身悄悄的去了三哥屋子里。 陈莲莹盘腿坐在床上装红包,看着小姑子进来,笑眯了眼,“锦儿,明儿村里肯定有好多孩子要来咱家给你和你三哥拜年,三嫂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的红包,明儿你就不用发愁了。” 见三嫂的手灵巧的用红纸包着铜板,崔华锦故意噘着嘴撒娇,“锦儿也是个孩子,干嘛要给他们发红包呢,不开心。” 大过年,可不想惹妹妹生气,金涛笑呵呵的去拿桌子上放的大红包,“锦儿,三哥早给你准备好了大红包,这就拿给你。” “真的吗?哎,还是三哥亲!” 有凤若颜当宝贝疼宠,崔华锦吃喝穿戴都不用犯愁,可她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看到三哥真给她准备了红包,还是雀跃不已,盯着金涛的手,两眼都亮晶晶的。 “今冬三哥攒了不少银子,锦儿也能跟着沾沾光!” 摸着红包里薄薄的一张,崔华锦估摸着三哥给她包的应该是银票,她打开一看果然是张五十两的银票,小脸笑成了花,“三哥好大方,竟然给锦儿这么多银子!” 每次看到妹妹的笑脸,金涛心里就感觉欣慰,他没让奶失望,摸摸妹妹的头发,也温和的笑起来,“只要妹妹喜欢,三哥给你多少银子都乐意,若不是你婆婆给你买了好多首饰,暂时锦儿也用不到,三哥还真想给妹妹也买几样首饰呢!” “锦儿有三哥疼着,好幸福哦!”摸着银票,崔华锦心里涌出感动。 自己妹妹不光有自己两口子疼,还有凤神医把妹妹当做亲人,再过两年锦儿绣艺学成,再找个好夫婿,他也能对奶和娘有个交待,金涛心里也欣慰,望着开心雀跃的妹妹,发自内心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看他们兄妹的笑脸,小姑子软濡的嗓音让陈莲莹心里很是舒服,心里微叹,锦儿若是能在家多住几日该多好。 她把放在身后的红包捏在手里晃着,拖着长长的嗓子喊了起来,“原来三嫂不亲啊,哎哟,三嫂心里好难过呦,这红包看来让人给嫌弃喽。” 听到三嫂打趣自己,笑嘻嘻的把银票仍然用红纸包好塞进自己的荷包里,朝陈莲莹凑过来,拽着她衣袖撒娇,“三嫂,你也是锦儿最亲的人,锦儿永远都不会嫌弃三嫂呢,三嫂可别生锦儿的气嘛。” 被小丫头摇晃的脑袋都晕了,陈莲莹把她揽在怀里,点着崔华锦的额头,“咱家锦儿的小嘴就是甜,三嫂哪里能生气,给拿着,锦儿收了我和你三哥的红包,等过了年再进府城,想买啥随意买哦。” 和三嫂闹腾一会,约摸着已经到了下半夜,怕影响三嫂和三嫂休息,崔华锦和他们笑着打个招呼,拿着三嫂给她预备的一摞子小红包,回到自己屋子里睡觉。 第156章 开心的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 已经过了辰时,院子里来拜年的小孩子已经来来去去过去几拨,崔华锦还在床上甜睡。 秀花心疼她昨夜睡的晚,就没舍得去喊她起床,只是把饭菜热在灶上。 睡够了的崔华锦睁开眼,茫然的望望屋顶,迷蒙的眼神扫到窗口,一缕黄色的日头已经照耀在淡粉色的窗帘上,她才骤然想起今儿是初一,村里孩子恐怕早来了。 耳畔传来三嫂和陈菊花、陶依芳低声的说笑,翻身坐起的崔华锦懊恼的拍了下额头,自己贪睡、懒惰的名声只怕要传遍村子里了。 出了东厢房,崔华锦看到她们几个的眼神都盯向自己,她羞恼的撅着嘴,“三嫂,你咋不叫锦儿起来呢,这都啥时辰了。” 小姑子娇憨的撅着嘴抱怨,陈莲莹笑盈盈的朝她走过来,“昨夜睡的那么晚,三嫂不是想让锦儿多睡会,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咱都要欢欢喜喜,锦儿可别生气。” 给村里的小孩子还没发红包呢,红了脸的崔华锦委屈的抿抿嘴唇,“哪里会生三嫂的气,就是你们都起的早,咋能让锦儿自己睡懒觉呢。” 这小丫头越长越俊俏,陈菊花笑笑,“锦儿,今儿是初一,又不用下田做活,起来早玩又没大碍,我们几个倒是起的早,可也没做啥有用的事,你这小丫头也别害羞了。” 今儿没有一丝的风,院子里又被日头照的暖洋洋,秀花把洗漱的热水给崔华锦端在院子里。 “肚子早饿了吧,别和你三嫂赌气。”秀花笑呵呵的把她拉了过来,“快洗把脸,马上就吃饭。” 匆忙的吃了饭,崔华锦看到她们手里都拿着针线活,又想起婆婆和翠奴在山上,婆婆又不喜欢翠奴,自己一人肯定又该孤独了。 自己再在家里待两日,就回后山陪着婆婆去,不等山上的绿草发芽自己就要去府城长住,日后回村的机会应该很少。 不过三哥手里积攒了银子,他们在家能过好日子,自己在府城也不用惦记了。 三哥和大头哥也没在家,这会应该是去村里给长辈拜年,她在院子里转悠一圈,觉得无趣,不如自己也去村子里转转,她嘴角含笑又进了屋子。 找了个大荷包,把三嫂给她准备的红包装了进去。 “三嫂、依芳姐、菊花婶子,你们说话,锦儿去村子里转转,待会再回来。” 扫了眼小姑子身上挂着鼓囊囊的荷包,陈莲莹就猜到她的心思,笑着冲她挥着手,“去吧,别在外面贪玩,我们等你回来吃午饭。” 见她乐滋滋的出了大门,从厨房出来的秀花想阻拦,又念着小丫头好久都没在村子里玩耍过,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府城长住,就把话咽进肚子里。 这时候天气还冷,村里的孩子们肯定都在大碾盘那里玩耍。 回望眼自家的宅子,崔华锦也满心欢喜的朝那里走去。 果然,她还没走到大碾盘那里,就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村里婆娘们的说笑声。 多余的手指已经被婆婆切去,崔华锦心里也没了负担,再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妖孽、克星,她加快了脚步朝那里走过去。 因为在年前得的天花,病虽痊愈,身子却依然虚弱的小叶坐在大碾盘上晒着暖和的日头,看到崔华锦朝这里来,因为他身子不好,爹娘昨夜都没让自己出门,他才知道几个小伙伴昨夜都去了锦儿姐家放烟花,心里羡慕的不行,这会看到崔华锦,他立即从碾盘上翻了下来。 “锦儿姐姐,你也来这里玩吗?” 见小叶苍白的脸因跑的有些快变成的通红,还喘着粗气,崔华锦忙走上去拉着他的手,“小叶,你身子不好,可别跑这么快。” 锦儿姐也嫌弃自己身子不好,小叶垂下头,小声说着,“锦儿姐,我已经好多了。” 崔华锦蹲下身子,看着小叶的脸,从荷包里摸出一个红包笑咪咪的说着,“小叶,过年了,锦儿姐给你发个大红包,再跟着你爹去府城就能买糖吃了。” 接过红包,小叶笑的眼睛眯了起来,朝崔华锦点着小脑袋,“谢谢锦儿姐。” 远远的正在打闹的孩子们,看到崔华锦来到,早盯着她。 等看到小叶得了红包,他们也吆喝着冲崔华锦围了过来,都嚷嚷着,“锦儿姐,我们也要红包!” 见这些孩子个个都兴奋的瞪着眼,崔华锦笑嘻嘻的冲他们喊着,“好,都别急,一个一个的来!” “嗯,锦儿姐,我们都听你的话,不嚷嚷!” 见他们都伸出小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崔华锦笑着夸赞,“好,你们都是乖孩子,锦儿姐姐最喜欢你们了!” 拿到红包的孩子心里都乐开了花,笑嘻嘻的给崔华锦道谢。 虽然在山上有凤若颜陪着很快乐,可看到这些孩子天真的笑脸,崔华锦的脸上也洋溢着舒心的笑容。 很快就和他们融入在一起,放开心扉肆意的嬉闹着。 她开心的过了个初一,不知道又有人在背后说道她家的长短是非。 小叶已经打开了红包,看到里边包了十个铜板,他乐颠颠的跑回大碾盘,朝她娘炫耀着,“娘,锦儿姐给了我十文钱的红包呢!让我爹下次带我进城买糖吃呢。” 看儿子的小脸乐的红扑扑的,崔平松媳妇摸着儿子的脑袋,笑笑,“小叶,你锦儿姐给你发了红包,要记着她的这份情意哦。” 崔华锦这小丫头竟然给孩子们发红包,每个孩子都发十文钱,这里有十好几个呢,要是把村子里的孩子都发过来,那要多少银子? 坐在大碾盘上的婆娘们都惊讶的听下了手里的针线,纷纷议论起来。 “金涛好本事,竟然舍得让锦儿这丫头给这些皮小子发红包!还一个孩子都大方的发十文钱!” “就是,虽然挣了些银子,可这也忒不会过日子了!” “这话说的对,听说金涛家昨夜放了好几个时辰的烟花,还给咱村里的男人和孩子们炖了一大锅的肉,吃的可都是白面馒头,有了银子,这也忒会霍霍!” 方兰花已经从小外甥女嘴里得知金涛和大头俩冬日里在后山烧炭和打猎挣了好多银子,连她家也沾了外甥女的光,这个冬日里也得了好几次野味。 听到她们的酸话,你们知道个啥,金涛找到了挣钱的门路,舍出些铜板能让妹妹开心,是他当哥对妹妹的心意。 她嘴角撇撇,“金涛和他奶一个样都是疼锦儿这丫头,花些银子能让锦儿开心,也不错啊。” 崔平松媳妇也感慨着,“金涛最像他奶的脾性,得知我家小叶身子不好,和大头去山上打来野鸡送过来,让给小叶补身子。” “嗯,大头给我家也送了一只呢,咱村有这俩好孩子,咱可没少沾光!” “嫂子,我家也有,若不是金涛和大头,我们两口子哪里有闲钱给孩子买肉补身子,家里今年才养的鸡还等着下蛋换盐巴呢。” 家里孩子得了天花都是那个女神医给救了过来,药草都是金涛和王大头上山采回来的,有个婆娘用手抹着眼泪,感激的说着,“我就说金涛家全是好人,若没那个有钱的公子给咱带过来的女神医,咱家的娃可就没命了,咱哪里还能安心的坐在这里说闲话呢。” 因陶依芳的关系,凤若颜和崔家的关系,方兰花稍微知道一些,她冲那几个方才还嘲笑的婆娘丢过去个不屑的眼神,点头附和着那婆娘的话,“对呀,若没金涛和府城的尚公子相处的好,那凤神医能给咱村里的孩子治病!” 风向一会就变了,几个说酸话的婆娘脸红的像被人打了巴掌,没脸面待下去,灰溜溜的离开了大碾盘。 望着她们仓皇离开的背影,方兰花恶狠狠的朝前啐了口唾沫,“呸!这几个烂嘴的臭婆娘惯会扯舌头,德了人家金涛的好处还在背后挤兑人,真真的不要脸皮!” 崔平松媳妇是个实在人,看着她们的做派就一阵脸红,鄙夷的说着,“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也收了人家锦丫头的红包,咋有脸在这里嚼舌头!” 金涛和王大头在村子里拜完年,朝家回时,看到妹妹也在这里和小孩子们嬉闹。 他脸上笑意更浓郁,“大头哥,你瞧锦儿这丫头咋还像个小孩子啊?竟和一帮小屁孩玩耍上了。” 他当然也瞅见崔华锦在一群孩子中间笑的畅快,王大头望望又收回目光,“还不是被咱们给宠的,这样也好,难道你想看着她整日的愁眉苦脸?” 平素看妹妹皱下眉,心里就不是滋味,哪里会希望她不开心,金涛摇摇头,“那自然不想,我这辈子没多大的想法,就寻思着让妹妹过安宁平和的日子,能对得住奶临终的遗言和叮嘱。” 大步走过来,看到妹妹热的脑门上都是明晃晃的汗水,金涛怕她再闹下去会伤风,笑着催促着,“锦儿,时辰已经不早,跟三哥回家吃饭吧。” “嗯,这就走。”崔华锦冲三哥笑笑,又回头叮嘱这小叶,“小叶你后晌没事去我家里拿烟花哦,锦儿姐要回去了。” 没想到锦儿姐还给自己留了烟花,小叶用力的点着小脑袋,“好,我吃罢饭,就去锦儿姐家里!” 兄妹俩和王大头回到家里。 陶依芳的肚子已经微微的凸出来,做饭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去,秀花和陈莲莹已经把饭菜做好。 她拉着热的满脸通红的崔华锦,用帕子给小丫头擦拭着脸,冲金涛他们嗔怪着,“你们俩也是白做了哥哥,瞧锦儿热的满头都是汗,若再惊了风病了,你们俩心里才回好过呢。” 三哥和大头哥被依芳姐说的满脸通红,崔华锦急忙摆着手,“依芳姐,不怪三哥他们,是我饿了,急着回来吃饭跑的快了些。” “饿谁也不能饿着你,快去洗手吃饭。” 陈莲莹笑着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接上了话茬。 “我去搬端饭!” 被媳妇埋怨好歹有锦儿给说了好话,王大头挠挠头朝厨房里蹿。 “还有饺子啊?锦儿要多吃一碗!” 看到秀花婶子在捞锅里的饺子,崔华锦眉头挑起,兴冲冲的吆喝着。 包饺子的肉是大头他们从山上带回来的新鲜野猪肉,家里又买了两大袋子的细白面,秀花昨儿早上就开始和陈莲莹剁肉包饺子,她看到崔华锦的馋样子,笑开了怀,“想吃几碗都成,咱家今年包了好多的饺子呢!” 果然,崔华锦吃了两小碗的饺子,别的菜就没动筷子。 知道她这么喜欢吃饺子,想必在山上那个翠奴肯定不会包饺子,才让她这么稀罕,秀花寻思着过了年要多给这丫头包几次饺子。 几个人热闹的吃了午饭,王大头和金涛商议着要上山去捉些野物,明儿好去陶家村。 和凤若颜相处几个月,也摸透了她的脾性,崔华锦凑过来,“大头哥,哪里还用你和三哥出手,婆婆这几日没事说不定已经打了好多的野物呢。” 这几个月日子过的好,全托凤若颜的福,王大头摇摇头拒绝了崔华锦的提议,“锦儿,可我总不能老是占你婆婆的光,我和你三哥随便去山里下个套子,捉几只野兔和野鸡就成。” 崔华锦知道婆婆没把大头哥当外人,大过年的要去山里遭罪,她不解的问着,“婆婆打回来些野物,她和翠奴又吃不完,你拿回来几只多省事,干嘛要在这时候上山呢。” 自从前儿捉到老虎,他和王大头的心思都放在后山的里,金涛嘿嘿乱笑。 成亲几个月自是知道他的性子,暗暗瞪了眼当家的,陶依芳拉着崔华锦,“锦儿,你大头哥在山里跑野了性子,若是一日不上后山,心里痒痒,咱别管他。” 自家媳妇不单模样好,性子也柔顺,王大头嘿嘿直乐,“锦儿,还是你依芳姐知道我的心思,你就跟着她去屋子里玩会,我们到天黑保证回来。” 过年家里没杂活,李大旺也跟着金涛他们上了后山,家里的几个女人就围在小炭火盆旁说着话做针线。 第157章 家里喜事不断 崔华锦在家里住到年初三的后晌,凤若颜就下山把她接回山上。 在家里那几日,崔华锦没事就出去和村里的小孩子玩在一起,回到山上,她很快就收了心,每日在木屋前绣花。 过了除十,想让崔华锦在府城里过上元节,凤若颜就吩咐翠奴收拾东西,要趁这几日天气好,搬进府城去住。 王大头不想让自家修建房屋和春耕赶在一起,除六就开始清理崔家门前的大坑。 九斤和村里几个男人见王大头和金涛清理大坑,得知他要在这里盖宅子,都自告奋勇的来帮忙,说不要工钱,管他们吃饭就成。 自己是个外姓人,反正自己手里也不缺银子和粮食,也没打算占村里人的便宜,硬是许诺每人一日发五十文,再管午饭和晚饭,若他们不要工钱,自己只好去外村或者府城找人。 见王大头说话坚决,九斤只好笑着应下。 村里有这等好事,没一会就传遍了,他们日子艰难,村里不少年轻汉子也不管年是否没过完,都朝崔家门外涌过来。 王大头看到一下子来了十五六个男人帮他干活,心里当然喜欢,就是自家媳妇身子不能操劳,索性就让秀花给他们做饭。 王大头忙着正事,这几日金涛也帮他用牛车去拉土垫那个大坑,连金涛自己也已经有好几日没上山来。 看到一脸兴奋的翠奴把衣裳都打成包裹,又看看住了好几个月的木屋,崔华锦心里有些不舍,她又怕婆婆看出心思,忙小心的问着凤若颜,“婆婆,咱是白日里离开,还是到了天黑透再走啊?” 这傻丫头净是问些没用的话,她们又不是朝廷通缉的罪犯,既然不在山上待下去,干嘛要怕村里人知道,凤若颜笑笑,“当然是白日里走了,黑漆漆的你能看得见下山的路啊。” 等进了城,这小丫头就没那么自由,凤若颜冲她挥挥手,“锦儿,这会时辰还早,大头可能过会才能上来,你就别操这闲心了。” 大头哥不是正在整理那个大坑吗?婆婆咋知道他回过来啊? 崔华锦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几日大头哥和三哥夜里偷着上山,自己不知道? 眼睛在院子里外扫视着,当眼神看到厨房南边墙放着的小竹筐,趁这会还在山里,要多去挖些野葱和溪边已经露头的野菜,去府城也能吃上添加了野菜的鲜肉包子和饺子。 正在清理马儿的凤若颜看到崔华锦眼神在院子里瞅来瞅去,又吩咐着,“锦儿,你若是无趣就去院子外面转转。” 年前他们在那边谷底捉回的几只小兔子,让翠奴养的仅活下来一只,还病殃殃的,崔华锦把小兔笼放在木屋里,这几日精心照顾,看着又有些精神,听到婆婆让她去玩耍,她点点头应着,“嗯,那锦儿去给小兔子找些吃的回来。” 才把包裹塞进竹筐里,又被凤若颜吩咐去摘取挂在房檐下的腊肉,看到崔华锦背着小竹筐一脸笑意的出了院子,翠奴掩下心里的羡慕和嫉妒,站在木凳上取摘取腊肉。 崔华锦来到小溪边,她蹲下身子,用手把一片干枯的杂草拂开,挑着才冒出头的嫩芽,横竖是喂小兔子,野菜和野草也没区别,她用小铲子挖着野菜和野草。 她看看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她才挖的野草和野菜将将能盖住筐底,叹口气,这兔子在山里也不知会吃啥东西,咋就能让翠奴给养死了呢。 一只小兔子也吃不了多少草,婆婆说进了城也能买白菜和罗卜喂养小兔子,她又仔细的找起野葱,野葱是成片生长的,只要在一个地方能看到一棵,就能挖到好多。 山上长的野葱味道辛辣、微苦,配着腊肉包饺子和包子味道却极好,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崔华锦耐着性子在溪边搜寻着野葱。 工夫不负有心人,她跑的稍稍远了些,竟然找到两大片的野葱,几乎没挪动就快把竹筐挖满。 乐滋滋的抱着竹筐朝回返,低头瞧见自己俩手脏兮兮的,又停下脚步,把竹筐放在溪边。 已经不结冰的溪水无声的流动着,清凌凌的水透着各色的小鹅卵石,不时有调皮的鱼儿游过去。 洗干净手的崔华锦,手里拿根小树枝逗弄着游得欢快的鱼儿,她脸上淡淡的愁绪也缓缓的散去。 上后山的路陡峭难行,王大头他们的牛车也上不来,凤若颜的马车从买回来就放在金涛家里。 今儿天未亮,凤若颜已经下山去找王大头说进府城的事情。 凤若颜给他们太多好处,这次好容易能帮上忙,王大头忙不迭的应下。 今儿最后一天就把那个大坑给垫平整,王大头匆忙在家吃过早饭就去和九斤打个招呼,他前晌要去府城一趟办事,让他带着人先垫着土。 瞅见王大头推着独轮车去了村后,九斤若有所思,但他不是个多嘴的人,继续冲随他过来的汉子们喊着,“大伙也要加把力气,争取在晌午时就把这坑给添好!” 九斤话音刚落,有个汉子就接上了话茬,“嗯,这几日吃的过瘾,还有那么高的工钱拿,咱哪个都不是孬种!一定会卖力气干活的!” 知道王大头是帮凤若颜和妹妹搬家,为了不让这些汉子们多心,金涛笑呵呵的喊着,“辛苦你们了哈,大头哥去了后山,咱午饭肉管大伙吃的尽兴!” 自己明明比金涛和王大头都要大,可就没他俩一手打猎的好本事,他咧嘴笑着,“金涛,你这话我爱听!” 推着独轮车上了山,王大头正要朝篱笆院子那里拐,看到崔华锦蹲在小溪边。 索性推着车朝那里走过去,“锦儿,你蹲在溪边做啥?是不是想吃鱼了?” 转过头望着已经快到近前的王大头,崔华锦乐了,“大头哥,不是要盖宅子很忙吗?你咋还真的上了山!” “盖宅子有村里人在忙活,锦儿要进城不,大头哥能不来吗!”瞧见她身旁的竹筐里装了好多野葱,王大头又笑了,“锦儿挖了这么多的野葱,要包饺子啊?只怕今儿的午饭要在府城里吃喽!” 把竹筐抱起放在独轮车上,崔华锦笑咪咪的点着头,“就是怕在府城再吃不到野葱,锦儿才非了大工夫挖了这么多呢。” 俩人说笑着回到篱笆院子。 嫌麻烦厨房里的东西都不要,凤若颜就招呼着王大头把所有的包裹都放在独轮车上。 被凤若颜抱上马背,崔华锦又指着兔笼子吆喝着,“大头哥,别把兔子给忘了!” 翻身上了马的凤若颜摇头叹气,“唉,你这丫头就爱操心,你大头哥怎会把你的心爱之物给忘了呢。” 见凤若颜已经带着崔华锦离开,这座小院子往后就成了他和金涛在上山的住处,把所有屋子的门都锁上,和翠奴也推着车离开了篱笆院。 凤若颜下了山,没进村子,带着崔华锦进了龙王庙里等王大头和翠奴。 拴好马进了大殿的凤若颜看着小丫头已经给龙王又磕了几个头,她有些好笑,明明年纪不大却信奉神佛。 站起身子发现婆婆正在她身后站着,崔华锦微微笑着,“婆婆,你要不要给老龙王磕头啊?” 瞄了眼尘土满身的龙王像,凤若颜嫌弃的说着,“婆婆才不乐意给这泥疙瘩磕头呢,真有事,他也庇护不了我。” 见小丫头神情有些惊讶,凤若颜忙笑问着,“锦儿,你饿不饿?婆婆身上带的还有几块点心呢。” “不饿,咱骑马快,大头哥和翠奴只怕要半个时辰才能下来呢。” 摇头说罢话,崔华锦走到大殿门口站着。 拉着崔华锦的手出了大殿,凤若颜又开了口,“锦儿,你若在这里等的无聊,先回家去和你三哥他们告个别也行。” 自己去府城恐怕要好久不能再见家里人,崔华锦感激的冲凤若颜点点头,就匆匆的离开了破庙。 走到家门口,就看到有好多人在平整这门前的空地,她见三哥朝自己走过来,不想惊扰村里人,她笑笑径直进了自家院子。 妹妹一个人回来,金涛有些意外,急忙问着,“锦儿,你婆婆呢?咋你自个回来了?” 婆婆性子冷淡,不喜欢和村里人打交道,崔华锦笑着回了一句,“婆婆在龙王庙里等大头哥和翠奴呢,三哥若有空,把马牵过来套上车,待会我们就能早些去府城。” 金涛应着话又出了院子,崔华锦直接进了热气腾腾的厨房。 厨房地上一大筐才出锅的馒头冒着热气,她惊呼着,“秀花婶子,你蒸了这么多的馒头啊,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吧?” 还没等正忙着的秀花回应,陈莲莹从后院抱出两颗大白菜,笑呵呵的接了话,“咱秀花婶子倒是想给你们多蒸些馒头,可这几日怕是没空闲喽。” 想起院子外的村里人,崔华锦了然的点着头,“哦,锦儿知道了,这馒头是让外面做活的人吃的!” “哎,还是锦儿这丫头聪明,一点就透。” 翻搅着锅里菜的方兰花忙中偷闲夸了崔华锦一句,又嚷嚷着,“莲莹,快给婶子打把手拿个大盆子来。” 厨房里烟雾和蒸汽浓郁,崔华锦这才看清原来站在灶前的不是秀花婶子,她惊讶的问着,“三嫂,秀花婶子呢?” 任谁也没想到秀花这年纪还能有身孕,今儿早上她晕倒在厨房里,可把金涛两口子给吓坏了,急忙把程大夫给请了过来。 程大夫连把了三次脉,才确认真是有了喜。 得了这好消息,别说李大旺开心的合不拢嘴,就连金涛两口子也替他们高兴。 有了身子就不能再做这么重的活,金涛只好去方兰花把她给请了过来。 原本这妇人有孕的事不能和小姑子说,可家里也没几个亲人,陈莲莹还是满脸欢喜的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她,“咱家可有大喜事呢,咱秀花婶子有孩子了。” 有了孩子?这还真是大喜事呢,怪不得说没空闲给自己蒸馒头呢。 崔华锦惊喜的望着自家三嫂笑盈盈的脸,“三嫂,秀花婶子在哪儿?锦儿要去看她!” “你秀花婶子,她那么大的年纪怀孩子可不容易,在屋子里歇着呢。”方兰花也笑着回了崔华锦的话。 听到厨房里一阵热闹,被陈莲莹劝说躺在屋里歇息的秀花,歇不住朝厨房走来,正和崔华锦遇上,她笑着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小姐,你回来了。” 看到秀花婶子满是慈爱的望着自己,崔华锦噘着嘴,“秀花婶子,不是说让你在屋子里歇着吗,出来做啥?” 原来这丫头也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自己是个奴才却享了主子的福气,红着脸秀花叹口气,“锦儿,你婶子壮实的很,哪里能在白日里睡觉歇着,都是你三嫂逼着,才躺一会腰酸腿难受的。” 不管是秀花或者是三嫂的孩子,自家多年都没添过新人,崔华锦会把这个孩子当作亲人,所以也很在意秀花肚子里的孩子,她反手把秀花的手握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成,有个孩子多不容易,你这会就要听三嫂的话,锦儿扶你去屋子里躺着,这会家里、田里也没多少活计可做,你要当心的养身子才是正经,好歹也过几个月再做些轻巧的活才行。” 被崔华锦的话感动的又落了泪,也算没白疼她一场,秀花抹着眼角点点头,“嗯,我听锦儿小姐的。” 家里喜事不断,凤若颜看崔华锦央求她的小眼神,只好在崔家吃了午饭。 吃罢饭,凤若颜又给秀花把了脉,说孩子才一个多月,好好的休息自当没事。 听了她的话,李大旺也放了心,激动的直搓手,想想,大灾年几个孩子都饿死,他们两口子在大户人家做工才捡回条命,如今又有了孩子,他哪里会不激动。 崔华锦临上马车又反复的叮嘱三嫂要看着别让秀花婶子偷摸着做活。 听了她的话,秀花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直到马车看不见影子,才被陈莲莹搀扶着回了院子。 第158章 花灯节翠奴被踩伤 又到了黄昏时分。 今儿是上元节,经不住崔华锦的央求,凤若颜她破例让翠奴和她们去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上看花灯。 要去看花灯,早早的吃了晚饭,崔华锦忙去妆台上拿了把梳子,笑盈盈的去拉翠奴,“翠奴,快过来,我给你把头发也梳梳,再戴上几朵珠花就更好看了!” 瞟了眼崔华锦头上珍珠串成的发饰,翠奴心里虽然仍然羡慕,但能出去看花灯,她脸上也露出一丝欢喜,摇头从崔华锦手里拿过梳子,“怎敢劳烦小姐,翠奴自己来。” 想想自己梳头的手艺还不如翠奴呢,崔华锦嘿嘿笑着,“那翠奴自己梳头发,我把珠花和发带给你拿来你自己挑着戴!” 进城里安顿好,凤若颜就带着她们去逛了好几次的街市,小丫头稀罕的头饰手串,因是地摊货,价钱便宜,她们倒是又买回一大堆。 翠奴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发髻,任由崔华锦给她戴着珠花,最后又红着脸拿了崔华锦硬塞给她的一套新棉衣去她住的小屋子里换上。 在翠奴住的屋子外面等候的崔华锦,看到翠奴换了衣裳,手捏着衣摆出来,她上下打量着然后拍手乐呵呵的笑着,“翠奴,你穿了我的衣裳也蛮好看的!” 长这么大还是初次穿绸缎做成的衣裳,翠奴心里五味陈杂,低垂着脑袋,“哪里好看,是小姐的衣裳好。” 翠奴整日穿着粗布衣衫今儿换了她的绸缎棉衣让崔华锦眼神一亮,她点着头笑嘻嘻的说着,“翠奴,你长的也好看啊,反正村里的好多丫头都比不过翠奴你呢。” 死丫头说的天花乱坠,不是还是把她和村姑相比,翠奴心里更不是滋味,可又不敢冲崔华锦放脸子,只是紧紧的咬了咬嘴唇。 左右打量过翠奴,崔华锦又拍着手,“翠奴,你好像还少了样东西,哦,对了,我再给你拿个荷包,到了文华庙,说不定咱还能买些稀罕东西呢!” 自己这几个月辛苦做活,手都磨粗糙,才挣了不到二两银子,去了也舍不得买东西,听到崔华锦激动的话,翻翻眼皮,她默默的想着,你说的好听,咋不让老妖婆给我涨些月钱呢。 瞟了眼欢喜雀跃的崔华锦,凤若颜摇摇头去后院赶马车。 把马车赶出院子,她催促着崔华锦和翠奴上了马车,亲自赶着马车缓缓的出了巷子。 不到两刻钟,她们的马车驶进府城最繁华的文华大街街口,这条街中段有个文华寺庙,庙门前有个大广场,府城最好的花灯都摆在这里。 天还没黑透,看花灯的人已经从各个街市都蜂拥过来。 望着前方不远灯光灿烂的文华庙,凤若颜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寻思着马车再往前走就会堵上。 她当即把马车调了方向,朝远处的一家茶楼行驶过去。 找了个稳妥的地方,她把马车停好,让崔华锦她们下来。 崔华锦和翠奴俩人跳下马车,手拉着手朝前没走多远,就看到街面上人潮涌动,她不禁吸了口气,“这里好多的人哦。” 在农家长大的翠奴何曾见过这么多的人,她附和着崔华锦,“是呀,小姐,咱们也尽快的过去吧!” 文华广场那里也有舞火龙和舞狮,更有好些商家趁机在广场里做起有奖促销的活动,几乎全城的人都来看这一年一次的热闹。 “快走啊!祁大善人才得了金孙,今儿夜里会在文华庙前发喜钱!” “走啊!去了晚可就捡不到喜钱喽!” 有两道尖利的嗓音在人群中传来,让街市上的行人更加混乱。 有这样的好机会,这些百姓都拼命的朝前挤去。 还没到地方,就有这么多的人,凤若颜皱皱眉头,怕她们被人流挤散,急忙去拉崔华锦的手,“锦儿把手给我!” 这些人为了一点铜板可真是够拼命的,在路边望着路中间川流不息的人潮心里发着牢骚,听到婆婆的话,崔华锦忙把手递过去。 崔华锦原本也是爱热闹的人,可今儿这里的人声嘈杂,让她脑子发胀,心里后悔不该怂恿着婆婆来看花灯。 她摇摇凤若颜的手,大声的喊着,“婆婆,人也太多了,锦儿不想去看花灯。” 低头看着崔华锦皱紧的眉头,凤若颜笑笑安抚着她,“锦儿,有婆婆在,不会让人挤到你的!” 有了凤若颜的话,崔华锦紧张的心绪稍稍的平稳一些。 她们仨拉着手掩着路边人少些的地方朝前缓缓的走着。 才走了丈余远,前面的人像潮水般朝后涌过来,伴随着尖叫、哭嚎和咒骂声。 人群不走反而朝后退,凤若颜察觉前面情形有些不对头,大声喝着,“锦儿,前面出大事了,咱要快些离开这地方!”她话音没落下去,已经拉着崔华锦的手转身朝后退开。 “哎哟,我的脚!” 翠奴的脚被人踩到,身子朝下一歪,脚痛的她尖利的吆喝起来,被崔华锦握着的手也摆动着松开,后面涌过来的人随即就把她挤到在地上。 她倒在地上又绊倒了好几个人,一时间,这里更加混乱不堪。 一时没回过神的翠奴被无数人踩踏,惨呼着彻底站不起来。 被凤若颜带到安全地方,惊慌不已的崔华锦才发现翠奴不见了,她惊叫着,“婆婆,翠奴她……她不见了!” 看到前方路上混乱的人群,凤若颜心里暗骂了声晦气,仔细叮嘱着崔华锦,“锦儿,你在这里别动,婆婆去找翠奴!” 当她挤进人群,费力的把卷在一起的人分开,翠奴已经被踩踏的不像个人模样。 对个没用的婢女,凤若颜才不会怜惜,嫌弃的望了眼,然后拎着她的腰,出了人群。 昏黄的灯光下,崔华锦看到被婆婆拦着腰身的翠奴,头发散乱,紧闭着眼,衣裳更是脏的没眼看,她惊恐的问着,“婆婆,翠奴咋成了这模样?” “那么多人从她身上踩过去,没被踩死已经算她走运了!” 凤若颜气恼的看看身后的人群,有些咬牙切齿。 把人事不醒的翠奴夹在腰上,用另一只手拉着崔华锦,沿着路边商铺的道路朝她们的马车走去。 路上人忒多,这会马车也过不去。 凤若颜把翠奴放进马车里,从身上拔出银针,给翠奴身上扎了几针。 片刻,被惊吓的晕了过去的翠奴缓缓的挣开了眼。 看到崔华锦担忧的眼神盯着自己,想想刚才的遭遇,浑身上下又疼的很,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因为自己害怕松开了翠奴的手,害的翠奴浑身都是伤,崔华锦愧疚的望着她,“翠奴,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丢开了你的手。” 见锦儿已经在安慰她,这贱婢还哭个不停,凤若颜不耐烦的呵斥着,“闭嘴!你自个没用,被人踩踏,这会嚎个啥劲!” 被凤若颜冰冷的眼神盯着,又听到这凌厉的训斥,翠奴吓的闭上了嘴。 自己差点被人给踩死,这老妖婆竟然还冲她吼叫,翠奴忍着眼泪,在心里把凤若颜又骂了几遍,就知道护着那死丫头,难道我就想被人给踩死啊。 已经检查过翠奴身上都是皮外伤,性命无忧,凤若颜让她躺在马车里休息。 听到婆婆要带自己去茶楼喝茶,崔华锦看看凄惨的翠奴不忍离开,“婆婆,你累了去茶楼里歇会,锦儿在这里看着翠奴吧?” 这傻丫头的性子也忒好了些,凤若颜白了她一眼,冷冷的说着,“翠奴伤了,不易挪动,在马车里又不会有人惊扰她,你留下做啥!” 见婆婆又生气,怕再迁怒到翠奴,崔华锦只好点头应下。 听到凤若颜她们二人离开,闭着眼的翠奴又睁开来,一双满是仇恨怨愤的眼神盯着被风吹动的车帘,自己已经这样,她们还有心去喝茶,心可真够歹毒的,难道奴婢就不是人了,就该受这样的冷遇,越想翠奴越不甘心,连崔华锦对她的关心都看作惺惺作态。 凤若颜拉着崔华锦进了茶楼里。 有一桌子的茶客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哎哟,你们几个是没看见那场面乱的呦!亏的老子腿长跑的快,不然没被火烧死也要被踩成了肉饼!” “哈哈,火烧财门开!今年的火龙可真是舞的好!” “祁家生的这个金孙可是属龙的哦,应该也是火龙吧!” 原来前面还真是出了大事,怪不得场面那么混乱。 “走了,锦儿,先喝盏茶压压惊!” 崔华锦还想听几句话,手腕被婆婆使劲的拽着朝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的雅间,小二殷勤的给她们上了壶热茶就要退出去。 想到方才在楼下听到有几个人议论,凤若颜又让小二说说文华庙前到底是发生了啥事情。 这小二得了凤若颜的赏钱,顿时口若悬河,说是祁家人在文华庙外发放喜钱。 人太多,祁府的下人图个省心把成筐的铜板抛撒在人群里,争抢的人群又挤散了舞火龙的队伍,混乱中引起了大火,烧死踩死了好些人,受伤的更多。 崔华锦喝了半盏茶,惶恐的心还稳定下来,听了小二的话,她的小脸又变的有些苍白,她们没走到地方,翠奴竟也被人踩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安稳的待在家里呢。 好好的一个花灯节,竟然出了这样的惨事,可真是难以预料,站在窗边的凤若颜叹口气,转了过来。 一息之间,生于死就这么转换着,手捧着热茶,崔华锦心里只觉得压抑的难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婆婆,你也喝口热茶吧。” 接过来茶盏,凤若颜喝了小口,把茶盏又放下,看看崔华锦局促不安的模样,她摇摇头,“锦儿,这怀庆府真不是个好地方,百姓贫寒又见识浅薄,连过个节都能出这样混帐的事,京城那么大的地方,从来就不曾有这样的惨事发生。” 婆婆说的有道理,横竖自己往后再不会凑这热闹,她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小声的央求着,“婆婆,翠奴身上还有伤呢,咱喝完茶就回去吧。” 约摸着这会路上人已经稀少,凤若颜知道这小丫头惦记翠奴,就点点头应下。 知道翠奴喜欢吃秀花婶子做的红枣糕,崔华锦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茶点,“婆婆,把这茶点带给翠奴吃吧。” 凤若颜点点头,率先出了雅间。 翠奴在马车里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的俩手被人踩伤,脸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心里暗自咒骂着去茶楼喝茶的凤若颜师徒二人。 “翠奴,你瞧,我给你带了几块点心呢,这马蹄糕比秀花婶子做的还要好!” 上了马车崔华锦就把油纸包着点心摊开让翠奴看。 身上已经疼的要命,心里也倍受委屈和屈辱,哪里有闲心搭理冲她炫耀的崔华锦,翠奴又闭上了眼。 崔华锦还以为翠奴身上又疼的难以忍受,也不敢再开口。 赶着马车的凤若颜听到车里再没来时那般热闹,知道锦儿这丫头想必是因翠奴受了伤心情不好,她无语的暗自摇头,这丫头的性子啥时候能强硬起来啊。 翠奴虽然是小伤,可崔华锦却让她躺着养身子,凤若颜不舍得让崔华锦在厨房里做饭,没两日就去牙行里又买回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回来操持家务。 带着那妇人进了厨房,凤若颜把案子前切菜的崔华锦拉开,“锦儿,婆婆又买回个人,你别在去做这些繁琐的事情,歇过几日,还是安心的学绣花吧。” 在回来的路上春娘已经被凤若颜敲打过,看见崔华锦堆着笑脸,“小姐,你快随夫人回去歇着,这活有奴婢来做。” “哦,锦儿知道了。” 家里事原本就不多,婆婆竟然又买了人,崔华锦有些无奈的放下了菜刀。 被婆婆牵着进了正厅。 崔华锦抬头望着凤若颜郁闷的问着,“婆婆,这回家里又多了个人,锦儿怕是连一点活都沾不上了。” 点了这丫头的脑门,凤若颜笑笑,“就没见过你这小丫头那么稀罕做杂活的,好好的把绣艺学成不比啥活都要强啊。” 和崔华锦说了才来的春娘的事情,凤若颜又开了口,“明儿婆婆要回山上采几样药草,锦儿要不要回家看看你三嫂她们?” “嗯,锦儿要去!” 第159章 雪天门前风波 崔华锦和凤若颜住的是这宅子的二进院子,凤若颜住了正房,崔华锦就住在东厢房的两间屋子。 凤若颜知道崔华锦习惯了自己一人住,就让翠奴住在靠近正房东侧的耳房里,后来的春娘住的是靠近厨房的一间杂物房,凤若颜让她把杂物都收拾到后院的杂物间,让春娘住下,做饭也便利。 明儿要回村里看三嫂和秀娘她们,崔华锦吃罢晚饭在院子里转了会就去屋子里睡下。 谁知老天爷好像要和崔华锦作对,正月这上半旬都是大好晴天,一大早,崔华锦乐滋滋的从屋子里开门出来,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如鹅毛的雪片还在缓缓的在她惊讶的眼神中飘舞着。 竟然下起了雪,今儿肯定是回不去村子,耀眼的白雪让崔华锦有些失望。 下了雪,大头哥正盖着的房子肯定要停下来,不知他和三哥会不会又去后山打猎,崔华锦跨过门槛,踩上了门前厚厚的雪。 厢房门前有一株红色的腊梅也被白雪笼罩着,前几日见着腊梅花开的正好,她剪了好几支插在瓶子里,整个屋子里都是梅花幽香。 怕这一树的好梅被厚厚的雪压坏,崔华锦瞥见厢房门前靠着扫把,就拿了起来,朝腊梅树上挥去。 梅枝被崔华锦的扫把击打着,扑簌、扑簌的雪团纷纷朝下落,仰着脸的崔华锦被飞溅的雪花弄的满脸都是,有些竟然钻进她的脖子里,凉丝丝的让她打个哆嗦。 厨房里的春娘听到院子里咯吱的声响,她探出头来朝外望着,见是小姐穿的有些单薄正在和梅树上的雪较劲,厚厚的雪已经把鞋子淹没。 她还没进府,就被夫人一再叮嘱要照顾好小姐,源以为夫人一身冰冷小姐肯定也被养的刁蛮,可几日相处下来,小姐不禁长的花容月貌,性子也是极好的,春娘紧提的心也安稳下来,也决心要真心实意的在这里做事。 如今小姐在她眼皮底下冻坏,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春娘眼皮子直跳,不禁大声惊呼起来,“小姐,下着大雪,小姐咋玩起雪来,快回屋子里去啊!” 看着被她击打过的梅枝显露出来,有好多含苞欲放的花朵,崔华锦也露出些许笑意,正要再接再厉,被春娘的大嗓门给打断。 她转过身子,春娘已经快到身前,崔华锦冲她笑着,“春娘,这雪下的好烦人,把好好的梅树都给压坏,锦儿要把梅枝上的雪给除去!” 眼前的小姐小脸冻的像娇艳的苹果,春娘忙把她手中的扫把拿过来丢在地上,“哎哟,奴婢的好小姐哦,你要做啥吩咐奴婢一声就成,咋自己动起手来,瞧这小脸冻的都红彤彤了,快随奴婢进屋吧!” 大手握着崔华锦冰冷的小手,春娘嗔怪着,“小祖宗呦,你是想把奴婢给吓死啊,瞧这手凉的!” 俩手都被春娘捂在她热乎乎的腰腹上,崔华锦红了脸,“春娘,锦儿不怕冷。” “傻小姐,可别不爱惜自己的手,小姐是做绣活的,娇嫩的手若冻坏了可咋拿绣针呢。” 说着话,春娘看她的小脸越发的红了,真怕再冻出病来,忙拉着她去了厨房。 给崔华锦舀了大半盆的热水,让她把手放在热水里浸泡着。 春娘又发现这丫头竟然穿了单薄的绣花鞋,刚才也被雪给浸透,又心疼的说教一番,亲自用帕子给她擦了手脸,又拉着她回屋子里换鞋子。 “小姐,你先在炭盆边上把脚烤一下,奴婢去给小姐端热水把脚泡泡再换鞋子。” 见春娘忙的团团转,崔华锦嘻嘻笑着,“春娘,你不用再去端热水,锦儿把脚烤热再穿鞋子也一样。” 这傻丫头,女子的脚更金贵娇弱,是不能受一点的寒气,若不仔细会对以后生养有大碍的,作为过来人的春娘慈爱的笑着,“小姐,你就听奴婢的话准没错,厨房里好大一锅热水,奴婢马上就端过来给小姐跑脚。” 感受到春娘眼里的善意,崔华锦点点头,心里感慨不已,婆婆真是找对了人,这春娘的性子比秀花婶子还要直爽,心思也细腻,待自己也极好。 想到她昨儿去看翠奴,总觉得翠奴心思重重,满腹心事,许是受伤又想她的亲人了吧。 可翠奴是婆婆在牙行里买回来的,是奴婢之身,她就算有心要帮翠奴,也不敢去惹婆婆生气,崔华锦自己也很是纠结。 春娘端来热水伺候了崔华锦把双脚都泡红,才给她擦干穿了新鞋袜。 崔华锦在屋子里待着,很久都没听到正房的动静,她有些好奇,婆婆从来就不睡懒觉,这会又不是在山上,婆婆也不是个能闷坐在屋子里的人,咋没见人影呢? 听了春娘好一顿唠叨,崔华锦这下也不敢再造次,取了披风披上,这才又出了自己的厢房。 她在屋子里闷坐的一会工夫,春娘已经麻利的把通往各屋子的路清理出来,又进了厨房。 穿着鹿皮小靴踩在湿漉漉的青石路上,崔华锦抿嘴笑笑,这宅子比自家和山上的篱笆院都好,别说下雪,往后就是下了雨,也不怕脚底会沾上惹人生厌的泥巴团。 轻轻推开正厅的门,崔华锦缓缓踏进屋子,估计婆婆不会在屋子里,她仍然小声呼唤着,“婆婆,你起来没?” 没人应声,她快走几步掀开帘子径直进了里屋,床上的被褥叠的方正,哪里有婆婆的影子。 崔华锦有些郁闷,肯定是婆婆见昨夜就下了大雪,怕冻坏自己,她一人去了村子。 为了见证自己的推想,她又走出正房,朝后院的马棚走去,果然后院马棚里已经没了马的踪影,卸下来的马车孤零零的在马棚里放着。 后院的花圃也被雪覆盖着,凝望着洁白的雪片漫天飞舞,崔华锦的眼神飘向了高高的围墙。 这里距尚府好近,也不知思羽哥哥还在不在府城。 可能是婆婆的话真的伤了思羽哥哥的心,他这次连过年都没去过自家,往后肯定也不会再往来了,心里有些酸涩。 手轻轻的拂去飘落在眼睫上的雪片,她无奈的叹口气,罢了,原本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何必去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呢? “小姐,你咋来后院了,怪不得奴婢找不到你呢,要吃饭了!” 见这次崔华锦披了披风,春娘提着的心放下,笑盈盈的过来拉着她,“哦,奴婢忘了和小姐说,夫人天刚亮就出了门,说到后晌就回来。” 回到屋子里,见春娘已经把饭菜端过来,崔华锦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冲她笑笑,“吃罢饭锦儿要绣花,春娘也去吃饭吧。” 她还真怕小姐再在院子里乱转悠冻病,听到这话也放了心。 果然,等她匆忙吃了饭。来收拾碗筷,瞧见崔华锦已经坐在炭盆边专心绣花,微微笑笑走出了东厢房。 快到午时,崔华锦坐的腰酸就站起身子,把绣活放下。 她想起到现在还没去看翠奴呢,出了屋子就去了翠奴的房子里。 推开门,看到翠奴正安然的睡着,她没进去又缓缓的把门给关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春娘这时分应该去买菜了吧。 横竖婆婆也没在家里,翠奴又在养伤,不如到前面院子里转转,她也好歇歇眼,崔华锦沿着干净的青石小路朝前院走去。 “不要脸的贱妇!快放开老子!” “不放,我求求你了,让莺儿回来吧,她也是你的骨肉啊,你不能把莺儿朝火坑里推啊。” “娘,爹,莺儿不要去那脏地方啊!” “贱丫头,老子给你找个吃香喝辣的地方,美不死你,再腻歪,惹荣妈妈的上了火,小心被打断了腿!” “娘,救救莺儿啊!莺儿死也不跟他们走!” “嗷,老子的手,这死丫头是属狗的啊!” “砰!” “我的莺儿啊,你咋那么傻呢!” 才来到前院,崔华锦就听到大门外一阵阵吵闹和哭喊声。 她皱皱眉头,这么冷的天,外面竟然吵闹成这样子。 听到女子凄惨的哭嚎,心软的崔华锦很想出去看看,婆婆不在家她又怕惹上是非,毕竟这里可不是村子里,真出了事还有好心的几个婶子会护着自己。 终是没忍耐住性子,崔华锦把风帽兜着头,从衣襟里摸出条帕子遮挡了脸,然后打开了大门。 怪不得外面吵闹的声音能让她听得这样清晰,距她家有一丈远的地方围拢了好大一群人。 既然别人能看,自己也过去凑个热闹也没啥,崔华锦自己宽慰着跨出门槛,脚踏在门外的台阶上。 “莺儿,你死了,让娘可咋活啊!”连月娘抱着额头冒着鲜血的闺女哭的凄惨。 刚才被这死丫头在手背上咬了一大块肉的大个子男人正想朝她撒气,还没来及动手,就见那丫头撞了墙,他也傻了眼。 眼见这撞了墙的小丫头性子烈的很,虽然长的也不错,可她还真不想白花花的银子买了个随时都要寻死的贱丫头回去堵心,丽春院的容妈妈满眼都是嫌弃的望着冲她点头哈腰的赵大讥讽着,“赵大,你个狗东西,即做不了你婆娘的主,还逼迫的你闺女寻死觅活的,妈妈我想要啥样的丫头没有,凭白在这大雪天的白跑一趟,真你他娘的晦气!” 听着人群里议论着他们逼死了人,容妈妈脸皮子抽搐着,扬起手冲也傻了眼的赵大呵斥着,“赵大,把老娘的银子还给我,你家的丫头老娘可没闲工夫调教,这是她的卖身契,你还拿着吧!” 听容妈妈朝他讨要还没暖热的十两银子,赵大回过来神,狭长的眼眯成了两条缝,“容妈妈,你说这话可就没道理,人已经交给你,卖身契我也按了手印,这银子自然也和你无关,我咋能还你!” 赵大竟然敢给她玩这手,她荣芝芳也不是个软柿子,眼神一冷,“好你个赵大,老娘给你脸不要,容彪,把赵大身上的银子给老娘掏出来!” 手被那死丫头咬掉块肉,正疼的钻心,死丫头生死未知,心里的邪火没出发泄,听到主子的吩咐,荣彪走上前,抬起脚就把赵大踹翻在地,俯下身一把扯开赵大胸前的衣裳,把里边的荷包给掏了出来。 赵大被踹翻在地,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他还没缓过来,见银子又被拿走,立即嗷嗷叫着,“容妈妈,你咋不讲理呢,人明明已经卖……” “啪!” 容彪一大耳光打的赵大闭了嘴,他眼凶狠的瞪着赵大,“老子的手被你家那贱丫头咬掉了肉,知道你也没银子赔,老子已经不计较,再唧唧歪歪,这就卸了你的胳膊腿!” 嘴角都被打出血的赵大看到容彪凶狠的瞪着他,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雪,心里才没那么害怕。 容妈妈把手里的卖身契丢在赵大身上带着容彪扬长而去。 站在外围的崔华锦也听明白了,原来这雪天里的风波竟然是狠心的爹要卖闺女,才逼的闺女寻了死。她见那个一脸阴毒的婆子扭着腰身离开,看到被连月娘抱在怀里的小丫头额头血一直往外冒。 她皱紧了眉头朝里边挤过去,轻声的催促着,“婶子,你先别哭,好歹也把人送医馆里看看再说啊。” 容妈妈走了,邻里街坊才有人敢接腔,纷纷劝着,“这小姐说的是,人已经伤成这样,你再哭下去,说不准真的会没命的。” “对呀,说不定小丫头命大不会死的,要尽快的送医馆才是正理。” 被闺女撞墙已经吓晕了脑袋,听到大伙的七言八语,她也从悲伤中醒过神,抱着闺女踉跄着站起来。 赵大欠了赌债正寻思着把大闺女卖了好还帐,今儿偏被这死婆娘给搅合黄,自己还挨了打,他从地上爬起,瞪着猩红的眼呵斥着,“该死的蠢婆娘,你要去哪里?” 连月娘回头怒视着自己的男人,那双眼里恨的能喷出火焰,“赵大,你个畜牲,素常吃喝嫖赌也就罢了,今儿硬生生的逼的莺儿寻死,你咋不怕天打雷劈呢!” “老子的闺女,要她做啥管你个死婆娘屁事,这下好了,你抱着个死丫头心里舒坦了!” 越想心里越气恼的赵大,朝坏了他事的婆娘走过来,恶狠狠的咒骂着,扬手就要打。 “住手!” 第160章 连月娘认出小主子 随着一声冷喝,凤若**着快马赶到。 远远的看在自己大门不远处堵了一群人,崔华锦软绵的声音和一群婆娘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她还以为有人欺负了小丫头,心里不由得攒满了怒气。 所以人未到,凌厉的声势已起。 赵大被冰冷凌厉的声音吓的手僵硬着缩不回来,被容彪打肿的脸又变成了白色。 虽然凤若颜她们在这宅在里已经住了好几日,可她为人一贯冷清,邻里的人也无交往。 见她纵马过来,都自觉的把路让开。 方才还替连月娘担心的崔华锦见婆婆骑着马冲到眼前,欣喜不已,疾步朝她扑过去,“婆婆,你回来了!” 冷冷的扫了眼人群,凤若颜才把眼神投在崔华锦身上,见她还知道出门遮挡面容,凤若颜的眼神越发的温柔,“锦儿,外面这么冷,你不待在家里,出来做啥?快随婆婆回家。” 先瞧眼佝偻着腰抱着闺女的连月娘一眼,崔华锦心里可怜那对母女,可又知道婆婆性子冷然,怕是不肯救治伤了脑袋的丫头,她有些纠结和犹豫。 翻身下马的凤若颜满头白发在风雪中飘舞,赵大偷偷瞅了眼,松了口气,又来个老娘们,想必也不会管自家的破事,他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抬脚朝发呆的连月娘踹了过去,“死婆娘,还不跟老子回家,杵在这里想勾引哪个野男人啊!” 才下马她就发现憔悴不堪的连月娘怀里抱着个伤了的丫头,虽不稀罕多管闲事,可这猥琐的臭男人当着小丫头的面欺负个女人,当初她自所以选这里居住,就是图个清静安稳,没想到半旬不到竟然有这样不长眼的祸害在自己门前闹腾。 愤恨的凤若颜怕吓到单纯的崔华锦,也抬起脚踢了出去。 她的速度自然被赵大的快,后腰上挨了一脚,赵大身子一个踉跄,身子朝前扑了过去,脸直接贴在脏污的雪水里。 “哪里来的混帐!敢来阳雀胡同撒野,你的狗胆可够肥的!” 脚又踏上赵大的后背,凤若颜冰冷的嗓音又响起。 原本巷子里的雪很厚,可是经了这么多人的踩踏,洁白的雪早变成了泥水,赵大的整张脸都贴在青石板上,疼的他连惨嚎都没来及,后背又被凤若颜狠狠的补了一脚。 原本肿胀的脸摔在地面上已经让他疼的忍耐不住,后背上的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赵大身子都蜷缩在一起,吓的连嚎叫都不敢。 “婆婆,踢的好,你不知道这人多坏,他逼的自家闺女寻了死!” 见赵大去踢连月娘,崔华锦心就高高的提起,谁知眨眼工夫就被婆婆给收拾了,看来婆婆也不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兴奋的不行。 闺女撞墙寻死,已经心如死灰,见心狠恶毒的男人被打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她把闺女放在地上,冲崔华锦和凤若颜跪下,“多谢小姐和夫人出手相助,月娘无以为报,给小姐夫人磕头道谢。” “婶子,快起来,这位妹妹已经成这样可不能让她在躺在这雪窝里呀!” 都啥时候了,这婶子还要给她们磕头,崔华锦急忙把她拉起来。 连月娘又忙把闺女抱起来,冲她们点着头,“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带闺女去医馆,倘若她能捡回条命,我娘俩再过来报恩。” 闹成这样,赵莺一直紧闭双眼,崔华锦担忧的瞟了她一眼,又转过来央求着凤若颜,“婆婆,这妹妹伤了脑袋,恐怕来不及去医馆,不如让这婶子把这妹妹先带咱家里,婆婆给她医治一下吧?” 就知道这丫头又给她找麻烦,不过人心向善总好过做恶,凤若颜点点头,“嗯,看在锦儿求情,婆婆准了。” “婶子,你听到了吧,婆婆要给妹妹医治,快随我回去!” 崔华锦见婆婆同意医治这妹妹,她乐颠颠的去拉连月娘。 原还怕给人家添麻烦,可想到赵大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牲,眼前的夫人有一身的凌厉气势,想必他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也不敢来找这夫人的晦气,连月娘点点头应下。 凤若颜牵着马走在前面,心情奇好的崔华锦搀扶着连月娘母女在后面跟着。 进了院子,凤若颜嘱咐崔华锦把连月娘母女安置在前院的西厢房里,她牵着马朝后面走去。 原本前院的厢房里没有家具,凤若颜怕往后金涛和王大头他们进城没地方住,也在搬过来时就让王大头去置买了家具。 崔华锦带着连月娘母女径直进了西厢的里屋,让她把闺女放在床上。 这屋子没住人,有些阴冷。 崔华锦让连月娘先在屋子里等着,她又急慌慌的出了西厢去她屋子里拿火盆。 从屋子里拎着药箱出来的凤若颜看小丫头端着火盆,急忙去接火盆,嗔怪着,“锦儿,瞧把你忙的,连面巾都顾不上拿下来!” 在家里还遮了脸,还真是忙糊涂了,伸手揭掉面巾,崔华锦嘿嘿笑着,“嘿嘿,这不是光顾着那妹妹的伤了。” 看着婆婆去了前院,想到那丫头的衣裳都在雪地里滚的又脏又湿,崔华锦又返回自己屋子里去给她找自己的衣裳。 当她抱着衣裳来到西厢,凤若颜已经快把赵莺的伤口给包扎好。 听到凤若颜说莺儿没大碍,只是头部遭了猛烈的撞击,要等过几个时辰才会醒过来,额头上的伤养个几日就好,连月娘又给她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的说着谢。 “婶子,我给妹妹拿来了干净的衣裳,你待会给妹妹换上吧!” “哎,小姐真是心善的好人,月娘谢小姐了。” 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的连月娘接过衣裳,沙哑着嗓子对崔华锦弯腰道谢。 听到春娘在院子里说话,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婆婆,家里多了两个人,锦儿去帮着春娘做午饭了!” “这丫头,瞧把她给喜欢的!” 凤若颜摇摇头,收拾着药箱。 崔华锦原先是用布巾遮了面,送衣裳过来,连月娘心里感激也没看清她的脸,过了半个时辰崔华锦蹦跳着过来请她过去吃饭,见到小丫头俊俏又熟悉的面容,她惊呆了。 这张脸和小姐当年的脸几乎一个模样,她吃惊又有些疑惑的望着她,“你,你是小小姐……?” “婶子,你……你认得锦儿啊?” 崔华锦也被连月娘惊愕的神情弄的有些糊涂,瞪着大眼望着她。 十几年了,她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想到亲手把小姐舍命生下的亲骨肉送了出去,她就愧疚懊悔的断了肠。 如今看到崔华锦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样的脸,连月娘哆嗦着嘴唇,“小姐,你的……手……能让月娘看看吗?” 眼前的妇人泪眼朦胧,要看她的手,倒是把崔华锦给吓的不轻,心里猜测,她难道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雀跃的心情瞬间化为酸涩,默默无言的缓缓的伸出了左手。 看着眼前白皙娇嫩的小手,连月娘轻轻的握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拇指,随即又失望了,不是的! 这天下长的像似的人很多,哪里能有那么巧的事情。 连月娘徒然失落的神情落在崔华锦眼里,让她更加确定这妇人准是知道她的身世。 婆婆当初给她切了多余的手指,伤疤痊愈时又让她涂抹了好久的去疤痕的药膏,原先拇指的疤痕已经消失,崔华锦忐忑的问着,“婶子,你是不是想看到我左手多了根拇指?” 听到这话,连月娘黯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小姐,你左手果然多长了根手指吗?可那手指怎么没了呢?” 当初因为多生了根手指,被家里人遗弃,她给崔家带来的几乎是灭顶之灾,如今很有可能揭穿自己的身世,崔华锦心情很复杂,“我婆婆是个神医,她把锦儿的手指给切掉了。” 连遭打击,又喜又悲的连月娘身子摇晃着,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站的稳当些。 拉着崔华锦的手,把她拥搂在自己怀里惊喜的哭喊起来,“我的小姐啊,你果真是小小姐啊……” 崔华锦被她哭的也是心潮起伏,她身子也僵硬起来。 好一会,连月娘松开了崔华锦,朝地上跪着,把头在地面上重重的磕着,言语哽咽,“小姐,托你在天之灵,让奴婢月娘找到了小小姐。” 见连月娘又哭又笑,崔华锦弯腰去拉她,“婶子,该吃饭了,你起来吧。” 站起身子,连月娘用手摸着眼前小主子娇嫩的脸,感慨着,“小小姐,没想到这十几年过去,你已经长大了,小姐若能活着该多好。” 想起越发混帐的老爷,她心里也有些纠结,到底让不让小小姐认祖归宗。 虽然不知道小小姐这十几年咋过的,可见她穿的不错,还住在这样的宅院里,小模样又养的很是精细,许是也没吃苦。 总要让小小姐知道自己的生身之处才好,连月娘硬下心肠问了出来,“小小姐,你想不想你的亲生父亲?” 她自幼在崔家长大,和她相亲相爱的是崔家的那些亲人,连月娘嘴里说的小姐即时是自己的生身娘亲,崔华锦也感触不到一丝的亲情,是死是活她自然也没感悟。 当初掀起遗弃了她,如今崔华锦也不想再去纠结身世的事情,她淡然的摇摇头,打断了连月娘的话,“婶子,过去的事情不需再提,莺儿妹妹还有伤呢,你要吃饱饭才好照顾她呢。” 站在屋子外面的凤若颜听到崔华锦冷漠的话,她欣慰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激动又纠结的连月娘去厨房里端了饭菜,见自家闺女还昏迷着,她暂时把这事压在心底。 凤若颜看着小丫头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也知道她被骤然出现的连月娘说的话给乱了心神,默默的放下碗筷,起身出了正厅。 手里拿着绣花针去心乱如麻,崔华锦叹口气把绣活放下,悄然的出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院子中的红梅,心里暗自失神。 “锦儿,雪停了,你要不要去城里看看?”见小丫头落寞的站在红梅树下,凤若颜朝她走过来。 “婆婆,锦儿不想去。”抬起头望着走过来的婆婆,崔华锦摇摇头应着。 凤若颜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傻瓜,整日的闷在家里也不好,今儿若不是下大雪,婆婆肯定会带你回崔家村了。” 想起家里人,崔华锦的心情又好了些,忙问着,“婆婆,你今儿去了崔家村,我三嫂和秀花婶子她们都没事吧?” “她们都好,你三哥和王大头一大早就去了后山,婆婆没见到。”凤若颜拉着她的手朝屋子里走着,又说着,“今儿你们村里可发生了件大事呢,锦儿要不要听听?” 只要三嫂和秀花婶子没事,村里的人她也不关心,不过这会心情郁闷,听听也无碍,崔华锦点点头。 这样的事原本不想说的,因看着崔华锦落落寡欢,方翠芬又是小丫头的对头,凤若颜又些兴灾乐祸的说着,“你那个混帐的二婶可倒了大霉,今儿下大雪,她摔倒在院子里,怀了几个月的身子突然落了胎,闹腾的一个村子的人都去看笑话。” 果然听到这惊人的消息,崔华锦咬了咬牙,嘴里连连说着,“报应,这是老天长了眼,让她做恶,这次可怨不得我害了她!” 那个崔平乐可真够脸皮厚的,竟然敢开口求她,凤若颜笑笑,“嗯,婆婆去你家的时候,你家西隔壁正闹腾的热火朝天,你那个二叔把程大夫请过来,村里有人看到婆婆,你二叔还厚着脸皮求我过去给方氏保胎,婆婆没搭理他就回来了。” 不是自己心肠硬,当初方翠芬害死了娘,还挑唆村里妇人几次三番的要赶自己离开,还想霸占家里的房子,崔华锦怎会把过去的恩怨给忘掉,她面色平静的点着头,“婆婆,你做的对,像她那样的恶妇,就不该去救她。” 大闺女身子无大碍,连月娘又牵挂在家里的小闺女,她拜托春娘替她看着莺儿,在申时离开朝自己租的小院子走去。 第161章 收下连氏娘仨 从那日把连月娘母女收留在自家,凤若颜没想到连月娘竟然认出崔华锦。 在当日的夜里,她背着崔华锦问出了小丫头的身世,得知崔华锦的生父程迁原是怀庆府的知府,因官声不好,为人又贪婪好色,官职一降再降如今在临泉县做个不入品的县承。 生母连氏在生下一双龙凤胎后,血崩而亡,知因崔华锦出世时雷暴狂雨,又多了根手指,程迁刚好又在那个时辰被免了知府官职,他听信小妾肖姨娘的蛊惑和谗言,逼迫连月娘把才落地的小丫头送出了知府后角门外。 连月娘又把程府如今的情形又大致和凤若颜叙说一遍,程迁在丧妻不足三月又续了府城富商柳百贵的女儿柳珠做继室,这几年大夫人柳氏生了两子一女,柳氏为人心胸狭隘、恶毒苛薄进程府没多久恰巧程老夫人又亡故,柳氏用毒计把崔华锦同胞的兄长程钦送到临泉的庄子里养着。有恶奴看着,身为嫡长子的程钦过的连府里最下等的奴仆都不如。 虽然饥寒交迫,但是程钦却极有骨气,从十岁起自己偷着去临泉城里的书斋给人抄书,换取笔墨如今小小年纪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程迁看长子有出息,要接他回府,被程钦以继续读书为名拒绝,如今他们父子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自安葬了大夫人连氏没出一月,肖姨娘就要把连月娘夫妻二人发卖出去。连月娘一直放不下小姐生的小主子,不愿离开连府,那场风波闹的大,惊动了程老夫人,程老夫日做主让连月娘拿出自己所有积蓄把他们两口子的卖身契给赎出来,成了自由身。 出了程府当家的赵大就在府城找些零活做着,她也接些给人洗衣的活计,二人挣的银子勉强能糊口。没过几年得知程老爷又被贬了官,她牵挂着小主子也偷摸着跟去了临泉,等她得知小主子被赶到庄子里。又和赵大在那个庄子里钿了些田种着,也偷着看护小主子。 他们夫妻在庄子上住了快七年,赵大染上恶习,不单学会了赌,竟然跟着庄子里柳氏派来的恶仆学会逛那下三滥的地方,好容易积攒的银子都被赵大给霍霍光,她这些年只生了俩闺女,眼看让赵大再在庄子里和那些混帐待下去,自家要家破人亡,连月娘狠心离开了小主子程钦,一家四口又回到府城。 怕赵大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沾染上,他们不敢在鱼龙混杂的东城居住,连月娘咬牙在城西阳雀巷租了个小一进的小院子,她亲自给赵大找了家杂货铺送货的活计,自己仍然白日里给大户人家洗衣,晚上再熬夜做绣活,大闺女莺儿在家里也会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日子原本安生的过了不到半年,赵大又犯了老毛病,偷着家里的银钱去赌,还欠了赌坊三十两银子,她四处求借,才借回二十两的银子,该死的赵大趁她不在竟然动了恶毒心思,背着她要把莺儿卖入丽春院那肮脏地方,连月娘又惊又怒,和他大吵大闹,莺儿羞愤之下撞了墙,把事情闹大,因出左邻右舍,这才巧遇上好心的小小姐。 连月娘憔悴的面容,让凤若颜也内唏嘘,这女人也是个坚韧能吃苦的人,人善良且还忠心,可和自己一个样,眼瞎嫁错了人,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这个女人当初是连氏的陪嫁丫头,肯定女红不会差,横竖小丫头将来要开绣庄,这时候拉连月娘一把,想必她会拿出自己的正颗心对待崔华锦。 凤若颜递给连月娘条帕子,淡淡的问着,“月娘,你男人已经把恶习养成,压根就不可能改变,你难道还要和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牲过下去吗?” 提起赵大,连月娘恨的咬牙切齿,不是莺儿又拼死的勇气撞了墙,她的莺儿如今正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因为没给赵大生下儿子,这些年没少受他的打骂,为了两个年幼的闺女她都忍耐下来,可是前几日发生的那场事让连月娘伤透了心。 她抬起脸,眼窝里聚满了眼泪,恨恨的说着,“凤夫人,我恨不得拿刀劈了赵大那个畜牲,怎可能想要和他再过下去,可我是个弱女人,遇上这样的无赖,又怎能摆脱掉呢?” 从连月娘话里得出的意思,凤若颜知道连月娘已经对赵大没有夫妻情份,她淡淡的点着头,“做人就该有骨气,月娘,我有能力帮你和赵大那畜牲和离,你愿意吗?” 脱离了赵大,她和莺儿足可以养着才四岁的小闺女鸢儿,凤夫人肯帮自己,连月娘激动的红了眼圈,扑通又给凤若颜跪下来,连连的磕着头,“凤夫人能帮我和离,月娘求之不得,你的大恩,月娘会永远记在心里!月娘要带着两闺女卖给凤夫人,来回报你的恩情!” 原想着连月娘娘几个已经是自由身,她也不想买她们,可又怕赵大再来纠缠,也点头应下,“和离的事到天亮咱们就去办好,给你们娘几个签下卖身契,赵大再无理由来纠缠,趁势把你的小女儿接过来,你们娘仨也能早日团聚,你的心也安定下来。” 只要有凤夫人的庇护,想着赵大也不敢来缠她们娘仨,连月娘连连点头,“哎,一切都听夫人的安排。” 崔华锦才和村里人断了往来,过上没人打扰的轻松日子,凤若颜可不想快乐的小丫头又被那狗屁不如的程家人给缠上,她扫了眼欣喜的连月娘一眼,“记住你的承诺,我不要你报我的恩,只要你往后把锦儿当作亲人就成,另外我不想节外生枝,那个程钦的事情暂时别和锦儿说破,来日方长,他们兄妹往后再商议相认的事情!” 凤夫人考虑的事情肯定周全,程老爷府上一团遭乱,她也不想让小小姐受了害,连月娘也点头应下,“夫人放心,月娘自然不会在小小姐的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次日吃罢早饭,凤若颜安排崔华锦和春娘照顾赵莺,她则带着连月娘去找赵大。 两个时辰不到,连月娘挎着个小包裹抱着小闺女鸢儿跟着凤若颜回来。 见到连月娘怀里抱着的小鸢儿,一直很期待赵鸢的崔华锦走过去,望着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这小丫头比姐姐赵莺还要好看些,就是瘦弱的让人怜惜。 她笑眯眯的摸摸小丫头头上的一个小揪揪头发,“婶子,这就是鸢儿妹妹啊,长的可真好看。” 见这个姐姐比自家姐姐还要好看,鸢儿歪着脑袋盯着她,没敢说话。 “小鸢儿,快让锦儿姐姐抱抱,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笑吟吟的崔华锦伸手把小丫头从连月娘怀里抱出,轻飘飘的小丫头恐怕连二十斤都没有,她皱着眉,“婶子,鸢儿也太瘦了,我让春娘婶子给鸢儿做些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小小姐果然和小姐一样的心思细腻又善良,连月娘笑着回了句,“小小姐,你可不能惯着鸢儿这小丫头,她年岁还小,再过几年张开身子自然就强壮些。” 自从知道了连月娘娘几个的遭遇,性子直爽的春娘也替她们叹息,这会笑笑,“月姐姐,你可别说这话,她姐俩能得了小小姐的喜欢,连我也欣慰,这回鸢儿姐妹俩可掉进福窝里了。” 抱着鸢儿和春娘离开前院,都是她多嘴让婆婆把连氏娘几个带回家,让春娘凭白的又多添了不少杂活。 崔华锦有些不好意思,“春娘婶子,咱家这回多了几个人,往后家里热闹,你可要多辛苦些,等翠奴再养几日就能给婶子分担些杂活,到时候婶子也能松口气缓一缓。” 小姐的心真的很善良,这点小事都要和自己道歉,春娘心里暖洋洋的,她笑笑,“小姐,不过是做饭多添了几碗水的不是,月姐姐也是个勤快的人,哪里就能累着奴婢了。” 春娘去厨房给鸢儿炖鸡蛋羹,崔华锦抱着鸢儿去了自己的厢房里。 把小鸢儿放在火盆边上,崔华锦从条案上取了盒点心,笑眯眯的放在小茶桌上,“小鸢儿,姐姐先给你拿盒点心,然后去给你倒杯热茶过来,鸢儿要小心的吃,可别噎着。” 赵家虽然家贫,但连月娘毕竟在大户人家长大,她把俩闺女教养的很懂道理,这没多少时间,小鸢儿已经不怯生,乖巧的点点头,“嗯,姐姐去吧,鸢儿会乖乖听姐姐的话。” 从厨房里捧了茶壶。崔华锦和小鸢儿围着炭盆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她不时的逗着可爱的小丫头,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温馨。 听着东厢房里传出来的嬉闹声,凤若颜也放宽了心,越发的觉得收下连氏娘仨做的很正确。 连月娘把包裹放下,就过来看她的莺儿。 赵莺看着娘和妹妹都回来了,也知道她们从此脱离了爹,可以安心的过日子,喜悦的眼泪缓缓的流出。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小小姐给她们娘仨的,连她的命都是凤夫人看在小小姐的面子上救回来的,已经十二岁的赵莺在那样的家庭里懂事很早。 她拉着娘的手叮嘱着,“娘,小小姐真的很好,往后咱要好好的伺候小小姐。” 把闺女的头靠在自家的胸口,没有凤若颜的强势,她压根就别想脱离赵大,连月娘含泪点点头,“娘的傻莺儿,你不说娘也明白,咱娘仨在生死关头能巧遇小小姐,这都是天意,往后不管走到哪一步,咱娘仨都不能忘了小小姐和夫人的大恩。” 想起做晚凤若颜的敲打,连月娘又叮嘱大闺女,“莺儿,小小姐的身世,咱娘俩可不能往外透露,你一定要记住。” 抱着娘的腰身,赵莺仰起脸看着她娘笑着,“娘,莺儿已经这么大了,哪些话该说,娘不用再叮嘱。” 娘俩又说了会话,连月娘让大闺女安心的躺着,她去后院要帮春娘做饭。 摸摸赵鸢圆鼓鼓的小肚子,崔华锦冲她笑着,“小鸢儿,你才吃了点心和鸡蛋羹,姐姐带你去院子里转转消消食可好?” 毕竟还是几岁的小丫头,心里也没有负担,听到能去院子里,两大眼亮晶晶的,“好,鸢儿喜欢去院子里玩。” 牵着小鸢儿的小手,崔华锦带着她出了厢房。 这几日天气回暖,梅树上的花苞都缓缓绽放,一缕缕的幽香萦绕在院子里。 小鸢儿丢开崔华锦的手,朝梅树跑去,望着枝头盛开的梅花,她眼睛眨着,转过头冲崔华锦笑着,“姐姐,你家里有好看的花,好香哦!” 这株梅树才胳膊粗细,偏偏树杆长的有些高,她早想去折几枝插瓶,想爬树又怕招来婆婆的抱怨,崔华锦笑嘻嘻的嚷嚷着,“小鸢儿,这是梅花,可惜婆婆有事忙着,姐姐也不敢怕树,只能望树兴叹喽。” 在厨房里做饭的连月娘看着院子里的小小姐牵着小闺女在梅树下站着,她的心也逐渐的安定下来。 在屋子里睡足的翠奴听到崔华锦在院子里和一个小娃娃说话,她从床上下来,站到耳房的门口朝外张望,看到赵鸢,眼神里带着讥笑和不屑,原来那就是老妖婆新买回来的小丫头,不知道一向精明凌厉的老妖婆脑子进了水,竟然买回这么小的丫头片子,想要做活还要白白的养上好几年呢。 见崔华锦那么喜欢这小臭丫头,翠奴心里又开始嫉妒,恨恨的瞟了眼,又悄悄的把门掩上,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又过了七八日,赵莺的伤也养的差不多。 横竖赵莺也是卖了身的奴婢,凤若颜让她和崔华锦一起学做绣活。 家里人不多,有春娘一个人就能做完,连月娘不想在家里吃白饭,要出去找活做,被凤若颜阻拦着,她去布庄买回好多的绸缎,让她做绣品拿出去卖。 伤势比她重了好多的赵莺已经痊愈,躲懒的翠奴是再也装不下去,她见新来的赵莺都能跟着崔华锦学绣活,那脸色阴沉的格外难看,心里愤恨不已,崔华锦就算了,是那老妖婆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可那才来的赵莺娘几个的命做啥要比自己的命还要好。 第162章 翠奴告状 出了正月,天气缓缓的回暖。 崔华锦也换上了春衣,每日和赵莺娘俩做着针线活。 有小鸢儿围绕着,她们的屋子里总有欢快的笑声传出。 “锦儿姐姐,姐姐,鸢儿给你俩端好吃的过来了!” 天气不冷,屋子里的炭盆已经撤下,崔华锦的外间地方大了许多,她就让连月娘娘俩也在她屋子里做绣活。 看着小鸢儿端着个托盘欢喜的进了屋子,崔华锦放下绣花针,站起身子,伸个懒腰。 “唉,又坐了这么一大晌,我的腰都快累断了,哪里还有胃口想吃东西!” “好香的鸡蛋羹哦,锦儿姐姐竟然不喜欢吃。” 把托盘稳稳的放在桌子上,小鸢儿盯着上面的三碗鸡蛋羹,发着呆。 实在不想吃这每日后晌必有一碗的鸡蛋羹,过来摸着小鸢儿头上的小揪揪,崔华锦笑嘻嘻的诱惑着,“小鸢儿把姐姐的鸡蛋羹吃了,姐姐带你去后面院子里坐秋千去!” 多吃碗鸡蛋羹还能去后院里荡秋千,小鸢儿的眼神一亮,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嗯,鸢儿这就吃!” 赵莺知道鸡蛋羹是给她们姐妹和小小姐补身子的,她见妹妹要贪吃两碗,苦笑不得的摇着头,“鸢儿又不乖,你咋能吃锦儿姐的鸡蛋羹呢?” 小脑袋抬起,鸢儿有些委屈,“姐姐,不是鸢儿贪吃,是锦儿姐姐不要吃的啊。” 崔华锦用帕子给她擦着嘴角的蛋花,笑眯眯的说着,“就一碗鸡蛋羹,有啥大不了的,我早吃厌了,让鸢儿吃吧,脸上早点长些肉,摸着也舒服。” 端着茶水进来的翠奴,看到她们几个笑的欢畅,心里颇不是滋味,在山上待了好几个月,肉食也是顿顿都有的,可是看到赵家姐妹俩竟然和崔华锦吃一样的东西,她心里酸意直冒。 木着脸把托盘放下,翠奴端了碗茶,“小姐,开胃的茶水端过来了,你要不要这会喝呀?” 瞟了眼翠奴手中的酸茶汤,崔华锦嫌弃的摆摆手,“翠奴,今儿又是酸酸的山楂茶,我不想喝,让莺儿姐俩喝吧,我喝碗白水就成。” 这山楂茶可是那老妖婆特意加了些温补的药草让她熬的,有春娘在厨房里看着,自己想偷着喝都没机会,偏就便宜了赵家的那俩贱丫头,翠奴心里愤恨,还是低声应着,“哦,那翠奴去厨房给小姐端碗糖茶过来吧。” 午饭被婆婆逼着多吃了几块肉,她这会胸口还有些堵的慌,听到翠奴要给她端糖茶,不由得提高了嗓门,“翠奴,说了要白水,还喝啥糖茶,午饭做的那么油腻,你还嫌我不腻味啊!” 又被崔华锦当着这几个人给责骂,翠奴的脸色有些涨红,午饭的菜是她炒的,一时没注意多放了些猪油,吃饭时那老妖婆就把她和春娘训斥了一顿,后晌才让她俩多熬些开胃的热茶。 这会又拿这事来说,她怎能不气闷,那老妖婆这会就在正屋里呢,她又不敢顶嘴,忙转身出了厢房,去厨房给崔华锦端白水。 崔华锦心思细腻,总觉得自从连月娘母女几个来到家里,翠奴的眼神有些怪异,她就有点不喜欢翠奴。 见她出了屋子,去长案上端过来糖瓶,“小鸢儿,姐姐给你的茶糖里多放两勺糖,你待会可要乖乖的喝一大碗哦。” “嗯,知道了,鸢儿鸡蛋羹还没吃完呢。”鸢儿回着崔华锦的话,端着碗朝她娘走过去,“娘,鸢儿还想喝酸酸的茶水,鸡蛋羹娘帮着吃些吧,鸢儿的肚子装不下。” 没来这里时,自家俩闺女一个月也难得吃个鸡蛋,如今她们姐妹俩被小小姐疼着,小闺女也知道把食物让给自己吃,连月娘接过碗嗔怪着,“你这馋丫头也有吃不完东西的时候啊?” 午饭是白米干饭和香香的肉块,鸢儿吃了很多,这没多久又吃了一碗鸡蛋羹,替崔华锦的那碗鸡蛋羹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见娘笑她,就拉过娘的手,“娘,你摸摸鸢儿的肚子,真的很饱,再吃肚子该撑坏了。” “哈哈,小鸢儿可真可爱,怕肚子被撑破喽!” 把大碗里的山楂茶倒进小茶盏里,摇晃几下,听到鸢儿的话,崔华锦止不住哈哈笑起来。 没多久,几人喝了茶水。 “哦,荡秋千去喽!” 鸢儿嚷嚷着率先跑出厢房。 婆婆常说好绣娘是最爱惜自己的眼和手,见连月娘母女又要坐下,崔华锦忙去拉赵莺,“莺儿妹妹,你和月娘婶子也比再做绣活,跟我们去后院里歇会,也让眼睛歇歇吧。” 自己靠着有做绣活的技艺已经不用去外面揽那些粗话,她已经很知足,怎会去外面跟着小小姐玩耍呢。 连月娘冲崔华锦笑笑,“小小姐和鸢儿去玩吧,我和莺儿把手里的绣活做完再说。” 婆婆进一次山,运气好挣的银子足够她们这些人吃上一年也吃不完,崔华锦上前拉着连月娘的手,“月娘婶子,咱家又不凭着卖绣品过日子,你就听锦儿的话,咱去后面院子里看看,开了春,瞧瞧哪里种些蔬菜合适,咱种出菜也能省了春娘婶子总去外面买菜啊。” 还知道在这时节想起种菜,小小姐还挺会打算的,连月娘心里有些意外,只好跟着她们出了厢房。 搬过来没多久,王大头就过来在后院里做了个大大的秋千架,那些日子冷,崔华锦也没去坐过。 崔华锦带着连月娘母女来到后院,见鸢儿正费力的朝秋千架上爬。 可她个子矮小,秋千的横板随着她的推动前后晃动着,总也爬不上去,气恼的跺着脚,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崔华锦笑着摇摇头,“小鸢儿,别生气啊,姐姐过来帮你。” 小丫头听到这话,转身朝崔华锦扑过来,委屈的嘟囔着,“锦儿姐姐,这秋千忒欺负人,鸢儿总上不去。” 抱起鸢儿,崔华锦把她放在秋千上,“鸢儿手抓紧绳子,锦儿姐姐给你晃起来哦。” 随着崔华锦两手用力,秋千高高的荡起来。鸢儿开心的咯咯笑声在院子里响起。 连月娘察看了后院都是花圃,想种菜就要把才发芽的花草清除掉,她不知道凤若颜会不会同意那么做。 转了会就在院子的长条凳上坐下,思索起来。 看着崔华锦推了会秋千,脑门上有了汗珠,赵莺把妹妹抱下来,“小小姐快坐上去,莺儿给你推秋千。” “不要了,你还让鸢儿坐着,我去和月娘婶子说会话。”崔华锦摇摇头,朝连月娘走过去。 听了崔华锦的提议,要把这大片的花草都清除掉,连月娘有些惊讶,“小小姐,咱总共就这几个人吃饭,不用种那么多的菜啊,再说你婆婆不定会不乐意把花都拔掉啊。” 婆婆除了上山,剩余的时间除了教她绣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屋子里琢磨着那些药草,才不会有闲心来看花呢,崔华锦呵呵笑着,“听我的准没错,婆婆稀罕的是药草,说不定咱把院子整理好,婆婆会在这里种上几畦药草呢。” 想起凤若颜的高超医术,和冷漠的性子,连月娘心里了然,也不再坚持,和崔华锦说了声就去杂物房找锄头和镰刀去了。 没一会,崔华锦就拿着镰刀去割院子里干枯的花丛。 赵莺把妹妹从秋千架上抱下来,也牵着妹妹的手过来帮忙。 “鸢儿也要帮锦儿姐姐拔草!” 一个时辰不到,一个好好的花圃被崔华锦带头给祸害掉。 悄悄的望着后院忙活的几个人,翠奴眼里升起一缕阴险的笑,她转身去了前院。 “夫人,连氏带着她的俩丫头把后院的花丛都给祸害万了,夫人快过去瞅瞅吧!” 没有锦儿那丫头的话,连氏怎敢作主做这些事,凤若颜冷冷的瞥了眼掩饰不住兴奋的翠奴,没有说话,站起来身子。 自以为告状成功的翠奴,兴致勃勃的跟着凤若颜来到后院,眼里尽是兴灾乐祸。 翠奴见凤若颜沉着脸,洋洋得意的冲到了前面,指着连氏母女,厉声呵斥着,“赵莺,连氏,你们也忒不知好歹,夫人和小姐发了善心让你们住进来,你们竟然把好好的花圃给毁掉!” 见翠奴和村里的那些多嘴泼妇们一个样,崔华锦也冷下脸,伸手打开她的手,“翠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这花圃是我让拔掉的!” 这死丫头竟然还护着连氏母女,翠奴心里气恼,但是脸上带足了委屈,“小姐,好好的花圃都毁了,翠奴又没说错,小姐你咋还护着她们。” 被翠奴责骂,连月娘看着凤若颜过来一语不发,心里也有些忐忑。 崔华锦见翠奴越发的不知好歹,心里更加的厌烦她多管闲事,“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说了算的,你没听明白这花圃是我让拔掉的吗?” 翠奴满脸通红的盯着崔华锦愤然的说着,“小姐,这好好的花……” “够了,翠奴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翠奴的心性不善,岂能瞒过她的眼,凤若颜冷声喝斥打断了翠奴的狡辩。 她转过脸望着崔华锦,温和的笑着,“锦儿,你要清理花圃让春娘和月娘过来就成,咋还亲自动了手,也不怕把手给磨坏?” 就知道婆婆会维护她,崔华锦笑盈盈的扑进了凤若颜的怀里,“婆婆,锦儿不是怕婆婆不同意在这里种菜,只能先斩后奏喽!” 摸着她光滑的头发,凤若颜禁不住打起趣来,“你这小丫头,干嘛要费力的种菜呢,怕婆婆买不起菜吗?” 搂抱着凤若颜软软的腰身,崔华锦的脸笑成了花,“婆婆,街市上买的菜哪里有咱自己种的新鲜,到了夏日,想吃个青瓜,随意的进了后院都能摘到,多便利啊。” 短短的十几日相处,崔华锦对她很好,鸢儿也不惧怕凤若颜,她也跑过来扯着凤若颜的衣摆,“婆婆别生气,我娘种的菜可好了,夏日里的青瓜又脆又甜,可好吃了。” 手落下,捏了捏依然没肉的小脸,凤若颜笑着称赞着,“好,连鸢儿这小丫头都知道种的菜好吃,婆婆又怎会生气呢。” 得了凤若颜的夸赞,鸢儿冲一旁呆愣的翠奴吐吐舌头做起鬼脸来,“翠奴姐姐羞羞!” 来这没几日,她就知道翠奴这丫头对她们母女有敌意,见小闺女去招惹翠奴,吓的她忙把小闺女拉在怀里,“鸢儿别闹腾,随娘去捡杂草去。” 捧在手里都怕受委屈的丫头,她怎舍得崔华锦做这粗活,拉着她的手,“锦儿,这里交给月娘她娘仨,你随婆婆回去,婆婆有事要和你说呢。” 这几日家里热闹,有鸢儿这活泼的小丫头缠着,婆婆没事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崔华锦抬起头望着她,“是不是婆婆又想带锦儿出去买东西啊?” “这天马上要黑了,还上哪里去买东西啊,你随我去就是。”拽着崔华锦的手,又冷冷的吩咐着一旁脸拉的老长的翠奴,“翠奴你不去帮春娘做晚饭,杵在这里做啥。” 为啥总被这个老妖婆嫌弃呢,心里气愤的翠奴,见凤若颜朝她扫过来阴冷的眼神,惶恐的垂下头,急匆匆的跑出了后院。 在正厅里,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连氏娘几个来到,咱家里的人也不少,婆婆想把翠奴给卖出去,锦儿愿意吗?” 即时心里有些不喜欢翠奴阴阳怪气的性子,毕竟在山上也相处了几个月,崔华锦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她给卖出去,她摇摇头,“婆婆,翠奴还小,总是惹你生气,再过两年她应该就会懂事的,婆婆别卖她。” 翠奴心思不正,心善的崔华锦还要护着,凤若颜语重心长的说着,“她比你还要大呢,咋没见她比你懂事,婆婆可不想再看到翠奴在家里搬弄是非,这事婆婆已经做出决定,不过是个婢女,你往长远里想,这样心思不良的丫头咱家可放不下她。” 婆婆坚持要发卖翠奴,崔华锦心里不是滋味,她央求着,“婆婆,她今儿不改挑拨是非,锦儿到夜里会好好的说她,求婆婆饶过翠奴一次吧。” “不行,奴才就是奴才,没见过哪家的奴才比主子说话还要腰杆硬的,奴才可以没有大本事,但必需有忠心,可翠奴没有忠心,还巧言令色诬陷别人,婆婆绝不纵容这样的贱婢。”凤若颜面色肃穆,丢下这话就出了正厅。 第163章 崔华锦乐极生悲 次日春阳高照。 后院里盛开的桃花,被一缕缕的暖风吹的淡雅花香在院子里肆意飘荡,却没能让几个人心头的阴郁化开。 不忍翠奴离开,崔华锦再次求情,但还是没阻挡住翠奴被发卖出去的命运,凤若颜依然沉着脸,拎着面色灰白的翠奴出了宅院。 小手被崔华锦牵着,鸢儿仰起的小脸很不安的望着她,“锦儿姐姐,婆婆为啥不要翠奴姐了呢?婆婆会不会也不要鸢儿?” 听到鸢儿的话,察觉到鸢儿的手有些发颤。 崔华锦脚步停顿了下,方才翠奴的哭闹肯定吓到了这小丫头。 她蹲下身子,把鸢儿抱进怀里,“小鸢儿,是翠奴姐不听话,婆婆才会把她送走的,小鸢儿这么乖巧听话,婆婆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舍得不要呢。” 搂紧了崔华锦的脖子,鸢儿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再也坚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呜……锦儿姐姐,鸢儿一定会乖乖的听婆婆的话,鸢儿不想和锦儿姐姐分开……” 小丫头的眼泪流进自己的脖子里凉凉的,稚嫩的哭音让崔华锦的心都快融化。 她掏出帕子给小丫头擦拭着眼泪,“好鸢儿,别哭坏了漂亮的大眼睛哦。” 鸢儿听着崔华锦软软的声音,闭上嘴巴抽泣着点点头,把崔华锦的脖子搂的更紧了些。 有个混帐的爹,鸢儿她岂能不这么脆弱、无助。 耐心的哄了会,崔华锦抱着鸢儿回到东厢房里。 “鸢儿,你咋又让小小姐抱着呢,快下来。” 翠奴因不守规矩才被夫人给发卖出去,见小闺女又被小小姐抱着,连月娘心里有些惊慌,她倒不是贪在这里吃喝不愁的日子,只因有小小姐在,她不想再和小主子分开。 见小闺女不懂事,她忙站了起来,嘴里喝斥着,要去抱鸢儿。 才被崔华锦哄的不再大声哭的鸢儿看到娘的冷脸,又吓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不要,鸢儿……” 小丫头又哭的撕心裂肺,崔华锦只好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鸢儿别怕,锦儿姐姐抱着你。” 见她泪汪汪的眼里带着惊恐,搂的崔华锦都快喘不过气来,怜惜的揉揉她的小脑袋,转头吩咐着连月娘,“月娘婶子,没事的,你快去给鸢儿倒盏热茶过来,她许是方才被翠奴的哭声给吓坏了。” 眼见妹妹缠在小小姐的身上不下来,赵莺冲她娘摇摇头,然后说着,“莺儿去厨房里端茶水,小小姐和妹妹坐着歇会。” 喂了小半盏热茶,鸢儿神色没那么紧张,依然搂着崔华锦的腰不愿下来。 连月娘无奈的摇摇头,“小小姐不能再宠着鸢儿,不然会惹夫人生气的。” 昨夜听过婆婆说奴大欺主的事情,崔华锦心里也不再抱怨婆婆的心肠硬,心知连月娘担忧的是啥。 她摇摇头,“不会的,鸢儿还是个小孩子呢,婆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翠奴若安分些,她又怎能被婆婆给发卖出去呢。” 哭累的鸢儿被连月娘抱回了前面的厢房里睡觉,崔华锦心思烦乱,也绣不成花,就拉着赵莺去了后院。 春娘已经开始翻着没有花丛的花圃。 嗅到扑鼻的桃花香味,崔华锦烦躁的心绪缓缓的平稳下来。 她朝春娘走过去,笑吟吟的开了口,“春娘婶子,今儿把这两个大花圃翻出来,马上就能种菜,你做农活可真麻利,不过也别太急,累到可就不好了。” 她原在家里也是做惯大田农活的人,翻地这些小活还真没放在眼里。 “翻地可不算多重的活,我这身板可壮实着呢。”小姐心思善良,怜惜她们这些奴才,也让春娘心里喜欢。 她笑着点点头,“小姐,这时节还怕会倒春寒,别的菜不能种,倒是可以种些春葱和韭菜这些耐寒的。” 前几日婆婆要带她出去玩,她不舍得鸢儿,又知道婆婆性子冷淡,肯定不会让她把鸢儿也带出去,就没答应。 闷在家里这么久,她也有些闷,笑着点点头,“明日一早,婶子出去买菜带上我,咱去挑选些合适的菜种回来,我已经好几日都没出过门了。” 赵莺知道小小姐喜欢用鲜花插瓶,她在桃树上折了好几支带着花苞的桃枝,要回去插瓶。 瞧着赵莺手里的桃枝,崔华锦的眼神在后院里扫了一遍,这里除了有几株桃树和石榴树别的还真没别的能看的树木。 突然她的眼神落在东侧的墙上,那里有几支别致的花枝垂下来,缀满紫色花苞的花枝随着微风轻缓的摇弋着,霎那间吸引了崔华锦的眼神。 “莺儿,那是啥花?可真漂亮,咱去瞅瞅去!” 她朝赵莺嚷嚷着,撩起裙摆朝那里奔过去。 赵莺眼神也朝跟着崔华锦的身影朝前望过去。 小小姐果然比她聪慧,自己也来了后院好几次,竟然没发现东侧墙上的那些好看的花。 她微一楞神,崔华锦已经跑到了地方。 紫色的花有才盛开的也有好多还是娇嫩的花苞,前几日下过的雪竟然没打坏这些娇艳欲滴的花。 崔华锦瞧着凌乱的几支紫色的花枝上满是花朵,笑的眼眯成了缝。 别说崔华锦看到这漂亮的花移不开眼,就连随后跟上来的赵莺也被这花惊住了,“小小姐,这花开的可真别致,一串串的好漂亮啊!” 越看越喜欢这几枝垂下来的花,崔华锦点着头脆生生的应着,“嗯,连个叶子都不见,满枝都是花,把这几枝都折下来放在窗口肯定好看!” 把怀里抱着的桃花放在一旁,赵莺就去折花枝。 见赵莺急切的去折花,崔华锦急忙拦着,“别动,这花枝上有好多的刺!” “莺儿,你快去取把剪子,用剪子把花枝剪下来。 “哎,莺儿这就去拿剪子,马上回来!” 仔细看着花枝上果然有好多锋利的尖刺,若不是小小姐心思细,她的手要被扎伤,赵莺感激的应着,弯腰把地上放着的桃花拿起,急匆匆的离开。 隔壁院子里。 林玄正拿着本书在小亭子里看着,两个小丫头清脆的声音从墙的那侧传过来。 他心下好奇,自己有几个月没回来,隔壁空了多时的宅子啥时候卖出去的。 把书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林玄出了亭子,朝那株紫藤花丛走过去。 想瞧瞧墙西边的到底是啥样的人,墙上有些湿漉漉的,他也不好翻在墙头上,眼睛在后院里扫了一圈,发现花丁修剪花树的木梯在荷池边放着,他眼神一亮。 搬来木梯,靠在紫藤边的墙上,林玄撩开衣摆缓缓的上了木梯。 “小小姐,剪子拿过来了!” 赵莺兴奋脆亮的声音把脑袋才从墙头上露出的林玄吓了一跳。 瞧着花枝垂下来好长,崔华锦在等待赵莺拿剪子的时间,搬来三块石头叠放在一起,就能把花枝剪的更长些。 她脚踩在石块上,朝赵莺伸出了手腕,“莺儿,把剪子给我!” 瞅见小小姐脚踩在石块上,身子摇晃着,赵莺很是担心,“小小姐别踩翻石块摔到,还是让莺儿来吧。” “没事,就剪几支花,很快就下来,哪里能摔到呢。” 手扶在墙上让身子稳住,崔华锦笑吟吟的握住了赵莺递过来的剪子。 崔华锦想着漂亮的花马上就要到手,心里乐滋滋的,仰着脸去剪垂下来的花枝。 怕惊到下面的主仆二人,林玄悄悄的站在木梯上默默望着,好精致的一张脸,嘴角噙着浅笑,粉嫩的脸蛋上竟然有俩浅浅的酒窝,看清崔华锦的容貌,他的心怦怦的跳着。 嗓子眼又痒起来,他死死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就怕咳嗽起来让正举着剪子剪花的小丫头吓的摔了。 “少爷,你咋爬上木梯了!” 就去前院给少爷端壶茶的工夫,林甫回来就见病弱的少爷已经站在木梯上,差点把魂给吓掉。 少爷若从木梯上摔下来,他就别想活了,心惊肉跳的林甫抱着茶壶惊呼着朝这里跑过来。 “咳咳……咳……” 听到林甫突兀的惊呼,脸已经憋的通红的林玄因为担心站在石块上的崔华锦。 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源源不断的痒,松开了手,剧烈的咳了起来。 才剪下一枝花枝的崔华锦听到隔壁的声音,心里一慌,脚下的石块就不稳,她一个趔趄从石块上歪了下来。 乐极生悲,这个词刚在心头化过,身子就歪向一旁。 眼见小小姐要跌倒,赵莺被这一幕吓的脸色发白,急忙伸手去搂抱要摔下来的崔华锦。 因重力,赵莺被跌下来的崔华锦砸倒,两人惊呼着齐齐摔倒在地上。 被砸的眼冒金星的赵莺不顾后背和被花枝拉伤的脸的疼痛,白着脸问着,“小小姐,你没事吧?” 从赵莺身上爬起,看着赵莺的脸被划破,崔华锦很内疚,忙扔了手里的花枝和剪子,伸手去搀扶赵莺,“莺儿,我没事,你的脸流血了。” 听到赵莺她们的惊呼,抬头朝这里望过来,就见小姐和赵莺这丫头双双的躺在墙边的地上。 春娘立即扔掉手里的锄头朝这里跑。 到了近前,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她也吓的有些傻,“小姐,莺儿,你们……” 从石块上摔下时崴到了脚,脚踝传来的疼让崔华锦皱紧了眉头,可看到赵莺的脸上的血,她忙喊着,“春娘婶子,我没事,快扶着莺儿去前院。” 闯了祸的林甫见少爷弓着身子咳着,那动静像要把心肺都能咳出来,木梯也开始左右摇晃着。 “少爷,你别乱动,奴才这就把少爷给接下来。” 林甫大声喊着,把茶壶放下,想上木梯去把林玄给接下来。 咳了好一会,努力压着喉咙里朝上翻涌着的腥甜,林玄手按着胸口稍稍的把佝偻着的腰身挺直些,抬眼朝墙那边望过去。 见到那主仆二人都摔倒在地上,听到林甫的话,他回过头怒视着林甫,气恼的喝斥着,“林甫,你……个咳……蠢货,给本少爷滚开……” 少爷的脸红的吓人,又惹了少爷生气发了怒,林甫不敢上木梯,两手死死的扶着木梯,“少爷别生气,奴才不上去,少爷慢慢的下来吧。” 真不敢凑热闹,害的人家摔倒,林玄有些懊恼。 他沮丧着脸缓缓的下了木梯。 赵莺脸上的血让春娘害怕,她忙搀扶着赵莺离开。 崔华锦看着地上的花枝,又抬头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墙头,郁闷的摇摇头,“唉,不就是剪了你家几支花嘛,干嘛要那么小气,还把我给吓的摔下来呢。” “不就是一些好看的花,有啥大不了的,等婆婆回来就去找些好看的花回来养着。” 狠狠的又盯了几眼年些花枝,弯腰把地上的花枝和剪刀捡起来,崔华锦拐着腿朝前院走去。 他身子弱,站了那么片刻,两腿就软的支撑不来身子,背靠着木梯歇息的林玄听到隔壁崔华锦的自语,心里愧意又多了几分。 “咳咳……咳……” 心思翻涌,喉咙里又涌出痒意,林玄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少爷的脸色不好,奴才扶你回去吧?” “咳……滚……” 一年总有大半年缠绵病榻的林玄并不是鸡肚小肠的人,性子温和、谦恭有礼,又是林府的唯一嫡子,颇得府里老夫人的疼宠。 可今儿因林甫才让隔壁的小姐摔倒,他倒是把林甫给迁怒上,伸出捂着胸口的手,把凑过来的林甫推开。 “少爷……” 委屈的不行的林甫还要说话,被主子瞪圆的眼神给吓的闭紧了嘴巴。 林玄回到小亭里坐了会,胸口的憋闷才缓缓的平复下来。 望望墙边的紫藤花丛,他转身朝前院走去。 凤若颜才从外面回来,见到春娘扶着脸上带血痕的赵莺从后院过来。 诧异的问着,“春娘,赵莺咋弄的这样狼狈?” 见春娘被夫人吓的不敢回话,赵莺垂着头回着,“小小姐要剪后院里的花枝,摔倒了,奴婢的脸被花枝给刮破了。” 才送走一个翠奴,这赵莺就惹出祸来,听到崔华锦摔倒,凤若颜的脸色冷了下来,“锦儿呢?有没有摔伤?” 第164章 崔华锦的心机 “婆婆,锦儿没事,婆婆快把莺儿的脸给包扎一下,毁了容可就不好了。” 听到婆婆语气里蕴含的怒气,崔华锦在后面大声应着,怕被婆婆看出她的脚崴了,停下来晃着手里的花枝,“婆婆,你看,这花好不好看?” 崔华锦俏皮的模样让凤若颜松口气,又望向她手里的花枝,没好气的埋怨着,“你呀,这紫藤又不是多名贵的花,又没有多独特的香味,锦儿你稀罕它做啥,凭白弄的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拖着崴了的脚踝走到这里,崔华锦生怕婆婆得知她伤了脚会大发雷霆,极力忍着疼还要做出欢喜撒娇的模样,“婆婆,这在咱家里,锦儿丑些、脏些没人看见,婆婆快去帮莺儿医治脸上的伤,锦儿这就换衣裳去。” 小丫头总是替别人着想,凤若颜无奈的摇摇头,瞥了眼有些讪讪的春娘,“还不去打些热水,难道真想这丫头脸上落下疤痕?” 冷漠的话音落下,凤若颜衣衫飘飞着走向正厅。 夫人离开,罩在头上的压力徒然消散,赵莺悄悄的揉搓了几下后腰,然后真诚的给春娘道歉,“春娘婶子,莺儿差点给婶子带来麻烦,莺儿身子没事自己还能走,劳烦婶子了。” “莺儿别和婶子客气,那你走的慢些。” 厨房里的热水恐怕不多,待会热水不够用,夫人又要发脾气。 春娘也不敢和赵莺再多做啰嗦,瞟了眼低头玩耍着手里花枝的崔华锦,松口气,亏得小姐只是弄脏了衣裳,若小姐脸受了伤,她们几个恐怕也和翠奴一个下场。 然后把手从赵莺的胳膊弯里抽出就走向厨房。 人都离开了,还好自己机智,没露出一丝破绽。 咬牙忍着疼的崔华锦也拍拍胸口,吁出口气,把裙摆朝下拽拽,盖住了脚跟,缓缓的朝自己的东厢房走去。 连月娘可能带着她自己的绣活去了前院,崔华锦推开虚掩的房门,艰难的抬脚进了自己的东厢房,她反手就把屋门关上。 春娘进厨房,掀开大锅庆幸早上锅里留的热水还有两盆子,想到小姐要换衣裳,肯定需要热水洗脸,她把锅里剩的热水匀成两份。 待会先给赵莺端过去一盆,她把热水舀出来,又朝大锅里添满冷水,蹲下点燃了灶火。 才朝灶里塞进几根木棍,见鸢儿小跑着过来要热水。 春娘端起盆子和鸢儿出了厨房。 热水送到,还要给崔华锦送热水,没顾上看夫人给赵莺治伤,春娘又急匆匆的转回来。 坐在小榻上看着自己肿的像个大猪蹄子的左脚,崔华锦欲哭无泪。 错错牙在心里暗自骂着隔壁的人,不就是剪了你家几枝花吗?用的着这样吓唬人啊? 若是被婆婆知道可了不得,看来这几日要老实的坐在屋子里绣花来掩盖自己的脚上。 听到春娘在外面唤她,崔华锦应着话,忙从小榻上站起身子。 左脚更沾地就疼的钻心,歇了这会工夫,好像更疼了。 方才特意在衣橱里找了件拖地的长春衫,深吸口气,把脚踝的疼痛压下去,然后面上带着笑缓缓的去开门。!” “小姐,你没洗手就换了衣裳啊?” 一会工夫,小姐竟然换好衣裳,春娘有些诧异。 崔华锦嘻嘻笑着,去接春娘的水盆,“春娘婶子,今儿闯了祸,怕惹婆婆生气,锦儿哪里还敢拖延,费了好多力气才剪了枝花,你快帮我把那枝花给挂在窗口那里。” 小丫头就爱这花花草草的,可为了种菜,小姐竟然把后院所有的花圃都除掉,这会又稀罕别家的花,春娘也摸不透小姐的脾气,她点点头,去拿放在茶桌上的那枝花。 等春娘过来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梳过,崔华锦乖顺的坐在绣架前绣花。 见小姐开始绣花,春娘也缓口气,好歹小姐不再去后院折腾,自己也能安心去做午饭。 隔壁林府的后花园里。 林玄拿着花匠用的大剪子,挑选着好看的紫藤枝条费力的剪着。 方才被缓过神来的少爷训斥一通,林甫苦着脸望着自己主子的举动,心里纳闷,今儿少爷没中邪吧?好好的剪这些紫藤做啥?没听说过少爷也喜欢这花啊? 沉重的大铁剪子让林玄的手腕有些酸痛,看着脚下放着六七枝紫藤花条,他抿嘴笑笑,把大剪子丢到一旁。 俯身把地上的紫藤花枝拾起,从身上摸出帕子,裹了带刺的花束,笑眯眯的拿着这束花枝朝前院走去。 方才他已经问过祖母贴身的老嬷嬷吴氏,隔壁新搬来的这家是祖孙二人,家里几乎都是女人。 他有心想登门道歉,恐于礼不合,只好捧着花束又去了祖母的院子。 林老夫人看到病弱的孙子今儿气色好了不少,心里欣慰,把孙儿带回这里养身子是做对了。 小心的把不久前发生在后院园子里的事给祖母讲述一遍。 他望着祖母央求着,“祖母,这些花孙儿不好直接送到隔壁凤府,求祖母让花孜姐姐依祖母的名义把花给过去吧。” 孙儿一向苍白的面容因羞涩和内疚变得有些微红,林老夫人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嫡孙生来就体弱多病,偏又知书守礼,读书也颇有天分,若不是身子耽搁了读书,恐怕如今也有举人功名。 因他身子不好,恐不能顶门立户,长子都不待见,长媳又是个软弱不能立事,长房的妾氏都爬在正妻的头上作威作福,她年岁大了不愿掺合后宅烦琐的事情,就把嫡孙带在身边教养。 不知隔壁的小姑娘是个啥样的小人儿,竟让心思淡漠的孙儿做起了这等无聊的事情,想想孙儿年纪也不小,若身子康健,早到了说亲的时候。 过些日子,待她打听到隔壁的小丫头人品若好,也许真能给孙儿说说亲事。 几息间,林老夫人就想了许多。 见祖母神情不断变幻,林玄的心绪更加慌乱,最怕祖母说他行事莽撞,头不禁垂的更低了些。 最看不得孙儿小心惶恐的模样,林老夫人怜惜的望过去,“玄儿,你顾虑的很对,咱要在这宅子里长住下去,自然要和四邻处好关系,祖母这就让花孜把花给隔壁凤府送过去。” 祖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体恤自己,林玄抬起头,有些激动的望着和蔼可亲的祖母,又忙不迭的点着头,“嗯,孙儿谢祖母宽宏大度。” 林老夫人把孙儿拉过来,摸摸他依然瘦弱的脸颊,“傻孩子,你就是祖母的命啊,玄儿要早些把身子将养好,祖母还等着玄儿娶妻生子呢。” 听到娶妻生子这几个字,林玄脸上发烫,可看到祖母两鬓的银丝,他眼圈又红了,也顾不得羞涩,眼神坚定的望着祖母略带疲惫的面容,“祖母,孙儿一定会按时服药,早些让身子强壮起来,不让祖母再为孙儿担忧费神。” 祖孙俩说了会话,林玄也到了该服药的时辰,他离开了祖母的院子。 林老夫人让吴氏收拾出几样礼物,打发花孜连那束花也带上,出府去了隔壁凤府。 坐了两刻钟,崔华锦的脚又疼又胀,连腰身都有些酸硬。 方才仿佛听到连月娘带着客人去了婆婆的正厅,她有些忍耐不住,也想去瞅瞅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自家。 可脚上有伤,她又不敢在院子里露面。 脚崴了,连久坐也是遭罪,又绣了半片叶子,崔华锦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扶着木凳站了起来。 “锦儿姐姐,咱隔壁的漂亮姐姐来咱家了,给咱送了许多的好东西呢,还有一束好漂亮的花呢!” 鸢儿一脸欢喜蹦跳着进了崔华锦的东厢。 小丫头知道小小姐得了好东西都要分给她一份,等凤若颜把隔壁的姐姐打发走,她就乐颠颠的跑来找崔华锦,见她没言语。 鸢儿上前抓着她的手摇晃着,“真的有好多的东西,锦儿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是隔壁来的人,崔华锦也想过去看看,他们来自家的目的。 望望高高的门槛,她眼神一亮,有了,今儿穿的裙子长不,她待会佯装过门槛踩到裙摆摔倒崴了脚,不就能堂而皇之的让婆婆给医治了,再不怕让莺儿和春娘被婆婆责罚。 “家里还真的来了客人。”崔华锦笑眯眯的吩咐着,“小鸢儿自己先回去,锦儿姐姐马上就去。” “好,那鸢儿就先去帮春娘婶子烧火。” 目的达到,鸢儿松开了崔华锦的手,又笑嘻嘻的蹿出了东厢房。 原本裙子是秀花婶子才给她做的春衫,已经足够长,可崔华锦怕拌不到自己,又把裙子朝下扯了扯。 忍着脚疼,两三步就到了门槛前。 左右看看,院子里没有人,心里一喜,身子朝前一扑。 右脚先跨出门槛,左脚绊在门槛里边,钻心的疼痛让她惊呼起来,“哎呀,我的脚,疼死了!” 左脚原本就伤到,她红肿的脚面又重重的拌在门槛上,疼的崔华锦呲牙咧嘴,眼泪止不住的朝外涌。 听到崔华锦的声音,几个人都从各自袋着的屋子朝外跑。 凤若颜见崔华锦后背朝上,狼狈的爬在厢房的门槛上,俩手按着地起不来的痛苦模样。 “小姐,你咋又摔倒了?” “锦儿姐姐,你别怕,鸢儿来救你!” “锦儿,你好好的过个门槛,咋摔在这里?”她几步就冲了过来,扒拉开比她先到的春娘和鸢儿,“锦儿,你要不要紧?” “婆婆,都怪这衣衫下摆太长,拌了锦儿的脚。”苦着脸说了摔倒的缘故,崔华锦脚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呃……脚好疼……” 被婆婆拦腰抱起,崔华锦用手搂着凤若颜的脖子,疼的直吸凉气。 见小丫头说脚疼,脸色都变了,凤若颜也顾不上说别的,冷着脸吩咐着,“别动,婆婆先把你抱床上看看,可崴了脚!” 把她放在小榻上,看着已经肿的透明的脚踝,凤若颜有些疑惑的望望小脸皱成一团的崔华锦,“锦儿,你的脚才摔了,咋就肿成了这个样子,不应该啊?” 又遭了次罪,就怕婆婆不信,崔华锦心里怦怦乱跳,她摇着脑袋,吸着凉气,“婆婆,可能是撞的狠,好疼啊,婆婆快给锦儿抹些药吧。” “这么快脚就肿成长模样,摔的可真狠啊。” 春娘看一眼崔华锦红肿的脚踝,急忙去厨房端热水。 这丫头正在受罪,凤若颜哪里还有闲心去追究脚伤的过程,叮嘱崔华锦躺着别动,她急匆匆的去拿药箱。 婆婆仔细轻缓的给她搽着药酒,脚踝火辣辣的疼,崔华锦紧紧的咬着嘴唇。 闻讯过来的连月娘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的汗珠子,大闺女伤了脸,连月娘心里已经有些难过,见崔华锦也伤了脚,她觉得心都开始慌乱。 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小小姐,你咋也伤了?今儿可真不是个好日子。” 锦儿姐姐跑的太快,才摔伤了脚,都怪自己嘴馋,鸢儿坐的远远的小声抽泣着,嘴里还嘟囔着,“锦儿姐姐,都怪鸢儿,不该让锦儿姐姐去看那些礼物。” 给崔华锦的脚擦了药酒,凤若颜用布包扎好,嫌弃的看着那惹了祸的裙子,“锦儿,这衣裙不合适往后就别再穿了。” 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养伤,崔华锦心里松口气,还是苦着脸点点头,“嗯,锦儿今儿从后院回来,仓促间就拿了这衣裙穿了,谁知就会被衣裙给拌倒,也真是倒霉啊。” 看着小小姐皱眉苦脸,她忙安慰着,“小小姐别难过,月娘才给你做了身新春衫,这就给小小姐拿过来。” 鸢儿被她娘带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崔华锦合上眼歇息着。 过了片刻,睁看眼看婆婆还在这里坐着,不过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又好奇的问着,“婆婆,锦儿方才听小鸢儿说隔壁的人来咱家,为了啥事啊?” “能有啥事,看到你们剪人家的花枝,又被她家的小厮给不吓的摔到,隔壁的林老夫人心里觉得愧疚,就打发婢女送了礼物和一束花过来道歉的。” 第165章 就因几支破花让这丫头脚伤成那样,已经想出崔华锦脚伤缘故的凤若颜没好气的说着,“就因为几支破花,咱家伤了主仆二人,咱家又不缺他们林府的几盒子点心,用不着他们假情假意的!” 稍有生气的凤若颜语气重,自己的把戏还是被婆婆看透,崔华锦的神情有些尴尬,嘴张张却没话回应。 察觉到小丫头面色不好,知道自己伤了小丫头的脸面,凤若颜忙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安抚着,“不就是一些破花,有啥金贵的,锦儿真稀罕好看的花,婆婆去给你找些过来,也不费啥事嘛。” 婆婆的贴心又让崔华锦感动,她紧紧的搂着婆婆的腰,小声说着,“婆婆,都怪锦儿莽撞伤了脚,锦儿往后再不爬高上低了。” 师徒俩正在腻歪,鸢儿又跑了过来,“锦儿姐姐,大头哥哥来了!给咱送的两只山鸡可漂亮了!” 听到王大头来了,凤若颜让崔华锦安生的躺着,她起身整理下衣裳带着鸢儿离开了东厢。 这些日子盖屋子忙,昨儿他和金涛上后山熬了大半夜,捉到只狍子和几只兔子、山鸡。 想到有好久没见到崔华锦和凤若颜,早上起来,他把狍子收拾好,带着一半的狍子肉和两只活山鸡,就朝城里跑。 肩头扛着半只剥了皮的狍子,手里拎着两只乱窜的山鸡,王大头笑呵呵的进了二进院子。 见王大头的脸又晒的黑黝黝的,凤若颜埋怨着,“大头,你正盖屋子,有野味让工匠吃了,屋子也能盖的快一些啊,做啥要往这里送呢?” 把野山鸡扔在地上,王大头把狍子肉递给从厨房出来的春娘,他嘿嘿笑着把背上的背篓拿下来,“凤神医,家里的野味足够给工匠们吃的,知道锦儿不喜欢吃肉,秀花婶子特意给她做了红枣糕。” 两手托着沉甸甸的狍子肉,眼神扫了眼地上的野山鸡,大头可真是个好孩子,这回小姐有口福喽。 春娘笑的合不拢嘴,“夫人,大头这野山鸡送的好,正好给小姐补补脚伤!” “你家小姐才不稀罕吃肉的。”王大头笑嘻嘻的回着春娘的话,突然他听到锦儿的脚伤了,脸上笑意顿时变成了惊诧,“锦儿的脚伤了?在家里咋能伤了脚呢?会不会很严重?” 知道王大头把小丫头当作亲妹妹看待,也没怪罪他失礼,凤若颜微微笑着,“没多严重,就是不小心脚踝崴到了,要几日不能沾地,你别紧张。” 话是那样说,可王大头还是急惶惶的朝崔华锦住的东厢房跑过去。 凤若颜望望他急切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吩咐着蹲在野鸡前面的鸢儿,“鸢儿,给你大头哥哥端碗热茶过来。” 一道影子快速的冲了过来,崔华锦知道是大头哥来了,她挣扎着要起身。 一眼就看到崔华锦的脚包裹着,他急忙制止,“锦儿,别动,好好的躺着!” 看到在家里都能把脚伤成这模样,王大头又急又气,不禁埋怨着,“锦儿,你咋那么不小心呢?” 今儿真是倒霉,大头哥多日不来,来到就看见自己的脚崴了,崔华锦红着脸叮嘱着,“大头哥,婆婆说没伤到骨头,只是扭了脚筋,养几日就好了,你回去可别和三哥他们说,不然又该惹出麻烦来。” 自家和金涛家都盖屋子,又有俩怀孕的妇人要细心照顾,还要去忙春耕的事情。 他哪里敢再节外生枝,没好气的说着,“你不叮嘱我也不敢回去多嘴,家里正忙,哪里敢让你三哥他们知道啊。” 这几日天气好,原本她还打算让婆婆带自己回村里看看,因为一时贪玩把脚给伤了,崔华锦心里也郁闷的不行。 和崔华锦说了家里盖屋子的事情,王大头就出去宰鸡要让她好好的补一补。 吃过午饭,王大头得知小丫头要在后院里种菜,二话不说,就去后院把春娘没做完的活都利索的做完。 等到春娘把鸡汤炖好,亲眼看着她喝了一大碗,才放心离开。 脚崴了,养了六七日已经见好,这些日子连绣活都不让她做,凤若颜硬是让她在床上躺足十日。 怕影响崔华锦养伤,连月娘母女俩也把绣品带回前院去做,每日除了鸢儿过来陪她说说话,这些日子可把崔华锦给憋闷坏了。 屋外春光明媚,穿好鞋子的崔华锦迫不及待的朝进来看她的鸢儿招着手,“小鸢儿,婆婆已经准下床走走,姐姐带你去后院里看看菜苗长的有多大了啊。” 见锦儿姐姐终于露出笑脸,鸢儿朝她快步走过来,拉着崔华锦的手,“好,鸢儿搀扶着锦儿姐姐!鸢儿好久都没坐秋千了!” 后院里桃花已经败落,树下落满了淡粉色的花瓣。 崔华锦查看一遍齐整的菜畦里青翠的小秧苗,天气回暖,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把鸢儿抱在秋千架上,轻轻的推动着。 随着秋千稳稳的荡起来,小丫头兴奋的咯咯笑着。 隔壁的林玄许是换了宅子住着,心情好了,虚弱的身子也逐渐的好了许多。 林老夫人又托了族里的关系让他进了城里的清风书院。 这日刚好是沐休,他约了才结识的同窗程钦来府里做客。 他二人在书房里待了会,觉得春光正好,闷坐在书房也是无聊。 天气晴好,自家园子里的花都争相盛开,林玄就拉着程钦来后院赏花。 俩人看了一遍园子里的花,林玄指着那个亭子,微微笑着,“钦弟,走了一会,也怪累的,你我不如在亭子里下棋解解疲劳可好?” 自己家世不堪,能进清风书院全凭自己的努力,程钦原不想和这些贵门之弟相交,可见性子软绵的林玄被书院的同窗欺负,性子直率的他帮着解了几次围,二人竟也有了相见恨晚之意。 和林玄接触不久,也知道他的处境竟和自己差不多,两人同病相怜,心也贴的近了许多。 林玄开口约他下棋,程钦谦虚的笑笑,“好,只怕愚弟棋艺不精,让玄兄见笑。” 林玄嗔怪的望着程钦,“钦弟,你我兄弟之间,不可说这样的话。” 才在亭子里摆好棋谱,林玄听到隔壁又传过来清脆的笑声,不禁朝那丛紫藤望过去。 想到那日因林甫的鲁莽让隔壁的主仆二人都摔了,林玄心里又涌出歉意,他朝程钦拱拱手,“钦弟,你先坐着,容我去那边采几束花过来。” 这个同窗果然是喜花的风雅之人,连下个棋也要有花做陪,程钦朝他点点头,坐了下来。 走到紫藤花丛,林玄回头扫了眼亭子里程钦的背影,心里松口气,若让他看到自己爬墙着实不雅。 时间紧迫,他匆忙撩起衣摆又迅速上了木梯。 许是在床上躺的太久,推了会秋千,崔华锦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气,她笑盈盈的望着开心的鸢儿,“小鸢儿,锦儿姐姐累了,抱你下来歇会吧。” 娘总说这几日小小姐身子虚弱,不让自己痴缠小小姐,鸢儿乖巧的点着小脑袋,“好,锦儿姐姐,鸢儿也坐的有些头晕呢。” 把鸢儿抱下来,崔华锦看着地上一地的桃花,俩人挑选干净的桃花朝荷包里装了些。 约摸着她们在这里也有大半个时辰,崔华锦牵着她的小手,“小鸢儿,在这里也玩了好一会子,不能让婆婆她们担忧,咱回前院吧。” 摸着鼓囊囊的荷包,鸢儿点点头,“嗯,鸢儿听锦儿姐姐的。” 站在木梯上的林玄看着走过来的崔华锦,愕然的瞪圆了眼睛。 这也忒像了!世间怎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 喃喃自语的林玄,丝毫没察觉程钦已经走近木梯。 好久都没等到林玄过来,程钦也悄悄的走过来,看到他站在木梯上发呆,好笑的望着他,“玄兄,你不是要折花吗?咋上了木梯?难道隔壁的花比这园子里的还要稀罕?” 眼瞅着崔华锦拉着小丫头要离开视线,听到程钦调侃的林玄回过神来,他转身下了木梯。 紧紧的拉拽着程钦的手,疑惑和不解的眼神在程钦的脸上打转。 被林玄看的毛毛的,程钦有些郁闷,“怎么了?是不是愚弟脸上有脏污?” 看到程钦出现在自己眼前,林玄全没有被抓包的窘态,他激动的几乎是喊了出来,“钦弟,方才我看到了个稀罕事,凤府的小姐竟然和你长的极为相似,若是你穿了女子衣衫,和那小姐站在一起,恐怕连我都分辨不出来!” 林玄的话让程钦的手都哆嗦起来,他不到十岁就从连月娘的嘴里得知自己有个同胞妹妹,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连月娘送到府外,如今生死不知,隔壁的小姐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想到这里,程钦觉得胸口像被大石堵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猛吸口气急忙问着,“和我长的极为相似?玄兄没看错吧?” 林玄见程钦神情有些怪异,他重重的点点头,“和那小姐相隔的又不远,我自信没看错。” 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要揭晓,一惯沉稳的程钦心绪也有些慌乱。 他朝林玄行了礼,神情复杂的望着林玄,毫无顾忌的说出了家丑,“玄兄,那小姐很可能就是愚弟的同胞妹妹,恨知恨家里人的无耻,竟把才出生的妹妹丢弃。”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看到程钦眼圈发红,心软的林玄忙拉着他的手,“钦弟,别急,你我有话到亭子里慢慢叙说。” 二人来到亭子里,林玄把一旁伺候的林甫打发走。 程钦眼含热泪把从连月娘口中得知的事情叙说一遍,听的林玄唏嘘不已。 既然已经得知那小姐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妹妹,程钦迫切的想去隔壁和妹妹相认,他弯下腰冲林玄行了大礼,“玄兄,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愚弟还要劳烦你家祖母去凤府探探具体情形。” 被程家兄妹的坎坷身世触动,林玄想也没想,就痛快的应下,“好,我这就带你去见祖母。” 来到林老夫人的院子里。 林玄给祖母问了安,程钦也恭敬的给林老夫人施了礼。 怕程钦不好意思直说,林玄做主把伺候祖母的婢女都请了出去,面色凝重的把程钦方才给他说的话给祖母说了一遍。 皱眉听完孙儿的话,林老夫人也有些意外和震惊,“世间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嫡亲的骨血怎舍得丢弃,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连祖母也同情程钦,林玄松了口气,他笑盈盈的望着祖母,讨好的说着,“祖母,孙儿就知道你老人家心思善良,才敢把这事和你说了呢。” 毕竟是经历过大事大非的老人,林老夫人脑子很清晰,听孙子说过这个程家少爷的身世和如今的处境,她不由的多想了好多事情,生恩没有养恩重,以程家少爷如今的力量认了亲未必就是好事。 回了孙子一个温和的笑容,林老夫人神色端正起来,“程家少爷,老身知道你想和胞妹相认心切,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事的后果?老身虽不出门,也曾听闻凤家夫人待那小姐很是亲近。你贸然上门认亲,必定会让凤府闹的一团糟。” 虽然也知道祖母说的话有理,可林玄却不想让同窗好友饱受亲人分离的痛苦,他定定的望着祖母,“祖母,难道因为怕,就让钦弟和妹妹不能相认,而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吗?” 听到林玄的话,忐忑不安的程钦眼里涌出痛苦的泪花,从得知他还有个嫡亲的妹妹,他就日思夜想,也发奋读书就为了有一日可以功成名就,可以有能力去寻找妹妹。 可如今妹妹已经近在眼前,他怎能不渴望去相认呢。 他也紧紧的盯着林老夫人的脸,眼神里带着祈求,“林老夫人,我求你老帮帮忙。” 林老夫人看看两个孩子焦急无助的神情,她叹口气,“傻孩子,你们都年轻,不懂人情世故,那小姐如今在凤府衣食无忧,你们贸然打乱了人家平静的日子,会伤害好多人的。” 第166章 赵大上凤府讨打 听完林老夫人的话,心思透彻的程钦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发了呆。 不忍看同窗沮丧的脸,林玄又央求着,“祖母,不若这样,你老先去凤府看看,先不说和那小姐相认的事情,谈谈凤家的情形,让钦弟心里也好过一些。” 虽然也很同情程钦,林老夫人本不想管这样的事情,耐不住孙子的央求,她叹口气,“唉,也只能先这样了,玄儿,你先带程少爷回你的院子里,容祖母去凤府一趟,回来再说此事要咋办。” 见林老夫人肯去凤府,程钦失了血色的脸又恢复了一些神采,他冲林老夫人又重重的施了一礼,“程钦谢林老夫人的大义。” “程家少爷无须多礼。” 林老夫人冲他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两刻钟后。 林老夫人带着花孜来到凤府。 看到是隔壁的老夫人登门,夫人又刚好不在家里。 她在前院笑着说夫人不在府里,谁知那林老夫人说见见府里的小姐也成。 看林老夫人态度和蔼,一身的雍容气度让她折服,连月娘不由的想的多了,如今小小姐到夏日里就要及笄,能多结识这些大户人家,对亲事也有利。 她热情的把林老夫人主仆二人请到二进院子的正厅里。 请林老夫人上座,她吩咐大闺女赵莺去给林老夫人端茶过来,又朝她告罪去厢房里请小小姐过来待客。 听到隔壁的林老夫人登门,崔华锦有些惊讶,“月娘婶子,婆婆不在,你请林老夫人回去不就成了,做啥要让锦儿去见客呢?” 小小姐这样怯生可不是好事,连月娘笑着拉过她的手,“傻丫头呦,你已经这么大了,去迎客是应当的,咋能因夫人不在,就躲起来呢。” 自己又不是长的不能见人,干嘛要躲着人? 不就是见个老婆子吗?她是城里的人,总不会比村里的那些泼妇还要麻烦,崔华锦眼睛扫了扫院子,拿定主意,微微一笑,“罢了,锦儿这就随婶子去见见那个林老夫人。” “哎,小小姐能这样懂事,可真好!” 见崔华锦应下,连月娘颇有些欣慰。 镇定自若的崔华锦坦然的进了正厅,微笑着看了眼在正位上坐着的林老夫人,看她一脸慈祥的模样,心里更加安定。 忙给她屈身福礼,“锦儿见过林老夫人。” 像,这丫头真的和那程家少爷太像了! 林老夫人瞅着进来的崔华锦,心里也惊异。 见她落落大方的给自己行礼,她站起身子,手虚扶着,脸上笑意盎然,“凤小姐,快起来,老身贸然登门,你快别多礼。” 这老太婆,竟然称自己是凤小姐,可能以为自己是婆婆的亲孙女呢,站起身子的崔华锦心里有些好笑,又不能在客人面前失态,她抿了抿嘴唇。 又上前搀扶着林老夫人的胳膊,“请林老夫人坐着说话,不知林老夫人登门所为何事,婆婆不在,你老可留下话,锦儿等婆婆回来带为转达。” 坐回椅子上,林老夫人笑看着身侧的崔华锦,点点头,“嗯,也没啥事,老身在这里也住了近一个月,终日无所事事,就冒昧过来看看,想找你婆婆说话,没想你婆婆竟然不在,咱两家是近邻,若哪日有空闲,你也可和你婆婆去家里坐坐。” 倒是个性子极好的老婆子,可婆婆那样冷心冷情的人怕是不会去隔壁做无聊的事情,崔华锦心里吐嘈,脸上却带足了笑意,“能得林老夫人邀请,锦儿很是感激,等婆婆回来,一定会去贵府拜访林老夫人。” 崔华锦得体的话让林老夫人心里舒坦,这小丫头容貌出色,又懂事识礼,看来凤家夫人教养的很不错。 喝了半盏茶,凤若颜不在,和小丫头又没多少话可续,林老夫人只好客气的告辞离开。 笑意盈盈的把林老夫人主仆送出家门,崔华锦立即垮了脸,“哎呀,往后可别让锦儿做这样的事,这比去田里做一大晌的活还要累人呢。” 小小姐果然是自家小姐的血脉,待客稳重得体,没失了脸面,连月娘笑呵呵的鼓励着,“小小姐,这才哪到哪啊,往后你要接待的贵夫人可多的很呢,小小姐可不能有一丝的松懈哦。” 听了这话,崔华锦急忙摆摆手,“你就饶了锦儿吧,锦儿情愿做一晌的绣活,也不想和这些贵夫人打交道。” 到了午时,凤若颜回来。 得知隔壁的老婆子登门拜访她。 她嗤笑着,“还让我带着锦儿去她家里坐坐,不去,我最厌烦和那些人打交道。” 就知道婆婆会说这样的话,崔华锦乐滋滋的摇晃着凤若颜的胳膊,“哎,锦儿和婆婆想的一样,站在别人家,让人打量可真不是个好事,不去就不去了,婆婆,浸儿在床上躺了好久,吃罢午饭咱带着小鸢儿去街市上逛逛好不好?” 早知道这丫头在家闷坏了,凤若颜把她头上戴歪了的步摇扶正笑着点点头,“好,只要锦儿提的要求,婆婆啥时候不是百依百顺的!” “小鸢儿,咱快去洗手吃饭,饭后就能去逛街喽!” 天气晴好,可以去逛街,想想心里就舒畅,崔华锦拉着鸢儿叫嚷嚷着就朝厨房里跑。 看着她们师徒俩一个神情,连月娘有些无奈的抽抽嘴角,心里可惜,又错失了一个和贵夫人结交的机会。 吃罢午饭歇息半个时辰,春娘把夫人和小姐、鸢儿她几个送出大门外,和前院西厢的连月娘母女说了两句闲话,径直去后院里侍弄菜田。 自从一个月前凤若颜替连月娘撑腰和赵大和离,赵大的日子越发的熬不下去。 欠了赌坊的银子没钱还,被褥打断了条腿,连吃饭钱都没有更别提去看诊,在屋子里躺了两三日,实在饿的受不住,拖着伤腿出了租的小院子。 二十多日在街市上讨些残羹剩饭,今儿天气好些,他拄着木棍悄悄的藏在凤府不远处。 盯着凤若颜赶着马车离开,他阴毒的笑笑,想脱离老子,自己去过好日子,美的你! 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赵大四下打量过,这时辰这条巷子尽头一个人影都没有,拖着已经瘸了的腿蹒跚着走近凤家大门。 “砰砰砰!” 气恨凤若颜多管闲事,让他落的鸡飞蛋打,赵大敲门也不用手,直接抡起木棍朝木门上狠命的砸着。 听到大门被捶响,赵莺心里有些惊慌,“娘,夫人和小小姐她们才走,这是谁用这么大的力气敲门啊?” 在这个家里也住了不短的日子,夫人是个不喜和外人打交道的人,府里很少有陌生人上门,这哪里是敲门分明是要把门砸毁,会不会是赵大那个畜牲过来找茬。 想到这里,连月娘脸色微变,急忙吩咐着大闺女,“莺儿,娘去开门,你快去后院把你春娘婶子给喊过来。” 见娘脸色也变了,赵莺更加心慌,“娘,你先别急着开门,等莺儿和春娘婶子过来再开门。” 连月娘把绣品卷起,冲紧张的大闺女挥挥手,“莺儿别担心娘,你快去吧。” 大门被砸的砰砰乱响,却连个人声都没有传过来,连月娘越发的肯定门外的就是赵大那个该死的畜牲。 瞅着莺儿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后面院子,连月娘脸色变的阴沉下来,她眼睛扫了正个前院一眼,也没趁手的东西,转身回到她们娘仨住的西厢,在门后拿出扫把。 这些年连月娘从程氏的陪房大丫头变成了走街串巷做粗活的妇人,身子早养的结实强壮。 又有凤若颜给她撑腰,她心里不再惧怕赵大那个无赖,握紧扫把朝大门口快步走过来。 怕出声连月娘不来开门,赵大一直泄愤般的用木棍砸着大门。 大门被连月娘猛然拉开,倚在门扇上的赵大没防备,他又是个伤了腿的,还没看清开门的人,他就面朝下跌进大门里边。 “哎哟,我的腿哦,疼死老子了。” 趴在地上的赵大伤了的腿被门槛拌到,疼的他鼻子眼泪都出来了,在地上嚎叫。 果然是赵大这畜牲,夫人离开家门还没一刻钟,他就过来,肯定是早早的就候在大门外面。 俩人已经和离,还上门来闹事,连月娘恨的红了眼,也懒得和这畜牲废话,抡起扫把就朝赵大打了过去。 这两日天气好些,没有连月娘在身边,赵大脱了厚棉衣却找不到合适的衣衫,就穿了两件薄卦。 连月娘见到赵大,恨不得拿刀劈了他,是攒足了劲拍打着,竹子捆绑的扫把打在衣衫单薄的赵大后背上,疼的他直抽气。 脊梁和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疼让赵大在地上翻滚着。 见赵大抱着脑袋在门厅里乱滚,连月娘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怒火,冷冷笑着,“赵大,哪里你不好去,偏要犯贱来这里讨打,今儿老娘不打死你个畜牲,就对不住你!” “连月娘,你……给老子住手!……你” 这个臭婆娘要翻天了,竟然朝死了打他,赵大忍着疼抓着扫把,嘴里恶狠狠的骂着,你这死婆娘吃了豹子胆了,我是你爷们啊, 见扫把被赵大揪着不放,连月娘伸出脚朝他的肚子上踢了过去,“你个连亲闺女都要推进火坑的畜牲,咋不去死呢!” 她这一脚够狠,踢的赵大差点吐了血,手去捂胸口。 连月娘趁势又拽回了扫把,恶狠狠的骂着,“老娘如今和你个畜牲是一点瓜葛都没有,你过来做啥!你快滚蛋,不然就把你当做贼打死在这里!” 赵大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连月娘短短不足一月性子竟变的这样强悍,心里又忌惮凤若颜,他再不敢骂,又变了副嘴脸,“月娘,一人夫妻百日恩呢,你不能攀了高枝就把我给忘了,好歹咱俩也十几年的夫妻。” “月娘,你和俩闺女吃肉,能让我喝口汤也行啊。” 最见不得赵大这副混帐、无赖的嘴脸,若不是这畜牲混光了积蓄,俩闺女也不至于瘦弱的没个人样,最后还险些被他卖掉。 连月娘举起扫把,又朝赵大打了过去,“你给老娘闭嘴,你不配提起俩闺女,这十几年你给俩闺女挣过几个铜板?” 春娘听赵莺说有恶人上门来找茬,直接拎着锄头从后院奔过来,看到赵大已经被打的狼狈不堪,看赵大弱小的模样,她心里才松口气,又把连月娘的扫把拿了过来,“月娘妹子,他是谁啊?别打坏了人。” 费尽身上的力气,连月娘喘着粗气,恨声说着,“春娘姐,你别管,这样的畜牲打死也活该。” 见到狠心的爹被娘打的那模样,赵莺一点可怜他的心思都没有,气恼的转身回了西厢。 春娘也不是个傻的,见赵莺这丫头扭身进了西厢,连月娘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恨意,她已经知道地上蜷缩的男人是哪个,疑惑的面色也带着浓厚的鄙夷和不屑。 这样没人性的男人被打死也活该,横竖连月娘也吃不了亏,她拎着扫把转身返回了院子里。 程钦从林老夫人回来说起崔华锦的相貌和落落大方的气度,心里越发的激动,即是凤若颜在家,他是外男也不好亲自登门拜访,心里焦躁的不行。 在林家满怀心事的吃罢午饭,就和林玄告辞。 想着虽然暂时不能和妹妹相认,可好歹知道妹妹衣食无忧,心情复杂的程钦垂着头走到凤府门外的路上,眼神不自觉的就瞟了过去。 看到凤家大门门厅里,和他颇为亲近的连月娘正在和一个妇人说话,他有些愕然,难道月娘婶子也在凤府里当差? 随即心里又有些高兴,月娘婶子若真在这家当差,他何愁不能见到妹妹。 他又惊又喜的加快了脚步,朝凤府大门外的石阶走过去。 “月娘婶子,你咋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月娘转过身,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程钦,她从过了年就没再见过小少爷,这会见到难看的脸上也浮现出惊喜来,“小少爷,你咋在这里呢?” 听到程钦在眼前,赵大好像找到了救星,扶着大门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苦着脸冲程钦求救,“小……少爷,你快救救奴才吧……” 第167章 崔华锦的坚持 还没来及回连月娘的话,程钦看着狼狈的赵大朝他扑过来,急忙朝后退了半步,惊异的问着,“赵大叔,你咋成了这副模样?” 这个恶心人的无赖还要和小少爷套近乎,连月娘急忙拦着,“小少爷,你别搭理赵大这畜牲,没得辱没了你的脸面,快随奴婢进来歇歇脚。” 眼瞅着程钦被连氏那死婆娘拉进院子里,赵大也急了眼,再不顾忌凶悍的连氏,他瞪着猩红的眼,连声恶骂,“连月娘,你个臭婆子黑了心也就罢了,做啥要拦着小少爷不和老子亲近?” 方才发泄了好几年积攒的怨气,连月娘气势越发的足,见赵大又冲自己高声喝骂,她冷笑着,“赵大,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夫人可不是你个下三滥的脏货能惹的起的,不想那条狗腿也被打断,就麻利的滚蛋!” 这臭婆娘把自己打了,还拿那多管闲事的白毛老妖婆来威胁自己,赵大忍着疼,朝连月娘扑过去,扬起手就要朝她的脸打过来。 手还没到连月娘身前,被程钦抓住了手腕,“赵叔,你这是做啥,你们两口子有话不能好好的说,咋能抬手就打人呢?” 程钦这些年在农庄里,没少做体力活,身子倒是养的很强壮,他手用了力,赵大硬是挣不脱。 怕程钦也和连月娘一条心,他又哭着乞求,“小少爷,连月娘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婆娘,她不要小的了,竟然勾结外人和小的和离了啊……” 瞧着赵大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程钦满眼都是嫌弃,可听到他说起和连氏和离,心里惊异,不可置信的去追问着满脸怒火的连月娘,“月娘婶子,你们……竟然和离了?莺儿和鸢儿俩妹妹咋办?” 程钦替自己说话,赵大有了底气,连忙说着,“就是啊,小少爷好好的劝劝连氏,她不能为了自己吃香喝辣就不管俩闺女的名声,这是要活活的把小的朝绝路上逼啊。” 若不是为了俩闺女,自己也下不了决心和这畜牲和离,毕竟这也不是个体面的事情,在这里说无论哪个都脸上没光彩。 “好啊,赵大,你今儿是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好找老娘的晦气,行,老娘成全你!想死去哪里都成,就是别脏了我们凤府的地儿!” 赵大这畜牲竟然在这里颠倒黑白,连月娘恶狠狠的诅咒着,抓着赵大的胳膊把他拖出了大门外面。 冷眼看着赵大的身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连月娘转身跨进门槛,把大门合上,又上了门栓。 没讨来好处还挨了顿打,赵大在石阶下躺了好久,才爬起来,看看凤府合上的木门,他的眼里满是恨意,好你个连月娘,不让老子好过,你也甭想过安生日子! “月娘婶子,你……” 看着连月娘利索的把赵大丢在大门外,程钦愕然的望着她。 见少爷神色复杂,连月娘苦笑着,“小少爷,这是家丑,你随奴婢进屋喝盏茶,也容奴婢给你仔细的说说。” 放了扫把又转回来的春娘看到和连氏走过来的程钦,她眼皮直跳,这少爷的面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因有凤若颜的叮嘱,连月娘也不好让春娘知道程钦的身份,她笑着冲春娘说着,“春娘姐,这是妹子原来的主家的少爷,劳烦春娘姐给端壶茶过来。 又悄悄的瞟了眼满腹心事的程钦一眼,春娘爽快的应着,“哎,瞧妹子说的啥客气话,端壶茶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马上就过来,你陪着这位少爷先进屋子了吧。” 赵莺见娘把好几个月都没见到的小少爷带进屋子,她惊喜的问着,“小少爷,你咋找到这里来的?” 赵莺和他自幼就在庄子里一起长大,连月娘待他犹如亲子,他从来就没把她们姐妹当作奴才看待,见到赵莺,心里也有些欣喜,“莺儿妹妹,今儿也是赶巧,我在你们隔壁林府做客,方才要走时,就碰到了月娘婶子。” 他打量了一遍屋子,没见到那个俏皮可爱的小鸢儿,笑着问起,“鸢儿那小丫头呢?” 小小姐好容易出去玩,不到天黑恐怕不会回来,赵莺掩饰着自家爹娘打架被程钦看到的尴尬,笑着给他搬来个木椅,“小少爷请坐下歇会,鸢儿和小小姐被夫人带着去逛街了,小少爷想见到只怕要到下次过来了。” 待春娘送过茶水,程钦喝了几口茶,连月娘满心苦涩的把一月前发生的事情和程钦说了一遍。 自己混吃等死,胡作非为,竟然要卖亲生骨肉,怪不得连氏把他当作仇人看待,听完连氏的叙说,程钦也怒容满面,“赵大叔,咋能做这混帐事情?这也忒没人性了!” 连月娘说的伤心处,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的从眼眶里朝外流,她用衣袖擦试着,“小少爷,也是奴婢娘仨命不该绝,遇上了好心的夫人,她把奴婢娘仨收留下来,不然,你这次恐怕就见不到奴婢娘几个了。” 连月娘已经不是奴籍,却为了照顾自己,在庄子里苦苦熬了好几年,程钦心里也很是感激,这些年若不受他的拖累,连氏娘几个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好过,又怎会重新做了人家的奴婢,他心情很有些复杂。 为了不让连月娘看出他内心的愧疚,程钦笑笑,“月娘婶子,你别难过,如今你们娘几个能得凤夫人照顾,我也心安不少。” 连月娘看看程钦的笑脸,她倏地拉着他的手,懊恼的自责着,“小少爷,瞧瞧奴婢的脑子又犯了糊涂,一说起这些无聊的事情,竟然把大事给忘了。” 她面带欣喜的说着,“小少爷,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莺儿出事那一日,奴婢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小小姐!” 月娘婶子在一个月前就到了这里,可自己竟然不知道,也错失了和妹妹早日相见的机会,程钦点点头,“月娘婶子,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这些年妹妹过的可好?” 看着小少爷面色平静,连月娘疑惑的望着他,“小少爷,你不是今日才去的林府,咋知道小小姐在这里呢?” 程钦苦笑着把今儿在林府,林玄无意间在后院看到妹妹的容貌,和他说起这事,自己就央求着林老夫人上门求见的事情来。 听完程钦的话,连月娘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老夫人能来这里,原来是小少爷央求的。” “小少爷,你放宽心,小小姐在这里过的很好,夫人暂时不想让小小姐和小少爷相认。” 连月娘把崔华锦这十几年的过往和程钦说了一遍,最后又把凤若颜的顾忌也仔细的说了出来。 妹妹年纪不大,竟然也遭遇了那么多的坎坷,程钦心里很痛苦,但他也是个明白人,也知道自家的那个让人窒息的家,还有那个歹毒的继母在,他哪里会舍得让妹妹回去受苦。 他点点头,“月娘婶子说的对,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如今知道妹妹日子过的舒心,我也放下了牵挂。” 过了大半个时辰,连氏娘俩送走了程钦。 赵莺看着娘不停的抹眼泪,还以为娘又是为那个混帐的爹而伤心,她拉着娘的手劝着,“娘,你别伤心难过,莺儿再过几年就长大了,一定能照顾好娘和鸢儿的。” 赵大那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她连月娘如今可没把他放在眼里,连月娘摸着大闺女的头发,摇摇头,“莺儿,娘不是为那畜牲的事难过,如今连娘都不怕他,何况是夫人,今儿是他运气好,夫人不在府里,不然就不是那模样离开,娘只是想到小少爷已经知道小小姐在这里,他们兄妹不得相认,心里这才难受呢。” 见娘没有因那渣爹的事情伤心,赵莺心也放宽了不少,“娘,你也比操心这个,万事都顺其自然,这十几年,你和小少爷都熬了过来,如今小小姐就在咱身边,还有啥可犯愁呢。” 自己还没闺女想的透彻,连月娘欣慰的点点头,“莺儿,娘还没你想的开呢。” 到日落,凤若颜带着俩丫头回了府。 看着崔华锦和鸢儿乐滋滋的拿着在街市上买回来的小玩意让莺儿看,连月娘沉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见她们仨在小小姐的东厢嬉闹,连月娘去正厅里把今儿后晌的事和凤若颜仔细的禀报了一遍。 得知赵大后晌来家里闹事,凤若颜面带讥讽,“这个赵大竟然有胆子找上门来,我还真小看了他的无耻。” 家里都是女子,她不能每日都守在家里,若这混帐东西再带人上门,连氏她们肯定会吃亏。 横竖这宅子也算宽敞,凤若颜决定明儿就去牙行买两忠厚老实的护院回来,再出门她也不用劳心费力的赶马车。 挥手打发走连氏,凤若颜心里思索着。 那个程钦倒是好运气,竟然和隔壁的林府有了牵扯,又凑巧见到了连氏,只怕没多久就会再次来家里,这事要不要和锦儿这小丫头说一说呢? 崔华锦喜滋滋的进了正厅,看到凤若颜面色微冷的端坐着,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婆婆,要吃饭了,你咋还在屋子里呢?婆婆是不是有心事啊?” 这丫头今年已经快十四岁了,有些事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比较好,凤若颜朝她招招手,“锦儿,你过来坐,婆婆有话要和你说。” “哦,知道了。” 婆婆面色越发的凝重,崔华锦心里有些忐忑的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锦儿,你可知道今儿隔壁的林老夫人为何来咱家里?” 被婆婆严厉的眼神盯着,心里有些发冷的崔华锦摇摇头,“锦儿不知道。” 见小丫头好像被自己的神情给吓到,凤若颜苦笑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该来的总会要来的,今儿后晌,你的嫡亲哥哥已经找上门来,锦儿要咋办呢。” 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找来了?怎么这么巧呢? 崔华锦仰起头满眼都是疑惑,“婆婆,锦儿来府城快两个月,也没出过大门几次,他咋能找过来呢?” 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崔华锦娇俏的小脸,凤若颜无奈的笑笑,“傻丫头,你和你哥哥是孪生兄妹,肯定长的极为像似,若见过你哥哥,再看到你这张脸,他能找上门来并不奇怪。” 程家人在她眼里分文不值,若不是他们当初绝情抛弃自己,自己也不会害的崔家几乎家破人亡。 崔华锦瞬间冷了心肠,“婆婆,锦儿不是和月娘婶子说过,并不想和他们再有牵扯,即便是嫡亲的骨肉,当初既抛弃了锦儿,如今再找上门,锦儿也不愿和他们相认!” 她的话也没让凤若颜感到意外,毕竟她和崔家人感情深厚,并不会因程家是她的生身之处而有别的改变,这小丫头瞧着素常温和,骨子里却有些倔强和坚持。 凤若颜豁然开朗,她点点头,“锦儿,婆婆一切都按锦儿的意思来做,你不想和程家相认,咱就不再考虑这件事情。” 崔华锦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能拿的起放的下的人,她并没因同胞哥哥找上门来的事情困扰住自己。 依然神色依旧,吃了晚饭,和鸢儿逗乐一会,就去自己的屋子里安歇。 连月娘也得了凤若颜的叮嘱,往后不准再在崔华锦面前说起程钦。 心里再怨怪凤若颜的冷情,连月娘也只能点头应下。 次日不过午,凤若颜就从牙行买回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刘壮和王庆林。 从前院回来,崔华锦拉着凤若颜的手,笑问着,“婆婆,咱在城里住,又没田地,婆婆买两个男子回来做啥?” 买这俩男子是为了防备那个赵大,凤若颜点着崔华锦的额头,嗔怪着,“说你傻还不乐意,咱家虽然没田,可出门总要赶马车不是,家里的门房也总要备上一个,若是半夜里有人来,总不能让你月娘婶子她个妇道人家去开门啊。” 听了这话,崔华锦乖巧的点点头,“也对,咱出门总让婆婆赶马车也不是个长法,有了车夫再出门也方便了许多。” 第168章 崔华锦回村 家里有了门房,别人先不说,连月娘心里不再整日的怕赵大再找上门来。 林老夫人也曾满怀兴致的来过家里几次,都被凤若颜淡漠的神情弄的有些沮丧,后来也就不再登门。 一直期待程钦会来的凤若颜等了近半个月,也没见他上门,心里想着,这个程钦倒是个知道高低深浅的人,她也逐渐放宽了心。 日子不急不缓的已经到了五月初。 崔华锦还是和连氏娘俩在家里做绣活,因她没杂事烦扰,绣艺越发的精进,即使挑剔的凤若颜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小丫头在绣艺上有天赋。 这日吃罢早饭,看着崔华锦又要去东厢做绣活,凤若颜拦着她,“锦儿,自从咱搬进城里,你还没回过村子,趁着这几日还没多热,今儿婆婆带你回村看看你三哥他们几个好不好?” 想想也好久没回村,别说依芳姐了,就是秀花婶子的肚子也该好大了,崔华锦点点头,“也好,锦儿去换身能出门的衣裳,马上就出来。” 这小丫头性子越发的沉稳,不再急躁,凤若颜还有些怅然若失,本想让她学绣艺有个谋生的手段,没想到竟然她变得沉闷下来。 她摇摇头,去前院吩咐王庆林把后院的马车给赶出来。 连月娘得知小小姐要回崔家,她把自己做的一包婴孩穿的小衣裳给兜了出来,“小小姐,这包裹里都是给你的依芳姐和秀花婶子做的,希望她们别嫌弃奴婢的手艺粗鄙。” 抱着包裹,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哪儿能呢,月娘婶子有心了。” 小时候在庄子里长大,她随着爹娘来府城快一年了,整日的待在这个院子里,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一个,贪玩的鸢儿也觉得烦闷,拉着崔华锦的衣摆央求着,“锦儿姐姐,鸢儿也想随着姐姐去村子里看看。” 小闺女被自己惯的性子娇憨,来到这里,又因年纪小得了夫人和小小姐的宠越发的不知分寸,连氏急忙去拉她,“鸢儿,你这烦人的小丫头,快别缠着小小姐,你若是闷了,去后院找你春娘伯娘玩去。” 自己的要求被娘拒绝,鸢儿气的直跺脚,眼里也很快聚集了泪水,“娘,秋千早坐够了,鸢儿不想去后院里玩耍!” 这小丫头委屈的马上就要哭出来,崔华锦忙弯下腰身哄着,“好鸢儿别哭,咱不听你娘的话,锦儿姐姐带你回村里。” “呜呜……锦儿姐姐,娘好坏……” 和崔华锦和鸢儿相处久了,凤若颜的母性也被激发出来,笑呵呵的把头埋在崔华锦怀里呜呜哭着的鸢儿抱起,“不久是多个小丫头嘛,咱的马车那么宽敞,咋能不让鸢儿去呢,快别哭了,这么好看的眼睛哭肿了多可惜啊。” 崔华锦低头看到自己胸前衣裳上湿漉漉的,笑嘻嘻的吆喝着,“哎,小鸢儿你可真坏,鼻涕眼泪都沾在锦儿姐姐才换过的衣裳上了。” 望着崔华锦淡粉色衣襟上的湿痕,鸢儿抽噎着,“对不起,锦儿姐姐……鸢儿再不哭了。” 一个多时辰,她们的马车已经走近崔家村。 马车上了桥,崔华锦就掀开车帘看着桥下不远处大片快要成熟的荞麦,心里感慨从那一年奶让自家在山上种下荞麦,这几年村里人都把田地种上了耐旱又早熟的荞麦。 鸢儿看到河水,惊呼着,“锦儿姐姐,这里竟有那么大的一条河哦,河里有鱼吗?鸢儿原来住的庄子里的河可没这里的大呢!” 见鸢儿兴奋的神情,崔华锦捏捏她逐渐长了肉的小脸蛋,笑眯眯的说着,“当然有鱼了,鸢儿想吃鱼,待咱回了家,就让大头哥来河里捉鱼。” 凤若颜毕竟赶着马车来村里好些趟,河边洗衣的妇人看到,就朝身旁洗衣的陈莲莹说着,“金涛媳妇,我看方才过去的好像是凤神医的马车,她是不是又来给你家送东西来了?” 陈莲莹听了这话,站起身子朝已经过了桥的马车看过去,果然是凤若颜的马车,她心里一喜,把没洗完的衣裳朝盆里塞着,“婶子们先洗着吧,凤神医好久没来了,我要回去看看!” 看她急匆匆离开,有个妇人羡慕的说着,“金涛家可走了好运,竟然和凤神医搭上了关系,没多少日子把房子又给修建好了,哪里像咱们还住着破茅屋子。” “听说那锦儿那丫头也被凤神医带进府城里学本事,要不了几年,金涛家的日子更要发达了!” “那小丫头原本长的就像天仙,再学会神医的本事,那还了得,可惜刘氏娘几个都没这福气,不然如今的好日子过的可改多称心啊!” “可不是咋地,连王大头一个没爹娘的孤儿都盖起了青砖大瓦房,咱们的破茅屋恐怕要住一辈子喽!” 河边洗衣的妇人都眼热金涛和王大头两家因搭上了凤若颜过上好日子。 崔华锦看到马车后边走过来的年轻妇人,她仔细一看竟是三嫂,急忙喊着,“庆林叔,快把马车停一下!” 马车还没停稳,崔华锦就掀开后帘子跳了下来。 “三嫂,家里有井,咋还来河边洗衣裳啊?” 几个月都没见的小姑子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陈莲莹满脸惊喜,又心酸的不得了,为了不让这丫头分心好好的学绣艺,他们夫妻硬着心肠没敢进城去看她。 这会她激动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锦儿,你回来了,可真是好啊,你三哥见到你回来不定有多高兴呢!” 见三嫂用手去抹眼泪,崔华锦心里也有些酸涩,急忙劝着,“锦儿想你们了,今儿婆婆就带着锦儿回来看你们,三嫂别哭啊。” 接过三嫂的木盆,崔华锦拉着她上了马车。 眼睛盯着陈莲莹,鸢儿好奇的问着,“锦儿姐姐,她是谁啊?” 崔华锦笑着把鸢儿推在三嫂面前,“小鸢儿,这是姐姐的三嫂,你也要喊三嫂的哦!” 鸢儿性子活泼也不怯生,脆生生的喊着,“三嫂,我叫鸢儿,鸢儿还有个姐姐叫莺儿,下次来也让姐姐过来看看三嫂!” 王大头去过府城几次,陈莲莹也知道凤若颜又买了几个仆妇,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小嘴伶俐的小丫头,也好奇的拉过鸢儿,朝小姑子笑着,“锦儿,这小丫头长的可真好看,瞧着和你依芳姐娘家的小侄女差不多的年纪。” 姑嫂二人说着说着就拉扯到家里的繁琐事情上。 崔华锦得知三哥已经把堂屋修缮一新,她心里松口气,“三嫂,堂屋修好了,真是太好了。” 没多大工夫,马车停在崔家门外。 下了车的崔华锦看到自家门前的大坑上起了一所簇新的青砖大瓦房,脸上笑意更浓郁,“三嫂,你和婆婆先回家,锦儿带着鸢儿去看看大头哥的新屋子!” 这几日,陶方氏有病,王大头两口子都回了陶家村,陈莲莹笑着拉着小姑子的手,“傻丫头,你依芳姐这几日回陶家村,大头哥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他家里没人,你去做啥?” 听说陶依芳不在家,崔华锦有些失望,“哎,好容易回来一趟,连依芳姐的面都见不到,算了,锦儿回家。” 她们几个在大门外面说话,院子里的秀花急匆匆的把大门打开,看到崔华锦,脸上也露出惊喜来,快步朝大门外面跑,“锦儿小姐,你回来了?” 一眼看到秀花婶子小腹微凸,崔华锦忙喊着,“秀花婶子,你可别跑那么快,要当心身子!” 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子,早过了前仨月的危险期,秀花爽朗的笑着,“没事的,这孩子皮实着呢!” 鸢儿看着秀华的肚子,她挣开崔华锦的手,朝她跑过去,“婶子,鸢儿最喜欢小宝宝了,鸢儿想要摸摸你的肚子。” 穿着和崔华锦同样细棉布的夏衫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眼前,秀花笑呵呵的夸赞着,“哎哟,这哪里来的小娃娃,瞧着小脸可真好看!” 今儿已经被好几个人夸赞的鸢儿忽闪着大眼,心里有些小得意,她把小手贴在秀花的肚子上,笑嘻嘻的说着,“婶子,我叫鸢儿,鸢儿还有个姐姐叫莺儿,姐姐也长的好看呢。” 这小丫头可真是讨人喜欢,崔华锦笑着把她从秀花身边拉开,“知道小鸢儿和姐姐都好看,鸢儿已经摸过秀花婶子肚子里的宝宝,咱该进院子里了哦。” 几人欢喜的进了院子。 崔华锦把连月娘送的包裹交给了秀花,就带着鸢儿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凤若颜看看陈莲莹依然扁平的小腹,她皱眉给她把脉,两只手都把了一遍,还是失望的摇摇头,“莲莹,你身子也养的差不离,咋还没怀上呢?” 提起这个陈莲莹就满脸羞愧,“凤神医,我也急的不得了,可能和孩子的缘分浅薄。” 见陈莲莹面色忧郁,凤若颜替她宽心,“罢了,孩子的事也急不得,来日方长,横竖身子已经调养好,说不定过了夏日就会有好消息了。” 到了午时,金涛和李大旺从山上的田地里回来,见到妹妹在家,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锦儿,早知道你会回来,三哥就该给你摘些山杏回来!” 方才她已经听到婆婆和三嫂说过要在家里住下,崔华锦乐滋滋的看着有些内疚的三哥,“三哥,婆婆方才可是说了要在家里住上一夜呢,咱吃罢午饭就上山,锦儿哪里会少得了吃山杏呢。” 妹妹能在家里住下,金涛心里也欣喜,“嗯,还是你婆婆心疼锦儿,后晌三哥就带你上山摘山杏去!” 听到他们兄妹说话,小丫头也过来凑热闹,“三哥,锦儿姐姐,鸢儿也要跟着你们上山去玩!” 最喜欢这丫头活泼的性子,崔华锦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这丫头倒是不怯生,只要不怕爬山累,后晌锦儿姐姐就带着你去!” “锦儿,方才就听到你的声音,娘和奶还说我听岔了呢,果真是你回来了!” 大门口桃子的大嗓门传来,崔华锦转过了头,看到桃子笑盈盈的抱着个孩子进了自己院子,她也满脸惊喜,“桃子姐,锦儿都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你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真是让锦儿意外!” 自从去年春日里怀了身子,婆婆就不放心她回娘家来,她连自家爹娘和奶都不容易见到,哪里能见到锦儿。 想想事多、规矩多的婆婆,进了院子里的桃子有些尴尬的笑笑,“是呀,成了亲就不自由了,早知道我真不想成这个亲。” 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娃娃,崔华锦笑眯眯的朝桃子怀里的孩子伸出了胳膊,“瞧桃子姐说的傻话,你若不成亲,哪里有这么好的娃娃,快让锦儿抱抱小乖乖。” 自家儿子才四五个月,正是讨厌人的时候,瞧着崔华锦身上簇新的细棉布衣裳,桃子有些忸怩,“锦儿,小娃娃脏的很不能抱,让你脏了衣裳可就不好了。” 崔华锦把孩子抱出来,冲桃子翻个白眼,“这么可爱的娃娃,你做娘的竟然还嫌弃,你家宝宝要是懂事了会生气的。” 看到白胖胖的小娃娃,鸢儿更是兴奋,她凑过来摸摸他的小脸和胖胖的胳膊,心里羡慕不已,歪着脑袋问起崔华锦,“锦儿姐姐,这小宝宝也好看,咱把他带回城里让娘和姐姐都看看,好不好?” 这是孩子又不是个物件,咋能抱走,崔华锦点着鸢儿的脑门,“小傻瓜,这么小的宝宝每隔一会就要喝奶,咱把宝宝抱走,宝宝饿了会哭闹的。” 桃子在崔家玩了会,就带着崔华锦送给她孩子的衣裳回到了家。 九斤媳妇看到自家小外孙出去一会就得了几身细棉布做的衣裳,心里感慨,锦儿这丫头真没白疼,即使有了靠山还是没变了性子,没嫌弃他们这些穷家小户的人。 想到又能上山去疯跑,崔华锦笑嘻嘻的和凤若颜说着,“婆婆,锦儿带着鸢儿和三哥上山了,你若是累了就在家里躺会。” 就知道这丫头回了家就安分不了,凤若颜点头又嘱咐着,“知道了,你也小心些,这时节山上草木多,可别被毒虫啥的咬到。” 第169章 歹毒的方翠芬 凤若颜看小丫头在家里玩的高兴,想着回城也是待在家里闷坐着绣花,这时节天气还不热,就发了善心,她们仨在崔家多住几日。 可是她们还没在家里待够两日,王大头就满面忧愁的回来了。 “凤神医,我想求你去陶家村去一趟,给我岳母看个诊。” 见他焦急的模样,金涛关切的问着,“大头哥,是依芳姐的娘身子不好了吗?” 岳母重病,已经快要临盆的媳妇整日的以泪洗面,王大头心里也不好受,他是从府城凤府赶回来的,见金涛问他,担忧的点点头,“嗯,原本不想麻烦凤神医的,可这几日我岳母已经换了好几个大夫,药汤也没少喝,就是身子越来越差,从昨日已经起不来床了。” “大头哥,这么严重啊,陶伯娘到底是得了啥病?” 陶家伯娘年纪也不大啊,竟然得了重病,崔华锦的心神也被这话给弄的有些混乱,她想到自己大嫂和娘都早早的离开,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已经给岳父送过去了五十两的银子,可有时候遇不到好大夫,银子花的再多都没大用,王大头摇摇头,“不知道,岳母身子一响不好,前些日子又跌了一脚,若凤神医不去,恐怕难过此劫。” 见王大头愁眉苦脸,婆婆一直没开口,崔华锦急忙去摇凤若颜的胳膊,“婆婆,你去给陶伯娘看看吧,不然依芳姐会难过的。” 就知道这丫头会给自己揽活计,凤若颜无奈的笑笑,“哎呀,锦儿别摇了,婆婆有没说不去,瞧把你这丫头给急的!” 凤若颜和王大头赶着马车离开了村子。 因为牵挂陶方氏的病情,崔华锦心情也变得不好,小脸上也满是忧愁,正好她的小日子也来了,小腹有些坠痛,没精打采的回屋子里躺着。 妹妹是个心软的性子,因为陶方氏又变得心情低落,这时候田里的活又不忙,就拎着鱼网想去河边给妹妹捕些鱼,让她开心一下。 原本是要妹妹和他同去,被媳妇以妹妹身子疲累为由制止,他只好带着鸢儿去了河边。 河边。 方翠芬正在洗衣裳,看到金涛带着个几岁的小丫头来捕鱼,她阴毒的眼神在鸢儿的身上打了个转,又垂下了脑袋。 连个伺候人的小贱丫头穿的都是细棉布衣裳,自己已经成了形的男胎突然掉了,大房的日子却越过越好,崔华锦那贱丫头如今过着大户千金的日子,她心里越发的恨了。 看着金涛一网就网了四五条尺把长的鱼儿,鸢儿兴奋的拍着手嚷嚷着,“这么多的鱼,三哥,你真厉害哦!” 透过欢喜雀跃的鸢儿,金涛仿佛看见了自己妹妹小时候的情形,那时候爹娘都还活着,他每日和二哥忙完活计就带着妹妹来河边捉鱼,有时候也偷偷的跑上山,给妹妹摘野果子吃。 家里的厄运是从爹摔伤了腿开始的,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又朝方翠芬望过去,那时候二叔家的小堂弟意外溺死,方翠芬就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无辜的妹妹身上,逼死了善良的娘,后来又害得自己媳妇落了胎,还把爹也逼的发了疯,最后疯傻的爹从山崖上摔死,为了霸占自家的家业,竟然妄图把妹妹逼的离家出走,若不是妹妹有厚福,遇上了凤神医,只怕妹妹也被这黑了心的婆娘给害死。 这样的仇怨,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听到鸢儿天真的童音,金涛回过神来,他咽下满嘴的苦涩,朝小丫头笑笑,“小鸢儿,这才哪到哪儿呢,再撒几网,鱼会更多呢!” 她在府城里常吃王大头送过去的野味,常听崔华锦说起她们去年在山上烤肉的事情,手拨弄着木桶里快活游动着的鱼儿,鸢儿的眼亮晶晶的,“嗯,三哥好棒哦!锦儿姐姐说三哥和大头哥烤的鱼和兔子肉最香了,咱捞够了鱼,就回家烤鱼吃!” 听到他们欢喜的声音,方翠芬的脸因愤恨扭曲的很是难看,原本自己已经在这年纪又怀了个儿子,却小产没了,有好多多嘴的婆娘在背后说她是做恶太多,才会落了胎,她在村子里再次抬不起头来。 刺耳的声音让方翠芬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连衣裳都没洗完,就阴沉着脸抱着木盆从河边离开。 回到家的方翠芬把木盆朝院子里一扔,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前一个多月,她把小闺女也嫁给了娘家没出五服的侄儿,男人又和大哥去外地做生意,如今这个家里就剩下她一人。 东边老宅常常传来欢声笑语,每次听到都让她气闷的想大声咒骂,又忌惮那个冰冷阴狠的风若颜。 去年冬日里他们俩口子因在家里骂小妖孽,竟然被那个白发老妖婆暴揍一顿,整在床上躺了好久,吃了闷亏,方翠芬才知道崔华锦被凤若颜收为徒弟。 躺在床上的方翠芬,想着好久没见的那个崔华锦模样又长的俊俏不少,又找到凤若颜做了靠山,她恨的咬紧了牙根。 闭上眼自己的金斗和自己落下来的那个死胎就在眼前打晃,她用被子包着脑袋,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脑袋嗡嗡做响。 她去厨房里拿了个干硬的窝头把肚子填了,扭身出了大门。 正想去找村里和她能说上话的妇人解解闷,就看到方才在河边的小丫头蹲在王大头房子后面的沙石碓旁挑拣着小石头颗粒。 她阴毒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个小身子好一会,才扯起嘴角邪恶阴险的笑笑,心里又生了毒计,这死丫头片子正好撞在老娘手上,也算老天爷今儿给了老娘机会,动不了崔华锦那个妖孽,就拿这小贱丫头出口闷气也不错。 方翠芬快速的回到屋子里,翻出一把小闺女成亲剩下的一把麦芽糖,揣在衣兜里走了出来。 瞧瞧这时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方翠芬咧嘴冷笑着朝小丫头走了过去。 方翠芬压下狂跳的心,把手伸在小丫头的面前,“小丫头,你长的可真好看,婶子有糖你要不要吃啊?” 自从随着娘进了凤府,凤若颜没少往家里买小零嘴,鸢儿已经对糖果没那么稀罕。 鸢儿朝她掌心里的糖看看原想说不吃的,看着这个妇人自己方才在河边还见过,她也夸赞自己长的好看,小小的丫头也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 把自己挑选的几颗白色石子塞进荷包里,然后伸手接过方翠芬捧给她的糖,咧嘴笑着,“鸢儿谢谢婶子的糖!” 这小丫头对自己没一点的防备,方翠芬心里的慌乱少了许多。 鸢儿伸手接糖果时,俩小手腕上亮闪闪的银镯子让方翠芬又妒又恨,村里的丫头都是临出嫁了才有几样银饰品,这低贱的小奴婢才几岁,竟然也能戴这么好的银镯。 怕惊扰到小丫头,她快速掩饰了脸上的恨意,故作和善的笑着,“哦。原来你叫鸢儿啊,这名字可真好听,婶子很喜欢鸢儿,婶子家里还有好些山上摘回来的野果子,鸢儿要不要吃呢?” 这两日吃过了山上好几样野果,她知道锦儿姐姐也喜欢吃野果,鸢儿欣喜的点着小脑袋,“谢谢婶子,鸢儿能把野果拿回去给锦儿姐姐吃吗?”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崔华锦那小妖孽,为了不让小丫头起疑心,方翠芬脸上带着假笑违心的说着,“你锦儿姐姐也长的好看,婶子最稀罕好看的小丫头,当然能把野果子拿回去喽。” 方翠芬见小丫头站直了身子,她又四下张望着,还是没一个人,心里一阵狂喜。 她拉着鸢儿的手进了自家院子,随手就把大门关上,又上了门栓。 大白日见这婶子把门上了拴,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方翠芬都让鸢儿有些害怕。 她仰起小脸望着方翠芬,“婶子把门打开成吗?鸢儿不想吃果子了,鸢儿想回锦儿姐姐家。” 哼,老娘好容易把你哄进来,你还想出去,做梦吧! 方翠芬心里冷哼,面上却不露分毫,牵着鸢儿的手,“小丫头,那些果子都在后院晾晒着呢,家里就身子一个人,不关上门也不方便不是,你随婶子去后院,就可以吃个饱,待会婶子再给你用大碗装上一碗,好带回去。” 鸢儿在庄子里长到三岁才进了府城,又常和姐姐莺儿在家里待着,她小小的年纪哪里知道世间的险恶。 看眼前的妇人和娘的年岁差不多,又打量了这简陋的农家小院,和自己原来在庄子里住的小院差不多,心里的怯意逐渐散去,依然乖巧的点点脑袋应着方翠芬,“哦,鸢儿知道了。” 在厨房里,方翠芬把前几日从娘家带回来的杏子拿了几个,“小丫头,你先尝尝这杏子,后院里还有好多呢。” 这几个杏子是方翠芬娘家院子里种的,可比山上的杏子要大的多,鸢儿拿了两个杏子。 “小丫头,你的手也忒脏了,婶子给你洗干净再吃。” 瞥见鸢儿手上有些灰尘,方翠芬突然献起殷勤来,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 吃了三个水灵酸甜的杏子,鸢儿彻底放宽了心,朝方翠芬甜甜的笑着,“鸢儿谢谢婶子的杏子。” “这小丫头的嘴还挺甜的,走,婶子带你去后院再多拿些果子,你好回家。” 方翠芬笑着,拉着鸢儿的手出了厨房。 把小鸢儿带到后院的柴房门外,方翠芬推开柴房的破门,一脸奸险的笑着,“小丫头,婶子脑子有些糊涂,竟忘了那些果子收在这屋子里,婶子带你进去吃。” 跟着方翠芬来到后院,方翠芬一惯是个懒婆娘,她家里的柴房也是乱糟糟的。 即使年纪小,鸢儿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她用手去掰方翠芬拉着自己小手腕的手,“婶子,鸢儿不要吃果子了,鸢儿要回锦儿姐姐家。” 见这死丫头吆喝着要离开,方翠芬就变了脸,用手捂着她的嘴,恶狠狠的低骂着,“臭丫头,你今儿进来就别想好好的离开。” 一把拎着吓坏了的鸢儿,走进了柴房里。 方翠芬把鸢儿丢进柴堆上,劈手就扇了鸢儿俩大巴掌,然后扯下鸢儿衣襟上系着的小帕子塞了她的嘴,恶狠狠的恐吓着,“臭丫头,别出声,老娘还给你留条小命,敢吆喝一声,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骤然被打懵了的鸢儿没来及哭出来,又被塞住了嘴,她睁着惊恐的大眼,瞪着突然变成恶魔的方翠芬,身子吓的直打哆嗦。 面前惊恐的小丫头让方翠芬心里有了泄愤后的痛快,想到隔壁的人没一个好应付的,要把这死丫头咋处置才好,她脑子快速的转动着。 当年金凤那蠢婆娘和金彪要把崔华锦那小妖孽拐出去,却露了马脚,兄妹俩因那事蹲了大牢,她一个妇人即使想把这小丫头带出村也不容易,卖了这丫头的路压根就行不通。 不如掐死这小丫头,让她给自家的金斗做媳妇也不错。 趁着方翠芬沉思,鸢儿回过神来,使劲挣扎着身子,又用牙齿和舌头朝外吐塞进嘴里的帕子,“呃……婶子放开鸢儿回家……” “臭丫头,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方翠芬一手抓紧鸢儿的俩手,一手摸上了鸢儿的脖子。 “儿子啊,娘知道你在地下孤单,娘马上就给你送个媳妇过去陪你。” 方翠芬手上加大力气,嘴里嘟囔着,“娘可怜的儿子,过了今夜,往后你再也不用没人陪着。” 脖子被掐住,求生的欲望让小小的鸢儿费力的挣扎着,眼泪从瞪大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崔华锦做了个恶梦,她掉进个黑乎乎的陷阱里,身上插满了尖利的竹片,想动又动不了,瞬间就被浑身的鲜血给吓醒,满头都是冷汗,她才发现做了恶梦。 浑身软绵绵的出了屋子,扫了眼外面昏黄的日头,她才惊觉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天要黑了。 婆婆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回来,院子里晾晒衣裳的绳子上挂了十几条鱼,三哥正在劈柴,厨房里三嫂和秀花在做着晚饭。 眼神又扫过了那些洗干净的鱼,崔华锦笑着,“三哥,这大热的天,你还捉了那么多的鱼,能吃的完吗?” “锦儿,你脸色不好,坐一遍歇会,鸢儿那小丫头要吃烤鱼,三哥马上把柴劈好,就在院子里烤鱼。” 想到鸢儿这两日小脸上的笑就没落过,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小鸢儿,来咱家可玩疯了,再晒几日,小脸都晒的黑了,回去月娘婶子还不定咋叨叨她呢。” “小孩子都贪玩,你小时候不是和她一个样。”金涛说着,突然惊觉,这好一会都没见到那活泼的小丫头了。 他急忙站起身子朝厨房里喊着,“莲莹,鸢儿呢?在厨房里吗?” 陈莲莹心里也有些惊慌,“没有啊,方才我去外面,见鸢儿在大头哥家的沙石堆那里玩的开心,就没让她回来。” “哎呀,这小丫头,天都黑了还在外面玩,我去找找!” 金涛扔了斧头,急匆匆的就朝大门那里跑。 第170章 在地窖中找到鸢儿 鸢儿平素也很乖巧,咋天快黑还不回来,崔华锦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她也跟着三哥出了院子。 “鸢儿,你在哪里?快回来吃饭喽!” 崔家门外,响起金涛兄妹急切的呼喊。 眼看着日头最后的一抹余辉被乌云遮挡,天色逐渐变得有些灰暗。 天马上要黑了,他们仨不能在一处寻找,崔华锦看看身旁焦急的三哥和李大旺,他们仨不能在一处寻找。 她压下心里的恐慌,朝他们二人吩咐着,“三哥,你去咱屋后的林子里找找,大旺叔要尽快的去河边找找看!我要去找平松叔,让他安排村里人帮咱寻早鸢儿!” 自家小姐把鸢儿带回来,却把人给丢了,这可咋给人家的娘交待呢。 心里焦急,秀花她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发紧,俩腿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手抚着肚子朝后院急惶惶的走去,“三少奶奶,家里的所有屋子我都找了一遍,桃子家她也没去,鸢儿这小丫头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不是要急死个人吗?” 从杂物间出来的陈莲莹见秀花面色有些白,忙上前搀扶着她,“秀花婶子,你别急,金涛正在屋后找着呢,锦儿和大旺叔他们也在村子里正找着呢,你这时候可不能不顾身子,我扶你回屋子里躺着吧。” 想到自己的肚子真出了啥事,也了不得,她不能再这节骨眼给大家添乱,秀花点点头,俩人一起离开后院。 隔壁的后院传来陈莲莹和秀花俩人说话的声音,墙外是金涛的大嗓门正呼唤着这小丫头的名字。 满脑子都是仇恨的方翠芬听到金涛他们在找鸢儿这小丫头,吓了一跳,这么快他们就发现这死丫头不见了。 她松开了掐着鸢儿脖子的手,起身走到柴房门口,陈莲莹她们的声音低的已经听不太清。 万不能让金涛他们发现这小丫头在自己家里,方翠芬惊慌的眼神里随即又浮现出阴狠。 她瞥眼身子歪在柴火旁的小丫头,很快做出破罐子破摔的决定,返回来走近地窖口,掀起木板,地窖里阴冷、潮湿的腐败气味让她皱紧眉头。 她把盖地窖的木板放在一旁,转回来又拎起不知死活的鸢儿,扬手就把她给丢进了地窖里,重新把地窖盖上。 出了柴房的方翠芬把衣裳上沾的柴草拂掉,略带紧张的朝前院走去。 九斤媳妇和老娘进了崔家院子。 王婆子拉着从秀花屋子里出来的陈莲莹急切的问着,“莲莹,那小丫头才来咱村,又没认得几个人,她能去哪里玩耍啊?” 小姑子身子不舒服在屋子里睡觉,自己光顾着做饭,竟把鸢儿给忘了,陈莲莹满心的愧疚,“四奶奶,都怪我和金涛没看好鸢儿。” 已经在自家附近找了个遍,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也没见到鸢儿,金涛脸上都是汗水,他匆忙跑回院子,见到院子里几个人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心就不断的往下沉,这小丫头到底去哪里了? “金涛,鸢儿还没找到?” 望着自家男人失望的面色,陈莲莹心里更加恐慌。 “没有,我再去找找。” 金涛面色难看的摇摇头。 九斤媳妇望望西隔壁,拉着要离开的金涛胳膊,“金涛,你说鸢儿这小丫头初来咱村,又没熟悉的孩子和她玩耍,你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和你二婶那黑心的婆娘有关啊?” 得知鸢儿不见,他也乱了心神,听到九斤媳妇的话,金涛拍着自己的脑门,“对呀,我咋没想起来这事,这就去她家看看去!” 王婆子也朝西隔壁瞟了一眼,急切的喊着,“金涛,天黑了,要把火把点起来才成。” 听到要点火把,陈莲莹急忙去屋子里拿火把。 “咣当,咣当!” 崔家祠堂外的场院里,铜钟被重重的敲响。 崔华锦手里拿着火把站在正费力敲打铜钟的崔平松身旁。 没一会,村里人都朝这里涌过来。 他们听到崔平松沉着脸说崔华锦带回来的小丫头在家门外丢失,都小声议论着。 望着下面乱纷纷,崔平松吆喝着让他们都安静下来,吩咐大家都点着火把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仔细的寻找,一定要把小丫头给找出来。 崔华锦怕村里人不尽心,又让崔平松给他们许下好处,今儿凡是去找人的村里人都会发下五百个大钱。 村里人不少人都得过金涛家的好处,又知道这小丫头是凤神医和崔华锦带过来的,在村子里找人,也不费啥力气,还能有半两银子的好处,他们哪个会不尽心,没一会场院里聚集的人群都各自散开。 因心情紧张,崔华锦的小腹也一阵阵的抽痛,她咬咬牙使劲的忍着,带着崔平松朝自家返回。 方翠芬回到前院,远处传来的铜钟声音让她心惊肉跳,害怕金涛他们找上门,仓皇着把厨房里的馒头朝怀里揣了两个,急匆匆的把大门锁上,悄悄的躲进屋后的荒林子里。 满心愤怒的金涛来到隔壁大门前,用手使劲的捶打着大门,“方翠芬,你个臭婆娘,快开门!” 大门都快被金涛给捶打烂了,一旁的九斤媳妇嗔怪着,“金涛,你也是急昏了头,没看到大门上了锁,你瞎拍个啥啊!” 仔细一看,大门上果然是上了把铜锁,金涛气恨的咒骂着,“方翠芬她后晌明明就在河边洗衣,这个该死的婆娘又做啥妖呢,老子砸了这破门也要进去看看!” 见金涛黑着脸朝自家跑,陈莲莹有些紧张的拉着一旁九斤媳妇的手,“九斤婶子,人家大门上了锁,家里肯定没人,金涛要砸了大门,会不会惹上祸事来?” 方翠芬是个狠毒的婆娘不假,可若真的冤枉了她,恐怕事情到最后也不好收拾,九斤媳妇心里也有些慌乱,忙摇摇头无奈的回应着,“这,我也不知道。” 鸢儿才几岁个孩子,若真的出了事可了不得,王婆子看着自家儿媳和陈莲莹惊慌的模样,翻翻老眼皮,“你俩怕个啥,真砸坏了大门,大不了赔她家个新的,找人才是要紧事!” 从家里拎出个锄头的金涛返回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抡起锄头朝大门砸过去。 这小子急了眼,一身的蛮力,两下就把木门砸了个大坑,可大门依然纹丝不动,王婆子叹口气,“你这憨小子,用不着把门砸坏,先把锁砸开,能进去就成!” “嗯,是我急的不行,这就砸锁!” 看到门上的大坑,金涛也觉得自己是被气糊涂,他应着话,瞅着铜锁又抡起锄头。 仅仅一锄头,铜锁落了地,金涛一脚踹开大门,就迫不及待的蹿了进去。 王婆子婆媳二人也随着金涛进了方翠芬家的院子里。 砰的一声,金涛一脚把方翠芬家的正屋门给踹开。 这几个月好容易隔壁的两口子不再找自家麻烦,见金涛气呼呼的把门踹开,真怕他把方翠芬家的东西都砸坏,跟在后面的陈莲莹忙劝着,“金涛,她家又没人,你干嘛要用那么大的力气,咱找仔细些就成。” 红了眼的金涛扫了遍屋子,回头望望媳妇,想起方翠芬曾做过的恶事,他恶狠狠的说着,“你别管这么多闲事,若真在这里找到鸢儿,我别说是砸了她的东西,还要剥了她的皮!” 王婆子见他又说混帐话,没好气的说着,“你媳妇说的对,咱是来这里找人的,这屋子里的东西可和你没仇啊。” 在方翠芬家厨房又点燃了一盏油灯,九斤媳妇仔细看看厨房里锅灶都是凉的,水缸里也没剩下多少水,她估计方翠芬可能真的没打算在家里过夜。 几个人找遍了方翠芬家的几间屋子,没有见到小丫头。 听到自家院子里有崔平松和妹妹的说话声,金涛让她们先回家里,他自己径直打着火把去了后院。 夜色下的崔家村,到处是明亮的火把,村里的狗不停的汪汪叫着。 见到三嫂和九斤媳妇从外面回来,心乱如麻的崔华锦急忙迎过去问着,“三嫂,九斤婶子,你们从哪里回来的?” 锦儿还是满眼的忧虑,鸢儿还是没找到,陈莲莹心情更加糟糕,“锦儿,方才我们把隔壁的大门给砸了,可进去找了一遍,没见到鸢儿,你三哥正在她家后院找着呢。” 听到陈莲莹的话,崔平松的头皮直发麻,禁不住埋怨着,“你们竟然砸了崔平乐家的大门,哎呀,他家既然没人,咋做这么鲁莽的事情呢?你们这样做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嘛!再说我已经让村里人四处去找那小丫头,你们再心急,也不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啊!” 有婆婆给她撑腰,崔华锦如今压根就不怕方翠芬两口子,她忙拦着冲三嫂她们发脾气的崔平松,“平松叔别怕,门砸坏给他家换个新的就成,眼下是要尽快的把鸢儿给找回来!” 里正上了门,还让村里人去找鸢儿,陈莲莹不敢再说话,拉着九斤媳妇进了自家厨房,给他烧热水准备待会给他们沏茶喝。 金涛在后院找了一遍,没见到人耷拉着脑袋拎着锄头回了自家。 “三哥,你也没找到鸢儿吗?” 看到三哥独自一人回来,崔华锦满眼的希望化成了空。 金涛扔了手里的锄头,失望的对妹妹摇摇头,“锦儿,没有找到。” 三哥沮丧的模样,让崔华锦的心沉入谷底。 金涛还没和里正说几句话,村里人陆续聚集在自家,乱纷纷的说着他们寻找的地方。 小柱子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崔家的大门,“平松大伯,我们几个人在河边和田埂都没见到你和锦儿妹妹说的那个小丫头啊!” “就是,村里的各个角落我们都找遍了,连龙王庙里外都仔细的看过了,压根就没见到有小丫头的影子!” 听到村里人说的话,鸢儿若真的有个好歹,自己咋和月娘婶子去交待。 崔华锦的脸色苍白,心里升起无力和忧愁,这小鸢儿到底去了哪里? 见小姑子的脸色不对劲,陈莲莹扫了眼院子里乱糟糟的人群,心疼的上前握紧了她的手,“锦儿,别急,大旺叔和九斤叔他们俩还没回来呢。” 他已经尽了力,见金涛兄妹的神色都不好,他也不想让大伙都在崔家再待下去,让人心情更加烦躁,崔平松带着村里人离开。 三哥去送村里人离开,崔华锦望着西边的院墙,心里仔细的想着,到底是哪里还没找到。 突然,她眼神一亮,急忙拉着返回来三哥的手,“三哥,有个地方你可能没想到去搜寻,就是方翠芬家的地窖!” 妹妹的话让沮丧的金涛又来了精神,他点点头,“嗯,锦儿你不说,三哥还真没想起来呢,咱俩这就过西院里再看看地窖!” 兄妹二人打着火把又进了方翠芬的家里,他们径直去往方翠芬家的后院。 进了乱糟糟的柴房,崔华锦眼睛仔细的搜寻着,突然她看到柴草里有条帕子,急忙捡了起来,看到是小鸢儿的帕子,心怦怦狂跳起来,扬着手里的帕子惊喜的喊着,“三哥,你快看鸢儿的帕子,她肯定就在这里!” 去掀盖着地窖木板的金涛回过头,看了眼已经流着眼泪的妹妹,他高声回应,“锦儿,我就知道这方翠芬是个畜生,果然没看错!” 把帕子塞进衣兜里,崔华锦接过三哥手里的火把,“三哥,锦儿给你打着火把,你慢慢的下去。” 踩着地窖的台阶朝下走,没走完两个台阶,金涛的脚就踢上个软绵绵的东西,他蹲下身子用手去摸。 触到温热的小身子,金涛心里一喜,急忙把小小的身子搂抱起来,并朝上喊着,“锦儿,三哥找到鸢儿了!” 听到三哥的话,崔华锦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窖边上,手死死的握紧了火把,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地窖。 抱着小丫头缓缓的走上台阶,金涛看着鸢儿小脸肿的已经泛了青紫,心像把火烧着。 他咬紧了牙关,厉声说着,“方翠芬这黑了心的毒妇,连这么小的丫头都不放过,这次不能轻饶了她!” 第171章 方翠芬罪有应得 鸢儿竟然被方翠芬丢进地窖里。 崔华锦打个哆嗦,她惊恐的望着从地窖里上来的三哥,“三哥,鸢儿咋样了?还有气吗?” 心里像被热油浇灌一般,不想让妹妹再担心,金涛小心的回着妹妹的话,“锦儿,别担心,鸢儿身上还热乎着呢,应该是被吓的才昏迷过去,这次鸢儿遭了这样的罪,我要剥了方翠芬的皮!” 火把的光亮下,鸢儿青紫的脸和紧闭的双眼让崔华锦心揪痛的难受。 她咬咬牙根从地上站起,“三哥,先不说别的,赶快把鸢儿抱回家,再把程大夫给请过来吧。” 陈莲莹看到金涛兄妹带着昏迷的鸢儿回来,又惊又怕,心里愤然的诅咒着,果然是方翠芬那恶毒的婆娘做下的丧天良的事情。 不等金涛言语,她急忙去厨房里打热水。 把鸢儿放进妹妹的床上,金涛就急匆匆的去请程大夫。 李大旺在村子附近找鸢儿,又把原来伤过的腿给摔坏,若不是村里人见到他躺在那里,李大旺要在那里待上一夜。 听到金涛媳妇说鸢儿是在西隔壁的地窖里找了回来,村里的那个汉子脸色变得难看,他把李大旺安置进屋子里,愤怒的望着西边的墙壁,高声咒骂几句,就出了崔家。 看到鸢儿额头上磕碰个血窟窿,淡粉色的衣裳沾满了绿色的霉斑,崔华锦的眼泪无声的流出,握紧了鸢儿冰凉的小手,愧疚的说着,“小鸢儿对不起,都是锦儿姐姐害了你,不该让你回村子里来。” 小丫头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秀花心也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端着热水进来的陈莲莹看着小姑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急忙劝着,“锦儿,你别哭,先给鸢儿擦擦脸,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姑嫂二人把鸢儿脸上血污擦净,又去脱她的衣裳。 油灯下,崔华锦看到鸢儿的脖子有几条瘀青痕迹,她脑袋轰的一下,眼前直冒金星,鸢儿差点让方翠芬那毒妇给掐死。 随后愤然的说着,“三嫂你们看,这是手掐的印记,方翠芬这该死的,心还是那么歹毒,竟想把鸢儿给掐死!” 看清鸢儿脖子上的伤痕,秀花一阵阵的后怕,“亏得今儿咱动静闹的大,不然这小丫头就没命了!” 没一会,金涛搀扶着程大夫过来,陈菊花也跟着来到崔家。 程大夫把了脉,松口气,“小丫头是惊吓过度,才导致昏厥过去,幸亏是在这时节,倒也没发高热。” 他来时就带了一些安神的药草,分赴陈莲莹去煎药,自己给鸢儿清洗包扎着额头上的伤口。 包扎好伤口,程大夫用银针扎了小丫头身上的几个穴位,没一会鸢儿就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崔华锦就在眼前,想到自己差点被人掐死,又惊又怕的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崔华锦忙把她抱在怀里,“小鸢儿,别怕,锦儿姐姐陪着你呢。” 从方翠芬家里把鸢儿找回来,金涛就下了决心,这次要把她送进衙门,送程大夫进了自家,他连大门都没进,又去找了崔平松。 他们二人来到,正听到鸢儿抽泣着诉说她所经历过的那一幕。 诱哄小丫头回去,是要害人家的小命,这个方翠芬和畜牲没啥区别,陈菊花气愤的拍着桌子,“这个方翠芬也忒不是个人了,竟然要害死这么小的孩子,她咋不怕天打雷劈呢!” 抱紧了鸢儿,崔华锦讽刺的瞟了眼低头沉默的崔平松,然后望着异常愤怒的陈菊花,“菊花婶子,她方翠芬啥时候做过能上得了台面的好事情?若不是她,我的侄儿也该有好几个月了,这次若不是鸢儿命大,我这次也要被她给害死!” “锦儿说的没错,人家把孩子交给锦儿,若这小丫头丢了命,咱锦儿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方翠芬害的自家爹娘早亡,害的自己的孩子没能来的人世,如今又想害鸢儿,她方翠芬哪里和这小丫头有仇怨,分明是要害自己的妹妹,金涛气恨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临天黑,金涛劈了方翠芬家的大门,崔平松还嫌他多事,这会听到鸢儿的话,满屋子的人都气的红了眼。 他满脸都是羞愧,“你们啥也别说了,到天亮,我就去府城衙门里报官,咱村里容不下这样恶毒的婆娘!” 想起方翠芬的娘家大哥也是个难缠的货色,程大夫幽幽的叹口气,“平松,你有这心是不错,就怕方氏不肯认账啊。” 素常方翠芬闹腾,明面上也没惹出大麻烦,这次可是明目张胆的害人性命,崔平松再不会坐视不理,他冷笑着,“人就在她家地窖里找出来的,任凭她方氏长了十张嘴,这次也不怕她抵赖!我就不信她大哥再有能耐能花银子买她下她的性命!” 金涛原本也要说这话,被崔平松先开了口,他黑着脸站着心里寻思着,天亮一定要先把方翠芬那臭婆娘给找出来。 送走了程大夫和崔平松,金涛去照顾伤了腿的李大旺,怕小姑子一人照顾不来鸢儿,陈莲莹也在崔华锦的东厢房里睡下。 次日天还不太亮,金涛就起了床。 去隔壁喊上九斤在村里寻找方翠芬的踪迹。 崔平松也在天亮又敲响了铜钟,把村里的青壮男子集合在一起,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把躲起来的方翠芬给找到。 村里好多人在前半夜局着火把在村子里各个角落里照着找人,方翠芬怕被捉到,径直朝宅子后面的荒林深处躲藏,衣裳被树枝和杂草割破,身上也有好多小伤口,这一夜她犹如惊恐之鸟,也没少遭罪。 若不是凤若颜和金涛他们几个去年冬日里在后山打了几个月的猎物,这一夜说不定她会被林子里的野兽给拖走。 又怕又饿,嗓子也干的要冒烟,睁着眼在林子深处熬到天亮。 不知道自己做的恶事已经败露,她打着哆嗦从藏身的草丛里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林子外面走着。 村里人昨儿前半夜找鸢儿已经把村里的田地里和河边都仔细的找了一遍,这会的重心就放在崔家宅院后面的荒林里。 不出他们所料,不到一个时辰,村里人就把狼狈不堪的方翠芬给抓了起来。 村里两个汉子押着挣扎、谩骂的方翠芬出了荒林。 金涛看到方翠芬出现在眼前,看她还有胆子骂人,冲过去二话不说,先狠打了她几个大耳光,“你个狠毒的臭婆娘,到了这步田地,竟还有胆子骂人!” 被金涛打的头晕脑胀,方翠芬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被他们给发现,又惊又怕,也老实下来。 金涛恶狠狠的瞪着被他打的像个猪头是的方翠芬,又扬起了手掌,“方翠芬,竟然有了天大的胆子要害个无辜的小丫头,你这次是作到死了!” 鄙夷的瞟了眼丑恶的方翠芬一眼,九斤拉着金涛,“金涛,你和她这臭婆娘啰嗦个啥,先把人押进小场院里,等平松从衙门报官回来,够她喝一壶的!” 这方翠芬已经被金涛几个耳光打的嘴角溢出血来,村里一个汉子也劝着他,“你九斤叔说的对,咱打坏了她,凭白的惹上麻烦,不如让衙门的官差把她带回去,是杀是剐人家说了算!” 听到大门外面吵嚷嚷,在厨房做早饭的陈莲莹出来,已经看到村里人押着方翠芬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她红着眼圈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嘴里轻轻的吁出口气,这方翠芬如今被人捉到,她的下场不会好了。 崔华锦听到三嫂和她说已经把方翠芬从屋后的荒林里给找到,帮过她家的人,这份情义她都记在心里,匆匆的洗把脸,在荷包里翻出婆婆临走塞给她的那张五十两银票出了家门。 这次她也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帮她找人,来到场院里,把银票交给九斤,让他抽空去换成铜板分给村里。 她的举动让好几个人看到,心里都暗自窃喜,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即使人多换成铜板他们每家也能分到七八百文,更何况他们昨夜去找人今儿一大早捉方翠芬也是为了正义。 看到被村里人按着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方翠芬,脸肿的比原来大了好几圈,崔华锦冷笑笑和九斤以及她三哥打个招呼离开了场院。 等崔华锦返回家里,凤若颜也从陶家村里赶了回来。 已经教训过那黑心的两口子,昨夜竟然出了这事,不禁小鸢儿差点被害死,还连累的李大旺摔断了腿。 凤若颜冷笑着,“做啥要把那恶毒的婆娘送衙门,白耽搁工夫,有我在就能让她再不敢做恶!” 若不是他求来凤若颜去给岳母看病,只怕岳母的老命都要没了。 王大头感激她,也附和着凤若颜的话,“凤神医说的对,像方翠芬这样歹毒的臭婆娘就该把她双腿打断,挑了手筋,看她往后还咋祸害人!” 想起方才在场院里见到方翠芬狼狈的模样,崔华锦笑笑,“婆婆,大头哥,就是咱这会不动方翠芬一个手指头,等官差来了她就能落个好?” 挎着篮子和方兰花一起进了崔家的陈菊花笑着接上来崔华锦的话,“就是,金凤那臭婆娘被衙门里关了几个月,回来那模样让人看了都直多哆嗦!” 笑盈盈的接过堂姑的篮子,陈莲莹看着满满一篮子鸡蛋,嗔怪着,“堂姑,你来就是了,咋还带着鸡蛋呢,你怕我家里没鸡蛋吃啊?” 自从侄女被方翠芬害的落了胎,再也怀不上,陈菊花越发的怜惜这苦命的侄女,她笑笑,“傻丫头,谁说鸡蛋是让你们吃的,这鸡蛋可是让鸢儿和大旺哥补身子的。” 几人正在说话,桃子也抱着儿子来到,“锦儿,我方才听我娘说,平松叔把官差带进了村里,这会已经去了场院,你们要不要去那里看下热闹?” 原本想说不去的,可想到小鸢儿遭的罪,还有大旺叔的腿,崔华锦沉着脸点点头,“去呢,好容易才看到方翠芬那恶毒婆娘被官差带走,这么好的大戏,咱凭啥不去!除了大旺叔和秀花婶子,咱都要去看看!” 昨夜秀花受了惊吓,今儿天亮她过来就看到秀花的面色不好,生怕她再有意外,陈菊花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要陪着你们秀花婶子在家里说说话呢。” 凤若颜更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她抽身回了崔华锦的屋子里去看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小鸢儿。 没想到才回村,就有这热闹可看,王大头赶着马车,崔华锦姑嫂俩和兴奋的桃子直奔场院而去。 还没临近场院,就听到方翠芬嘶哑的嚎哭声。 望着被村里人围着的场院,桃子鄙夷的撇着嘴,“这个方翠芬这会倒是害怕了,做坏事时咋不想想后果呢。” 心思最良善的陈莲莹听到方翠芬凄惨的哭声,看到在桃子怀里的孩子,想到自己可怜又苦命的那个胎儿,愤恨的点着头,“是呀,方翠芬若稍有些人性,她岂会有这下场,做了恶是有报应的。” 坐在陈莲莹对面的崔华锦看到她眼圈发红,忙拉过她的手安抚着,“三嫂,你别难过,这次除了方翠芬这个祸害,咱家再也不怕她再作恶害人了。” 被小姑子的话说的眼泪差点流出,她忙低下头,“嗯,三嫂没事。” 他们马车停在场院的边上,崔华锦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方翠芬被两个官差拖拽着朝一辆敞着的马车旁走去。 瞥见方翠芬因恐惧吓的失禁尿了衣裙,她冷冷的笑笑,转身把自己三嫂给搀扶下来。 村里有好几个婆娘见崔华锦姑嫂来到,凑过来和她们大声嚷嚷着,方翠芬丢人现眼,做了丧良心的事,落这下场就是罪有应得! 见村里婆娘们对方翠芬落井下石,崔华锦笑笑没有接话,她走向神色轻松的三哥。 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她笑着让三哥尽快的回家吃饭。 亲眼看到方翠芬被官差扔在马车上,随即马车就离开了场院。 崔华锦也松了口气,即使她回了府城,再不用担心三哥他们在家没有安生日子过。 第172章 王大头仗义奚落连月娘 即使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臭味相投的朋友和亲近的人。 当和方翠芬交好的婆娘后晌去方家坳把方翠芬被衙门抓走的事说了一遍。 方翠芬的大嫂急匆匆的去府城里找方宏和崔平乐二人。 次日前晌。 崔华锦正带着在床上躺不住的鸢儿在院子里玩耍,崔平乐神情复杂的登了门。 望了眼自己最不待见的这个没有血缘的侄女,崔平乐又把阴冷怨毒的眼神投在鸢儿身上,看到那小丫头额头上包着的白棉布上还渗透着血迹,他面色更加阴沉,心里愤恨崔华锦不在府城里待着回村子里招摇,又暗骂方氏这个蠢货,竟然不怕死又来招惹大房一家子。 察觉到崔平乐的眼神充满恶意,崔华锦把躲在自己身后的鸢儿的手握紧,冷冷的问着,“崔平乐,你不去衙门大牢里看你那个好媳妇,来我家做啥?” 这死丫头开口的话就噎的让人受不住,崔平乐瞬间沉了脸,“锦儿,你已经这么大了,咋还没学会和长辈说话呢?” 若不是陈菊花和方兰花还在自家厨房里,崔华锦恨不得立即吐他一脸唾沫,她板着脸冷笑连连,“呵呵,还真有不要脸面的人呢,害人时不分手段,惹上麻烦又来套近乎,合着这天下的道理都被你们给占尽了!” 听到崔平乐质问崔华锦,从厨房里走出的陈菊花冲他啐了口唾沫,鄙夷的骂着,“呸!崔平乐,你的脸可真够大的,你算锦儿这丫头哪门子的长辈,当初几次三番的要害锦儿,害的锦儿爹娘都早早的死去,那时候,你这个长辈又在哪里?这话你咋好意思说出口呢!” 还没来及见金涛替方翠芬说求情的话,就被崔华锦和陈菊花揭了短处,崔平乐心里烦躁的差点吐血,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愤愤的望着陈菊花,羞恼的开了口,“菊花弟妹,我家的家务事,你就别再瞎胡掺合了。” 从后院搀扶着李大旺回来的金涛冷着脸接过了他的话,“崔平乐,你算哪根葱,好像哪个多稀罕你似的!当我家是府城大街,你想来就来,有事你去找里正去说,我的家不欢迎你!” 方才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又被金涛挤兑的站不稳身子,崔平乐的脸霎时变了几个颜色,他气恼的指着金涛,“金涛,你别忘了,我是你亲二叔,方氏即使再做恶,她也是你的二婶!那小丫头不过是脑袋磕破了,你们想要些医药费就明说,你二叔就是砸锅卖铁也出了,何必要把你二婶送进衙门大牢里呢?” 磕破了脑袋? 崔平乐这混蛋还真是捂着自己的眼睛说胡话,谁乐意拿着鸢儿的性命去讹诈他的银子! 见三嫂过来,崔华锦把已经吓坏的鸢儿交给她,然后冷冷的望着崔平乐,“崔平乐,你想说场面话,可惜找错了地方!有事没事也别在这里说,有能耐去找官老爷理论去!” 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凤若颜从堂屋里走出,淡淡的扫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冲崔华锦说着,“锦儿,有力气不如回屋子里绣几朵花呢,做啥要和这畜牲多费口舌。” 冷冷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堂屋门口传过来,崔平乐转过身子朝那里望去。 见到凤若颜冷冷的眼神望着自己,想到去年冬日里的那个漆黑的夜晚,就是这白发女人打断了他和方氏的腿,崔平乐吓的俩腿直发软,险些站不住。 心里恐惧,也不敢再向金涛求情,满是怨恨的眼神扫了金涛兄妹一遍,转过身就朝大门口走去。 哼,崔平乐也就这德性,见到凤若颜出来,吓的掉头就走,还真是个窝囊废! 望着他惊惶逃离的背影,陈菊花鄙夷的抽了抽嘴角。 她看看着金涛要搀扶着李大旺回屋子,叹口气,“金涛,你这个好二叔八成不忍心看那该死的方氏蹲大牢,要来向你求情,谁知道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咱几个给挤兑走了,这心里不定有多恨咱呢,你往后也要多操些心,看护好家里人。” 这个阴毒的男人出现,凤若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轻嗤一声,“怕他个啥,我还真的怕他不敢来找金涛他们几个的麻烦呢。” 一个没人心的混蛋,也想和他闹腾,如今自己已经成人,岂会把他看在眼里,金涛望着陈菊花,不在意的笑着,“凤神医说的好,就他那怂样子,论拳头和那嘴巴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场风波过去了三日。 崔华锦从崔平松的嘴里得知,即使崔平乐花了不少的银子,方翠芬还是因杀人未遂被衙门判了入狱三年。 这个恶毒妇人在大牢里蹲够三年出来,还不定凄惨成啥模样呢,这也算是替爹娘和三哥没来及出世的孩子报了仇。 凤若颜还要去陶家村给陶方氏看病,鸢儿脑门上的伤口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怕连月娘看到小鸢儿受了伤担心,崔华锦只好坦然的在家里住下。 要说这时节不宜进山打猎,可因鸢儿三受了他们家的牵连受了大罪,愧疚的金涛和王大头还是在后晌去了后山打猎物。 他们俩在后山上待了近两日,回来时收获满满。 “三哥,大头哥,你俩好厉害哦!” 看着金涛他们从独轮车上把兔子和野鸡朝下拿,鸢儿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摸摸鸢儿的小脑袋,王大头哈哈笑着,“小丫头,我们才不厉害呢,真正厉害的是你们家的凤婆婆哦!” 从独轮车上把装满野果子的背篓拿下来,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大头哥,若不是山里这会蚊子太多,锦儿也想去木屋里住两日呢。” 夏日里上山可不是好事,王大头嘿嘿直笑,“锦儿,你这话可说的对了,别说蚊子多,我和你三哥进了篱笆院子光蛇都见到了好几条呢,知道你们嫌弃,我们就在山上美餐了一顿!” “大头哥,蛇你们也敢吃啊,太可怕了!” 听到王大头他们吃了蛇肉,鸢儿吓的脸色发白,摇着小脑袋朝崔华锦的身后躲藏。 瞪了眼多嘴的王大头一眼,崔华锦急忙去哄吓到的小丫头,“小鸢儿,咱不怕啊,那些蛇都是没毒的,大头哥他们才敢吃呢。” 崔华锦把他们打回来的兔子和野鸡分出一些,让王大头给连月娘她们几个送去,又让他回来时把自己的绣架和没做完的绣活给带回来。 府城凤府。 从崔华锦她们几个离开了家,没过几日程钦就来到,得知妹妹回了乡下的家,他略略的有些失望。 又过了几日,他来林府找林玄,临走时,在凤府门前看到正好过来送猎物的王大头。 他还以为王大头是妹妹在崔家的那个三哥,和林玄打个招呼,就进了凤府。 才给王大头端过来茶水,看到小少爷来到,知道他必定是牵挂小小姐。 连月娘连连说着,“小少爷,你来的可真是不巧,我们夫人和小小姐还没回来呢。” 程钦瞟了眼正喝茶水的王大头一眼,转回头和连月娘说话,“月娘婶子,没事的,方才出了林府看到有人给你们送野味,心里好奇就过来看看。” 回去还要去陶家村接媳妇回来,原本放下猎物喝口茶水就要离开的王大头,听到连月娘提起凤若颜和崔华锦,他抬起头朝程钦望过去,看到和崔华锦七八成相似的相貌,惊得他手里的茶碗差点落了地。 “连婶子,这人是谁呀?咋和锦儿长的那么像呢?” 小小姐的执拗性子和自家小姐一个样,到如今也不肯和小少爷相认,连月娘心里很遗憾,她看到王大头惊疑的神情,苦笑着开了口,“大头,这话婶子也不瞒你,这就是我家小小姐的嫡亲哥哥程钦。” 光凭这张俊美的脸,王大头已经信了连月娘的话,想到崔华锦的悲惨身世,他心里有些不舒坦,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讥讽和嘲弄,“锦儿的亲哥哥,还真是巧了,这十几年我还是头次见到锦儿那小丫头血脉相连的亲人呢,那么好的小丫头,当初她家里人该有多狠的心,竟舍得把她给遗弃。” 他毫不掩饰的鄙夷让程钦和连月娘的神情都有些尴尬。 人心都是肉长的,和小小姐相处了这几个月,连月娘也知道崔家为了养小小姐长大,好好的家几乎要破碎,她红了眼,愧疚的说着,“大头,你不知道当初的隐情,小小姐能安然无忧的长大,我和小少爷都很感激崔家人为小小姐的付出。” 扫了眼低头的程钦一眼,王大头心里冷笑不已,崔家因崔华锦几乎葬送了整个家,他们这时才想到已经长大的小丫头,是把哪个当做傻子来看! “崔家人自从把锦儿捡回去,就把她当作了亲骨肉对待,婶子也别说这样客气的话。” 俩人并肩杀过凶狠的土匪,他和金涛是当亲兄弟交往的,自然也知道当初刘氏把崔华锦身上带的那些财物都给她留着,即使金涛没药钱,他自己忍痛卖了马,他和金涛依然拒绝了崔华锦要卖城里的那个杂货铺子。崔家人对小丫头的付出岂是连月娘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评估的。 想要在这时候来把锦儿认回去,别说金涛那愣小子不会答应,就是自己心里也是万分的不甘,王大头语气冷漠的堵上了连月娘的嘴,“你们可知道,锦儿是被崔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因锦儿在山野里长大,不愿她受一丝的委屈,崔家人还把她送去私塾读了好几年的书,在咱村里别说送个丫头去读私塾,就是村里好多的小子都没那福分进私塾,这十几年村了遭过几次天灾,村里的孩子几乎要饿死,可锦儿那小丫头从来没缺过点心吃。” 看到连月娘的脸色越发的变白,王大头并没放过她,歇口气继续说着,“为了锦儿不受委屈,秀娥婶子和大郎叔都丢了命,崔家的长孙金锁更是不愿崔家奶奶浪费银子,他自己去了兵营,如今生死不知,崔家风雨飘摇中,可是锦儿在府城里还有个崔家在生死关头都舍不得卖掉的嫁妆铺子呢。” 听着王大头的话,程钦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两只手都有些颤抖,竟是说不出一丝反驳王大头的话来。 陌生的崔家人尚且把妹妹当作亲人,可他们程家又是咋做的,丧了人性才会把才落地的婴孩送出府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愤然的说出了心里的话,懒得多看和崔华锦相像的那张面孔,王大头眼光锐利的望着尴尬不已的连月娘,“连婶子,我王大头不管你们心里打的是啥注意,咱做人要有良心。” 惭愧让连月娘的脸色有白转了红,她喃喃的说着,“大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小小姐愿意和小少爷相认是好事,她若不愿,我们自不会去强求。” 生长在贫苦之家的赵莺,早已经懂事的她也被王大头叙说的崔家往事给打动的眼泪大颗的朝下滚落,她抽泣着望着自己的娘,“娘,崔家人待小小姐的好,只怕咱们这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这时候,连月娘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她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莺儿说的对,是娘糊涂了,只想着让小少爷和小小姐兄妹能够团聚,忽视了崔家人,娘再也不会去撺掇这事了。” 无言面对激愤的王大头,程钦此时此刻有多恨自己的那个混帐爹,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匆匆的朝王大头拱拱手,神情沮丧的转身出了西厢,逃离了凤府。 再次把冷漠的眼神望向几乎是夺门而逃的程钦背影上,王大头随即又收回视线,看了眼连氏母女,苦笑着又多说了句,“实在不想让崔家人伤心,连婶子别怪我今儿多了嘴。” “哪里能呢,你是啥样的人,我连氏又不瞎,自然看的到,都是我思虑不周。”活了大半辈子,今儿自己在这个乡野小子面前无地自容,连月娘恨不得有地缝让她钻进去。 奚落了连氏,逼退了程钦,王大头心里却没有多少欣喜和得意。 匆匆和她们母女打了招呼,仗义执言的王大头走出凤府的大门,才吁出口心里的闷气。 第173章 王大头得了儿子 黄昏时分,王大头把媳妇接回来,径直带着她进了崔家的院子。 看着崔华锦和鸢儿在院子里嬉闹,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逐渐散去。 “依芳姐,你咋才回来呢,锦儿好想你哦!” 见到王大头搀扶着陶依芳出现在眼前,崔华锦迎了过去。 手托着大肚子的陶依芳腼腆的笑着,“锦儿,依芳姐知道你回来,巴不得立即回来呢。” “锦儿姐姐,这个姐姐的肚子好大哦,肚子里的宝宝快出来了吧?” 这个姐姐的肚子大的让好奇的鸢儿不敢凑近,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原地嚷嚷着。 拉着陶依芳的手,崔华锦转身笑望着鸢儿,“小鸢儿,你不是最喜欢摸秀花婶子的肚子,依芳姐的肚子更大,你要不要过来摸一下呢?” 终是耐不住心里的渴望,鸢儿朝他们走过来,仰着小脸望望含笑的陶依芳又去问着崔华锦,“锦儿姐姐,鸢儿真的可以摸依芳姐姐的肚子吗?” 今儿小丫头头上包的棉布才揭掉,额头上还有一个疤痕在呢,崔华锦心疼的又对着她笑笑,“我们小鸢儿这么乖巧,依芳姐肚子里的小宝宝肯定也喜欢让鸢儿摸摸呢。” 小手才贴上陶依芳高耸的肚子,鸢儿就察觉手心被东西顶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连忙惊呼着,“啊,我的手被小宝宝给踢了!” 看她惊讶的小模样,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崔华锦捏了下她的小脸蛋,“小鸢儿,小宝宝是喜欢你,才和你打招呼呢。” “嗯,鸢儿最乖,要再摸摸小宝宝。” 得了崔华锦的夸赞,小丫头乐滋滋的把手又朝陶依芳的肚子伸了过去。 捧着茶水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陶依芳有些疲累,陈莲莹笑着打断了她们,“好了,锦儿你别和鸢儿这小丫头胡闹了,快让依芳姐坐下歇会。” 在陶家村就得知这小丫头遭了方翠芬的祸害,陶依芳心疼这丫头都来不及呢,她温柔的用手去摸摸鸢儿的头顶,“没事的,一路坐着凤神医的马车,哪里就能累到我了呢。” 手还没贴上陶依芳的肚子,鸢儿听了陈莲莹的话,仰起脸看看她,然后笑着跑去搬木凳。 也是赶的巧,陶依芳回来的那日后半夜,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 看到媳妇疼的满头大汗,吓的王大头白了脸,赤脚跑了出来去崔家找凤若颜求助。 被他大力捶门惊醒的金涛夫妻俩出了屋子,打开大门才知道是陶依芳要生了。 陈莲莹急忙去堂屋里喊凤若颜。 想到金锁媳妇一尸两命,媳妇疼成那模样,王大头恨不得自己和媳妇换换,让痛苦自己受了。 看到王大头焦急的在院子里直转圈圈,凤若颜没好气的奚落着他,“大头,你媳妇的胎很顺当,你急个啥!真是没出息!” “凤神医,你快去看看依芳吧,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凤若颜出现,王大头犹如看到神仙降临,他急匆匆的朝堂屋的石阶奔过来,急切的央求着。 陶依芳是头胎,没个七八个时辰是生不了孩子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凤若颜挥挥手,不耐的吩咐着,“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啊,你慌的是哪门子的劲呢,有这工夫还不快回去多烧些热水呢!” 没想到生个孩子还要烧热水,心神已乱的王大头怕自己焦躁的连火都点不着,拉着金涛急匆匆的就奔出了崔家大门。 从屋子里急匆匆走出来的秀花,想着王大头是个男人也不好进产房,好歹她生过几个孩子,是有一些经验的,不顾陈莲莹的劝,也和她一起去了前面王大头家的宅院。 崔华锦被他们惊醒,在东厢房门外默默的注视着三嫂他们匆忙又惶急的离开。 她抬头望着隐藏西方厚厚云层里的弯月,心里的忧虑又涌上来。 站了快半个时辰,黯淡的夜色中,不缓不急的下起小雨来,崔华锦心思重重的返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躺在床上,才闭上眼,死去大嫂饱经苦楚的面孔又在眼前闪现,村里人对她的恶毒诅咒,让她的脑子里一团乱,用薄被把自己的脑袋包起来也无济于事。 她又翻身下了床,跪下来虔诚的面朝北方磕了三个头,小声的给老龙王许着诺言,保佑依芳姐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她愿意一年吃素食,再给庙里的香火供奉一年。 整整的过了一个多时辰,把双腿跪的麻木,崔华锦才扶着衣柜站了起来。 看到鸢儿睡的平稳,她悄悄的爬上了床,把小丫头搂在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 次日天亮,崔华锦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三哥在打扫院子,她急忙问着,“三哥,依芳姐生了没?” 他在王大头家里待了两个多时辰,帮着失魂落魄的王大头烧了好几锅的热水,才回来。 天亮又去了一趟,回来时,陶依芳还在痛苦的哭嚎着,哪里知道妇人生个孩子会遭这么大的罪。 金涛摇摇头,“锦儿,依芳姐还在生呢,听你婆婆的话,估计还要有两个时辰呢,你三嫂在那里守着呢,我已经把兰花婶子也请过去了,你别担心。” 有婆婆在,依芳姐应该没大碍,看到厨房里已经起了青烟,崔华锦点点头,“嗯,有婆婆在,锦儿也不担心,秀花婶子在做饭,锦儿去帮帮她。” 过了快一个时辰,崔华锦和秀花端着饭菜才进了王大头的家,就听到正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看到屋门外的王大头已经像阵风冲进了正屋里。 “依芳,你咋样了?” 孩子生出来了,咋又听不见媳妇的动静,王大头心里害怕再也不去顾及她们说男人进产房不吉利的话,掀开布帘子就要朝床边扑过去。 “大头,你咋进来了,依芳和你儿子都没事,赶快出去!” 产房哪里是大老爷们该进的地方,方兰花急忙用手去推王大头。 “儿子,我有儿子了,依芳谢谢你。” 被方兰花挡着王大头看到床上虚弱的媳妇,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他因有儿子的狂喜也变成了对媳妇的感动, 倒着的婴孩转了下身子,手托着满身脏污的小东西,凤若颜把他交给了陈莲莹。 转身看傻呆呆的王大头,到立即吩咐着,“大头,你儿子有些脏,不洗下可真没发看,还不去端盆热水过来!” “哎,我这就去!” 媳妇和儿子都很好,心里欢喜的王大头又是一阵风从里屋奔出。 崔华锦惊喜的喊着,“大头哥,锦儿听到小娃娃的哭声,依芳姐顺利的生了孩子!” “嗯,还是个大胖小子呢!” 王大头急切的和崔华锦说了句话,就钻进了厨房里。 整整守了痛苦嘶喊的陶依芳一夜,精神和身子双双疲惫的陈莲莹从屋子里出来,笑望着朝她走过来的两个人,“锦儿,你依芳姐可真是好命哦,能顺利的生个大胖小子,母子都平安,多亏了你婆婆呢!” 大头哥有了儿子,崔华锦也高兴,可看到自己三嫂眼圈发青嘴唇都变成了白色,她心疼的望了眼,就催促着,“三嫂这一夜,你也熬坏了,尽早回去把早饭吃了,就去床上睡会觉。” 听到母子平安,秀花心里也涌出欣喜来,她点点头,“锦儿小姐,你招呼着大头他们吃早饭,我先扶着三少奶奶回去。” 把盛着饭菜的竹篮子放在正屋门外的小桌子上,崔华锦有些嫌弃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味,不乐意进屋子里,就去了厨房里烧起大锅,准备煮红鸡蛋。 里屋。 折腾了一夜的陶依芳生下儿子后,凤若颜仔细的给她处理掉胎衣又让方兰花把熬好的补气养血的药汤端过来,让她强打精神喝了一大碗,连儿子都没顾上看上一眼,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看着方兰花已经把用热水擦去身上脏污的小婴儿用小被褥包好,放在陶依芳的身旁,这里再也没她的事情,凤若颜掀帘离开。 得了个儿子,媳妇身子调理的也好,王大头手里积攒的也有不少银子,没等到满月,洗三这日他就备下酒席招待村里人。 过了这个洗三宴的次日。 崔华锦提出要回府城。 近二十多日,家里多了几个人,热闹又欢喜,陈莲莹真不舍得小姑子她们离开,替她整理着衣裳,嘴里还央求着,“锦儿,天气越来越热,你住在家里多好,咋想起回城里呢?” 在村子里自由自在,崔华锦也不愿回城,可马上就要收割庄稼,家里又要开始忙碌,她不想再给三嫂添麻烦。 把秀花给她们做的点心用木盒子装起来,冲三嫂咧嘴笑着,“三嫂,我们回来马上有一个月,月娘婶子心里不定咋牵挂鸢儿这小丫头呢,这回有了车夫,我和婆婆肯定能多回家几次,三嫂就别难过了。” 这段日子,鸢儿在村里里交了好些小伙伴,她比崔华锦还要更加留恋这个村子,听到崔华锦姑嫂的话,她苦着小脸搂抱着陈莲莹的腿,“三嫂,鸢儿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小丫头八成是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连娘都不要了,崔华锦把她抱起来,用手捏着鸢儿的小鼻子,“小鸢儿,你这话让你娘听到,肯定心里会难过的。” 山上有好多好吃的野果子,河里有捉不完的大鱼,更好的是在这里有无数个小伙伴和5她玩耍,鸢儿搂紧崔华锦的脖子撇着小嘴撒娇,“娘还有姐姐陪着呢,才不会难过呢,锦儿姐姐,要不你让鸢儿在这里多住两三日,等大头哥再去府城鸢儿保证随着大头哥回去。” 这么大个院子,没有个小孩子闹腾,终是有些孤寂,陈莲莹见这小丫头不想走,也有心把鸢儿留下,就期待的望着小姑子,“锦儿,要不就让鸢儿在留下几日?” 鸢儿才四岁多些,连月娘多日不见,心里不定有多思念呢,崔华锦摇摇头,“三嫂,真不行,要不我们回去住两日,再让婆婆把鸢儿给送过来。” 她们还没商议好小鸢儿的去留。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猛力的推开。 闹出的动静让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锦儿姐姐,这人说是要找你的,我们把他给带过来了!” 小叶笑嘻嘻的跳进了院子里。 “小姐,果然找到你了。” 脸上带着清淤的刘庄见到崔华锦,还没放下心来,急切的问着,“小姐,夫人呢?” 衣衫褴褛满面惊慌的刘壮骤然出现在眼前,崔华锦有些惊异,急忙放下鸢儿,朝他走过来,“刘庄叔,你的脸是咋回事啊?” 想想自己也够倒霉的,才换个新主子,好日子还没过几日呢,差点被人给打死。刘壮叹口气,“唉,小姐咱府里昨夜出大事了,连嫂子娘俩都被人给打了,还把家里砸的乱糟糟的,连你和夫人的屋子也被人给砸了,若不是我和连嫂子都拿了砍刀和菜刀和他们以死相拼,家里的人都会没了小命。” 听到家里出了这事,崔华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婆婆上后山,过会应该就能回来,到底是哪个能那么胆大,竟然敢入户伤人,还砸了东西?” 妹妹在村子里被人欺负,这到了城里咋还有恶人上门,金涛的脸犹如锅底,可看到刘庄的脸色更差,也来不及想别的,“锦儿,先别说别的,快让刘大哥坐下歇会,我去给他拿些伤药过来!” 家里人多次受伤,陈莲莹不用人吩咐就去厨房里打热水。 金涛给刘壮简单的擦洗掉脸上和身上的脏污,整整用了一大瓶子的外伤药,才慢慢的把身上所有的伤口给包扎好。 听完刘壮的叙说,崔华锦已经估出,这应该是赵大带人上门找茬,她吩咐着三嫂陈莲莹,“三嫂,府城出了事,鸢儿恐怕还真的要留下来几日,刘壮叔伤的不轻,你快把大头哥昨夜送过来的野鸡给炖上。” 等到快午时,凤若颜从后山采药草回来。听到连氏她们受了伤,家也被人给砸了,气的她连午饭也顾不上吃,骑着马就离开了村子。 第174章 冷漠的妹妹 金涛看看沉思着的妹妹,实在忍不住,就问了起来,“锦儿,那个赵大是谁啊?咋和你们结了仇呢?” “三哥,赵大就是小鸢儿的亲爹,他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牲。” 知道三哥是担忧自己在府城里会被恶人欺负,崔华锦收回思绪,受了惊吓的鸢儿已经被三嫂带了出去,她叹口气,把连氏母女的遭遇和三哥说了一遍。 金涛先是愕然,紧接着又愤恨的拍起了桌子,“这人果真不是个人,咋能做出卖亲生骨肉的恶事呢,已经和连氏和离,这还找上门闹腾,这也忒不要脸皮了!” 她不用多想,婆婆急着赶回去,赵大就没有好下场,崔华锦冲三哥笑笑,“三哥放心,赵大这次打伤了人,还砸了我和婆婆的家,以婆婆的性子,不揭掉赵大一层皮才怪呢!” 婆婆走时一再叮嘱自己要留在村子里,可想到连月娘她们几个都有伤在身,她怎能坐的下来,立即央求着“三哥,月娘婶子她们都被打伤,恐怕连饭都没人做,你待会把牛车套上,送锦儿回去吧。” 眼下要收割庄稼,大旺叔的腿还要养着,金涛有心要和妹妹去府城看看,家里的事又被缠着,只好让王大头把妹妹给送回去。 “锦儿姐姐,鸢儿也想回去看看娘和姐姐?” 知道娘和姐姐都被那个坏爹给打了,鸢儿看着崔华锦上了牛车,爬在牛车边上央求着。 用帕子把小丫头脸上的泪珠子擦掉,崔华锦哄着她,“小鸢儿乖,你娘和姐姐都受了伤,需要锦儿姐姐回去照顾,鸢儿这会真不能回去,等过几日锦儿姐姐就接你回去看你娘和姐姐。” “咱小鸢儿是个好孩子,才不能哭呢,三嫂带你回家,后晌让你三哥带你去河边捉鱼。” 想起连氏的男人竟和自己的爹和大哥一个样,心里唏嘘的陈莲莹把鸢儿抱起朝家里走去。 申时,他们的牛车进了阳雀巷子。 巷子里的人看到崔华锦,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昨夜和今儿午后发生的事情。 这些人胆子可真够大的,王大头听着他们乱纷纷的话,不禁疑惑的问着,“你们说那个行凶的赵大打伤了人,竟没有离开,又被官差给抓走了?” “那可不,他们夜里把凤府闹腾的一团遭,逼着伤了的春娘妹子给他们做饭吃,才吃饱在凤府的正屋里睡下,就被赶回来的凤夫人狠揍了一顿!” “嗯,府衙报官还是我家的二小子去的呢!” 没心情听这些闲言碎语的崔华锦下了牛车,直奔自家的大门台阶而去。 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被砸坏的桌椅院子里扔的哪里都是,春娘头上缠了棉布上还印着血,拖着瘸了的腿,正和王松林在收拾着零乱的东西。 崔华锦忙上前去拉春娘,“春娘婶子,你受了伤,快坐着歇歇,这东西待会让我和大头哥来收拾!” 见到小姐,春娘想笑,嘴角才扯起就疼的利害,“小姐,夫人不是让你在村子里待着的吗?咋回来了?” 接过春娘手里的木椅,崔华锦摇摇头,“锦儿不放心你们,就让大头哥送锦儿回来了,月娘婶子和莺儿妹妹伤的很厉害吗?” 五六个混混都带着刀半夜翻了墙进来,等她听到连氏住的屋子里一阵闹腾,仓皇着穿衣出来,屋子里已经打闹起来。 那个赵大真是个不打折扣的活畜生,竟然用刀砍伤了连氏母女俩。 现在还后怕的春娘叹口气,“唉,快别提了,昨夜若不是刘壮和月娘妹子的担子大,拿刀和他们拚了命,奴婢恐怕都不能和小姐再说话了,可怜的莺儿被赵大砍的当时就昏厥过去,月娘妹子身上的伤也有好几处呢,夫人回来才给她娘俩包扎救治。”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赵大咋下的去手! 看着连氏母女的凤若颜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她急匆匆的走出来,“锦儿,你这丫头也不省心,这时候回来做啥?” 一向很干净的婆婆穿的还是从山上回来的那身衣裳,崔华锦能想到连氏母女的伤有多严重。 她焦急的问着,“婆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锦儿怎能不牵挂呢,月娘婶子和莺儿妹妹这会咋样了?” 回来看到连氏母女俩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衣裳都被血给浸透,凤若颜抓住那几个混混打了个半死,又找人去府衙报了官。 她神色黯淡的回着崔华锦,“锦儿,你月娘婶子没事,莺儿的手背和肩头的砍的伤口都很厉害,又耽搁了许久,恐怕要养好久才能恢复呢。” 进了西厢,看到床上躺着的连氏母女俩许是才喝过药都在熟睡,她们的脸都有伤痕,崔华锦想掀开被褥去看,被凤若颜伸出手阻挡着,“锦儿,你怕血腥气味,连氏娘俩身上都是伤口才包扎好没多久,还是别看了。” 担忧的眼神在连氏母女俩的脸上又扫过一遍,崔华锦咬了咬嘴唇,转向身侧的凤若颜,“月娘婶子和莺儿妹妹伤的如此厉害,婆婆,你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些恶人!” 趁她不在家。来找茬,还真是有种。 赵大带的人都被她给打成了废物,再被捉去了衙门,不死就算他们几个命大,凤若颜冷声哼着,“哼,敢上咱家里来闹事,他们个个都是嫌命长了,锦儿放心,婆婆已经把他们的双手和双脚都给打断,衙门里的罪可有的他们几个受呢!” 家里乱糟糟的有王大头和王松林俩人收拾,凤若颜回屋里换上干净的衣裳带着崔华锦去置买新的家具。 天色黄昏,她们二人带着一车的家具赶了回来。 林玄和程钦站在大门外面。 看到崔华锦从马车里下来,林玄的眼睛直直盯上了她,那次是在后院的墙头匆匆见了几眼,这次距离近,他不禁惊讶,崔华锦和程钦的容貌竟是如此相像,怪不得是龙凤双胎。 自那日王大头说过那番话,没有脸面和妹妹相见的程钦,原本也没打算再来找妹妹,今儿午时听到林玄说隔壁出了事情,他才随着过来想去看看连月娘母女的。 见林玄一直盯着崔华锦在看,凤若颜冷了脸,“你们在这里做啥?” 被凤若颜冰冷犀利的眼神盯上,林玄有些心虚,他忙把眼神从崔华锦的脸上收回,恭敬的冲她行礼,“凤夫人,小子是隔壁林府的,听闻你们府上出了事,就过来看看。” 听到是隔壁的人,崔华锦望了眼林玄。 眼神又朝神情略显尴尬和一丝期待的程钦望过去,看到和自己相似的容貌,她仓促收回眼神,用手里抱着的木盒子遮着脸急匆匆的上了台阶,径直进了院子里。 月娘婶子多次和她说过,希望她和这个嫡亲哥哥相认,可想到自己才落地就被遗弃,崔华锦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如今看到他在眼前出现,心依然很平静,不是自己冷血,只因崔家的亲人都是舍命来护着自己。 她和三哥三嫂过的很好,如今再不需要这样的亲人,岂会多看那个血脉相连的哥哥一眼。 小丫头并没多看程钦一眼,凤若颜对他们俩更不客气,“我家没热闹可看,没事请回去吧。” 看着她们前后进了院子,林玄有些焦急,“程钦,你咋那么没用呢?竟然错过了这个和妹妹相认的好机会!” 妹妹把他视作陌路,以及好友的抱怨,让程钦的心朝下垂,他苦涩的笑笑,“罢了,如今妹妹过的安心,愚弟心里没有啥纠结的,顺其自然就好。” 没想到程钦能这样洒脱的把认妹妹的大事给放下,林玄是个外人又怎好去怂恿程钦,只好和他一起离开凤府朝自家走去。 手里拿着块木板用锯子锯着,看到崔华锦抱着东西站在他面前,王大头笑呵呵的打着趣,“锦儿,你回来了,这还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见大头哥和王松林正在修被砸坏的木门,压根还没回家的打算。 依芳姐才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呢,三哥和三嫂要去田里收庄稼,秀花婶子的身子不能过于操劳,还要照顾大旺叔和做家里几人的饭菜,着实的忙的不得了,是万不能让他再在这里待下去。 崔华锦催促着他,“大头哥,这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你也能回去了,不然依芳姐该担忧了。” 其实崔华锦不催,王大头也惦记家里,可他再次看到程钦又堵在凤府门外,怕程钦真的会厚颜无耻的缠着崔华锦,知道凤府都是女人和孩子,他更怕那个赵大出了事,和他混在一起的混帐说不定还会再上门来找事,他心里就有些纠结,想借着修东西在这里住上两日。 金涛家田里的农活,他可以给王松林换下工,凤若颜她们俩没回来,王大头已经和王松林先打了个招呼,实在憨厚的王松林这几日赶着马车常送凤若颜去陶家村,也和王大头混熟了,言明只要夫人同意,他自然也乐意去帮崔家做农活。 把锯好的木板递给王松林,王大头笑着和崔华锦说这事,“锦儿,我正要和你婆婆说这事呢,待会先让松林大哥帮我回村里做几日的农活,我留下来把能修补的家具修补好,再回家去。” 两套上好的桌椅婆婆才花了二十两银子,崔华锦才不想让大头哥放下家里的活来修补这些已经坏掉的家具。 她摇头拒绝着,“大头哥,这桌椅坏掉扔了算了,还费那事去修多麻烦,婆婆已经把新的买回来了,再说你留在这里,田里的活让松林叔帮着去做也成,可依芳姐谁来照顾啊。” 方才在大门外遇上程钦,凤若颜心里也膈应。 早知道把连氏母女买回来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把她们救了回来。 有些郁闷的凤若颜冲噘嘴的崔华锦说着,“你俩别在这里争论不休,家里这时候一团乱,也没发住人,锦儿今儿也和你大头哥一起回村,等婆婆让人把家里收拾好,再把你和鸢儿一起接回来。” 她回来是帮着照顾连氏母女的,婆婆咋能让自己也跟着大头哥离开呢? “婆婆,月娘婶子和莺儿姐姐伤的连床都不能下,锦儿要留在这里照顾她们俩。” 还没听过哪家的奴才需要主子去伺候的,听了崔华锦的话,凤若颜面色微沉,“短工你们没回来婆婆已经雇佣好了,哪里还用锦儿做这些伺候人的粗活,眼下时辰已经不早,尽快的回去吧。” 锦儿能跟着自己回村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王大头和王松林又帮着送家具的伙计把才买的桌椅放进了屋子里。 才带着崔华锦上了牛车准备返家。 看着前院摆放着的坏桌椅,凤若颜又喊住了要出门的王大头,“大头,这砸坏的家具你若不嫌弃,带回家有空闲修补下也能用的,留下也只能当柴烧掉。” 家里新宅子盖好,他也就抽空和崔平松做了张床和一套简单的桌椅,后来岳母生病他又常往陶家村里跑,家里好多房屋都是空着。 自己也就和崔平松学了没多少日子的木工手艺,想做精致的家具还不成,身后摆放的家具修补下要比自己重做好的多,他忙不迭的应着,“不嫌弃,我这就装上牛车带回家去。” 牛车上装满了桌椅和一张大木床,崔华锦没有坐的地方。 看看天气异常闷热,这时节大雨是说下就下,怕他们赶不到家就要下大雨,凤若颜让王松林把马车套上送她回村。 离开阳雀巷子,已经是酉时末。 牛车走的慢,王松林让牛车在前面走,他赶着马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他们出了城门天已经黑透。 突然电闪雷鸣,眼看就是一场暴雨。 坐在马车里的崔华锦朝窗外看看,大头哥看来要被雨淋了,可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府城也躲不过这场大雨。 走到十里坡,下坡时,崔华锦坐的马车突然冲到了前面。 看到马在夜色里突然发了狂,拼命的朝前跑。 脸色急变的王松林紧紧的拉着马缰绳,朝后面喊着,“小姐,马惊了,你坐稳!” 第175章 暴风雨夜崔华锦受伤 马车朝前狂奔,剧烈的晃荡已经让崔华锦的脑袋磕碰在车壁上。 忍着额头的疼痛,她站起的身子打了个晃,只好趁势坐在马车厢的地板上,把后背紧贴车壁,双脚抵着对面的车壁,俩手紧紧的抓着车座,只有这样身子才不受马车的晃荡。 才赶着牛车朝坡下走的王大头只觉得一阵风从身旁刮过,锦儿坐的马车就朝坡底冲了下去。 马车前面挂着的风灯闪了几闪,骤然灭了。 “锦儿,王松林!” 惊恐不已的他大声呼喊着,想停下牛车,已经来不及。 雷声交和狂风织在一起,没等他们的马车冲到坡底,铜钱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马一直朝坡下疯跑着,拉着缰绳的王松林身子想直直的站起来,可马车剧烈的晃荡,让他左右和前后来回摇摆。 危险来临,王松林的惊诧和惶恐随即就被严峻的形势逼迫的压在心底。 这条路他仅走过一个来回,也不是太熟悉,他不能让惊马把马车拖进坡道边缘。 为了不让发狂的马冲到山坡边缘,趁着一道闪电划过,王松林豁了出去。 他松开马缰绳,身子骤然向前面的马背上扑了过去,俩手死死的搂紧了马脖子。 王松林胳膊弯使劲的勒紧马脖子,疯狂的马扬着脑袋朝上嘶吼着,费力的甩动着脑袋,四只蹄子乱蹦,想把束缚自己的王松林给甩开。 即时马因王松林的束缚奔跑变成了原地蹦跳,可他们这时候正处在下陡坡的弯道上,马车的惯性还是让马车厢冲到了马的两条后腿上。 脖子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来气,才落地的后腿又被马车撞击,这匹发狂的马全身的力气仿佛用尽,唔咽着身子朝前倒了下去。 “扑通!” 马突然倒地,马车也跟着侧翻。 崔华锦的身子在车厢里也翻了几个来回,脑袋在车壁上来回撞击。 她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撞的晕了过去。 在马倒地的霎那间,王松林松开了马脖子,身子敏捷的从马背上跳到一旁,也趁势躲过朝他和马儿翻过来的马车。 马车侧翻在地,风雨雷电中,他看到马车没有摔坏。 王松林心里庆幸着王大头亲自做的马车很坚固,小姐在车里只会受些皮外伤,没有生命之忧。 甩了两下用脱力的俩胳膊,他急忙跳到已经侧翻的马车前,朝车厢里喊着,“小姐,别怕,小的来救你出来!” 车厢里的崔华锦已经昏迷过去,哪里还能有回应。 雨水淋的王松林的眼几乎看不到物体,小姐想似吓坏了,心急如焚的他把风灯从车棚下拽了下来,摸出火折子想把熄灭的风灯重新点亮。 可风大雨大,连点了几次,火折子才冒出火就被狂风吹灭。 灯点不亮,王松林急躁的想摔了这该死的风灯。 急于知道崔华锦的情形,他把风灯丢在一旁,用手猛然扯掉了车后面挂着的布帘,咬牙把火折子打出火花,引燃了手里的卷成一条布卷的车帘。 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王松林看到双眼紧闭的小姐蜷缩在马车坐的角落里,额头和脸颊上都有血,他吓的急忙呼唤,“小姐,你快醒醒啊!” 小姐竟然被马车给撞的晕了过去,他又不敢进去把小姐给抱出来,王松林急躁的不行,只能大声呼喊着。 马车冲了下去,同样心惊的王大头在暴风雨中使劲的抽打着牛,想快些知道崔华锦的情形。 牛车快到前面的那个弯道,王松林手里举着的布卷散发着微弱的光。 王大头摸了把满脸的雨水,睁大眼睛去看前面弯道上侧翻的马车,风雨中也听到了王松林的呼喊声,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嫌牛车慢,他从牛车上跳了下去,迎着狂风骤雨,豁出命的朝前面弯道跑了过去。 浑身早已湿透的王大头终于喘着粗气跑到了侧翻的马车旁。 黑漆漆的雨幕中,他上前一把拉着王松林的胳膊,急切的问着,“松林哥,锦儿没事吧?” 布卷没烧完就被大雨给浇灭,听到王大头的话,王松林苦着脸,“大头,小姐好像被剧烈晃荡的马车给撞晕了,脸上手上好像都伤到了,我哪里敢去把小姐给抱出来啊?” 听到王松林是顾及锦儿这丫头的名节,在这里傻站着,王大头气恼的甩开了他的胳膊,“松林哥,这都要出人命了,你还要那么多的讲究做啥?” 又是一道闪电在他们附近划过,王大头趁着那一霎那的光亮,看见崔华锦在车厢里的位置,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钻进了车厢里。 凭着刚才的记忆,王大头摸到了崔华锦的脑袋和腰身, 把她抱了起来,他焦急的呼喊着,“锦儿,你醒醒,大头哥来救你了!” 接连叫了几声,崔华锦都没有回应,手臂上都沾染了粘乎乎的血,心疼的王大头抱着崔华锦从车厢里弓身钻出来,冲还站着像个木桩子的王松林喊着,“松林哥,你一人能把马车给扶起来吗?” “我尽力试试吧!” 王松林回了声,走到车厢一旁。 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要把厚重的马车扶正,也只有一次机会。 先摸索着把马给卸下来,然后又蹲下身子用肩头扛着侧翻的车厢,憋足了力气,嗷的一声使劲的朝上顶了过去。 扑通一声,马车悬空的那个轮子落了地。 王松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俩腿打着寒颤蹲坐在地上。 马车扶正,王大头又把崔华锦送到车厢里,他转身把跌坐在地上的王松林拉了起来,“松林哥,你没事吧?” “没事,缓缓就好。” 王松林缓过劲,手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风灯。 这次他把风灯放进车厢里,打着火折子把风灯点亮。 灯亮了,王大头正要去看崔华锦听到牛的哞叫声,急忙吩咐着王松林,“牛车下来了,你快去把牛车给赶过来,咱今儿恐怕还要让牛拉着马车回去呢!” 风雨雷鸣中,把风灯交给王大头,王松林抹把脸上的雨水,大步朝牛车迎过去。 跳上马车里的王大头又把崔华锦抱了起来。 没一会王松林牛车拉过来,把牛换到马车上。 崔华锦伤重昏迷,王大头焦急的不行,俩人把卧倒在路上的马扔下,赶着牛车离开了十里坡。 下着暴雨,又换成厚重的马车厢,牛走的更加的慢,他们回到村子足足用了快一个时辰。 看着金涛打开大门,王大头焦急的吆喝着,“我们回来时,马惊了,锦儿伤的不轻,金涛,快去把程大夫给请过来!” 妹妹脸上都是血,金涛心疼的瞪大了眼,朝王大头埋怨着,“明知道今儿天气不好,你们咋让锦儿跟着回来了呢!” 见小姑子伤的利害,陈莲莹忙推着金涛,嘴里嚷嚷着,“这时候说这话有用吗,快去请程大夫吧!” 金涛气呼呼的朝大门外跑,陈莲莹转身又去给王大头撑着伞,“大头哥,你快些,别让锦儿再淋了雨!” 程大夫过来给崔华锦察看一遍,不禁皱起眉头,“锦儿原先就磕破过脑袋,这次又撞的不轻,恐怕今夜也不会醒过来,锦儿又淋了雨,等会把驱寒的药汤也要给她灌下去。” 等他把崔华锦脸上和手臂上的外伤都清洗过,又上药包扎好,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程大夫留下两包药让陈莲莹去熬药,这才让金涛送他回去。 折腾了这么久,飘泼的大雨也停了下来,。 大头回家和媳妇打个招呼,又要赶着牛车要去府城去找凤若颜。 得知受伤的马还在十里坡那里,金涛又把崔平松家的牛车借了回来,和王松林去把马给弄回来。 下过雨的道路满是泥泞,王大头赶到府城已经过了子时。 听到春娘说王大头半夜又来了,凤若颜心就往下沉,这会来能有啥好事? 匆忙来到前院,得知是马受了惊,还连累的崔华锦受了伤,她怒视着有些讪讪的王大头,“你说你们俩大男人有个啥用,连匹马都了理不好,咋就让锦儿受了伤呢!” 原本就是他没想到会出这意外,受了凤若颜的训斥,王大头也只有垂头听着的份。 小丫头昏迷不醒,竟然那么严重,想到村里的那个程大夫医术不精,凤若颜再不敢多耽搁下去,叮嘱春娘看好家,她匆匆的上了牛车催促着王大头赶快回村。 崔华锦是在凤若颜三更赶过来,用针灸给扎醒过来的。 满屋都是药草的苦涩味道。 她抽抽鼻子,睁开眼看到婆婆和三嫂都在床前围着,看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又努力的让眼睛眨了几眨,“婆婆,你咋过来了?” 这么快就醒过来,脑子里没有淤血就好,凤若颜怜惜的望着她,“锦儿,你这丫头,可真是多灾多难,坐个马车没婆婆陪着都能翻了车,差点要把人给吓死了,你大头哥和那个王松林也是忒没用,害的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怕婆婆会迁怒于大头哥和王松林,崔华锦委屈的撅着嘴,“婆婆,都怪天黑时的那场雷雨,才让马受了惊,锦儿已经努力的坐在车厢里,可还是被撞的受了伤,不过锦儿庆幸没摔的胳膊腿断,婆婆就别去找大头哥和松林哥他们俩的麻烦了。” “好了,先别管他们俩,你自己的罪还要自己受呢,快把这药喝下去,你这次又要多在床上躺几日。” 崔华锦的心思凤若颜也猜透,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端着她开的药汤亲自给崔华锦喂了小半碗。 折腾了快一夜,看到小姑子熟睡,陈莲莹才回自己屋子里睡觉。 天亮凤若颜察看了被金涛他们拉回来的马,发现马蹄子上被扎了个尖利的木销子,怪不得马会在雷雨天气下发了疯。 能让马蹄子扎上这东西,还怪自己骑着马冲进家里才造成的,才明白这一切的祸事都是赵大带过来的,恨不得去衙门里把赵大千刀万剐。 这匹马被马车催倒,后腿也伤到,一时也好不了。 她这几日还要在府城和崔家村往返,自是不乐意坐慢悠悠的牛车,凤若颜在崔家吃过午饭,索性又去府城买马。 自己回家没给家里人帮忙,还添了乱,让三嫂和秀花婶子更加忙碌,崔华锦心里很愧疚。 好在婆婆把王松林给留下,让他帮着三哥他们去田里做农活,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崔华锦受了伤,心里有愧,王大头和王松林拼命的在田里干活,崔家的十几亩田的荞麦不到十日就收割回来。 转眼也到了王大头儿子满月的日子。 陶方氏的病情经过凤若颜的调养,几乎痊愈。 唯一的外孙满月,陶三根赶着家里才买的牛车拉了满满一车人进了崔家村子。 鸢儿在前面王大头家,看到有那么多人涌进院子,心里有些害怕,她悄悄的离开。 “锦儿姐姐,你快出来,大头哥哥家里来了好多的人啊?” 坐在屋檐下的崔华锦看到鸢儿有些惊慌,忙安抚着她,“小鸢儿,这时候去大头哥家的应该都是去给小雨辰送满月贺喜的,肯定是陶家人来到了,你个小丫头怕个啥!” 原来自己闹了笑话,鸢儿的小脸有些红,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哦,原来是依芳姐姐的娘家人,来给小雨辰送好吃的,鸢儿不怕。” 鸢儿依偎在崔华锦身旁,笑看着她,“锦儿姐姐,你去不去前院,小雨辰又长大了好多呢。” 明明那次伤的都是皮肉,可崔华锦却有好几次莫名的眩晕过去,凤若颜让金涛他们也去后山捉回野鸡给她调养身子,却效果不大。 凤若颜就禁止崔华锦再出家门,只能让她在院子里转悠几圈,或者坐在院子里休息。 不想让婆婆和家里人担忧,崔华锦也不想去前面院子凑热闹,就摇摇头,“鸢儿,婆婆不让锦儿姐姐出门,你自个去吧。” 早就想去看受伤的锦儿。 今儿出了月子,匆忙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陶依芳没顾上和才进门的娘家人说话,就匆匆的朝外跑。 小杨氏见小姑子一溜烟的从身旁溜了过去,她纳闷的朝抱着小娃娃出来的妹夫问着,“大头,依芳看到我和娘都没一句话,这是发的啥疯病?” 把儿子递给小杨氏,王大头用手挠着头,冲满院子里站着发冷的陶家人解释着,“大伙别怪,锦儿前些日子受了伤,依芳在屋子里坐着又不能出门,她今儿才满月,不是急着去看锦儿那小丫头了吗。” 第176章 崔华锦回城惹麻烦 “哎呀,是锦儿那丫头受了伤,大头,家里那么多的人咋能让锦儿伤到,二嫂也要过去看看去!” 听到是崔华锦那可爱又乖巧的小丫头伤到,小杨氏把怀里的襁褓又递给身侧的大嫂,急惶惶的就朝外走。 “娘,你等等我,我也要去看锦儿姑姑!” 小丫也叫嚷嚷着跟着娘朝外跑。 先不说崔家原来对自己的好,就是这次若没凤神医,自己只怕已经入了土。 眼见二儿媳和小孙女都跑出了大门,陶方氏也抓着大儿子的手臂,催促着,“大郎快扶着娘去金涛家里看看锦儿那小丫头去。” 自己一家子是来给外甥做满月的,这下子几个人都不看外甥,要去看锦儿那小丫头,怕妹夫生了气。 陶大郎为难的劝着老娘,“娘,让我媳妇去看看就成,你老还是看看你的小外孙吧。” 大病一场,陶方氏的脾气也见长,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又催着,“小娃娃又不会跑,你妹妹已经去了崔家,等会娘再回来看他,你快扶着我去后面的院子里看锦儿那小丫头去,啰嗦个啥!” 无奈的陶大郎只好搀扶着老娘出了王大头家的院子。 小杨氏把崔华锦揽在怀里,用帕子轻轻的沾着她额头上的疤痕还在,担忧的直嘟囔,“锦儿,好好的脸落下这难看的疤痕,这可咋整。” 见小杨氏难过的想落泪,崔华锦扬着脸笑着,“二嫂子,这小疤痕有我婆婆在,涂抹祛疤痕的药膏半个月就好的和原来一个样子。” 有凤神医在,小杨氏才放心的点点头,“嗯,有你婆婆在,不落疤就好,差点吓死我了。” 小丫把小脑袋依在崔华锦的胸前,小声问着,“锦儿姑姑,你的脸还疼吗?” 看到小杨氏牵着个比她大些的丫头进来,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依芳姐姐的侄女小丫,鸢儿就朝厨房里跑。 这时她抱着个小竹筐,朝小丫招着手,“锦儿姐姐的伤口早好了,一点都不疼,小丫快过来,我请你吃果子!” 看到小竹筐里红艳艳的野莓,小丫的眼瞪的圆溜溜的,“哦,是野莓,小丫最喜欢吃小姑父送过去的野果子了!” 自从方翠芬被衙门的人带走,村里的好些孩子和鸢儿玩的熟悉,都给崔家送些野果子。 后来得知崔华锦受了伤,就连去山上田里做活的大肉都会趁空闲采摘些果子打发孩子送给崔家,鸢儿这些日子可有口福。 “咱俩不听她们大人说话,鸢儿带你去外面吃果子去!” 乐滋滋的拉着小丫的手,朝大门外走去。 陶依芳又听陈莲莹说了崔华锦受伤的过程,心疼的要哭被陈莲莹给瞪了回去,“早知道你就会这样流眼泪,我哪里敢给你透一点的口风啊,你眼下才出了月子,万不能流泪的。” 见她去抹眼角,崔华锦忙拉着陶依芳的手,安抚着,“就是呀,依芳姐可别因锦儿哭坏了眼睛,不然大头哥要埋怨锦儿呢。” 进了院子的陶方氏见小丫头还能坐在院子里,想必伤已经好的差不离。 先瞪了眼自家没出息的小闺女,她接过话,又笑呵呵的冲崔华锦说着,“今儿是大好日子,哪个也不准哭,锦儿,好孩子,姨母来看你了。” “陶姨母,你老今儿也来了,可真好!”陈莲莹端着热茶笑吟吟的递给她一碗,“这大热的天,你老身子骨弱,比不得旁人,快坐下喝碗茶歇歇。” 身子虚弱,又坐了好久的牛车,陶方氏还真是口干舌燥,她也没客气,接过茶碗,几口气就喝了大半碗薄荷茶水,这才舒心的点点头,“嗯,看到锦儿没事,我的心这才放下了。” 二嫂家的小儿子还不到两岁,正是缠人的时候,陶依芳握握崔华锦的手,转头对她娘说着,“娘,我自己过来看看锦儿,你和儿嫂也过来,让爹和二哥大嫂看着几个孩子,他们肯定心里不乐意呢,咱回去吧。” 小杨氏听完小姑子的话,哈哈笑着,“哈哈,都顾着锦儿了,今儿倒是把小外甥给忘了,咱再不回去,大头心里该生咱的气了!” 陶依芳因为有儿子撑腰,说话的气势也足了不少,“儿子是我生的,他生个啥气呢,要不是他,锦儿咋会能受了伤呢。” 和她们几个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头上,崔华锦倍感郁闷,“依芳姐,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咱不要再说锦儿受伤的事情。” 从她生了儿子没出过屋子,先是鸢儿被方翠芬给打伤,锦儿又因惊马受伤,自己的儿子这丫头还真没见过呢。 陶依芳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不说了,锦儿还没见过小雨辰呢,跟依芳姐过去看看去!” 婆婆这时候还没从府城回来,即使来也应该会是后晌才能来到,崔华锦也有些想去看看白胖的小子,她乐滋滋的点着头,“好,我早就想过去看看,可婆婆说锦儿身上有药味,怕熏到依芳姐姐,让小雨辰没奶喝,今儿没抹药,刚好过去看看小雨辰!” 她们一群人才出了家门,村里的婆娘、妇人们都带着礼物陆续的朝王大头家的新宅子里去送贺礼。 方兰花也带着儿媳妇和孙子挎了个大篮子,笑着迎过来,和妹妹说了几句话,又转头埋怨外甥女,“依芳,你这丫头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待着,这就出来可不成!” 把脑袋依在姨母的肩头,陶依芳撒着娇,“姨母,就是个犯人也有放风的时候,这一个月屋门都没出,我都快憋疯了。” 外甥女做个月子,野鸡汤都没断过顿,连茅厕都没去过一趟,这个王大头她可真没看走眼。 方兰花用手指轻点着她的额头,嗔怪着,“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惜福,亏得大头是个厚道的孩子,怕你落下毛病,这一个月又有人家莲莹尽心的伺候着,你才连地面都没沾一下,你去村里问问,哪个小媳妇生个孩子能安稳的在床上待过三日的!” 自家有多穷,小杨氏可清楚的很,可打小姑子和崔家结了亲,即使遇上了灾年,她家依然没饿肚子,虽然后来金辉那孩子没福走了,可姨母又做主把小姑子许给王大头,自家的日子这两年越发的好过。 小杨氏是个直性子,哈哈笑着,“姨母,咱家依芳可是托了你老的福,才有这好日子过,等过年让依芳妹妹给姨母多磕几个头,来报你的大恩德!” 这个外甥媳妇是个泼辣货,不过人倒是很孝顺,方兰花佯装生气板着脸朝她轻啐了口唾沫,“呸,哪个要你们这些小辈的给我老婆子报恩德,只要你们能过好日子,老婆子心里就满意了。” “得,我这是马屁拍到马蹄上了,不敢惹姨母生气,我先回去抱我的小外甥去了,你们几个慢慢走着叙话啊。” 明知大姨母也没生气,小杨氏还是吐着舌头,嬉笑着转身朝前院里跑去。 看小杨氏的做怪让大伙都乐的笑弯了腰,崔华锦摇摇头,三嫂若能和陶家二嫂这个欢脱性子该多好,家里也不至于那么沉闷。 一群人蜂拥着进了王大头的家里。 村里的婆娘和妇人们都争相去抱才满月的小雨辰,等轮到崔华锦抱他的时候,鸢儿和小丫拉着手跑进了正屋。 “锦儿姐姐,婆婆回来了!” 要是婆婆知道她竟然来到这里,不定要咋发火呢,崔华锦忙和陶依芳打招呼,“依芳姐,婆婆回来了,我后晌再过来看你哦。” 凤若颜不但救了娘,亲自给自己接生,陶依芳也想让她在自家吃顿饭,她有些焦急的拉着崔华锦,“锦儿,二嫂她们已经快把午饭做好,让你大头哥去请你婆婆也过来吃饭,你就别回去了。” 院子里闹哄哄的,这里有这么多的婆娘和妇人,婆婆肯定不喜欢,崔华锦摇摇头,“依芳姐,婆婆回来肯定有正经事,她又不爱热闹,吃饭就算了,锦儿要回去了。” 拗不过崔华锦,陶依芳把娘家带来的礼物装了满满一篮子,让崔华锦带回去。 进了家门,婆婆正和秀花婶子说话,看神情还算平静,崔华锦悄悄的松了口气,把篮子递给迎过来的三嫂,她笑呵呵的问着,“婆婆,你今儿来的好早呢,三嫂,你咋不给婆婆端茶呢?” 就知道这丫头伤才好利索就在家待不住,凤若颜笑着问着,“锦儿,你脑袋不疼了?” 崔华锦把手伸进凤若颜的臂弯里讨喜的笑着,“不疼了,这次就让锦儿和你一快回府城吧。” 手轻轻抚摸着小丫头额头上淡粉色的疤痕,这几日那个程钦多次在她的宅子外面徘徊,打的啥注意,凤若颜心里明白,她真不想让小丫头和他多接触。 凤若颜皱眉问着,“锦儿,你在家里不好吗?做啥要惦记着回府城啊?” 在家里和三哥他们一起是很好,可自己的绣艺也不能再荒废下去,崔华锦摇摇头,“自然是好,可锦儿也想回府城,再不做绣活,锦儿的手都该笨拙了。” 难得这丫头还惦记着正事,凤若颜心有欣慰,她点点头,“也在村子里住了快两个月,既然想回去,吃罢午饭就随婆婆回去吧。” 尽管心里不舍,金涛两口子还是在吃罢午饭给妹妹收拾好衣裳,送她们离开。 鸢儿坐在马车里,还趴在窗口依依不舍的和小丫挥手告别。 捏了下鸢儿的小脸,凤若颜笑着打趣,“鸢儿,你这小丫头,有多久没见过你娘和姐姐了,咋没见你想她们啊。” 小脑袋从窗口离开,鸢儿沮丧着脸,“婆婆,娘和姐姐很好,可鸢儿回去就再没人陪着玩了。” 这小白眼狼在村子里不到俩月把亲娘和亲姐都给忘了,崔华锦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坐好,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子,“鸢儿,别难过哈,回了府里,锦儿姐姐也能陪你玩啊。” 这时候已是盛夏,坐在狭窄的车箱里很是闷热。 她们几个进了府城,凤若颜让王松林把马车赶进东城的集市,她要去买些消暑的食材。 拉着东瞅西瞧的鸢儿,崔华锦抬头央求着凤若颜,“婆婆,好久都没见过大堂舅舅,前面就是他家铺子,咱过去看看吧?” 这丫头年纪不大,总爱操闲心,凤若颜看她眼神里的期待,点点头,“锦儿想去,婆婆总会让你如愿的,等买了东西再去也不晚。” “婆婆,这几条街,锦儿常来,丢不了的,你和松林大哥买东西,锦儿先带着鸢儿在这里逛逛。” 得了婆婆的应允,崔华锦开心的笑着,拉着鸢儿的手朝前缓缓的走着。 这时节街上的人也不少,怕这俩丫头走和自己走散,凤若颜匆匆交待王松林去买食材,然后在马车旁等着她们回来,她自己去追前面的俩小丫头。 “哎,这哪里来的小丫头长的可真俊!” 坐在对面铺子里吃阳春面的程谨用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果然是府城美人可真他娘的多。” 把吃了一口的面碗推开,程谨站起身子,朝崔华锦蹦跳的身影追逐而去。 “二少爷,时辰不早,咱该回去了。” 眼看二少爷要在府城里惹麻烦,小厮根子头皮直发麻,匆匆抛在桌子上几枚铜板追着主子出了面铺。 明明才过午,这蠢货就催促着他回府,从邻县来趟府城他容易吗? 程谨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有些焦急的根子,“根子,你眼瞎,小爷眼神亮堂着呢,敢坏了小爷的好事,回府揭了你的皮!” 唉,早知道二少爷在府城也这样胆大,他做啥要削尖了脑袋跟着过来伺候。 根子在心里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跟在程谨的后面。 过了几个铺面,刘记山珍铺就在眼前。 还不知自己被混蛋盯上的崔华锦乐颠颠的拉着鸢儿的手进了铺子里。 见到正在给客人打包的安子,她笑吟吟的打招呼,“安子叔,锦儿来看大堂舅爷爷了,他在铺子里吗?” 安子也有两年没见过崔华锦,见她已经长大,有些惊讶,随后又笑着回了她,“是锦儿小姐啊,我们老爷子在后院里呢,这里正忙着,你自己去后院吧。” 第177章 程谨被暴揍 “好,那安子叔,你忙哈,锦儿自己去后院了!” 大堂舅爷爷生意还是不错,崔华锦喜滋滋的和安子打了招呼,抓紧鸢儿的手朝通往后院的木门走去。 后院。 刘承风正在整理儿子从山里收回的山货。 老婆子柳氏给他端过来茶水,不住的埋怨着,“你身子不好,这活让孩子们收拾咋就不成呢,累出毛病来,不是给孩子们添乱嘛。” 把挑拣出来的山货放在一边,刘承风冲老婆子不耐烦的瞪了过去,“你这老婆子整日的啰嗦个不停,你想歇着就去,在这里叨叨个没完,你不烦,我的脑袋都要晕了!” “呸,大热天的不是怕你这老东西惹坏了,你当哪个愿意搭理你个老不死的!” 把茶碗放下,柳氏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大堂舅爷爷,锦儿来看你老了!” 看到刘承风的头发都白完,崔华锦的眼圈有些红,这个老人多次帮自家度过难关,如今他也老了,崔华锦把辛酸压下乐呵呵的走了过去。 清脆甜美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柳氏去厨房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子,看到崔华锦老脸上浮现热切的笑容,“锦儿,是你这小丫头过来了,快过来让舅奶奶看看你,有好久都没见到锦儿了,你这小丫头咋长这么高了?” 见这位慈祥的舅奶奶腰身越发的佝偻,崔华锦松开了鸢儿的手,朝她快步走了过去,“舅奶奶,多日不见,你老身子可好?” “好好,我和你舅爷身子都好!” 把小丫头拉在怀里,柳氏用手抹着脸上的泪花,连连说着。 看到这丫头,刘承风丢下手里抓着的干蘑菇,脚步踉跄着朝她们走过来,“锦儿,你不是跟着那啥神医学艺的吗,咋过来了?” 大堂舅爷爷激动的老脸都红了,崔华锦仰脸笑望着他,“大堂舅爷爷,锦儿这一个多月回了村子,今儿才随婆婆回来,婆婆要买些消暑的食材,锦儿就过来看看你老和舅奶奶。” 这丫头如今长大了,若六妹能活着该多好,刘承风用衣袖擦去眼角混浊的泪花,又冲自己老婆子吆喝着,“老婆子,锦儿好容易来一趟,你还不快去端茶水,咋恁没眼里见呢,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用衣袖给崔华锦额头上的汗水擦掉,柳氏笑眯眯的点点头,“哎,瞧我真是老糊涂了,锦儿快坐着歇会,舅奶奶给你煮糖茶喝!” 等柳氏松开她,崔华锦扶着刘承风坐下,她又朝有些发呆的鸢儿招招手,“鸢儿,你也过来坐,在这里不用拘束。” 还没和刘承风说上几句话,安子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老爷子,可不好了,外面有个混蛋小子在咱铺子里闹腾,恐怕是要找锦儿小姐的麻烦,不如让锦儿小姐先躲躲吧?” 进了铺子就找小美人的程谨,满嘴的污言秽语,怕吓坏铺子里的客人,安子好言劝了几句,就被他打了个大耳光,也怕再闹下去,会出大事,他捂着脸急匆匆的进后院报信。 啥人这么不开眼,敢找他刘承风的茬,当他是死人咋的? 安子的脸被打,这不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性子依然火爆的刘承风从凳子上站起,愤怒的骂着,“哪里来的狗东西!竟然敢上老子的铺子里来找晦气!锦儿甭怕,看舅爷爷出去打的他个混蛋满地找牙!” 大堂舅爷爷匆匆和自己打过招呼就朝前面铺子里大步走去,让崔华锦有些无奈,原本是来看他们的,却给刘家铺子惹了祸事。 不过婆婆就在这条街,有混蛋找茬崔华锦还是不会惧怕的,她松开鸢儿的手,“鸢儿,你快去厨房里找舅奶奶,锦儿姐去前面看看去。” 柳氏听到院子里安子和自家老头子的嚷嚷,就从厨房里出来,她见崔华锦也要去前面铺子,忙拉拽着,“锦儿,有事就让你舅爷爷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去做,你快随舅奶奶去屋子里躲躲。” 瞅瞅柳氏的面色,就知道她担忧自己,崔华锦呵呵直笑,“舅奶奶,锦儿不怕坏人,你只管去烧茶等着待客吧,我婆婆兴许已经来到咱家的铺子里了呢。” 鸢儿也搂着柳氏的腿,仰着小脑袋有些骄傲的说着,“舅奶奶,我婆婆真的好厉害的,她一个人能打得过好几个坏人,舅奶奶就听锦儿姐姐的话吧!” 今儿怎么那么不凑巧,儿子孙子们都没在铺子里,偏有恶人上门找麻烦。 柳氏生怕崔华锦去外面有个好歹,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腕不松,“傻丫头,你婆婆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和那些街头痞子去打架,听舅奶奶的咱仨快去屋子里等着才好。” 被柳氏拖着眼看自己也脱不了身,崔华锦只好认命的带着鸢儿跟着柳氏进了厨房。 等凤若颜安排好王松林转过身,已经不见了崔华锦和鸢儿她俩。 刘承风的铺子她也知道,就加快脚步朝那里赶过去。 程谨在铺子里一闹腾,把买东西的客人都吓走,他见安子去了后院,还有俩小伙计都呆呆的站在货架和柜台边不敢言语,胆子越发的壮了。 也不顾身旁小厮的苦苦相劝,上前把柜台上摆放的干山货用手扫到地上,冲俩小伙计恶狠狠的吆喝着,“你俩呆头呆脑的狗东西,傻楞着做啥!还不快把方才进来的小美人给小爷喊出来,敢窝藏小爷看上的美人,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再晚一会,小爷砸了你们家的破铺子!” 那俩小伙计都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又是极其护短的,他们怎敢去后院把崔华锦给找出来,都缩着脑袋不敢动。 程谨见这俩小伙计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心里的火是一波波的朝上窜,两步蹿过去,又甩了那俩伙计一大耳光,“你们这俩狗东西,听不懂小爷的话是咋地!” 俩小伙计被打的眼冒金星,可看程谨身上穿的都是绸缎衣裳,怕把事给闹大,吃亏的是东家老爷子,他们除了捂着自己的脸,连句话都不敢说。 几乎和程谨前后进了刘记的铺子,程谨在这里又骂又吵,还动手打了人,凤若颜原本不想管闲事,可听他胡言乱语糟践人,他要找的有可能是锦儿那小丫头。 脸色顿时犹如罩了层寒霜,打他这样的混蛋有失自己的身份,可又不能放任他在刘家铺子逞凶,凤若颜伸出脚就踹上程谨的后腰,“哪里来的小混蛋,毛都没长齐呢,就学人家调戏女人,还无辜行凶,本夫人看你是活腻了!” “哎呦,疼死了!” 猝不及防被凤若颜踹了个狗吃屎,他趴在地上哎呦呦的呼着痛,想起来后背又被凤若颜的脚踩了上去,疼的脸都变了颜色,两只手像螃蟹爪子似的在地上乱扒拉,嘴里吆喝着,“疼……根子,快……救救我啊……” 根子见二少爷下巴上满是鲜血,吓的身子直打哆嗦,却畏惧凤若颜,压根不敢上前去求饶, 脚从程谨的后背上挪开,凤若颜用脚尖挑着他血流不止的下巴,呵呵冷笑,“小混蛋,你爹娘白白生了你这好模样,却不学好,今儿本夫人就代你爹娘教训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它何用!” 凤若颜冷到骨髓的话让程谨直打哆嗦,也知道今儿自己是踢到了铁板,小命要难保。 “……夫人,求……夫人行行好,绕过我吧,再也不敢……” 他舌头方才被自己的牙给咬了,张嘴求饶,血又从嘴里朝外流着,又混合了眼泪和鼻涕,那模样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哼,这会倒是知道怕了,晚了!” 自己新买的鞋子被弄的脏污,凤若颜脚朝后又缩,又恶狠狠的踹到了脑袋朝地上落去的程谨。 脸颊又被踢到,疼的程谨连哀嚎都没来及发出,脑袋重重的砸向地面。 “打的好,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心思恶毒,方才摔坏了咱好些好货物呢,还打了咱几个,就该他被人收拾。” 俩小伙计见程谨被凤若颜打的起不了身,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小声嘟囔着。 见程谨疼的脸色扭曲,凤若颜又踩向了他抱着脑袋的两只手,“细皮嫩肉的,想来这俩手也从来没做过一点好事,要来也没啥用,干脆本夫人废了它,也省得再祸害好人!” “呃……疼……” 嘴里咕噜着朝外冒血沫子,程谨从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唔咽声。 刘承风掀开帘子进了铺子正看到凤若颜怒打程谨,他站在帘子后面,心里有些疑惑。 当看到她满头银发,想起金涛说过的话,他们学烧炭还是跟着眼前的夫人学的,骤然明白这心冷手辣的夫人竟然是锦儿那小丫头的师傅。 这凤神医果然是性情中人,锦儿跟了她,再不怕会受人欺负,他心里激动,握紧的双拳也散开来。 程谨已经被自己收拾的蜷缩在地上像条死狗,凤若颜搬过来把木椅,坦然的坐下,朝俩神色兴奋的小伙计吩咐着,“小哥儿,这里有本夫人看着,你们去把方才去后院的两个小丫头给本夫人请过来。” 看了会好戏,刘承风再不能不露面,他大步从门里出来,笑着给凤若颜拱拱手,“凤神医,锦儿在后院里呢,刘某这就带你过去。” 从木椅上站起身子的凤若颜打量着眼前的白发老人,她面色沉静,“哦,你就是锦儿的舅爷爷刘承风?” 这夫人眼神凌厉,刚才打程谨是的举动,让刘承风明白,她定有不俗的功夫在身,忙呵呵笑着,“是的,在下正是刘承风,早听金涛说过凤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凤若颜挥挥手,“那些都是虚名,刘掌柜客气。” “婆婆,你果然找到我们了!” 方才安子已经去后院给她报信说有个白发夫人把来铺子里行凶的混蛋揍了一顿,崔华锦就知道是婆婆过来,她拉着鸢儿的手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这小丫头也真是胆大,凤若颜拉着她好一顿埋怨,“锦儿,你这丫头胆子忒大,婆婆一眼没看到就不见了你和鸢儿的身影,亏的你舅爷爷家的铺子没多远,要是出了事,你让婆婆咋办?” 被打的只有出气没进气的程谨听到崔华锦娇俏的声音,想翻眼瞅瞅,可身上疼的厉害,又惧怕凤若颜,死死的闭紧了眼皮。 听到程谨在地上抽气,崔华锦望过去,看他被打的像条死狗,差点笑喷了,急忙用手指着,“婆婆,那个人就是找事的混蛋?咋这么不禁打呢?” 把崔华锦又拉回自己身旁,凤若颜嗔怪着,“傻瓜,看这恶心的狗东西做啥,没的让你恶心,你也见过舅爷爷了,咱该回去了。” 刘承风走近地上蜷缩着的程谨,凶狠的咒骂着,“小混蛋,老夫看你也受到了惩罚,打坏了东西也不让你赔,还不滚,留在这里做啥!” 耷拉着脑袋的根子见到刘承风的手握成了拳头,明白这人也不是好惹的,急忙去拖着主子朝外走。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要跨出门槛,凤若颜在后面警告着,“臭小子,往后本夫人再发现你来刘记的铺子里找麻烦,不会手下留情,有胆子就来试试!” 二少爷被暴揍,他们今儿能脱身已经是老天爷开了眼,就这回了府,老爷和夫人不定咋收拾自己呢,心惊肉跳的根子听到凤若颜的话,吓的缩缩脑袋,忙不迭的应着,“夫人,小的们再也不敢来了,往后这条街小的也不会让我家少爷再过来了。” 目送着他们狼狈离开,崔华锦摇摇头,自己额头上还带着疤痕,竟然也能惹出麻烦,往后出门还是戴上面巾保险些。 才见到舅爷爷还没来及说话就出了这事,崔华锦有些内疚,她摇着凤若颜的胳膊撒娇,“婆婆,好容易来一趟,咱今儿就在舅爷爷家里吃午饭吧?舅爷爷家也有好多山珍,舅奶奶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呢!” “好,婆婆依你,就别摇了,婆婆的脑袋晕。” 被小丫头摇晃的眼晕,凤若颜只好答应她,“锦儿,你先随你舅爷爷去后院,婆婆去把王松林给带过来,吃罢饭咱再回去。” 第178章 程钦病重 根子拖着浑身是伤的程谨离开刘记铺子,找到他们的马车。 把二少爷塞进马车,怕被凤若颜他们追上来,也不管程谨惨嚎不止,仓皇着赶着马车朝程钦租住的城西奔过去。 程钦才从书院里回来,在院子外面看到程谨主仆二人的狼狈模样,心里暗自嘲笑,你程谨也有惹到麻烦被人打成猪头的这一日,活该! 他的脸立即拉了下来,“根子,二少爷受了伤,你不往医馆里送,把二少爷带到这里做啥?” 搀扶着程谨,想着衣兜里还有几十个铜板,根子苦着脸央求着,“大少爷,不是小的不送二少爷去医馆,二少爷带来的银子都花的精光,哪里敢去医馆啊,大少爷,小的实在是没法子,大少爷就给二少爷拿些银子让小的把二少爷送医馆里去吧。” 根子这狗奴才倒是真敢给他开口提银子的事情,这十几年来,他哪里用过程家的一个铜板,若不是娘在乡下还有个嫁妆庄子,只怕他早饿死。 如今他已经长大,再不会惧怕继母那个毒妇会害了自己。 压根也不会给这个没有亲情的二弟脸面。 程钦冷笑着,“你这狗奴才胆子倒是挺大的,你家少爷不带足了银子,来府城做啥!真当府城是程家的一亩三分地,任由你们胡闹!” “让我给你拿银子,你家老爷和夫人何时给过我一个铜板,我自己吃的米粮还要靠抄书去挣,这会想起要我拿银子,做梦吧!” 说罢这话,程钦再不看他们二人一眼,拂袖离开。 大少爷不管他们,这可咋办? 看着程钦扬长而去,根子急的头上直冒汗。 崔华锦她们在刘承风家里吃了饭,就回到了西城的家里。 快两个月没见到小小姐和自己的小闺女鸢儿,连月娘拉着她俩的手不停的问着她们在村子里的情形。 “月娘婶子,你瞧我和鸢儿都吃的胖乎乎的,肯定是日子过的极好,你就别担心了。” “嗯,看到你们好好的,奴婢心里也喜欢。” 连月娘抹了眼角的泪水,点点头。 从村子里回来,崔华锦的心也安定下来,专心的做绣活。 安稳的日子过着,转眼就到了秋末。 后院的一株桂花树也开了花,整个宅子都是香甜的桂花味道。 这日,崔华锦在屋子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想起前几日大头和三哥来送野味,说秀花婶子也平安的生了个小丫头,她的嘴角就洋溢着舒心的笑意。 生个丫头也好,长大就会和秀花婶子贴心。 把自己做的绣品卷了起来,崔华锦出了东厢房。 见婆婆在正厅里,她快步走过去,“婆婆,今儿后晌咱去街市上逛逛吧?” 这丫头的绣艺已经快成,凤若颜这几日正寻思着去热闹的大街开个绣庄。 听到她的话,凤若颜笑着劝着,“锦儿,你可是想要买啥物件,婆婆去给你买回来就成,做啥要出去跑,这秋老虎也能晒死个人。” 上次带着鸢儿回村惹出那么多的麻烦,崔华锦再说回村的话,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久,她从来就没提说过要回去看看家里人,可秀花婶子生了孩子,自己总要去贺喜,崔华锦挽着凤若颜的胳膊,“婆婆,要不了多久,秀花婶子的丫头要满月,锦儿想去给小丫头买些满月礼物。” 和崔家人接触的多,凤若颜也变了许多,这些以前从来就不会管的事情,如今她做起来也得心应手,呵呵笑着,“你这丫头,有话说说,婆婆就应下了,又开始撒娇,你秀花婶子的事,婆婆怎能不放在心上,给她家丫头的礼物,婆婆早准备好了。” 打开婆婆递给她的木盒子,看到里面的长命银锁和一对缀了几个小铃铛的银镯,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婆婆,你可真好!” 丫头满眼都是感激,凤若颜怜惜的把她拥在怀里,“咱锦儿心思善良,婆婆和你相处久了能不好吗?” 她们师徒俩正在正厅里说着话,连月娘仓皇着进了屋子。 见到凤若颜就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求求你了,去救救小少爷吧。” 这个连氏素常也勤快,做的绣活也精细,看就是太没规矩,已经是她的奴才心里还惦记着旧主,这又提起了那个程钦,凤若颜的脸色立即变的阴沉下来,“连氏,你有话就说,跪在地上做啥!” 连氏听到凤若颜有些冰冷的话,讪讪的站了起来,“夫人,奴婢方才在前院听隔壁的林少爷说小少爷他已经病了好久,求夫人过去给他诊个病吧。” 自己最忌惮别人在崔华锦的面前提起程钦这个人,可这蠢妇人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凤若颜冷着脸训斥,“连氏,你忘了做人的本分,我的府里仅有锦儿一个小姐,哪里来的小少爷,是不是你的日子好过了,这心也大了?” 自己为了旧主又惹怒了夫人,连月娘心里直打突,可是想到小少爷正在鬼门关里徘徊,为了能救程钦,她心横了下来,“不是的……夫人,程钦快不行了,奴婢求求你去看看吧……” 看到连月娘眼泪横流,崔华锦心里也颇不是滋味,那个同根生的哥哥得了重病,这血脉之亲也不能让自己的心里有一丝的怜悯,方才婆婆还说自己心思善良呢,难道都是假的吗? 崔华锦皱紧了眉头,心里不断的讥讽着自己。 凤若颜看着崔华锦神情复杂,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担忧自己的嫡亲哥哥,挥手让连氏出去,她去准备药草。 扫了眼感激着离开的连氏,崔华锦瞧见婆婆去收拾药箱,她有些疑惑,“婆婆,你当真要去给那个程钦看诊?他和咱又没啥关系,干嘛要去找麻烦呢。” 凤若颜回过头望着崔华锦,好奇的问着,“锦儿难道不想让婆婆去救你的亲哥哥吗?” 自己的命是活在崔家人手里的,能让她惦记、挂心的只有崔家的亲人,崔华锦坦然的望着凤若颜,“婆婆,在锦儿心里只有三哥是我的亲哥哥,程钦在锦儿的心里连大头哥一半都及不上,他又算我哪门子的亲哥哥。”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这样想,凤若颜心情有些复杂,她挥手让她把装着银饰的木盒子收回她自己的屋子里,拎着药箱出了门。 焦急不安的连氏和凤若颜、林玄走在清风书院附近的小巷子里。 程钦已经在床上病倒了好些日子,知道他生活清苦,林玄没想到程钦竟然连去医馆看病的银钱也没有。 他去医馆请来大夫,可半月过去病情不但没有缓解,越发的严重,已经两日没起来床,林玄也是没了法子,听到府里的下人曾说过隔壁的凤夫人是个神医,他才去找连氏求救。 他们仨人走了快一刻钟,来到一个小院子外面。 林玄推开虚掩的木门,转身朝凤若颜伸出手态度诚恳恭敬,“凤夫人,这就是程钦租住的院子,请进来吧。” 凤若颜默然的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小也院子也没多大,仅有三间正屋,东侧有个厨房,厨房对面是个没有房门的杂物间,一眼看到里面放了一些凌乱的干柴。 “咳……咳……” 正屋里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 连月娘听到,心里更加紧张和焦急,也不管前面走着的凤若颜和林玄,自顾快步越过他们二人朝正屋跑了过去。 凤若颜望了林玄一眼,不解的问着,“林少爷,听这咳嗽他不过是得了风寒,既请过大夫,怎能没有治愈呢?” 说起这个林玄心里就颇不是滋味,程钦的病都是因他自己给耽搁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凤夫人,程钦他的身子一向很好,可一个多月前他回了趟家,回来我看他面色有些不好,就曾问过,可他摇头说没事,没过两日在书院里胸痛的难以支撑,我和同窗就把他送了回来,没想到竟然会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现在已经卧床不起。” 林甫正在厨房里熬药,听到自家少爷的声音,用手抹着眼角,从满是浓烟的厨房里跳了出来,“少爷,你可过来了,程少爷的药快熬好了。” 连月娘径直进了里屋,屋子里满是苦涩的药草和血腥味道,听到又是连续不断的闷咳。 程钦斜靠在床上,面色枯黄,手捂着胸口闷声咳嗽。 看到这一幕,连氏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小少爷,你病成这样子,咋也不言语呢?” “咳……月娘……婶子,你过来了咳……我……没事……” 双眼无神的程钦见到连月娘,艰难的笑笑,胸口疼的他的面孔都有些扭曲。 眼见已经瘦弱的脱了像的程钦,连月娘心如刀割,“小少爷,你已经病成这样子,咋还说没事呢。” 凤若颜进了屋子,鼻子抽抽,屋子里光线阴暗、空气污浊,没病的人躺在这里两日也会得了病。 她吩咐林玄把窗子打开,让屋子里换些新鲜的空气,又让连氏去厨房多烧些热水端过来。 林玄竟然把凤神医给请了过来,程钦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怎奈他浑身无力,连下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林玄疾步走到床边,“钦弟,你别动,让凤神医过来给你看看。” 待屋子里浑浊的气味散开,凤若颜这才把视线放在床上的程钦身上,脸色蜡黄,眼窝泛青,这没多少日子他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心里还有些惊异。 缓缓走近床边,坐在林玄给她搬过来的木櫈上,凤若颜拿着帕子搭在程钦的手腕上,开始给他把脉。 两只手都把过,又把手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 好一会子,她紧皱的眉头才放缓,转头询问紧张的林玄,“林少爷,你请的大夫确定程钦是风寒吗?” 先前他和同窗把程钦送回来,就说要去找大夫,可程钦死活不同意,在家里抗了几日,眼看着他高热不退,林玄就把大夫带上门给他医治,过了半月没见好转,他又换了个大夫,怎知道反而把病越治越厉害。 听到凤若颜的问话,林玄点点头,“嗯,前后请过两个老大夫,都说他畏寒,又不断发高热,就给开了治风寒的汤药,可药也没少喝,就是没见到一点成效。” 把了脉,又查看了他的胸腹,凤若颜已经得出这程钦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胸腹里有大量淤血,才会病如膏肓。 她冷笑着责问,“程钦,你自己因为啥会引起高热不退,心里肯定明白,怎能去喝那些庸医的没用的药汤,若是不想活,把话说开,何必让林少爷为你操心又白白浪费了他的银子呢。” 凤若颜一针见血的话让沮丧颓废的程钦惨黄的脸上有了丝红晕,他无力的握握拳头,眼里尽是羞愧和懊恼。 被凤若颜的话给弄糊涂了,林玄纳闷的问着,“凤夫人,钦弟到底得的是啥病啊?” 凤若颜用帕子把自己的手擦了擦,站起身子,冷冷的说着,“他没得风寒,是被人伤了五脏六腑,却不开口说明情形,反而被你找来的庸医给耽搁成了这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 “被人伤了?” 林玄听到这话,愕然的望着面色尴尬的程钦。 随即又愤然的质问着,“钦弟,你是不是前些日子回家,被你那后母给打伤了?你为啥不和我说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兄弟来看?” 这些日子林玄为了救治自己,连书院都没去,心里惭愧的程钦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的深情厚谊,心里有好多话却支吾着说不出口。 见程钦神色黯然,林玄只好转过身来央求着凤若颜,“钦弟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凤神医,你一定要救救他!” 这个程钦的伤竟然是被他的后母给打的,凤若颜心里冷笑,就这样的脏污的家,程钦自身都难保,还妄想着让锦儿去跳进去。 念在他毕竟和锦儿是血脉之亲,凤若颜也不好拒绝,冷着脸点头应下。 端着热水进了屋的连月娘把木盆放下,给程钦擦洗着脸和双手。 凤若颜等连氏把程钦收拾干净,拿出银针给他施针,先把胸腹的淤血排出来,才能用药慢慢的调治。 给程钦身上扎满银针,她让林玄在这里看着,自己赶着马车回家拿药草。 第179章 替程钦撑腰 婆婆带着月娘婶子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 坐在屋子里做绣活的崔华锦心里乱纷纷的,有好几次还被绣针扎了手指,见心思不清净,她把绣品卷了起来,出了东厢房。 才在前院里找到鸢儿,就听到大门响起。 看到婆婆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连月娘却没见到。 她迎了上去,“婆婆,你回来了,月娘婶子呢?” “锦儿,那个程钦病的确实很厉害,婆婆回来拿些药草还要赶过去,连氏恐怕要在那里多待两日了。” 针灸扎上一个时辰后就要去掉,凤若颜匆匆的和崔华锦说着,脚步没停顿,径直朝后面的院子里走过去。 连婆婆都说很厉害,那个程钦会不会死啊? 崔华锦怔然的望着婆婆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凤若颜连续三日去给程钦医治,慢慢的也从他嘴里得知了他上次回家遭受的折磨。 没想到那日在刘承风铺子里她暴揍的人竟然就是程钦的弟弟,她在心里感慨,这世界竟然那么小。 得知程钦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凤若颜给他医病,郁闷的心情才慢慢的变得平和起来。 这日临近黄昏,凤若颜回来。 见崔华锦正在院子里和鸢儿玩耍,她把她带回正厅里。 凤若颜把崔华锦拉到自己身旁,缓缓的说着,“锦儿,婆婆经过这几日的了解,觉得那个程钦过的也不容易,他是个本质很好的人,你想不想知道他这么多年过的日子啊?” 崔华锦没想到婆婆竟然会替程钦说话,不是她计较心眼小,曾舍弃了自己,这辈子她都不会和程家的人沾上一丝的关系。 她摇摇头,“婆婆,锦儿如今的日子平安和顺,锦儿为啥要知道他过的好与坏呢?” 程钦已经和家里水火不容,性子又坚韧,宁愿在外吃苦遭罪,也不愿和程家扯上一丝的关系,凤若颜有心让他们兄妹多接触,锦儿也多了个守护的亲人。 她拂着崔华锦柔顺的头发,叹口气,“傻孩子,毕竟程钦和你有血脉之亲,他也不是恶人,父辈做的事怎能添加在他的头上,你想想,当初把你送走时,他也是个无辜的小婴孩,又怎能去制止呢。” “锦儿,他和你血浓于水,你们兄妹真相认,婆婆觉得未必就是坏事啊。” 管他好坏,崔华锦不想打破如今安稳的日子,她忙不迭的摇着头,“婆婆,锦儿不要和他相认!” 见崔华锦态度坚决,凤若颜也只好不再相劝,时日长了,也许这丫头的心思会慢慢改变。 又过了几日,程钦病情稳定,凤若颜也隔两三日过去看看,顺便给他换换药草。 凤若颜又在热闹的街市上买下了两间铺子,准备让王大头过来把铺子修缮整理一下,然后把绣庄给开办起来。 知道婆婆买了铺子的第二日,崔华锦就缠着她带自己去铺子看看。 风若颜带着崔华锦看了一遍铺子,又来到后院,指着那几间屋子笑盈盈的说着,“锦儿,你看虽说婆婆买的铺子不算大,可是后院也有好几间屋子,倒时候,你和连氏娘几个都在后面的屋子里做绣活,前面婆婆再找来掌柜的和小伙计打理,咱的绣庄就能顺利的开张了。” 想到自己也可以用绣品去赚银子,看到这个小院子,崔华锦心里也一阵火热,她笑笑,“婆婆,你安排的很好,锦儿会努力把绣活做好的。” 见小丫头两眼亮晶晶的,凤若颜欣慰的点点头,“嗯,婆婆相信锦儿是个争气的好丫头!” 次日是秀花的丫头满月的日子。 一大早,凤若颜带着崔华锦回了崔家村。 虽然秀花和李大旺是崔家买回来的奴仆,可他们两口子人缘好,闺女满月,和金涛家交好的村里人也拿着贺礼来崔家给他们的闺女贺喜。 崔华锦师徒俩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是热闹。 进了院子,崔华锦和三嫂打了个招呼就跑去秀花的屋子里看小丫头。 “秀花婶子,快让锦儿看看小丫头!” 嚷嚷着进了屋的崔华锦看到陶依芳抱着儿子也在,她惊喜的问着,“依芳姐,你和小雨辰也在啊?” 陶依芳抱着儿子站起来,笑呵呵的望着激动的崔华锦,“锦儿,依芳姐就知道你今儿会回来,早早的就带着雨辰过来等你了呢。” 眼前有俩小孩子,崔华锦乐的笑着,“哎,这俩宝贝,锦儿都不知道该抱哪个了。” 秀花把襁褓里的孩子抱在崔华锦身旁,满心的欢喜,“锦儿小姐,咱家马上就要有仨宝贝了呢!” 难道三嫂也怀了孩子?崔华锦心里一阵惊喜,“秀花婶子,你说我三嫂也怀了孩子?” 说起这个陶依芳也忙不迭的点着头,“嗯,程大夫昨日才诊出来,锦儿不信,待会让你婆婆再给看看!” 看了眼秀花抱着的小丫头,崔华锦乐滋滋的出了屋子,“好啊,锦儿这就去找婆婆去!” 她风风火火的去厨房把正在和九斤媳妇做饭的三嫂给拉出来,“三嫂,先别忙这活了,快随锦儿去找婆婆把脉去!” 小姑子肯定是听了秀花的话,陈莲莹的脸有些红,她羞涩的说着,“锦儿,你别拉我,让我自己走。” 她在心里盼了多久,才听到这好消息,怎能不激动,听到三嫂的话,崔华锦轻拍着脑门,“哎,三嫂,是锦儿心急了,锦儿扶着三嫂慢慢走。” 金涛住的西厢房里。 凤若颜给陈莲莹把了脉,笑盈盈的说着,“程大夫没说错,你真的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前三个月还是要谨慎小心些。” 听完婆婆的话,崔华锦激动的眼角湿润,她拉着三哥的胳膊嚷嚷着,“三哥,你听到了吧。三嫂真的有了孩子!咱家还真是喜事连连啊!” 昨天他已经知道媳妇怀了身子,这会同样心情激动,金涛重重的点点头,“锦儿说的对,这可是咱家最大的喜事呢,过些日子我就去坟地里给爷奶和爹娘他们去报个喜!” 见三嫂嘴角含笑,崔华锦过去握着她的手叮嘱着,“好了,三嫂,往后家里的活你千万可别再做,都让三哥去做!好好的把身子养好,锦儿可就盼着我小侄儿出世呢!” 陈莲莹看着小姑子紧张的眼神,心里酸酸的,她点着头,“傻丫头,这都快入冬了,哪里还有三嫂要做的活呢,家里做饭又累不到人,你就放心吧。” 和陶依芳抱着孩子进来的秀花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小姐,做饭还有我呢,保证不让你三嫂累到。” 知道三哥老早就盼着到冬日里再去后山烧炭,崔华锦又叮嘱着三哥,“锦儿信秀花婶子的话,三哥,你这次可不能再上山去烧炭,要在家里陪着三嫂,听到没?” 妹妹真是人不大,啥闲事都要管,金涛挠着头,“烧炭的事,三哥咋能不去呢,大不了不在山里过夜,你这小丫头就别操那么多的闲心了,三哥给你立保证,准会好好的看护好你三嫂。” 三哥还是那个急躁性子,崔华锦担忧的望着他,今儿是好日子,她也不好多说。 后晌,崔华锦恋恋不舍的随着婆婆离开了家。 看出这丫头忧心陈莲莹的身子,凤若颜把她揽在怀里,“锦儿,你三嫂身子很好,日常的小活做些不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碍的,你就放宽心吧。” 把脸贴在婆婆胸前,崔华锦小声说着,“婆婆,家里多久都没添过人了,锦儿就是担心。” 这丫头是被过往的事给吓怕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凤若颜笑呵呵的安慰着她,“傻丫头,有婆婆在,肯定让你明年入夏就抱上白胖大侄儿!” 是呀,不是还有婆婆这个神医在呢,自己也是胡乱的担心,崔华锦心里有些好笑,俩手抱紧了婆婆的腰身,低笑着,“婆婆说的没错,是锦儿心眼小了。” 马车才回来,凤若颜和崔华锦还没从马车上下来。 赵莺就带着妹妹迎上来,“夫人,你可回来了,小少爷那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才把程钦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又出事了。 凤若颜从马车上跳下来,满脸的怒气,“莺儿,是不是程家来人了?” 听娘说这次是程家的那个继夫人带着几个恶仆来找小少爷的麻烦,亏的有林少爷拦着,不然小少爷又要被他们给毒打。 赵莺点点头,“嗯,我娘方才匆匆的回来,见夫人还没回来,又去了小少爷的院子里。” 原还想回来游说崔华锦去程钦那里走一趟呢,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凤若颜只好吩咐着一旁的崔华锦,“锦儿,你先回家,婆婆过去看看去!” 崔华锦应了声,拉着鸢儿的手,“哦,那婆婆快去吧,鸢儿咱们回家。” 程钦租住的小院子里。 这会正闹腾的鸡飞狗跳。 程迁的继室夫人柳氏带着几个恶仆把程钦的屋子里一阵打砸。 若不是林玄护着,程钦肯定再次吃了亏。 柳氏恶狠狠的瞪着连月娘,“你个不要脸的贱妇,这多少年了,撺掇着程钦这个小畜牲和我们离了心,如今你在府城里攀了高枝,竟然敢和赵大和离!不要脸的贱妇,你咋不怕做了不守妇道的事被沉潭呢!” 这个毒妇颠倒黑白,找不到小少爷的错处,就拿自己开刀,如今她可不是程府的奴婢,连氏冷笑着回击,“程夫人,我连月娘攀没攀高枝,好像和你没关系吧?沉潭,亏你说的出嘴!你生的程府二少爷有多清白,不用我来提醒吧!” 被连月娘当众揭了短处,柳氏的脸像被耳光打了,瞬间涨红的要滴出血来,她指着连月娘怒骂,“好你个连氏,竟然满嘴喷粪,敢污蔑本夫人,给我打烂她的臭嘴!” 得了柳氏的狠话,程府的两个粗壮的仆妇狞笑着冲连月娘冲了过来。 双臂被恶仆扭着,连月娘高声质问着,“柳氏,你自己做的丑事,入程府五个月生了孩子,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 眼见捂了十几年的丑事要败露,柳氏暴跳如雷,“快打死她!让她胡言乱语!” 被连氏说的话弄的有些发楞的林玄见俩仆妇要打人,他松开扶着程钦的手,朝柳氏呵斥,“你这恶妇,没王法了,敢在这里行凶!” 要不是有这小子在,今儿她肯定能把程钦给收拾了。 见林玄冲到自己面前,柳氏冷笑着咒骂,“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憋崽子,这是本夫人的家事,你给本夫人滚开!” “恶毒的臭婆娘,敢骂我家少爷,待会再收拾你!” 林甫嘴里冲柳氏骂着,身子却朝要打人的程家仆妇冲了过去。 进了小院子,看到连氏被人扭着胳膊,一个仆妇已经扬起手掌要打,被林玄的小厮抓着手,林玄瞪着眼和柳氏理论。 凤若颜大声吆喝着,“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我的人一根手指!” 这几个臭婆娘还真难对付,焦躁的林玄看到凤若颜来到,犹如见到天神,满脸的激动,“凤夫人,你可来的真是时候!” 这就是程家的那个毒妇,长的也很一般嘛。 凤若颜瞟了眼柳氏,冷声说着,“不想找死,就放开她!” 见抓这连氏的仆妇无动于衷,凤若颜怒了。 紧走两步,冲那妇人的肥脸上甩了个大耳光,“听不懂人话的蠢猪!活该你先挨揍!” “啊哟,疼死我了……” 被一耳光打的眼冒金星,那仆妇惨嚎着松开了手。 “夫人,谢谢你。” 连氏得了自由,忙冲凤若颜道谢。 趁着程府的人被凤若颜震慑住,林甫趁机踹了他抓着的那个仆妇一脚,“你个不开眼的蠢货,也活该被揍!” 柳氏见她的俩仆妇都被打了,惊恐的望着,“你们……你们要做啥……” 凤若颜凌厉的眼神盯着身子已经开始打哆嗦的柳氏,“我们做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无辜行凶,还砸了东西,程钦你去写个单子,让这蠢妇照价赔偿!今儿不把这帐算清,别想出这个门!” 有凤若颜替程钦撑腰,能看到柳氏吃瘪,林玄心里的一口浊气也出了,他乐滋滋的喊着,“钦弟身子不好,凤夫人,这单子我来写!” 第180章 柳氏吃了闷亏 林玄嘴角扯起笑意,冲凤若颜拱手行了礼,笑眯眯的说着,“钦弟的笔墨纸砚都被这毒妇砸坏,幸亏我马车里还带的有,这就去拿过来,凤夫人稍等会!” 满地狼藉,柳氏主仆的丑恶嘴脸,让凤若颜面色阴沉,冲林玄挥挥手,“去吧,本夫人今儿倒也不忙,这点时间也耽搁的起。” 程钦看到林玄脚步轻盈的去院子外停着的马车里拿笔墨。 不知打哪里过来的这个白发女人一身凌厉的气势,让柳氏忌惮和恐惧,柳氏恶毒的眼神扫了眼一旁默默无语的程钦,见林玄主仆二人当真要去拿笔墨。 她不敢和凤若颜对抗,可文弱的林玄还没被她放在眼里,压不下心里的怒火,气愤的上前去推搡林玄,“你们……你们这是讹诈!这是老娘的家务事,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讹诈?柳氏这臭婆娘打砸了程少爷的家,若不是他们今儿刚好在这里,程少爷还不定被打成啥模样呢,咋就有脸说这话。 少爷身子才好些,可不能让这臭婆娘给碰到,林甫上前一把推开柳氏,“敢再碰下我家少爷,今儿把你都臭手给打断,你这肮脏的臭婆娘快滚开!” 没想到林甫个小奴才也敢骂自己,柳氏气的脸色泛青,躲过林甫推她的手,用手指点着林甫的脑门,“小兔崽子,翻了天了,你知道我是哪个吗?” 方才见柳氏带着俩膀大腰圆的粗鄙仆妇,自己的小身板和她们不能相比,可这会有凤夫人在,林甫底气足了不少,见这臭婆娘敢点着自己脑门,还不住发疼的脑门有没有破皮。 他把力气都用在右手掌上,一大耳光拍在了喋喋不休的柳氏脸上,“小爷管你是天王老子,你今儿打了人别想落个好,先赏你个巴掌算作利息,本金有凤夫人给你清算!” 脆亮的巴掌让柳氏懵了头,蔫巴巴的俩仆妇见主子竟然挨了打。 夫人一向心眼小的和针尖没两样,这样看夫人丢了脸面,她俩回府肯定落不到好,身子吓个打个哆嗦。 饶是心里害怕冷如冰块的凤若颜,她们互相对视一眼,还是齐齐的朝林甫扑了过来。 “狗东西,你晕了脑袋,竟然敢打我们夫人,老娘和你拼了!” “好啊,你俩肥猪也想讨打,小爷成全你们!” 痛快的一耳光引来俩蠢猪,林甫眼神一闪,自己实力明显有些弱,少爷更是指望不上,要先下手为强。 从地上抓起摔的断了两只腿的木椅,大声嚷嚷着冲已经快扑到身前的俩仆妇身上胡乱砸着。 “哎呦!” “我的脑袋!” 林甫的破木椅抡的虎虎生风,俩仆妇别说替主子报仇了,连他的身子都没沾到,就被打的嗷嗷直叫。 柳氏从被打的耻辱中回过神来,看到她的俩仆妇被林甫打的没有还手的能力,又气又惧怕,冲远远站着的车夫程福呵斥着,“程福,你个狗奴才,是死了吗?不会过来帮把手啊!” 进了院子就没动静的王松林看到那个程福要过来,他走过去伸手挡开,“咋地,你也要动手,咱俩练练!” 原不想掺和这事,装鹌鹑的程福被柳氏点了名,他缩着脖子还没伸手就被身子比他高大的王松林给吓到,脸色一阵发白,“大兄弟,我不动手,就是想拉下架而已。” 眼看俩仆妇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林玄摇摇头,吩咐着自家小厮,“好了,小甫,架也打的差不多了,把椅子放下,咱俩去办正经事去。 凤若颜扫了眼乱糟糟的院子,也吩咐连氏给程钦收拾衣物,准备待会这边的事解决好,就带着程钦回家。 听到凤若颜的吩咐,连月娘有些不敢置信,“夫人,你当真要带小少爷回去啊?” 看着连氏激动又不信的模样,凤若颜沉了脸,“本夫人好容易把他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出来,再让他住在这里被这些蠢货给害死,不是白白浪费了我那些上好的药草嘛,你快去收拾东西,咋那么多废话呢!” “哎,奴婢这就去!” 没想到该死的柳氏来闹腾一番,小少爷竟因祸得福,能被夫人接回去,这下小少爷肯定能和小小姐相处些日子。 连氏激动的应着,乐颠颠的去了正屋收拾东西。 不光连月娘心里欢喜,程钦也有些怔然,凤夫人不是不想自己和妹妹多接触,今儿竟然要让自己随她回家。 程少爷租住的家本就简陋,屋子里仅有的桌椅也被砸破扔了出来,林甫从自己马车上搬下来个木凳,咧嘴笑着,“少爷,小的把咱马车里的木凳搬过去,你在木凳上面写字也便利些!” 今儿这个不靠谱的小子还挺给自己长脸,林玄拿了笔墨纸砚,拍拍他的肩头,“嗯,小甫,你今儿没给少爷丢人,回去少爷会重重的赏你!” 主仆二人满脸都是欢喜一同进了院子。 “少爷,程少爷的书被她们撕烂了二十五本,笔墨宣纸都被摔坏若干,衣裳撕破三套,被褥撕破两套,正屋的桌椅打坏一套,里屋的桌子坏了一张,以及三个木凳,厨房里的锅碗各……” 林甫眉色飞舞的报着程钦被仆妇们打砸坏的物件,林玄眼角含笑的用笔书写着。 没一会,林玄龙飞凤舞的写了两大张。 林玄把两张纸恭敬的递给凤若颜,“钦弟被毁的物件都详细的写下,所有的物件价钱还没定下,凤夫人,请过目!” 听连氏说过,这个柳氏家底也挺丰厚的,上次差点把程钦打死,这次撞在自己手里不让她出口血好像有些对不住她。 凤若颜拿着两张纸连看都没看,冷笑着,“置办个家没三五百两银子是不成的,厨房里被她们砸坏的那副汤药里还有半支千年的人参,更何况程钦的那些书可是很不容易买到的,时辰也不早,本夫人也有些疲累,入室打砸是重罪,今儿算便宜她们,让那恶妇拿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你们是想银子想疯了吧?这么稀罕银子,咋不去抢!” 这该死的臭女人竟然要她赔一前两银子,柳氏又惊又怒,指着他们的手不住的打哆嗦。 想不认账,很好,今儿本夫人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凤若颜的脸色更冷,她捏着两张纸,冲王松林吩咐着,“王松林,这恶妇砸坏了东西,还不想赔银子,你快去报官,我好像记得府衙里的褚捕头还有那个啥师爷来着和金涛他们有些渊源,相比很愿意给咱这个面子!” 他在崔家村里待过一段日子,也听王大头说过打土匪的事情,对府衙里的纪师爷和褚捕头并不陌生,立即点着头,“夫人,当初府衙的纪师爷还给大头他送了匹好马呢,肯定乐意帮这忙,小的这就去!” 见王松林真的出了门,柳氏心里更加害怕,她的当家人不过是临县的小小县丞,若自己真的被抓进府城的衙门里,丢脸不说,那份罪可不好受,若是再让老爷丢了官,更是得不偿失。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仇早晚要抱在那个小畜牲身上,恨恨的捏着自己的衣摆,柳氏只好从荷包里掏出几张百两的银票,放在林玄方才写字的木凳上,气咻咻的说着,“银票给你们,放我们离开!” 林甫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柳氏不干的掏出了一千两银票,笑嘻嘻的就朝门外跑,“凤夫人,既然见了赔偿银子,小的去把王大哥给喊回来!” 拿起那些银票,凤若颜冷冷的呵斥着,“你们快滚,再敢来找程钦的麻烦,看不是这一千两银子就能解决的!” 等吃了闷亏的柳氏带着人狼狈离开,凤若颜把银票塞给程钦,“这银票你先收着,等身子好利索,就在我们附近再租个好些的宅子。” 今儿凤若颜和林玄都帮了他,再说那些客套话肯定会惹凤若颜不耐烦。 程钦感激的冲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等他们一行人匆匆进了阳雀巷子,天色已经不早。 心神不宁的崔华锦一直守在前院,听到大门外的说话声,她快速的去开大门。 见婆婆已经上了门外的台阶,崔华锦笑问着,“婆婆,你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事先没和这丫头说让程钦住在家里,凤若颜还不知她会不会埋怨,捏捏崔华锦的脸颊,点点头,“嗯,解决了,程钦那里的东西都被砸的不成样子,婆婆先把他给带回来,在咱家里住些日子。” 竟然要让程钦住在这里,婆婆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崔华锦脸上神情一变,眼神瞟向林甫搀扶着的程钦,随即又收回视线,冲婆婆说了句,“婆婆,你咋能让他住这里呢?” 凤若颜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乐意让程钦住下,她拍着崔华锦的肩头,“锦儿,咱家屋子多,他也只是暂时住几日,等身子养好,婆婆会让他离开的。” 人已经带回来,她心里再不乐意,也没法子,只好冲凤若颜露出一丝浅笑,然后转身朝后院走去。 第181章 歹毒的金凤又出毒计 连月娘听从凤若颜的安排把前院正屋给收拾出来,让程钦暂住。 吃晚饭时,崔华锦不想碰到程钦,她早早的把自己的饭菜端进了东厢房里。 有程钦在,不想留在家里,别扭的崔华锦早上吃罢饭,就带着鸢儿离开了家。 见崔华锦还是这样抵触程钦,凤若颜也只是无奈的望着崔华锦的背影摇头,本不想去搭理她,又怕她俩小丫头出门会有意外,就打发王松林在后面跟着。 在这里住了快半年,崔华锦很少出门,即使偶尔出去也坐着马车,这次牵着鸢儿的手走在青石板铺的路上还有几分新鲜感。 鸢儿听到王松林和街坊说话,她悄悄的说着,“锦儿姐姐,松林叔在咱后面跟着呢,要不要等等他啊?” 原还气着婆婆做主让程钦住进家里,这会是赌气出了门,崔华锦看看光靠她们走路,要出西城恐怕要走上许久,就点点头,“鸢儿,你去让松林叔把马车赶出来,咱去街市上逛逛,坐马车也能快些。” 在巷子里等着王松林赶过来马车,崔华锦拉着鸢儿上了马车。 见她们俩坐进马车里,王松林又给崔华锦递过来个荷包,“小姐,这个荷包是夫人让小的带给你的,夫人说,小姐想买啥东西尽管买。” “知道了,咱走吧。” 方才气鼓鼓的出门,还真是忘了带荷包,去了街市上,若想买个东西还不成,还是婆婆想的周全。 捏着荷包,崔华锦对凤若颜的不满消散不少,闷声应了句,就放下了马车帘子。 大半个时辰,她们的马车就到了凤若颜买铺子的那条街上。 王松林去找停马车的地方,崔华锦就拉着鸢儿的手在街市上缓缓的走着。 鸢儿很少来街市上,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着,骤然看到街边有个卖糖人的,她笑的咧了小嘴,“锦儿姐姐,那里有卖糖人的,鸢儿想要一个!” “好,锦儿姐姐带你过去!” 这小丫头还真是嘴馋,每次出来就稀罕这些小零嘴,崔华锦笑着应了句,拉紧了她的小手。 花了五文钱给鸢儿买了两个小糖人,崔华锦怕王松林过会找不到她们,就在卖糖人的小摊子旁等着。 她握着鸢儿的小手,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想着再过些日子,自己也要和婆婆来这条街上开铺子,想着到了明年三嫂就会给自己生个大胖侄儿,嘴角弯弯的向上挑起。 却不知,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上了仇人。 前年春日里金风那个狠毒婆娘挑唆着王大头害崔华锦事情败露,再次被抓进衙门又坐了大半年的牢,知道跟着窝囊的崔六一辈子也混不出好日子,从牢里出来就没再回过崔家村,她又嫁了跟着她大哥混的男人。 就在东城里租房住着,前几日那个男人赢了几十两银子,她想做几身体面的衣裳,就乐颠颠的带着十两银子和新嫁的男人来这条街上买衣料。 那个男人不愿陪她买娘们用的东西,就去了这街上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 边走边摸着怀里揣着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的金凤眼神在街上飘着,突然她看到了出落的越发俊俏的崔华锦,看到她笑盈盈的小脸,差点尖叫出来。 这死丫头咋在这里? 手使劲的掐着大腿上的肉,疼痛让愤怒和仇恨压在心底。 她把身子躲在身后买杂货的铺子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崔华锦,今儿在这里看到她,还真是老天爷开了眼! 她想冲过去抓住崔华锦,又怕她身边还有崔家人跟着,自己偷鸡不成再蚀把米,坐牢已经让她做的害怕,这回一定要把事情考虑周全,心里快速的打着坏主意。 等了快半刻钟,确定崔华锦只是带了个几岁的小丫头,金凤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转身朝距这里不远的赌坊跑着,心里恶毒的想着,这次任凭你小贱人再大能耐,别想再从姑奶奶的手心里给逃出去。 她在小饭馆里找到自家正在喝酒的男人,兴奋的脸都红了,“顾老二,快跟我走,今儿有笔好生意!” 顾老二冲她懒懒的翻翻眼皮,不屑的说着,“你个蠢婆娘,青天白日里说啥胡话呢,就你还知道生意是咋做的?” 这个混蛋一大早就喝起了酒,若不是自己收拾不了崔华锦那贱丫头,金凤真是懒得来和他说这事,她急切的拖拽着坐着连屁股都不挪到一下的顾老二,“哎呀,是真的!别看那小贱丫头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可那小模样俊俏的可没的说,你随我去瞅瞅不就知道了,晚了让那贱丫头走掉,可就亏大了!” 听到金凤的话,顾老二的眼珠子转转,一把推开她,不耐烦的说着,“若那小丫头没你说的那么好,坏了老子的酒兴,有你这蠢婆娘好受的!” 若不是哥哥身子在大牢里亏了,自己也不用在这愚蠢的男人面前低三下四,金凤心里厌恶这个男人,可为了能活下去,也只能忍着气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顾老二,我金凤啥时候说过瞎话,快走吧,可真不能把那小贱丫头给放走了,好歹卖到倚翠楼也值个五十两银子,你拿去赌钱也能过几把瘾呢。” 这死婆娘说的对,这两日自己手气正是好,有了本钱,说不定真能赢他娘个几百两,也能快活几个月,顾老二越想越美,三角眼里寒光直冒,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扔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俩人低声说笑着出了小酒馆,酒馆的小二冲他们的背影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丧了良心的畜牲,死了也不怕下油锅。 王松林去停马车的时候,看到王大头赶着牛车拉着一些木板过来,他以为崔华锦已经带着鸢儿去了铺子,两人也直接去了铺子里。 急匆匆的带着顾老二来到街市上,远远的看到崔华锦还在,金凤松了口气,指着她,朝顾老二低声说着,“哎,你看到没,就是那个小贱丫头!” 顾老二看到崔华锦出色的容貌,心里也暗自吃惊,果然是个标志俊俏的小美人,可看到她一身锦缎衣裳,有些犹豫,“金凤,你说这丫头是村子里的,可老子咋看着不像啊,村里的丫头能穿的起那么好的衣裳?” 金凤有快两年没回过崔家村,她自然不知道崔华锦又有了新的靠山,这会心里恨不得立即把她给抓了,然后卖到那下三滥的脏污地方,好出了心里的浊气和怨恨。 她急切的催促着,“哎,你快别啰嗦了,这死丫头和别家的丫头不一样,崔家人在她身上可是下了血本,别说绸缎衣裳,她还在村子里读过好几年的私塾呢。” 阴冷的眼神扫了急躁的金凤一眼,顾老二又把阴邪的眼神盯向了崔华锦,暗自摇摇头,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吃他们这晚饭的人还真不能瞻前顾后。 在这里站了好一会,脚后跟有些难受,鸢儿的糖人已经吃光了一个,崔华锦拉拉鸢儿的手,“鸢儿,松林叔这么久还没过来,咱也不等了,直接去前面的铺子里转转,说不定他一会就会追过来了。” 舔舔嘴角,鸢儿乖巧的点点小脑袋,“嗯,鸢儿听锦儿姐姐的。” 俩人离开了卖糖人的小摊子,径直朝前面走去。 眼瞅着这俩人要离开,金凤加快了脚步,顾老二也怕到嘴的肥肉给丢了,也快速的朝前追着。 看着崔华锦手里还拉着个小丫头,长的也不错,按捺着心里的狂喜,金凤低声嘱咐着,“哎,顾老二,待会你去抓那个大的,小的留给我。” 眼神恶毒的盯着前面的那俩大小丫头,顾老二得意的抽着嘴角,“知道了,今儿你有功劳,老子把这俩好货出了手,多给你些银子,你也买几根好簪子戴戴。” 崔华锦和鸢儿还不知道灭顶之灾已经临头,俩人乐滋滋的说着话,欢喜的眼神在路边的铺子里张望着。 看着身边有家卖简单小饰品和杂货的铺子,崔华锦笑眯眯的停下了脚步,“鸢儿,再走不远就到了婆婆才买的铺子,这家铺子里有好多的小玩意,你想要啥东西,姐姐就给你买。” 铺子里挂着的珠花和发带让鸢儿的俩眼一亮,她拍着小手笑嘻嘻的点着脑袋,“好,鸢儿还想要好看的珠花,也想给姐姐买几条发带和珠花!” 俩人前后进了这家铺子,顾老二和金凤也无声的对望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金凤怕崔华锦认出自己,没进铺子时就用布巾把自己的脸给遮挡起来。 进了铺子的顾老二打量了铺子,见这铺子里买东西的人也不多,掌柜的正在收拾柜台上的货物,小伙计正陪着笑脸和崔华锦介绍着珠花,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崔华锦的手腕,恶狠狠的骂着,“死丫头,让你在家里干活,却偷偷的带着妹妹出来瞎胡逛街,还不给老子滚回家去!” 耳畔的声音吓了一跳,手腕又被人拽着,崔华锦惊恐的转过来头,看着一脸凶狠的顾老二,愤然的质问着,“啊?你是谁啊?快放开我!” “死丫头,胆子肥了不是,连你老子都敢不认!”顾老二恶声的骂着,劈手就甩了崔华锦一个大耳光。 “哇哇哇!” “你干嘛要打锦儿姐姐?” 吓得哇哇大哭的鸢儿冲顾老二扑过来,低头就咬在他垂着的那只手上。 “啪!” 紧随其后的金凤见鸢儿咬了顾老二,她冲过来扬手就打了鸢儿一巴掌,嘴里恶狠狠的骂着,“死丫头,老娘打死你,连你爹也敢下嘴!” 第182章 仗义之人 “鸢儿,我和你拼了!” 见鸢儿被个蒙着脸的妇人打栽倒在地上,崔华锦不顾脑袋嗡嗡直响,扬起左手朝顾老二的脸打了过去。 崔华锦抬手,顾老二淫邪的笑着,抓住了崔华锦的手使劲的朝下压着,“今儿是翻天了,俩臭丫头连老子都敢打!” 原本看着崔华锦俩人穿的衣裳还不错,小伙计还想做成不错的生意,见这俩人进来就打人,他惊异的瞪圆了眼睛,“你们……咋打人呢?” 眼前的俩丫头身上穿的是绸缎衣裳,这俩大人却是低等的棉布,咋看咋不像一家人,就连柜台后的掌柜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从柜台里朝外走,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顾老二和金凤他们。 这大些的丫头方才好像说不认识眼前的男人,掌柜的出了柜台好言相劝,“你们有话好好说,咋能打人呢?” 自己和眼前的这俩人压根就不认识,他们这般恶毒的模样,打了自己又打鸢儿,今儿肯定要出大事。 这掌柜的一开口,顾老二抓着崔华锦的头发,恶狠狠的冲掌柜的发着火,“老子打自家的丫头,管你屁事!” 头皮疼的她眼泪都流出来,崔华锦死命的挣扎着,想让自己的手和头发从顾老二的手里挣脱出来,“该死的混蛋,我们又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小伙计已经把倒在地上的鸢儿抱起来,看着小丫头被打的鼻子和嘴都流着血,他心疼的不行,看了眼凶狠的顾老二,冲自家掌柜说着,“掌柜的,哪里有这狠心的爹娘,能把自家孩子打成这模样?” 金凤见掌柜的和伙计都帮着崔华锦,怕事情要糟糕,急忙推搡着顾老二,“顾老二,你和这俩死丫头啰嗦个啥,还不把她们给带回去,家里的活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做的完呢!” 听出金凤话里的意思,顾老二连拖带拽的把崔华锦朝铺子外面拉,“你把二丫抱着,我带着这死丫头回去,不服管教,回家再好好的收拾她们!” “死没眼力见的小子,把我闺女给我!” 金凤从楞神的小伙计怀里抱着的鸢儿夺了出来,也要跟着朝铺子外面走。 “……哇锦儿姐姐,……哇……” 被金凤抱着,鸢儿看着崔华锦被拖拽的身子踉跄着出了铺子,她哇哇哭喊着,朝前伸着俩胳膊。 崔华锦直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疼的她直抽凉气,身子也无力的跟着顾老二朝前走。 鸢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她昏沉的脑袋有了些清明,她张嘴呼喊着,“快救救我们,这俩坏人我们不认识啊!” 听到崔华锦的呼救和鸢儿的嚎啕大哭,跟着他们出来的掌柜和小伙计的心朝下垂,可也束手无策。 见崔华锦头上戴着的簪子掉在地上,金凤放下鸢儿,弯腰去健那簪子。 鸢儿趁势朝前面的路面上跑去,边跑边哭喊着,“快抓坏人,快救救我锦儿姐姐……” 眼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要被急驶过来的马车给撞上,路两旁看热闹的人都惊呼起来。 赶车的车夫勒紧马缰绳,马车仓皇的停了下来。 马车轮子旁趴着个小丫头,见差点撞到了人,那车夫气恼的喝骂着,“小丫头,在街上胡乱的跑,你不要命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指着车夫训斥着,“张长根,让小小姐撞了脑袋,你不想活了吧?” 从车辕上下来的张长根看到小姐的婢女芙蓉出来,急忙弯腰陪着笑,“芙蓉,不是的,方才有个小丫头冲了过来,小的怕撞到人,马车停的有些急,劳烦芙蓉给小姐说一声。” 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从地上爬起的鸢儿,冲过来搂抱着芙蓉的腿,急切的哭喊,“漂亮姐姐,你快救救我锦儿姐姐,她被坏人抓了……” 正在马车里哄着女儿的范紫萱听到外面的话,她也抱着抽泣的女儿下了马车,“芙蓉,咋回事?” 衣裳被鸢儿脏兮兮的手抓着,芙蓉嫌弃的不行,听到小姐的话,她又好心的替张长根说好话,“小姐,不怪长根,是这小丫头惹的麻烦。” 锦儿姐姐正在受罪,鸢儿的手死死的抓着芙蓉的衣裙,扬起脸哀求,“姐姐,快去救救我锦儿姐姐,她被坏人抓走了!” 范紫萱看看鸢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也软的很,她把女儿放在地上,微微的弯下腰,“小姑娘,别急,你姐姐咋会事啊,说给姨姨听。” 金凤捡起那根簪子,才发觉鸢儿那小丫头竟然跑向了路上,她急忙喊着,“顾老二,先别急着走,那小贱丫头跑了,等我去把她给抓回来。” 这个废物婆娘,连个小毛丫头都收拾不住,他们附近的人都对他俩指指点点,怕再耽搁下去,脱不了身,顾老二抓紧了崔华锦的头发,恶狠狠的盯了金凤一眼,“还不快去,丢了人,你就去死吧!” 金凤把簪子揣怀里,朝路面上跑了过去。 范紫萱已经听鸢儿语无伦次的说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是个脑子聪慧的人,这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冷笑着吩咐着张长根和芙蓉,“这光天化日的,还有这等恶人,当街抢人,芙蓉,你抱着韵儿,长根,你随我去前面看看,本小姐倒要看看那俩恶人长了副啥模样!胆子这样肥!” “怪不得方才这小丫头哭成了那模样,原来是有拍花子的歹人啊!” 我就说吗,这俩丫头穿的都那么好,怎会是方才那俩人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热闹的人也冲着鸢儿她们指指点点。 把鸢儿从身上拎开,芙蓉低声哄着她,“小丫头,你别怕,有我们家小姐给你做主,一点能把你姐姐给救回来。” 许是范紫萱的话让她惶恐的心有些安定,鸢儿乖巧的点点头,又抓住了芙蓉的手,“嗯,鸢儿知道了。” 脚步已经踏下路边的台阶,人群中,金凤看着那个小丫头被个大户人家的婢女牵着,她眼神一转,心里暗自思索,这该死的死丫头这么快就找到了帮手,今儿这死丫头怕是弄不到手,罢了,能抓到崔华锦也不错,自己还是不要太贪心,把事情搞砸。 这样一想,她转身朝顾老二匆匆的跑了过去。 “顾老二,快走,那死丫头找来了帮手,再不走要坏大事!” 崔华锦听到金凤的话,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这该死的妇人是哪个,不过听到鸢儿找来了人,惊恐惧怕的心神稍微的安定一些。 她头发和右手被抓着,只能扯起嗓门呼救,“快来人啊,救救我……” 听到崔华锦又开始求救,顾老二抓紧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朝地上使劲的磕碰着,“贱丫头,死到临头,你吆喝个啥劲。” “啊哟,这人咋这么狠呢,这丫头要被折磨死了呦!” 崔华锦凄厉的求救声顿时惹来过来的人驻足观看,人没一会就朝顾老二他们围了过来。 金凤看人越来越多,有些慌乱,又连声催促着,“别打了,快把人带回家去啊。” 紧随着顾老二他们出来的那家杂货铺的掌柜,从人群围拢着的顾老二看去,见他像个畜牲似的把柔软的丫头折磨的没个人样,又气又怒,这哪里像是做爹的人。 人命关天,掌柜的再也不敢瞻前顾后,忙推着身侧的小伙计,“生子,咱俩快过去把那丫头给救出来,晚了只怕要没了命!” 叫做生子的小伙计早看顾老二不顺眼,他边走边挽衣袖,嘴里吆喝着,掌柜的,我早看着这混蛋不像个好货,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眼见顾老二身材强壮,怕他们二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掌柜的瞥见身侧铺子门口有个木凳,两大步奔过去,把木凳拎在手里,又快速的朝已经挤进人群里的生子手里递过去,“拿着,没个物件可收拾不了那个混蛋!”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蠢货,没见到老子打闺女,都瞎看个啥热闹?还不他娘的给老子闪开!” 见没一会,自己已经被人围着,黑了脸的顾老二凶狠的瞪着凑过来的人,大声吆喝着。 看他一脸凶残,又满嘴恶言恶语,围观的人都朝后退。 顾老二拖拽着已经满头是血的崔华锦冲人群外面走。 “砰!” 生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里的木凳砸在后背朝他的顾老二的背上,“坏蛋,你是个恶棍,还不把人家姑娘给放开!” 后背猝不及防的被砸了一下狠的,顾老二身子有些踉跄,他抽了口凉气转过头喝骂着,“哪个该死的敢冲顾二爷下黑手?给老子滚出来!” 那个掌柜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个大扫把,挥舞着朝顾老二的脸上打过来,嘴里还吆喝着,“大伙都过来搭把手,快打死你这恶棍!” “对,这姑娘不是他俩的闺女!” 已经替人强出了头,万没有半途而废的事情,生子看木凳砸到顾老二,也顾不上害怕,抬脚就朝顾老二的腰腹踹了过去,还不忘附和自家掌柜的话。 有生子主仆俩的话,和他们的举动,看热闹的人里也有胆子大的,有俩年轻些的男人已经捋起衣袖朝顾老二围拢过来。 后背的疼痛还没下去,脸又被大扫把给拍到,生子那小子的脚差点让他摔倒,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顾老二的火气骤然暴出。 看来今儿不发狠,是难以离开。 他松开抓着崔华锦头发的手,去抓又朝他脑袋挥过来的扫把,恶狠狠的咒骂,“你们俩混蛋不要命了,连老子的家事都要管!” 掌柜的哪里会有混子出身的顾老二的力气大,扫把眨眼功夫就被拽了过去,他也无惧顾老二恶毒的眼神和威胁,跳脚骂着,“你个恶棍,这么多人,你甭想祸害人家的姑娘!” 被这掌柜当众坏了他的好事,顾老二的脸扭曲着,抡起手里的扫把冲掌柜的脑袋拍了过来,“老子废了你个老东西!” 那俩个年轻人看着掌柜的扫把被夺,眼看也要挨打。 其中一个人一个箭步,朝顾老二身子冲了过来,手迅速抬起,抓着了要冲掌柜下狠手的顾老二的手腕,“当街行凶,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顾老二的手被捉,他恶心顿起,从腰里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朝抓他的年轻人的脸划了过去。 “哎呀,这人要动刀子!” 有人惊呼。 那个年轻人冷笑着把脑袋往一旁躲开,手里用了几分力气。 顾老二手腕传来巨疼,他没忍住断骨的疼,吆喝出来,随即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匕首,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果然是个恶棍,竟然身上带着匕首,亏的这个小伙子是个有能耐的!” 那个小伙子也不说话,猛然拎起已经断了手腕骨头的顾老二的身子朝一旁甩了出去。 手腕被断,摔坐在地上的顾老二,也心知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他把心里的不甘咽下去,踉跄着从地上爬起。 那个年轻人岂能容忍伤了人的顾老二轻易离开,抬起脚又把他再次踹倒在地。 见素常凶神恶煞般的顾老二被人收拾,金凤看势头不对,急忙抽身离开。 却被一直盯着她的生子伸开腿绊倒,“你个恶婆娘还想跑,给我老实的待着!” “哎呦,我的脸哦!” 脸朝下摔倒的金凤,还没从地上站起身子,又被生子拎起木凳砸到了后腰。她又惊又怕,疼的惨嚎起来,“我的老腰要断了……” 听到顾老二摔倒在地,知道自己的这一脚也够他受的。 那年轻人朝一旁蜷缩着的崔华锦走过来,看她散乱着头发,满脸满头都是血,想把自己怀里的伤药拿出,给她上药,这里人多眼杂,又不好下手,忙抬头问着身后的人群,“你们哪个快去给这姑娘找个大夫过来!” “生子,这姑娘伤的了不得,你快去杏林堂请大夫!” 有仗义之人制服了顾老二,掌柜的这才有空闲去看倒地的崔华锦,再次看到她满脸都是血,惊恐的吩咐着生子。 听到掌柜破了音的吆喝,前面已经乱哄哄的。 已经过来的范紫萱吩咐着走在她前面的张长根,“长根,快去捉住那个做了恶事的混蛋!决不能让他再伤无辜百姓!” 第183章 个子高大的张长根还没挤进人群,已经看到顾老二被人打倒在地,转回头望着自家最爱凑热闹的大奶奶,“大奶奶,咱晚了一步,那个混蛋好像已经被人收拾了,地上还有个姑娘伤的可不轻。” 合着自己已经跑的直喘粗气还是来晚了,人没逃走就好,范紫萱也没气馁,拎着裙摆的手放下,就去拔遮挡她视线的人群,“哎,大伙让让,本小姐要过去看看伤了的那个锦儿姑娘!” 听到范紫萱的话,又见她衣着不凡,兴许这年轻夫人和这伤了的姑娘是熟人,大伙给她让开条路。 生子叮嘱掌柜的看着别让那个臭婆娘逃了,他看了眼差点撞到他的范紫萱一眼,身子朝一旁闪开,脚步没迟疑,又转回头和掌柜打个招呼,“掌柜的,范小姐也过来了,我去请大夫,那个姑娘你可要看好了。” 见崔华锦这会眼皮已经合上,掌柜的真怕她顶不住,急躁的催促着生子,“你快去吧,啰嗦个啥啊。” 站在人群中间,范紫萱看着满脑袋血污的崔华锦,有些脑袋晕,她又盯着蹲在一旁的那个低头思索的年轻人看了眼,骤然惊呼起来,“小三子,是你收拾了这个混蛋畜牲!你啥时候回的府城啊?” 张明远听到大嫂的话,他抬起头,“大嫂,我也是今儿才回来,顺伯和大哥他们带着咱的镖师们已经回镖局了,我想在街市上转转,没想到遇上了这事,韵儿呢?” 小叔子这次押了趟远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竟然在这里遇上,范紫萱心里有些欣喜,“韵儿自然是芙蓉那丫头抱着呢,这姑娘伤的可不轻,要尽快的送医馆医治啊。” 大嫂过来,张明远才松了口气,“大嫂,我也知道应当送医馆,不是才把她从恶人手里救下,看她满头都是伤,也不好挪动,这掌柜已经打发他家伙计去医馆请大夫过来了。 王掌柜看到是恒通镖局的当家少奶奶,他了然的点点头,“张大少奶奶,这是你家小叔子啊,怪不得这样勇猛,一招就制服了那个混蛋!” 躺在地上的顾老二听到张明远和刘掌柜的对话,心里后悔不迭,他今儿还真是栽的彻底,竟然被恒通镖局的人给收拾了。 “三少爷,你回来了,可真是好!” 张长根这时也发现制服那顾老二的人竟是自家三少爷,止不住的笑意洋溢在脸上。 “嗯,长根,我大哥他也会来了。”张明远笑着回了张长根一句。 芙蓉抱着两岁多的韵儿,手里还拉着鸢儿,见自家小姐和张长根都挤进人群里,立即焦躁的冲里面吆喝着,“张长根,你快帮我一把,我一人要带俩孩子招呼不住啊。” “哎,我这就出来了。” 芙蓉这丫头和大少奶奶的火暴性子一个样,可不能得罪,眼下也不是和三少爷叙话的时候,张长根回着芙蓉的话,从人群里挤出。 范紫萱看了眼蜷缩在地上装死的顾老二一眼,又望向坐在地上的金凤,冲张明远吩咐着,“小三子,把那臭婆娘的面巾给扯掉,让我看看她是何方神圣,敢做这丧良心的事情!” 刘掌柜也点着头,气愤的说着,“张大奶奶说的对,这死婆娘就是在我的铺子里对俩丫头又打又骂的,敢青天白日的明着抢人,是该让大伙看看她长的是个啥模样!” 张明远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走向金凤,一把扯掉了她蒙着脸的布巾。 金凤惊恐的缩缩脖子,俩手立即去捂脸。 盯着小叔子的手,范紫萱自然也看到了金凤满是皱纹的脸,以及从左眼角快到嘴唇的一条疤痕,她厌恶的皱着眉头,“原来是个老掉牙的臭婆娘,还真是长了副黑心肠!” “小三子,在样败兴的婆娘,我懒得动手,你赏她俩大嘴巴,让她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顾老二还受不住这个男人的一巴掌,金凤吓的身子都快僵硬了,手按着地想爬起来。 自家大嫂的脾气张明远岂能不知,他冷笑着扬起手,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响起。 金凤身子还没从地上爬起,被打的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上,脸瞬间肿胀的连眼都看不见,嘴角和鼻子也溢出了血丝。 手被芙蓉拉着挤进来的鸢儿看到金凤挨打,她眼里噙着泪珠喊着,“打死她,她们把锦儿姐姐的脸都打坏了,还打了鸢儿的脸呢!” 今儿这对姐妹若不是好运碰到了自家仗义的小叔子,不定要沦落到多凄惨的地步,范紫萱怒声说着,“这小丫头说的好,这俩丧了良心的畜牲,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小三子,你先把这对狗男女的腿给打断,再把他们送衙门里,看他们往后还咋害人!” “对,这两人就是拐卖孩子的畜牲,可不能轻易饶过!” “这小丫头长的乖乖巧巧的,若不是今儿有你帮把手,肯定没个好下场,是要把他们的腿打断,往后再也不能害人!” 看热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想让张明远惩治恶人。 张明远扫了眼朝他伸着手臂的小侄女看了眼,笑盈盈的说着,“打断他们的狗腿还不是小菜一碟,大嫂,你们把这小丫头和韵儿抱远些,这里交给我了!” 是不能让小孩子看到血腥的一幕,范紫萱俯身把鸢儿抱起,“小丫头,姨姨带你去外面等着,让这个叔叔把他们的狗腿打断,给你和你姐姐报仇!” “嗯,谢谢姨姨和叔叔。” 鸢儿伏在范紫萱的肩头,乖巧的点点头,眼泪大颗的朝下掉。 顾老二那肯让人把腿打断,成了废人,顾不上浑身的疼痛,连忙爬过来冲张明远祈求,“大兄弟,是我顾老二有眼无珠,不该昧了良心,做下这坏事,求你发发善心,饶了我吧。” 张明远抬起脚,把爬在面前的顾老二踢翻在地,冷厉的喝着,“狗东西,你们做恶的时候咋不想想会有这下场,这时候来求饶,晚了!” 不容顾老二再开口,张明远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左腿上。 随即大伙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顾老二凄惨的呼痛声,疼的他脸上冷汗直冒。 冷冷的打量着疼的身子直抽搐的顾老二,张明远又抬起了脚,“你这样没人性和良心的恶棍,敢当街抢人,一条好腿也不能给你留!” “啊……” 断骨的疼让顾老二再次发出惨嚎。 金凤听到顾老二的惨嚎,她吓的尿了裤子,想哭也不敢,想逃身子软的像滩烂泥。 腥臊的味道充斥在鼻端,看着金凤竟然吓得失禁,张明远冲她咧嘴笑着,“你个黑心烂肺的婆娘,胆子这么小,心咋能这么恶毒呢!” “别过来,我知道错了,求你饶过我吧,啊……” 金凤的脸抽搐着,俩手在地上抓着,指尖都被磨出了血,满眼惊恐的冲张明远望着,嘴里喃喃的求饶,当张明远的脚踩断了她的腿骨,她也发出了惨呼。 “这样的畜牲,疼死也是活该!” 随着张明远把顾老二和金凤的腿骨双双的踩断,他们俩此起彼伏的凄惨的呼着痛,看热闹的人都望着他们的惨状,恨恨的诅咒着。 “大夫过来了!” 生子跑的满头大汗,大声吆喝着挤进人群。 范紫萱看到生子拉拽着满头银丝的老大夫,也抱着鸢儿跟着他们挤了进来。 大夫看着地上惨烈血腥的一幕,有些愕然,“伤了几个人?先给哪个看诊?” 刘掌柜的看到大夫纳闷,忙指着地上躺着的崔华锦,“老大夫,那俩吆喝的要死的人是拍花子的恶人,快给这个姑娘看看吧。” 原来是拍花子的恶人被人抓了,老大夫点头应着,“哦,知道了。” 老大夫顿下身子开始给崔华锦看伤,张明远吩咐张长根去衙门报官,他搓搓手,笑眯眯的把小侄女抱了过来逗弄着。 见俩恶人被张明远给收拾了,鸢儿挣脱了范紫萱的手朝躺在地上的崔华锦扑了过来,“呜呜……锦儿姐姐,你快睁开眼看看鸢儿啊……” 方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崔华锦都没睁开眼,范紫萱忧心的问着老大夫,“老大夫,这姑娘咋连眼都不睁开,是不是伤了脑子?” 正处理崔华锦头皮上伤口的老大夫叹口气,“这姑娘都是磕碰的皮外伤,伤势倒不是很厉害,可惜了这一头的长发,竟然被拽脱落了那么多,她受了惊吓才导致晕厥过去。” 大的丫头昏迷不醒,总不能躺在街上,范紫萱皱着眉头,她去拉哭的可怜的鸢儿,“这可如何是好,鸢儿,你家在哪里住啊?家里都有啥人,姨姨也好帮你把你姐姐给送回去。” 鸢儿抬起脑袋,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抽噎着,“姨姨,鸢儿家在阳雀巷子里住,家里有婆婆和娘姐姐,还有春娘婶子,有松林叔还有刘壮叔。” 这丫头住在阳雀巷子,看她们穿的都是锦缎衣裳,那个叫锦儿的姑娘脖子上还戴着做工精致的赤金盘螭璎珞圈,这项圈竟然比她的还要华贵精美,能看出她们的家世很是不错,可她们俩出门竟然没带个奴婢下人啥的,这又是为何? 范紫萱盯着崔华锦垂在胸前的项圈有些发呆。 芙蓉见自家小姐有些发楞,她笑着也蹲下身子,“鸢儿,那你和你姐姐是走路来这里还是坐的马车啊?” 鸢儿看着芙蓉和气温柔的脸,点点头,“大姐姐,从府里到这里好远的,鸢儿和锦儿姐姐自然是坐了马车,松林叔去停马车,鸢儿和锦儿姐姐就在那里等了好久,他没过来,鸢儿和锦儿姐姐就去了铺子里买珠花,就被他们给打了,他们还说是鸢儿的爹娘,鸢儿没有爹,鸢儿的娘叫连月娘。” 找到车夫事情就解决了,张明远把侄女交给芙蓉,他笑着拉起了鸢儿的手,“鸢儿,你带着叔叔去看看你家的马车停在哪里,把车夫找过来,你和姐姐就能回家了。” “嗯,鸢儿就带着叔叔去找松林叔。” 今儿出门竟然遇上了这事,惊吓的鸢儿乖顺的点点头。 张明远抱着鸢儿,朝王松林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到了那里一问,停车收费的人说那个人把马车在这里停了没片刻,就和赶着牛车的人离开。 鸢儿听到赶牛车的人,她惊喜的吆喝着,“叔叔,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头哥从村子里来了这里,他和松林叔去了婆婆买的铺子里!” 这小丫头家有铺子就更好办了,张明远急忙问着,“鸢儿你婆婆买的铺子你知道在哪里吗?” 前几日,婆婆还带着她和锦儿姐姐去过那个铺子,鸢儿重重的点着头,“知道,鸢儿和锦儿姐姐都去过新铺子,就在方才不远的地方!” 他们俩人又回到事发的地方,老大夫已经把崔华锦的伤给处理好,头也包扎利索,和范紫萱相熟,又见崔华锦可怜,也没有诊费就离开了。 回来连镖局都没去,他这回也急于回家,就冲自家大嫂说着,“大嫂,这俩丫头家在这条街上有铺子,不如把人给送她们家的铺子里吧。” 范紫萱点头应着,“好,你去把咱的马车给赶过来,把这丫头抱马车上,我和芙蓉抱着韵儿走走也好。” 张长根去衙门报官还没回来,刘掌柜自告奋勇的说,他和生子在这里看守着顾老二和金凤他们,让张明远叔嫂二人把崔华锦她们给送走。 坐在张府的马车里,鸢儿看着一人昏迷的崔华锦,小手想去摸崔华锦的脸,看到她的脸肿胀的厉害,小手又缩了回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朝下掉。 这场风波闹了大半个时辰,在铺子里忙活的王松林和王大头一概不知。 凤若颜来到这条街,也看到路边围了一群人,她素来是个冷情的人,自然不会过去凑那个热闹。 来到自家铺子,见王大头和王松林正在干活,她冲他们打个招呼就去了后院。 在后院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崔华锦和鸢儿,她又来到铺子里,“松林,锦儿和鸢儿那俩丫头呢?” 第184章 恶人的下场 “夫人,小姐带着鸢儿在街市上逛逛,小的原本停了马车要去找她们,看到大头兄弟来了,就直接来铺子里干活,她们俩还在街市上呢。” 还不知道因他的疏忽,崔华锦和鸢儿差点被恶人给抓走,王松林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回了凤若颜几句话。 得知王松林丢下崔华锦她们,凤若颜恨不得甩他一耳光,“王松林,你竟然让她们俩独自在街市上逛,出了事咋办?” 凤若颜凌厉的眼神让王松林缩了缩脖子,他呐呐的说着,“夫人,这条街,小姐来过很多次了,又是大白日,应该不会有事吧。” 见到王松林他俩就急匆匆的过来收拾铺子,王大头也没顾上问崔华锦的事,看凤若颜神色不对,他这会也有些焦急,“唉,松林哥,你咋不早说锦儿她们也来了这条街呢?” 想到方才路边围拢的人群,凤若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急忙吩咐着,“大头,活先别干了,快随我出去把锦儿她们俩给找回来!” 他们才出了铺子,张家的马车就停在铺子外面。 张明远从马车前面跳下来,走向马车后面,“鸢儿,叔叔抱你下来。” “鸢儿,你的脸,谁打的?” “鸢儿,你锦儿姐姐呢?” 看到被张明远从马车里抱下来的鸢儿,王大头和凤若颜异口同声的问着。 “婆婆,呜呜……” 受了委屈,锦儿姐姐还昏迷不醒,鸢儿看到凤若颜又呜呜哭了起来。 王大头从张明远怀里接过哭个不停的鸢儿,焦急的问着,“鸢儿别哭,你锦儿姐姐呢?” 抽噎着的鸢儿手朝马车指了过去,“呜呜……锦儿……姐姐在马车里……” 凤若颜已经朝马车疾步走了过去了,她掀开马车后帘子,看到崔华锦凄惨的模样,脑子嗡嗡的一阵乱响。 她咬了咬牙根,跳上马车,去抱崔华锦,心抽疼的厉害,“锦儿,你这是遭了啥罪啊?” 被凤若颜搂抱在怀里的锦儿头上裹着渗血的白纱布,王大头失声问着,怀里泪汪汪的鸢儿,“鸢儿,这是咋回事你们不是在逛街的吗?” “呜呜……大头哥,是坏蛋,他们打了鸢儿和锦儿姐姐,还要把我们给带走……” 鸢儿想起她们经历的那一幕,哭的更加厉害。 张明远简单的把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和恼怒的王大头说了一遍。 凤若颜查看了崔华锦的伤,是又惊又怒,就这一会的工夫,她的锦儿就被人给害成了这模样,她恨的身子直打哆嗦。 抱着崔华锦下了马车,冲张明远道了谢,然后径直进了埔子里。 有凤若颜在,王大头不担心崔华锦的伤,他知道张明远已经报了官,那俩畜牲还在这条街上。 没想到,锦儿竟然被恶棍给打伤,听张明远的意思,那个恶棍还存了恶毒心思,要把锦儿给卖掉,他咋能无动于衷,立即就要过去看看。 就因自己发蠢,让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差点被人抓走给卖掉,王松林已经吓的脑子不会转动。 见王大头抱着鸢儿和张明远去找那俩畜牲,他把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一阵乱响,也拔腿追了上去。 没走多远,他们几个和范紫萱遇上。 匆匆几句话,范紫萱得知伤了的崔华锦竟然是大哥同窗好友崔平兆一个村子里的,她也跟着他们朝出事的地方走去。 虽然金凤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王大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竟是这阴魂不散的臭婆娘做恶,幸亏今儿有张明远出手相救,不然锦儿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金凤,原来是你这黑了心的恶毒婆娘,今儿我要替锦儿出口恶气!” 把鸢儿放下,王大头恶狠狠的冲瘫在地上的金凤踹了过去。 腿骨断掉,疼的昏厥过去的金凤又被王大头的一阵猛踹,疼的又清醒过来。 看到眼前恶狠狠的人是王大头,她惊恐的说不出话,喉咙里只能唔咽。 “害了锦儿几次,你已经蹲了两次的大牢,还死性不该,这样恶毒的婆娘,老天爷咋不收了你!” 怕王大头再打下去,这婆娘会丧命当场,张明远急忙把他拉到身后,“大头兄弟,你先消消气,已经报了官,这恶婆娘自然有衙门来管。” 被拉开,王大头依然恨恼不已,他把金凤曾对崔华锦做过的恶事都说了出来。 经过王大头的叙说,范紫萱也听明白金凤和崔华锦之间的曲折事情,她好奇的问着,“大头兄弟,锦儿姑娘不是农家女,咋在府城里还有宅子和铺子呢?” 关于金涛的家事,王大头也不想在这里说明白,他苦笑着,“这事说来话长,崔家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情,锦儿如今在府城里住,也是她的福报。” 这丫头竟然就是崔平兆的亲侄女,她当初没嫁给崔平兆,后来听到他竟然死于匪患,心里也唏嘘不已。 她嫌恶鄙夷的望着已经和死人差不离的金凤,劝着王大头,“既然这金凤以前有过案底,这次进了衙门不死也要脱层皮,咱们还是不要再管他们,回去看看崔姑娘吧。” 铺子后院的小屋子里,凤若颜已经把崔华锦放在简陋的小木床上查看一遍,得知她只是受惊晕厥,心里才不那么担忧,当她看清崔华锦的头发被扯掉几缕,头皮上也是血迹斑驳,恨不得立即去把伤了崔华锦的恶棍给杀了。 几个深呼吸,她才压下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从腰间抽出装银针的绣囊,定下心神给崔华锦针灸。 待扎上了十几根银针,两刻钟过去,崔华锦还没清醒的迹象。 默默的望了她一会,凤若颜收了银针,看到崔华锦的脸和手以及衣裳都脏的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在心里叹口气,这丫头在村子里受气遭迫害,来到城里就因容貌出色今儿又险遭恶棍的毒手,往后自己更不能让她再脱离自己的视线。 凤若颜心思沉重的站起身子,去小厨房里烧热水,想给崔华锦简单的清洗一下。 凤若颜才离开屋子,崔华锦幽幽的睁开了眼,头皮撕裂难以忍受的疼让她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起来,想到自己落如恶人手里,她惊恐的瞪圆双眼,盯着屋顶的铺设的木条和掺了杂草的黄泥巴,恶人已经把她卖掉了吗? 眼角的泪珠大颗的朝外涌,崔华锦想到自己已经落入火坑,恐惧让她不顾头皮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忍着手腕的疼痛,虚弱的想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 才捏着被角,极度的眩晕让她胸中涌出强烈的恶心,胃里说不清的难受让她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端着热水的凤若颜听到崔华锦呕吐的声音,加快了脚步冲进了小屋里。 见崔华锦歪着脑袋吐的昏天地暗,凤若颜急走两步,到了床前,嘴里喊着,“锦儿,我可怜的丫头,你终于醒过来了!” 痛苦不堪的崔华锦听到婆婆的声音,她爬在床边的头抬了起来,望着关切自己的凤若颜,崔华锦委屈的哭了起来,“婆婆,真的是你,锦儿好怕啊……” 也顾不上被褥和床边被崔华锦吐的脏污,凤若颜放下木盆,把她搂抱在怀里安慰着,“好孩子,别怕,有婆婆在,你不会有事的。” 王大头把范紫萱叔嫂二人带回铺子里。 他们来到后院,凤若颜正端着水盆从屋子里走出。 王大头看见她就急切的问起来,“凤神医,锦儿她这会咋样了?可醒过来了?” 崔华锦不但受了伤,而且精神也不好,这里不是养身子的地方,凤若颜冲他点点头,“大头,锦儿方才已经清醒过来,你去把她抱到马车上,咱要尽快的回府。” “嗯,醒过来就好。”王大头知道崔华锦清醒过来,松了口气,点着头放下了鸢儿。 王大头正要进屋子,想起张明远叔嫂还在这里,他转过身冲凤若颜说着,“凤神医,就是这位张公子在那恶棍手里救回了锦儿。” 方才见到崔华锦受了伤,凤若颜没心思打理别人,这会听了王大头的话,她打量了张明远叔嫂二人,冲他们道谢。 原来这就是崔华锦那丫头的师傅,看到凤若颜气度不凡,范紫萱也笑着和她说了句,不用那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之类的客套话,然后就和小叔子带着芙蓉他们离开了铺子。 回到府里,把崔华锦安置好。 凤若颜在正厅里,仔细的听了王大头的叙说,才知道,那俩恶人,其中一个是崔家村和崔家有恩怨的妇人。 还是从崔华锦年幼时就算计迫害她的妇人,凤若颜气恼的拍着桌子,“大头,这个恶婆娘,她胆敢做这歹毒的事情,让她蹲几年大牢岂不是便宜了她!” 虽然金凤几次算计崔华锦都没占上便宜,可也让王大头心里愤恨,“凤神医,这该死的婆娘今儿可没讨到好,那个张公子已经踩断了她的双腿,我也过去把她暴揍了一顿,这次能活着从牢里出来算她命是真的大!” 人若没被衙门的人给带走,凤若颜自信有好多种法子能让那个金凤生不如死,可眼下她即使再不甘心,也不愿去衙门里再找那个婆娘下黑手,无力的冲他挥挥手,“罢了,先让锦儿把伤养好,这事随后再说。” 前院里的程钦得知妹妹去了一趟街市,就受了伤,还差点别歹人给拐走,气的直打哆嗦。 可也知道妹妹在心里抵抗自己的靠近,只能忍着悲伤,静静的坐在屋子里。 连月娘给他端来药汤,看程钦面色阴郁,知道他是因小小姐的事情难过,也不好说相劝的话,把药汤放下,缓缓的离开了正屋。 二进院子里,凤若颜冷着脸把失职让崔华锦遭罪的王松林责骂一顿,念着正是用人的时候,她没说要赶他离开的话,让他往后做事也动动脑子。 愧疚又自责的王松林听到夫人并没赶他离开,稍稍的松口气。 心里下了决定,往后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再不会让小姐出一点意外。 吃了午饭,凤若颜自己赶着马车去了趟衙门。 因有刘掌柜主仆二人和镖局的张明远作证,金凤伙同顾老二拐卖崔华锦的事情证据确凿,顾老二是府城里的混混痞子,身上背负不少人命,金凤也已经坐过两次大牢。知府大人当堂就判定二人死刑,直接宣判十日后在菜市口行使斩刑。 到了衙门里打听出这俩人已经被判了斩刑,凤若颜郁结的心绪才舒缓过来。 回到府里。 鸢儿正在东厢房里陪着崔华锦说话。 凤若颜笑着走过去,“锦儿,告诉你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那个毒妇金凤已经被知府大人判了斩刑,就在十日后行刑呢。” 午时吃饭时,大头哥已经和她说了,今儿前晌就是金凤挑唆着那个顾老二要把她和鸢儿给拐走,若没恒运镖局的张公子相救,她和鸢儿的下场会很惨 想到这些,整个后晌崔华锦的心里还惶恐不已。 听到婆婆的话,她好一会子都没回过神来。 鸢儿前晌被王大头他们带到事发的地方,她亲眼看到王大头把那个丑陋的婆娘打了一顿。 她拉着凤若颜的衣摆,也不害怕,两眼亮晶晶的,直接追问着,“婆婆,你说的是官老爷要杀了,前晌想要把鸢儿和锦儿姐姐那俩个坏人吗?到了杀头的那日,鸢儿也想去看看。” “嗯,鸢儿说的对,就是那俩坏人,往后鸢儿和锦儿再也不用怕了。” 这四岁多的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连杀人都不知道怕,倒是合了她的胃口。 凤若颜笑着点头,又把鸢儿抱了起来。 鸢儿说着杀头的话让崔华锦回过神,她怔怔的望着凤若颜,“婆婆,你说那个金凤果真被判了斩刑? 是该让这丫头明白人情世故,不能再做温室里娇弱的花朵受不了一丝的风吹雨打。 凤若颜点点头,“婆婆怎会说胡话哄骗你,这几日好好的把伤给养好,到那日婆婆带你们去观刑,也让你们都看看恶人的下场。” 第185章 尚思羽又回来了 晚上从铺子里干活回来的王大头也得知了这消息,他很想回村里告诉金涛他们,可想到陈莲莹才怀了身孕,让他们知道崔华锦又伤到,会受到惊吓,也就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暂且把这事给放了下来。 距金凤和顾老二斩刑还有三日。 崔家村里来了两个骑着马的官差。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村子里已经传遍了金凤伙同他人做出拐卖孩子的恶事,还被衙门抓了,要在三日后杀头。 身为里正的崔平松被这骇然的消息给惊的好大会才回过神来。 金凤从刑满,就没再回过村子,这婆娘竟然又做了恶,可怜了林子那个孩子了,原本就残了条腿,这回又要背上亲娘是个害人性命的毒妇,这个臭名声,恐怕让林子这辈子都站不起腰身了。 送走了俩官差,崔平松拿着那张公文去找林子。 村里的妇人和婆娘都追着他问情形,想到金凤在家里没给那孩子带一丝的好处,死了还要让林子去收尸。 见被这些长舌妇缠着,心情郁闷的崔平松沉着脸训斥,“这有啥好问的,想看热闹,三日后去府城的东市场不就明白了。” 即使村里人很少去府城,她们也知道府城的东市场是犯了大罪被砍头的地方,她们望着崔平松阴沉着脸走远,纷纷的议论起这件大事来。 九斤媳妇从河边洗衣回来,也带回了这个确切消息,匆忙的把衣裳晾晒到绳子上就去了金涛家里。 “金涛啊,你整日的守着媳妇,可不知道村里出了大事了!” 才把三成的粮赋交上去,秋粮也仅是够大伙填饱肚子,村里能会有啥事,看到九斤婶子满脸都是笑,金涛疑惑的问着,“九斤婶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九斤媳妇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自己搬了个木凳坐下,笑呵呵的望着金涛,“崔老六的那个恶婆娘,金涛你还记得不?” 那个恶毒的臭婆娘几次三番的要害自己妹妹,就是化成了灰,金涛也不能忘,他扔下了手里的扫把,恨恨的说着,“金凤,那死婆娘可有几年没在咱村里出现了,这事和她有关系吗?” 见金涛猜的准,九斤媳妇得意的拍着大腿,“哎,金涛,你可说对了,可不就是那恶毒的婆娘吗,这次可是老天爷开了眼,她恶事做尽,要被砍头了,就在三日后,官差已经把公文送给了平松兄弟的手里边!” 砍头?这婆娘又做了啥事竟然要被砍头! 听了这消息,金涛有些诧异。 知道金涛心里恨金凤,九斤媳妇爽朗的笑着,“具体的情形婶子也不知道,你若想知道就去你平松叔家里问问,不过少了她这个祸害,你那个好二婶还在牢里蹲着,咱村里往后就该安生下来。” 送走了九斤婶子,金涛端着洗净的野果去了他的西厢里,把这事给床上躺着的媳妇说了一遍。 知道害过小姑子的婆娘得了被砍头的下场,陈莲莹笑笑,“金涛,这可是好事,也给锦儿妹妹出了口气。” 金涛心里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头,他点点头,“嗯,你好好的养身子,我去平松叔家走一趟,也打听下这件事情。” 半个时辰过去,金涛从崔平松家里回来,心思更加沉重,他连午饭都是仓促的吃完,就叮嘱秀花看好家里,去崔平松家借了牛车去往府城看妹妹去了。 未时末。 金涛赶着牛车来到了阳雀巷子。 在前院玩耍的鸢儿看着金涛来到,喜滋滋的迎上去,“三哥,你来了,鸢儿好想你哦!” “小鸢儿,三哥也想你,瞧三哥给你和锦儿带了好多的野果子呢!” 金涛笑眯眯的把手里拿着的背篓放的低些,让小丫头瞧清楚。 满满一篓的野果子,让鸢儿乐的拍着手笑起来,“哦,有好吃的野果子喽!” 抱着背篓,一只手牵着吃着野果子的小丫头,金涛问着她,“鸢儿,你锦儿姐姐呢?还在绣花吗?” 吃的小脸上都是果子的汁液,鸢儿扬起小脑袋,“三哥,锦儿姐姐这几日没绣花,她在屋子里养伤呢。” 听到妹妹养伤,金涛的脑袋就嗡嗡的一阵乱响,他急切的追问着,“养伤?锦儿受了伤?伤的厉害吗?”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可怕,鸢儿被吓到了,她有些想哭,可嘴里还填满了果子。 心里惦记妹妹的金涛得不得鸢儿的回话,他瞬间松开了鸢儿的手,把背篓也扔在脚边,大步朝妹妹住的东厢房跑了过去。 “锦儿,三哥来看你了!” 这几日崔华锦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有好药,她的脸上硬是连一点瘢痕都没留下,就是被扯掉的头发凤若颜也配了些养发的药汤让她内服和外用。 已近秋末,天气阴凉,用布巾整日的抱着药膏的头发才没让她那么嫌弃,不过怕鸢儿她们笑话,即使外伤差不多大好,她也不喜欢出自己的屋子。 听到三哥的大喊,让正坐在窗前发呆的崔华锦吓了一跳。 三哥竟然来了,这可咋办? 惊慌羞窘的崔华锦身子比脑子都快,从木椅上站起朝窗帘子后面躲藏,俩手立即去解头上的布巾。 进了妹妹住的外面屋子,鼻子就闻到一缕药草的味道,金涛更加确定妹妹受了伤,眼睛扫了遍收拾干净的屋子,心里更是忧虑。 即使心里已经焦躁不安让他乱了心神,可也知道妹妹已经长大,他也不好硬闯妹妹的卧房,只能在外间高声喊着,“锦儿,你伤到哪里了?三哥要进去看看。” 扯掉了头上满是药味的布巾,崔华锦又扑到妆台的铜镜前,看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羞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三哥在外面叫个不停,不让他进来还不定心里咋焦急呢。 崔华锦叹口气,“三哥,锦儿没受伤,你进来吧。” 按捺着心里的急躁,金涛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见妹妹一头乱发,面色却很是红润,看着倒是不像受伤生病的模样,他有些疑惑,“锦儿,鸢儿不是说你受伤了吗?三哥看着也不像啊?” 金凤那恶婆娘已经被判了砍头的大罪,自己也瞒不住三哥,横竖自己的伤已经养好,实话说了三哥心里也不会那么难过。 “三哥,你和锦儿去外面坐,锦儿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和你说说。” 她笑盈盈的和三哥出了里屋。 春娘端了茶水进来,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又把才跨进东厢房的鸢儿给带了出去。 听妹妹神色平静的把那日发生的事复述一遍,金涛气的差点砸了手里的茶盏。 他气呼呼的说着,“我说呢,今儿一早官差去了咱村子里,原来真是金凤做了这恶事,害的人竟然是锦儿你,砍了她的脑袋都便宜她了!” 三哥气的满脸通红,崔华锦拿着茶壶给他手里的茶盏续了些热茶,笑盈盈的劝着,“三哥,你消消气,她已经落到这下场,三哥可别因这歹毒的妇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妹妹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遇上这危险也有人相救,还有个凤若颜把妹妹放在心里疼着,看妹妹面色还好,金涛心里的火气也缓缓的消了下去,也叮嘱着妹妹,“锦儿,万事有你婆婆在,你也别怕,往后更要对你婆婆以真心相待。” 婆婆对自己的好,不用三哥说,崔华锦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她乖巧的点点头,“三哥,锦儿知道婆婆的好。” 想着自己仓促离家,天色也不早,怕媳妇和秀花她们惦记,金涛和妹妹说了会话,知道大头还要在铺子里干活,他就离开了凤府。 他赶着牛车才走出凤若颜她们住的这条巷子,牛车就和对面过来的马车遇上。 满腹心事的金涛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都不简单,忙把牛车往一旁靠拢,给迎面过来的马车让开路。 谁知赶车的车夫认出了他,竟然把马车停了下来,朝车后面低声喊着,“公子,崔家的三少爷在这里,你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心情郁结的尚思羽听到小厮的话,眼神微动,他掀开马车窗口的帘子,看到金涛正要赶着牛离开,他放下帘子,随即站起身子要下马车。 “金涛兄弟,你咋在这里呢?” 金涛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了身子,见是尚思羽。 他骤然惊喜的回了句,“尚公子,真的是你,好久都没见过面,我还以为你在京城里呢!” 自己还真是才从京城里回来呢,尚思羽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走过来,“金涛兄弟,家里还好吧?” 他是个直爽性子的人,知道尚思羽是个品性很好的人,凤若颜禁止妹妹和尚思羽来往,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人,这会有些尴尬的点着头,“好,都好。” 又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崔华锦,尚思羽很想知道她的情形,笑着邀请同样激动的金涛,“走,好久没聚在一起,咱哥俩找处清雅的地方坐坐,晚些在回村子里也无碍。” 若是别人阻止他回家,金涛肯定不乐意,可尚思羽毕竟对他们兄妹有两次救命的恩情,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过很久,金涛点点头应下。 快两刻钟,他们来到西城的一家清净的酒楼。 坐在雅间里,喝了两盏茶,金涛已经把这大半年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和尚思羽交代个清楚。 当尚思羽听到崔华锦险些被恶棍给掳走,俊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容,“这个歹毒妇人,几次三番的要害锦儿,落的这样下场,也是她自寻死路!” 尚思羽对妹妹维护,金涛心里也很是欣慰,可也知道自家妹妹配不上人家,金涛把心里的无奈压下去,嘿嘿笑着,“尚公子,我才听锦儿说了这件事,也气恼的恨不得去衙门剥了她的皮,可听到大头哥已经狠狠的收拾过她,何况她和那个顾老二的双腿都已经被人给打断,我的火才泄了下去。” 知道崔华锦和凤若颜就住在自家附近,尚思羽无措的心绪好了不少,即使凤若颜对他有偏见和不喜,他这次也下了决心,要守护好锦儿这多灾多难的丫头。 小丫头受的伤已经痊愈,他自然不好直接以探伤为由去凤府见那小丫头,尚思羽微微一笑,“既然那恶妇要在两日后行刑,金涛兄弟不留在城里看看吗?” 金凤那黑心婆娘要被砍头,金涛哪里会放过这机会,他正了神色,“尚公子,我也想留下来,只是今儿从家里来的仓促,家里人还不知道锦儿出的事情,我今夜回去,到了那日尽早赶过来就成。” 知道金涛是家里的顶梁柱,尚思羽也不好强留他在府城里住下,连杯酒都没喝,俩人匆匆吃把饭,就各自从酒楼分开。 尚思羽回到府里,想到缠人的表妹还在府里待着,脸上的笑意随即收敛起来。 估摸着表妹这会准在娘的院子里,他也不想去惹麻烦,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表哥,你回来了!出去玩也不带着雨儿!” 才走近自己的院子,见表妹突然从暗影里跳了出来,尚思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禾雨,你不好好的待在客院里,在这里做啥!还有点大家闺秀的规矩和礼仪吗?” 自从知道表哥要回这里,她死皮赖脸的求了姑母好久,才跟着表哥回来,可进了尚府,表哥就把自己晾在一旁,有时候一整日连面都见不到,禾雨又气又郁闷,可又不敢明着发脾气,这几日都快给她憋死了。方才陪着姑母吃过晚饭,立即来蹲守在表哥的院子外面。 没想到这时节还有大蚊子,她为了显出自己身材纤细,穿了一身衣料极薄的衣裳,身上不知被大蚊子咬了多少的包。 委屈还没来及和表哥倾诉呢,先吃了通训斥,禾雨别替心里多憋屈,眼泪大颗的往下掉。 今儿得了崔华锦的消息,尚思羽心情还没那么糟,他看着表妹又开始流眼泪,心里又涌出烦躁,“好了,没事快回你住的客院,我要回去休息了。” “表哥,你咋这样子嘛!” 看到表哥头也不回的离开,禾雨气的直跺脚。 第186章 尚思羽和娘透露了心思 尚思羽回到自己的院子。 满地的落叶在秋风里翩然飞舞,他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大步走向自己的正厅。 小厮庆子忙吩咐人去给公子准备热水,好让在外奔波一日的公子沐浴。 大半个时辰后,沐浴过换上干净的中衣,尚思羽起身去了书房。 好一会,眼里闪过的都是崔华锦娇俏的身影,他拿着书也看不进心里去,低叹一声,把书放下。 坐在书案旁陷入沉思,凤若颜心里顾虑的他都懂,还不是怕自己爹娘会嫌弃小丫头的出身低,配不上自己。 爹娘这两年一直催促着自己说亲,都被他功名低,还要读书给拒绝。 若是这次自己主动求取崔华锦,爹娘应该也会同样吧? 再说凤若颜可把娘的旧疾医治好,崔华锦可是凤若颜的爱徒,若说门第,凤家在京城可也是名门望族,爹娘应该没有那么迂腐。 如今她们已经住进府城,小丫头年岁也不小,若能说动爹娘去凤府提亲,这亲事应该有几成的把握呢? 待在书房里一个多时辰,尚思羽才拧着眉头回了卧房。 次日。 在尚家的餐厅里。 尚思羽满面欢笑的给爹娘见了礼。 儿子的怪异神色让尚嘉文有些纳闷,“羽儿,今儿日头好像没从西面出来了啊?你咋过来吃早饭了呢?” 有求于人,尚思羽没理会爹的打趣,一本正经的说着,“爹,瞧你说的,儿子不是才回来,繁琐的事情多,才没顾上陪你和娘吃饭,今儿不用再出去,自然要在爹和娘面前尽尽孝心嘛。” 夫人的经年顽疾被儿子找来的凤神医给医治好,这几个月他们夫妇二人在外过了几个月的舒心日子,尚嘉文眉眼里都含着浓郁的笑意,故作嫌弃的说着,“别说糊弄人的话,你几时想起家里还有爹娘呢。” 被爹嘲笑和嫌弃,尚思羽有些不痛快,“爹,你说这话真是没道理,若不是我,你能有好日子过,这才过了河,爹,你这是就要拆桥?” 不说这满屋的奴才,夫人的内侄女还坐在这里呢,儿子说话丝毫不相让,尚嘉文板起了脸,“你这臭小子,越说越不像话,这十几年的书都是白读了,没有一点老少尊卑,我可是你老子啊。” 哎,自己待会还要说正事呢,还没开口可不能把老爹给得罪了,尚思羽懊恼的拍着额头,一时也说不出服软的话来。 望着儿子和夫君斗嘴,禾晴扫了眼噘嘴的侄女,心里直叹气,禾雨这丫头啥都好,就是心眼和气量忒小,和儿子不是良配。 禾晴挥手,没好气的制止着面前互不相让的父子俩,“好了,再不吃饭,难道还要厨娘一大早再去热饭菜吗?你父子俩也别闲磨牙斗嘴了!” 娘的话总算给自己解了围,尚思羽冲她笑笑,殷勤的接过婢女端过来的粥给娘双手捧了过去。 “娘,你先喝粥,咱吃罢早饭,儿子还有件好事要和你说呢。” 爹可以不用奉承,横竖他一惯是为娘马首是瞻的,尚思羽就把主意打在娘的身上。 半个时辰后,尚思羽把他爹的手给挤开,笑眯眯的挽着娘的胳膊去了正厅。 夫人有旧疾缠身,这个儿子自幼有奶娘贴心照顾着长大,和他们夫妇俩并不亲近,今儿这小子却这样行事,尚嘉文心里虽疑惑不解,但也没放在心上,只因书房里他才得了副好画,和夫人打个招呼就迫不及待的朝书房而去。 才服侍娘坐下,见表妹禾雨跟着进来,怕再给这丫头脸色看惹怒了她,自己的好事会被耽搁,尚思羽的语气格外温和,“禾雨,我有正事要和娘说,你自己没事去逛园子吧。” 虽然难得表哥和自己说话不带刺,可是禾雨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冲过来摇晃着禾晴的胳膊撒娇,“姑母,瞧表哥这样小气,有啥话还要背着雨儿呢。” 自己身子一向病怏怏的,儿子很少和自己这样亲近,禾晴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见侄女过来缠着,她微微的蹙了眉头,笑着拍着她的手臂,“雨儿,你表哥能有啥好话,你先去园子里给姑母摘束花回来插瓶。” 看着禾雨不甘心的离开,尚思羽又给娘捧过来茶盏,“娘,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才吃罢早饭,嗓子哪里就需要茶水来滋润,这儿子今儿明显心里有事。 怕婢女在眼前,儿子不好意思开口,她挥手把伺候她的大丫头环儿也打发出去。 禾晴接过茶盏放下,见儿子神色有些拘谨,她呵呵笑笑,“羽儿也有这样羞窘的时候,屋子里也没外人,你有话尽管说了。” 尽管昨夜想了那么久,也把恰当的词语在心里默默的记着,可真要开口和娘说,尚思羽还是有些不好开口,心里想着要是奶娘在就不用自己这么难为。 只好用迂回的招式,他走近娘的身后,给她娘捏着肩头,言不由衷的问着,“娘,奶娘这次离府,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你和爹就没问过奶娘到底要做啥吗?” 叶氏的事情禾晴即使知道,也不乐意和儿子说,她皱皱眉头,“羽儿,你奶娘这十几年都在咱府里待着,有这机会出去,肯定要多在外面过些舒心日子,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你也不需操这份闲心。” “哦,儿子知道了。” 尚思羽再找不出可以和娘套近乎的话,就蔫巴巴的应了句。 儿子给她捏肩,禾晴还真有些享受不了,他手的力道,肩头的骨头都要被儿子给捏碎,她有些不耐烦的问着,“羽儿,你有话就直说,别给娘来这套虚的,再捏下去,娘的骨头都要被你给捏散了架。” 尚思羽看娘的神色不高兴,眼神闪闪也不再遮掩,“娘,儿子有了意中人,想你和爹去人家府上求亲。” 儿子的这话,让禾晴有些惊讶,她庆幸自己手里没端着茶盏,若正在喝茶可不就被呛到,她直接站起了身子,“有了意中人?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要娶媳妇了,可真是佛祖佑护,是京城的哪家小姐?你爹和她的父辈可相熟?” 就知道娘能说出这样的话,尚思羽眉头又凝结起来,“娘,这姑娘不是京城的,是咱怀庆的人,和咱家还颇有些渊源呢。” 不是京城的,怀庆府也有不少名门望族,儿子开了窍愿意说亲,禾晴也没失望,也不嫌弃方才自己的骨头遭的罪,满脸惊喜的追问着,“羽儿,你快说说,她到底是咱怀庆府哪家的小姐!” 真怕再耽搁下去,小丫头被别人给定下,自己可就追悔莫及,尚思羽也不顾羞涩,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娘的对面,“娘,你还记得儿子六岁那年和奶娘在街市上曾经救过一个崔家的小丫头吗?” 儿子小小的年纪就有仗义助人的慈善心肠,即使身子不好,禾晴也知道那件事情,她点点头,又惊讶的望着儿子,“嗯,知道,你不是也和那崔家的小丫头来往了好长的日子,怎地,羽儿看上的是那个农家小丫头?” 娘的眼神里没有嫌弃和鄙夷让尚思羽紧张的心绪稍稍的放松了些,“娘,如今那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就住在距咱家不远的阳雀巷子里呢。” 儿子才从京城里回来没几日,已经知道这小丫头住在自家附近,难道他这几日出去就是为了见那小丫头? 独生儿子看上个农家之女,不知道相公会不会答应,可若不应下儿子,只怕这倔强的儿子要把家给这折腾的天翻地覆,家里人口简单,这些年禾晴已经习惯了这样平静的日子,儿子却要打破这平静,往后这日子可咋办? 禾晴神色有些阴郁。 娘欢喜的模样变的有些快,尚思羽心里有些忐忑,急躁的问着,“娘,儿子已经和你说了这事,答应不答应,你倒是说句话啊。” 自己这几十年一直缠绵病榻,幸亏相公没嫌弃,日子过的恣意舒心自然期盼儿子也能过上舒心的日子,所以她明知侄女这些年心都扑在儿子身上,却从来没生出亲上加亲的想法。 可相公却对儿子给予厚望,又怎会答应儿子娶个农家女。 禾晴摇摇头,艰难的说着,“羽儿,娘只想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自不会顾忌那些门当户对的说辞,可你爹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娘有这样的话让尚思羽心里有些欣慰,可听到她说爹不会同意,他眉头紧皱,“娘,这是儿子终身的大事,难道爹要儿子娶个不如意的媳妇,惨淡的过完这漫长的一辈子吗?” “那崔家的丫头无论是品性和相貌不输大家闺秀,儿子能娶到也不会辱没咱家的门楣,何况,她的师傅还是救了娘的凤神医。” 怪不得儿子在崔家村里找到了凤神医,那个凤神医能屈尊过来给自己医病,说不定也是看在爱弟的面子上。 那丫头竟然是凤神医的徒弟,禾晴有些意外,这会她的脑子一团乱,手揉着眉心,“羽儿,这事不可操之过急,娘过会先去探探你爹的口风,咱娘俩再想个妥善的法子。” 有娘这话,尚思羽放了心,横竖有娘的支持,爹最后肯定会应下这事,他和娘又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娘的正屋。 禾晴看到儿子离开,坐在那里发了会呆,暗自叹口气,唤来婢女去往书房和相公说这件事情去了。 书房里。 尚嘉文听完夫人的话,他面色果然变得难看,“夫人,你不该纵容羽儿,想咱家的门第,怎能让羽儿娶个农家女呢,羽儿把咱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相公果然是嫌弃崔家丫头的出身,禾晴心里颇有些不舒坦,脸上带了几分薄怒,“相公,没想到你也和那些酸腐的夫子一个模样,农家女难道就这样上不得台面吗?你确定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就一定能适合羽儿?远的不说,就是雨儿也是我大嫂亲手教养成的贵女,相公可是看到,她身上有多少温婉贤淑的模样?” 为了儿子,夫人不客气的拿自己侄女来说辞,让尚嘉文的神情有些尴尬,还真没话辩驳。 见相公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禾晴又把凤若颜给摆上了台面上,“别的咱先不论,单单崔家的丫头能入了凤若颜的青眼,被她收为徒弟,这丫头的品行就不会有错。” 自己儿子的性子,尚嘉文也知道,他无奈的点着头,“罢了,夫人既然这样想,我自不会执意拦着这门亲,你和羽儿说一声,你先去那个凤府里看看那丫头,心里有了底,再说提亲的事情。” 亏相公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君子,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禾晴白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还是没把人家丫头放在眼里,你说让我去相看人家丫头,好没道理,也不怕得罪了凤神医,坏了儿子的好事。” 自己今儿也是被这事扰乱了心神,竟然说出不妥当的话来。 尚嘉文有些窘迫,他嘿嘿笑着给夫人赔罪,“夫人别生气,是为夫说错了话,这样吧,夫人的身子亏的凤神医的妙手回春才调理好,不如夫人带份重礼去凤府给凤神医道个谢。” 见相公给自己作揖赔罪,禾晴佯装生气的说了句,“这还像句人话,就这样吧,我去收拾礼物,明日就去凤府拜见凤神医。”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实在无聊,禾雨扭身回到姑母的院子里。 见姑母吩咐婆子去库房取礼物,她好奇的问着,“姑母,你要去哪里啊?还需要去库房里去礼物?你去做客带上雨儿好吗?” 若是这个侄女知道羽儿要和别家丫头定亲,不定要咋折腾呢。 禾晴看了她一眼,有些后悔没早日把这多事的丫头给送走。 让这丫头去纯碎就是个自己添乱。 她摇摇头,“姑母明日要去拜访个重要的客人,你在家里安生的待着,等姑母闲了就带你上街市上逛逛。” 从京城里过来,已经有好几日,禾雨就待在这府里没出去过,她摇着姑母的胳膊,开始撒娇,“姑母,表哥出门从来不带雨儿,姑母也不带,雨儿在家里待着好无聊啊。” 正犯愁咋让这丫头回京城,听到侄女的话,禾晴拍着她的手,“雨儿,你既然嫌在这里无聊,不如姑母打发人把你送回京城吧。” 自己好容易说通爹跟着表哥回来,咋能轻易的回去,禾雨绷紧了小脸,“姑母,求你别送雨儿离开,雨儿再不缠姑母了。” 不管侄女啥心思,既然要去凤府求亲,这个侄女是不能留在家里,禾晴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从凤府回来就把她给送回京城。 第187章 各怀心思 尚思羽把心思给娘透露过,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家。 他得知崔华锦住在阳雀巷子,也没用马车,脚步轻盈的朝那条僻静的巷子走去。 小丫头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自己竟然不知道,这是有多郁闷的事情,他边走边想着。 半个时辰过去,他已经走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抬腿走上凤府的石阶,想去敲门,又想到凤若颜冰冷的面色,不禁有些拘谨。 正在进退两难时,木门突然打开。 他冲着门里走出来的人尴尬的笑笑,“请问,凤神医在府里吗?小生是过来拜访凤神医的。” 程钦的身子养了好些日子,已经痊愈,他在凤府里住着,妹妹就是没受伤也不和他见面,何况这些日子有伤在身,他也不能厚着脸皮去后面的院子见妹妹。 在这里能和他和声说话的也就是连氏娘几个,程钦见今儿天气好,就想去隔壁林府找林玄说说心里的话。 哪里知道才打开门,就看到面前站了个比他还要大上一些的公子,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失礼,把身子朝一旁让让,客气的说着,“兄台来的正好,凤神医就在府里。”?” 尚思羽走了进去,程钦错身也出了大门。 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凤若颜,没想到撞上了人,尚思羽也没了退路,径直朝后面的院子走了过去。 自从昨日三哥来过,崔华锦头上的布巾就不耐烦再包上,好歹和婆婆央求,头发已经长出来,就饶过她吧。 看她撒娇,凤若颜也看到小丫头被扯掉的头发跟上又发出不少新发,就遂了她。 闷在房子离好久,今儿能出屋子,崔华锦精神焕发,欢喜的带着鸢儿在院子里玩耍。 走近二进院子,尚思羽就看到院子里的小丫头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他惊喜的喊着,“锦儿,思羽哥哥来看你了!” 又是大半年没见过尚思羽,崔华锦看到他骤然出现,有些愣神和意外。 这丫头怔然的望着自己,尚思羽有些心酸,他微微笑着走近了她,“小丫头,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你就把思羽哥哥给忘了?” 听到他的调笑,崔华锦红了脸,随即转身朝正厅里望了过去。 尚思羽把手里拿着的礼盒递给了默默无语的崔华锦,又笑着问着好奇的望着他的鸢儿,“小丫头,你叫个啥名啊?” 许是尚思羽的态度温和可亲,鸢儿也不怯生,咧嘴嘻嘻笑着回了他的问话,“大哥哥,我叫鸢儿,四岁了,大哥哥叫啥啊?” 鸢儿这小丫头看来是被自己给宠坏了,崔华锦有些气恼的把她从尚思羽身旁拉开,板着脸训斥,“鸢儿,这无理的话是你个小丫头能问的吗?婆婆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知道了。” 见锦儿姐姐生气,鸢儿有些惶恐,忙点着小脑袋应着话。 随即想到有客人来了,和锦儿姐姐还相熟,她不能再惹锦儿姐姐生气,就把手从崔华锦的手里抽出来,跑进厨房,“春娘婶子,家里来客人了,鸢儿要给他端茶水!” 看着鸢儿蹦跳着进了厨房,崔华锦也没看尚思羽,拿着礼盒转身就要朝婆婆的正屋里走。 崔华锦见他神情淡漠,尚思羽心里有些不舒服,“锦儿,几个月不见,你就和思羽哥哥这样生疏了吗?” 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这样心虚呢? 婆婆再是不喜思羽哥哥,也没道理不让人家进屋。 想通了的崔华锦又转回了身子,脸上带了丝浅笑,“思羽哥哥,是锦儿失礼、慢待了你,婆婆正好就在正厅里,请你去正厅里坐!” 即使她脸上带了笑意,尚思羽依然觉得这丫头笑的极其勉强,心里的酸涩再次袭上心头,默默的跟着崔华锦走向正厅。 凤若颜在屋子里听到尚思羽在外面,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子咋又找上门来,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不过人已经来了,还真没法打出去。 她板着脸从里屋出来。 看到崔华锦已经让这不顺眼的小子坐下,她只好没好气的问着,“尚公子不是在京城里吗?啥时候回来的?你倒是神通广大,竟然能找上门来!” 凤神医还是对自己这样苛岢,尚思羽为了崔华锦不那么难做,神情恭敬的给她行了礼,“凤神医,小侄才回来没几日,昨日恰好在巷子里遇上了金涛兄弟,知道锦儿和凤神医也在这里住,今儿特意上门拜访。” 眼见屋子里气氛压抑,崔华锦接过鸢儿端过来的托盘,给婆婆和尚思羽沏了茶就笑着拉着鸢儿的手离开了屋子。 看小丫头识趣,凤若颜的脸色好了少许。 再和尚思羽说话语气也没那么冰冷。 夫人明显不待见这个尚公子,可看他好像和小姐很熟悉的模样。 春娘看到崔华锦从正厅里出来,悄悄的问着,“小姐,刚才的那个尚公子是哪里的人啊?” 这个春娘啥都好,就是嘴碎爱说话,崔华锦转身朝正厅里望了眼,又急忙转过了头,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别打听这事,当心惹婆婆不高兴。” 看小姐一脸严肃,春娘缩缩脖子,那日王松林没看护好小姐,让小姐受了伤,差点被赶出府,她可没那胆子惹夫人生气。 婆婆还不知道给思羽哥哥说啥话呢,自己也不能钻进厨房里,崔华锦拉着鸢儿的手,“鸢儿,锦儿姐姐带你去后院摘些新鲜的蔬菜,让春娘婶子在午时,给咱多做几道菜好不好?”、 小丫头年纪小,自然不关心尚思羽是哪里的人,有锦儿姐姐陪着她去后院里玩耍,鸢儿自然高兴,拍着小手直乐,“好,这就去后院里的菜地里看看!” 拿着篮子在后院的菜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蔬菜。 崔华锦看到桂花开的正好,想起秀花婶子会做桂花糕,她和鸢儿就摘了些桂花,等大头哥过几日捎回去让她做糕点。 得知这些桂花能做糕点,鸢儿咽口唾沫,把摘下的桂花装在才拿过来的小竹筐里,扬起脸问着,“锦儿姐姐,你啥时候还回村子里啊?鸢儿都想雨辰他们了。” 婆婆的绣庄马上就要开张,最近俩月肯定不会同意她回村子里,崔华锦摇摇头,“锦儿姐姐也不知道,兴许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再去吧。” 距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小丫头有些犯愁,“哦,要到过年才能去,那么久,小雨辰肯定都长的好大了,该不认识鸢儿了。” 想到明年自己就有了侄儿,崔华锦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揉揉鸢儿的小脑袋,乐滋滋的说着,“没事的,小雨辰长大些,才好玩呢,等到明年这时,说不定都会喊鸢儿小姑姑呢。” 今儿前晌就把铺子里的杂活收拾完,王大头也想着七八日没回家,匆匆赶回来想见见崔华锦就回村子里。 临进门又见到要离开的尚思羽,俩人在尚府门外说了几句话,他就来找崔华锦,“锦儿,在前院没见到你,想着你就来后院里了,这伤看着是彻底好透了啊。” 这几日大头哥为了整理新铺子早出晚归,今儿倒是回来的早,肯定是把活做完了。 崔华锦扬起脸笑眯眯的望着他,“早好了,若不是婆婆要我用草药包头,早就能出去逛逛街。” 锦儿眼看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普通的农家之弟王大头自己都看不上,这个尚思羽对小丫头也有两次救命之恩,锦儿自幼也和尚公子相处的很好,他对锦儿的疼宠不比他和金涛少,若能把他们二人凑成一对,肯定是好姻缘。 王大头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凑近了她,脸上带足了笑意,“锦儿,我方才在府门外看到了尚公子,他是来找你还是找你婆婆的?” 大头哥问这话,让崔华锦莫名的有些心虚,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心思,她呵呵笑笑理所当然的说着,“他当然是找婆婆的,婆婆年前不是医治好了尚夫人的旧疾,思羽哥哥是来向婆婆道谢的。” 偌大的府城,锦儿住在这条小巷子里,也算是足不出户,尚思羽才从京城回来没几日就能撞上金涛,王大头也在心里感慨着缘分的奇妙,接过崔华锦手里的竹篮,笑眯眯的说着,“尚公子和咱还真有缘分,你三哥昨日离开竟然他遇上,不然尚公子哪里能找上门来呢。” 方才仅是和尚思羽接触了一会,鸢儿就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她拉着王大头的手摇晃着,“大头哥哥,那个尚公子比隔壁的林少爷还好看呢,鸢儿也喜欢尚公子呢,他家是不是也住在咱附近,以后会不会常过来啊?” 捏捏小丫头的脸颊,王大头也笑了,“鸢儿,你个机灵的小丫头也喜欢那个尚公子啊,他家还真是住在咱这附近呢,若尚公子不回京城,应该会常来这里吧。” 思羽哥哥来一次就让自己坐立不安,若真是常来,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想到婆婆的冷厉眼神,崔华锦急忙叮嘱着,“大头哥,待会回了前院可别和婆婆说思羽哥哥的事情,婆婆有些不喜欢他呢。” 没想到凤神医竟然不待见尚思羽,王大头有些意外,自己方才还兴致勃勃的要撮合二人的姻缘,凤神医对尚公子有偏见,只怕这事要悬乎,他纳闷的望着崔华锦纠结的神情,“锦儿,尚公子那么知书达理的人,你婆婆咋能不喜欢他呢?” 给大头哥解释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崔华锦忙把话题岔开,“算了,咱没事就别说这件事,大头哥,你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已经把铺子里的活做完了?” 说起整理铺子的事,王大头又想起金凤就在后日行刑,他心情很是畅快,“是收拾完了,后晌就回去,到了后日我和你三哥早早的就来府城,到时候咱一起去看金凤那个臭婆娘行刑。” 在林府的园子里,程钦听到妹妹在隔壁的嬉闹声,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紫藤花丛旁的那个木梯。 林玄笑望着他,“钦弟,你如今可是住在凤府里,还看那没用的木梯做啥。” 想到妹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程钦重重的叹口气,“唉,也不知妹妹是咋想的,这些日子,别说和我说话了,连面都很少见。” 连他也没想到崔华锦那小丫头性子那样倔强,林玄看到好友神色沮丧,就安慰着,“你也别失望,来日方长嘛,横竖凤夫人已经不再阻拦,,这就是好兆头!” 想到继母柳氏的歹毒,程钦也不想这时候和妹妹相认,他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也是我做哥哥的没用,自己都护不住自己,哪里还有脸去保护妹妹。” 林玄最不爱看程钦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给他端过来茶水,“钦弟,别说这不开心的事情,像你那恶毒的继母这世上还真是少见,那日可真是让凤神医给你出了口恶气,看她往后还有胆再算计和磋磨你。” 说到那个柳氏,想到她被凤神医修理一顿,程钦酸涩的心情瞬间有些好转。 在凤府待了半个时辰,尚思羽告辞离开,再也没见到崔华锦,他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可想到过几日娘就会上门来提亲,郁结的心也好受了些。 和王大头说过话就缓缓的出了阳雀巷子。 再说程钦,来到林府和林玄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心里想着他遇上的那个公子,也是心思不宁匆匆的转了回来。 把连月娘叫到面前打听。 她在前院的厢房里做绣活,府里来了人,夫人在,她也不敢没规矩去肆意打探消息,还是小闺女方才回来和她说了句。 小少爷既然问了,连月娘自然也实话实说,“小少爷,奴婢也只是知道那个公子姓尚,夫人好像不喜欢他,别的奴婢暂时也不清楚。” 若娘还活着,定是不会让妹妹送出去,好在崔家人和凤神医疼着,妹妹这些年虽然吃了些苦,好歹也安然的长大,程钦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既然这个姓尚的公子是凤夫人相熟的人,应该不会和妹妹有啥关联,他也暂时把心放下。 就这短短一日,这几个和崔华锦有牵连的人都是各怀心思。 第188章 金涛他们进城 转眼就到了金凤行刑的那一日。 因三哥那日后晌临走时一再说,这日回带着三嫂来府城观刑,崔华锦吃过早饭就在家里等着他们到来。 鸢儿盼了好几日,今儿有热闹看,即使去看砍头小丫头也不怕,她也急的不行,围绕着崔华锦转来过去,不时的问着,三哥他们咋还不来,若是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崔华锦把鸢儿拉在身旁笑盈盈的问着,“鸢儿,那砍人头血淋淋的,你真不害怕?” “锦儿姐姐,有婆婆带着咱们,鸢儿才不会害怕呢!” 鸢儿搂抱着崔华锦的脖子,笑的很是骄傲。 小少爷身子已经养好,后晌要去清风书院,还要去给他收拾行装,连月娘看着小闺女的模样,无奈的摇头去了前院。 逗弄会小丫头,崔华锦看看已经到了辰时末,估摸着三哥他们也快来到,把鸢儿的小身子松开,笑着吩咐着,“鸢儿,你去看看你姐姐换好衣裳没,等三哥他们来到,就不会耽搁咱去东市。” 听到崔华锦要让她去看看姐姐,鸢儿噘了嘴,“可是娘方才说了东市太乱,不让姐姐去呢。” 自从赵莺来到这里,好几个月就未曾出过门,今儿大家心情都好,崔华锦也想让她出去透透气,笑眯眯的朝鸢儿挥挥手,“有婆婆和大头哥他们在,即使那里乱些,也不会出事,你快去吧!” 先不说凤府崔华锦她们有多期待去看金凤行刑,崔家村一早也热闹非常。 金涛和王大头天才透亮就把牛车收拾好,等两家人在一起吃罢早饭,就兴冲冲的锁了家门齐齐的上了牛车,准备去府城。 九斤端着饭碗蹲在大门外吃饭,看到他们这就要离开,几口吃完碗里的饭,大半个馒头咬在嘴里,冲金涛打着招呼,“金涛,你先等叔片刻,叔也搭你们的顺风车去看个热闹!” 见九斤叔急的饭都顾不上吃,金涛笑呵呵的应着,“哎,知道了,九斤叔,你也别急躁,我们等着你!” 九斤拿着空碗进了自家院子,冲媳妇嚷嚷着,“翠莲,我和金涛去府城了,晌午可能赶不会来,你看着让娘别忘了吃药!” 已经伤风了好几日的王婆子听到儿子在院子里嚷嚷,头上搭着块布巾,从堂屋里出来,中气十足的吆喝着,“九斤,娘已经不咳嗽了,娘也想去看看金凤那黑心婆娘的下场,让金涛也把娘给捎上!” 昨儿金涛那孩子给自家送了几斤野猪肉,这些日子忙,今儿想改善下吃顿好的,当家的和婆婆都要进城,就自己也舍不得浪费了那些肉。 九斤媳妇忙拦着婆婆,“娘,你还是别去看了,咱今儿晌午儿媳给你包荞麦面的扁食吃。” 也有几个月没见锦儿那小丫头,今儿去可是两件大事要办,王婆子笑的一脸褶子都皱到了一起,“桃子娘,有锦儿那小丫头在,你还怕你婆婆吃不上好的啊,扁食多包些,晚上回来我和九斤再吃也不晚!” 拗不过婆婆,九斤媳妇只好给婆婆带了水,要把没熬好的汤药给拿上,被婆婆嫌弃的不得了。 直冲儿媳妇翻着老眼,“你个没脑子的,有凤神医在,我哪里还要喝这药,真是身子不得劲,让凤神医给我再找些好些的药草不就成了。” 九斤媳妇没法子,只是把水囊给了当家的,又要去搀扶婆婆,被王婆子推开,“今儿有好事,老婆子腿脚利索的很,你快去厨房忙你的活计吧。” 看到娘这样精神,九斤嘴咧着笑笑,让娘先出了大门。 已经坐在牛车上的秀花看到王婆子出来,忙把小丫头塞给陈莲莹,她自己跳下了牛车。 金涛抱着一个大竹筐挪了个地方,给九斤娘俩腾出个坐的地方。 秀花和李大旺两口子把王婆子搀扶上马车。 闻到枣糕的香甜味道,王婆子看见满满的一筐点心,惊讶的说着,“哎呦,还是秀花知道疼锦儿那小丫头,竟然做了这么多的红枣糕啊!” 秀花被她夸的脸有些红,从筐子里拿出几块糕点,分别递给了王婆子娘俩,“王婶子,九斤大哥,你们俩都快尝尝,这次不光有枣糕,还有香甜的桂花糕呢,若不是大头从府城里带回来了新鲜的桂花,咱想吃也没有呢。” 金涛的牛车才走到大碾盘那里,崔平松就带着耷拉着脑袋的林子过来。 村里吃饭早的婆娘和妇人们看到村里仅有的两辆牛车要进城,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金涛,你和大头这拖家带口的去府城也是去看金凤那婆娘的热闹啊?” “肯定是的,金凤那臭婆娘害了人家妹妹好几次,有这机会当然要去了!瞧瞧连九斤哥和他娘都跟着去了!” “对,要是我家有牛车,我也想去府城里看一眼呢!” 和自家外甥女说了几句话的方兰花,看到崔平松赶着牛车慢吞吞的过来,急忙扯着身旁的妇人说着,“哎,你们说话都小些声音,没看到林子那孩子和平松兄弟的牛车也过来了。” “还真是的,哎呀,这里正可也真是的,咋舍得让他家牛车去拉个死人回来,这也忒那个啥了!” 有婆娘看看沉着脸的崔平松,又小声说着,“可不是晦气嘛,我可是听说那金凤早就改了嫁,平松这咋还把这臭婆娘拉咱村里呢?” 原以为他们出门已经够早,可还是被村里的婆娘给拦了路,他们的路被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多嘴婆娘给堵上,王大头心里急躁的不行,偏巧这里还有自家媳妇的姨母,他也不好说急着离开的话。 林子听到村里妇人的话,早羞愧的用衣裳把自己的脑袋给裹上,亲娘做下这恶事,又落的这样下场,他实在是没脸见人。 手里紧紧的拽着昨儿他跑边了好几家亲戚才借回来的二两银子,这些银子还不知能不能给娘买个薄棺。 爹从前几日就不让自己管这事,他怎能不管,好歹也是生养了他的亲娘,就是让村里人指指点点,他也要把娘带回来埋进土里。 村里的婆娘们是唯恐这丑事闹不大,都在这里胡乱嚷嚷,若不是见林子这孩子着实可怜,他真是不愿去这趟府城。 崔平松赶着牛车过来,脸黑的犹如锅底,“你们都是没事闲的慌,这么早不在家里待着,来这里嚷嚷个啥?还嫌咱村的脸丢的小啊?” 里正劈头盖脸的训斥了她们,这几个婆娘和妇人都呵呵陪着笑脸转回大碾盘那里。 王婆子看着崔平松气红的脸,忙催促着,“平松,走吧,别和这几个没眼力见的婆娘一个样,办正事要紧!” 想想金凤做的恶事,崔平松压下心头的火和怒气,冲王婆子点点头,让王大头的牛车先走。 牛车行的慢,他们要先去找崔华锦师徒俩,王大头他们在辰时末进了城门,就和崔平松分开。 眼看到了巳时正,王松林已经带着鸢儿在巷子里看过好几次,终于看到王大头的牛车过来。 远远的瞧见牛车上坐满了熟悉的人,心里欢喜的鸢儿松开拉着王松林的手,朝家里跑。 “锦儿姐姐,婆婆,大头哥和三哥他们全部都过来了!” 家里人都来到,崔华锦也雀跃的不行,急匆匆的迎上鸢儿,“真的来了,我要去看看三嫂和小雨辰他们!” 今儿家里来了好多人,鸢儿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锦儿姐姐,鸢儿方才真的看到小雨辰和小丫丫了,还有桃子姐姐的奶和爹也来了呢!” “真的嘛,哎呀,那可是太好了!” 竟然连九斤叔他们娘俩都来到了,崔华锦也笑嘻嘻的回应着鸢儿惊喜的话。 一进院子的正厅里,程钦看到妹妹满脸欢喜的拉着鸢儿跑向大门外面,他心里的酸涩再次涌上来,这丫头果然还是和崔家的那些人亲。 默默的望着俩小丫头的身影从大门外消失,程钦握了握拳头,叹口气转回了里屋,崔家人马上要过来,自己还是不要和他们碰面,也省得尴尬。 看到牛车缓缓的过来,崔华锦乐滋滋的冲他们埋怨着,“秀花婶子,三嫂,依芳姐,你们怎么这么慢啊,锦儿都等的急的不行!” 可是到了地方,王大头率先从牛车前面跳下来,“锦儿,我们赶的是牛车,就是想快一些,也不成啊,就这还是天没亮就起来了呢!” 金涛看看妹妹的笑脸,他从牛车上朝下搬竹筐,“锦儿,三哥又给你们带了些野果子,还有半扇野猪肉,可够你们吃好几日呢!” 三哥竟然又不听话的上了山,崔华锦的小脸绷紧了,冲三嫂不住嘴的唠叨,“三嫂,你也真是好脾气,咋又让三哥上了山呢,这时候就该让三哥在家安生的守着你才对!” 小姑子说这怪罪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陈莲莹从牛车上下来,笑着拉上了她的手,“锦儿,你三哥前日回去说你受了伤,要去山上给你打些野味补补,三嫂哪里能拦的住呢。” 见三嫂脸色红润,满眼都是笑意,崔华锦也懒得再计较三哥上山的事情,冲陶依芳喊着,“好了,锦儿也不生气,依芳姐,快把小雨辰给我抱抱!还有小丫丫,我也要抱呢,多久了,你们都不过来看看锦儿!” 自己身子小,也没力气去抱已经四五个月的小雨辰,鸢儿拉着秀花的衣摆,“秀花婶子,鸢儿也要抱小娃娃!” 被儿子和李大旺搀扶下了牛车的王婆子,看崔华锦和鸢儿都稀罕的看着俩小孩子,一张老脸都是笑意,“金涛媳妇,你可把身子养的好些,瞧咱们家锦儿和鸢儿是有多稀罕小娃娃啊!” 把腰身弯了下去,让鸢儿看自家包在襁褓里的闺女,秀花也乐滋滋的夸赞着,“我们锦儿小姐和鸢儿小丫头,性子都是最好的,能不喜欢小娃娃嘛!” 抱着白胖的小家伙,见他咧嘴冲自己笑,崔华锦也笑了,“依芳姐,这才两月没见,小雨辰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要是你们这次不来,等锦儿过年回去只怕都认不出来了!” 自家桃子生的那小子已经长的很不错,可还是比不过王大头家的儿子长的快,王婆子笑呵呵的夸赞着,“可不是,你依芳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吃的好,奶水足,这小子可不就是那水泡豆芽一日一个模样!就连你秀花婶子生的这小丫头也比人家过了百日的小娃娃长的齐整!” “那是嘛,能投生在我们家的孩子,都是个有福气的小人儿呢!” 看儿子在崔华锦的怀里也不闹,陶依芳用帕子给他擦着嘴角流出的口水,满眼都是幸福。 外面一阵阵的欢笑声,赵莺也笑眯眯的跨出大门,“鸢儿,小小姐,客人都来到了,你们俩都待在外面做啥,先让客人们都回来喝杯茶啊!” 王大头搬着竹筐笑着走上了台阶,“莺儿,我们可不是客人,你说这话,让大伙都不好意思进门了!” 见姐姐出来,鸢儿抬起头,冲她笑着,“姐姐,你快过来看看,小雨辰和小丫丫都可好玩了!” 人家爹娘眼里的宝贝是让你玩的啊? 这个傻妹妹说话还真是不客气,赵莺板着脸训斥着天真的妹妹,“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淘气,当心让娘听到要揍人!” 夏日时,这丫头受了方翠芬的磋磨差点丢了小命,王婆子看看赵莺的脸,她虽然不常进城,也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大,真怕鸢儿会挨打,忙把小丫头拉在自己身旁护着,急切的嚷嚷着,“哎,鸢儿这小丫头说的也没错,可不能挨打!” 见王婆子维护鸢儿,崔华锦的眼神从咬着手指的小雨辰身上转过来,笑望着神情紧张的王婆子,“月娘婶子就是嘴厉害,她才不舍得动鸢儿一个指头呢。” 见她们几个女人说起孩子就没个完,已经送了一筐点心出来的金涛笑着打岔,“哎,你们都高兴的过了头,时辰已经不早,也别在门外墨迹,快进去喝口茶水,咱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看到三嫂她们,自己欣喜的忘乎所以,崔华锦忙不迭的点着头,“嗯,三哥说的对,婆婆早让春娘给大伙煮了开胃的好茶水,咱们都进去喝一杯,马上就要去东市了!” 几人笑呵呵的簇拥着抱着小雨辰的崔华锦进了大门。 第189章 凤若颜带着崔华锦看游街的囚犯 眼前高高的门槛让陈莲莹额头上的薄汗又密集不少,心也开始发慌。 自从肚子里的孩子过了百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坐了一个多时辰的牛车,这会虽然没拿东西,她的面色已经有些苍白,连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粗。 陶依芳已经和崔华锦和赵莺姐妹俩说笑着率先跨进大门。 见陈莲莹神色不好,秀花把闺女塞给自家男人,急忙去搀扶着有些疲劳的陈莲莹,“三少奶奶,你面色不好,可是觉得身子有不适?” “秀花婶子,我身子没事。” 她活了快一辈子也没来过府城几趟,今儿托了金涛兄妹俩的福,能来府城开开眼,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已经跨进了门槛里,听到秀花她俩说话,王婆子又转身出来,去拉陈莲莹的手腕,“金涛媳妇,这台阶高了些,你可别心急。” 缓缓的和秀花搀扶着陈莲莹进了凤府大门,绕过影壁墙,王婆子有些昏花的眼神,立即扫视着呈现在眼前的院子,每间房都是青砖蓝瓦,却因屋子挑檐和门窗都是精致的木雕,木雕上又用了彩色的油彩,让屋子处处透着精致大方,院子里种的树木都错落有致,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光亮的能把人的影子给倒映出来。 院子正当间,放置了个褐色点缀着花纹的硕大的陶缸。 远远的王婆子还不知道那缸里是养着睡莲和几尾锦鲤,她松开了陈莲莹的手,笑呵呵的说着,“秀花妹子,你瞧瞧,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舍得把那么好看的大水缸都放在院子里,可是不怕冬日里给冻裂。” 把金涛他们带来的东西放进后面的厨房,九斤走过来,听到娘没见识闹了笑话,嘿嘿直乐,“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大水缸可不是咱农户家厨房里吃水的水缸,人家缸里可是养了好看的鱼呢!” 听了儿子的话,王婆子颠着俩脚跑的飞快,直冲大陶缸奔过去。 见到大陶缸里果然有三条小鱼,水面上飘着几片荷叶,心里不禁有些稀罕,城里人住的院子和他们农户的有啥不同,这么好的水缸里果真就养了三条红色的鱼,那鱼还小的没两寸长,只怕养到过年全杀了也不够一人吃的。 即使心里有些可惜了那大陶缸,可又怕说出来惹锦儿她们耻笑自己没见识。 王婆子瞄了眼捧着茶碗过来的春娘,又笑眯眯的冲着站在西厢门口和连氏娘几个说话的崔华锦说着,“锦儿,能住这么气派干净的大房子,还有人伺候着,你这丫头可真有福气!” 也察觉三嫂面色有异,崔华锦冲王婆子抿嘴笑笑,就去后远找婆婆过来给三嫂把脉。 见这王婆子面色慈祥,真心喜欢自家小小姐,小小姐有正事离开,也不能慢待了村里来的客人。 赵莺给她搬过来个木椅,笑嘻嘻的说着,“有你们这么多的人疼着,我们小小姐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 赵莺长的讨喜嘴又甜,惹的王老婆子稀罕的拉着她的手又夸有笑的好一会子才舍得把她给放开。 听到陈莲莹也跟着金涛他们过来,凤若颜随崔华锦来到西厢房,给陈莲莹把了脉,皱着眉头,“莲莹,你这两日又没休息好,还真是不宜再受劳累,今儿就别去东市凑那个热闹,你这就去锦儿的屋子里躺着吧。” 婆婆的话让三嫂的神色更加紧张,崔华锦担忧的望着自家婆婆,“婆婆,我三嫂肚子的娃娃没事吧?” 这怀了身子已经不容易,却上赶着来凑这热闹,凤若颜颇有些无语。 见崔华锦小脸也绷紧,她忙安抚着,“你们都别害怕,你三嫂身子是没大事,不过也要好好的躺着修养一日,是万万不能再去人多的地方了,还要喝两副安胎的药汤。” 秀花和崔华锦把陈莲莹搀扶着去了后面院子休息。 知道这个陈莲莹是小姐的嫂子,还怀了身孕,春娘殷勤的先打来热水让陈莲莹洗漱一遍,又去熬安胎药。 进了厨房,见春娘正在洗刷着程钦用过的药罐子,崔华锦有些不好意思,“春娘婶子,今儿给你填麻烦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些稀罕的玩意回来。” 把洗干净的药罐子里放了药草,春娘利索的又填了八成的水,就开始点火,听到崔华锦的话,她回过头,“哎,小姐,这些小活计在奴婢的手里可不算个啥,小姐就安心的和夫人他们去看热闹吧,奴婢保证把你三嫂给伺候的好好的。” 因为媳妇的身子已经耽搁了小半个时辰,金涛他们也喝了茶水,又去外面收拾着马车催促着要快些去东市。 秀花和陶依芳本身就各自带着个孩子,陈莲莹身子不适,她俩都摇头不去看那热闹,正好也能看顾些陈莲莹。 东市的人肯定会很多,依芳姐她们带着那么小的俩孩子去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崔华锦也没再劝她们,带着鸢儿姐妹俩上了婆婆亲自赶着的马车。 王大头和金涛也带着九斤娘俩赶着牛车跟在凤若颜的马车缓缓的行使在阳雀巷子的青石地面上。 他们的车还没出阳雀巷子,尚府的马车又赶了过来。 尚思羽看着马车是由凤若颜赶着,也不知小丫头是不是在马车里坐着,他忙让马车的速度降下来,跳下马车冲凤若颜施礼问候。 看到尚思羽不过隔了一日,又过来,凤若颜心里有些厌烦,但是人家已经和她施礼问候,她也不能板着脸不搭理,敷衍了几句话就打马离开。 马车里的崔华锦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紧紧拉着要去掀窗帘的鸢儿,“鸢儿,你可别惹婆婆不开心,不然咱们可会被婆婆给赶会家的。” 锦儿姐姐的声音那么小,肯定是怕了婆婆,好容易能去看个热闹,她可不想被婆婆给赶回家。 鸢儿缩了缩小脑袋,这才歇下要和尚思羽打招呼的心思。 王大头看到尚思羽和凤若颜说过话,一直望着已经走远了的马车发呆,他用隔壁轻轻的碰着身旁的金涛,“金涛,凤神医已经走了,你看尚公子又再发啥呆呢?” 他们前几日已经约好,今儿会一起去东市的,金涛笑笑,“大头哥,可能是在等我们过去呢,毕竟时辰已经不早,咱们的牛车只怕到了东市,已经行过刑了。” 要说这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好用,王大头乐呵呵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哎,还真是的,这尚公子果然想的很周全!” 金涛他们的大嗓门让尚思羽回过了神,他笑着冲他们的牛车走过来。 想到崔华锦被凤若颜疼宠的那么厉害,今儿是金凤那蠢婆娘行刑,肯定会被凤若颜带去观刑。 尚思羽笑意莹然的望着从牛车上下来的金涛和王大头二人,“金涛兄弟,大头哥,你们来的正是好时候呢,我方才从清风书院那边过去,正好看到被衙役押着的那些犯人打那里经过,等咱到了东市也就到了犯人游街结束的时辰了。” 尚思羽的一番话,金涛他们还没多焦急,王婆子已经急的直拍大腿,冲金涛嚷嚷着,“哎,金凤那死婆娘也被游了街,金涛,咱快些赶过去看看啊!” 常去崔家村,尚思羽对热情又爽直的王婆子是记忆犹新,他抿嘴笑笑,冲王婆子行了礼,笑呵呵的说着,“王家奶奶,你们若是坐牛车别说去看游街的犯人,恐怕到了东市,砍头的犯人已经被人家属给带回去了,要想快一些,还请你们几个坐我的马车去吧。” 看到尚府的马车比凤若颜的还要气派,自己今儿交了好运能坐上这么好的马车,王婆子兴奋激动的都快合不拢嘴。 她忙不迭的从牛车上下来,连连的夸着尚思羽,那两只脚更是走的飞快,“尚公子可真是个好人,从来没嫌弃过我们这些泥腿子。” “这马车可真是好看,刮风下雨都不会怕,跑的肯定比牛车要快许多。” 王婆子走近马车,手欢喜的摸着车棚,心里都是羡慕,见金涛和尚思羽正在说话,她不想耽搁正事,就手脚并用的朝马车里爬。 “二奶奶,这马车也忒高了些,还是我扶你上去吧。” 金涛笑着把她给送进马车里。 上了马车,马车里的装饰让她眼前一亮,不过她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听到外面没有动静。 王婆子把脑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看自家儿子还在牛车上连个身子都没挪动一下,她急吼吼的冲儿子发着火,“九斤,你个呆头鹅,还不从牛车上下来!晚了咱可是白来了城里一趟!” 见九斤神情有些紧张和拘谨,王大头嘿嘿笑着,“九斤叔,这时候可不是咱计较的时候,你快和金涛去坐尚公子的车,我先把牛车给送回去,等会就能追上你们。” 这里有王婆子娘俩在,尚思羽也不好追问崔华锦的事情,他腿一迈,就坐上了牛车,“大头哥,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九斤和金涛上了马车,看到她娘坐在马车的坐位上,金涛又把马车壁上的小柜子里拿出茶点让王家娘俩尝尝。 坐了人家的马车,哪里还有胆子去吃人家的点心,望着金涛端过来的点心盒子,九斤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没个地方安放。 手里捏了块茶点,正要朝嘴里塞,看看儿子没出息的模样,王婆子的手有些无力,嫌弃的望着他,“瞧你个木楞楞的模样,这一辈子老娘也别想享你的福,还真不如金涛这孩子有孝心呢。” 把点心盒子放在九斤的手里,又把他僵硬的身子按坐在座位上,金涛这才笑眯眯的转过来头,“二奶奶,九斤叔也是个大孝子呢,不然咱村里有哪个人来府城里看热闹啊。” 片刻他们就把马车停在凤府的门外空地上。 尚思羽也确定崔华锦就在凤若颜赶着的马车上,他和王大头迈开大步朝自家马车走了过去。 凤若颜用了小半个时辰已经把马车赶到了距东市不远的大街上。 她已经看到沿途的百姓都追着看街上缓缓行驶着的几辆囚车,连凤若颜距的还有些距离,已经听到这糟乱的声音,更有甚者,把烂菜叶和臭鸡蛋纷纷砸向最前面的两辆囚车。 不过有不少的衙役维护着秩序,这场面并不混乱,凤若颜把马车停在路边,等着囚车过去,她再朝前走。 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吸引了崔华锦和鸢儿俩大小丫头。 ”没想到她们的马车还没到东市,就看到了囚车,鸢儿激动的拍着自己的手,“锦儿姐姐,你快看,是那些坏人过来了!” 看到木质的囚车晃荡着已经距她们的马车不足半丈的距离,崔华锦已经能看清囚车里狼狈肮脏的囚犯,她惊讶的低呼,“呀,鸢儿,还真是的,有好几个呢!”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刺鼻的臭气和腐烂的味道,熏得崔华锦有些想吐,她忙从马车里拿了两条帕子,“鸢儿,好难闻的气味,快用帕子把嘴巴和鼻子给堵上。” 接过帕子捂了口鼻,鸢儿又把脑袋伸向马车窗口,正好看到顾老二和金凤俩人的囚车从她眼前经过,小丫头也不嫌臭味难闻,拿开帕子大声嚷嚷着,“锦儿姐姐,鸢儿看到打咱的那俩坏人了!” 想到那日受的罪,崔华锦看到蜷缩在囚车里已经没了人模样的两个人,她心里是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心都没有,也庆幸那日遇上了刘掌柜主仆和张明远姑嫂二人,不然她和鸢儿只怕要落入火坑里。 这小丫头胆子还真是不小,这里乱成这个样子,她还敢大声说话,凤若颜板起脸冲鸢儿训斥,“你个胆大的小丫头,也不嫌脏,快把脑袋给缩回去。” 见打她们的顾老二和金凤已经脏的看不出真实的模样,鸢儿摸摸自己的小脸蛋,笑眯眯的冲凤若颜点点头,“知道了,婆婆,鸢儿这就把脑袋给缩回去,保证不让坏人给看见。” 等着追在囚车后面的人群过去,凤若颜也赶着马车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听着百姓对囚车上的犯人骂个不休,她微微的扯扯嘴角,恶人有恶报,可那个畜牲害死了自家的亲骨肉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总有一日,她凤家的家主要回去报仇雪恨。 第190章 崔华锦的复杂心情 午时的东市,人声鼎沸。 许是好久没有这样热闹的事件出现,这里的人好多。 尚思羽好容易把马车找了个地方停好,金涛和九斤拉拽着王婆子随着人流朝宽阔的东市口走缓缓的走着。 这会这里已经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等游街的囚犯过来,想必人会更多,看到头发花白的王婆子,尚思羽真怕她被人潮挤出个好歹,在后面喊着金涛,“金涛兄弟,这里人忒多,咱们不如去前面的清韵茶楼上观看,也省得待会会被挤到。” 自己也在心里犯愁这么多人,年轻人倒是无碍,可王婆子年岁大怎受到了这样挤挤攘攘的人群。 听尚思羽的话,金涛哪里还有不应的事,他朝身后的尚思羽点点头,“尚公子说的极是,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三人护着王婆子进了清韵茶楼二楼临街的雅间里,小伙计也殷勤的给他们端来茶水和茶点。 王婆子来府城就是想看热闹的,方才还有些嫌弃坐进屋子里哪里还能看到,可她凑近窗户,菜市十字路口搭建的宽阔台子都看的一清二楚,立即乐的嘴都快咧到耳跟上,连连夸着尚思羽考虑的周全。 闻到茶水的香味,王婆子正要转身回来喝口茶,眼角余光看到楼下的人群都嚷嚷起来,她定睛一瞅,激动的吆喝起来,“哎呦,你们快来看看,是游街的犯人回来了,好多的人都在后面跟着呢!” 金涛和九斤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手里才端起的茶盏,不约二同的朝窗口奔过来。 金涛的脑袋都快探出窗外了,看到有好几辆囚车缓缓的朝东市的十字路口行去,后面还跟着呼声震天的百姓。 他有些惊讶,“还真是的,不是说只有金凤和那个混蛋男人吗?咋还有好几辆囚车呢?” 尚思羽在府城里长大,见识自然比他们要多,淡定的走过来,瞥了眼窗外混乱的情形,微微一笑,“金涛,这你就不懂了,一直以来,拐卖良家女子和幼儿都是重罪,这次金凤和那顾老二是该砍头的主犯,余下的几辆囚车里的犯人都是才被拘押的犯人,知府大人这样做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造势,来震慑府城街市上作恶的那些地痞混子。” 见最前面的囚车被人群追赶着谩骂和打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王婆子这下也开了眼,嘿嘿直笑,瞧瞧最前面的囚车上都礽满了臭鸡蛋和烂脏东西,没想到这城里的人也和咱乡下的人一个脾气!” 到底是年轻,眼里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金涛已经得知最前面的就是顾老二和金凤的囚车,想到他们对妹妹的迫害,手瞬间就握成了拳头,“活该,砸些脏东西算个啥,若不是有你们在,我还想过去揍那俩畜牲一顿解解恨呢!几次三番的要害锦儿,真是死有余辜!” 今儿临来,在牛车上,王婆子才听金涛和王大头说起崔华锦被害的事情,她脑袋使劲的朝窗外探着,也气咻咻的咒骂着,“可不是,锦儿那么好的丫头,差点被金凤这歹毒黑心的婆娘给祸害了,不千刀万剐都不算完!” 王大头倒是镇定,他见几人都挤在窗口看的热闹,坐在茶桌旁慢慢的喝着茶水,面上带着笑容听着他们说话。 即使看不清囚车里金凤的狼狈模样,九斤光是在心里想想,也能体会这会那恶毒婆娘生不如死的感觉,金涛和自家老娘恶狠狠的话让九斤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些紧张,他安抚性的拍着金涛的肩头,“金涛,我可是早听大头说过,那个臭婆娘被抓的当时,已经被人打断了双腿,马上就要被砍了脑袋,你也别气了。” 看了会,见有衙役把囚车里的犯人拖拽上了行刑台上,王婆子也不敢看那吓人的场面,她缩回脑袋。 想着早上看到林子用衣裳包裹了脑袋,她又重重的叹口气,“唉,你们说这个早该死的金凤心咋那么黑呢,她自己不要脸不顾儿子和崔老六的死活,改了嫁,又做出这丧良心的恶事,这不是把林子那孩子朝死路上逼嘛!” 尚思羽对砍头也没多大的兴趣,也随着王婆子走回茶桌旁坐下。 王大头态度和顺的给她递过去盏热茶,幽幽的说着,“这就是人太贪心,做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林子滩上这样的亲娘也是他的命不好。” 金涛和九斤到底是血性男儿,来府城就是要看金凤行刑的场面,在这里虽然也能看到邢台上清形,到底是隔了些距离。 “大头哥,咱去下面邢台那里看看吧?” 去年春日里,他和那些土匪在山凹里拼了命,那血腥的场面他是想起就头皮发麻,自然不愿意再去看砍头的场面,摇摇头,“这里有好茶好水的,我才懒得去凑那热闹,你和九斤叔去看吧。 想想自己个半老婆子能见识到这大场面回了村子里,也能和村里的老姐妹说上好久,王婆子还真不乐意去看金凤的脑袋被砍落地上的骇人场面,她笑笑催促着面前急切的俩人,“还是大头这孩子想的明白,金涛,九斤,你俩不嫌血腥气,你们自管自去,我们仨在这里说话喝茶。 见王大头没那个心思,金涛和九斤冲尚思羽他们打个招呼,就说笑着离开了雅间。 凤若颜的马车来到东市,已经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只好把马车停在满是行人的路当间。 坐在马车里的鸢儿的脑袋都挤在窗口,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鸢儿拽拽崔华锦的衣裳,“锦儿姐姐,咱在马车里只能看到前面那些人的衣裳,哪里能看到砍头啊?” 自己平素见婆婆和大头哥他们打的血淋淋的野物心里都有些害怕,压根也不想去看大刀砍头那样血腥又可怖的场面,崔华锦见这丫头一脸急躁,笑呵呵的摸着她的脑袋,“小鸢儿,砍头要见到好多的血从脖子上流淌出来,你真的不怕啊?” 许是年纪还小,心里也认定了金凤他们是坏人,打了自己和锦儿姐姐,就该被砍头。 鸢儿扬起脑袋,一双大眼定定的望着崔华锦,“他们都是坏人,被砍掉脑袋,鸢儿才不怕呢!” 今年上元节那日夜里,翠奴就被人给挤伤,虽然婆婆有能力保护鸢儿,可崔华锦也不愿这小丫头去冒险,她低声劝着,“可是鸢儿,前面的人太多,你这小身板可挤不过他们这些大人啊,还是不去凑那热闹了。” 她们的对话让耳力很好的凤若颜听了个清楚,前些日子还担心自己的高超医术后继无人,这下对鸢儿更加有了期望,这小丫头胆色不错,年龄也小,性子还没定型,往后她可以着重的教授她医术。 金涛和九斤从茶楼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凤若颜的马车。 他拉着九斤的手,冲凤若颜呵呵笑着,“凤神医,你和锦儿咋不去前面看看呢?” 这里又脏又乱,若不是想让锦儿那丫头心里痛快一些,这东市她压根就不会过来,听到金涛的问话,她不屑的瞟了眼前面挤挤攘攘的人流,“不过是杀两个畜生,有啥稀罕可看,再说,带着锦儿她们,这里人多也不太便利。” 金涛在外面和凤若颜说话,方才还有些不甘心的鸢儿,从崔华锦的身旁跑到了马车后面,掀开帘子,大声嚷嚷着,“三哥,你过来了,鸢儿想去前面看热闹,三哥带鸢儿过去好吗?” “你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行,三哥带着你过去!”没想到这丫头也要去里边看,金涛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见自家三哥已经来到,却不见王大头和王婆子,紧随鸢儿的崔华锦也站到马车尾部,好奇的问着,“三哥,九斤叔,你俩在这里,大头哥他们呢?” 不但坐了尚公子的马车,人家还把他们给带去了茶楼里,九斤也有些感激,他冲崔华锦笑着,“锦儿,我们是坐尚公子的马车过来的,大头和我娘他们就在前面的茶楼里边待着呢,尚公子也在,过会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思羽哥哥果然也过来了,崔华锦点点头,“嗯,知道了,九斤叔和三哥当心些,锦儿和婆婆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听到了前面的三声炮仗炸响,本就一团乱的人群又开始嚷嚷,知道行刑的时辰到了。 金涛抓紧鸢儿的双腿和凤若颜以及站在马车上的妹妹打个招呼就和九斤朝前面的人群走了过去。 由于行刑的时辰到了,人都朝前面涌过去,马车后面顿时空出来,不过要不了半炷香的时辰,人流就会朝后涌过来,凤若颜冲崔华锦叮嘱着,“锦儿,待会这里只怕更加混乱,不如咱也去那个清韵茶楼里坐会吧。” 这里原本就是菜市场,今儿这里的人流量大,气味也不太好闻,崔华锦更怕人多挤的马车都挪动不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好,都听婆婆的。” 凤若颜把马车赶在茶楼外面的空地上,她带着崔华锦径直进了茶楼里边。 知道尚思羽就在二楼,她们只是在大厅里坐下,要了一壶茶水。 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崔华锦喝了几口茶水,脸朝窗外看过去。 这时她发现崔平松赶着牛车缓缓的过去,车上拉着一副黑漆漆的棺材。 金凤的儿子林子垂头坐在棺材的后面,看不清面部表情。 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崔华锦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若自己没被三叔给捡回去,金凤是否就不会落的这个下场。 小丫头的眼神随着牛车而去,像是看出崔华锦心里的纠结,凤若颜给她茶盏里续上茶水,“锦儿,人心本为善,她却做了恶,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手被婆婆紧紧的握着,崔华锦扬起脸,神色有些哀伤,“婆婆,锦儿也没想到金凤能走到这一步,只是可怜了那个林子。” 这丫头的善良让凤若颜有些无语,她有些无奈的望着崔华锦,“傻孩子,你可怜他,若不是你们那日运气好,遇上了好人,可想过你和鸢儿的凄惨下场。” 婆婆的话又让崔华锦想起那日被顾老二拖拽着离开了那家铺子,她的头皮又有些疼痛起来,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嗫嗫的说不出话来。 她瞬间变了脸色,凤若颜又有些心疼,把她拥在自己怀里,宽慰又开解着她,“锦儿,你要正视这件事情,做人不是要一味的良善,不然你会被欺负的很凄惨。” “婆婆,是锦儿无知,让婆婆忧心。” 被婆婆抱着,崔华锦颤抖的身子才有些安稳。 茶楼里的人很稀少,就连小伙计也都去外面看热闹,凤若颜缓缓的低语着,许久,崔华锦慌乱的心绪才逐渐安定下来。 果然没等多久,金涛和九斤他们带着鸢儿随着人回到了茶楼里。 他们被坐在下面的凤若颜叫住。 金涛把鸢儿放下,表情肃穆的望了望妹妹却没有开言。 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被大刀砍的头在地上滚动,鸢儿拉着崔华锦的手,小脸还是有些苍白,“锦儿姐姐,那里的味道太难闻了,台子上的血都流了好远呢。” 蹲在鸢儿的身旁,崔华锦用手摸着她的小脸。“小鸢儿,你怕吗?” 鸢儿摇摇头,“砍人头,鸢儿没怕,就是血流的好多,也有好多人大声的叫唤,鸢儿耳朵都快被震坏了。” 当赤露着胸膛高大的刽子手举起大刀,九斤自己都闭上了眼,可身旁坐在金涛脖子上的小丫头却嚷嚷着不要捂她的眼,让他惊异。 九斤想起顾老二和金凤的身子扑倒在地上,血流淌了满地都是,这会还有些想呕吐,他眼神闪闪,艰难的说着,“就说这丫头胆子大,那场面竟然不知道害怕,金涛要捂她的脸,这丫头还不乐意呢,那场面我是不敢再瞅下次了。” 这小丫头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凤若颜把她的小身子抱了起来,“鸢儿,过来让婆婆抱着你,咱们马上就回家。” 方才看了那骇人的一幕,九斤觉得自己恐怕两三顿都吃不下去饭,他看着崔华锦和凤若颜在逗弄鸢儿,眼睛朝二楼的楼梯口望过去,又忙说着,“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把我娘和大头他们叫下来。” 第191章 痛快喝酒 东市这里依然乱纷纷,凤若颜嘱咐金涛他们乘坐尚思羽的马车回阳雀巷子,她依旧带着崔华锦和鸢儿离开了茶楼。 老娘在这上面看到方才邢台上的情形腿肚子就发软,儿子和金涛挤在前面肯定吓的不轻。 王婆子见儿子回来,止不住的埋怨着,“九斤,你和金涛凑到邢台前面可能看个啥?” 这会九斤哪里还敢回想方才的那一幕,忙摇着脑袋,“娘,快别提那事,我心里恶心的不行。” 扫了眼九斤有些灰白的脸,王大头呵呵笑着,“九斤叔,临行刑时,我见平松叔和林子那小子已经把棺材送过去,你和金涛咋没留下给他俩搭把手呢?” 又不是村里人遇上难处,九斤自己可以不惜气力去帮忙,这晦气的事情他可不乐意去沾,望着王大头幸灾乐祸的脸,没好气的嘟囔着,“那血流成河的场面,我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横竖金凤不是个好婆娘,做啥要我去搭把手。” 王婆子也不赞成儿子去帮忙给金凤收尸,她忙催促着王大头和儿子,“横竖你们几个也过了眼瘾,时辰也过午,快别提那糟心的婆娘,咱几个还要尽快的赶回家去呢。” 金凤和崔家兄弟几个人在村子里名声早已坏头,对金凤的那一家人,王大头也没那个多余的同情心,自然不会去帮崔平松和林子他们。 “哦,金涛和凤神医都在下面等着呢,娘,我扶着你下楼梯吧。” 巴不得尽快的离开东市这块晦气脏污的地方,九斤也应了他娘的话,伸手就拉着他娘的胳膊。 他们几个下了楼梯,金涛迎过去,说凤神医已经带着锦儿和鸢儿先离开。 尚思羽没想到崔华锦和凤若颜俩个人一直待在一楼,有些后悔方才没下来看看。 今儿家里来的人多,午饭怕春娘和连氏忙不过来,凤若颜赶到西市时,在一家酒楼里要了一些酒菜带了回去。 看到马车停在家门外,崔华锦拉着鸢儿从马车里下来。 赵莺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们,见到小小姐和妹妹,她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小小姐,鸢儿,去的那么晚,你们可看到了热闹?又回来的这么快,肯定还没吃饭吧?” 这时候巷子里的人还不少,崔华锦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去了东市看杀人的事情,急忙扯着赵莺的胳膊,“莺儿妹妹,这里还有街坊呢,咱回去再说这事。” 进了院子,见小小姐的眼神扫过正厅,赵莺小声说着,“小小姐,小少爷吃过午饭已经搬去书院里住了。” 这里毕竟是她和婆婆的家,程钦会离开也是正常,崔华锦淡淡的应了句,“哦,知道了,他住在这里也不方便,搬去也成。” 来到后面院子,见陶依芳正在哄着小雨辰,崔华锦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依芳姐,这时辰了,小雨辰咋还没睡午觉呢?” 听到崔华锦的声音,胖小子的脑袋从他娘的怀里钻出来,咧嘴冲崔华锦咯咯直笑,俩手也冲她伸着。 除了来时在牛车上儿子睡了一会,直到这会都哄不睡,陶依芳的胳膊都快要累断,她有些气恼的望了眼儿子,“还说呢,换了个地方,这小子精神好着呢!” 儿子被崔华锦接过去,她才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 见凤若颜拿着食盒进了厨房,陶依芳把崔华锦拉到一旁低声问着,“锦儿,你大头哥他们咋还没回来呢?不会去帮平松叔他们了吧?” 大头哥和自家三哥恨不得拆了金凤的骨头,怎会去帮忙,逗弄着小雨辰的崔华锦抬起头,呵呵直笑,“依芳姐,大头哥他们坐的是尚公子的马车在后面呢,应该也快回来了。” 果然,崔华锦的话音刚落,鸢儿就从前院蹦跳着过来,“锦儿姐姐,大头哥和三哥他们回来了,那个好看的尚公子也来家里了!” 连氏去送程钦去书院还没回来,春娘和秀花就把饭菜分成了两份,前院坐的是男客,崔华锦和凤若颜就在后面的饭厅里招待陈莲莹、王婆子她们几个妇人。 农家人吃饭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王大头拿着酒坛子给九斤和尚思羽倒酒,“今儿是个好日子,咱几个还没和尚公子坐在一起喝过酒呢,要一醉方休,都要喝个痛快!” 饭桌上菜香四溢,耳畔有王大头的场面话,也把九斤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他端着酒碗乐呵呵的吆喝着,“大头说的对,我先来一碗!” 眼看九斤一仰脖子喝光了一碗酒,媳妇在后院可没人能管了他,金涛也端着碗大声吆喝着,“哎,喝酒怎能少了我呢,我也来一个!” 等给桌子上的人都倒上酒,回头看到金涛也喝尽碗里的酒,王大头哈哈笑着,“啊呀,金涛,你不等等我和尚公子就喝了酒,有些不够意思啊!” 王大头走到自己坐的位置上把酒碗端起,笑着冲有些发懵的尚思羽喊着,“尚公子,金涛和九斤叔都喝了,咱俩也不能落了后,也干了这碗酒!” 知道金涛他们是个豪爽的直性子,没想到竟然也大碗喝酒,尚思羽闻着辛辣的酒味,就有些胆怯,让他写字读书都行,这酒可没这么豪迈的喝过,这还是在凤若颜的家里,若醉了酒,可不就丢了脸面,他还没喝呢就先红了脸庞。 王大头才不管尚思羽心里的想法,见他迟迟的不端酒碗,就笑嘻嘻的走过来,“尚公子,这酒可是凤神医家的,肯定是百年不遇的好酒,你若不喝,可就忒不够意思!” 这个王大头已经把凤若颜给搬了出来,尚思羽是赶鸭子上架,只好站起身子,硬着头皮端起了酒碗,“大头兄弟,这好酒我怎能不喝呢,来干了!” 两个酒碗清脆的碰在一起,王大头咧着大嘴把酒碗凑近自己的嘴巴,直听到咕咚咚的声音。 尚思羽微微的闭上眼,像喝药似的抿了一小口,还没咽下去,喉咙里和鼻子里就火辣辣的难受,很想放下酒碗,可又怕被他们嗤笑,只好也张开嘴,一饮而尽。 见尚思羽也喝了满碗的酒,九斤高声吆喝着,“好,没想到尚公子也是个利落人,痛快!” 金涛他们四人都喝了酒,剩下的李大旺和王松林以及刘壮他们仨是喝惯了酒的,也不甘落后,也利索的端着酒碗碰了起来。 等大伙都吃了口菜,王大头又给他们倒了一碗,“好事成双,咱这次都端起来,再喝一碗!” 喝了一整碗的酒,尚思羽觉得自己的胸口都火热火热的,脑袋有些发晕,听到王大头的话,看到面前的酒碗,他苦笑着,“大头兄弟,我可没你那么好的酒量,这碗酒说啥也喝不了啊。” 今儿看了金凤那歹毒婆娘的下场,心里很是痛快,又好容易有这么多人喝酒,王大头是想让大伙尽兴,他嘿嘿笑着,“你方才喝了一碗酒,这就不喝,那可不行,哪里有男人不能喝酒呢!” 见尚思羽的脸已经红的很,金涛也觉得他是个读书人肯定不胜酒力,才不愿喝酒。就过来劝着,“大头哥,这酒咱几个喝就成,可别让尚公子再喝了。” 眼前放了几坛子的酒,还没尝到滋味,金涛就过来打岔,王大头没好气的说着,“金涛,你别也跟着娘们兮兮的,这酒哪个都跑不掉,通通都要喝!” 村里的人素常日子过的艰难,遇上事情也是喝些粗劣的酒,难得今儿跟着金涛占些光,九斤乐的双眼都红彤彤的,也附和着王大头的话,“就是,咱寻常在村子里喝的都是苦涩辣嗓子的下等酒,能喝上凤神医的好酒,金涛,你可不能扫大伙的兴!” 他们这些人若是喝醉,还咋回村里呢,金涛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见九斤也想让大伙喝个痛快,心里有些无奈,“九斤叔,凤神医不是个小气的人,你们若喜欢这酒,咱回去时带回去几坛子也没事,这酒还是少喝些为好,咱后晌还要回村子呢,醉了可就坏大事了。” 听到要回家,王大头这才想起还带着媳妇和陈莲莹她们几个妇人,有些丧气的说着,“那算了,你和尚公子就免了这酒,菜随便吃个够,酒我们几个来喝!” 见王大头不再缠着自己喝酒,尚思羽感激的冲金涛笑笑,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站起身子,又端起茶盏冲大伙扫了眼,笑着开了口,“今儿难得大伙高兴,是我酒量小,让他们扫了兴致,我以茶代酒,给大伙陪个不是。” 即使尚思羽不再喝酒,王大头也没介意,笑着冲他端起了酒碗,“好,你是个读书人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个样,茶也要陪咱们喝个痛快!” 等鸢儿吃饱跑到前面院子转了一圈,看到屋子里的人都喝的满面通红,转身又跑回了后院。 “锦儿姐姐,不好了,大头哥和大旺叔他们都喝了好多的酒,脸都喝的红了!” 这几个人凑一起竟然喝起了酒,婆婆本就不喜欢思羽哥哥,若他再喝的醉了,那可咋办? 再说今儿三哥他们还要回村子里,若真的都喝醉了,这牛车还要咋赶呢。 崔华锦心里有些焦急,急忙去了厨房让春娘给他们做醒酒汤。 见崔华锦皱着眉头进了厨房,陈莲莹和陶依芳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想离席。 这俩人听到前面的男人们喝酒就变了脸色,凤若颜笑着阻止,“今儿他们心里高兴,莲莹,你和依芳别管他们,让他们喝个痛快,大不了我给他们做碗分量大的醒酒汤!” 有了凤若颜的话,陈莲莹和陶依芳这才放宽了心,相视一笑,又朝她道谢,“多谢凤神医了。” 一大桌子的好饭菜,有好多王婆子别说吃了,见还是头一次呢,她乐滋滋的拉着陈莲莹的手,“莲莹,依芳,咱们别管他们男人的事情,有凤神医在,总不会让他们几个出丑,先把肚子填饱是正经!” 这几个妇人对锦儿是真心的疼爱,凤若颜也没把她们几个当做外人,爽利的笑着,“王婶子说的是,你们尽管放心的吃饭,我这就去厨房里转转,看着春娘给他们煮醒酒汤去。” 等陈莲莹她们吃罢了饭,崔华锦和春娘已经端着一大盆子的醒酒汤去了前院。 为了压下酒劲,尚思羽是饭菜都没敢多吃几口,整个的朝肚子里猛灌茶水。 崔华锦过来时,他的脸已经没那么红了。” 接过她递过来的醒酒汤,尚思羽连忙道谢,“让锦儿你费心了。” 见尚思羽面色红润,举止一派端方,崔华锦有些惊讶,“思羽哥哥,你没喝酒啊?” 王大头已经喝的舌头都发了硬,红着脸庞凑了过来,“锦儿,今儿大伙高兴,我们都喝了酒,尚公子哪里能免去喝酒,足足的喝了一大碗呢!” 扑鼻的酒气熏的崔华锦身子朝后退着,她用手扇着风,皱紧了眉头,“大头哥,你瞧瞧你喝成了啥模样,待会依芳姐包准就过来收拾你!” 摇晃着身子,王大头还是听懂了崔华锦的话,他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挥着手,“呃……不怕,今儿你大头哥不怕她……” 大头哥已经醉成了这傻模样,九斤叔正趴在饭桌上打着呼噜,崔华锦看到三哥在偷笑,没好气的冲他嚷嚷着,“三哥,人都喝成了这样子,你还想不想回家了?快喂大头哥把醒酒汤给喝了吧。” 好久没见妹妹噘嘴生气,金涛笑着应着声,“哎,锦儿别生气,三哥这就喂他喝醒酒汤。” 凤若颜怕他们几个男人喝多了酒生是非,怕再伤了锦儿那丫头,也从后院追了过来。 见王松林和刘壮正在收拾着碗筷,尚思羽才放下崔华锦端过来的汤碗。 锦儿那小丫头绷着脸正在数落着他三哥和王大头,“三哥,你和大头哥还带头让九斤叔和思羽哥哥他们喝酒,若真是喝出了麻烦,你俩不嫌丢人啊?” 今儿幸亏有金涛拦着,若不然他已经丢了脸,尚思羽见崔华锦气的小脸都红了,急忙劝着,“锦儿,若不是你三哥拦着,今儿我可就丢了人了。” “算你有些成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也不想让人再笑话,崔华锦瞪了眼三哥,又吩咐他去叫醒睡的正香的九斤,起来喝醒酒汤。 没出事就好,想着金涛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凤若颜她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后院。 第192章 陈莲莹几个妇人说起崔家往事 看着三哥伺候着睁开眼的九斤叔开始喝醒酒汤,崔华锦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前院。 跟在崔华锦后面的尚思羽因喝了些酒,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温和的笑着,“锦儿,好容易来看看你,不如陪思羽去你家后院里转转吧。” 婆婆能让他在家里吃饭已经是不错,思羽哥哥他还真敢想这事,崔华锦摇摇头,“思羽哥哥,三嫂她们今儿都在呢,锦儿要陪她们说话,再说我家后院子里除了有些蔬菜可没啥好看的。” 被崔华锦拒绝,尚思羽也没嫌尴尬,厚着脸皮跟着她进了凤若颜的正厅里。 王婆子看到尚思羽神色清明不像喝多了的模样,疑惑的望着他,“还是人家尚公子有本事,竟然没有喝多?” “王家奶奶,我也喝了不少的酒,只是知道自己的深浅,不敢再喝而已。” 凤若颜还在这里,尚思羽也不敢托大,谦虚有礼的和王婆子说着话。 听着他们说话,抱着小雨辰的崔华锦悄悄的撇了下嘴角,幸亏他还有些顾忌婆婆,若真在这里喝多,往后就别想再登门。 知道金涛也没喝多,陈莲莹的脸上才有了笑脸,“锦儿,你大头哥他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清醒啊?” 知道三嫂怕会耽搁回家,崔华锦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三嫂,那醒酒汤可是用了婆婆的好药草,有大半个时辰就会没事的,不耽误你们回村子呢,你和依芳姐别担心了。” 绣庄这两日就要开张,不想因陈莲莹的身子再节外生枝,凤若颜也想让陈莲莹在这里调理下身子,就开口挽留她们,“莲莹,你们好容易来一趟,这里的房子又够住,不如多留几日,我再给你调理下身子,依芳和王婶子明儿也能去街市上逛逛。” 做午饭时已经听春娘说绣庄要开门,凤若颜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忙,她们几个都带着孩子,在这里除了添乱,啥正事要做不来。 她又不是锦儿那年纪的小丫头稀罕逛街,陶依芳摇摇头说着,“凤神医,家里也不缺啥东西,再说你和锦儿都挺忙,我们哪好意思在这里多住呢,要不就让莲莹自己留下调养身子。” 自己能来府城已经是托了金涛兄妹的福气,她个老婆子可没那么大的脸在凤神医的家里多住,人老了也只是惦记着家里人能吃饱穿暖就成,对逛街可没兴趣。 王婆子也附和着陶依芳的话,“依芳说的是这个理,老婆子今儿说啥也要赶回家去!” 见依芳姐和王婆子都执意要回家,崔华锦噘着嘴撒娇,“依芳姐,婆婆已经说了要你们住下,这时节天气还好,就在这里多待两日吧,锦儿可舍不得你们离开。” 娘和姐姐要做绣活,春娘婶子整日的忙着一日三餐,偌大的院子总是空落落的,也没人陪着她玩,鸢儿也想把陶依芳娘俩留下,她抱着陶依芳的脖子,笑嘻嘻的嚷嚷着,“就是,鸢儿也不想让依芳姐和小雨辰回家,依芳姐、王奶奶你们都留下吧!” “看看,连我们鸢儿都知道留客,你们也别再坚持,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也要回后山待上几日呢,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呢,咱一家人就别说客气见外的啰嗦话,就安心的住一夜吧。” 听到凤若颜要去崔家村的后山,鸢儿的眼神更加明亮,从陶依芳的身上溜下来,去拉拽凤若颜的裙摆,“婆婆,你要去后山打猎吗?到时候把鸢儿也带上吧?” 正想带着这鸢儿这小丫头进山去练练胆子,她既然央求着去,凤若颜点点头,又摸了把鸢儿的小脸,“嗯,婆婆是要去后山,小丫头,你想去,就不怕凶狠的野猪和野狼吗?” 这几日她有空闲就缠着王大头和崔华锦给她讲山上的趣事,对后山向往已久,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骄傲的说着,“不怕,鸢儿胆子很大,才不会怕山上的野兽呢!” 小丫头的得意神情让大伙都盯向了她。 噗嗤,崔华锦直接笑出了声,捏着她鼓起的小脸颊,好笑的问着她,“婆婆和大头哥他们打回的野猪有好几百斤呢,碗口粗的树都被野猪给撞断,你这小丫头还真是长了副天胆呢!果真不怕山上的野兽?” 原本她的年岁小,被连月娘娇惯和赵莺的绵软柔和的性子不一样,她见崔华锦不信,又怕屋子里这么多的人都不信她。 心里就有些急躁,跺着小脚,“锦儿姐姐,鸢儿已经说了不会怕的,鸢儿还要跟着婆婆学射箭打野猪呢!” 王婆子一把拉过脸都憋的通红的鸢儿,哈哈直笑,“哈哈哈,锦儿,你可别再说这话了,瞧把我们鸢儿这小丫头给气的!” “好了,是锦儿姐姐错了,不惹鸢儿了,既然不用回家,锦儿待会就去后院里多摘些蔬菜,今儿晚上咱好好的做顿晚饭。” 小丫头把脑袋埋在王婆子的怀里,崔华锦呵呵笑着,把伸着胳膊乱蹦跶的小雨辰给了陶依芳。 锦儿姐姐要去后院里摘菜,鸢儿把脑袋抬起,“三哥和大头哥他们不用离开了,鸢儿要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陈莲莹用手摸了下肚子,满脸都是笑意,“家里有鸢儿这个活泼的小丫头,保准不会嫌闷。” 望着鸢儿蹦跳着离开,陶依芳也笑呵呵的说着,“我们家的雨辰啥时候才能长那么大呢。” 王婆子见陈莲莹和陶依芳都喜欢性子跳脱的鸢儿,嘿嘿直乐,“田里有苗不愁大,日子过的快得很,没准到明年,你就会嫌弃儿子闹腾的慌呢。” 凤若颜见尚思羽态度谦和的和陈莲莹她们几个妇人攀谈,心里暗想这小子倒是个好性子的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正厅。 婆婆离开正厅,崔华锦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好像更加融洽,满屋子都是她们几个人的嬉闹和欢笑声。 她也和大伙打个招呼去厨房拎了个篮子走向后院。 凤若颜和崔华锦都不在,她们几个说话也没有多少忌讳。 岁月如梭,从鸢儿的身上总能找到崔华锦幼时的模样,尚思羽也感慨的说着,“可不是,我才见锦儿时,她也就和鸢儿大小差不多,这才十年已经长大了。” 听到大伙都说过去的事情,秀花也回想起小主子那些年的事情,“我才见锦儿小姐时,她才九岁,已经很懂事,知道孝敬家里的长辈。” 想到刘氏当初怕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硬是把孙女养到三岁才让她露面,可是后来还是被金凤和方翠芬给盯上。 王婆子心酸的点点头,“嗯,虽然这十多年,金涛他们一家子为这小丫头没少遭罪,锦儿可还是长大了么,若是你婆婆活着该多好,也能给这小丫头说亲了。” 虽然嫁进崔家没几年,可陈莲莹也被崔家人真心对待,她红着眼圈说着,“我也常听奶说家里过去的事情,那时候的日子可真是难,家里几个长辈都时常生病,三叔遭了难去世,后来奶和爹都走了,二婶还是不愿放过锦儿,名声都被村里那些黑了心的婆娘给毁掉,锦儿想说亲怕也艰难。” 见陈莲莹心情又开始低落,王婆子拍着大腿,宽慰着她,“莲莹,你可别再想过去的事情,要我说,这人就不能做恶,方氏那个恶毒婆娘不是也没落个好,不但流掉了孩子,她如今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她也怀过孩子,知道这时陈莲莹的情绪不稳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陶依芳也劝着要落泪的陈莲莹,“就是,如今锦儿妹妹能有凤神医疼着,还教会了她好多的本事,这么好的丫头哪里会犯愁亲事,只怕他们都配不上咱锦儿呢,莲莹,你又有了身孕,凡事要往好里想才对呢。” 尚思羽心里这会也有些忐忑,他知道娘和爹已经同意了和这丫头的亲事,就怕凤若颜会横加阻拦。 他们三言两语的把话题扯到崔家的过去,惹了陈莲莹的伤心,王婆子有些懊悔,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金涛媳妇,尚公子还在呢,你可别流泪让他看了笑话。” 俩人好一会才把陈莲莹给劝好。 见陈莲莹情绪稳定下来,尚思羽冲她们几个打个招呼离开了正厅。 午饭是厚着脸皮再这里蹭了顿,他可没脸留下吃晚饭,来到前院见凤若颜和金涛他们说话,过去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凤府。 尚府。 禾晴在酉时见到儿子回来。 她见儿子愁绪满面,纳闷的问着,“羽儿,你不是去找崔家丫头了,咋一脸的不开心呢?” 怕招凤若颜的不耐烦,一日和那丫头连三句话都没说,尚思羽很是沮丧,“娘,儿子没有不开心,就是担心凤神医会嫌弃儿子。” 俩人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这傻小子已经把自己给陷进去了,真不知道那个崔家丫头有多好,让儿子失意成这模样。 禾晴有些无奈的望着儿子,“傻瓜,你也真是没出息,连点自信都没有,这蔫巴巴的模样,也不怕丢了咱尚家的人。” 崔家的长辈都故去,如今最有能力的就数凤若颜,锦儿的亲事肯定要她做主,自己又不得她的青眼,这亲事可悬乎的很。 尚思羽从凤若颜对他的举动已经察觉到很大的压力,他苦着脸,“娘,不是儿子没出息,实在是凤神医的眼界太高,儿子怕她看不上啊。” 母子俩在屋子里推心置腹的说着话,话题都是围绕着怎样去打动凤若颜的心,让她情愿的接受这门亲事。 满腹郁闷的禾雨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自家表哥,她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表哥,往常也就罢了,你今儿出去又不带雨儿!” 心里正烦躁,见表妹又是这副不讲道理乱发脾气的模样,尚思羽的脸阴沉下来,“雨儿,你多大的人了,想出去不会多找几个婢女陪着你,干嘛要让我带着你啊!” 听到姑母府里采买的婆子和管事回来说前晌东市里的热闹,禾雨觉得自己没去,已经受尽了委屈,这会表哥还这态度,她几乎要气的发了疯,“东市里的人那么多,即使婢女再多有个啥用!” 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竟然也想去东市里凑热闹,尚思羽压制不住心火上升,“娘,你听听,东市今儿有几个犯人要行刑,她个丫头片子上赶着去凑啥热闹,这么不懂事,你还让她待在咱府里做啥。” 表哥连她的名字都懒得叫,不禁对她态度越发的冷漠,还怂恿着姑母要送她离开,禾雨的是又气又恼,不顾这会在姑母的面前,用手指着满脸不悦的表哥,嘴里嗷嗷叫着,“表哥,你不带雨儿去,还倒打一耙,你做人咋能这样呢!你太过分了,雨儿不走!” 侄女疯颠的模样让禾晴的脑袋开始发胀,她面色瞬间就阴沉下来,“禾雨,你学的规矩呢,在姑母面前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一向疼她的姑母接连两次训斥了自己,禾雨心里更加的悲愤,可也知道在这里不能顾及姑母的想法,她把手指放下,转过去拉着姑母的手摇晃着,“姑母,这都是表哥把雨儿逼成了这样,姑母,你要为雨儿做主啊。” 毕竟是自家的侄女,还有婢女在,禾晴也不好让她丢太多的脸面,无奈的摇摇头,开解着她,“雨儿,你已经不小了,你表哥每日都有好多正经事要做,哪里能带着你出去瞎逛,再说,人家行刑,你个丫头要去凑热闹也不是个正经事情。” 这几日表哥总是神神秘秘,出趟府就是一整日才回来。 禾雨心里害怕他又去崔家村找那个崔华锦,她仰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姑母,“姑母,我们已经回来好些日子,雨儿不信表哥还有正经事要做,他就是厌烦了雨儿。” 算你还没蠢到这地步,既然知道我厌烦你,就离我远一些,尚思羽扫了禾雨委屈的脸一眼,心里暗自叨叨着。 不愿意和表妹在这里多做纠缠,尚思羽板着脸和娘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娘的屋子。 第193章 布庄里的小风波 次日一早。 得了婆婆的吩咐,今儿前晌要带着陶依芳和王婆子上街市上逛逛,崔华锦起的很早。 大伙吃罢早饭,鸢儿就叫嚷嚷着去拉崔华锦上马车。 陈莲莹身子虚弱,被凤若颜留在家里调养。 因为崔华锦和鸢儿前不久才吃了亏,王大头和金涛也赶着牛车跟在凤若颜的马车后面。 自己带着随时都能啼哭起来的闺女去逛街市也是给锦儿他们填麻烦,秀花以丫丫小为借口也留了下来。 小姐被鸢儿扯拽着去了前院,从厨房里出来的春娘得知秀花也不乐意上街市凑热闹,忙不迭的拉着她朝后院菜园子走去。 看秀花年纪比她还要大些,却面色红润,想必小日子过的很舒心,从大头不断给小姐稍过来的那些点心,春娘也知道这个秀花有一手上好的厨艺。 夫人买的奴才也不多,连氏娘俩有绣艺已经被夫人高看一些,自己若能让秀花把做点心的手艺教给自己三成,往后在府里也不会被夫人给嫌弃。 她热切的望着秀花,“秀花姐,你留在家里妹子可是很乐意的,你们家三少奶奶要让夫人给调理身子,姐姐肯定也要在这里住下,想逛街往后的机会多的是。” 也想留下陪着我们三少奶奶,家里还养了些鸡和兔子,三两日不回去有九斤媳妇帮忙给喂养,真是日子长了,也恐人家厌烦。再说眼看着天气转凉,金涛和大头他们也要准备着去后山,伐木烧炭,家里没个看家守门户的人也不像个样子。 秀花摇摇头,“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如今多了个小丫头,咱农家里的烦杂事情更是忙碌不完,别看我和当家的是奴才,可是主子从来是把我们两口子当做亲人看待。” 夫人虽然时常板着脸,可心肠还是很好,也不会故意找茬训斥他们这些奴婢,春娘才想学些清湛的厨艺来讨小姐的欢心,她点点头,“嗯,咱们的命都好,摊上了这样的好主子,这日子过的舒心,咱们是要更尽心的伺候着主子。” 一行人笑闹着很快就来到了西苑大街。 这里相邻清风书院,街市上的行人也不多,能住在这里大多都是家境不错的官吏和读书人家,街市也极为干净有序。 颇有些安静的街道,街道两旁店铺里小伙计热情的迎客声音此起彼伏。 马车才在街头停稳,鸢儿那小丫头已经急不可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看着她险些摔倒,紧随着她的小身子下了马车的崔华锦皱起了眉头,轻声的呵斥着,“小鸢儿,你今儿可不能乱跑,一定要跟着依芳姐和锦儿姐姐,知道吗!” 前些日在的那次经历已经让小小年纪的鸢儿深刻的记在心里,若再遇上个坏人,自己肯定再也回不来了呢。 她扬起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回应着,“哎,锦儿姐姐,你不交代这话,鸢儿也不敢瞎胡乱跑呢。” 拉着鸢儿的小手,崔华锦又转过身子,亲热的去挽身旁陶依芳的手腕,“依芳姐,你很少来府城,今儿想买啥东西,随便挑,银子的事你也甭操心!” 自己成亲时,因当初有崔家不菲的聘礼,后来大头也给她下了丰厚的聘礼,娘家的两个嫂子也不吝啬,给她做了整整两大箱子的四季衣裳,大头要和金涛他们马上要去后山烧炭,棉衣可不能将就,莲莹的身子不好,秀花婶子还带着个缠人的小丫丫,给他们仨做棉衣的活肯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这几年相处,陶依芳自认为和崔家已经成了一家人,也不和崔华锦客气,坦然的点点头,“锦儿,我想多买些结实耐用的粗棉布,趁天气还没冷,给你大头哥他们多做几身棉衣。” 烧炭这份差事是冬日里除了打猎来银钱最快的营生,三哥他们几个早想上山伐木,还是婆婆弄个铺子牵绊住了大头哥。 在山上伐木烧炭都是粗糙的活,肯定费衣裳。 依芳姐不亏是有远见的人,崔华锦自不会拒绝她,拉着她和鸢儿的手就朝前面的那家布庄里跑。 坐在马车最里边的王婆子是最后被儿子从凤若颜的马车上搀扶下来。 看到崔华锦她们仨已经快要进到那个卖布料的铺子,有些紧张的王婆子,匆忙挥开儿子拉扯的手,“九斤,别黏糊着老娘,你和金涛他们在后面慢慢的瞅瞅,我要去看看锦儿她们多买些啥东西。” 娘这么大的岁数也和锦儿、大头媳妇那样稀罕去逛铺子,九斤有些焦心,红着脸去阻拦她,“娘,这可不是在咱村里,你着急忙慌的要做啥?” 秋末的日头照射在一家绸缎铺子的精美布料上,反射的耀眼光芒刺的王婆子眼眯了眯。 被儿子拦着,王婆子没好气的冲他直翻老眼,“哎呦,你这木头疙瘩脑袋,人家拐子要拐也是像锦儿那样好看的小丫头,你娘老胳膊老腿的,一脸褶子,你怕个啥啊!” 看九斤娘俩斗嘴,王大头呵呵笑着,“九斤叔,你放心,有咱仨大男人,真要让锦儿她们出了事,咱也不用活着浪费粮食了!” 盘着腿坐在牛车上的金涛望了眼铺子里的妹妹和陶依芳,也附和着王大头的话,“好容易来趟府城,九斤叔就让王奶奶去开开眼界也好,咱们只要盯着她们的身影就对了。” 有金涛他们的帮腔,王婆子脚步利索的朝布庄走去。 见依芳姐只是看着掌柜的搬出来的几匹粗棉布,崔华锦想起素常的棉衣也要做出来,就仔细的挑着各种花色的细棉布。 鸢儿个子小,她倒是机灵搬了个木凳,踩在上面也趴在柜台上看着布料。 小手摸着一块粉色带金线的锦缎,喜滋滋的冲身旁的崔华锦嚷嚷着,“锦儿姐姐,这块布闪亮亮的真好看,买这块布好不好?” 崔华锦已经挑了两匹合意的布料,扭头看着鸢儿手里摸着的那匹布料,“小鸢儿,这匹布料小丫头做棉衣很好看,你相中了锦儿姐姐就给你买下吧!” 见进了铺子的几个人衣裳都很不错,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掌柜的笑着恭维着她们,“小姐,这块料子可是咱铺子才从外面进回来的新花样,你们眼光很不错呢。” 看崔华锦把鸢儿摸的锦缎拽了过来查看,柜台上的几匹细棉布的光彩都被这匹锦缎给遮挡住,陶依芳也有些喜欢这样华美精致的布料,眼神也是亮闪闪的。 她和连婶子常做绣活,婆婆还没买过这样精美的锦缎,崔华锦越看越是喜欢,她笑眯眯的问着,“掌柜的,这匹布要多少银子?” 扫了眼崔华锦胸前挂着的名贵璎珞项圈,拿准这小姐是个舍得出银子的主。 掌柜的温和的笑笑,“小姐,这金丝缎一匹有三十尺,五十两银子,你们今儿也是赶的巧,铺子里还剩下了最后的这两匹金丝锦缎。” “五十两银子,哎呀,我的娘啊,我老婆子没听错吧?” 进了铺子就听到掌柜的话,王婆子惊呼出声。 她手无意识的朝怀里揣着的钱袋子摸去,然后又朝崔华锦尴尬的笑笑,“锦儿,这些料子瞧着是比东市那边的东西要好,可五十两买一匹布,那可是天价啊?” 听到王婆子的声音,鸢儿从木凳上跳下来,朝她招着手,“王奶奶,你快过来瞅瞅,这布料可好看了,日头照着还会发光呢!” 王婆子两眼直直的盯着那匹锦缎,点着头又嫌弃的说着,“嗯,是好看,可这价钱也忒贵了。” 怕王婆子说出不中听的话,崔华锦笑着吩咐着掌柜,“掌柜的,这两匹金丝缎都给我们包起来,那几匹细棉布也包起来!” 知道凤神医很疼锦儿,别说是五十两的锦缎,身上的那件首饰都是好几百两置买回来的,陶依芳倒是面色平静的望着他们。 锦儿姐姐一下子就买了两匹这么好看的锦缎,见到小伙计麻利的去打包,鸢儿咧嘴嘻嘻直笑,“锦儿姐姐,你真好!这下咱都能穿上漂亮衣裳了!” 锦儿这丫头还真是舍得,竟花了一百两买两匹锦缎,望着那匹金光灿灿的锦缎,王婆子觉得自己的牙根都有些疼痛,她抽搐着脸皮,去捏鸢儿的小脸,“小丫头,五十两买匹布,也就能给你这样的小人做两身衣裳,这可是村里人好几年的粮食银子啊。” 凡是对自家有恩的人,崔华锦从来不会忘掉,她笑盈盈的拉着王婆子的手,“王奶奶,先不说这个,你和九斤叔来府城一趟不易,也挑几匹布料,回去让九斤婶子给你们做身冬衣。” 这里的细棉布一匹都要六七两银子,她家的人可穿不起这样的布料,王婆子摇着头拒绝,“锦儿,这里的布料都好贵,我老婆子就不用买了。” 听三哥说过,今年冬日里上后山要让九斤叔也跟着去,也算是帮补下他家的日子。 崔华锦笑嘻嘻的说着,“王奶奶,今儿说了锦儿出银子,你不买都不成!” 不等王婆子接话,崔华锦就选了两匹适合王婆子婆媳穿的颜色,吩咐着一旁乐滋滋的掌柜,“掌柜的,再把那匹浅蓝的和那匹暗紫色的细棉布也包起来!” 看到掌柜的乐的合不拢嘴,王婆子又是一阵的肉疼,“锦儿,你这丫头咋真不把银子当银子花呢,这两匹布在东市那边都快买五匹布了。” 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九斤一家这些年对金涛兄妹的好处,陶依芳也知道,她笑着相劝,“王奶奶,东市的布料哪里有这布好,你就听锦儿的话,横竖锦儿有个好婆婆,咱花她的银子也不用心疼。” “哎,老婆子是老了,也说不过你们的巧嘴。” 王婆子叹口气,从怀里摸出钱袋子。 这王奶奶还真是个不爱沾便宜的人,崔华锦见王婆子掏钱袋,小脸沉着,“哎,王奶奶,你今儿若是和锦儿见外,锦儿可真的要生气了,赶快把你的钱袋子给收起了,当心招了贼。” 她钱袋里装了不到二两的碎银,还没拿出就被这丫头给嫌弃,王婆子又是激动又是无奈,只好把钱袋又揣回了怀里。 “哎,邱掌柜,我们家夫人要的金丝缎你进回来了吗?” 听到这尖利的嗓音,崔华锦和陶依芳她们不约而同的都转过了身子,就连满心忐忑的王婆子也望向铺子门口。 见是程家的婆子柳叶过来,邱掌柜畅快的笑意僵硬在自己脸上。 小伙计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有些胆怯的去望自家掌柜,打包的手也顿了下来。 他的布庄也是小本经营,原也不进价钱昂贵的锦缎,可是上次是范家大小姐在铺子里定了几匹金丝缎,他才斗胆多进了几匹,已经在铺子里卖了两个月,才剩下这两匹,他还后悔要成压铺子的布料,没想到竟儿遇上了个大客户,也没还价就给买了。 邱掌柜心里正欣慰,这程家的婆子竟然过来要这销路并不好的金丝缎,他按捺下心里的烦躁,温和的说着,“柳叶妹子,你来的有些不巧,金丝缎方才已经买光了,你们家夫人若是还想要,先预交定金,我们东家下次进货才能把金丝缎给带回来。” 听到夫人给小姐买的布料已经卖掉,柳叶的脸瞬间气的红了起来,愤然的指着邱掌柜,“邱掌柜,你这话说的可没道理,前几日我家夫人不是说要让你们把料子给留下,你咋能不守信用给卖掉了呢?” 瞧这话说的,他布庄是开门做生意的,有客人要买,他自然是欢迎,哪里能凭着她程家夫人一句话就不做生意。 邱掌柜这时也没了好脸色,“柳叶妹子,你们夫人当时又没留定金,我咋就不能卖掉呢。” 那匹金丝缎是小姐和夫人当日看上的,今儿自己若是把事情给办砸了,回去可不好交代。 柳叶气咻咻的一屁股蹲坐在木凳上,口气恶劣的说着,“不行,我今儿一定要给夫人把金丝缎给买回去,邱掌柜自己想法子吧!” 听着他们的对话,都是围绕着方才的那两匹金丝缎上,今儿恐怕又要惹上麻烦,崔华锦的手不由的握成了拳头。 看了眼默默无语的崔华锦,陶依芳也觉得尽快离开这里为妙,她笑盈盈的冲小伙计催促着,“小哥,我们还有事,尽快的把布料给包好吧。” 从荷包里掏出临出门婆婆塞给她的几张银票,崔华锦也凑到柜台前和邱掌柜说着,“邱掌柜,劳你把我们选的布料合个总账,我好给你结账。” 第194章 王大头布庄亮身份 “好,小姐稍等会,邱某这就给小姐合账。” 今儿一大早就遇上个大客户,邱掌柜心里欢喜,先不管程府的麻烦事,他拿起算盘和账册,仔细的算着崔华锦买的布料。 见掌柜的已经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小伙计看了眼瞪着眼坐着的柳叶,他也静下心继续打包。 既然已经挑好了布料,鸢儿还牵挂着去买别的东西,笑嘻嘻的去拉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你好依芳姐在这里算账,鸢儿去把三哥他们叫过来扛布料!” 虽然三哥他们就在铺子外面的大路上等着,可崔华锦还是不放心鸢儿自己出去,她笑着转过来头吩咐着,“鸢儿,让王奶奶陪着你去吧。” 王婆子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就拉着鸢儿的手朝铺子外面走。 突然看到崔华锦转过来头,她俏丽的容貌让柳叶觉得很是熟悉,即使崔华锦给她个背影,柳叶的心里有些好奇,死死的望着她的背影,眼里尽是疑惑和纳闷,这小姐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她眼角余光看到小伙计又从货架上抱出一匹金丝缎,柳叶彻底坐不住了。 “邱掌柜,你这里明明还有金丝缎,为啥还要说已经卖完了?” 柳叶难听的嗓音吓的小伙计差点把手里的布料给丢掉,他惊恐的望了眼眼睛都红了的柳叶,忙搂紧布料朝柜台旁的桌子走过去。 今儿这小姐可是大手笔,竟然买了他二十多匹的各色布料,算在一起也有三四百两。 听到柳叶的话,邱掌柜抬起头,有些鄙夷的望着愤怒质问着他的柳叶,“柳叶妹子,这金丝缎可不就是卖给了这位小姐,我哪里说了瞎话!” 自己晚了片刻,金丝缎就没了,柳叶心里更加气愤,她指着崔华锦和陶依芳,冲邱掌柜的吆喝着,“你说是她们选的金丝缎?这不是还没付账吗?把那两匹金丝缎还给我,这事就算完!” 呵呵,这臭婆娘好大的脸,竟然想要妹妹挑中的布料,咋哪里都有欺负人的蠢货! 进了铺子的金涛脸色立即变的很难看。 在娘家被爹娘兄嫂宠着的陶依芳和王大头成了亲,村里人也没人给她脸色看,她的胆子也不是个懦弱的,见柳叶这么理直气壮,她也沉了脸,“哎,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姐俩挑好的布料,凭啥要还给你?” 对拿回那两匹金丝缎,柳叶是势在必得,半路还有人截了话,柳叶恶狠狠的瞪着陶依芳,“我和邱掌柜商议事情,哪里用你这妇人多嘴!” 到底还是村里长大的人,陶依芳也不惧怕她的凶狠眼神,气恼的指着柳叶骂了起来,“你,你真是不要脸,这布料明明是我们看上的,凭啥要还给你!” “依芳姐,咱甭搭理这脑子犯抽的妇人!”崔华锦拉拉陶依芳,又看着邱掌柜拨好的算盘珠子笑了,“我看邱掌柜算账好利索,是三百六十两银子吧?” “邱掌柜,我们待会还要去买零碎东西,找我们些碎银就成。” 见崔华锦轻松的拿出四张百两银票递给了邱掌柜,柳叶面色更加难看,她忙转身去撕扯小伙计正在打包的手,“喂,不能把那金丝缎给她们,你听到了吗?” 嘶,手背上被柳叶抓挠出几道血痕,小伙计疼的嘴里直吸凉气。 小伙计看见手上的血痕,气的眼珠子都鼓了起来,不过方才听到崔华锦说的三百多两银子,他才没那么在意自己受的轻伤。 冲柳叶嘟囔着,“你放手,这布料都是人家小姐买下的,你撕扯也没用。” 一直冷眼看着铺子里的几个人,见柳叶去和小伙计撕扯,金涛大步走过去,“哎,你这婆娘还真是不要脸,这布料我妹妹已经付了银子,你是打算做土匪要硬抢是咋地?” 女人们没个男人陪着,买东西都会吃亏,随后进来的王大头把儿子交给身旁的九斤,气呼呼的吆喝着,“金涛,你和她个臭婆娘啰嗦个屁!付了账就是咱的东西,锦儿,依芳你们也别发楞,咱还有别的事要办呢!” 见金涛他们几个男人进来,有些紧张的邱掌柜也松了口气,他含着笑收了银票,又利索的从柜台下面拿出几个十两和五两的银锭,交给了崔华锦。 看着柳叶还是紧拉着布料不松手,王大头走过去,“小兄弟,你把布料交给我,这里没你的事了。” 身子强壮的王大头来到身旁,还满脸的不痛快,知道这男人可不是好惹的人,小伙计趁势松开了布料。 方才她看着崔华锦和陶依芳身上都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裳,估摸着是城里有钱的人家,柳叶不敢去纠缠,看到王大头一身粗布衣裳,鄙夷的望着他,“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敢抢我们程家夫人看上的金丝缎?” 抓紧布料,自己是泥腿子不假,可对你个蠢货,还是有把握的。 王大头磨着牙,凶悍的望着柳叶,“臭婆娘,别以为你是城里人,老子就会让你了?泥腿子咋地了?想当年老子这个泥腿子,可是一把砍刀杀了五个土匪,连眼珠子都没转过一下,你还想从老子手里抢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呃……这大哥好厉害,竟敢和土匪打斗,还好好的活着。 小伙计用衣摆擦拭着手背上的血,两眼里满满的都是敬佩。 大头哥还真是有气势,崔华锦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扯起,淡然的吩咐着,“大头哥,你也别和这些狗仗人势的低贱玩意置气,快把布料包起来,咱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眼前的汉子冰冷阴狠的话让柳叶打个哆嗦,她也知道今儿是栽在这些人手里。 自己是个奴才斗不过他们,回去就让夫人过来,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没眼力见的邱掌柜。 想到这里柳叶气恼的望望邱掌柜,又用恶毒的眼神扫了遍金涛他们几个人,特别是多看了两眼崔华锦,气头上也没再多想眼前的丫头为啥那样眼熟。 俩手使劲的捏了下,不甘心的放下狠话,“你们做的好事,就等着我们夫人上门来讨公道吧!” 这臭婆娘也是个茅坑石头,手里拿着布料的王大头冷笑一声,“嘿,你们夫人难不成还是老虎能吃人,我怕你就不是条汉子!有能耐去把你家夫人喊过来,让老子会会她!” 等柳叶气咻咻的出了铺子,王大头已经把布料包好。 就是因为自己的不相让,这家铺子肯定会引来是非,崔华锦含着歉意的说着,“邱掌柜,今儿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那妇人今儿没讨个好,准是去叫人了,要不让我们的人在这里等着。” 初时见柳叶过来,邱掌柜觉得有些小麻烦,可真是事出了,他也不会惧怕,毕竟自己东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见崔华锦还担心他们,心里暗自思忖,这小姐年纪倒是个仗义的人。 他呵呵笑着,“小姐,别在意这事,本就是这个蠢妇不讲道理,再说咱们东家也不是任人欺上头的软弱的人,你们若是有事尽管去忙吧。” 那个臭婆娘的夫人也不只是哪里的人,不过有凤若颜在,应该不会怕。 底气十足的王大头背着包裹,冲邱掌柜抱抱拳头,“邱掌柜,我们是个粗人,方才那蠢婆娘若真是带人来你铺子里找麻烦,你就去阳雀巷子的凤府找我们,再不济去恒威镖局找张家的二当家或者范大小姐都行!” 虽然不知道阳雀巷子的凤府是啥来头,既然他们和开镖局的张家兄弟相熟,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 压下心里的好奇,邱掌柜坦然和气的给王大头回了礼,“好,我先代我们东家谢谢各位了。” 金涛看看妹妹和陶依芳都没吃亏,也就随着他们离开了这家布庄。 即使在这里她也听到铺子里的吵闹,又看到那个柳叶气冲冲的出来,也怕崔华锦她们惹了麻烦。 方才在铺子里看到柳叶的蛮不讲理,才知道城里大户人家的奴才都是不好招惹,王婆子见他们都来到身前,急忙问着,“锦儿,那恶婆娘先出来了,你们没事吧?” 金涛和王大头这俩小子可真不简单,来城里没多少日子,竟然能认识那么多有用的人,九斤心里也很眼热。 他把咯咯笑着的小雨辰塞给自己老娘,笑呵呵的说着,“娘,有我们仨在呢,咋地也不会让锦儿她们几个吃亏,后晌咱就要回村,你就好好的跟着锦儿她们逛逛这府城的街市吧。” 金涛方才见妹妹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这会也暗自心惊,妹妹被凤神医给宠的没边,不然咋能这么大方。 想起奶和爹娘活着有多疼妹妹,他忙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钱袋子,笑眯眯的递给了妹妹,“锦儿,三哥这次来也带了一百多两银子呢,你看中啥尽管去买。” 从春日里到如今三哥他们也没进银子的地方,三哥还修缮了家里的堂屋,手里的余钱也不会多。 崔华锦怎好去接他的钱袋子,抿嘴笑笑,“三哥,你还是把钱袋收起,锦儿有钱着呢。” 别人他不知道,凤若颜这大半年可没少去后山找药草,手里肯定又积攒了好多银子,锦儿这小丫头又是她心尖上的人,岂能少了银子花用。 王大头嫌弃的瞅了眼金涛手里的钱袋子,“金涛,你就别丢人了,你那点银子能给凤神医相比,咱锦儿如今可不缺银子花。” 自家的情形崔华锦再没那么清楚,她呵呵笑着,“大头哥说的对,三嫂到了明年就要生孩子,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这些银子还是收回去吧。” 听着他们几个的话,王婆子也在心里羡慕,金涛兄妹还真是把日子过上来了,她们全家积攒了十来年也一下子拿不出一百两的银子。 陶依芳看着崔华锦笑盈盈的和大头、金涛他们两个说着话,心里感慨,城里比村里的麻烦事还多,锦儿亏得有凤神医照拂,从不受气,日子过的比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要舒心。 留下九斤看着车,金涛他们陪着几个女子继续去逛街买东西。 把客人翻乱的布料整理好,小伙计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家掌柜,“掌柜的,今儿咱得罪了程家夫人,她会不会来找咱的麻烦啊?” 今儿这小风波,邱掌柜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他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说着,“你怕个啥,程家夫人若是不来,还能落个好,若真是来了,咱还有东家出来顶着呢。” 既然掌柜不怕,小伙计也点点头,“嗯,有掌柜这话,小的心里也安生好些。” 谁知有些事偏没那么遂心,到了巳时,这家铺子里的客人正多的时候。 柳氏带着女儿和几个仆妇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进了铺子里的柳氏径直走向正在算账的邱掌柜面前,一把抓起面前的算盘摔在地上,恶狠狠的指着他质问,“邱掌柜,你果然是狗眼看人低,为啥把我相中的布料卖给了别人,怕我出不起银子是咋地?” 看到柳氏进来就摔了他的算盘,还骂起了人,铺子里的女客都怔然的望着气势汹汹的柳氏一干人。 邱掌柜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说出的话也同样不好听,“程夫人,你咋这样无理?我们铺子开门做的是堂堂正正的营生,你既然相中了布料,既没交定金也没当初买走,平啥要我把布料给你留着?” 原本被柳叶拱出的火,还没发出就被邱掌柜的话给噎的瞪圆了眼,程氏气的脸如猪肝色,手啪的猛拍在柜台上,“你,你就是没把我柳家看在眼里,今儿不拿出两匹金丝缎,我和你没完!” 程玉娇有娘撑腰,也气势十足的朝邱掌柜吆喝着,“就是敢卖了本小姐相中的布料,你们胆子也忒大了些!我娘说的对,你们今儿不把金丝缎拿出来,我们就不依!” 眼看下面还有好几个人挑选好了布料要算账,被柳氏她们给搅合的客人都面面相窥。 这俩母女还真是一路货色,都是蛮不讲理,还不要脸皮。 邱掌柜也发了火,“程夫人,你今儿是要和我们祥和布庄杠上了是吧!” 前一阵子,她和儿子来府城都吃了亏,心里的气还没下去,上次女儿相中的布料因银子都被那个白发女人给讹了去,就没买成,女儿回去闹腾了好几日。 这次特意让柳叶那个蠢妇过来,却又被别人捷足先登,听柳叶那蠢货说买走布料的还是一帮子泥腿子,生性高傲又跋扈的柳氏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她撇撇嘴,理直气壮的说着,“是有怎样,就让大伙看看你们祥和布庄是咋做的生意,咋坑的人!” 第195章 混乱的祥和布庄 自小都跟着柳氏长大,见多了她娘做事的凶狠恶毒,程玉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邱掌柜面色难看,自己相中的金丝缎被别人买了去,她气的小脸涨红,也恶声恶气的咋胡着,“娘,别和他说废话,今儿他若不把金丝缎给咱叫出来!就砸了他的铺子!” 买布料的女客们,见这小小的丫头说话这样凶恶,都怕殃及自身,在事态没恶化以前悄悄的朝铺子外面走。 想着今儿生意已经来了个开门红,今儿上门的客人也多,小伙计心里还没得意多久,就被程氏他们给搅合了。 眼见着几个相熟的女客要离开,小伙计急的不行,“哎,你们……你们别走啊?” 几个客人离开,自家伙计急的抓耳挠腮,邱掌柜恨不得甩程氏母女俩大耳光。 自己带着人闹腾起来,把布庄的客人都吓的离开,柳氏得意的挑着眉头,嘲讽的冷哼着,“你这奸商做了坏良心的事,客人都走了,活该!” 客人纷纷离开,小伙计气的直跺脚。 他听到柳氏幸灾乐祸的话,气的也不顾一切,冲她嚷嚷着,“哎,你这不要脸的婆娘,说这话咋不嫌嘴臭啊!” 得意劲还没下去的柳氏听到小伙计骂她,气的朝他吐了口唾沫,“啊呸,你个狗崽子是活腻了,敢骂人!” 方才已经被夫人和小姐骂的地缝难钻,这会柳叶想表现,狞笑着抬手就朝小伙计的脸扇了过去,“你个该死的兔崽子,吃了豹子胆,敢骂我家夫人,我打死你!” 也知道自家气急了,骂了人,小伙计脸急的更红,不过见柳叶伸手要打他,还是麻利的朝后躲闪。 “柳叶打的好!” 柳叶这个婆娘还真是有胆子,程玉娇激动的喝彩,又朝铺子里另外的俩仆妇喝骂着,“你们是死人啊,都想当缩头乌龟啊!” 一巴掌打了个空,不过能得了小姐的夸赞,柳叶勇气骤增,她气哼哼的抓起眼前的木凳,朝小伙计的身上砸了过去,“嘿,小兔崽子躲的还挺快,我让你躲!” 眼看着木凳朝小伙计的脑袋砸了过去,那俩仆妇也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还真没把他老邱看做个人!这他娘的是要翻了天! 邱掌柜气的脑门上的青筋凸了起来,从柜台后闪了出来,大声呵斥着,“住手,你当这是你们程府的后宅,想打就打!” 小伙计精瘦,身子也利索,耳畔闪过一阵风,他身子朝一旁闪开,迎面过来的木凳砸在了招待客人的小茶桌上。 “碰,哗啦!” 茶桌上的茶壶应声而碎,茶水顺着桌子哗啦哗啦的朝地上流淌。 横竖已经动了手,三个仆妇心里也没顾及,都满眼兴奋的朝歪倒在柜台边上的小伙计身上拳打脚踢。 凳子差点破了他的脑袋,心有余悸的小伙计没来及站起身子,就被仨泼妇给打的没了招架之力,急的用手捂着脑袋,吆喝起来,“哎呦,你们这些臭婆娘,是要找死啊!” 见小伙计已经被柳叶她们给打倒,程玉娇的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她抓起柜台上的布匹就朝地上扔。 柳氏上门邱掌柜就觉得要坏事,可他们的铺子小,素常也就他和小五子俩人在这里经营,没想到这恶妇竟然吩咐人直接打砸起来。 邱掌柜差点气的去后院拎菜刀。 再不动手,小五子要被这仨凶悍的婆娘给打废了。 邱掌柜捡起地上的算盘朝围攻小五子的仨泼妇身上胡乱打着,“我让你们欺负人,死婆娘想讨打,老子成全你们!” 几个仆妇虽然凶悍,可这时节她们穿的衣裳也单薄,被没有路数的算盘打到身上,也是肉疼的很,手脚也缓慢下来。 不知挨了多少巴掌和脚的小五子,有掌柜的援手,他也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木凳朝眼前的几个婆娘砸着。 铺子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小五子的脸都大片的青紫,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就因自己一时失神,竟然小五子遭了这罪。 邱掌柜一改往日的和气,手里拿着木尺朝几个泼妇的身上狠命的抽着,恶狠狠的吩咐着,“小五子,今儿这几个婆娘不是要来找茬吗,咱爷俩就成全了她们!” 一凳子砸在撕扯着他衣裳的仆妇后腰上,小五子也冷着脸回应着,“掌柜的说的是,今儿不是咱死,就是她们死,小五子明白!” 柳叶腰上和肩头都挨了两三板凳,后背和脸也挨了几木尺,疼的她惨嚎着,“哎呦,我的娘啊,疼死了!” 再慌乱,小五子的手也有准头,他可不敢给东家招祸事,木凳都是朝几个泼妇的腰上和肩头猛砸。 见柳叶捂着自己的肩头哀嚎,小五子冷笑着,抬起脚踹在柳叶圆滚滚的肚腹上,“臭婆娘,你不是挺凶狠的,老子就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 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肉都没打烂的柳叶,肚腹又挨了一脚狠的,肥壮的身子朝后一蹲,正坐在滚落在地的破茶壶上。 单薄的衣裙被茶壶的碎片割破,屁股上传来尖锐的疼,让柳叶又嗷嗷喊着利索的站了起来。 虽然邱掌柜他们仅有两人,可毕竟是男人,打起这些恶毒婆娘丝毫没手软。 眼看着她的仆妇吃了大亏,柳氏气的尖叫起来,“玉娇,不能让柳叶她们几个吃了亏,你去把程福给喊过来!” 正糟蹋着柜台上布料的程玉娇,听到娘的吩咐,立即回应着,“好,娘,你等着,我马上就带人回来!” 守着马车的九斤早听到布庄里的打砸声音,他想过去看看,帮把手,可是想到车上的布料都值三四百两银子,神色纠结的在马车旁转来转去。 看到程玉娇风风火火的从布庄里跑出来,又带着个汉子咋胡着返回了布庄里。 仨个仆妇挨了顿狠揍,初时的嚣张和跋扈都消失不见,全部狼狈的趴在地上哀嚎。 看着一地狼藉,邱掌柜冷着脸吩咐着正用衣袖擦嘴的小五子,“小五子,你去衙门报官,就说有恶人上门打砸咱的铺子,让官差来处理这事!” 见小五子要出去报官,柳氏急忙去拉小五子,恶狠狠的骂着,“打伤了我们的人,你个兔崽子还想报官,美的你!” 衣裳已经被仨婆娘撕扯的不成样子,头发的布条也被扯掉,披头散发的小五子看柳氏拉着他的衣袖,气恼的瞪圆了眼睛,“臭不要脸的,你快放手,再拉着我,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 柳氏是吃准了小五子不敢对她动手,翻着白眼,“就不松手,你能把本夫人咋地!今儿打坏了我的人,这事你以为去报官就能解决吗?你以为知府老爷是你们家的吗?” 邱掌柜是在府城里长大的,对于平庸又懦弱的前任知府程迁他还是十分的熟悉,听到柳氏大言不惭的话,他冷笑着,“贱婆娘,说这话也不嫌磕碜,知府老爷难道还是你家男人?” 平素是为了生意,小五子都要牙忍了,今儿铺子已经被这恶毒婆娘闹的鸡飞狗跳,他要是再忍下去就是十成十的傻瓜,气恼的和柳氏拉扯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这样拉着小子成何体统,你不要脸皮,小子还要呢!” 附近的商铺见祥和布庄里出了事,都朝铺子涌了过来。 “哎呦,咋闹腾成了这样子?” “小五子,你的脸咋被人打的没一块好肉了?咋被个婆娘给拉扯上了?” “邱掌柜,你今儿是遭了啥麻烦,让人把铺子都给砸了?” 想他堂堂的布庄掌柜,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竟被逼的和几个下贱的泼妇打了起来,铺子也被看热闹的人围上了。 邻里铺子的熟人高一声低一声的询问,让脸皮直发烫的邱掌柜咬着牙关,他羞恼的瞅了眼围堵在铺子门口的熟人厌恶的说着,“都是这个该死的婆娘惹的麻烦,不是她,老子能打起架来?” 布庄隔壁的掌柜看到柳氏狼狈的模样,一惊一乍的嚷嚷着,“哎,邱掌柜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不是柳家的大小姐吗?” “老伙计,你可别满嘴胡说,现在不能再称人家大小姐了,当心让堂堂的前知府打你的板子!” 有人故意让柳氏没脸,和老友嘲讽着柳氏。 柳家前些年还是府城的小商户,因当家人奸诈狡猾用下作手段收敛了一些不义之财,也成了府城财大气粗的大商户,特别是柳氏嫁给才丧妻没多久的前任知府更是出了臭名,所以有人认出柳氏并不意外。 众人的指点和刺耳的讥讽让柳氏心里更加愤恨祥和布庄。 她抬手想打小五子,谁知被这小子紧紧的抓住了手腕,“臭婆娘,我还没收拾你呢,你倒是先下了手!” 手腕的骨头差点被这死小子给捏断,柳氏又疼又气,脸都扭曲起来。 带着程福的程玉娇见布庄的门都给堵的严实,尖利的嚷嚷着,“都是些瞎了眼的混账东西,还不快让开,这热闹有啥好看的!” “程福,快进去收拾他们,就是他把柳叶她们给打坏的!” 见她小小的年纪说话恶毒,看热闹的人都鄙夷的望着她,也让开了条路。 程玉娇推搡着程福拨开人群挤进了铺子,看到她娘和小五子正在拉扯,程玉娇急吼吼的吆喝着,“死小子,快放开我娘!” 这老婆娘不是个好货色,生的丫头也贱的要命,小五子鄙夷的望着她,“臭不要脸的贱丫头,瞎了你的狗眼,哪里看到是我要抓你娘!” 眼看程玉娇朝自己的脸抓过来,小五子猛然转身,把扯着他的柳氏猛然推送到了前面。 柳氏趔趄的身子才站稳,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捂着脸惊呼起来,“啊哟,我的脸!” 见自己的手挖到了娘的脸,程玉娇有些意外,她羞恼的望着身侧站着发愣的程福,厉声喝骂着,“娘,你,都怨这个狗东西,程福,你看个啥热闹,还不动手,我们程家养你做啥!” 见又来一个男人,朝他扑过来,小五子知道想去报官也要把眼前的男人收拾住,他朝后一闪身把地上的板凳又拎在手里。 这柳氏母女果然是跋扈惯了的,把人家铺子闹腾成这样还不罢休。 大伙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还喊了人来,想打架,邱某奉陪到底!” 柳氏还真是能折腾,见小五子又和程福撕打在一起,邱掌柜没下去的怒火又被激了出来。 见看热闹的人都要把布庄给围上了,九斤心里更加着急。 正在他焦躁不安时,鸢儿拿着糖葫芦蹦跳着朝他跑了过来。 “鸢儿,你三哥他们呢?” 嘴里咬了口糖葫芦,鸢儿笑嘻嘻的说着,“都在后面呢,锦儿姐姐买了好多的好吃的,马上就过来!” 九斤抬头看着金涛他们还在前面又说有笑的走着,急忙叮嘱鸢儿,“鸢儿乖,你看着咱马车上的布料,我去找你三哥他们!” 小孩子的心性,还以为九斤也贪嘴吃,她乖顺的点着小脑袋,“哦,你去吧,好吃的可多了,鸢儿一定老实的看着马车!” 临走九斤看了眼围满人的布庄,这些人只是凑热闹,咋就没个管闲事的人呢,他叹口气,迈开大长腿朝金涛他们赶过去。 见到金涛他们,九斤就急不可待的吆喝着,“金涛,大头,可了不得了,你们方才买布的铺子真的遭了祸事!有几个婆娘砸了布庄,还打了人!” 一听这话,王大头的眼神都亮了起来,抓着金涛的胳膊,“金涛,还真是有人爱生是非,这闲事咱要管一管!”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满腔都是仗义之心,金涛连声应着,“那是自然,都是锦儿买了那些布料,给人家招了祸事,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眼前仨人都要去帮人打架,王婆子的头皮都开始发麻,她忙拉着金涛的手臂,“哎呦,我说你俩这傻小子,这可是府城,你们要帮人去打架,不是给自己招麻烦啊,金涛,大头,你们可不能去啊?” 九斤也是个性子直爽的人,见娘要阻拦他们,皱着眉头,“娘,金涛和大头说的对,咱不能让那掌柜的吃了亏,这事你就别管了,和锦儿她们几个都待在马车上。” 儿子已经三十好几,却怂恿着金涛和大头俩傻小子去打架,王婆子气的老脸阴沉着,嘴里喝骂不停,“你个混账东西,这里就数你年岁大,竟然要带头去惹货,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臭嘴!金涛他们的日子才过的好了些,你个鳖东西就上赶着挑唆他们去闯祸……” 事情起因是自己,若真是让布庄里吃了亏,崔华锦心里也不舒坦,她笑着把王婆子拉开,“王奶奶,你先别拦着他们,九斤叔和我三哥他们脑子又不傻,让他们去看看,咱先把东西放马车上,也过去看着,保证不让他们动手就成了啊。” 才松开金涛的手臂,几个人就撒腿跑开,王婆子叹口气,苦着老脸,“唉,这真是儿大不由娘,锦儿,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啊。” 第196章 金涛兄妹的仗义 混乱的布庄里。 原本被邱掌柜和小五子打的爬不起来的仨仆妇看到自家小姐把高大的程福带过来,她们又有了底气。 各自从地上爬起,嘴里谩骂着粗鄙的话和重返战场的邱掌柜撕扯在一起。 方才失手挠了她娘满脸血痕的程玉娇也不管自己的颜面,在铺子里找了个扫把朝邱掌柜和小五子身上抽打着。 自己娇宠着的女儿都上了手,柳氏自不甘心在一旁冷眼旁观,也嗷嗷骂着扑了过去。 看着混战在一起的几个人,看热闹的也瞪大了眼,再次刷新对程家母女的下限,脑袋不住的摇着,这样彪悍疯狂的大户小姐,还真是没人敢要啊。 “哎呀,这下邱掌柜和小五子是要吃大亏了,你们瞅瞅,别说又添上个男人,就那几个粗壮的婆娘也不好对付啊!” 知道不好对付,也没人搭把手,硬是在这里看热闹。 金涛心里厌烦这些看热闹的人,不客气的把堵路的人给推搡到一旁,“都让开,再冷眼看热闹,真是出了事,你们也有责任!” 许是金涛虎着脸,围观的人都把身子朝一旁闪。 也让金涛他们仨看到铺子里的情形,简直是惨不忍睹。 邱掌柜和小五子的衣裳几乎都被扯破,头发都披散在脑后,脸上满是斑驳的血痕和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子。 王大头和金涛相视一眼。 王大头嘴里嚷嚷着,“好家伙,这情形是百年不遇啊!这城里的婆娘比咱村子里的看着还要泼辣!” “节骨眼上,你看个屁热闹,还不动手,是想看着邱掌柜他们被打死啊!” 金涛没好气的瞪了笑嘻嘻的王大头一眼,两大步就扑进了屋子当间,手快速的去抓程福的后衣领。 程福也不只是打架还是占几个仆妇的便宜,忙中偷闲的手不是的去摸几把柳叶她们的前胸和大腿。 正忙的不亦乐乎的他被人揪住了后衣裳领子,手才从柳叶的屁股上离开,不耐烦的骂着,“哎,他娘的哪个抓了老子啊?” 过来就盯上了铺子里多出的高大男人,金涛哪里能没看清程福的举动,心里更是嫌弃,动污糟东西,还真是恶心人! 手上稍微的用了几分力气,程福的身子就被金涛高高的提了起来,“恶心人的玩意,摸你一下都脏了我的手!” 还以为能来铺子打砸是多有气势,见几个婆娘张狂的模样,王大头失望的不行,见唯一的对手又被金涛给拎在手里,他摇摇头,“这几个臭婆娘,我还真是懒得动手,金涛,都交个你和九斤叔了!” 王大头不乐意动手,九斤早就手痒的不行。 见金涛拎着那个程福,他也不管撕扯着邱掌柜的是几个婆娘,一把过去也抓住了拽着邱掌柜衣摆的柳氏后衣领子,“你个臭婆娘,敢来闹事,是皮子发痒了!” 撕拉一声。 九斤的手劲过大,柳氏的衣裳被他给扯破,露出后背白花花的肥肉,九斤看了眼忙把眼神转到别的地方,嘴里骂骂咧咧,“娘的,这绸缎做的衣裳也这么不结实!” 金涛和王大头还在,不能让他俩看到自己这么怂,九斤又低头不经意的扫了眼在眼前晃动的柳氏,这回是大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柳氏屁股上挨了一脚,后背又是凉风阵阵,她一头栽倒在邱掌柜的双腿之间,情急之下,俩手又扯住了邱掌柜的衣袍。 裤子差点被扯掉,邱掌柜低头看到正是柳氏这恶毒婆娘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后背白花花的肉在眼前直打晃,他的脸瞬间红透,“啊,臭婆娘,不要脸了,快放开我!” 邱掌柜抖嗖着想让柳氏脱离自己,偏柳氏后腰上挨了一脚,浑腰上的骨头疼的已经断掉,俩手紧紧的抓住邱掌柜的大腿。 邱掌柜心里连连的骂着晦气,劈手就抓起脑袋靠在他肚腹出的柳氏的头发,猛的朝上提起,“死不要脸了,是把,老子就成全你!” 头皮撕裂般的疼让柳氏尖利的叫出声,俩手艰难的从邱掌柜的大腿上转移到了他的手臂上,“啊,快放手啊!” 祥和布庄来了援手,这热闹越发的有意思,看着邱掌柜拖拽着柳氏从铺子里朝外走,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给他让出路来。 邱掌柜把人拖出铺子,手一推搡,柳氏扑倒在地上。 “哎呦,这柳氏为了打架,还真是不要脸皮,衣裳都被撕烂了,不知道程老爷知道了,心里好不好受啊!” “呸,有这样的贱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大伙看到柳氏整个后背都裸露在外面,又是乱糟糟的议论着。 “啧啧,这柳家大小姐半娘徐老的模样,端的是风韵犹存啊!” “嗤,就你这眼神,好像没见过婆娘,把老母猪也当仙女了!” 柳氏和人撕打不禁头发散乱,脸上也带了红肿青紫的伤痕,连衣裳都被人给扯破成这样。 大伙哪个还会顾及她是官家夫人的颜面,都摇头晃脑的讥讽和嘲笑着。 被邱掌柜甩在地上,头皮的疼痛缓解不少,她才按着地上把身子翻坐起来,耳畔传来议论和讥讽和后背冒着丝丝的凉气,察觉背后有异,手臂缓缓的去触摸后背裸露在外的肌肤,她的脑袋轰的一下,自己竟然被那些低贱的泥腿子给撕扯破了衣裳,又被这么多人看到,自己还咋有脸见人,柳氏惊怒交加,想惊呼,又怕引来更多人的目光,惊叫声瞬间噎在喉间。 闭眼想晕过去,怎奈她一向身子都很结实,想晕又晕不了,直好咬紧牙根朝地上猛扑下去,装作是硬生生的昏厥过去。 有人看到柳氏才爬起,又紧闭双眼面色难看的倒了下来,惊诧的问着,“哎呦,这柳氏昏厥过去了,邱掌柜,你快看看啊,可别闹出人命来啊?” 方才拖拽着还使劲的挣扎,这柳氏又不是娇弱的小丫头,就凭那点小伤肯定不会有事,八成是装晕。 邱掌柜懒懒的说着,“放心吧,她死不了,这贱婆娘是装的!” 铺子里并没因柳氏被拖拽走打斗而安静下来。 见已经踹翻了一个婆娘,有些兴奋的九斤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狠狠的甩在狼狈的程玉娇的脸颊上。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大巴掌,头懵眼花的程玉娇觉得嘴里立即有了血腥味,她的手摸上了火辣辣的脸,低头一看手上鲜红的血,尖利的嚎叫声能把布庄的屋顶给掀翻。 金涛的体力虽然比不过强壮的王大头,但是对付很少做体力活的程福还是很可以的,揪住程福的衣裳,利索的把他惯在地上,先踢了两脚,让程福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一脚重重的踏在程福的后背上,瞪圆了眼睛,“下三滥的脏货,满脑子都是污秽的玩意,老子踩死你个混蛋!” 他们以多胜少,打个架还算轻松,金涛两脚就把他踹的心肝肺都要烂掉,这时候哪里还有替主子打架的念头,还是暂时保全小命要紧。 程福嘴里吐着血沫子,哀声央求着,“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自家买回来的大旺叔和秀花身子都是善良心眼好的人,哪里想这一帮子仗势欺人的肮脏蠢货,方才还趁乱摸女人,虽然那几个婆娘也不是个好货,可也足够让金涛看着程福不顺眼。 脚离开程福的后背,骤然踩在他的手腕上,“长了手脚就会欺负人,要这手脚也没个用处,不如我替你废了它!” “啊!疼死了!” 手腕好像被金涛给踩断,程福疼的在地上直翻滚。 金涛冷笑着朝窝囊狼狈的程福啐了口,“呸!狗仗人势的蠢东西,这次挨了揍,看你往后还长不长记性!” 见布庄被他们糟蹋成了这样子,金涛已经收拾的那个男人满地打滚求饶 柳氏像个死猪似的被人围观出尽了丑,王大头嘴角勾了勾,心里嘲笑不已,这就是嚣张跋扈的下场,活该被人嘲笑! 远远的见崔华锦朝这里走过来,他急忙迎了过去,“锦儿,没多大的事,有你三哥和九斤叔就成,你还是别过去凑热闹了。” 听到大伙都高一声低一声的议论着,崔华锦点点头,又叮嘱着王大头,“嗯,大头哥,你让三哥和九斤叔悠着点,别闹出了人命就成。” 邱掌柜歇息了片刻,身上的力气也恢复,瞥见王大头和崔华锦正在说话,才恍然明白是他们过来帮忙了自己。 走近他们二人,“多亏你们援手,不然我们今儿可是吃了亏,邱某先谢谢了。” 出了这事,总要收尾。 崔华锦扫了眼铺子,笑盈盈的询问着邱掌柜,“邱掌柜客气,已经闹成这样,接下来,你要咋办呢?” 柳氏母女在他的铺子吃了亏,想必柳家和程家都不会罢休,东家这些日子又不在府城,邱掌柜无奈的苦笑着,“能咋办?我们祥和布庄可是出了名,自然是要报官喽。” 凡是开门做生意的,哪家没吃过这些大户人家的亏,听到这话,有几个胆子壮的立即附和着,“邱掌柜,你说的对,咱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欺上门来,咱是不能做缩头乌龟!” “对,邱掌柜,你尽管放宽心去报官,我们大伙都给你作证!” 见还有人替他作证,邱掌柜感激的冲他们抱拳道谢。 邱掌柜又转回了铺子里。 见形势已经扭转过来,他阴沉着脸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婆娘,又朝金涛抱了拳,“金涛兄弟,劳烦你帮邱某把他们都给绑了,衙门的人来到也能省些麻烦!” 金涛爽朗的笑着,“这就不是个事,邱掌柜,你快坐下歇会!” 小五子在柜台角落里找来一些布条,递给金涛和九斤两个。 见这几个臭男人打了他们,还要用布条来捆绑,气恼又羞耻的程玉娇刚要嚷嚷,被金涛一个大嘴巴子打的老实下来。 没一会,他们仨就把包括程玉娇在内的几个婆娘给捆绑住了手脚。 事情起因是她,崔华锦也不想让邱掌柜吃亏,忙吩咐着王大头,“大头哥,你让三哥和九斤叔出来,然后去府衙提邱掌柜报官!” 王大头再次返回铺子里,几个婆娘都被绑了手脚,姿势各异的跪坐在地上,金涛正拿着布巾给小五子擦拭着脸上的血。 九斤正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布料。 他忙喊着,“九斤叔,这可是案发现场,你可不能胡乱去动!” 得知邱掌柜要报官,九斤把才抱起的布料又扔在了地上。 这会时辰已经不早,怕回去晚了凤若颜又该惦记,王大头带着满身是伤衣裳都成了褴褛的小五子去衙门报官。 王婆子见儿子满脸是笑的从布庄里出来,见他衣裳上沾了好些血迹,忙把他拉过一旁,急切的不行,“九斤,你身上都是血,可是伤到哪里了?快让娘看看?” 虽然今儿是和几个婆娘打了架,但是九斤也是满脸的幸奋,“娘,我没受伤,衣裳上沾的血,都是那些混账婆娘的!” 儿子还真是越活越有出息,竟然和几个婆娘打架,王婆子低声埋怨着,“你个糊涂东西,这城里的人是好惹的吗?你还和婆娘打架,传到村子里,你还要不要脸了。” 见娘心里害怕,九斤忙搀扶着她,“娘,有锦儿和凤神医在,不会牵连咱的。” 看热闹的见邱掌柜已经安排人报官,他们各自还有生意要做,纷纷散开。 王婆子母子俩过来,崔华锦笑盈盈的嘱咐着他,“九斤叔,你先把王奶奶和依芳姐给送回去,我和三哥在这里等着大头哥回来,就一起回去,让婆婆别担心。” 小丫头见有热闹看,待会还能见到威武的官差,急忙去拉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鸢儿也要留下来陪着你!” 崔华锦捏了捏她的小脸,“傻鸢儿,你还是跟着依芳姐他们回去吧,待会官差抓人很可怕的。” 小丫头哪里是个好哄的人,她得意的挺着小胸脯,“锦儿姐姐,鸢儿连砍头都见过,自然不怕官差的!” 这小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哪个,竟然胆子壮成了这样,崔华锦只好无奈的应下,又再三的叮嘱着,“鸢儿,你要留下也成,但是要紧跟着锦儿姐姐,不然这里人多,你再被坏人捉了可就回不到家了。” 送走了陶依芳他们,崔华锦兄妹拉着鸢儿随邱掌柜进了乱糟糟的布庄。 小五子去了衙门,还有柳氏一帮子在,他也没法去后院。自然也是没发招待客人。 看着崔华锦兄妹几个,邱掌柜满脸歉意,“小姐,这里乱的很,铺子里也剩下我一个,连口热茶都没一盏,还真是失礼啊。” “没事的,这会哪里有心情喝茶啊,我们兄妹坐会就成。” 今儿的好心情都被地上趴着的几个臭婆娘给破坏掉,金涛也很是无奈的回着邱掌柜的话。 等了快半个时辰。 小五子和王大头带着官差来到。 第197章 和柳承风有些渊源 也该今儿邱掌柜运气好,王大头和小五子到了衙门,竟然遇上了褚捕头。 既然是熟悉的人,王大头自然也不藏着掖着,把早上发生的事给复述一遍。 从来对王大头这样的小子很佩服,听到祥和布庄被恶人给砸了,还牵扯到王大头的亲属。 先不说王大头的这一茬,褚捕头自己和邱掌柜平素也是有些交情的。 既然有人找了老伙计的麻烦,他哪里能坐视不理。 褚捕头他当即大手一拍,这还了得,青天白日的,哪里有这样蛮狠的妇人,强迫买卖,老子就不信,她们还真是胆子壮了,老子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婆娘这么嚣张。 先前去崔家村剿匪的几个捕快也和王大头聊了起来,得知是自己人的事,不用褚捕头吩咐,就自告奋勇的要去替王大头出气。 到了府衙,还没轮到自己说话,王大头就被衙门里的捕快给热情的围上来,小五子心里一阵惊讶,不错眼珠的盯着正在高声说笑的他们。 听到小五子的吆喝,邱掌柜忙热情的迎了上去,见是好友来的,自己这副模样,神情顿时有点难堪。 看到邱掌柜凄惨的模样,褚捕头也暗自心惊,这婆娘还真是不简单,能把人给打成这副模样,心也太他娘的歹毒了。 “老邱,不是几个婆娘吗,你也能被打成这样子?” 让好友看了笑话,邱掌柜觉得被撕破的脸更加的发烫,摇头苦笑,“哎,别提了,真是流年不利,遭了瘟神。” 好友尴尬,褚捕头忍了笑,忙把眼神瞟向铺子里边,见乱糟糟的竟然没下脚的地方,靠着柜台还绑了几个同样狼狈的婆娘。 回头瞟向了王大头,赞许的点着头,“嗯,大头这事办的不错,人犯都捆绑好了,可省了兄弟们的麻烦,今儿咱哥几个好好的喝几盅!” 被褚捕头夸赞,王大头大大咧咧的笑着,“褚捕头,这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还有金涛和九斤叔呢。” 见布庄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人证物证俱在,褚捕头利索的吩咐属下详细的把祥和布庄打砸毁坏的财物给记录下来。 然后又吩咐几个属下押上哇哇乱叫着的柳氏母女和她带来的几个奴才回衙门。 柳氏母女见官差要把她们给拖进府衙,吓的鬼哭狼嚎的。 王大头嘴里骂着晦气,扯了几块布头把她们的嘴巴给塞上。 见她们被破布堵了嘴,鸢儿拍着手哈哈笑了起来。 柳氏突然见到鸢儿出现在面前,恶毒的眼神闪着,这该死的小贱丫头不是连氏那贱婆娘家的吗? 她咋在这里? 即使心里有疑问,因堵了嘴,也说不出来话,还没等她把眼神投到崔华锦身上,身子就被衙役推搡到了铺子外面。 去年春日里他见王大头那样凶猛,也起了惜才怜才的心,想让王大头跟着他做个小衙役,却被这楞小子给拒绝,今儿再次见到,心里欣喜的很。 看到下属把几个婆娘拖拽出去,不禁吩咐着,“小于子,你先把这几个狗东西带回衙门,暂时交给王牢头,然后再去兴味小斋定桌席面,咱和大头他们也吃顿饭,痛快一番!” “嗯,咱大人难得请回客,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啊!” 小于子想着今儿蒙王大头的福,能去馆子里大吃一顿,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朝他的同伴嚷嚷起来。 来时还听说王大头带着媳妇、儿子过来买东西才惹出了麻烦,可在这里除了金涛兄妹,也没见到其他的年轻小妇人,和金涛兄妹打过招呼,褚捕头笑着去问整理布料的王大头,“大头,你媳妇和儿子呢?我还想忙完这些,请你媳妇和儿子吃个午饭呢。” 没想到褚捕头竟然开口要请他们吃饭,王大头嘿嘿笑着,“褚叔,谢谢你的好意,快到晌午了,我怕家里人担心让媳妇带着儿子先回去,也好让家里人安心嘛。” 见好友和王大头这小子说话很随意,又透着很是亲热自然的模样,邱掌柜有些好奇,不禁问了出来,“老伙计,你和大头这小子认识啊?” 也是那次从崔家村剿匪回去,才得知金涛是刘承风的堂外孙,怪不得那样不遗余力的护着崔家人。 扫了眼疑惑的邱掌柜,难得能看到他这样子,褚捕头爽朗的笑着,“哈哈,我不禁认识大头这小子,连金涛兄妹都认识呢,你肯定想不到,你的老伙计刘承风可是和他们很有渊源的呢!” 褚捕头满脸笑意,让金涛也有些疑惑,“褚捕头,难道你和邱掌柜也认识我大堂舅爷爷?” 刘承风那老家伙一辈子就是个仗义、爽利的人,没想到他的亲人也有着侠义心肠。 褚捕头笑着把手拍在金涛的肩头上,“傻小子,你这话问的好啊,我俩和你大堂舅爷爷可是相交多年的老伙计了!” 听到金涛称呼刘承风大堂舅爷爷,和刘承风交好的邱掌柜瞬间就明白了金涛兄妹的身份,也曾听刘承风说过崔家的一些事情,金涛和村里人打土匪的事情他也知道。 王大头他们在府城里认识范家的人,家住在阳雀巷子自然也不会有错,毕竟崔家曾出了个举人。 只是因匪患,竟然让崔家举人丢了性命,就有些让人唏嘘。 这下见到了正主,他也顾不得想别的,径直拍着大腿直嚷嚷,“哎,这还真是缘分呢,没想到今儿竟然和崔家的兄妹遇上,怪不得总觉得你们几个有些面善呢,原来是自家人!” 话音落下,他又拉着金涛上下打量着,“好小子,定是你大堂舅爷爷不舍得你抛头露面,有这么好的身手,竟然把你给藏着掖着,待在村子里一辈子,可真是可惜了你和大头的身手!” 说起这茬话,褚捕头也叹口气,“唉,那可不,当初我厚着脸皮想要大头这小子跟着我,他竟也拗着脖子不同意呢。” 金涛打小就常跟着爹去大堂舅的铺子里,自然也知道他交友颇广,但也是头次知道褚捕头竟然是大堂舅爷爷的忘年之交,见邱掌柜也这样热情,这会神情倒是有些拘谨。 听着褚捕头俩人把他们都夸上了天,金涛竟然有些羞涩,“我和大头哥不过是乡下没见识的傻小子,是吃不来衙门里的那碗饭的。” 笑呵呵的瞟了眼一旁低头微笑的崔华锦,邱掌柜立刻吩咐着正在整理地上乱糟糟的布料,“小五子,今儿咱的铺子暂时停业一日,你去前面的恒顺楼定个房间,让叶掌柜把他们的招牌菜都给咱上齐,我要好好的招待贵客!” “哎,小的这就去!” 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是和自家掌柜还有些渊源,小五子也不管自己浑身上下的头疼痛的厉害,乐颠颠的回应着,撒腿就朝外面跑。 今儿又在外面惹出了事情,若是连午饭都不回去吃,婆婆不定气成啥模样呢。 见邱掌柜和褚捕头都情绪高涨的要请他们去吃饭,崔华锦犯了难。 悄悄的拉拉她三哥的衣摆,小声的说着,“三哥,咱还是回去吃饭吧,不然婆婆知道准会生气的。” 自己也不是纯粹想吃一顿饭菜,金涛心里还是想多和褚捕头多接触一些,以免以后有事请他帮忙能说的上话,他微笑着摇摇头,“锦儿,有三哥和大头哥在,你婆婆哪里会担心你,你啊,就别操这闲心了,再说他们和咱大堂舅爷爷是好友,婆婆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今儿看了那么多的热闹,还有人请他们去饭馆里吃饭,小鸢儿也摇晃着崔华锦的手,撒着娇,“锦儿姐姐,咱就听三哥的话吧,去饭馆里吃顿好的嘛。” 三哥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连鸢儿这小亚太版也要添乱,崔华锦也不好再勉强他们回去。 等那个小衙役把邱掌柜的损失的物件都记录好,褚捕头从腰上拽下挂着的钱袋子,丢给了他,“你拿着这些碎银和那些兄弟们在兴乐斋吃午饭,我今儿要在这里陪邱掌柜的贵客。” 抓着头给的钱袋子,那小衙役乐的满眼都是笑意,嘿嘿傻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就离开了祥和布庄。 见王大头和金涛继续收拾着杂乱的铺子,邱掌柜笑着和好友打个招呼,径直去后面洗漱换衣裳。 片刻,邱掌柜从后面出来,铺子已经被粗略的收拾好了。 邱掌柜笑盈盈的冲他们说着,“走吧,今儿咱就和金涛和大头他们去吃个便饭,也算是我答谢他们的仗义之举!” 看中好友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褚捕头心里也是痛快,“好,你请客,我给你作陪也不算丢人!” 邱掌柜和褚捕头在前面走着,金涛也和王大头热切的说着话。 见前面的几个人都迈着大长腿,她和锦儿姐姐落在后面,鸢儿有些焦急,“锦儿姐姐,咱们走快些吧!” 这里距恒顺楼就在眼前,不到五丈的距离,也不知鸢儿这小丫头急的是个啥,崔华锦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傻丫头,前面就是饭馆,咱不用着急,马上也能走到地方。” 才从酒楼给少爷打包了饭菜,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崔华锦,林甫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崔小姐,你也要去恒顺楼吃饭啊?” “林甫小哥,你给你们家少爷来拿饭菜啊,还真是巧,我和我三哥他们正要去吃饭呢,你快把饭菜带回去吧,别让林少爷等的焦急。” 林甫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还凑上来和自己说话,崔华锦笑眯眯的回了他几句话。 已经进入酒楼的金涛见妹妹她们还没跟上来,特意返出来冲妹妹招呼着,“锦儿,你和鸢儿这小丫头走快些,大头哥和邱掌柜他们已经进去了!” 崔华锦抬头朝自己三哥笑着,“哎,三哥,锦儿知道了,这就来!” 头次听到崔小姐还有三哥,见崔华锦脆生生的冲站在酒楼门口的那个年轻男子应着话,还带着鸢儿疾步朝前走。 林甫有些纳闷,他只是听自家少爷说过这个自小被农家养大的崔小姐是程少爷的嫡亲妹妹,没想到她还有几个哥哥。 怪不得程少爷这些日子情绪低落,即使身子已经痊愈依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崔家人和崔小姐来恒顺楼吃饭,他们感情肯定很好。 林甫望着崔华锦和鸢儿的背影,挠了挠头,心里寻思要不要把这话给自家少爷说一说呢? 小五子早已经按照自家掌柜的吩咐在酒楼定下雅间,连菜都定好。 先招呼着掌柜和褚捕头上楼,他恭敬的站在楼梯口等着金涛他们。 “大头哥,金涛哥,你们请!” 和这小子去了趟府衙,王大头对他也有些熟悉,见他满脸的青紫,还咧着嘴艰难的笑着,王大头呵呵笑着,上前拉着小五子的手,“哎,都是自己人,小五子受的伤可不轻,早些吃了饭,就回去好生的养着些。” 王大头对自己亲近,让小五子有些感动,方才在铺子里见他单手就把那个程福给提溜到外面,小五子满心都是仰慕,“大头哥,你若有空闲能不能传我两招,铺子里再有恶人上门找事,我也不怕吃亏了。” 面对小五子的星星眼,王大头哈哈直笑,“你这小子,我可不是武林高手,打人全凭的是一身蛮力,哪里能有招式传给你啊。” 被金涛抱着上楼梯的鸢儿听到小五子的话,笑嘻嘻的喊着,“小五子哥哥,你若想学功夫,可以跟着我们婆婆学啊,婆婆的功夫可厉害了!” 去年和婆婆在山上住,崔华锦也见过好多次婆婆在练功夫,她对学武没有兴趣,自然也不好奇。 听到鸢儿又多了嘴,手捏着她的小嘴,故意吓唬着,“你这丫头,也是啥话都敢朝外说,不拍婆婆揍你啊。” 差点被锦儿姐姐捏住了嘴,鸢儿身子摇摆着,得意的挑着小眉头,“锦儿姐姐,婆婆已经答应要教鸢儿功夫呢。” 王大头得知凤若颜竟然要教授鸢儿功夫,急忙凑到崔华锦身前,“锦儿,你给你婆婆说说,让她也教我三招两式的,好不好?” 见王大头也对学武起了心思,崔华锦没好气的瞪着他,“好了,马上就要去吃饭了,大头哥在这里添上乱呢,三哥,咱们上去,早些吃罢饭好回去。” “这丫头,连大头哥的话都不在意了。” 收到金涛对他的讥笑,王大头小声嘟囔着,也拉着还在发愣的小五子跟着金涛兄妹后面。 第198章 范紫萱登门求医 褚捕头是个粗人,邱掌柜也是个做生意的老油子,饭桌上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大半个时辰,邱掌柜已经把金涛兄妹和王大头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 得知崔华锦的师傅是从京城里过来的,她们的绣庄眼下就要开张,邱掌柜心里有了小打算,今儿虽然被人砸了铺子,但是能和崔家兄妹结识,也算是喜事一件,他们祥和布庄还能多开拓一份生意。 和金涛他们说话的语气更加的谦和恭顺。 若不是和刘承风是忘年之交,他差点就和金涛他们称兄道弟。 后晌还要去衙门,褚捕头酒也没敢喝多,邱掌柜是心里有算计,自然也不会过量。 大伙还真是把饭菜吃的尽了兴。 席间得知今儿来闹事的竟然是程家的续娶的夫人柳氏,崔华锦有些后悔没让三哥他们多打她几巴掌,也好出了心头的郁气。 王大头见崔华锦神情有变,又想到方才邱掌柜提起那个闹事的婆娘夫家姓程,他也多了个心眼,心里思量,难道这个臭婆娘和凤府里住着的那个程家少爷是一家的? 鸢儿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眯了眼,“锦儿姐姐,酒楼里的饭菜就是好吃,咱往后还要来这里吃饭!” 这小丫头亏的年纪小,说这话不会让人笑话,崔华锦又捏上了她的小脸颊,“小馋猫,春娘婶子做的饭菜难道不好吃吗?” 小丫头还不懂事自是不知道哪些话该说。 见锦儿姐姐又要捏自己的脸,她笑着把脑袋朝一旁闪着,“也好吃,可是没这里的饭菜多嘛!” 小丫头俏皮的小模样让崔华锦觉得心里的郁气散去不少,她故意板着脸,“咱家每日那么多的饭菜,偏还养了你个小丫头眼皮子这么浅,凭白惹的让人笑话,锦儿姐姐可不喜欢了。” 鸢儿看锦儿姐姐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言语,冲进了站起身的金涛怀里,“三哥,锦儿姐姐坏,老捏鸢儿的脸,鸢儿要三哥抱抱!” 看时辰不早,王大头还惦记着后晌回村,和褚捕头、邱掌柜打个招呼,就招呼着金涛兄妹出了雅间。 坐在牛车上,王大头看崔华锦心情还是没多好,悄悄的问着,“锦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望了望赶牛车的三哥,崔华锦摇摇头,“没事,就是在外面吃了饭,担心婆婆会责怪咱们。” 既然这丫头不提程家的事情,王大头也没再朝下追问。 他们几个回到阳雀巷子,已经到了申时初。 凤若颜看他们平安回来,也没说别的。 送走了坐满牛车的亲人,崔华锦拉着恋恋不舍的鸢儿也返回了院子里。 想到柳氏带人在布庄里闹腾一番,她和婆婆的绣庄还没开张,就惹上了是非,这事也不能瞒着婆婆。 “鸢儿,锦儿姐姐要和婆婆说些事情,你自己先去玩会吧。” “哦,知道了。” 见锦儿姐姐神色严肃,鸢儿乖顺的点点头。 满腹心事的崔华锦在正厅里见到正在翻捡药草的凤若颜。 犹豫了会,给凤若颜倒了盏茶递过去,有些呐呐的开了口,“婆婆,锦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抬头望着崔华锦愁云密布的脸色,他们不是和褚捕头在一起吃的饭,也没停大头说遇上解决不来的麻烦啊。 凤若颜接过了茶盏微微笑着,“哦,能有啥麻烦,天塌了还有婆婆替你顶着呢,有啥难事锦儿尽管说来听听。” 在村子里住了十几年,也没遇上程家的人,这才进府城没多久,就接二连三的和他们遇上。崔华锦心里又怎能开心,“婆婆,今儿你兴许不知道吧,去祥和布庄打砸的竟是程家的继夫人。” 前些日子被自己收拾的那个程家继夫人又来作妖,看来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泼妇,还能把锦儿吓的乱了分寸,这丫头的胆子也忒小了。 凤若颜心里好笑,不在乎的说着,“是那个柳氏,锦儿,有婆婆在,你怕她做啥?” 心里也知道婆婆连赵大那样的混混都没放在眼里,岂会怕区区一个柳氏,可毕竟她们要开铺子,还真是厌烦有这样的人回去找晦气。 崔华锦无奈的苦笑着,“婆婆,不是锦儿怕她,想着咱的绣庄马上就要开张,惹上这样的人,还真是扫兴。” 原来这丫头是怕绣庄开了张,柳氏会带人上门找茬,凤若颜呵呵笑笑,“傻丫头,若那柳氏果真那么不开眼,就让她去试试,你就别操这闲心,绣庄开张的日子婆婆已经定在三日后,这几日好好的养足精神。” 凤若颜好言开解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让崔华锦心里不在那么忐忑,勉强带着浅笑离开正厅,她才摇摇头在心里叹口气,这丫头的心思也忒细腻、多愁善感了。 从婆婆的正厅出来,崔华锦被凉凉的秋风吹过,感觉身子有些冷意,拢拢衣裳,心里的郁结消失不少。 脑子里想起书上看到的几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婆婆在,她还这样子苦闷,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想到三嫂还在这里调养身子,自己还真是不能让三嫂再为自己忧心。 把事情想透彻,崔华锦心里敞亮起来。 正要去前院,鼻子嗅到一缕苦涩的草药味,崔华锦转过身子,见春娘端着药碗从厨房里走出。 她忙笑着迎过去,“春娘婶子,这是给三嫂熬的药汤吗?这几日家里的人多,让你受累了,这药汤让锦儿送过去吧。” 小姐性子好,从不对她们娇纵使小脾气,夫人虽然瞧着严厉,但对她们这些奴婢也是很不错,就连崔家的少奶奶也是个柔顺的人,春娘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好运,能遇上这么好的几个主子。 她笑吟吟的说着,“小姐,你去找鸢儿玩去吧,做饭熬药,这又不是多重的活,我哪里就能累到了呢。” 见春娘坚持,崔华锦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随着她一起去了西厢房。 原本是来府城看看小姑子,可坐牛车也坐出了事情,这两日听从凤神医的叮嘱躺在床上,陈莲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躺成了僵的。 见小姑子笑眯眯的走进来,陈莲莹一脸的幽怨,“锦儿,三嫂身子真的没事,能不能别躺着了。” 知道三嫂是在屋子里躺的烦闷,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崔华锦笑着相劝,“三嫂,婆婆是神医,让你躺着肯定有道理,为了锦儿的宝贝侄儿,三嫂就暂时的受些委屈吧。” 听夫人说这个三少奶奶原先落过胎,这身子也柔弱,好容易怀了孩子,可不就是要精心的养护着。 春娘把盛放了药汤和温水的托盘放下,笑着附和着崔华锦的话,“三少奶奶,我们小姐说的对,那日看你的面色不好,连奴婢都替你担忧呢,这天大地大的事,也大不过你肚子里的小少爷。” 眼神无奈的瞟向放着的药汤,陈莲莹的脸顿时就有些发苦。 她没成亲时身子也瘦弱,可从那次被方翠芬打的落了胎,身子彻底的垮掉,调养了一年多,汤药喝的比饭都要多,这次才怀了孩子。 药再苦,也比她怀不上孩子要好的多,陈莲莹伸手去端药碗。 见三嫂屏住气,几口就喝光了一碗汤药,她的心里也涌出一些苦涩。 崔华锦忙把装果脯的盒子打开,捏了个果脯递给了她,“三嫂,快吃块果脯去去苦味。” 接连嚼了几块酸甜的果脯,陈莲莹也把喉咙里朝上翻涌的苦涩压了下去。 等春娘端着药碗出去,崔华锦坐在三嫂的床前,看着因喝了药汤脸色有些红润的三嫂,笑眯眯的说着,“三嫂,今晚锦儿陪着你睡,不知三嫂会不会嫌弃锦儿。” 自从小姑子跟着风神医上了山,陈莲莹连见面的机会都很难得,听到这话,笑着把她揽在身旁,“锦儿,你能陪着三嫂睡,三嫂巴不得呢,咋会嫌弃呢。” 靠着三嫂温热的身子,崔华锦心里暖洋洋的,她点点着头,“嗯,三嫂不嫌弃就成,等到明年入夏,三嫂生了侄儿,锦儿一定回村子里多陪着三嫂。” 他们家有十几亩的田地,粮食也不缺,金涛和大头他们冬日里上山烧炭,到年底肯定又能挣回不少银钱。 再过几个月她生下孩子,那是多好的日子,可惜奶和婆婆他们都没能看到。 小姑子这么懂事,又长的俊俏,可惜家里的亲人仅剩下自己和金涛两个。连个给小姑子张罗亲事的长辈都没有。 陈莲莹努力的把眼眶里的热泪给逼了回去,心里酸酸的应着,“好,一切都听锦儿的,咱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姑嫂二人说了会体己话,察觉这丫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是困倦了。 陈莲莹忙把身子朝里挪了挪,轻轻的喊着,“锦儿,困了上床上来睡。” “嗯,都是昨夜鸢儿闹腾的锦儿没睡好觉,那锦儿就上床眯会眼。” 俩眼酸涩,听到三嫂的话,崔华锦褪掉自己的鞋子,爬上了床。 崔华锦在西厢的床上睡了一个多时辰,天黑透,才被鸢儿从床上叫起来。 她离开西厢看着三嫂有些落寞的眼神,就径直去了婆婆的正厅。 “婆婆,三嫂已经躺了两日,着实是无聊,明儿能不能让三嫂在院子里转转啊?” 从那日给陈莲莹把了脉相,凤若颜知道她这些日子肯定又没休养好,不然身子不会弱成那样子。 见崔华锦又要多事,凤若颜绷紧了脸,“你个小丫头懂个啥,你三嫂身子虚若,这胎还没坐稳,要好好的在床上躺半个月,到时候才能看情形好坏呢。” “竟然要这么久,那还是让三嫂躺着吧。”没想到这么厉害,崔华锦也不敢再多嘴。 “婆婆,你快出去看看吧,那个漂亮的姐姐和姨姨来找婆婆了!” 鸢儿嚷嚷着进了正厅。 见这丫头这么慌张,崔华锦好奇的问着她,“鸢儿,哪里的漂亮姐姐和姨姨啊?” 连月娘也急切的跨进了门槛,“夫人,小小姐,是范家大小姐和张大少爷过来了。” “锦儿,是我,你范家姨姨,凤神医在吗?” 她话音刚落,只见范紫萱满脸急切的冲进了屋子,有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紧随其后,好几个婆子和婢女都紧张的站在正厅的门槛外面。 这天都黑了,又有人来,自己想安生也安生不了。 扫了眼这几个人,凤若颜皱皱眉头,“范小姐,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出了啥事吗?” 自家韵儿原本是得了风寒,也请了好几个大夫,病情非但没见减轻,越发的严重,今儿过了后晌更是烧的人都迷糊了。 她成亲了几年,也就得了这个独生女儿,咋能看到女儿出个意外,范紫萱又惊又怕,还是小叔子提醒她说阳雀巷的凤神医,她才失魂落魄的带着相公赶了过来。 范紫萱看到凤若颜在屋子里,稍稍的缓了口气,两步就跪倒在凤若颜的面前,焦急的去拉她的手,央求着,“凤神医啊,我……可找到你了,求你救救我家韵儿……” 见范紫萱哭的双眼都红肿了,进门就跪向婆婆,崔华锦忙给她倒了盏茶,“范姨姨,你别急,先起来慢慢的和婆婆说。” 这丫头哪里知道当娘的心思,范紫萱想到女儿烧的身子不时的抽搐,她的心就像刀子剜着的难受。 见凤若颜没回应,范紫萱急的眼都红了,不禁又开始流眼泪,“锦儿,姨姨咋能不急呢,韵儿那丫头这会已经烧迷糊了!” 自家媳妇已经吓的乱了分寸,张明达冲凤神医拱手行礼,“凤神医,让你见笑,我家韵儿得了风寒,也找了好几个大夫,这两日病情反而更加严重,方才已经烧的抽搐,我们两口子没法子才登门求医,还望你老别见怪。” 上次她带着锦儿去张府,这范家大小姐也是个爽利的人,竟然被生病的女儿吓成了这模样,凤若颜心里好笑,“范小姐,你别这样,让我去给你女儿医治,你也要先站起来啊。” 张明达见媳妇死死的拉拽着凤神医,他只好低声劝着,“紫萱,你听凤神医的话,快起来。” “范姨姨,我婆婆已经说了会去给韵儿妹妹看诊,你快起来吧。” 得了他们几个的话,好像女儿的病能立即好起来,范紫萱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站起了身子,“嗯,我起来,凤神医,求求你了,救救……我的韵儿……” 第199章 尚家母子登门 凤若颜抓着范紫萱的手,语气缓和了好多,“范小姐,你先别这样,即使让我去救你的女儿,也要先知道她的一些情形啊。” 知道凤若颜肯出手医治自家女儿,张明达心里不那么焦躁,把女儿从生病这些日子的变化粗略的和凤若颜复述一遍。 一刻钟过后,凤若颜带着药箱和范紫萱他们匆匆的离开了凤府的院子。 坐在饭桌前,想到范姨姨家的那个小韵儿病情严重,听范姨姨哭求着,说他们张家子嗣艰难,韵儿虽说是个丫头,可也是被张家一门人格外看重的。 若真出了意外,她也活不下去。 婆婆听了张明达的复述,面色有些凝重,崔华锦的心也跟着沉重下来,手无意识的搅着米粥,脸色也很不好看。 春娘见小姐因张家小小姐的病情心情不好,忙笑着宽慰着她,“小姐,有夫人在,张家小小姐肯定能救治过来的,小姐莫要担忧了。” 即使有春娘的宽慰,崔华锦想起去年冬日里村子里因天花即使有婆婆全力救治依然死了三个病情严重的孩子,见范姨姨神情几乎崩溃,她依然绷紧了脸庞,“春娘婶子,韵儿才那么小竟然生了重病,我真的很担心啊。” 听着崔华锦神色黯然的说了去年冬日里发生的那些往事,痘疹不是在春日里才会出现吗?没想到去年冬日里村子里竟然有孩子得了天花那样的烈性传染病,春娘心里也有些惶恐。 春娘是个寡妇,她的独生儿子在冬日里得了重病,她是个寡妇,哪里有银子给儿子瞧病,为了换些银钱给儿子救命,她才卖了自身。 如今在府里日子过的也好,也知道儿子是夫家两房的独苗,大房的人不会苛待与他,可心里总是牵挂儿子。 她们的谈话和神情,让鸢儿吓的缩了缩脖子,连喝粥都不敢发出声音。 匆匆吃了晚饭,崔华锦满腹心事的去了三嫂住的西厢,不愿让三嫂担忧,她只好强颜欢笑的和三嫂说着话。 崔华锦熬到半夜也没听到婆婆回来的动静,她的心更加沉重,韵儿那小丫头的病情肯定不轻,不然这里距张家又不远,婆婆怎能不回来呢。 果然到了天亮,迷糊着勉强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崔华锦匆匆起了床。 看三嫂睡的正香甜,她悄悄的出了屋子。 她来到院子里,先瞟了眼紧闭着木门的正厅,已经明白婆婆是真的彻夜不归,又把担忧的眼神瞟向厨房,见春娘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忙走了进去。 “春娘婶子,婆婆昨夜没回来,不知韵儿咋样了?” 听到崔华锦的话,春娘转过来身子,“小姐,夫人是夜里去给张家小小姐看诊,张家是大户,又怎会让夫人连夜奔波,肯定是在张家住下了,小姐,清晨有些冷,奴婢给小姐打热水洗漱。” 依婆婆冷漠的脾性,又怎会在陌生的地方住下,肯定是韵儿的病情严重,婆婆不能抽身。 崔华锦端着春娘给她打的热水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为了不让心里急躁,她吃了早饭就拿着绣活去了三嫂的屋子里。 坐在窗前做着绣活,崔华锦的眼睛不时的瞟向窗户外面,耳朵也没闲着,仔细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姑子昨儿还说要陪着她,可是昨夜两人在一张床上,这丫头就没多说几句话,反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睡。 今儿又打过来就神不守舍,陈莲莹有些纳闷,不禁开口问着,“锦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不能憋在心里,和三嫂说说。” 三嫂本就心事重,崔华锦又怎能让她也跟着操这份心,回头笑着,“三嫂,婆婆昨夜去了张府给小韵儿看病,到这会还没回来,锦儿怕耽搁了绣庄开张的事。” 原来这丫头想的是这个,陈莲莹呵呵笑着,“你这丫头,绣庄的事你婆婆早就安置好,哪里还用你惦记着,好好的把绣活做好,也就算是用了心。” 连氏知道陈莲莹在后面院子里安胎,就把活泼的小闺女拘在前院她们住的屋子里。 姐姐和娘在做活,鸢儿是个疯惯了的小丫头,哪里能坐的住。 趴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见春娘跨着篮子从后面出来,她利索的站起身子,冲春娘招着小手,“春娘婶子,你去买菜,带上鸢儿啊!” 瞧着小闺女抬腿跨过门槛,连氏放下手里的绣针,三两步走到她身旁,用手拎着小闺女的衣领,板着脸训斥,“鸢儿,夫人不在家,你就安生些吧!” 还没走出屋子,就被娘给抓了,鸢儿抬起脑袋央求着,“娘,你快放开我,鸢儿保证乖乖的跟着春娘婶子,不给你们惹麻烦的!” 这丫头不到半年已经出了两次事情,想到那次差点被拐子给拐走,连月娘心里岂能放心让闺女出门。 俩闺女,莺儿从来就没让她多操半点的心,可这几岁的小丫头可了不得,每次出的是都能把她吓的魂都给掉了。 黑着脸把她提进了门槛里边,气恼的用手指点着闺女的脑门,“死丫头,胆子越发的见长,再不听话,就把你锁在后院的竹笼里,和那些兔子养在一起!” 不但没出门,还被娘又数落,脑门也被点的生疼,鸢儿带着哭腔嚷嚷着,“娘,连大门都不让鸢儿出去,鸢儿讨厌你!” 见她们娘俩都瞪上了眼,走到这里的春娘急忙去拉连月娘,“月娘妹子,厨房的肉还有好多,我去咱巷子不远的小市集买些青菜,眨眼功夫就回来,带上鸢儿不会有事的。” 小闺女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连月娘的心也软了几分,也就默认了春娘的话。 被春娘从西厢里拉出来,小丫头破涕而笑,摇着春娘的手,“春娘婶子,你最好,鸢儿可喜欢你了!” 听了鸢儿讨喜的话,她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小鸢儿嘴可真甜,春娘婶子也喜欢咱鸢儿啊。” 俩人笑闹着开大门出了府。 见到有马车朝她们赶过来,鸢儿拉紧了春娘的手,小身子也紧紧的靠着她。 可见两次遇险让这丫头吓怕了,看到陌生的马车,竟然这样警惕,春娘摸摸她的小脑袋,“鸢儿别怕,春娘婶子带你去买菜喽。” 若是鸢儿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她保准乐滋滋的大叫。 尚思羽先从马车上下来,又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去搀扶她娘的胳膊,“娘,已经到了凤府,你慢些下来。” 原打算早些过来拜见凤若颜,也和和她提提儿子和崔华锦的事情,怎奈前几日禾晴染了风寒,只能在家里把病养好。 昨儿身子才轻松一些,今儿禁不住儿子的痴缠,她才无奈的跟着儿子来了。 下了马车的禾晴瞟了眼凤府的门匾,低声吩咐儿子去拿车里的礼物,她缓缓的朝石阶上走了过去。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崔华锦,自己的亲事就要有着落,拎着礼盒的尚思羽精神百倍,几大步就跳上了凤府门前的石阶,“娘,让儿子来敲门!” 听到有人敲门,刘壮过来打开了木门,见是尚思羽,有些纳闷,幸好他还知道自己的职责,急忙问着,“尚公子,你咋过来了?我们夫人不在家呢。” 自己就怕来的晚,凤若颜会不在府里,可没想到,吃过饭就过来还是没见到人。 尚思羽有些失望,“刘大哥,这么早,你们夫人就出了门啊?锦儿在不在家?” 刘壮闪身让尚家母子进来,嘿嘿笑着,“尚公子,我家夫人昨夜出诊,一夜都没回来,小姐倒是在府里呢。” 悄悄瞥了面色有些不悦的娘,尚思羽也温和的笑了,“娘,锦儿在呢,你随儿子过去见见她也行。” 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责问儿子做事不靠谱,禾晴点点头。 连月娘听到他们的话,知道有客上门,也不好让大老粗刘壮去待客,让莺儿安心的做活,她出了西厢房。 “是尚公子过来了,这位是?” 来过凤府几次,尚思羽和连氏她们已经有些熟悉,忙回着话,“连婶子,这是我娘,今儿特意来拜谢凤夫人的。” 即使夫人不在,尚公子也是熟人,连氏也不能把客人给赶走。 她笑吟吟的点着头,“原来是尚夫人,尚夫人和尚公子请去后面的院子里坐吧。” 连氏把他们母子请到了正厅,先去西厢房和崔华锦打招呼让她过去招待客人,自己又去了厨房里端茶水。 得知是尚思羽母子来到,陈莲莹也催促着小姑子快去招呼他们。 思羽哥哥也真是的,婆婆这些日子才不厌烦他,今儿就把他娘给带过来,不是没事找事吗。 崔华锦撇了撇嘴,“三嫂,婆婆不在,锦儿又不会待客,还是让月娘婶子给他们端杯茶喝喝就打发走了吧。” 尚公子对他们崔家的大恩这辈子都还不清,偏小姑子还这冷淡的态度,陈莲莹有些急躁,“傻丫头,哪里有把客人朝外赶的,若不是三嫂身子不好,早出去了,好锦儿,你就去吧。” 姑嫂二人正在争执,救星就回来了。 凤若颜在张家忙碌了一整夜,才让发了高热的韵儿褪了热,一身疲惫的赶回来。 疾步走向正厅的她看到尚思羽站在门口,她有些惊讶,“尚公子,你咋在这里?” 来拜谢,正主不在,连锦儿这小丫头也躲了起来,尚思羽见到了凤若颜回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意昂然,朝凤若颜行了礼,“凤神医,我带着娘过来道谢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尚思羽这小子还来这一套,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冷冷的瞥了尚思羽一眼,没有言语,抬腿朝前走。 禾晴见到凤若颜回来,也从屋子里朝外走,“凤神医,小夫人才知道你在府城里住着,今儿特意上门来道谢,你可别见怪。” 进了屋子的凤若颜和禾晴客套两句。 冷漠的她就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偏禾晴也是个不喜出门应付的人,自不会八面玲珑的那一套,屋子里的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看着儿子飘忽的眼神,禾晴心里暗自怨怪儿子做事莽撞,她咬咬牙,又缓缓的开了口,“凤夫人,我听犬子说崔家跟着你学绣艺,这丫头到倒是和我们家有些渊源,不知能不能让小夫人见见她?” 去年给禾晴医病,她也没多接触,今儿看她说话和气,性子也是极为温婉,凤若颜也没嫌弃她们母子的无礼。 加上崔华锦也懂事,还知道躲起来。 她点点头,又吩咐着一旁的连氏,“哦,你是说锦儿那丫头啊,她这会应该是在屋子里做绣活的吧,月娘,你去把锦儿唤过来,陪尚夫人说说话。” 既然是婆婆让她过去见客,崔华锦也不好继续躲下去,看看自己衣裳和头发并无不妥,就跟着连月娘出了西厢。 崔华锦低垂着脑袋进了正厅,尚思羽的眼神就盯上了她。 凤若颜见崔华锦拘谨的模样,微笑着吩咐她,“锦儿,你过来,和尚夫人见礼。” 崔华锦微微的抬起了头,走近坐着的禾晴,微微的半蹲下腰身,给她福礼,“锦儿见过尚夫人。” 这丫头幼时她也曾见过几次,那时就知道这丫头长的好,果然是天生的美人。 禾晴站起来,亲自把崔华锦搀扶起来,温柔的望着她的俏脸,“好孩子,咱娘俩又不是初次相识,你和我客气个啥,起来吧。” 手被禾晴握着,心里忐忑的崔华锦悄悄的看了眼一旁的婆婆,有些羞涩的又垂下了头。 看见小丫头的脸都羞红了,可比自家侄女懂事顺眼的多。 禾晴越看越中意,抿嘴笑笑,把她拉到椅子旁,“锦儿坐吧,我今儿是来拜谢你婆婆的,知道你也在这里,还学了绣活,就想看看你。” 禾晴的举动让凤若颜对她上门的目的有些了然,她是个随性的人,总觉得自家的丫头是哪个也比不上的,不禁得意的点点头,“嗯,尚夫人,不是我自夸,我们锦儿这丫头手巧心聪慧,这绣活没学多久,可就不一般呢。” 说着话,她起身把崔华锦给她绣的香囊从身上拽了下来,递给尚夫人观看。 手里捧着精巧的香囊,那上面的针脚细密,花色也搭配的极为精巧,禾晴眼神一亮,中肯的点点头,“嗯,这绣工是不差,若不是凤神医说,我还以为是做了好些年的绣娘的手艺呢。” 见禾晴神情喜悦,凤若颜坐下,又坦然的吩咐着,“锦儿,去给尚夫人和尚公子端些果子来。” 第200章 禾晴赠玉簪 婆婆和尚夫人说的话,让崔华锦有些不知所措,眼角余光微微扫了眼面带微笑的尚思羽,然后起身出了正厅。 进厨房把前几日三哥他们送来的果子,挑拣了一些,舀了半盆水仔细的清洗着,心里猜测他们母子来这里的目的。 自己身子弱,生了儿子几乎去了半条命,再次见到乖巧的崔华锦让禾晴心里恨有些眼热和感慨,也理解了儿子的急躁心情。 初次上门就让她直白的说起自己儿子和这丫头的亲事,禾晴觉得她说不出口,身为名门贵夫,她也做不出这样无礼的事情。 她把香囊还给凤若颜,态度极为热切,也从凤神医改成了凤夫人,“凤夫人好福气,有锦儿这么好的丫头陪着,小夫人心里很是羡慕呢,小夫人在家也颇有些孤寂,不知能否长来贵府4坐坐,也和锦儿这可人的丫头多亲近一些。” 从尚思羽追逐着锦儿的眼神,凤若颜已经猜透他们母子上门的意图。 这些日子又接触过几次,对尚思羽的成见稍微的有了些改观,这丫头大了,亲事总要有所考虑。 尚家人口简单,尚嘉文是个读书人,禾晴也是个容易相处的和善人,只要他们能放下门户之见,欣然接受崔华锦,尚思羽也是个饱读诗书而且有举人功名的人,她自然也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听了禾晴的话,凤若颜自然也淡然的回应着,“锦儿这丫头能得尚夫人的青眼,是她的造化,夫人你不嫌弃我们寒门蔽户的,自然欢迎夫人常来聚聚。” 崔华锦用盘子端着果子出了厨房,正要朝正厅里去。 鸢儿抱着几个红艳艳的石榴朝她跑了过来,“锦儿姐姐,你瞧,隔壁的林哥哥给的石榴!” 听到鸢儿的话,崔华锦抬起头,望着鸢儿,还有她身后跟着的林玄和程钦,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俩人不在书院,这会来这里做啥。 昨儿祥和布庄里柳氏的那场闹腾,让崔华锦对程钦的成见更深,她有些不屑见到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见锦儿姐姐没回应,乐滋滋的鸢儿把石榴捧在她面前,“锦儿姐姐,你看这石榴好大呢!” 这丫头就是贪嘴,崔华锦没好气的望着她,“鸢儿,咱家又不是没果子吃,你咋能随便要林少爷的东西呢?这样子的眼皮子浅,当心坏人用糖果把你给哄骗走喽。” 这么好的石榴还被锦儿姐姐嫌弃,鸢儿有些委屈的嘟囔着,“锦儿姐姐,林哥哥和小少爷不是坏人。” 这石榴是京城里给祖母捎过来的,祖母念他读书辛苦,让他带去书院里吃,方才见鸢儿这丫头在大门外面,他就从马车里拿了几个送给了这丫头。 听小丫头说崔华锦这会在府里,想着程钦心情不好,就厚着脸皮随着鸢儿来到了后院。 程钦见妹妹眼神依然那么冷漠,心里很是难受。 可是崔华锦嫌弃他送的石榴,见一旁的程钦面色更加难堪,他只好打着圆场,“锦儿姑娘,你可别和我们见外,不过是几个石榴,也不算啥稀罕物,瞧锦儿姑娘都要把小鸢儿给吓坏了。” 崔华锦朝林玄望了过去,语气微冷的说着,“林少爷想多了,我是怕这丫头年纪小会在外面招惹麻烦,这才教训她。” 不等林玄再说话,她挑了挑眉头,“林少爷你们都是书院里的学子,想必功课也很多,我就不耽搁两位了。” 然后又板着脸吩咐着鸢儿,“家里有客,锦儿姐姐没工夫和你多说,鸢儿去前院玩吧。” 挎着一篮子的菜走进来的春娘听到崔华锦说家里有客,马上接了话茬,笑吟吟的问着,“小姐,是谁来咱府里做客,午时要留饭吗?” 像尚夫人这样的人,很是讲究,肯定不会初次上门就在这里吃午饭。 春娘一脸的喜色,崔华锦冷硬的脸色和缓一些,“春娘婶子,是思羽哥哥和他娘过来了,应该不会在咱家里吃饭,你去厨房忙吧。” 受了打击的鸢儿见锦儿姐姐面色不好,也不敢在这里发呆,瞄了眼林玄他们,噘着嘴蔫巴巴的朝前院走去。 其实崔华锦不需说家里有客,林玄和程钦已经看到尚思羽从正厅里走出来。 林玄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奚落,又听到崔华锦竟然喊别人哥哥,他心里不禁为程钦抱屈,这丫头放着嫡亲的哥哥不认,偏叫别人那么亲热。 站在正厅门外,尚思羽略有挑剔的眼神从林玄和程钦的身上扫过,温和的笑着,“锦儿,凤神医让你进去呢。” “哎,来了,不好意思,我要去正厅里了,你二位请便。” 崔华锦回着尚思羽的话,又僵硬的冲他们笑着道了歉意,转过身子就朝正厅那里走。 “锦儿,果盘我替你拿着吧。” 这丫头对那两个男子的冷漠让尚思羽心里很是喜欢,他殷勤的接过果盘。 她离开正厅是婆婆和尚夫人谈话气氛融洽还有些亲热,这么一会子应该也不会有差错,崔华锦抿嘴冲他微微笑笑,“思羽哥哥,今儿有尚夫人在,婆婆没再嫌弃你吧?” 从那次去观刑回来,凤若颜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许多,这丫头还挺关心他的。 尚思羽怜爱的望了眼笑着的丫头,“锦儿,今儿可是好日子,思羽哥哥又托了你的福气,凤神医倒是没说不客气的话。” 素常崔华锦见他们也没多热情,可没想到今儿能把他们晾在院子里,林玄有些气闷,冲她的背影喊着,“哎,锦儿姑娘,你……” 妹妹和那个公子并肩而行,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失落的程钦拉着还有些气不顺的林玄,“算了,咱还要去书院里呢。” 既然自家小姐都没留林少爷他们,作为奴婢的春娘也只好尴尬的冲他们笑笑,望着他们转身朝前院里走去。 见崔华锦随着儿子进来,就垂着头站在一旁,也不知再想啥心事。 禾晴和气的冲她招招手,“锦儿,你过来。” 心里还在想程钦的崔华锦听到禾晴的招呼,扬起脸笑笑,温顺的走了过去。 拉着崔华锦的手,从一旁的木盒子里拿出支玉簪,笑眯眯的说着,“锦儿,我也没啥送你的,这里有一个玉簪,还是我年轻时祖母送的,配你这样年纪的小丫头正好。” 见到禾晴手里拿着的玉簪晶莹剔透,比婆婆给她买的那些玉饰的成色都要好,崔华锦急忙摆手,“尚夫人,这玉簪这样贵重,锦儿可不能要。” 今儿看到这丫头就觉得亲切,她倒是觉得今儿带了的这枚玉簪没有错,可崔华锦拒绝,禾晴更是喜欢她这样不贪财的性子,心里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尚思羽见娘拿出压箱底的玉簪,也暗自心惊,随即就满心的欢喜,娘肯定也是喜欢锦儿。 他温和的劝着,“锦儿,我娘喜欢你,你就别推辞了。” 禾晴更是不由崔华锦的分说,把玉簪插进她的发髻上,“好丫头,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懂得长者赐,不能拒的道理,伯母就托大一次,给你簪上了。” 头发上簪了个玉簪,崔华锦觉得脑袋都重了好几分,她无奈的冲一旁微笑不语的婆婆求助,“婆婆,这咋好意思收尚夫人这样贵重的物件呢?” 凤若颜啥样的场面都见过,自然也没到为了支玉簪就能把爱徒出卖的人。 从禾晴见到锦儿那欣喜和欣慰的模样,她就明白锦儿已经入了禾晴的眼。 她淡然的笑着,“锦儿,尚夫人既然喜欢你,送了你玉簪,你也可以给尚夫人绣个荷包香囊啥的,这也算礼尚往来不是。” 虽然她不懂首饰的价值,单凭这玉簪的成色,就不是几个荷包或者香囊就能相抵的,婆婆这话也能说出来,崔华锦更加窘迫和无奈。 看着崔华锦羞涩扭捏的小模样,禾晴舒心的笑着,“好,有凤夫人的话,伯母就等着锦儿绣的荷包和香囊了。” 几人有说了会话,尚家母子告辞。 送走了尚家母子,崔华锦和凤若颜返回正厅。 她从发髻上拔下玉簪,不禁埋怨起来,“婆婆,尚夫人送锦儿这玉簪,婆婆咋不阻拦呢?人家回去准会笑话锦儿贪财了。” 不就是一支成色还能入眼的玉簪,就把锦儿吓成了这模样,凤若颜呵呵直笑,“区区一支簪子,锦儿何必放在心上,更谈不上贪财的说法上,她乐意送,你就安心收下嘛。” 总觉得和禾晴不熟,她也不愿意戴这玉簪,把玉簪放进婆婆的手里,崔华锦笑了笑,“锦儿有婆婆买的首饰,也不稀罕这玉簪,婆婆还是你收着吧。” 丫头既然真的不喜欢这玉簪,凤若颜随手把玉簪放回了木盒子里。 拉过崔华锦,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有时候做事像个大人,有时候咋还和没长大的孩子一个模样呢。” 把脑袋贴在婆婆的胸前,崔华锦俩手抱着她的腰身,撒着娇,“婆婆,有你在锦儿永远都不想长大呢。” 轻拍着崔华锦的后背,凤若颜嗔怪着,“傻瓜,又说胡话呢,锦儿过了年又该多长一岁,也该说亲了,总是把自己当做孩子,婆婆的头发都要愁的掉光了。” 婆婆竟然也存了心思给她说亲,三嫂在一个时辰前也和她说了说亲的事情。 崔华锦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烫,她扬起头,委屈的眨眨眼,“婆婆,你也嫌弃锦儿了吗?不要锦儿了。” 去年阴差阳错的遇上了这丫头,凤若颜是从心里疼着她,用手轻轻的撩过她覆盖着眉头的头发,怜惜的说着,“锦儿,婆婆也想这样守着你过一辈子,可你年纪大了总要嫁人的,婆婆又怎能耽搁了你的终身。” 她虽然和尚思羽相处的很好,心里也只是把他当做疼宠她的哥哥,想到若嫁了人,她就要离开了疼宠她的婆婆,心里有些不舍和别扭,“婆婆,锦儿不想嫁人,锦儿愿意永远守着婆婆,咱又不缺吃穿,嫁人做啥。” 听了崔华锦的一席话,凤若颜明白,这小丫头还没开窍,既然尚家人有心,这事就顺其自然吧。 听到外面鸢儿和春娘在说话,崔华锦骤然想起婆婆去了张家给韵儿那小丫头治病的事情,她忙从婆婆怀里站起身子,“婆婆,锦儿倒是把韵儿那小丫头给忘了,她的病不要紧吧?” 昨夜熬了一夜,才把那小丫头的高热给退下,原想着回来泡个热水澡好好的补补眠,谁知尚家母子又来到,强撑着疲惫和他们周旋。 这会听到崔华锦的问话,她郁闷的说着,“有你婆婆的医术,再难治的病都不是个事,不过,婆婆还真是累坏了。” 得了婆婆的话,崔华锦也放宽了心,见婆婆真的很累,乖巧的说了声,“都是锦儿不好,锦儿这就去给婆婆打些热水过来。” 匆匆的洗漱过,想到张家的那小丫头还要用药,凤若颜哪里还能去补眠,在库房里找了些药草,和崔华锦她们打个招呼就又出了府。 送走了婆婆,崔华锦小声嘟囔着,“婆婆还真是辛苦,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鸢儿从西厢房里扑出来,抱紧了她的腿,“锦儿姐姐,今儿思羽哥哥来找你了,还有他娘,鸢儿都看见了!” 把鸢儿的手拉开,崔华锦笑着,“小丫头又是惦记着好吃的吧,走,锦儿姐姐带你去吃思羽哥哥带过来的点心去!” “嗯,锦儿姐姐真好!” 鸢儿听到有点心吃,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见她们离开,连月娘脸上也带了笑容。 赵莺看见娘开心的模样,不禁纳闷,“娘,你笑个啥啊?” 望了闺女一眼,连月娘喜气洋溢,“傻莺儿,今儿尚公子带着他娘过来,你以为是白来的吗?” 见大闺女一脸的茫然,连月娘笑眯眯的说着,“这八成是尚公子喜欢小小姐,催着尚夫人过来相看咱小小姐呢。” 娘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不顾及就说了这话,赵莺急忙望向院子,想想春娘她这会正在后面做午饭,才松了口气,“娘,你可别胡说了,让夫人得知咱背后说这话,肯定会生气的。” 想到尚家也是府城的名门望族,连月娘颇有些欣慰的说着,“这里不是没外人嘛,娘才敢说这话,不过,小小姐真能让尚家相中,准能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 第201章 程钦又挨打 午后,二进院子的西厢房里。 才喝过药汤的陈莲莹缓缓的躺下身子,一缕暖阳透过窗子的缝隙投射在小丫头秀美泛着红晕的侧颜让她暗暗感慨,专心安静的绣着锦帕的小姑子,小姑子生的这样花容月貌,亏的有金涛和大头他们倾心守护,不然还真是红颜祸水。 原还想着锦儿如今在府城里住着,恐耽搁了亲事,方才春娘伺候她吃饭时对小姑子的打趣,让陈莲莹心里也暗暗的揣测起来,尚公子对锦儿的心意,她早就看出来,若锦儿再得尚付夫人的眼,也是好事一幢。 随即又想到尚公子是个有举人功名的人,家世人品、相貌都好的挑不出来毛病,只怕人家会嫌弃锦儿的出身低微,这也许是自己的妄想。 可是若尚公子不是真心相待,他若存心不良刻意的接近锦儿,可就不是好事,又担心单纯、善良的锦儿吃了亏。 婆婆早逝,能和小姑子说心里话的人也就剩自己,陈莲莹问出这样的话,又怕伤了锦儿的脸面。 心里胡乱的想着,陈莲莹的脑袋没一会就有些晕乎乎的胀痛。 用手揉了揉鬓角,她终于按捺下心里的顾虑,还是要探探锦儿这丫头的心里话,她才好和金涛商议此事,总不能眼看着锦儿吃了这闷亏。 陈莲莹咬咬舌尖,浑浊的脑子清醒了一些,“锦儿,三嫂有些话问你,有些话不合适,锦儿可别怪罪三嫂无状。” 想着过了明日绣庄就要开张,崔华锦一心一意的绣着帕子,听到三嫂的话,她转过了身子,有些纳闷的望着拘谨的三嫂,“三嫂,你有啥话直接说啊,咱俩你还要见外吗?” 见小姑子回过头,陈莲莹又坐起身子,“锦儿,尚夫人和尚公子今儿过来是拜见凤神医的吗?” 还以为三嫂神情紧张,是要问啥说不出口的难事,原来是这个,崔华锦微笑着点点头,“嗯,还不是去年冬日里婆婆医治好尚夫人的旧疾,思羽哥哥知道锦儿和婆婆住在城里,今儿就过来看看婆婆。” 陈莲莹见小姑子果然没把心事放在尚思羽的身上,她稍稍的松了口气,“锦儿,尚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他还是尚府的独生子,咋还没定下亲事呢?” 又是这番话,三嫂果然还没忘记前晌说的话,还是把思羽哥哥的亲事装在心里,这都是犯了啥毛病。 心里又暗自埋怨尚思羽脑袋发热,今儿就不该带着他娘来家里一趟。 被她们都这样误会,看来以后要和思羽哥哥拉远关系,免得被这样莫名的事情缠上了。 她脸有些红,冲着三嫂嗔怪着,“三嫂,这是思羽哥哥的私事,锦儿咋能知道呢,三嫂没事精下心好生的调养身子,做啥要想和咱无关的闲事呢。” 被小姑子的眼神瞪的陈莲莹也红了脸,她呵呵笑笑着解释,“傻丫头,不是三嫂要管闲事,不是想着锦儿也这么大了,也该早早的定下亲事,我和你三哥心里也能安定下来嘛。” 午饭前才和婆婆争执了一遍,崔华锦又耐着性子,冲自家三嫂说着,“三嫂,思羽哥哥的事,你可别朝锦儿身上拉,锦儿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哥一样的看待,再说,锦儿才多大呀,三嫂和三哥就嫌弃锦儿了,非要逼着锦儿嫁人呢。” 见小姑子竟然说了这话,陈莲莹紧张的脸都变了色,惊慌着要掀开被子,“锦儿,你可别胡思乱想,三嫂咋会嫌弃你呢,快别吓唬三嫂了。” 自己的话吓到了三嫂,崔华锦又有些愧疚,她几步奔到床边,笑着阻止仓皇着要起床的三嫂,“三嫂,你还是安生的躺着吧,锦儿是胡说的,哪里不知道三嫂是把锦儿放在心尖上疼着呢。锦儿才不想这么早嫁人呢,锦儿专等着三嫂生个白胖的侄儿呢!” 听到锦儿安抚她的话,陈莲莹心情更加低落和烦乱,心里的那些期待也落了口,手缓缓的摸着已经凸起的肚子,暗暗的叹口气,也不再多言。 三嫂脸色很糟糕,崔华锦有些后悔方才把话说的那么尖刻,伤了三嫂的心。 她把三嫂凉凉的手放进被褥里,轻轻的叮嘱着,“三嫂,你安心的躺会,锦儿出去让春娘婶子给你熬碗红枣茶过来。” 瞧着小姑子又要去给春娘找麻烦,陈莲莹忙去拉她的手,“锦儿,不用那么麻烦,才喝了安胎的药汤,三嫂的肚子哪里还能装的下啊,就别去折腾人,省得落人白眼。” 知道三嫂住在这里不乐意让春娘多麻烦,为了三嫂的身子,她才不会顾及别人的白眼呢,再说春娘和秀花身子一样的慈善性子,又怎会怪她多事,这里的人都是婆婆精细的挑回来的,哪个也不会白眼看自己。 崔华锦调皮的笑着,“三嫂,你就别管了,这红枣茶可不是让三嫂喝的,总要把锦儿的小侄儿养的好好的吧。” 小姑子的背影从眼前消失,陈莲莹默默的叹气,这么好的尚公子,锦儿竟然不喜欢,也不知道她能看上个啥样的男子。 去厨房交代了春娘给三嫂熬红枣茶,怕回西厢和三嫂碰面会尴尬,崔华锦缓缓的朝前院走去。 跑的差点喘不过来气的林甫。骤然撞开凤府虚掩着的木门。 扑通,林甫腿脚一软,膝盖碰到了门槛,差点一头栽进门槛里,膝盖疼的差点流出眼泪,他急忙用手撑着身子站起,嘴里吸着凉气抬腿跨进了门槛。 守在门房里的刘壮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心里后悔不该放鸢儿那小丫头溜出去,若出了事自己可又要遭殃了。 急忙拎起放在窗口的木棒从门房里跳出来,“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门给撞开了!” 看到粗大的木棒朝自己脑袋打过来,林甫急忙抱头吆喝着,“哎,刘叔,你别动手,是我!” 是隔壁林少爷的小厮,刘壮收回木棒,没好气的拿眼瞪着他,“是你这楞头小子,你不跟着你家少爷,来我们府上瞎胡转悠个啥!” “刘叔,我有急事要找你们夫人,等闲了再和你唠嗑。” 身上担着少爷的叮嘱,林甫也没闲心和刘壮说废话,推开他就越过面前的影壁墙朝院子里里窜。 “哎,你这傻小子,我们夫人……” 正要去拦冲过去的林甫,刘壮看见小脸和衣裳都弄的脏兮兮的鸢儿从门槛上翻过来,他没说完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 这小丫头不是出去买货郎卖的麦芽糖了,咋弄成这样一副鬼样子。 刘壮猛吸口气,“鸢儿,你这是挨了谁的打啊?” 鸢儿哭丧着小脸,委屈的摸着衣裳,“刘叔,鸢儿的铜板丢了,在巷子里找了好久,都没看到。” “你这丫头,不就是两个铜板吗,丢了刘叔再给你拿,可别哭啊,让你娘见到,准得挨揍。” 见到小丫头委屈的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刘壮心里就发软,把木棒放在一旁,拉着她进了门房,找来木盆和布巾给鸢儿洗手和小脸,早把林甫闯进院子的事抛在脑后。 林甫进了院子,知道凤若颜住在后面,手摸摸方才磕破的膝盖,疾步朝后面走去。 连月娘方才也听到刘壮的咋呼声,她就朝屋门口走过来,见是林甫,跨出门槛就问着他,“林甫,你这小子咋这么没规矩呢,咋不让刘壮传话就朝后院里进呢?” 没来及和连月娘回话,就见到了崔华锦迎面过来,他焦急的加快了步子,急切的喊着,“崔小姐,可见到你了,凤夫人呢?” 这小子不是跟着林玄在书院的吗,这会找婆婆做啥,崔华锦好奇的望着朝他跑过来的林甫,“林甫小哥,婆婆出诊了,你找婆婆做啥?” 已经火烧眉毛了,这凤神医竟然不在府里,这可咋办。 林甫急的要蹦跶,他拍着大腿嚷嚷着,“哎呀,可出大事了,程少爷在书院外面被人给打了,凤神医去哪里出诊了?我家少爷让小的回来找凤神医去救人呢!” “啥,你说是小少爷被人给打了?伤的严重不严重啊?我家小少爷如今在那里啊?” 听到林甫的话,紧随着他过来的连月娘也顾不得埋怨这小子的无礼,焦急的去拉林甫的手臂,嘴里一连串的追问着,那急切的神情让崔华锦心里感慨,还真是从小照看大的人,听说程钦出了事,竟然乱的没了分寸。 前晌还见到林玄和程钦,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那个倒霉鬼程钦又遭了毒手,崔华锦暗自替他感慨,还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要塞牙缝。 不想看到连月娘语无伦次的纠缠,崔华锦神情凝重的盯着林甫,“林甫小哥,你说程少爷在哪里被人打了,他和你家少爷不是去书院里,难道恶贼能那么胆大,竟然敢去书院里生是非!” “今儿是书院休沐的日子,我家少爷和程少爷在街市上吃过了午饭,说去书斋买几本书和宣纸,哪里知道就遇上了……” 林甫三言两语就把程钦挨打的过程复述一遍。 又是这个程家的人做的事情,既然那个程迁那么厌恶自己原配生的孩子,干脆一棍子打死,何必要留着小命让他次次折腾呢。 小少爷那样明事理的人根本就不会和人生是非,能在书斋里被人打,连月娘愤然的说着,“这八成又是柳氏那个恶毒的臭婆娘指使人做的!整日的操着害人的心,咋不怕遭老天爷的报应啊!” 虽然嫌弃程钦是个没用的人,可有连月娘在,她也不好再做出无动于衷的模样崔华锦神色平和的说着,“林甫小哥,你别急,我婆婆去了三阳巷的张府,哎,就是范家大小姐的夫家,你应该知道吧,去那里保证找到婆婆。” “哎,小的知道了,这就去三阳巷找凤神医!” 好在那个三阳巷子距这里也没多远,得了信的林甫忙不迭的点着脑袋转身就走。 从小少爷又被人打的愤怒中回过神来,连月娘紧紧的拉着要离开的林甫,央求着,“哎,林甫,你别急着走,让婶子我也跟着去看看小少爷,刘壮也去过张府,让他也一块去,能快些找到夫人!” 上次程少爷受了伤,自家主子硬是把自己留下照顾了程少爷好久,做饭熬药哪里是他个男人做的,听到连月娘也要去,自然连声说好,“好,你们去也成,我家少爷正犯愁没人照顾程少爷呢!” 心里牵挂程钦的连月娘回西厢交代了大闺女赵莺看好妹妹,她连衣裳都没来及换,就去找刘壮。 崔华锦看到几个人慌忙出了大门,她把大门从里边上了门闩,摇摇头正要返回后院,见鸢儿没精打采的模样,她皱皱眉头,“鸢儿,哪个惹到你了?这小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自己在院子里闷了好久,今儿才听到外面有货郎的叫卖声,悄悄的拿着刘叔塞给她的两个铜板,乐滋滋的出了府门。 哪里知道才挑好几块糖块,摸到自己的口袋,才知道口袋里破了个洞,铜板不知道啥时候漏了出去。 她在这条巷子里找了好久,也没看到铜板的踪影,连手都在地上给磨破了。 把衣摆翻起让崔华锦看着自己破了的衣裳,鸢儿噘着嘴,“锦儿姐姐,鸢儿方才出门去买麦芽糖,鸢儿的口袋破了个洞,把刘叔给的铜板给弄丢了。” 手点着鸢儿的脑门,崔华锦笑呵呵的哄着她,“你个贪嘴的小丫头,前晌不是给你吃了思羽哥哥拿来的点心,姐姐屋子里不是有好多零嘴,你想吃让锦儿姐姐给你拿不就好了,你咋还出去买那些货郎的脏东西呢?” 娘在吃饭前就盯着过自己,不能去后院缠着锦儿姐姐要零嘴吃,思羽哥哥带过来的点心都是孝敬婆婆的,自己更是吃不得。 鸢儿瘪着嘴,“锦儿姐姐,娘说那些点心都是思羽哥哥送给你和婆婆的,鸢儿不能吃。” 不就是几盒破点心,哪里就金贵了,月娘婶子不让吃,难不成还要供奉起来嘛。 崔华锦用帕子又给鸢儿的脸擦拭了一遍,笑眯眯的说着,“哪里你就吃不得了,走,锦儿姐姐这就带你回去,咱不把一盒子的点心吃干净,就不罢休!” 得知自己可以尽情的吃那些精美的点心,鸢儿方才的不开心瞬间就变成了喜悦,紧紧的搂着崔华锦的腰身,笑的一双大眼成了月牙,“锦儿姐姐最好了,鸢儿喜欢你!” 第202章 程迁打上门来 崔华锦带着鸢儿回到自己屋子里,把尚思羽送过来的点心打开一盒,让馋嘴的小丫头挑着喜欢的吃。 见这丫头俩手抓着几块点心,怕她吃的太快会噎到,叮嘱几句去厨房给她端茶水。 进了厨房,见春娘给三嫂煮的红枣茶还剩下好多,崔华锦用大碗盛了,立即离开厨房。 坐在木椅上正晃着俩小脚吃着点心的鸢儿,被塞进嘴里的点心噎的直瞪眼,看到崔华锦端着茶水过来,立即从木椅上蹦了下来,“……锦儿姐姐,你……这么快就端过来茶水,快让鸢儿喝一口!” 不是才叮嘱过吃慢些,瞧噎成个啥模样了。 把大碗凑近鸢儿的嘴边,崔华锦没好气的数落着,“臭丫头,又没人和你抢吃的,你做啥要吃那么快。” 咕嘟嘟连喝了几大口茶水,鸢儿才缓过气来。 用衣袖擦擦嘴角的茶水,她满足的吆喝着,“哎呀呀,锦儿姐姐,不是鸢儿贪吃,思羽哥哥送来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呢。” 见小丫头喜滋滋的翘着嘴角,想起三嫂整日的喝苦药汤,嘴里肯定没味道,崔华锦拎着一盒点心带着鸢儿去了西厢房。 在三嫂屋子里还没待上两刻钟,听到春娘在前院咋呼声,鸢儿迈着小短腿就朝外面跑,“锦儿姐姐,你先做着活,鸢儿去前面看看春娘婶子说啥呢,那么大的声!” 望着朝香囊里装干花的小姑子,陈莲莹笑着打趣,“锦儿,鸢儿这丫头是一会都不消停,怪不得连婶子看到她都瞅的不得了。” 把香囊凑在鼻尖上闻闻,婆婆在山里摘的这些干花果然是好东西,听到三嫂的话,她回头朝三嫂笑笑,“三嫂,小丫头活泼些才好呢,难道三嫂想看着鸢儿整日的病怏怏的。” “也是,活泼些身子会更好。” 想起自己这两年身子不好,可没少遭罪还花了许多的银子,亏的她嫁进了崔家,若换成别的穷困家里,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哪里还敢想有孩子的事情,陈莲莹心里有些欣慰和感慨。 片刻,鸢儿喘着粗气跑进了西厢。 神秘兮兮的凑到崔华锦的耳旁,压低了声音,“锦儿姐姐,鸢儿和你悄悄说个事啊。” 热气吹在耳边,让崔华锦痒痒的不行,身子朝后躲着,用手点着鸢儿的脑门,“你这丫头,有啥稀罕事,还要背着三嫂呢。” 前些日子小少爷住在前院,锦儿姐姐很少朝前院里去,就连她也知道锦儿姐姐不喜欢小少爷。 方才看到刘叔和林甫哥哥把小少爷从马车上抬进了前院的正房里,鸢儿就急忙跑回来给崔华锦报信。 许是瞧着崔华锦笑眯眯的模样,鸢儿也大了胆子,“锦儿姐姐,鸢儿说了你可不能生气,是小少爷又被刘叔他们给抬回来了。” 听到鸢儿的话,崔华锦眉头紧皱,“程钦又抬回来了?他不是在书院里住的吗?干嘛把他送到咱家里呢?” “锦儿姐姐,你别生气哦,婆婆也回来了,正在给小少爷包扎伤口呢。” 听着她们俩的话,见小姑子脸色骤然变得不好,陈莲莹好奇的问着,“锦儿,那个小少爷是谁啊?他做啥要住在这里呢?” 婆婆也真是的,上次让程钦住在这里,这次又是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弄进了家门,这心也忒善良了。崔华锦用手揉着发张的脑门,郁闷的想着眼前的糟心事。 三嫂和三哥都不知道程钦的事情,这会更不是说这个的时机,崔华锦放下手,苦笑着摇摇头,“三嫂,没事的,程钦是婆婆收治的病患,他家在临县,兴许是婆婆来回看诊不便利,婆婆才让程钦住在家里养伤的。” 原来是这样,凤神医可真是个好人, 小姑子兴许是觉得家里住个陌生的男子有些不方便才心情不好,陈莲莹不知道咋去劝她,也就躺下了身子,闭目养神。 院子里乱糟糟的,想到婆婆累了好久,肯定疲惫的不得了,崔华锦把没装完的干花和香囊都收了起来,去厨房帮着春娘烧热水,也好让婆婆洗个热水澡,松泛下身子。 厨房里春娘知道前院要不间断的用热水,又到了做饭的时辰,连月娘母女伺候着那个程少爷,也脱不开身,这厨房里的事情都在自己身上,忙的手脚都没闲的时候,见崔华锦进来,微微的松了口气。 看到进厨房就蹲在灶前烧火,春娘吁出口气,“小姐,多亏你还能过来给奴婢搭把手,不然这老腰都快累断了。” 心里暗自埋怨着多事的程钦,崔华锦回头望着春娘笑笑,“可不是嘛,家里原本有三嫂养着身子已经够忙了,又多了个人,也只能让春娘婶子多受累了,三嫂今儿看着气色已经很好,也用不了多少日子,你也能歇歇。” 过了小半个时辰,崔华锦烧好热水,和春娘抬着热水进了沐浴的净,然后让鸢儿去把前院的婆婆请回来沐浴。 从昨夜到现在凤若颜就没好好的喘口气,凤若颜才把程钦身上的外伤处理好,听到锦儿让她去沐浴,心里很是欣慰。 叮嘱了连氏母女仔细的照看着程钦,她揉着酸胀的老腰朝后面院子走过来。 见到满是疲惫的婆婆过来,崔华锦捧着茶盏笑眯眯的说着,“婆婆,你先喝口热茶匀匀气,再去沐浴。” 从张府被林甫他们几个闹嚷嚷的请到程钦受伤的书斋里,见那窝囊的小子又落了满身的伤,凤若颜气的想骂人,可看人已经昏迷过去,只好忍着满肚子的气吩咐林玄他们几个把程钦抬上马车带回家里。 等她把程钦伤口都处理好,自己也累的直不起腰身。 接过茶盏,凤若颜一口气喝光了茶水,把手搭在丫头的肩头上,长叹口气,“哎,还是锦儿知道心疼婆婆。” 瞧见婆婆和锦儿姐姐亲近,鸢儿伸手把婆婆的茶盏拿在手上,仰着脸,“婆婆,鸢儿也乖乖的听婆婆的话,也心疼婆婆呢!” 手扶着婆婆朝净房里进,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和鸢儿看到婆婆累成这模样,我们心里也不舒坦,不就是给婆婆端盏茶水,有啥大不了的。” 见婆婆坐进浴桶里,鸢儿踩着木凳把放在桌子上的浴豆和干花拿了下来,“婆婆,鸢儿给你拿来了浴豆和干花,肯定让婆婆洗的香喷喷的!” 崔华锦抱着婆婆要换的干净裘衣进来,见鸢儿小手朝浴桶里撒着干花,嬉笑着凑了过来,“鸢儿,你待会也泡个澡,保证你也香喷喷的!” 见过锦儿姐姐的,都夸锦儿姐姐好看,爱美的小丫头也想跟着沾些光,听到这话立即兴奋的把手里的花瓣都抛进浴桶里,“鸢儿要和锦儿姐姐一起泡澡!” 雾气弥漫的净房里,俩丫头疯闹着。 凤若颜闭着眼,心里想着事情。 大小俩丫头在净房里伺候着凤若颜沐浴,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才送走隔壁的林少爷回到门房的刘壮,听到有人拍门,他还以为是林少爷又返回来有事,忙不迭的去开大门。 大门还来不及打开,就骤然闯进好几个人。 没等惊讶的刘壮开口,身子就被个恶狠狠的人推搡到了一旁。 脚跟站稳,刘壮一拳就打在那人的脑袋上。 这下好了,本就是来找大少爷晦气的程家家丁,还没等自家老爷进来,就和刘壮撕打在一起。 从后院马棚里回来的王松林听到刘壮和人嚷嚷,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是又有人找上门来闹事,他急匆匆的朝影壁墙那里赶过去。 看着刘壮和几个人撕打在一起,他怎能让自己人吃亏,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去找趁手的物件已经来不及,牙根一咬,挥起俩拳头就冲了上去。 几个拳头下来,王松林就打的几个家丁嗷嗷直叫唤。 有了他的助阵,方才吃了亏的刘壮也脱开了身,他缓过气来,转身去门房里把他还没用过的木棒拎了出来。 程迁在管家的搀扶下跨进门槛,见眼前闹的一团乱,他的人落了下风,被打的很是狼狈,他冷笑着,“这里果然是龙潭虎穴,还真是让本大人看走了眼!” 自家家丁被人家打的没招架之力,程迁转身吩咐跟在他后面穿官服的两个衙役,“看来咱府里养的都是酒囊饭袋,真是丢人现眼,你们俩给老爷亮一手,也给老爷我争口气!” 今儿被就是被程县丞诱骗到了府城,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他俩来官报私仇,俩衙役的脸立即沉了下去。 强龙还不压低头蛇呢,你还是有官身的人,去纵着奴才上门行凶,还朝衙役下命令逞凶,看来真是蠢到家了。 管家程道成心里鄙夷着自家不靠谱的老爷,又怕他真的再惹出收拾不了的祸事来,急忙拉拉自家老爷的衣袖,小声相劝,“老爷还是谨慎些为好,咱说正经事要紧,不能闹的没法收场了,这毕竟是府城,能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想到自家夫人和女儿还关在府衙的大牢里,程迁把一肚子的恶气都压制住,咬牙朝程道成吩咐着,“你绕过这几个人进去找那小畜牲出来,老子要亲口问问他还是不是个人,敢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情来。” 程道成松开了程迁的衣袖,壮着胆子越过几个撕打的人朝院子里走去。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程道成就知道要坏事,他抓紧了衣摆转过了脑袋。 王松林眼睛余光看到一个人鬼祟着要进院子里,紧追两步,看到那人转过来的肥脸,心里冷笑,看这混蛋一身的肥膘,年纪也不老小了,走路倒是挺利索的。 他抬脚就踹向了那人的后腰上,“你个老帮子,也敢从小爷的眼皮子下面溜走,胆子肥了吧!” 猝不及防的程道成被这重重的一脚踹的骤然摔倒在铺了青石的地上,下巴和脸都贴在地面上,疼的他差点流出了眼泪。 浓浓的铁锈味充斥了嘴里,手摸着后腰,使尽了力气也没能从地上爬起,心里把自家主子祖宗几代骂了个遍。 王松林想到大门里还有几个货在那里,他在院子里把晾晒衣裳的木棍拔了出来,拎在手上。 院子里的闹腾声,惊动了正房里的连氏,她急匆匆的跨过门槛,朝院子里喊着,“松林兄弟,出啥事了?” 看着地上趴着的肥猪挣扎着就是起不来身,王松林拎着木棍嘿嘿直笑,“连嫂子,咱府里方才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一群混账东西,被我给打了,你快去后面给夫人知会一声!” 有人闯了进来,还是一群人,听到影壁墙那里也乱哄哄的,王松林手里还拎着个木棍,既怕人家的人多,也怕这俩愣头青真的下了狠手,连月娘心里也有些惶恐,“松林兄弟,你和刘壮兄弟可当心些,千万别闹出人命,我这就去找夫人过来!” 她也顾不得仔细去看,先跑进正屋交代闺女赵莺千万别出来,自己急匆匆又窜出正厅,绕过陶瓷大缸要冲去后面院子。 觉得水有些凉,去了疲劳的凤若颜裹着柔软棉布做成的布巾从浴桶里出来,“锦儿,这热水泡的婆婆都懒得出来了。” 拿着布巾给婆婆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崔华锦笑呵呵的说着,“婆婆,等忙过这些日子,锦儿天天给婆婆烧热水,让婆婆泡个够。” “婆婆,还有鸢儿呢,鸢儿也伺候着婆婆泡澡!” 小丫头捞着水里的花瓣笑嘻嘻的转过小脑袋,也凑起了趣。 服侍着婆婆穿上了白色里衣,崔华锦又去拿婆婆干净的锦袍。 来到二进院子,才得知夫人和小小姐都在净房里,连月娘焦躁的走到净房门外,急切的拍着木门,“夫人,小小姐,外面出事了,夫人快出去看看吧!” 还真是多事之秋,这咋连夜里也不让人安生了。 给凤若颜系着腰带的崔华锦有些惊愕,“婆婆,是哪个这么晚了还上门找事啊?” 丢了手里抓着的花瓣,鸢儿跑到门口,隔着木门朝外面问着,“娘,出啥事了,婆婆还没穿好衣裳呢!” 听到小闺女在净房里,连月娘的脸都黑了,气呼呼的训斥着,“你这死丫头咋也跑进净房里,真是没规矩!” 凤若颜听到崔华锦的话,她皱眉让伺候她穿衣的崔华锦让开,自己利索的把腰带系好,“锦儿,你带着鸢儿回你的屋子里,婆婆去外面看看咋回事。” 用帕子包起湿漉漉的长发,凤若颜打开了木门。 见凤若颜冷着脸出现在面前,连月娘更加焦急,“夫人,来了好几个男人,方才奴婢过来时,松林兄弟和刘壮兄弟正和他们打斗呢,夫人还是尽快过去吧!” “今儿还真是个扫兴的日子,啥妖魔鬼怪都要出来亮相!” 凤若颜冷笑着,抬腿去正屋拎出长剑,然后带着连月娘走向前院。 第203章 程迁被绑 程迁带了的俩衙役不听他的,自家的家丁都是个没用的蠢材,当听到管家的惨叫声,他恼怒的甩甩衣袖气冲冲的也过了影壁墙,朝院子里走去。 正和拎着木棍的王松林走了个迎面。 今儿程迁是来府城托人搭救进了大牢的夫人和女儿,怕被熟人认出,他没敢穿官服。 见到还有个中年男人阴沉着脸走向他,王松林哪里会管这人还是个小小的官,挥起木棍就朝程迁的身子打过来。 “哎呀,别打……” 进了院子还没等他发怒,迎面就是跟大木棍,程迁差点吓的摔倒,用手护着脑袋朝后退着,嘴里尖利的惊呼出声。 这混账东西穿的是上好的锦缎衣裳,应该是个主子,王松林也不敢给自家主子招祸,见他吓的桑音都变了,身子瑟瑟发着抖,王松林把木棍收了回来,鄙夷的望着他,“你是何人?胆敢带着恶奴来我们凤府闹事?” 见木棍被眼前的汉子收回,程迁稍稍的松口气,他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奴才吓过,方才消退的气势又壮了起来,挺直放才佝偻着的腰身,指着王松林厉声质问,“你……真是岂有此理!你家主子呢?你个狗奴才也敢这样嚣张!” 见这混蛋还敢指着自己发威,王松林拎着木棍走近他,恶狠狠的冲他啐了口唾沫,“啊呸!你妄自带着恶仆夜闯民宅,还恶人先告状,莫非你比西山的土匪还要猖狂!” “你个狗奴才,想要翻了天……” 木棍又朝自己胸口杵过来,程迁气的脑门发胀,竟然忘了这不是自家,抓着木棍恶狠狠的咒骂着。 躺了好一会子,程道成才从地上爬起,见自家老爷要和王松林撕扯,已经进了人家的底盘上,人家只不过俩奴才就已经打的他们没有招架之力,老爷还要犯蠢,再闹下去,今儿他们难从这里走出去。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扑过去,“老爷,你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又把嘴贴近自家主子的耳畔,低声说着,“这家人不好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老爷要慎重。” 被管家拉着袖口,又听到他的低语,程迁险些要气炸了肺,他猛然推搡着程道成,高声喝骂着,“程道成,老爷养你何用!” 老腰都快疼的断掉,还被程迁推搡着,程道成恨不得扇他个大巴掌,可他是个奴才,有这心没这胆子,也暗自气炸了肺。 可是他一大家人还要依附着程迁生存,程道成低着眉眼好言相劝,“老爷,你不能这样,还是尽快的去找大少爷说……” “啪!” 程迁被管家阻拦,这老东西又提起那个孽子,他心里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扬手就是个大巴掌,扇在面前的老奴才脸上,“你滚开,老爷的事,不要你个窝囊奴才来管!”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程道成有些愕然,他扬起脸望着脸都扭曲的主子,“……老爷,你忘了夫人和大小姐的事情了,你……” “住嘴!老爷我的事还要你个老东西多嘴!” 打别人自己的手掌也很痛的,程迁把手掌在衣裳上蹭蹭,又凶狠的训斥着不开眼的程道成,“都是你们这些没用的狗奴才,差点坏了老爷我的正事,等回府再收拾你们!” 自己纵容夫人和大小姐做恶,如今出了事,倒是埋怨起他们这些奴才,程道成手捂着快速肿起来的老脸,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 呵呵,真是有趣,竟然上演狗要狗的大戏,今夜可是好运气。 王松林丢了手里的木棍,很有些兴奋的望着他们主仆的纠缠。 刘壮彻底把几个程家家丁打倒,拎着木棒冲进院子,见王松林双手抱胸正看热闹,急切的嚷嚷着,“松林哥,还和这俩老货啰嗦个啥,先把他们打的服服帖帖,等夫人过来也好处理!” 这伙人在夜里闯了进来,肯定没按好心,不过有夫人在,肯定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王松林冷笑着,“嘿嘿,这百年不遇的好戏,我咋能错过呢。” 刘壮的性子原本挺憨厚的,今儿接连把几个混蛋打趴下,心里有些自傲,也附和了王松林的话,“松林哥,你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是些没长脑子的蠢货,是不应该把他们放在眼里!” 才打了程道成,心里还没舒坦一些,听到身后两人嘲讽的话,程迁气的险些站不稳。 才从二进院子的门出来,听到熟悉的声音,连月娘脸色一变,焦急的说着,“夫人,来的竟然是程老爷,这可咋办呢?” 原来是程迁那老东西来闹事,扫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凤若颜冷笑着,“哦,还真是巧了,我正愁找不到这个老混蛋呢,他可就自投罗网,来的好!” 虽然不知道程迁是咋找上这里的,怕小小姐出来会让他见到,连月娘忙低声说着,“夫人,不能让小小姐露面,夫人先过去,奴婢这就去后面叮嘱下小小姐。” 锦儿连温润有礼的程钦都不乐意搭理,这个程迁是把她送出府的罪魁祸首,那倔强的丫头心里不定有多恨他呢,岂会来前院。 今儿本就劳累,到了这会连晚饭都没吃上,凤若颜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挥手吩咐着,“你去吧,这里有我在呢,你也别过来了,和春娘去把晚饭做好,待会就开饭。” 想把事情快速处理,好回后院吃饭,凤若颜紧走几步,已经到了几个人的身后,她挥起长剑挽了个利索的剑花,长剑骤然朝程迁的肩头刺过去。 因为今儿接程钦回来,忙的不可开交,也没顾上把挂着的风灯点亮,院子里仅有正房屋檐下的几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仅仅一瞬,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架在肩头,距脖子还有一些距离,程迁的身子先是一僵,俩腿随即就开始打哆嗦。 惊恐的望着拒他还有三尺远站着,一头白发飞舞的凤若颜,他嘴里磕磕绊绊的求饶着,“女……女侠……饶命啊……” 程道成看到自家老爷肩头上的长剑,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苦苦哀求,“夫人,请高抬贵手,我们老爷来贵府并无恶意。” 见这主仆二人都是个怂货,凤若颜收起长剑,朝僵硬着的程迁踹了一脚,“胆子肥了,敢来我的门上打闹,哪个给你的胆子!” 被踹倒在地的程迁,刚张嘴想骂人,见长剑又在胸前抵着,吓的脸色变了几变,还没出口的恶言在喉咙里唔咽着。 望着一身凌厉的凤若颜突然出现,程道成差点吓傻了,心里埋怨着,好好的上门来求大少爷的,果然还是被老爷给办砸了,还被这府里的夫人拿剑给逼上,人家个女流都这样厉害,男主人更别提了。 看情形他们主仆几人在今夜是万难脱身。 惊惧不已的程道成心里都是懊悔,早知道他该在老爷出府前装病,也好躲过这一劫。 凤若颜朝王松林他们吩咐着,“刘壮,你去拿绳子把这俩人绑上,王松林,你去府衙报官,就说咱府里有歹人闯进来偷盗,被咱拿下,让官差快些过来!” 听到这白发女人把他当做偷盗的毛贼,程迁又惊又怒,可是看着长剑,压根不敢说为自己辩驳的话,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 片刻,刘壮就拿着几根麻绳过来,凤若颜收了长剑,朝程迁的腿上又踹了一脚,转身去了正房。 许是凤若颜离开,程迁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见刘壮抓着自己的两只手,他极力挣扎着,嘴里还厉声喝骂,“你个狗奴才,快滚开,你不能帮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这人难不成被夫人吓破了胆子竟然说起胡话了,刘壮嘿嘿冷笑,用力把麻绳缠在程迁的俩只手上,“嘿嘿,你若是朝廷命官,老子就是阎王爷,今儿转捉你这恶鬼!” 他和老爷若真的被当做毛贼送入府衙,他个奴才还好些,只怕老爷的小小县丞可就做不得了。 程道成朝刘壮爬了过来,苦巴巴的哀求着,“大侄子,你行行好,放了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真是临县的县丞。” 见这老帮子还敢求情,刘壮才不管他绑着的人是不是县丞,恶狠狠的冲程道成呵斥着,“滚开,哪个是你的大侄子,别和老子套近乎,今儿落到我们夫人手里不死也让你们脱层皮!” 凤若颜没过来时,程迁带来的俩衙役悄悄的随着刘壮进了院子,冷眼旁观着。 等凤若颜拎着长剑过来,又听到了她冰冷的那些话,这俩衙役相视一眼,本就是被程迁用银子哄骗到这里,如今连程迁都栽了,他们若再凑过去就是蠢货,很快就从对方眼神里明白,他们也没言语,很默契的悄悄退出了凤府。 王松林赶着马车从侧门出来,刚好看到有俩衙役在巷子里走着。 他心里还有些意外,这还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急忙喊着,“哎,二位官爷,你们别走,我们府里进了盗贼,请你们过去把盗贼抓拿到衙门里!” 听到王松林的话,那俩衙役身子一哆嗦,连头也不敢回,急匆匆的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俩人一溜烟的消失在眼前,王松林小声嘟囔着,“这俩货不会是假的官差吧?” 想起夫人的吩咐,他挥起鞭子赶着马车快速的朝前面冲了过去。 被崔华锦带回东厢房里的鸢儿,噘嘴看着她随手就上了门闩,又去把屋子里的油灯熄灭,惶恐的鸢儿急忙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你把灯弄灭了,鸢儿有些害怕。” 这丫头连砍头都不怕,竟然怕黑,再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小丫头,这会还不知道前院是啥情形,也知道有婆婆在,危机很快就能解除,可她和鸢儿自然不能再给婆婆添乱。 隐约听到前院闹哄哄的动静,瞟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崔华锦把打着哆嗦的小身子拥在怀里,温柔的哄着她,“鸢儿别怕,有锦儿姐姐抱着你呢。” 把脑袋贴紧崔华锦的胸口,鸢儿小声嘟囔着,“嗯,鸢儿和锦儿姐姐待在一起,就不害怕。” “阿嚏,阿嚏!” 鸢儿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鼻子还是一阵阵的发痒,忙用手去揉鼻头,嘴里嚷嚷着,“锦儿姐姐,鸢儿鼻子好痒哦。” 鸢儿在净房里捞花瓣玩耍,两只衣袖被水浸透,自己的胸前都被这丫头的衣袖给蹭的湿漉漉的。 小丫头的喷嚏和软濡的声音倒是惹的崔华锦有些担忧,这时节天气已经渐凉,可不能再让鸢儿得了风寒。 当她摸到小丫头的衣裳湿了大半,气呼呼的训斥着,“让你别淘气,偏不听,若真是玩水得了风寒,看婆婆咋给你弄苦药汤子喝。” “阿嚏,锦儿姐姐,鸢儿才不会那么倒霉呢,肯定不会得风寒。” 这几日闻到三嫂的药汤闻到,自己心里就发苦,鸢儿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小小的眉头皱着,小声发着牢骚。 摸索着把抓着她胸衣的小手推开,让鸢儿在木椅上坐好,低声叮嘱着,“已经打了几个喷嚏,还那么多的废话,你给姐姐安生的待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件干些的衣裳过来。 崔华锦从衣架上摸到自己的衣裳,转回椅子前面,先利索的把小丫头的湿漉漉的衣裳脱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衣裳把她裹住。 察觉鸢儿小身子有些哆嗦,叹口气,“鸢儿,你怕真是得了风寒,锦儿姐姐把你抱进里屋去床上躺回吧。” 也不知是怕自己真的得了风寒要喝苦药汤害怕,还是对黑漆漆的里屋更加惶恐,鸢儿紧紧的拉拽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鸢儿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去里屋床上!” 见她这样子,崔华锦只好去里屋床上摸条锦被严实的裹在鸢儿的身上。 摸摸鸢儿的额头,还没发热,崔华锦蹙蹙眉头,怕她在这里不安分,她绷紧了脸连说带吓唬,“鸢儿听话,锦儿姐姐去厨房给你端些热茶回来,不然你今夜就要喝医治风寒的苦药汤。” 轻轻的打开房门,崔华锦仔细听听这会前院竟然安静下来,她紧张的神情有了一丝松懈,看来那些人被婆婆给收拾了。 转身把屋子里熄灭的油灯点亮,语气轻松的说着,“鸢儿,前院可能没事了。” 第204章 程迁被褚捕头连夜带走 “真的吗?鸢儿要去前院里看看!” 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这话,包的只露出个脑袋的鸢儿,骤然扒拉开裹着自己的锦被,兴冲冲的吆喝着。 夜里气温本就低,今儿的风还有些大,这丫头还真是想气死个人,崔华锦的脸又绷了起来,“臭丫头又找事,你乖乖的待在椅子上,锦儿姐姐去给你熬碗姜汤喝下,明儿就不用喝苦药汤子!” 被崔华锦的话给震慑住,鸢儿又裹紧了锦被,蔫巴巴的说着,“鸢儿知道了。” 因为前院里闹腾,春娘听从凤若颜的叮嘱,去西厢照顾身子弱的陈莲莹,崔华锦举着油灯进到昏暗的厨房里,见灶火也熄灭了,急忙放下油灯去抓柴火引火。 没一会崔华锦就把灶烧了起来,见灶上放着的是做米粥的大锅,春娘不在厨房,大锅里的水只怕还没烧开,多朝大灶里填了把干柴,又把一旁的小灶也点了起了火。 把熬茶水的陶罐用水清洗下添了两碗水,崔华锦又去找姜和红枣。 才把红枣和切成片的姜丢进陶罐里,连月娘就急匆匆冲进了厨房,“小小姐,厨房油烟太重,你去屋子里和鸢儿那臭丫头玩会,晚饭奴婢来做!” “没事,婆婆今儿那么累,又去了前院,晚饭还是尽快的做好才成。” 前几年,她站起也只比菜案高些就做一家子的饭菜,崔华锦才不会嫌弃厨房里的油烟呢,她温和的拒绝了连月娘的好意。 小小姐的脾气也很是倔强,连月娘不再劝说,挽起衣袖去水缸里舀水洗手,准备做晚饭。 才把手擦干,她抽抽鼻子,整个厨房都是辛辣的姜汤味道,连月娘瞥见小灶上的陶罐,急忙把布巾丢进盆子里,就要去摸崔华锦的额头,“小小姐,你这会熬起姜汤来,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 用木勺搅着米粥锅,崔华锦躲过了连月娘的手,“月娘婶子,我身子好着呢,是鸢儿那小丫头方才在净房里玩了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担心她伤了风,就熬碗姜汤给鸢儿喝。” 怪不得方才去西厢那臭丫头裹着小小姐的锦被,她急吼吼的来厨房里找小小姐,懒得搭理她,原来是是这回事。 想发牢骚,想到今儿一天就没一件事顺心意,连月娘难得忍下心火,手脚利索的去找厨房里的蔬菜。 等崔华锦熬好了姜汤,见小小姐亲自端了姜汤要出厨房,春娘也接替了厨房做晚饭的活计,连月娘急忙把手擦干净,跟着崔华锦去了东厢房。 这小丫头裹着锦被喝姜汤也不便利,崔华锦去里屋衣柜里把自己的薄棉衣翻了出来,利索的给鸢儿穿上。 这会不吃晚饭,鸢儿肚子有些饿,闻到辛辣里带着甜滋滋味道的姜汤,馋的只吧唧嘴,伸出俩手就要去端大碗,“锦儿姐姐熬的姜汤比娘熬的好,鸢儿要自己捧着碗喝!” 原来自家攒钱不容易,熬姜汤除了姜块,她是啥也不舍得放,连月娘瞪着闺女呵斥着,“怪不得你个臭丫头馋成了这样子,好好的非要浪费这么好的红枣和药材,你锦儿姐姐熬的药汤也好喝的很呢,待会就给你个眼皮子浅的小臭丫头熬一大碗过来,让你一次喝个够!” 小丫头被亲娘黑着的脸色吓的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小手急忙去拉拽崔华锦。 崔华锦摸摸她的脑门,还好没发热,她笑望着径直气咻咻的连月娘,“月娘婶子,瞧你把鸢儿吓的,没病也被你吓出毛病来了,不过是多放了些红枣和一把枸杞,有啥金贵的。” 瞧着面前碗里飘着的红色枸杞和红枣,鸢儿添添自己的嘴角,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姐姐,鸢儿自己喝姜汤,你和娘去吃晚饭吧。” 牵挂着婆婆,崔华锦松开了鸢儿的手,“鸢儿乖,你慢些喝,锦儿姐姐还真是要去前院找婆婆回来吃晚饭呢。” 见闺女自己用勺子舀着姜汤在喝,连月娘忙把崔华锦拉进了里屋,“小小姐,你这会真是不能去前院,方才是程老爷带人上门来闹事,没想到竟然被松林和刘壮他们给打的倒地不起,夫人拿着长剑过去,他们的下场会更倒霉。” 听到是心里最厌恶的程家老爷打上门来,崔华锦的眼珠子都瞪的要凸出来了,她愤然的问着,“月娘婶子,程家老爷为啥要打上门来啊?咱又没招惹他!” 明知道小小姐连小少爷都不待见,可连月娘也怕她被程迁见到,急忙劝着,“谁知道呢,横竖有你婆婆在,咱也不会吃亏,小小姐还是安生的在后院里待着,小小姐先和鸢儿在屋子里等会子,奴婢去前院看看。” 要是旁人来闹,有婆婆在,自己兴许还乐意去凑个热闹,听到是程迁,崔华锦小脸阴沉着,“哪个愿意去前院看他,你自己去吧,顺便让婆婆尽快的回来吃晚饭。” 前院正房的里屋。 程钦这会脑子清醒的很,听到外面的打闹,又听在正房门口看着外面情形的赵莺回来说的话,得知是自己那个爹带人来凤府里闹事,连管家程道成也被王松林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自己一次次遭受程府里的恶奴毒打,天道轮回,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程钦心里又气又有些解恨。 今儿小少爷又被程谨那个混账带人打伤,赵莺和她娘都气的不得了,才把小少爷安顿好,程老爷就带人来找茬,没想到却被人给打的狼狈不堪,赵莺心里的愤恨一下子消散的干净。 她笑眯眯的说着,“小少爷,方才莺儿听到我娘去找夫人了,小少爷安心躺着,莺儿再去探探外面的情形。” 程钦和赵莺自幼就在庄子里长大,连氏娘几个对他像亲人一样,若不是连氏时常用食物接济他,在庄子里用不了两年自己就会饿死。所以他也把腼腆、善良的赵莺当做妹妹一样看待,见她乐的眉开眼笑,冲她挥挥手,“去吧,当心些,别让程家的那些混账看到了你。” 在正房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见平素威风的不得了的程老爷被夫人的长剑吓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夫人可真是威武! 赵莺兴冲冲的跑进了里屋,“小少爷,可不了不得了,夫人从后院来到拿着长剑架在老爷的脖子上,程管家吓的在一旁缩着脖子连话都不敢说呢。” 凤神医的能耐自己早就见识过了,妹妹也亏得拜了这么个厉害的师父,再过两年再给妹妹找个好夫婿,有凤神医护着,再学会凤神医的医术和绣艺,只怕妹妹这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程钦笑笑,“莺儿,瞧你高兴的,快坐下歇口气。” 她两岁不到就和爹娘被柳氏赶出了程府,对程迁自然也没主仆情谊,柳氏母子几个这些年没少欺辱小少爷,她和娘一样,这会巴不得程迁被夫人收拾呢。 赵莺摆摆手,一改往日的柔弱兴奋的说着,“不用,莺儿还要再去看看夫人咋收拾他们呢,小少爷尽管在房子里等好消息吧。” 望着赵莺转过去的身影,程钦抿嘴微笑,心里不住的感慨着,莺儿在凤府里没几个月,性子都变的和以前不一般,看来还是凤府的日子好过。 想到妹妹还是对他有成见,一直都不乐意搭理自己,程钦心里的欣喜也变成了一片黯然,也不知妹妹啥时候能打开心扉彻底接受自己这个嫡亲的兄长。 等他闭上眼,想着心事,凤若颜和赵莺一起进了里屋。 赵莺瞧着床上的程钦闭上眼,轻轻的喊着,“小少爷,你睡着了吗?夫人过来找你了。” 虽然凤若颜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可她同样不喜欢闻药草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进了里屋,就去推开紧合在一起的木窗,想让屋子里进些新鲜的空气。 见凤若颜面色平和的走近床边,程钦神情有些窘迫,可有些事他也回避不了,面色尴尬的问着,“凤神医,外面的那些人,不知凤神医怎样处理呢?” 不是念着程迁那狗东西和程钦他们兄妹是血脉至亲,方才在院子里,她就会打断程迁的两条狗腿。 凤若颜呵呵一笑,“程钦,你放心,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敢夜闯我的府门,没断了他们的狗腿已经是万幸,王松林马上就会带着府衙的官差过来拿人,横竖程迁他这次是落不到好了。” 对于那个爹,程钦是一点父子情都不会有,凤若颜要咋样处理,他更是没有异议。 方才连氏才和他说过前几日柳氏带着程玉娇大闹祥和布庄的事,连妹妹也被牵涉其中,亏的有崔金涛和王大头的维护,妹妹毫发无伤,柳氏母女却入了府牢。 今夜那个爹打上凤府,很有可能是得知自己在这里,想求他去找人营救柳氏母女的。 既然求人还这样不知好歹,落这样的下场也不算亏了他。 程钦点点头,“这样也好,让他们夫妻和父女在府衙的大牢里团聚,也是凤神医做了好事。” 听着程钦有些淡然的话语,也明白程钦的心里对程迁这个亲爹的父子之情肯定早已经荡然无存。 凤若颜挑挑眉头,“看来程钦你还不算糊涂,我救你两次也不亏。” 从自己懂事起,就立誓要和程府划清界限,哪里会对屡次伤害自己的人有同情、怜悯的心思。 想说自己往后会报恩的话,可是自己如今日子艰难,这虚伪的话语程钦也说不出口,苍白的脸色又有些发红,只好默默无语。 今儿赶的巧,连程迁都收拾了,凤若颜自然也不会再责怪程钦没用,不能保护好自己,她淡淡的叮嘱着,“好了程钦,你好好的在这里养几日的伤,外面的事马上就会处理好,我先去后院看看。” 见程钦又想说话,凤若颜摆手制止了他,又吩咐着一旁的赵莺,“莺儿,你随我去后院把程钦的晚饭端过来,让他早些吃了也好休息。” 瞅见夫人出来,刘壮急忙迎过去,“夫人,小的已经把他们堵了嘴拖到大门口的影壁墙那里了,大门也上了闩,他们除了长双翅膀才能飞出去。” 刘壮和王松林俩人把程家的好几个人都打倒,凤若颜这次还算稍稍的满意不少,点点头夸赞了刘壮一句,“嗯,你做的很好,等府衙的人来到,咱也算是没事了。” 得了夫人的称赞,刘壮乐滋滋的直接忽略身上的疼痛,又返回去朝程迁身上狠狠的跺了几脚,替程钦出口暗气。 凤若颜才放下饭碗,就听王松林从前院一路小跑进了二进院子里。 “夫人,衙门里的褚捕头带着俩官差过来了!” 肯定是松林叔说起府里的事情,褚捕头才会在这大半夜来到,崔华锦忙催促着凤若颜,“婆婆,就是那日在祥和布庄的褚捕头,婆婆快去吧!” 叮嘱崔华锦和鸢儿老实的待在后院里,凤若颜和王松林走向前院。 刘壮早已经把院子屋檐下挂着的风灯都点亮,他自己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让影壁墙这里也亮堂起来。 凤若颜过来,先和褚捕头打个招呼,邀他去了正厅里,连月娘急忙去后院端来茶水。 凤若颜三言两语的就把程迁带着恶仆进自己府里闹事的过程说了一遍,顺便也让他去里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程钦。 已经从凤若颜嘴里得知程迁纵容家奴几次迫害自己的嫡亲长子,褚捕头心里鄙夷,这样的人别说是为官了,就是做个人都不配。 从凤府正房里出来,带着两个下属,褚捕头虎虎生威的走向凤府的影壁墙。 看到曾经的上司这副鬼样子,褚捕头装作没认出来程迁,手指着地上躺在一堆的几个人,又朝他的下属吩咐着,“你俩把这作恶多端的狗东西们尽快的弄到外面的马车上,别耽搁人家住家的休息!” 程迁看到曾经的下属过来,自己这么狼狈,被褚捕头看到,心里是又惊又羞恼。 被俩个小小的衙役拉拽着身子,程迁想摆官谱,偏他嘴里又被破布塞的严实,脑袋只能左右摇摆着。 有个衙役见程迁拼命挣扎,恶狠狠的喝骂着,“再不老实,老子大巴掌抽你!”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到这个下场,程迁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褚捕头跟在后面看着程迁像条死狗被俩下属抛上了马车,心里很是兴奋,明儿衙门里可有好戏看了。 第205章 第二百零四姑嫂情深 因昨夜的事情,又加上铺子明儿就要开张,凤若颜匆匆吃过早饭,叮嘱崔华锦和鸢儿安分的待在家里,她带着给张家小丫头配置的药草,早早的就出了门。 明儿绣庄就要开张了,崔华锦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压制在心底,特意挑选自己这大半年做的比较满意的绣品,仔细的收在包裹里。 因婆婆买的都是锦缎料子,即使拿不出手的荷包和帕子也比村里人做的麻布物件要精细的多,她准备等三嫂回村子时带回去,三嫂用不完,还可以送给九斤婶子她们用。 小半个时辰过去,她已经整理了一小包裹的绣品,抱着去了三嫂的西厢房里。 来这里也好些日子,整日的吃了睡,睡了吃,躺在床上,陈莲莹觉得自己很是颓废,还好今儿早上凤神医过来叮嘱了几句,若是觉得身子还能支撑住,过了辰时去院子里稍微的坐坐或者走走也没事。 得了凤若颜的话,陈莲莹压抑的情绪和郁闷一下子就开朗起来。 等把药汤喝过,把被褥叠整齐,穿了厚实的衣裳,就朝外面走。 见三嫂手扶着腰打里屋出来,崔华锦急忙放下包裹,去搀扶她,“三嫂,你不在床上躺着,咋又起来了呢?” 小姑子这样关心她,陈莲莹心里也感动,她微微一笑,“锦儿,三嫂听春娘婶子说今儿天气好,就想去院子里坐会,整日闷在屋子里,三嫂都快躺成了废人,再说,你婆婆早上也过来交代,让三嫂在院子里坐坐的。” 既然是婆婆叮嘱过,看三嫂面色还好,崔华锦点点头,“好吧,锦儿扶着你去院子里走走,若是累了就要尽快回屋子里歇着。” 姑嫂俩在院子里缓缓转了两圈,怕累到了三嫂,崔华锦就让三嫂坐在厢房门外的木凳上歇息。 见到连月娘端着药碗和热水从厨房里出来,陈莲莹又想起昨夜的事情,踌躇一会才开口问着,“锦儿,昨夜前院闹腾的厉害,三嫂听春娘婶子说是程少爷的爹来了,你婆婆救了他,咋还来咱这里打闹呢?听说最后还是府衙来了官差才把人给带走了,你婆婆不会摊上事吧?” 怕给三嫂平添忧愁,程家的事,她并不想让三嫂和三哥知道,崔华锦把给三嫂端过来的热茶递给她,缓缓的摇摇头,“三嫂,瞧你,不是不让你操这闲心,天大的事都有婆婆在,你安心的把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经。” 等过些日子三哥把三嫂接回去,她想陪着也没可能,崔华锦也搬来个小木凳櫈坐在三嫂的身旁,见三嫂的脸有些圆润,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看来婆婆给三嫂的补药都是好的。 把身子靠在三嫂的身侧,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让崔华锦身子也变的懒洋洋的,想到每日都有那么多的糟心事情,即使没了程家的事,思羽哥哥又来缠上她,莫名的心情又开始惆怅起来,长大了还真是让人厌烦的事情。 这丫头好一会子都没说话,不是想又困倦了吧? 陈莲莹低头望着眼神有些呆愣的小姑子,把手轻轻的搭在崔她的肩头,低低的笑出了声,“锦儿,你想啥呢那么入神?是不是困倦的想瞌睡了啊?” 听到三嫂的话,崔华锦骤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扬起脸看着三嫂,“啊?这才起了没多大会,锦儿咋会想瞌睡呢。” 小姑子整日的垂头绣花,真怕她单薄的身子受不住。 陈莲莹笑着吩咐着她,“锦儿,你俯在三嫂腿上,三嫂给你捏捏肩头。” 三嫂温柔的手轻捏着肩头,有些酸胀的肩头瞬间就舒坦许多,崔华锦低声念叨着,“三嫂,你一定要把身子养好,等生了小侄儿,三嫂可就是咱崔家的大功臣,咱们家可就盼着三嫂过上好日子呢。” 若不是堂顾可怜她,给自己说了崔家的这门亲事,依她的那个混账爹和大哥,她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火坑里待着呢,虽然也因失去头个没成型的孩子悲痛过不少日子,可有金涛的悉心照顾,再加上凤神医的精心调养,身子好了,自己也算彻底走出了阴霾。 被这丫头贴心的话说的陈莲莹心里感动,也红了眼圈,“瞧锦儿说的话,三嫂这辈子能遇上你们崔家,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做啥要说啥功臣不功臣的话呢,锦儿也要好好的。” 听到三嫂话语带着微微的哽咽,崔华锦吓了一跳,忙抬起头,见到三嫂眼眶里的泪珠已经滚落下来,她心里开始慌乱,急忙从衣襟处拽下帕子个她擦拭着脸颊,“三嫂,都是锦儿不会说话,惹三嫂伤心难过了。” 虽然眼眶还有泪水存着,可小姑子吓坏的模样更让陈莲莹心酸,这可怜的丫头从小虽被家里人当眼珠子的呵护着,可也没少受苦遭罪。 她握着崔华锦的手,不好意思的笑笑,“锦儿,三嫂是个没出息的人,素常就爱掉眼泪,锦儿别怕。” 想到大嫂难产而亡,自己的命格太硬,让三嫂住在这里也不是太妥当,崔华锦突然很想让三哥把三嫂接回家去。 她内疚的说着,“三嫂,婆婆前几日才叮嘱过,这几个月不能让你伤心生气,是锦儿没脑子,方才锦儿就不该说那样的话。” 不忍这丫头这样自责,陈莲莹的手摸着肚子,朝厨房那边望了一眼,低声说着,“走了好一会子,三嫂的肚子竟然有些空了,锦儿你去给三嫂拿些点心吃。” 听到三嫂说肚子饿了,崔华锦从木凳上站起身子,眉眼立即弯了弯,语气轻松中带着俏皮,“三嫂,定是我小侄儿的嘴馋了,想吃好东西了,你好好的在这里坐着,锦儿去给你拿点心过来!” 瞧着小姑子没一会就转了神情,陈莲莹微微的在心里叹口气,这丫头已经这么大了,若是在穷人家,恐怕没及笄早已经被嫁出去了,可她还像个小孩子,这可咋办? 崔华锦不但拿过来一盒点心,还端着一碗红枣热茶。 看着三嫂吃了两块点心,又喝光了碗里的早茶,秋末的日头即是到了巳时正,也不再炙热,照在人身上反而很是舒服。 她们又坐了会,看着三嫂神情有些倦怠,崔华锦怕三嫂才吃了点心直接躺着到午时又该胃口不好,搀扶着她在院子里又缓缓的转了一圈,才把三嫂扶进了屋子里。 这时才想到小姑子送来的包裹,因她们姑嫂处的亲如姐妹,陈莲莹也没那么多的顾及,拿起被崔华锦扔在木椅上的那个包裹好奇的问着,“锦儿,三嫂还没准备回家呢,你咋就把包裹给送了过来了?” 瞥了眼那个包裹,崔华锦难得有些窘迫,“三嫂,也不是啥稀罕东西,等三嫂回去,自然婆婆会给三嫂准备好礼物的。” 托这丫头的福,凤神医待他们两口子也像亲人,陈莲莹也没在意小姑子的话,忙把包裹拿在手上,又去了里屋,等她坐在床边打开,不禁有些诧异,这满满的一包裹竟然都是小姑子做的荷包和帕子。 陈莲莹笑着打趣,“锦儿可真是大方,这么多的荷包和帕子,还都是锦缎料子,三嫂和你依芳姐要用多少年才能用的完啊。” 看着那些花色各异的小绣品,崔华锦红了脸,有些害羞的说着,“三嫂,这都是锦儿开始时做的,绣艺着实拙劣,你可别嫌弃,先带回去,自己和依芳姐留几个,剩下的都拿去送村里和咱家关系好的婶子和伯娘们,等以后锦儿再特意给三嫂和依芳姐做些好的。” 小姑子原先的女红是不咋地,也就是简单的会缝制一些衣裳,跟了凤神医还不到一年,做的绣品已经让人惊艳,果然是经过名师傅指点就是非同一般。 捏着手里的荷包,她笑的很是欣慰,“傻丫头,你三嫂和依芳姐还没你这绣功好呢,怎会嫌弃,等咱锦儿的绣艺学到大成,三嫂就等着享锦儿的福呢。” 把被子给三嫂铺好,崔华锦收拾着被三嫂翻乱的包裹,笑着回了她一句,“三嫂,不管啥时候,锦儿都会让三嫂享福,三嫂快来躺着,等过会吃饭,锦儿再扶你去外面吃。” 快吃午饭的时辰,凤若颜回来了。 见到婆婆满脸笑意,崔华锦笑着迎上去,“婆婆,你今儿出门捡了金元宝了?咋那么开心呢?” “锦儿,婆婆有不稀罕金元宝,就是捡到了,也不会这么开心,你进屋子里去,婆婆和你说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把手里带回来的东西交给春娘,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进了正厅。 既然婆婆不在院子里说,肯定是不想让春娘得知,崔华锦笑问着她,“婆婆,你是不是想说程家那一家子的事情啊。” 这丫头脑子果然聪慧,从自己的神情竟然猜到了。 她点点头,“今儿婆婆去了府衙一趟,正好赶上知府大人审理柳氏母女的案子,知府大人听到褚捕头禀报的事情,当即把程迁和他的恶仆都带上了公堂……” 默默听完婆婆的复述,崔华锦得知程迁被当堂罢了县丞的职务,柳氏母女也被判了入狱三个月,并赔偿祥和布庄一千两银子的损失,程家的恶奴都打了二十板子。 程迁从知府大人的四品官一下子变成了白身庶民,柳氏母女身为大户人家的内眷却入了牢狱,名声败尽,往后程家想再去祸害程钦恐怕也有心无力。 崔华锦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婆婆,这个知府大人为官还算清明,程家人作恶多端,能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凤若颜含笑望着眼前的丫头,“可不是嘛,这下他们程家成了丧家之犬,锦儿再也没有顾虑了,你要不要和你亲哥哥相认啊?” 程家败落,和自己有啥关联,崔华锦摇摇头,“婆婆,锦儿这辈子有婆婆和三哥他们就知足了,并不愿去认啥亲哥哥,这话婆婆往后还是别再说了。” 见这丫头眨眼面色就绷紧,凤若颜知道自己再替程钦说好话也是没用,也就不提这认亲的事情。 “锦儿姐姐,三哥来了!” 屋子里沉寂下来,崔华锦正要和婆婆打招呼离开,鸢儿乐滋滋的嚷嚷着冲进了正厅里。 三哥这会来,肯定是接三嫂回家的。 崔华锦冲凤若颜笑笑,“婆婆,是三哥来了,锦儿去看看去!” 这丫头听到金涛来了,两个眼睛都是亮闪闪的,看来她和金涛的兄妹情谊连有血脉之缘的程钦都比不过。 凤若颜无奈的冲她挥挥手,“去吧,婆婆有些累,先去屋子里躺会。” 被鸢儿扯着手朝前面跑,崔华锦呵呵笑着,“鸢儿,你慢些,三哥来了,又不会这么快离开。” 方才看到刘壮叔去帮着三哥卸牛车上的东西,自己想让锦儿姐姐早些知道,见到竹篓里的野果子,生生的咽了好几口唾沫呢。 她笑嘻嘻的说着,“锦儿姐姐,你是不知道,三哥牛车上拉了好多好吃的!” 听到她们的话,陈莲莹也两手扶着肚子,缓缓的从西厢里出来。 媳妇不在家,自由自在的他和大头在后山上待了好几日,不但打了好些野物,就连山上的果子他俩都没放过。 抱着一背篓的野果,见妹妹拉着鸢儿,金涛立即嘿嘿笑了起来,颇有炫耀的意思,把背篓放在她们面前,“锦儿,瞧瞧,三哥给你们带来了啥好东西!” 看着背篓最上面的竟然是她最喜欢吃的山葡萄,崔华锦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从背篓里拎出一串紫中带着暗红的山葡萄看着,有些懊悔,“三哥,锦儿若是知道你和大头哥又上了后山,那日就该跟着你们回村子里一趟了。” 鸢儿更是乐的只拍手,“三哥,你最好了,鸢儿也喜欢吃山葡萄!这次三哥回去也把鸢儿带回村里,鸢儿还没去过后山呢!” 那次跟着小小姐回村出了事,差点把自己的魂给吓掉,这丫头竟然又起了这心思,连月娘从西厢里拖拽着她的手臂,板着脸呵斥,“你个臭丫头,长这么大见过山葡萄没?还想去后山,再跟着起哄!先把你个臭丫头用绳子栓起来!” 看着金涛已经去门房里端过来盆干净的水,鸢儿急赤白脸的嚷嚷着,“娘,你咋那么讨厌呢,鸢儿还没吃果子和山葡萄呢,拉鸢儿做啥!” 第206章 热闹的凤府 把手里的山葡萄丢进三哥端来的水盆里,崔华锦笑嘻嘻的去解救被连氏扯着的鸢儿,“月娘婶子,这背篓里有好多的野果子,你别把鸢儿带走啊。” 短短小半年,自家的小闺女竟然恃宠而骄,越发的不懂事,亏的夫人和小小姐从来不计较奴婢应该守的规矩,连月娘陪着笑脸同崔华锦说着,“小小姐,不是奴婢要这样,鸢儿这几个月越发的没规矩,今儿非要把她关进屋子里待足两个时辰再出来不可!” 金涛又多了好几串的山葡萄,拿在手里也朝她们凑过来,“月娘婶子,鸢儿才多大个丫头,你要她学那狗屁的规矩做啥,横竖凤神医和锦儿又不在乎!” 见鸢儿耷拉着小脑袋,委屈的想哭,崔华锦眼睛余光瞥见王松林拎着只大狍子进了院子,后面的刘壮手里也拎着几只大肥兔子。 她眼睛一亮,乐呵呵的吩咐着连月娘,“今儿三哥送来了这么多的好吃的,还有狍子和几只野兔,咱可有口福了,月娘婶子也别和鸢儿置气,快去后院帮春娘婶子做午饭吧。” 明知小小姐是不想让自己再训斥小闺女,连月娘不想让她不痛快,气恼的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松开了鸢儿的手,转身接过刘壮手里的兔子朝后院走去。 知道妹妹不喜欢吃烤肉,金涛把盆子放下,那了串山葡萄在手里,冲要进后院的王松林交代着,“松林大哥,你先把狍子送到后院里,多打几桶水,待会我自己去收拾!” “嗯,知道了!” 王松林很羡慕金涛他们自在的日子,他郑重的点着头,心里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去山里打次猎该多好。 才得了自由,小丫头立即变了笑脸,笑嘻嘻的去抓金涛手里的葡萄,“三哥,快让鸢儿尝尝葡萄的滋味,鸢儿还没吃过呢!” 递给鸢儿一串山葡萄,金涛也豪爽的大笑着,“鸢儿,要吃就吃个够,山里的果子这时节多的很呢!” 接过那串山葡萄,鸢儿手捧着山葡萄立即用嘴咬掉一枚,马上就发出赞叹,“好吃,真的酸酸甜甜的!” 见鸢儿的嘴角溢出紫色的汁液,崔华锦用帕子给她擦拭着,“小馋丫头,山葡萄长到这时节可不是好吃的很。” 吃着酸甜的山葡萄,鸢儿笑乐的眉眼弯弯,“锦儿姐姐可真是有福气,在村子里长大,每年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山葡萄,鸢儿这回肯定要跟着三哥回村子里!” “小丫头还说这话,当心月娘婶子听见揍你的屁股!” 点着她的脑门,崔华锦也摘了枚葡萄粒填在嘴里,好久都没吃过这样的好果子,心里还真是有些想念去年冬日里在后山的恣意日子。 金涛这次来换有件难办的事,见妹妹和鸢儿嬉闹着,心里的愁绪也暂时的压制下去。 院子里这么热闹,赵莺却安稳的坐在屋子里绣花,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妹妹。 “三哥,你把背篓送进后院里,锦儿把这洗好的山葡萄给莺儿妹妹也送过去两串,让她也尝尝!” 吃了几粒山葡萄,崔华锦嘱咐罢鸢儿要听话,她拿了两串进了西厢房,“莺儿妹妹,快尝尝三哥带过来的山葡萄,味道可比别的果子都要好!” 两串山葡萄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赵莺眼里也含着笑意,却摇摇头,“小小姐自己吃罢,这个荷包再有几针就绣成了,等会子再吃也不晚。” 崔华锦手里拽着一枚圆溜溜的葡萄,出其不意的塞进了赵莺的嘴里,嘿嘿直乐,“就知道你被月娘婶子整日的拘着,苦守着那些破规矩,在咱家里可不行那一套,该吃就放开胆子去吃,在意那些规矩做啥!” 还被等赵莺缓过神来,她已经笑嘻嘻的离开了西厢房。 望着小小姐的背影,赵莺嘴里含着那枚葡萄,心里甜滋滋的,随即又在心里感慨,小小姐对府里的人都很好,偏偏不待见小少爷。 崔华锦走到后面院子里,见井台上三哥和王松林他们正在剥狍子和野兔,三嫂也面带笑容站在一旁观看,刺鼻的血腥气让她加快了脚步朝井台那里走去。 “三嫂,这宰杀野物,你又不是没见到过,在这里做啥,锦儿扶你回屋子里去。” 金涛今儿过来,陈莲莹也想回家,见小姑子过来握着她的手,忙笑笑,“没事的,今儿三嫂身子好多了,锦儿别担心。”血淋淋的野味,崔华锦自己都不愿意见到,哪里能让三嫂在这里看着,她连忙说着,“三嫂,你身子没事也不能在这里,当心吓坏锦儿的小侄儿。”“莲莹,锦儿说的对,你先随锦儿回屋子里歇着,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 王松林和刘壮也是个侍弄野物的好手,听到妹妹的话,金涛嘴里说着把手里的刀递给了身侧的刘壮。待金涛回到西厢里,陈莲莹已经被小姑子扶着躺在床上。 见几日不见的媳妇面色红润好像又胖了一些,金涛也放宽了心。 “锦儿,你们的绣庄啥时候开张啊?”递给三哥盏茶水,崔华锦笑着回了他一句,“三哥来的正好,婆婆已经准备周全,绣庄明日就开张了。”妹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留下来,看着绣庄开张再回去,可媳妇的老爹却重病在床,听菊花婶子说没几日好活了。 虽说媳妇是自己花了银子买回来的,当初已经和陈家那边断了亲,可毕竟媳妇还是陈老头的闺女,总要让媳妇回家见他最后一面,不然他们两口子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三哥听到自己的话,好像也没多开心,崔华锦皱着眉头望了他一眼,“三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好像不开心啊?”陈莲莹也多看了金涛几眼,心里也暗自揣测,家里莫不是真的出了事?说完话,见三哥脸色更加难看,崔华锦后悔自己的嘴快,急忙去看三嫂,想把三哥拉到院子里去问,又怕三嫂多心。 早晚都要让媳妇知道,金涛瞥了媳妇一眼,朝妹妹苦笑着,“锦儿,要说有事还真是有件为难的事情,是你三嫂的爹病了。”爹和大哥早在自己被他们五十两银子卖掉,她已经对爹和大哥没了亲情,这会听到金涛的话,也不是多难过,反而松了口气,不是家里出了别的事就成。 长听菊花婶子说起三嫂在娘家受的罪,听到是陈老爹病了,崔华锦的神情也轻松不少,“原来是这件事,这有啥可为难的,三嫂身子不好,那边陈老爹病了,你给他家送几两银子不就好了,这哪里就难为你了。”自己好容易脱离火坑,可不想安生的日子让像狗屁膏药似的爹和大哥给破坏掉。 陈莲莹急忙阻拦着小姑子的话,“锦儿,干嘛要让你三哥给他们送银子过去,他们的死活都不管咱家啥事。”那个从来就没往来的岳父,压根就不是几两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金涛面带郁闷的把陈老爹的事情和她们俩说了一遍。 原来是爹快要不行了,陈莲莹心突然有些慌乱,“金涛,我爹到底是得了啥病,咋就要不行了呢?” 说起陈家那个无耻的舅兄,金涛语气有些恶劣,“听菊花婶子说是你大哥在外面欠了赌债,人家赌坊上门抓你大哥,却没见到你大哥,就拿你爹出气,等邻居知道,你爹已经昏迷过去,后来……” 金涛把爹的情形说了一遍,陈莲莹两手捂着脸,抽泣着,“就知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这下安生了,爹他活该。” 眼泪从三嫂的指缝里流出,见三嫂这么难受,崔华锦急忙上前劝阻,“三嫂,你别难过,若真是想回去,让婆婆和三哥后晌陪着三嫂回娘家转一趟。” 听到小姑子要让自己回娘家,陈莲莹仰着脸嘶吼着,“不要,锦儿,三嫂不回去,他们当初要卖我的时候从没想过我是他们的亲人,若不是你家拿了银子买了我,锦儿,你可知道三嫂的下场有多凄惨吗?” 三年前的那一幕,崔华锦也知道,她这会也能体谅三嫂心里的悲伤和不甘,用帕子给她擦着眼泪,低声说着,“三嫂,你真不想去,让三哥给他们送些银子,也算尽了你作为闺女的孝道吧。” 好容易安抚住三嫂,崔华锦拉着三哥离开西厢房。 见三哥一脸的愧疚,崔华锦忙给他递过来个板凳,小声说着,“三哥,三嫂这会情绪不稳,可陈老爹的事你也不能坐视不理,听锦儿的话,给陈家送些银子过去是正经的,就是三嫂她往后知道,也不会埋怨你的。” 自己从家里来到这里一直心思恍惚,就怕把这事说出来媳妇心里难过,见妹妹安排的这样妥当,金涛感激的拉着妹妹的手,“锦儿,多亏有你在,不然三哥真不知道咋办这事。” 三哥红着脸冲自己道谢,崔华锦抽回手嗔怪着,“都是一家人,三哥做啥要和锦儿说这客气话,你先坐着,锦儿再回去陪三嫂坐会。” 连月娘从前院回来,见小小姐又要朝西厢里进,急忙冲她招着手,“锦儿,你快过来,那个尚公子又来了。” 思羽哥哥来了?不是昨儿才过来,咋今儿又来了,可心里牵挂着三嫂,崔华锦皱眉望着连月娘,吩咐着她,“你让他先去正厅里喝着茶水,我要去和三嫂说句话。” 正蹲在井台边看着王松林他们杀野味的鸢儿听到娘的话,站起身子就朝前院里跑,“三哥来了,连思羽哥哥也来了,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一把没拉住鸢儿,连月娘心里叹口气,若自家小闺女的跳脱性子能匀给小小姐多好。 尚思羽拉着鸢儿进到后院,见井台边的几个人,正在收拾着野味,抬头见金涛坐在西厢门口那里发楞,他面含微笑,“金涛,你又和大头哥上了后山啊?” 金涛见到尚思羽,站起来径直问着,“尚公子,你来的正好,你后晌有要紧事吗?” 金涛肯定有事才会这么问,看了那些野味,自己也想去山上展展身手,尚思羽摇摇头,“没事,你想做啥尽管开口。” 听到金涛要用自家马车,他爽快的应下,“我正好这几日都没事可做,就随你回村里,等你办完正事,带我上后山待两日就成。” 有尚思羽的马车,他去陈家村送银子也能便利很多,爽朗的应着,“成,刚好我们这几日在山上砍树准备烧炭,你过去也能搭把手呢。” 三哥他们后晌就要回村,鸢儿趁势嚷嚷着,“三哥,思羽哥哥,鸢儿也要跟着你们去后山上摘野果子!” 端着清理干净的野味,听到小闺女又说了要回村的话,连月娘气咻咻的呵斥着,“死丫头,你给娘安分些,不然这就把你关屋子里去!” 娘又骂自己,有思羽哥哥在,她才不会被娘吓到呢,鸢儿把身子缩在尚思羽的身后,冲她娘吐吐舌头,做起了鬼脸。 闺女的小动作让连月娘气的更很,可有尚思羽在,她还真的没发再说难听话,憋着火气端着盆子进了厨房。 娘终于被自己气走了,鸢儿得意的仰着脸,“思羽哥哥,三哥这次送来好多的野果子,还有好吃的山葡萄呢,鸢儿给思羽哥哥拿一些过来!” 捏捏小鸢儿的脸颊,尚思羽低头应着,“好,思羽哥哥正喜欢吃野果子呢,鸢儿真乖。” 等把手里的荷包做好,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赵莺把那两串山葡萄用盘子盛了,端去了正房里。 在床上躺着的程钦看着赵莺手里端着的盘子,他开口问着,“莺儿,我方才好像听院子里很是热闹,是崔家村又来人了吗?” 赵莺走近程钦的床边,笑着点点头,“嗯,是崔家的三少爷过来送些山货,这山葡萄莺儿特意送过来让小少爷尝尝鲜。” 还真是崔家人过来了,怪不得妹妹那么开心,程钦看到盘子里的山葡萄,心里比这些水灵灵的山葡萄还要酸。 若是妹妹有莺儿妹妹这样乖巧,能给自己送吃食该有多好,程钦压下心里的苦涩,摆摆手,“莺儿,我身上有伤,这些酸味的果子怕是不能吃,你自个拿回去吃吧。” 第207章 连月娘的心思 赵莺见小少爷拒绝了这些山葡萄,还以为他是担心果子少,不舍得吃,她腼腆的笑着,“小少爷,夫人说过,你的伤口不用忌讳生冷果子,吃了这些山葡萄,说不定会好的更快呢,崔三少爷送来了好大一背篓呢,这两串山葡萄还是小小姐方才拿给莺儿的,小少爷放心吃吧!” 莺儿这样热切,程钦也不好再拒绝,含笑让她把山葡萄留下。 尚思羽来时他也知道,这会也想问问那个尚思羽的情形,毕竟莺儿也是个年纪不小的丫头,朝莺儿打探男子的话也说不出口,还是等合适的时机问问月娘婶子为好。 小少爷终于肯吃这些山葡萄,也许用不了多久小小姐就会和小少爷亲近呢。 赵莺心里乐滋滋的想着,竟然忽略了程钦飘忽的眼神,脚步轻盈的出了里屋。 莺儿今儿说话也和往日不同,连眼神都比素常要亮,看来那个崔金涛还真是得人心,就连尚思羽也比他招人喜欢。 望着赵莺的背影消失,有心想出去见见金涛,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程钦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他自己在床上躺着也是无趣,下了床缓慢的走向窗前,望着外面的院子发怔。 终于在连月娘给他送午饭的时候,程钦含蓄的问起尚思羽的事情。 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连月娘有些诧异,“小少爷,奴婢还以为你要问崔家三少爷的事,没想到小少爷竟然打听尚公子了。” 妹妹和崔家人亲厚,他心里虽然发酸,也为妹妹欣慰,自然也不用自己再操多余的心。 那个尚思羽就不同,比较妹妹已经及笄,容貌又好,府城里大户出身的公子心里是咋想的,他也有些忐忑,总是怕妹妹吃了亏。 那日尚夫人对小小姐的态度,连月娘在一旁也见到,这会自然满嘴都是好话,“小少爷,那个尚公子人不错,前几日尚家夫人也过来一趟,看情形好像也很喜欢小小姐,尚公子早已经有了举人功名,若小小姐能得了尚府的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尚思羽已经有了举人功名,程钦有些惊讶,毕竟尚思羽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竟然这么早就有了举人功名。 见小少爷被自己几句话说的神色莫名,连月娘又急忙劝着他吃饭,“小少爷,你先别想那么多,先吃饭,小小姐的终身大声,夫人肯定会慎重的。” 自己妹妹到如今都不愿意和自己相认,他又哪里有权利去说妹妹的亲事,满嘴苦涩的点点头,“嗯,这我知道,凤夫人确实把妹妹当做亲人照顾,我自然也能放宽心思。” 程钦食不知味的吃了午饭,连月娘在一旁更不知道该咋劝他,默默的收了碗筷去了后院。 因凤若颜午时在外张罗绣庄明日开张的事情,并没回府,金涛兄妹也歇下让她去给陈家老爹看诊的心思,待吃了午饭,尚思羽和金套赶着马车离开了阳雀巷子。 知道三嫂情绪低落,崔华锦后晌特意带着她转去了后院。 又被金涛他二人抛下的鸢儿,拎着装满各色野果和小点心的篮子也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后院子。 小孩子生气的快,消气的也快,临来后院的路上还撅着嘴,等进了院子远远的看着秋千架,小脸上立即带了笑意,忙把小篮子放下,笑嘻嘻的和面色有些发白的陈莲莹说着,“三嫂,你坐在这里歇会,鸢儿和锦儿姐姐去荡秋千!” 因陈老爹的事情,见三嫂面色明显的有些和前晌不一样,搀扶着她的崔华锦朝鸢儿摆摆手,“鸢儿,你先爬秋千上玩着,锦儿姐姐先陪三嫂在这里歇会。” 她们神情都不太好,鸢儿也不敢胡闹,乖顺的走向秋千架。 锦儿真是贴心,自己真不需要这丫头这样陪着,陈莲莹拍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三嫂真没事,你整日的在屋子里做绣活,今儿难道有空闲,和鸢儿那小丫头去玩会吧。” 就是没陈老爹的事情,三嫂过几日也会被三哥接回村子里,等绣庄开了张,自己只怕也只有再过年时才能再回村里。 崔华锦把头依在三嫂的肩头,软软的撒着娇,“三嫂,锦儿已经多大了,哪里就和鸢儿那小丫头那么贪玩,三嫂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锦儿啥都不乐意去做,就想陪着三嫂。” 自己这是前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能和这样好的丫头成了姑嫂,把小姑子散落的一缕长发掖在耳后,陈莲莹把她拥在怀里,“好,三嫂也舍不得离开你,可咱家总是要回去的啊。” 要不让三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也好过回村听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崔华锦笑眯眯的仰起了脸,“三哥他们在后山里烧炭,你还不如在这里住到快过年再回家呢。” 今年秀花婶子还要带着小丫头,家里也不能没个人做些杂碎的活计,陈莲莹嗔怪着,“傻丫头,正因为你三哥和大旺叔在山上,三嫂才要回家守着家呢,总不能让咱秀花婶子娘俩守着那么大的空院子啊。” 想到三哥他们烧炭肯定会住在山上的木屋里,三嫂和秀花婶子俩人也是个伴,崔华锦有无语。 今儿午饭自己多吃了几块肉,肚子有些不舒服,崔华锦用手轻轻的揉搓了几次,怕真积食,夜里会睡不安宁,让三嫂在这里坐着,她去前院端开胃的茶水。 到了前院,崔华锦看到正厅里的凤若颜,立即走了过去,“婆婆,你是才回来吗?” 这丫头从后院回来,凤若颜有些疑惑,“嗯,才回来,锦儿你咋去了后院?是不是又和鸢儿那小丫头去后院里玩了?” 三嫂如今可是怀着孩子,崔华锦见婆婆已经换好了衣裳,忙拉着她的手央求,“婆婆,你快随锦儿去后院里看看三嫂,今儿三哥过来说了些事情,三嫂心里好像有些不痛快,锦儿怕会影响三嫂的身子。” 方才回来,就看到牛车停在大门外面,凤若颜听完崔华锦的话,立即皱起了眉头,“我就知道你三哥来了就没好事,既然担心你三嫂的身子,咋还让她去了后院,你三哥也在后院里吗?” 崔华锦这会只在乎三嫂的身子,她忽略了婆婆的埋怨,嘿嘿笑着,“不是有婆婆在,锦儿心里才没那么害怕,婆婆,你先去后院,锦儿去厨房端茶水去。” 进了厨房,见春娘还在井台那里洗刷碗筷,灶上还熬着药汤,崔华锦摇摇头,今儿这么多人吃饭,后晌又要熬茶水和煎药,还真是辛苦了春娘婶子。 见小姐要去厨房,她利索的把碗筷从水盆里捞出,春娘用布巾擦了手,抱着碗筷回到厨房。 崔华锦笑着说着,“今儿午饭吃的丰盛些,倒是让春娘婶子多受累了。” 放下碗筷,忙去给崔华锦倒开胃茶水,“小姐,可别那么说,这些活在我眼里可不算啥,小姐的开胃茶水早煮好了。” 瞧着夫人急匆匆去了后院,春娘看着灶上的两个陶罐,笑呵呵的说着,“三少奶奶的红枣枸杞茶还烫的很呢,要不待会我端进西厢房吧。” 实在闻不得厨房里浓郁的药汤味道,崔华锦抽抽鼻子,冲春娘道着谢,“谢谢春娘婶子,我这就去后院看看,若是婆婆不让三嫂回来,我自己把三嫂的茶水端后院里去。” 把了陈莲莹的脉,脉象还算平稳。 凤若颜点点头,“你这些日子身子调养的还行,没事出来转转也是好事,但是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 自己在这里没少给凤神医添麻烦,也不知道过了明儿能不能回村。 陈莲莹有些窘迫的点点头,“知道了,多亏有凤神医在,总是这样麻烦你,莲莹都有些羞愧了。” 用帕子擦了手,从脚旁的竹篮里拿了一个野果子咬着,凤若颜嗔怪着,“莲莹,说你多少次了,别和我见外,有锦儿这丫头在,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别再叫的那么生分,和锦儿她们一样叫声婆婆也不错嘛。” “哎,莲莹听婆婆的话。” 凭着她对锦儿那么好,她早把凤若颜看做长辈,可是也尊重她,从来没敢想自己也能和小姑子一样去称呼凤若颜婆婆,这会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感激。 独自一人在秋千上坐了会,觉得无趣,鸢儿从秋千上下来,去菜地里拔了一颗白菜,正蹲在兔子笼边喂着兔子。 听到婆婆过来,她原本还想过去,见到婆婆过来就给三嫂把脉,蹲在兔笼前等她们开始说别的话,才蹦跶着过来,“婆婆,今儿三哥和思羽哥哥都来了,可他们都好坏,回村里都不带上鸢儿呢,他们还说要去后山呢。” 见鸢儿气的小脸鼓着,凤若颜乐了,把这丫头头上沾的草叶摘掉,“你个淘气的丫头,撵着他们去后山,你这小不点还能去打猎啊。” 想到金涛他们溜走,鸢儿气的眼睛红彤彤的,仰着脸,“婆婆,鸢儿才不要打猎呢,鸢儿想去摘好吃的野果子!” 端着托盘进了后院,见鸢儿正在冲婆婆撒娇,崔华锦笑嘻嘻的喊着她,“鸢儿,不要缠着婆婆,快过来喝开胃茶水!” 吃午饭时,娘怕自己吃的肉多,不停的在一旁叨叨,还是锦儿姐姐说后晌有开胃茶,自己多吃了小半碗的肉。 “哦,锦儿姐姐最好了,鸢儿最喜欢喝开胃茶了!”见到热腾腾的茶水,鸢儿转眼就忘了要回村子的事情,转身就朝崔华锦跑过来。 放下托盘,崔华锦先给婆婆倒了盏茶,捧在她面前,“婆婆,你也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今儿去忙绣庄的事情,又抽空去了张府一趟,见的人多,即使她性子寡淡,也多说了不少的话,凤若颜接过茶水,点点头,“别说,你这丫头的茶水还真是及时呢,我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看着婆婆这样操劳,面色依然红润,崔华锦知道婆婆常常自己熬制一些养颜滋润肌肤的药汤喝,再看眼三嫂的面色,心里想着等三嫂生了孩子,也让三嫂多喝些日子,三嫂的肌肤肯定也能养的细腻白皙。 喝完茶盏里的茶水,凤若颜看着鸢儿这不安分的小丫头放下茶盏立即又跑向了菜地里,冲她招招手,“鸢儿,你就别去祸害那些白菜了,过来,给婆婆背背前几日教你的汤头歌。” 娘除了骂自己外,从来就没好言,婆婆和锦儿姐姐待自己比亲娘还亲,鸢儿听到婆婆的话,立即振奋了精神,“哎,婆婆教的那些歌,鸢儿还没忘呢,这就来!” “四气寒热与温凉,寒凉属阴温热阳。温热助火补阳气,温里散寒……” 瞧着小丫头摇头晃脑,但吐字清晰的背着汤头歌,凤若颜眼里炙热一片,还真是个头脑清晰的学医好苗子。 一段四气汤头歌被鸢儿背的一字不差,崔华锦也有些诧异,“婆婆,鸢儿的记性真的好的很呢,已经过了几日,锦儿还以为这贪玩的小丫头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呢。” 怕婆婆不高兴就不会带自己去后山里玩耍,鸢儿扑到崔华锦身上,“锦儿姐姐,没忘,婆婆教的汤头歌,鸢儿一个字都没忘!” 看她们嬉闹起来,凤若颜也含着欣慰说着,“好丫头,真是有出息,会背也算可以,不过还是也要谦虚一些的,过几日婆婆给你买回笔墨,你也要开始学写字了。” 知道自己想进山,还要靠婆婆,即使让她学写字,鸢儿也痛快的应下,“鸢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的学写字的,不让婆婆失望。” “鸢儿这丫头还真是有福气,有婆婆这样疼着。” 见鸢儿也有这样好的造化,陈莲莹笑盈盈的说着,若自己能小些,再能早些认识风神医,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福气,会被她看上,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鄙视自己,还真是好日子过着开始脑子发热,净想些没边沿的事情。 崔华锦想到三嫂的补养茶还在厨房里,她和三嫂她们打个招呼匆忙起身去了前院。 连月娘来厨房给程钦端药,见到崔华锦从后院转过来,忙带着笑问着,“小小姐,鸢儿那丫头也在后院里吧?” “嗯,是在后院里,婆婆正教她背汤头歌呢,鸢儿背的可好了呢。” 听到小闺女在背汤头歌,连月娘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笑着回了崔华锦几句话,端着药汤离开。 自己仅有两个闺女,又和赵大和离,若鸢儿真能跟着夫人学医,她们娘几个再也不怕会有人欺辱。 进了前院正厅,她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让一旁的程钦有些疑惑,月娘婶子今儿是咋回事,好像很开心的模样。 看婆婆心情正好,崔华锦也把陈家老爹的病和凤若颜说了说。 凤若颜看着陈莲莹神情也没变化,答应崔华锦等绣庄开张后,她去陈家村看看。 几人在后院里又坐了一刻钟,凤若颜有事先回了前院,见起了阵凉风,怕三嫂再伤了风,崔华锦扶着三嫂也离开了。 第208章 纠结的陈莲莹 今儿绣庄要开张,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做,听到正厅木门轻轻开启的声响,住在三嫂西厢里的崔华锦知道是婆婆起来,她也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先摸索着点燃了油灯,利索的穿好衣裳,屋子里的气味让人难受,她抽抽鼻子,想起三嫂昨夜又在屋子里喝了药,苦涩的药味整整一夜都没消散。 崔华锦怕惊动还在熟睡的三嫂,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先把窗幔朝两侧拢好,然后轻轻的推开了两扇窗子。 听到窗棂咯吱轻响,一向浅眠的陈莲莹惊醒了,她睁开眼瞥见床头一侧的妆台上的油灯已经点亮,抬头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浅蓝色的窗幔已经打开,透过打开的窗扇,能看出院子里还是一片漆黑,这丫头倒是能起的这么早。 见小姑子正要出屋子,她问着已经穿戴利索的小姑子,“锦儿,这么早你起来做啥?” 哎,自己已经够小心,还是把三嫂给惊醒了,崔华锦转过身,轻轻的说着,“锦儿方才听到婆婆已经起来了,早上有些清冷,三嫂多睡会,锦儿要去厨房里帮春娘婶子做早饭。” 六七岁就在家里做活的陈莲莹哪里是个享受的性子,见锦儿都知道起来帮忙做早饭,她也在床上躺的腻味。 掀开被褥坐了起来,“锦儿去吧,三嫂这些日子可没少瞌睡,哪里还能再睡的着,三嫂也起来在屋子转转。” 昨儿三嫂也在院子里转过几趟,身子没大碍,崔华锦也放了心,笑着点点头,“那也行,记得先别出屋子,锦儿待会给三嫂端洗漱的热水过来。” 小姑子话音刚落,已经快步出了里屋,陈莲莹也缓缓的穿着自己的衣裳。 崔华锦才走出西厢,住在前院耳房里的春娘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见到她,春娘把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小姐,你今儿咋也起的这么早啊?” 昨夜听婆婆说从今儿开始要让鸢儿起早跟着婆婆在后院里锻炼身子,仰脸看着还有些昏暗的天空,崔华锦笑嘻嘻的回着春娘的话,“我这哪里算早,婆婆已经起来快一刻钟了,说不定鸢儿那小丫头也起来了呢。” 鸢儿放才被夫人带去了后院,听到院子里连氏娘几个的声音,她这才起来的比素常早了些。春娘和崔华锦朝厨房里走着,“小姐猜的还真是准呢,这回鸢儿和夫人正在后院子里,小姐要不要过去瞅瞅?” 小丫头被婆婆带去后院可不是享福的,那小丫头没准会哭鼻子呢,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们。 崔华锦摇摇头,冲春娘笑了笑,“不去了,咱还是先做早饭是正经事情。” 不到两刻钟,烧好了一大锅的热水,崔华锦自己先洗漱过,才端着水盆进了三嫂的西厢房里。 一大早就开始做起衣裳来了,进了屋子的崔华锦,忙把水盆放下,去拿三嫂手里的衣裳料子,“三嫂,你快放下,家里有秀花婶子和依芳姐呢,你忙着些做啥!” 这些布料是上次锦儿在祥和布庄里买的那些细棉布,陶依芳他们走时,陈莲莹想着自己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就留下两匹布料,有空闲也能做两身棉衣。 谁知自己竟在床上躺了多日,从昨日凤神医允许自己出去走走,她就悄悄的把那两匹布料拿了出来,昨儿她趁小姑子不在屋子里,悄悄的拿剪子先裁出一身衣料。 看着手里还没缝上几针的布料被小姑子收走,陈莲莹呵呵笑着,“锦儿,做衣裳又不累人,三嫂再闲下去就成了个傻子,再说依芳姐和秀花婶子她们都带着小娃娃,哪里有多余的空闲去做冬衣,三嫂能做就做些。” 依芳姐她们临走,崔华锦已经交代回去就把那些布料送去隔壁九斤叔家里,让九斤婶子帮着做棉衣。 “三嫂有了身孕,咋能坐在这里窝着身子做衣裳呢,即使秀花婶子和依芳姐带着孩子不便利,这些衣裳锦儿也有打算,三嫂就别操劳了。” 她皱着眉头把棉衣已经托人做的事情和三嫂说了一遍。 见小姑子事先把事情考虑的这样周全,陈莲莹也没话可说,把布巾丢进热水盆里,不禁打起趣来,“你这丫头,倒是打算的周全,罢了,没用的三嫂只能当猪养着吧。” 崔华锦听到三嫂皱着眉头说的话,噗呲笑了起来,“瞧三嫂说的啥话,让三哥听到,心里不定咋怪罪锦儿呢。” 怕自己离开,三嫂又偷摸着做衣裳,崔华锦把裁剪好的布料拿回了自己的东厢房里。 大半个时辰过去,瞧着早饭快做好,崔华锦见婆婆和鸢儿还没回来,她面含笑意的朝后院走去。 天未亮就来到后院的鸢儿,先绕着菜田边跑了几圈,又蹲了两刻钟的马步,这会正在背汤头歌。 不远处的凤若颜舞着手中的长剑。 见到崔华锦,鸢儿眼睛一亮,想喊人,又怕被婆婆训斥,摇晃着的小脑袋停下,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比较鸢儿不过是四五岁的小丫头,也不能拔苗助长,瞧见崔华锦远远的过来,她收了长剑,冲鸢儿吩咐着,“鸢儿,你锦儿姐姐过来,你也可以跟着她回去了。” “知道了。” 乖顺的回了婆婆的话,用衣袖擦把脸,鸢儿朝已经走到近前的崔华锦撒着娇,“锦儿姐姐,有吃的吗?鸢儿俩腿好软,肚子也好饿!” 被小丫头紧紧的搂抱着腰身,崔华锦看到鸢儿的小脸已经成了花猫,嫌弃的把她的俩手拉开,“一身的汗水,臭死了,肚子饿也要回去洗干净才能吃东西呢。” 凤若颜还在这里,鸢儿倒是个识趣的小丫头,她点着脑袋,“嗯,鸢儿这就回去洗脸。” 带着鸢儿回到院子里,崔华锦打了一大盆的热水,把小丫头的手脸和脖子通通洗了一遍。 见小姐去了前院,看到鸢儿的衣裳脏兮兮的,小姐肯定是去找连月娘给小丫头拿干净的衣裳,春娘端了一小碗的米粥,笑眯眯的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鸢儿,肚子饿了吧,婶娘给你端了米粥,先垫垫肚子。” 原本还想去端粥碗,见到凤若颜从后院里走过来,她的小手又缩了回去,婆婆是最重规矩的人,自己可不能被婆婆看到偷偷吃饭,鸢儿咧嘴笑着,“谢谢春娘婶娘,鸢儿等换了干净衣裳再吃饭。” “鸢儿真是长大了,好乖。” 春娘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去了厨房。 吃完早饭。 连月娘和赵莺今儿也要去绣庄,她在正房里叮嘱程钦要安心的养伤。 凤神医是为妹妹开的绣庄,今儿绣庄开张大喜,自己身为哥哥哪里就能在屋子里等着呢。 “月娘婶子,今儿天气也好,我也想去绣庄里看看。” 听到程钦也要去绣庄,心里也有些欣喜,出气透透气也是好事,还能和小小姐多接触,可看他脸色苍白,连月娘有些迟疑,“小少爷,绣庄开张,还不知要忙到啥时候才能回来,你身子能支撑的住吗?” 这次幸亏有林玄主仆二人,他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当初看着流了好多血,其实也没多严重,又有凤神医的好药养着,这几日他已经觉得好了许多,脑袋也不晕眩。 程钦笑笑,“月娘婶子放心,我伤的又不是双腿,哪里就支撑不住呢。” 想起她们都离开,府里一下子就清净下来,小少爷独自在屋子里也怪闷的,连月娘就点头应下。 凤若颜已经让王松林把马车赶在府门外。 崔华锦带着鸢儿和三嫂从西厢里出来。 她们仨走到前院,鸢儿见到程钦从正房里出来,小跑着过去,想去拉他的手,看到程钦脸上还有淤青,缩缩脑袋,随即又仰起脸好奇的问着,“钦哥哥,你也要出门吗?” 程钦看着妹妹扶着陈莲莹在院子里缓慢的走着,无视自己,心里又开始发涩,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他低头揉揉鸢儿的头发,“今儿天气好,鸢儿都能出去看热闹,钦哥哥自然也想去喽。” 怕锦儿姐姐给自己精心梳的头发被程钦揉乱,鸢儿把脑袋朝一旁歪着,乐滋滋的说着,“钦哥哥,鸢儿才不是去看热闹呢,今儿咱的绣庄开张是大喜事,鸢儿要去看放鞭炮呢!” “咱鸢儿也长成大丫头了,竟然不怕放鞭炮,可真是好。” 和这小丫头说着话,自己也没那么尴尬,程钦轻轻的把鸢儿的手握着,“走,钦哥哥陪着你去坐马车。” 凤若颜看着家里的人都站到门外面,一辆马车压根就坐不下,只好让刘壮把金涛的牛车从后院赶了出来。 眼睁睁看着妹妹扶着陈莲莹坐上马车,程钦松开了鸢儿的手,“鸢儿,钦哥哥和松林叔他们坐牛车去,你去和你锦儿姐姐坐马车吧。” 坐在马车上啥稀罕东西都看不到,鸢儿摇摇头,笑嘻嘻的拒绝着,“不要,鸢儿也要坐牛车!” 这小丫头竟然不乐意坐马车,程钦只好抱着她朝牛车走去。 才让莺儿坐上马车,转眼见到小少爷已经端坐在牛车上,连月娘急忙跑过来,“小少爷,你坐牛车能行吗?要不,小少爷还是别去了。” 鸢儿才在程钦身旁坐好,见娘又过来啰嗦,她不耐烦的嚷嚷着,“娘,牛车多好,钦哥哥坐着能看热闹,咋就不行呢。” 没等到小少爷回应,鸢儿就接了话茬,连月娘气恼的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这臭丫头,废话就是多,你钦哥哥身上有伤,被风吹到咋办?” 后脑勺一疼,鸢儿急忙用俩手去抱,起身朝前面的马车嚷嚷着,“锦儿姐姐,婆婆,娘又打鸢儿了!” 怕这丫头从牛车上摔了下去,程钦忙把鸢儿的小身子扯进怀里,“鸢儿听话,你娘哪里舍得真打你啊!” 原本听到鸢儿的吆喝声,崔华锦还想下马车过去看看,知道程钦也坐在牛车上,她只好作罢。 凤若颜看到她们都坐好,打个招呼扬鞭赶着马车启动。 才出了巷子,迎面就遇上了尚思羽的马车。 她把马车的速度减了下来。 在宽阔的地方把马车调转方向,尚思羽和金涛从马车上下来。 金涛来到凤若颜的马车旁,笑着挠挠脑袋,“凤神医,你们是去绣庄的吗?看来我们回来的挺及时的。” 听到三哥的话,崔华锦看了眼神情骤然紧张的三嫂,她撩开车帘,轻声问着,“三哥,你的事办好了吗?陈家大伯身子咋样了?” 金涛还不知媳妇也在牛车上,说起话也没有顾及,“锦儿,三哥办事你不放心,不是还有尚公子呢,我们临去就给他在府城里带过去了大夫,和菊花婶子说的差不多,也就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了,横竖给了他三十两银子,无论是吃药还是办丧事也够用了。” 三哥还是那个直性子,说话还是不过脑子,怕他再继续说不中听的话,崔华锦点点头,“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和思羽哥哥赶着马车先去绣庄,我们随后就到。” 放下帘子,崔华锦看到三嫂神情发怔,心里叹气,生老病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若是当初陈家父子能对三嫂稍微的好一些,三嫂如今也不会左右为难。 她忙去握三嫂的手,“三嫂,你别担心,我三哥给陈家大伯找了大夫,等过这几日就让婆婆再去看看,说不定他的病情会有转机呢。” 见小姑子担忧的眼神,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陈莲莹努力的把眼睛眨眨,脑袋也垂了下去,轻声的说着,“锦儿,三嫂不难过,真的,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做亲人,这会我又怎会难过。” 对于纠结的三嫂,知道这时候自己再宽慰也没多大的用,崔华锦只好把话题岔开,“莺儿妹妹,你给三嫂倒盏热茶。” 看到赵莺起身去端茶壶,陈莲莹急忙拦着她,“锦儿,才吃过早饭,三嫂哪里就要喝热茶呢,莺儿妹妹快别那么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陈莲莹突然变了脸色,但是她还是乐意听崔华锦的话,笑着去端放在茶桌上的茶壶,“三嫂,这壶里是春娘婶子给你熬的红枣枸杞茶,还烫的很呢,先倒出来凉凉过会喝着才成呢。” 喝了半盏热茶,压下心里的慌乱,陈莲莹疲惫的闭上眼。 第209章 绣庄开张 马车缓缓的驶出西街这片宅子,进入宽阔的街道,速度逐渐加快。 也已经到了辰时末,街上行人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车外的小贩或清脆或粗焊的叫卖声,这里的嘈杂声,让整日待在家里的崔华锦觉得新奇,她悄悄的掀开车帘一角,朝外面看去。 原来她们的马车经过了早市,这里的街道两旁摆满了蔬菜和果子的摊位,来买菜的人很多。 晨起时的浓雾如今也消褪开来,耀眼的日头光芒让街市上的蔬菜和水果显得更加新鲜和水灵。 崔华锦的眼里带着一丝惬意扫过那些形色匆匆的人群,想着自己往后每日都能从这里经过,日子也会过的更加充实。 正赶着马车的风若颜眼角扫过路两旁的那些摊子,突然一筐黄绿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这是晚秋的苞谷,想到锦儿这丫头不喜肉食就爱吃一些素淡的食物。 她回头正好见崔华锦的小脸从车帘边露了出来,不禁微笑起来,“锦儿也喜欢这里的新鲜蔬果吧,婆婆瞧见那里有家买秋苞谷的,你想不想吃啊?” 婆婆的话让崔华锦想起清水煮过软濡香甜的苞谷滋味,嘴里馋的只差要流口水,想起前两年桃子有了身孕会娘家住着,也稀罕吃才从田里摘回来的嫩苞谷棒,三嫂应该也稀罕吃吧。 想到这里她忙不迭的问着,“真的吗?锦儿要吃!还以为到明年入秋才能再吃嫩苞谷呢!这里竟有卖的,可真是太好了!” 见她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满脸的喜色,心里暗自叹息,这丫头果然稀罕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 凤若颜爱怜的瞪了她一眼,“贪吃的丫头,好好的在马车里待着,婆婆这就去给你多买些回来!” 收到婆婆的眼神,崔华锦吐吐舌头,笑嘻嘻的应着,“好,锦儿保证乖乖的坐在马车里!” 片刻,凤若颜花了半两银子把那筐嫩苞谷都搬回了马车里。 情绪正低落的陈莲莹看到这筐苞谷棒子有些惊讶,还有些可惜,“锦儿,这时节咋还有这么鲜嫩的苞谷棒子,就是有些小了些。” 崔华锦顺手在竹筐里摸出一个苞谷棒子,用手去撕扯苞谷的外皮,笑嘻嘻的说着,“三嫂,今儿咱有口福就成,管它哪里来的东西呢,再小也好吃!” 剥掉苞谷棒子外面的几层皮,崔华锦惊讶的望着手里的棒子,“哎呀,这帮子咋这么小呢?” 从那年大旱,崔家这几年大部分田里种的都是高产的荞麦和地瓜,苞谷也仅仅是在村里的田里种了几亩。 看到小姑子手里剥出的苞谷竟然有大半都没颗粒,不禁有些失望,“这苞谷长的可真是不好,可买瞎了。” 赵莺跟着爹娘在临县的庄子里长大,自然从这小小的苞谷里看出了几分,她微微的叹口气,“小小姐,三嫂,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些苞谷棒子在这时候还是青黄色的,又多半没籽粒,恐怕今年的秋粮又减产大半,有多少人会在明年开春就要挨饿,又有多少孩子被卖做奴才呢。” 听了赵莺的话,崔华锦姑嫂脸色也变了变。 陈莲莹庆幸自家今年种的荞麦和地瓜都收成不错,再加上金涛他们会烧炭,到明年也应该不会过苦日子。 看出赵莺眼里的悲鸣,崔华锦捉住了她的手,“莺儿妹妹,你别怕,有婆婆在,咱家可不缺粮食吃。” 赵莺摇摇头,“莺儿倒不是怕自己挨饿,这年景,只是苦了那些辛苦劳作大半年的农户和那些靠佃田活命的人罢了。” 因为有赵莺的一番话,车厢里的气氛再次压抑下来。 操心绣庄事情的凤若颜并不知她买了一筐苞谷棒子引得车厢里几个人陷入沉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们的马车赶到了绣庄的门外。 王松林昨日就在绣庄里住下,今儿一大早就把绣庄的门打开,铺子里外也打扫的很是干净。 这会正在朝铺子的门楣上绑着红色的绸缎结成的花。 把马车停下,抬眼看看蒙着红绸缎的匾额,凤若颜朝马车里招呼一声,“已经到地方了,锦儿,莺儿,你们快下车吧!” 这会已经快到巳时,等金涛他们过来,也到了揭匾额放鞭炮的好时辰,凤若颜捏着马鞭朝铺子走去。 凤若颜的声音把崔华锦从沉思中惊的回过神来,她站起来揉揉有些酸痛的腰,“哎,已经到地方了,三嫂,锦儿先下去,再扶着你下车。” 自己娘仨虽被夫人买进府,可夫人和小小姐从来没把她们当做奴婢看待,吃穿用度和主子都一个样,进府大半年,因为要做绣活,怕粗糙了手,她和娘几乎都没做过粗话,妹妹鸢儿更是被夫人和小小姐捧在手心里疼着。 她和娘都是感恩、重情义的人,赵莺把几个茶盏和茶壶收进马车侧壁的小柜里,笑着,“小小姐,你自己先去铺子里看看,三嫂有莺儿搀扶着就成。” “行,莺儿妹妹要小心些,我自己先下去了。” 手扶在车厢边缘,已经听到婆婆正吩咐着王松林做事,崔华锦也想看看绣庄被他们整理过的模样,冲赵莺叮嘱着,就跳下了马车。 铺子门外,一张大大的红纸牌匾上用黑色笔墨写着买大件绣品赠送香囊和荷包的优惠活动。 崔华锦抬脚走进铺子里,货架上都挂满荷包和各色香囊,柜台上整齐的放了两个木盒子,里面叠放着绣好的帕子和一些稍微小的绣品。 对应柜台后的货架上还有好多半成品的帕子和裁剪好的衣料,以及成匹的锦缎。 又走向东侧的那两组货架,上面放置的是用细棉布做成的一些被褥和衣裳,她随手拿起一件淡粉色的襦裙,布料软绵,胸前和裙摆都绣了浅黄色的花瓣,看着衣料虽然不能和那些锦缎相比,但胜在雅致大方。 把襦裙叠好放下,又拿起一边放着的浅绿色成衣,成衣做工精细,袖口和胸襟以及下摆绣的花色就连绣线颜色搭配的也极好,让人看了都赏心悦目,就连自己看了几眼都很想立即买回去。 这些细棉布做的绣品,好像没见过月娘婶子和莺儿做过,应该是婆婆再别的绣娘手里买回的成品。 崔华锦暗自点点头,铺子里货物分了种类和档次,适合大多数人的需要,婆婆考虑的还真是周全,绣庄应该能生意兴隆。 从后院出来,看到崔华锦拿着衣裳瞧的入了神,凤若颜有些得意的挑着眉头,“锦儿,你看婆婆把这铺子整的还像那么回事吧?” 崔华锦拿着那件浅绿色的成衣凑到从柜台后面出来的凤若颜面前,纳闷的问着,“婆婆,你是咋做到的?这些衣裳锦儿从来就没见过月娘婶子她们做过啊?” 虽然想让崔华锦学会风家祖传的绣艺,但是她也不愿让这丫头捆绑在屋子里做绣活,在卖下这个铺面时,王大头他们开始整理铺子时,凤若颜已经去牙行买了三个老实可靠又女红出众的女子。这些日子,这三个签了死契的女子吃住都在绣庄的后院里,自然也没少做绣活。 见崔华锦满脸惊讶,凤若颜笑呵呵的说着,“傻丫头,咱既然开了铺子,自然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光凭着你和连氏娘俩做的绣活,就是再好,也支撑不来这个铺子,婆婆自然想别的法子喽。” 到了这时候,婆婆还卖关子,崔华锦把成衣卷起,放在一旁的货架上,去拉凤若颜的手,急切的追问着,“婆婆,你快和锦儿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夫人,奴婢把茶水送过来了。” 随着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从后门那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听到这好听的声音,崔华锦放下了拉着凤若颜衣袖的手,好奇的望着那个年轻女子,柳叶细长的眉,衬托着含着腼腆笑意的双眼,瓜子脸颊上小巧挺直的鼻子。 冲她微微一笑,让崔华锦看的更加呆愣,心想,这女子长的可真是好看,婆婆一向是喜欢长相好看的小丫头的,这次果然又买了个好看的女子,往后自己和鸢儿又多了个人说话,也是好事,不过,婆婆啥时候买了人,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呢。 凤若颜见崔华锦眼睛直直的盯着郑氏看,她好笑的伸手在丫头的面前晃晃,“回神了,傻丫头,这是婆婆给咱绣庄买回来的郑氏,后院里还有两个呢。” 看到郑氏把托盘放下,又仔细的把茶壶和茶盏利落的放在茶桌上,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规矩板正的站着。 这时候,赵莺也搀扶着陈莲莹进来。 许是看着陈莲莹身子虚弱,那个郑氏倒是个伶俐人,走过去扶着陈莲莹坐在了茶桌旁的木椅上。 见惯了春娘和鸢儿她们的肆意,崔华锦心里暗自乐呵,这人还是个懂规矩又有眼力见的人。 崔华锦扫了眼郑氏头上挽的妇人发髻,这才看出这郑氏是成过亲的女子。 “三嫂若口渴先喝盏热茶。” 她话音刚落,那个郑氏已经去摸茶壶,倒是让赵莺把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 崔华锦笑笑,抿了抿嘴唇,“婆婆,郑嫂子也会做绣品吗?” 凤若颜点着头,又冲郑氏吩咐着,“那是自然,不然婆婆买她们做啥,郑氏,你过来拜见锦儿小姐,坐着的是锦儿小姐的三嫂,崔家三少奶奶。” 郑氏走过来,给崔华锦福了一礼,“奴婢郑氏见过小姐,小姐安好。” 崔华锦还真有些适应不来别人给她行礼,不过婆婆在面前,她还是要守好规矩。 甜甜的笑笑,又点着头,“嗯,郑嫂子客气。” 听到凤若颜让这个郑氏给自己见礼,陈莲莹忙惶恐的站了起来。 郑氏又朝陈莲莹福了福礼,声音柔和的说着,“三少奶奶,安好。” 见郑氏看着比自己要大些,竟然要给自己行礼,有些窘迫的陈莲莹手都没出安放,她红着脸,“姐姐不用这么客气。” 听到鸢儿叫嚷嚷的声音,知道尚思羽和连氏他们都到了,凤若颜满意的冲郑氏挥挥手,“这里没别的事,郑氏还回后面吧。” 看着郑氏轻盈的迈着小碎步离开,崔华锦也想跟着她去后院里看看另外的那两个绣娘,被凤若颜扯着手腕,“锦儿,吉时快到了,你先别去后院。” “锦儿姐姐,要放鞭炮了吗?外面好长的鞭炮啊!” 鸢儿蹦跳着进了铺子。 崔华锦看她笑嘻嘻的模样,趁势捏了捏她的脸颊,“放鞭炮的活你个小丫头可不能做!” 这会满脑子都是想着外面那一长串的鞭炮,鸢儿也不嫌弃崔华锦才捏了她的脸,拖拽着崔华锦就朝外面走,“鸢儿知道,有三哥和思羽哥哥呢,锦儿姐姐,婆婆还让松林叔搬了好大一筐铜板在外面,准备撒喜钱呢,咱去外面看看着就成!” 被鸢儿这丫头拖拽着,崔华锦回头朝三嫂说着,“三嫂,你若是累了,去后院的屋子里歇息会,锦儿马上就回来。” 妹妹又调皮了,赵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朝崔华锦露出笑脸,“小小姐安心去吧,三嫂有我照看着呢。” “噼里啪啦!” 随着一阵鞭炮声炸响,包裹着匾额的红绸布被王松林用竹杆挑开。 刘壮手里抓着好大一捧铜板肉疼的朝围观着的人撒了过去,“我们绣庄开张,让大伙都沾沾喜气!” 哗啦拉,铜板落地的清脆声,让看热闹的人眼里闪着惊喜和意外,府城这么多铺子开张能抬出整框铜板还是头一遭。 随即人们都一窝蜂的弯腰哄抢着地上的铜板。 鸢儿和金涛拍着手,不约而同的吆喝着,“开张了!抢喜钱了!” 看着三哥夸张的笑脸,崔华锦过去扯着他的衣袖,“三哥,瞧你笑的咋恁像个傻子呢,咋就不能像思羽哥哥那样斯文一些吗。” 听了妹妹的话,被自家妹妹嫌弃的金涛板着脸,“锦儿,三哥今儿高兴,三哥又不是读书人,咋就不能这么笑呢。” 尚思羽看着兄妹俩斗嘴,笑呵呵的也抓起一把铜板抛向了人群。 热闹持续了一刻多种,人群逐渐散去,因是绣庄,铺子里也进了好多女客。 崔华锦拉着鸢儿的手进来,怕婆婆不耐烦招待这些客人,她把鸢儿的手塞给婆婆,让她俩去后院里歇息。 “锦儿,这里有连氏和你三哥他们招呼,你也会后院里喝口茶歇会。” 第210章 铺子出事 还想看看来铺子里的这些客人会不会真的花银子买自家的绣品,手里才拿起被客人翻乱的那些锦帕,崔华锦仰起脸摇头,“婆婆和鸢儿去吧,锦儿一点都不累呢。” 眼角余光扫到尚思羽一直在悄悄的看着锦儿,凤若颜皱皱眉头,也没再多嘴,拉着鸢儿朝柜台后面走了过去。 虽然绣庄才开张,因凤若颜极其挑剔,货架上摆放的绣品都是精品,那些来看稀罕的小姐和夫人也被这些精致的绣品吸引住,没多大会就有人选出合意的绣品去柜台前结账。 当真有人买绣品,崔华锦心里也乐呵起来。 凤若颜离开,尚思羽觉得压力没那么大,看着满铺子都是闹嚷嚷的女子,崔华锦正在整理绣品,他有些无趣,扯着金涛朝门外走,还小声说着,“金涛,这里都是女子咱俩不好总待着,凤神医的绣庄开张,咱俩总不能空手,连个恭贺的礼物都不送一件,会让凤神医笑话咱不懂礼数。” 凤神医一直把妹妹当做亲人,她的这个绣庄也是为锦儿开的,他个糙汉子哪里懂得这些规矩,被尚思羽提点一下,脸也羞窘起来,急忙嚷嚷着,“尚公子,多亏你提醒,不然还真的丢了人!” 金涛这家伙说话总是不会避讳人,尚思羽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回头望望铺子里的人,他忙握紧了他的手腕,“嘘,小声些,别让锦儿她们听到。” “是我忒不谨慎。” 这会送礼已经有些晚,金涛也怕被别的人知道他是临时抱佛脚,脸也更加的红。 绣庄开张,王松林和刘壮只是能做些粗话,暂时还没请来掌柜,算账的活计凤若颜安排给识字又会算账的连月娘娘俩。 今儿开张有优惠,来凑热闹的客人也有几个大方的小姐,都三三两两的选了一些绣品。 看着夫人标的那么高的价钱,还有几人不嫌贵,听着身侧大闺女扒拉着算盘的声音,连月娘乐的合不拢嘴。 结算了几宗绣品,看着柜台下面的抽屉里那些碎银和铜板都变成了几锭银子和两张百两的银票,连月娘的脸上笑意更盛。 看到又有个大户人家的婢女递给她一张百两银票,她又犯起愁来,柜上没有零碎银子找零了。 眼神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只看到小小姐在柜台前面整理着被人翻乱的锦帕和荷包,她眼神一亮,“小小姐,有个小姐买了咱的几样绣品,付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柜上的现银不够给人家小姐找零,奴婢想让你去后院给夫人讨要些碎银和铜板回来。” 瞧见三哥被思羽哥哥拉了出去,还神神秘秘的模样,好奇的崔华锦想跟出去看看他们要做啥,连月娘的话打断了她的心思,卖东西自然是正经事,可不能耽搁,她笑眯眯的应着话,径直去后院里找婆婆讨要碎银和铜板。 进了后院婆婆歇息的屋子,见婆婆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鸢儿正吃着不知谁给她的糖葫芦,崔华锦夺了还剩两颗山楂的糖葫芦,笑嘻嘻的喊着,“婆婆,鸢儿,咱铺子里生意兴隆,就这一会子,已经卖了好几百两银子!” 原本自己吃食被锦儿姐姐夺走,小丫头还要生气,听到这话,小嘴咧着笑了起来,“锦儿姐姐,前面铺子真的卖了好多银子吗?” 咬了口糖葫芦,崔华锦笑着说着,“当然是真的,前面柜上碎银已经不够用,锦儿姐姐回来拿碎银让你娘给人家找零呢!” 久不做生意,倒是把正事给忘了,凤若颜听着崔华锦和鸢儿的对话,懊恼的拍着脑门,“哎呀,失策,今儿把兑换碎银的大事给忘了,锦儿,这里还有一些碎银子,你先给连氏送过去凑合用,婆婆再去钱庄换些散碎银子和铜板过来。” 接过婆婆礽过来的荷包,崔华锦拉着鸢儿的手和她同时离开了这间小屋。 回到前面铺子,崔华锦把荷包递给连月娘,她也交代了婆婆已经出去兑换碎银的事情。 在铺子里又看了会,见到客人逐渐减少,她已经没有方才看她们挑选绣品又去付账时那样兴奋。 这时候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肚子有些空的崔华锦拉着同样索然无味的鸢儿回了后院。 想着三嫂是最不禁饿的人,崔华锦见绣娘们还在屋子里做绣活,她让鸢儿在院子里先玩会,自己进了小厨房,想着先给三嫂做些吃食。 从厨房里看出这仨绣娘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崔华锦点了灶火,淘洗了一碗粳米,开始给三嫂熬粥,见菜筐里有几根胡萝卜,她挑出根小的用菜刀切成了小方丁,然后放在加了粳米的小陶罐里用小火熬着。 三嫂怀了身子也不喜油腻饭食,瞧瞧菜框里有还有几颗白菜,她洗了颗白菜在菜案上切成片,又点了另外的灶,准备素炒个酸白菜,让三嫂配粥喝。 “不好了,锦儿姐姐,前面铺子里出事了!” 才把米粥丞到碗里,就见鸢儿急匆匆的扑进了厨房,一脸惊慌。 见小丫头脸憋的通红,崔华锦心里咯噔一下,忙放下粥碗,“鸢儿别急,慢慢说,前面到底出了啥事?” 前面有个比她还小的娃娃吞了荷包上缀着的小珠子,那娃娃的娘和她娘吵了起来,鸢儿这会也急的不成,说话都带了哭腔,“锦儿姐姐,你快去找婆婆,救救我娘,她们要把我娘抓起来呢!” 从鸢儿嘴里也得不出准确消息,崔华锦慌乱的心反而镇静下来,把粥和盘子里的菜放到托盘上,“鸢儿别慌,婆婆说不定已经回来了,姐姐先去铺子里看看,你把饭菜给三嫂送过去,三嫂不禁饿。” 知道自己人小去前面也帮不上忙,鸢儿听话的点点头,接过托盘和崔华锦出了厨房。 “砰!扑通!” “别,你们不能砸东西啊。” “你们这黑铺子害了我家小少爷的命,我们要去告官!” “打,都给我砸,今儿不拆了这家铺子,你们这些贱婢和狗东西,都要给我卓儿赔命!” “夫人,你先别闹,春兰,快去看看请过来大夫没?” 还没进到铺子里,前面就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崔华锦猛然掀开进铺子的门帘。 铺子里杂乱的一幕,让她惊呆。 几个仆妇拼命的把货架上的绣品和衣料朝下拽着,茶桌和几把椅子也翻到在地上,连月娘母女披头散发的依偎在一起,红肿的脸上血迹斑驳,衣裳也被撕扯的凌乱不堪。 站在铺子门口的刘壮,脸上也被抓了好几条血痕,可能是忌惮这些闹事的都是女人,他不敢妄动,两个暴着青筋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乱响。 铺子外面好多人堵者,议论纷纷。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掐着腰身喝令打砸,旁边唯一还在的木椅上坐着个焦急又惊慌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不足三岁正哇哇啼哭的娃娃。 看到这乱像,崔华锦脸色也变的有些苍白,她急忙冲刘壮喊着,“刘壮叔,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小姐,这事真的不怪……” 连月娘被几个仆妇打倒在地,伤了后腰,心里正懊恼今儿才开张就惹出了麻烦,听到小小姐竟然从后院过来,心里一惊,忍着疼痛按着柜台站了起来。 从后面出来的丫头长的让她有些惊讶,可这时候不是她叶云裳欣赏美人的时候,她翻着冲了血的杏眼,恶狠狠的冲刘壮呵斥着,“你闭嘴!” 刺耳尖利的呵斥成功的让有些木讷的刘壮缩缩脖子。 叶云裳转过头怒视着崔华锦,“咋回事?你还有脸问,你们这该死的铺子害的我卓儿快没命了,本夫人要拆了你这家黑铺子!” 这也是个蠢妇,既然自家儿子受了伤,不找大夫救治,先打砸铺子,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被驴给踢了。 崔华锦忍着气,轻轻的说着,“夫人,到底是因何伤了你家小公子,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砸我们的铺子,赶快请大夫给小公子医治是正理啊。” 本是带着庶出的小贱种来逛街,见这里有家新开张的绣庄,叶云裳就来了精神。 进来一看,这家的绣品还算精致,想到自家小女儿最稀罕这些精细玩意,她就带着婢女挑起了绣品。‘ 谁知那个没脑子的小贱种竟然吞了荷包上缀的珠子,若是这下贱东西出了意外,小命不保,这不是让府里的那个贱货有了说嘴的由头。 叶云裳瞪圆了眼珠子,朝崔华锦啐了口唾沫,“啊呸,你个贱丫头便宜话说的倒是轻巧,我儿子若有个好歹,把你们都剁碎喂狗都不解本夫人的恨!” 小少爷只是记在夫人的名下,夫人自是不会担心小少爷的性命,可自己是小少爷的奶娘,若真是出了意外,自己的小命就丢了。 奶娘惨白着脸,抱着嗓子已经哭的嘶哑的小少爷走近叶云裳,苦苦哀求着,“夫人,翠儿还没把大夫给请过来,要不咱把小少爷送去药堂吧?” 每日看到这个小贱种在自己眼皮下晃荡,叶云裳早就厌烦的不成,若真是死了倒也利落。 她扬起手给了哭啼着的奶娘一个大耳光,“闭嘴,你个贱婢没看好卓儿,回去有你好果子吃,别在这里瞎咧咧!” 奶娘被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怀里的孩子哭的更加起劲。 从得知那小公子吞了颗珠子,见这夫人就没多看过小公子,只是在这里打砸闹事,压根不是做娘该有的表现,在大宅门里待了几十年的连月娘哪里还会不明白。 怕小小姐吃亏,连月娘也踉跄着走近崔华锦身旁,“小小姐,这里乱的很,你还是先回后面院子吧。” 赵莺也过来拖拽着崔华锦的手,“小小姐,这里小小姐也管不了,莺儿和你一起去后院吧。” 叶云裳一把推开要拉着崔华锦的赵莺,“想走,没那么容易,都给本夫人在这里老实的待着!” 崔华锦被赵莺拉着,赵莺的身子被叶云裳猛推一把,朝后跌去,连带着崔华锦也的身子也撞向了后面的柜台。 见大闺女和小小姐都被人推倒,连月娘也忍不下去,气恼的去推叶云裳,“你,有事说事,你做啥要动我家小小姐啊!” 几个仆妇见自己夫人被连月娘推了,把手里扯着的绣品扔在地上,把她们围了起来。 “敢动我们夫人,姐几个,都别发楞了,一起上,打死这贱妇!” 刘壮眼看着小姐要吃亏,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多想,握着拳头就朝那几个仆妇冲了过去。 铺子里又撕打混战在一起。 凤若颜从钱庄里换好碎银,想着今儿忙,那三个绣娘肯定也做不出啥好饭菜,又去酒楼要了饭菜。 王松林把马车停在铺子外面,见铺子门口围拢的严严实实,心里一惊,“夫人,咱铺子好像出事了!” 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听到王松林的话,凤若颜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这些人把门口都堵了,王松林气哼哼的吆喝着,“都让开,没事看啥热闹,一个个都闲的慌!” 兴许看他语气不善,围拢在门口正看的起劲的人都一哄而散。 铺子里被糟蹋成这样,刘壮和几个仆妇打缠在一起,气的面色发青的王松林揪住刘壮的衣领质问,“刘壮,你留在铺子里是手托着豆腐,竟然能让铺子乱成这模样!” “我,唉……” “废物,有你在还不如没你呢!” 王松林看到连氏母女都带了伤,崔华锦衣裳也脏兮兮的,才不管眼前的是女人,骂着刘壮大脚就冲和连月娘扭打在一起的一个仆妇后腰踹了过去。 见夫人和王松林回来,刘壮松了抓着一个仆妇的手,又羞愧的不知道该咋说,红着脸叹口气。 几个仆妇都朝王松林的身上扑过来,铺子开张头一天,就出了这事,凤若颜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都住手!” 许是凌厉的喝声,还有王松林的冷脸,让她们恐惧,几个仆妇都收住了脚步,忐忑又有些羞愧的望着自家夫人。 揉着被撞疼的腰,崔华锦苦着脸问着,“婆婆,你可回来了!” 第211章 自己不过出去一会,铺子被人糟蹋成这模样,耗费了这么久的心血被人糟践,锦儿这丫头好像也受了伤,凤若颜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冲崔华锦微微一笑,“锦儿,你先去后院,婆婆买回来一些饭菜,锦儿去后院让郑氏拿回去,这里有婆婆处理。” “婆婆,她们不但砸了铺子还打伤了月娘婶子和莺儿妹妹,婆婆不能轻易的放过她们。” 瞧着锦儿委屈的模样,她的语气又变得凌厉起来,“锦儿放心,她们既然有胆子惹事,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夫人,不用喊郑氏过来,小的这就去把饭菜拿回来!” 今儿闹出这样,他是没心情吃午饭,可金涛媳妇和小姐、夫人总不能饿肚子,王松林不等小姐答应,转身出了铺子。 赵莺搀扶着崔华锦朝后院里去。 铺子才开张就被人找茬,真是晦气,这不是明摆着让左右商户看笑话吗。 眼前糟心的一幕,让凤若颜的脸阴沉能挤出水来,她吩咐抱着食盒的快步走进来的王松林,“王松林,你去衙门让褚捕头过来一趟!刘壮守住门,府衙的官差来到之前,一个虫子都别放出去!” “是夫人,小的这就去衙门!” 王松林扫了眼乱糟糟的铺子,大声的应着话,又拉拉一旁还呆愣的刘壮,“刘壮,我去找褚捕头,你可别在犯蠢,看好这几个臭婆娘!” 这个满脸冷厉的白发女人进来,叶云裳就觉得事情已经朝不利自己的方向发展,果然,这女人三言两语就扯上了府衙的褚铺头,还把她们禁锢在这铺子里。 纵然自己进入府衙轻松便利的很,可也不愿被前面的那些臭衙役给押回去。 她用手捋捋衣裳上的皱褶,心虽懊悔今儿不该借着这小贱种的事情把事闹大,可一向跋扈嚣张惯了的叶云裳也受不来这委屈,冲凤若颜冷声质问,“这位夫人做事好没道理,啥叫我们有胆子闹事,若不是我家卓儿被你这黑心铺子给害了,我们吃不撑得,耗力气打砸你的破铺子!” 有了叶云裳的话,有个仆妇也点头附和着,“就是,你好好瞧瞧我们小少爷被你们铺子害的已经快没命了!” 明明是她们自己没看好孩子,反而倒打一耙,在铺子里又打又闹的,这会竟然厚颜无耻的来个恶人先告状。 觉得夫人回来,有了底气,连月娘愤怒的指着叶云裳和她的婢女,“你们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听着她们都扯到孩子身上,扫了眼蜷缩着个抱着个幼童的妇人一眼,凤若颜冷声制止了连月娘,“连氏,你住嘴,让她们自己先说说事情的起因,为啥咱好端端的铺子会折腾成这模样!” 横竖这破铺子咋地也没自己手里的这个小贱种金贵,叶云裳也冷冷一笑,“说就说,若不是你们着黑铺子,我卓儿能吞了个珠子,现在变得气息恹恹吗!若我家卓儿有个三长两短,别说砸了你的铺子,你们还要给我儿子陪命!” 就是因为这事,自己娘俩被她们打了,还把铺子给砸了,连月娘也愤恨不已,冲叶云裳主仆嚷嚷着,“你家儿子吞了珠子,是你们自己没看好,咋能记恨我们铺子!” 凤若颜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个孩子吞了荷包上的珠子,这群人脑子都有病,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不尽快求医,反而在铺子里折腾起来。 她不禁恼恨的拍着柜台,“你们都是没人性的畜生,孩子误吞了珠子,不去找大夫医治,反而在这里打砸闹事,你们都是怕这孩子不会死吗!为了一时之气,置自己儿子生死于不顾,你这蠢妇的心可真是歹毒!” 被风若颜咒骂的话给震慑住,叶云裳的脸变得像被人甩了大耳光,红彤彤的,又气又羞恼,却没话辩驳。 眼见小少爷在自己怀里直抽搐,小脸也憋的泛了青紫,奶娘心里惶恐不已,明知道夫人是不会可怜小少爷,可她也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死在这里,她又朝叶云裳祈求,“夫人,奴婢求求你了,快把小少爷送药堂里吧。” 心里正暗恨的叶云裳见奶娘又抱着小贱种凑过来,满肚子的邪火没出发,挥手又是一耳光,“你个贱奴才秧子,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打死你都亏心的慌!” 奶娘被这狠狠的一耳光打的又是一个趔趄,被正要过来查看孩子的凤若颜扶住了胳膊。 从叶云裳对这幼童的不管不顾,凤若颜已经看出一丝蹊跷,这孩子八成不是她亲生儿子,才会这样罔顾人命,她怒声呵斥着叶云裳,“蠢妇!想发疯耍威风,滚回你自己家里去,别在本夫人的眼皮子下面闹腾!” 话音落,她伸手把奶娘死死抱着的孩子拽了出来,转身把双眼紧闭的孩子放在光秃秃的柜台上。 伸手摸着孩子的脉,又掀开眼皮看看,知道这孩子是受了惊吓,才昏厥过去,她随手从腰带里摸出几枚银针。 凤若颜背对着她,叶云裳看不到她的举动,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和慌乱,毕竟是她把小贱种给带了出来,吞个小珠子肯定不会死人,若真的被这女人给害死,她回府可不好交待。 恶狠狠的瞪了眼还在发懵的奶娘,又在后面嚷嚷着,“你,你要做啥?快把我家卓儿还给我!” 这既蠢又恶毒的妇人是真不巴望这孩子一点好,正准备给孩子针灸的凤若颜转过身子,冰冷带着阴狠的眼神瞪着,“不想拿你的命抵这孩子的命,给本夫人闭上你的臭嘴!” 这女人好恶毒的心思,凤若颜的冰冷眼神让叶云裳的面色变得抽搐起来,她想张嘴骂人,暮然瞧见她腰上挂着的长剑,身子打个寒颤,顿时哑口无言。 奶娘怕叶云裳,可听凤若颜的语气,像是要救小少爷,已经到了这节骨眼上,她也顾不得怕叶云裳,朝凤若颜身旁靠过去,眼睛紧紧的盯着柜台上躺着的小少爷。 连月娘看奶娘一脸焦急,满眼都是担心,想起她曾遭遇过的事情,她也有些心软,“你莫担心,我家夫人可是神医,会把你家小少爷给救治过来。” 切,还神医呢,这牛都能吹上天了,女人做大夫的自己都没见过,还女神医,真当自己好哄。 听着她们的话,叶云裳的嘴咧咧,心里又开始算计着待会咋脱身。 几根银针下去,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直担心忧虑的奶娘听到小少爷的哭声好像大了不少,青紫的面色也变得有些红润,心里不再惶恐。她手抹着眼泪,又急忙去抱哇哇哭闹的小少爷,嘴里惊喜的喊着,“小少爷,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瞧着奶娘又哭又笑,凤若颜沉着脸训斥着她,“没出息,瞎嚷嚷个啥,肚子里的珠子还没处理呢!” “连氏,你去后面让郑氏快去医馆买三钱的巴豆回来。” 知道夫人要巴豆肯定是让这娃娃把吞进肚子的珠子给泄出来,这么简单的法子,自己竟然没先想出来,连月娘急忙说着,“夫人,奴婢受的都是皮外伤,不打紧,还是奴婢去吧。” 扫了眼脏兮兮衣裳凌乱的连月娘,凤若颜摇摇头,“算了,你这副模样咋能出的去,让刘壮去。” 金涛和尚思羽拎着两个礼盒兴冲冲的回来。 见刘壮哭丧着脸和他们走个迎面,金涛好奇的问着,“刘壮叔,哪个惹你了,脸拉的这么长啊?” 刘壮手里攒着几十个铜板,正要去药堂买巴豆,遇上金涛他们俩,摇头直叹气,“唉,三少爷,可了不得了,今儿咱铺子是开张就倒了血霉,你快别提了,我要去药堂买药呢。” 听到铺子里出了事,刘壮还要去药堂买药,金涛乱了分寸,把礼盒塞给身侧的尚思羽,一把揪着刘壮的衣领,急切的问着,“你说铺子里出事了?那锦儿她们有没有伤到啊?” 瞅见刘壮脸上也有几道血痕,尚思羽心也有些乱,咋啥倒霉事都让锦儿这丫头给遇上了呢。 心里也恨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几个贱婆娘要在今儿来铺子里闹事,刘壮苦着脸,“三少爷,小姐只是撞了下腰,没大碍,咱的铺子被砸的不能看了。” 妹妹没受伤就好,可是铺子被砸了,松开刘壮的金涛有些惊讶,又喃喃自语,“谁敢这么胆大,砸了铺子。” 今儿自己没守好铺子,已经犯了大错,夫人还等着要用巴豆,刘壮得了自由,拔腿就跑。 尚思羽急着回去看崔华锦,忙催促着金涛,“金涛,别在这里耗费时间,咱快回去瞧瞧。” 他们又朝前没走多远,王松林已经带着褚捕头和两衙役从马车上下来。 褚捕头都请了过来,看来铺子出的事不算小。 金涛和褚捕头打着招呼,尚思羽拉着王松林问情况。 心里烦躁不已的金涛请褚捕头先走,又去扯尚思羽的手臂,“走吧,横竖已经出了事,尚公子在这里问松林叔,还不如回铺子里看看呢。” 知道自觉捕头和金涛的关系不一般,听说是他妹妹的铺子出了事,他们都想卖金涛一个好,俩衙役率先朝铺子里大步走去。 还没进门,看到铺子乱糟糟的竟没下脚的空地,地上东倒西歪躺了好几个衣衫凌乱头发散开的仆妇。 那个矮个子衙役摸着脑袋,惊呼起来,“我的娘哎,咱府城的婆娘咋都这么能耐,稍有不耐就动手砸人家的铺子啊!” 高大民前晌才去抓了个抢人财物的小贼,他跑的快了些,胳膊腿都摔破了皮,正疼的狠,肚子又饿的咕噜噜的叫着,被捕头带过来,想到今儿的午饭又要耽搁,心气正不顺呢,黑着脸吆喝着,“和她们啰嗦个屁,先把这几个无法无天的臭婆娘绑起来!” 凤若颜在半刻钟前把那小贱种抱回了后院,她想趁机离开,被连月娘给拦着,怕再闹腾起来,让后院的凤若颜回来收拾,叶云裳气闷的坐在木椅上。 听到俩衙役的话,叶云裳的脸气的更加扭曲起来,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过来,阴沉着脸,冷哼着,“你俩瞎了狗眼,想要绑哪个!不想穿那身皮了吧?” 哎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咋碰上了这个难缠的女人? “嘿嘿,三夫人咋在这里,好巧啊!” 心里抱怨着,脸上却带着讪笑的高大民身子朝一旁闪过,躲开了叶云裳点向他脑门的手指。 褚捕头看到叶云裳也皱了皱眉,但性子耿直的他才不会给这婆娘一点脸面,大声训斥着,“公事公办,高大民,你脑子进水了,和逞强行凶的疑犯套近乎!不想在衙门里混下去,早开口!” 有头在,自己怕个鸟啊,高大民咧着嘴,从腰上解下几根食指粗细的麻绳,抛给那个矮衙役,“兄弟,接着,开始干活!” 见两衙役真的拿绳子来绑她们,几个仆妇和婢女吓的尖叫起来。 这个该死的褚松,竟然这么不识趣,既然见到自己,还板着张黑脸,叶云裳又羞又恼,气的手都开始哆嗦,气恼的扬起手,要打褚捕头,“褚松,你果真要把本夫人押回府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若不是看着这是自家大人的弟媳,褚松怎能让她嚣张,闪身躲过她扇过来的巴掌,嘿嘿冷笑,“三夫人,和我们这些粗人动手,可是失了你的体面,你有冤情可以到公堂上和咱大人诉苦去,小的也是没法子!” 一巴掌落空,自己险些摔倒,叶云裳气的眼珠子都要暴出,“你敢躲本夫人,我家大伯用你这样奸猾刁钻的人,可真是看错了人!” 还在这里说没用的话,褚松脸色不变,依然嘲讽着她,“那心不是三夫人该操的,褚某奉劝三夫人,还是好好的想想咋对我们大人交待吧!” 尚思羽见砸铺子的竟然是知府的弟媳,脸色变变,站在一旁看热闹。 “褚爷爷,你过来了?” 第212章 天价赔偿 姐姐被人打的脸都人给打的像才蒸出的馒头,气的小脸通红,鸢儿看着锦儿姐姐给姐姐涂抹药膏,自己握着俩小拳头从后院跑了出来。 小脑袋才从布帘子后面露出,看到褚捕头也在这里,惊喜的嚷嚷着。 叶云裳带过来的那些仆妇和婢女方才打砸铺子有多嚣张,这会吃的苦就有多大。 相起好好的铺子被她们给折腾成了杂货铺,即使她们已经被绑了手,金涛黑着脸狠狠的又每人多补了一脚。 自己的奴才被收拾的在地上哇哇乱叫,好脸面的叶云裳也撑不下去,恶毒的盯着金涛和褚捕头厉声质问,“你们,你们是要杀人吗?” 望望地上的几个人,褚松凉凉的嘲讽着,“三夫人,把无中生有把人家铺子砸了,挨打那是自找的,可怨不得别人。” “本夫人砸了这黑铺子,是事出有因,褚松,你个老不死又没眼力见的蠢货,敢不给本夫人的面子,你就等着被我家大伯赶出府衙吧!” 那个白发女人把那小贱种带进后院,还威胁自己在这里待着,叶云裳怕回去被自家相公埋怨,也不敢轻易离开。这会满心的愤恨和郁火,自然要冲褚松发泄。 和凤若颜也相处快一年的时间,就没见人家吃过亏,金涛鄙夷的望着张狂的叶云裳,又回头冲脸色变幻着的褚松说着,“褚捕头,别和这婆娘多说,等凤神医过来会让她们吃不完兜着走的。” “褚爷爷,你别怕,我婆婆在后院呢,她会给你出气的!” 见褚松被那个凶女人指着,鸢儿急忙嚷嚷着。 紧随其后的凤若颜见这胆大的丫头又要进去添乱,从后面拎起她的小身子,没好气的盯着她,“小臭丫头,不好好的待在后院里,也不怕被人给打了!” 察觉婆婆要把自己朝后院里送,鸢儿忙摆着小手,“婆婆,有褚爷爷在,还有婆婆,你和他都那么厉害,鸢儿才不怕这些坏人呢!鸢儿要让褚爷爷给娘和姐姐报仇!婆婆快把鸢儿放下来啊!” 这丫头也忒活泼了些,和温柔善良的锦儿还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急着过去处理事情的凤若颜把她放下,“鸢儿既然非要进铺子里凑热闹,就好好的坐在一旁别动,不然婆婆会生气的。” 得了自由的鸢儿笑嘻嘻的点着小脑袋,“婆婆,鸢儿肯定会乖乖的看着,保证不乱跑。” 听到她们俩的话,褚捕头和叶云裳的眼神都飘了过来。 那次在酒楼里和鸢儿这嘴甜的小丫头相处了没多久,褚捕头就很喜欢鸢儿。 见她出现,还向着自己,黑如锅底的脸也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小丫头,褚爷爷又看到你了,你锦儿姐姐呢?不会也被这些臭婆娘给打伤了吧?” “褚爷爷,锦儿姐姐没事。” 地上满是被撕破的成衣和绣品,鸢儿的笑脸也顿时消失,回了褚松的话,又看到金涛也在,立即指着地上捆绑好的几个仆妇和婢女,气呼呼的埋怨着,“三哥,你和思羽哥哥去哪里了,让咱的铺子变成了这样子!” 金涛把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满脸都是羞愧“鸢儿,都是三哥的错,你可别生气。” 被个小丫头埋怨,别说金涛羞愧,就是尚思羽也有些懊悔,也不好在依在门口看热闹,木着脸走了进来。 扫了眼板着小脸气鼓鼓的鸢儿,褚捕头拱手朝凤若颜打招呼,“凤神医,这几个恶仆本捕头已经捆绑好了,这就带回衙门!” 凤若颜冷着脸走过来,幽幽的说着,“褚捕头,我今儿算是明白了,这怀庆府的水有多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活下去的地方,真不知你们这些衙门里的人是混白饭吃,还是别的啥。” 其实怀庆府这些年也换过好几任的知府,还数他们大人的官声好呢。 都是既蠢又嚣张的叶云裳,他们才会被凤若颜这样讥讽,褚松恨不得甩面前的女人两大耳光。 他讪笑着,“一样水养百样的人,这也是没想到的事情,褚某给凤神医赔罪。” 她才不听这些虚话,被她们一闹,晦气的不行,这铺子还咋开下去,凤若颜脸阴沉着,“别说那没用的废话,今儿我铺子的损失都让这蠢妇给我赔喽!” 从来还没人能有这样冰冷又凌厉的眼神盯过,褚松心里直打突,忙不迭的点着头,“凤神医说的是,她们损坏东西自然要赔的。” 凤若颜忍着想暴揍叶云裳一顿的怒气,冲尚思羽和连氏吩咐着,“尚公子,你过来,和连氏把铺子里损坏的物件都清点记录下来,让褚捕头看着办吧。” 他还要留下来,替叶云裳这蠢女人收拾烂摊子,绷着脸的褚松吩咐俩下属先把那几个奴仆带回衙门。 看见尚思羽从身旁走过,满腹郁闷的叶云裳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羞窘,“思羽,你咋在这里?” 淡淡的回望了惊讶不已的叶云裳一眼,尚思羽满脸讥讽和不屑,“叶大小姐,你都能来这里耍威风,本公子为啥不能来啊?” 那个白发女人很是不好对付,有尚思羽在,应该能顺溜的脱身,忽略尚思羽的不屑,叶云裳紧走两步凑近尚思羽压低了声音问着,“思羽,你和那女人很熟吗?” 浓烈的脂粉味,扑鼻而来,尚思羽朝一旁侧了侧身子,心里暗自感慨,真亏了表兄方清文那么好的男子,竟然娶了这么个愚蠢又俗不可耐的正妻,可见这婚后的日子势必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着。 尚思羽见叶云裳和自己套近乎,眉头微皱,语气凉薄,“本公子和人家熟不熟,好像和叶大小姐没啥关系吧,本公子还有正经事要做,叶大小姐自重。” 被尚思羽不给面子的话激起了火气,叶云裳尖利的叫嚷着,“尚思羽,你果真个冷心冷肺的人!得罪了本小姐,对你有何好处?” 尚思羽再次回头,冷笑一声,幽幽的说着,“叶大小姐,你的话让本公子好惶恐呢。” “去去,少在这里和尚公子搭讪!” 金涛是个粗人,见这婆娘要缠上尚思羽,一把扯开了叶云裳。 “你……” 金涛的力气大了些,叶云裳差点被推个踉跄。 她想骂人,看到孔武有力的金涛,又被他的牛眼一瞪,破天荒的识时务了一回,把到嘴边的恶言又咽了回去。 可心里有气,又怎能甘心,脸色一变,扑到柜台前,伸手就要去抓尚思羽的衣裳,“思羽,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欺负啊?” 察觉身后的动静,尚思羽急速的躲过了叶云裳的手,大布跨进了柜台里边,冷冷的望着她,“叶云裳,别给脸面不要,若不是看着清文兄的脸面,你今儿这一顿好打是逃不过的。” 脸皮好像被尚思羽揭掉踩在脚底,叶云裳的手在柜台上拍着,嘴里无理的叫嚣,“你……尚思羽,你个狗东西,你还知道你和我家相公是表兄啊?” 被她当众骂了,尚思羽也维持不了体面,气冲冲的也拍起了柜台,“叶云裳,你给本公子闭上你的臭嘴,再口出恶言,别怪本公子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 吃准了尚思羽不敢冲自己动手,叶云裳把身子凑近了柜台,仰起了脸,“你打,你今儿若不打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思羽哥哥,快揍她!” 有人上赶着挨打,一旁的鸢儿兴奋的拍起了手。 怕小丫头被叶云裳迁怒,褚松把幸灾乐祸的鸢儿拉到身后,“鸢儿,这热闹可不是咱该看的。” 再次见了叶云裳的厚颜无耻和愚蠢,尚思羽气的额头青筋直冒,想扬手拍在那嚣张带着讥笑的脸上,又顾及表兄的脸面,牙齿暗自咬的咯吱咯吱一阵向。 尚思羽把柜台里的账册拿出来,朝叶云裳挥舞着,“滚滚,好男不给女斗,本公子要记账,你别在本公子的眼前晃荡!” 脸被厚厚的账册扇到,要气厥过去的叶云裳跳脚乱骂起来,“好你个尚思羽,还真的打了我,我叶云裳给你个无耻小人没完!” 望着他们闹嚷嚷,这婆娘竟然和尚公子沾些亲,金涛心里有些乱。 凤若颜听到他们还在吵闹,揉着发胀的额头,“尚思羽,你和婆娘斗嘴置气,不嫌无聊吗?” 平素温润有礼的尚家公子也拿这个叶云裳没折,褚松站在边上差点笑出了声。 扫了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褚松,凤若颜有些无奈。 “夫人,药买回来了。” 毕竟她和锦儿还要在府城里待下去,也不好真的得罪了褚松,凤若颜接过刘壮买回来的巴豆,脸色缓和了一下,“这一时半会也清点不出,褚捕头不如去后院吃顿便饭。” 婆婆让这些坏人赔银子,鸢儿心里的怨气随即消散,揪着褚松的衣袖,笑嘻嘻的说着,“去吧,褚爷爷,婆婆买了好多好吃的饭菜呢。” 见这里有金涛和王松林几人守着,褚松自然明白叶云裳已经插翅难逃,乐呵呵的说着,“好,我就听鸢儿小丫头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鸢儿,见崔华锦和陈莲莹坐在院子里,小跑过去,悄悄的说着,“思羽哥哥被前面的那恶女人给缠上了,锦儿姐姐,你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婆婆回来就板着脸,崔华锦哪里还敢去讨没趣,笑笑,“鸢儿前面铺子里忒乱,锦儿姐姐才不去呢。” “唉,有好看的热闹,锦儿姐姐也不去,算了,还是去吃饭吧。” 鸢儿噘嘴又去了厨房。 见这小丫头像个大人似的叹气,陈莲莹噗嗤笑出声来,“锦儿,瞧这鸢儿装起大人来了。” 三嫂没被前面的混乱影响就好,崔华锦笑着点点头,“三嫂,鸢儿脑子机灵,再过几年就该有个大人模样了。” 想起屋子里那个奶娘脸肿胀的不敢看,陈莲莹也有些唏嘘,她点点头,“是呀,亏的月娘婶子娘仨遇上了你婆婆,不然鸢儿还要过苦日子呢。” 瞅了眼厨房里忙碌着熬巴豆的婆婆,崔华锦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三嫂,你又忘了,让婆婆听到你喊她凤神医肯定会生气的。” “哦,知道了。” 被小姑子的话吓的缩缩肩膀,陈莲莹会心的应着。 按照连月娘的报价,尚思羽把铺子被砸坏的绣品、成衣和所有的物件都算了出来,拿着手里的账册,他心里有些无奈,这个蠢货,又败霍了表兄几千两银子。 他把账册递给了连月娘,“连婶子,我合了总账,这些被扯坏的绣品再加上茶桌木椅和一些零碎物件,有三千两的银子。” 铺子新开涨,就被败坏了名声,这上面只是按卖出去的价钱折合,还不知道夫人咋处理呢, 连月娘把账册握在手里,“尚公子,时辰也不早了,你随奴婢去后院吃饭吧。” 金涛已经够凶悍,又回来个王松林瞧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叶云裳也怕他们对自己下黑手,见尚思羽要随着连月娘去后院,忙拦着,“尚思羽,你不能去后院!” 回头望着叶云裳,尚思羽带着一丝鄙夷,“叶云裳,你不让本公子去后院吃饭,难不成,你要请本公子去酒楼吃顿好的?可惜本公子不给你这脸。” 又被他瞧不起,气的胸口疼痛的叶云裳又开始尖利的嚷嚷,“你没帮我,还指望去酒楼吃饭,美的你!” “懒得搭理你。” 尚思羽凉凉的丢下话,转身去掀帘子。 翻看两张账册,凤若颜淡淡的开了口,“尚公子,每件绣品和成衣都按三倍的价钱朝上加!” 即使不常买这些女子用的东西,一个香囊三五两银子已经够贵的,再加三倍,表兄就要赔将近一万两银子。 尚思羽也有些惊讶,“三倍价钱?” 自己铺子的名声被搞砸,不让她出血怎对的起锦儿这丫头。 凤若颜把账册丢在桌子上,冷冷的望着尚思羽,“怎么?你替那个知府大人的弟媳心疼银子了?我铺子因她们的折腾,已经名声扫地,这高额代价是她们任性妄为自己挣回来的。” 被她冰冷的眼神注视,想想凤若颜说的很有道理,尚思羽摇摇头,“没,这管我啥事,就按凤神医你说的吧。” 不知这天价赔偿叶云裳能否撑得住,他在心里默默的思索着。 第213章 叶云裳的纠结 后院待客的屋子里,崔华锦端着饭菜过来,后面的鸢儿端着小半盆的水率先进来。 “思羽哥哥,快洗手吃饭了!” 盆子还没放下,鸢儿这丫头就嚷嚷起来。 崔华锦走过去把饭菜放在屋子的茶桌上,微微笑笑,“思羽哥哥肚子肯定早饿了,先吃饭吧,这些账册交给锦儿就行了。” 尚思羽正伏案摘抄着那两页账册,听到她们两的动静,这俩丫头还怜惜自己会饿到,尚思羽抬头温和的笑笑,“就两张账册,锦儿还是别麻烦了,思羽哥哥待会再吃饭也无妨。” 写字又不是你自己会,做啥这样把人看扁,崔华锦从尚思羽手里拿过笔,微微的咬了咬嘴唇,心里郁闷连哥哥都不喊了,,沉着小脸,“你还是先吃饭,写几个子难道就能难住锦儿,这又不是去考功名做文章,那么多的讲究。” 丫头挑着眉头,咬着嘴唇,瞬间就会生气的模样让尚思羽觉得好笑,他站起身子冲她行礼道歉,“早知道锦儿是个才女,方才是思羽哥哥说话不合适,今儿也让思羽哥哥鉴赏下锦儿的墨宝。” 尚思羽态度谦恭诚恳,但眼神里带着一兴味,崔华锦虽不好再给他冷脸,终究是有些意难平,语气凉凉的说着,“区区会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子,哪里就能称得上墨宝,思羽哥哥不笑话锦儿班门弄斧就成。” 这还真是话不投机,连奉承恭维都不接受,尚思羽神情讪讪,见她开始挥笔抄写账册上的字,有些沮丧的去洗手准备吃饭。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静默下来。 鸢儿见崔华锦板着冷脸写着字,生性好动的她把桌子旁的木椅转了个方向,爬了上去,把下巴放在椅背上瞪大了黑亮的眼睛直直的随着崔华锦的手移动。 提笔醮墨时瞥见鸢儿的神态让崔华锦有些意外,这丫头竟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鸢儿,你这么认真的看着锦儿姐姐写字,是不是也想学写字啊?” 听到这话,鸢儿脑袋一缩,吓的差点从木椅上摔下来,仓促着手脚并用从木椅上下来,“鸢儿不要学写字。” “这小臭丫头,竟然这么不知上进。” 小身子嗖的下从眼前消失,崔华锦转头望着鸢儿的背影,笑骂了句,继续在纸上写着。 婆婆每日都要让自己背汤头歌,已经让她觉得好难,要是再学写字恐怕连玩耍的空闲都没了,破有些委屈的鸢儿苦巴巴的拍着胸口去问才坐下来吃饭的尚思羽,“思羽哥哥,你咋惹到锦儿姐姐了?锦儿姐姐生气了,锦儿姐姐要让鸢儿学写字呢。” 才捏起筷子的尚思羽听到鸢儿的话,眼神盯向崔华锦端正的背影,随即又转向拉扯着他的鸢儿,笑了,“鸢儿,思羽哥哥怎会惹你锦儿姐姐生气呢?你锦儿姐姐让你学写字是好事呢。” 跟着婆婆学功夫,是她想去山上玩耍,哪里会嫌累和辛苦,要是再背汤头歌再去学写字,那日子可就更苦,连思羽哥哥都不帮自己,鸢儿撅着嘴,“鸢儿才不乐意要这好事呢。” 小丫头能遇上凤若颜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竟然这样抵抗学写字,斜了噘嘴的鸢儿一眼,尚思羽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原本尚思羽已经快抄写完,崔华锦没等他把午饭吃罢,就把剩下的都写好了。 她拿着两张账册,仔细看了一遍,目光在总计九千三百两银子上停留片刻,想到铺子被砸,绣品和成衣都被扯坏好多,恐怕明儿就要关门,等绣娘们再做出新的绣品,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她也对叶云裳也是愤恨的不行。 捏着账册,离开桌子,崔华锦朝正在发呆的鸢儿招招手,“鸢儿,锦儿姐姐去找婆婆,你要不要去?” 还真怕婆婆也要教自己写字读书,鸢儿哪里敢和婆婆抗衡,还不如趁眼下痛快的多玩耍几日呢,小丫头很快就想的透彻,乐滋滋的回应着,“去,鸢儿当然要去了!” 凤若颜冷着脸吩咐那个奶娘,“这孩子已经喝了巴豆熬煮的药汤,过半个时辰就会往下泄东西,你仔细的看着。” 夫人带人砸了人家的铺子,人家还不记仇,尽心的救治小少爷,奶娘感激的冲着凤若颜点着脑袋,“奴婢知道了。” 风若颜带着崔华锦交给她的账册和褚松去了前面铺子找叶云裳算账。 见到穿着衙门里衣裳的褚松在院里坐着吃饭,陈莲莹心里有些意外,仍然忍着大活都吃罢午饭,才去问连月娘,到底是咋回事,知道铺子被人砸了,见凤若颜板着冷脸离开,她急忙又去问小姑子,“锦儿,铺子今儿才开张,咋就惹了大祸呢?在府城做生意可是不易的。” 虽说铺子被叶云裳给砸了,但是婆婆也不是好惹的,就那账册上的大笔银子,即使铺子生意再好,一个月也不可能卖上那么多。崔华锦笑眯眯的去挽三嫂的胳膊,“三嫂,有婆婆在,天也塌不下来,三嫂别担忧。” 方才在铺子里凤若颜说出赔偿的银子数目,那蠢婆娘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金涛和王松林几个回来吃饭,见媳妇满脸忧愁,哈哈大笑,“锦儿说的对,凤神医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人,那蠢婆娘这下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凤若颜向那个砸铺子的夫人索要赔偿,可铺子的恶名已经散出去,毕竟不是好事,陈莲莹的眉头紧紧皱着,“话虽这样说,可铺子开张头一日就遇上这祸事,生生的把绣庄的名声给毁掉了。” 三嫂的话让崔华锦的脸也阴郁起来,可不是嘛,好好的铺子开张头日就被人打砸,往后即使再开张,哪里还有客人会上门啊,所以就是有那些赔偿银子,她的心里也有些难过。 连氏的脸涂抹了药,怕吓到小小姐,她用布巾把脸遮住。 瞧着小小姐和陈莲莹的面色都不好,自己心里更加羞愧,把茶水捧给陈莲莹,讪笑着,“崔三少奶奶和小小姐都别生气,夫人已经让她们按照咱那些绣品的三倍价钱赔付,咱应该不会吃大亏的。” 金涛听到这话,神色更加兴奋,“怪不得那臭婆娘听到要赔那么多的银子,脸黑的都快变成锅底了!” 三哥脸色又变的痛快起来,鸢儿摇晃着她娘的手,也带着笑意脆生生的追问,“娘,三倍价钱是多少银子啊?” 看到那个奶娘抱着孩子身子脸色变的灰白,身子也在打哆嗦,身为奴才主子出了事,回去肯定要拿这些奴才出气,不定要受多少非人的磋磨呢,从奶娘身上收回怜悯的眼神,连月娘不好意思再开口,瞪了多嘴的小闺女一眼,“你个小丫头有空闲操这闲心,还不如去背背夫人教你的汤头歌呢。” 被娘当着这么多人呵斥,鸢儿丢开手,立即朝崔华锦身后躲去,还不忘冲她娘做个鬼脸。 鸢儿的俏皮模样倒是让崔华锦绷着的脸有了丝笑颜,手无意识的捋着她头发上的小珠花。 从屋子里出来的尚思羽神情略微复杂的扫了他们一遍,“你们都放宽心,凤神医是不会做陪本买卖的。” 被人看着走不脱,肚子又饿的咕噜噜的叫着,叶云裳蔫巴巴的听到褚捕头要她打发人回府衙后宅取九千多两银子,俩眼一瞪,立时发起狂来,“你这是讹诈,这么点东西,你竟然黑心的要我九千多两银子,我看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风若颜坐在仅剩的那个完好的木椅上,冷笑连连,“本夫人是想银子想疯了,偏有你这蠢妇要朝本夫人手里送,本夫人自是却之不恭!” 话音放落下,见叶云裳气的身子摇晃,双眼充血,她又补上了几句狠话,“想耍威风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不但要赔偿本夫人铺子里所有砸坏物件的损失,还要在铺子外面待够两个时辰,亲自给路过的行人解释铺子为啥变成了这模样,不然任凭你是知府大人的弟媳,本夫人也要把你送进府衙大牢,本夫人倒要睁眼看着,咱的知府方大人敢不敢为了你这蠢妇徇私枉法!” 这白发女人竟然敢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她是要上天啊! “你……” 叶云裳实在接受不来她竟然小河沟里翻了船的事实,气的手指着凤若颜嘴唇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凤神医果然老辣,这会是彻底把叶云裳给治住了,看她往后还咋在街面上嚣张跋扈。 心里暗自窃笑的褚松一本正经的望着叶云裳摇摇欲坠的身子,和满是怒火愤恨的双眼,“三夫人,这时辰已经不早,褚某衙门里的事情可万万耽误不得,还请三夫人尽早拿主意啊。” 知道凤若颜不好缠,气怒交加的叶云裳立即把矛头对准了褚松,“褚松,连你也在看本夫人的笑话心肝果然是黑透了!你给本夫人滚出去!” 今年秋粮又减产大半,怀庆府各县的百姓又该勒紧裤腰带熬日子,偏西北战时吃紧,府衙接来征兵役和军粮的公文,这些日子自家大人正为临近几个县的粮赋头疼,这蠢妇又给大人添了麻烦事,还朝本捕头叫嚣辱骂,真不知方家老夫人当初是咋给方三公子定下这么个混账媳妇。 褚松脸色一变,但也没当即发做,只是软软的开了口,“三夫人,你这话褚某可受不住,若嫌褚某在此碍眼,褚某就告辞!” 把事闹腾的这么大,方家的那些仆妇和婢女已经带回府衙,又有隔壁商铺的人作证,叶云裳想躲都躲不开,这疯神医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冷硬脾性,自然知道事咋办。 褚松转身冲凤若颜苦笑,“凤神医,褚某先回去把这事禀报给方大人知晓,就先行离开。” 自己的那些婢女和仆妇被俩衙役带回去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还不见后衙的人来接自己回府,肯定是大伯哥生了气。 眼见褚松真的离开,叶云裳又开始慌乱起来,今儿没银子自己是脱不开身,可是要让自己来出那么大一笔银子,心里呕的要吐血。 她把主意打在自己相公身上,咬咬牙,吩咐去唯一没受伤的翠儿,“翠儿,你快回去请三爷拿些银票过来。” 夫人也真是被吓糊涂了,三爷出门几日还没回来呢,让她去哪里请三爷过来,即使三爷在府里,一时爷凑不齐那么多的银子,夫人脾性乖张和大夫人、二夫人相处的都不融洽,这事哪里也不能合两位妯娌去说,只有去和性子温和的老夫人求助。 深知自家主子脾气的翠儿打个寒颤,“夫人,三爷不在府里,不如奴婢回去把这事先告诉老夫人吧?” 因自己没生下嫡子,性子又执拗,这两年婆婆对自己很是不待见,若知晓自己又闯了货,不定咋教训自己呢。 把事情闹开,自己也从老夫人和那两房扣不出半文的银子,那俩清高的妯娌不定在背后咋讥讽她呢。 纠结着的叶云裳,脑子乱纷纷的叶云裳才想起相公确实没在府里,又急又恼的抬起手要打翠儿,想到此时处境把手放下,气呼呼的喝骂着,“蠢货,这事咋能让老夫人知道呢!” 翠儿见她扬起手,那尖利的红指甲吓的她闭上了眼。 这蠢妇已经六神无主,凤若颜不介意再下贴猛药,把那两张账册收了起来,呵呵冷笑着,“刘壮,她竟然还在这里拖延时间,也好,横竖咱的铺子已经成了这模样,三五日也开不了张,你拿绳子把她们主仆给绑了,回后院让王松林也出来,先押着她们在街上遛遛,到申时你家夫人我再把她们给知府方大人送过去,方大人为官清廉总不能不赔咱的损失!” 为了看守这恶婆娘,自己的肠子都饿的打起了结,刘壮听了夫人的吩咐,忙不迭的应着,“好,小的这就去喊松林哥出来!” 捂着空空的肚子,刘壮一脸兴奋,“松林哥,那狡猾奸诈的臭婆娘不愿意出赔偿银子,夫人要咱俩带着那蠢婆娘去游街呢!” 见这时日头缩进乌云里,风也渐渐加大,怕三嫂被冷风吹到伤了身子,崔华锦忙拉着她要朝屋子里去。 “你们要带着她们去游街,这世上竟然还有要银钱不要脸面的人?” 崔华锦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刘壮,颇有些疑惑。 就知道叶云裳那个自私又阴毒的蠢货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尚思羽带着戏弄的强调,“锦儿,九千多两银子,你以为是小数目,让叶云裳拿出这么多的银子,还不如割了她身上的肉呢。” “既然怕出银子就别惹事,我就不信,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内眷,还真的和市集的那些泼妇一样不要脸面!” 还有这样恶劣的人,崔华锦满脸的鄙夷和不屑,破天荒的语气冷硬一次。 第214章 拉出去游街示众 听到那么多的银子,金涛呆愣一瞬,立时拍着手,“锦儿说的对,这死婆娘砸了铺子还想脱身而去,美的她,刘壮叔,你去吃饭,我和松林叔俩人就能把这事给做的妥妥帖帖!” 最爱凑热闹的鸢儿听到他们的话,笑嘻嘻的去拉崔华锦的手,“走,锦儿姐姐,让我娘扶着三嫂回屋躺着,咱俩去前面看看去!” “好!不过还是让锦儿姐姐把三嫂送回屋子里,再去也不晚!” 想到自己和婆婆的对绣庄的期望都因这个叶云裳落了个空,崔华锦冷着带着怒气的脸,利索的答应了鸢儿的请求。 王松林和金涛互相对视一眼,扬臂高声吆喝起来,“走,咱这就押着那蠢婆娘去游街,不答应赔咱银子,咱们就要她知道锅是铁打的!” “嗯,崔三少爷说的是正理!” 王松林很喜欢金涛的直爽性子,和金涛相处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虽然自己性子直,那些作为奴才应有的自卑和拘谨都不存在,心里依然喜欢和金涛、王大头这样的血性汉子相处。 所以他也大声应和着他。 自己土生土长的村里农户出身,被别人这声三少爷喊着,金涛觉得,脸皮发烫、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忙摆着手,又搭上了王松林的肩头,“松林叔,你可别再喊我三少爷,咋听着这么别扭呢,往后还是和大旺叔他们一个样,唤我名字就成。” 崔家人的品性果然良善,怪不得能让夫人把他们当做亲人对待。 王松林心底一片激动,忙也点头应下,“金涛,咱快去铺子吧,别耽搁了夫人的大事。” “哎,你们去游街走慢些,我马上就追过去!” 瞧着王松林和金涛勾肩搭背的从自己眼前离开,刘壮有些羡慕他,急忙冲着他们的背影吆喝着。 王松林勾回头,冲他回了句,“刘壮,你心眼细小的像个娘们,还是留在铺子里收拾被砸坏的东西吧!” 被王松林嘲讽的话给气的差点一口气给憋死,红着眼珠子咬牙切齿的直跳脚,“王松林,你个混蛋,敢骂我是娘们!” “刘壮兄弟,别和松林一个样,咱知道,前晌你没动手是担心给夫人惹出祸事,快消消气去吃饭吧。” 见刘壮这实诚人被王松林那混账东西气的要发蒙,连月娘忍着笑意,去劝他。” 有了连氏的话,刘壮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连嫂子,这王松林也太坏了,他故意埋汰人。” 她们几个月的心血都化为乌有,赵莺心里也是很愤恨和无奈,厨房里郑氏不让自己动手去做洗碗筷的活计,赵莺也不想坐着歇着。 见刘壮叔还在拗着脑袋,娘又劝不住他,她向着正在跺脚的刘壮走过去,“刘壮叔,厨房里小小姐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呢,快去吃饭吧。” 刘壮听到赵莺清脆的招呼声,才如梦初醒,随即又叹口气,“唉,莺儿,你说我今儿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素常在府里,刘壮听到巷子里货郎的声音响起,就拿出几个铜板给鸢儿,让她去买些府里没有的小玩意和零嘴吃。 这小丫头见刘壮叔被人欺负,丢开崔华锦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刘壮叔,你是最好的,鸢儿可待见你呢!” “刘壮叔,等鸢儿和婆婆学会了功夫,也教教你,你就不会被人给欺负了!” 见这小丫头乐的咧嘴嬉笑,童言无忌的话让刘庄心情又变的好了许多,把冲过来的鸢儿举了起来。 “嗯,还是鸢儿有良心,刘庄叔没白疼你。” 这俩人在这时候还这样不顾及的闹腾,让夫人瞅见,鸢儿小倒是没啥妨碍,可刘庄肯定会挨训斥。 就吩咐着大闺女,“莺儿,你带着妹妹去把铺子里收拾一下吧。” “哎,知道了,鸢儿,快下来,别耽搁刘壮叔去吃饭。” 自己妹妹就是这幅张扬的性子,赵莺冲娘点头,就去唤还在咯咯嬉笑的妹妹。 连月娘是个最擅长精打细算的仔细人,扫了眼院子里角落蹲着看孩子的那个奶娘一眼,又悄悄的和大闺女叮嘱着,“莺儿去吧,那些扯坏的绣品也别扔,有好多还能做成小件东西呢。” “莺儿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些。” 娘的手最巧,在庄子里娘为了能让小少爷日子过的好些,把银钱都贴补上,她们自己却过的很是拮据,娘总是拿些布庄里的散碎尺头给她们姐俩拼做成好看的衣裳。 崔华锦又看着神情紧张的三嫂,低声叮嘱着,“三嫂,锦儿扶你回去躺着,这事不要你多想,横竖婆婆的性子不会轻饶了她们的。” 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人,即使去了铺子里也只是给锦儿他们添乱,陈莲莹忙点头,随着小姑子和连月娘她们回了她前晌歇息的屋子。 因表兄的关系,尚思羽很是不乐意去看叶云裳自作孽的倒霉下场,可他更不愿看到崔华锦这丫头生气,他的立场在哪里势必会分的清楚。 被刘壮捆绑了双手的叶云裳只因开口骂了句,就被凤若颜打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羞脑的恨不得立时杀了这个恶毒的白发妇人,可落在人家手里也只是能在心里诅咒几句,别的啥也做不了。 “滚开!” 瞧见金涛来扯自己手上的布条,叶云裳摇摆着身子喝骂。 做下祸事不想承担后果,金涛见到叶云裳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肿,一副狼狈的模样,眼珠子都红了,自然不会怜香惜玉,他又是村里长大的,也不会顾及男女大防,恶狠狠的瞪了乱骂的叶云裳一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你欠我们铺子银子,老子懒得搭理你呢!再多骂一句,老子打歪了你的臭嘴!” 上前一把拖着绑着手的布条,就朝铺子外面走。 被金涛凶悍的模样给吓呆了,茫然的随着他的脚步被拖拽着出了铺子。 她自己是个奴婢身子,咋样被人糟践只要能留条命就没事,可主子是方家的三夫人,又怎能受这羞辱,原本就不受姑爷的和方家老夫人的待见,若被相熟的人看到,主子哪里还有活路。 被王松林推搡着出了铺子,翠儿望着蔫巴巴的夫人,沙哑着嗓子哭喊着,“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快想个好法子吧,咱不能去游街啊?” “闭嘴,你家夫人都成了条死鱼,你个臭丫头还想翻个啥浪花呢,这事哪里由的着你们说了算!” 夫人让他们押着这主仆二人游街的目的就是逼迫叶云裳赔偿铺子的损失,再捎带着让街面上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新开张的绣庄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的。 王松林挑起浓黑的眉头,冷声喝骂着想挣脱他的这个婢女。 翠儿是叶云裳的陪嫁丫头,性子也随了主子,除了叶云裳,在方府里还没把别的人放在眼里,更别提王松林这个糙汉子。 她瞪圆了眼珠,“该死的狗东西,你快放了我,不然让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啪!” 一巴掌落在翠儿仰起的脸上,王松林摇晃着发热的手掌,轻蔑、戏弄的眼神望着翠儿嘴角溢出血来,“你个挑拨是非、颠倒黑白的贱人,这巴掌是你自己挣回来的,可别和我道谢!” 一巴掌打的自己眼冒金星,翠儿的火气也被打的激发出来,忘了自己的处境,眼神里带着恶毒,“你,早晚你和你的主子都落不了个好下场,府衙的大牢会让你们这些贱民蹲个够!” “你不过也是个贱婢,也有胆子说威胁老子的话,老子让你先享受一下!” 王松林最恨的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人,挥起还有些发热的手掌,两个比方才还要响亮的巴掌打在翠儿的脸上。 翠儿的脑袋都被扇的歪向一旁,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的叶云裳依然无动于衷。 倒是金涛嚷了出来,“松林叔打的好!” “哎,这不是今儿才开张的锦绣绣庄吗?咋成了这模样?” “你回去的早,还不知道,锦绣绣庄被几个婆娘给打砸了!” 有行人和临近的铺子人围观,金涛可得了时机,推搡着被头发盖着半张脸的叶云裳,大嗓门不住的吆喝着,“大伙都瞪大眼看看,这几个贼婆娘说不定是从山里下来的,今儿砸了我们锦绣绣庄,说不定哪日就会去找各位铺子的麻烦!山里的土匪好像也该下山打劫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你们有铺子的可要提高警惕,万万不可大意!” 瞧着金涛把这疯子一般的女人当做山贼土匪,有人立即出言反驳他的话,“大兄弟,你就别逗了,这女人我前晌看过,好像是那户的夫人呢!” “山子说的对,瞧着女人一身穿戴,咋不像土匪窝里的娘们啊?”有人在后面附和哪个叫山子的话。 王松林已经察觉金涛的用意,他扯着翠儿的头发,让她抬起愤然的脸,“你们看看,哪家大户家的婢女有这么凶狠的神情?分明是山里山贼和土匪的婆子吗!” “你别污蔑我们,我们夫人才不是山贼土匪婆子呢!” 纵然被打的头晕眼花,翠儿也不愿意让自己主子承担土匪婆子的罪名,她望着王松林得意的脸,眼里浸透着浓烈的恨意。 既然夫人放了话,让他们带着这主仆二人在街面上给自家铺子洗清名声,王松林自然要配合金涛的做法,挑起浓黑的眉头,“哦,不是土匪婆子,那你倒是说明白,你们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和婢女呢?” 夫人是方大爷的弟媳这身份自然不能说,可让叶家背负这坏名声,翠儿也没那个胆子,这会才发觉自己掉进了金涛他们挖的坑里面。 心里又恨又气恼,嘴嗫嗫,却吐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 “哎,说不定这俩婆娘真是山贼婆娘!大兄弟,土匪可是不好招惹的,你们快把这俩婆娘送衙门吧!” 有人看到翠儿纠结的模样,好心又急切的嚷嚷起来。 时节也接近了初冬,阴云笼罩的天灰蒙蒙的,乱糟糟的铺子里更加显得阴冷,崔华锦把婆婆的披风拿给她,悄声问着,“婆婆,叶云裳真的不愿意赔咱银子吗?” 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凤若颜扫了眼外面的动静,呵呵冷笑,“锦儿,想让你婆婆吃闷亏的人是不存在的,你就好好的看着,这次不把知府大人府上,闹个天翻地覆,你婆婆算白活了这几十年。” 即使夫人已经把娘过去的主子程老爷一家给收拾的连头都不敢冒出来,可是若真是和现任的四品知府大人去较真,恐怕也会惹出横祸来。 赵莺收拾东西的手立即一僵,心里不安宁的她,低声问着,“夫人,莺儿听说这叶云裳可是知府大老爷的亲眷,咱这样做,会不会招来横祸啊?” 凡是做官的人,不拘官位高低,就没不顾忌官声和民心的,凤若颜幽幽的说着,“莺儿莫担心,你家夫人还就是看上这蠢妇的身份,才把事情给闹大,我就不信,方大人能捂得住全府城人的眼睛和嘴巴!” 瞬间就想通了婆婆的用意,心里对铺子名声不再会不会彻底开不起来的隐忧一扫而空,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莺儿妹妹,婆婆是要逼着咱府城的知府老爷给咱铺子正名呢。” 自己比不上小小姐的聪慧头脑,见她面带喜色,赵莺也不在追问,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地上散乱的绣品, 才掀布帘子的尚思羽听到凤若颜这一针见血的话,心里一惊,凤神医是被叶云裳给激怒了。 再看看铺子外面已经有些嘈杂,尚思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可如何是好,纵然不去想三表兄的脸面,还有大表兄这个知府大人的官声呢。 若让人都知道知府大人的弟媳做出恶事,全府城人暗地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方硕这个知府大人给淹死,再严重些,大表兄的这个知府帽子也会被撸掉。 压下心里一丝丝的慌乱,尚思羽疾步从里面走向凤若颜她们几个。 “凤神医,让叶云裳游街这事能不能缓缓?” 在后院已经知道这小子和方家是亲戚关系,听到他的话,凤若颜眼神凉凉的注视着他,“尚思羽,本夫人知道你斯文有礼,为人慷慨大方,难道你要替那蠢妇出赔偿银子,也罢,看在金涛兄妹的面子上,本夫人也不好不给你这个面子,半个时辰内你把赔偿银子送过来,本夫人立即让人把叶云裳放了。” 让自己赔银子,这话咋听着有些刺耳呢。 尚思羽面色有些窘迫,可箭在弦上,方府的丑闻不能在自己眼皮下发生,他忍着郁闷和尴尬,讪讪的笑笑,“不是的,关于赔偿,我想亲自去趟府衙和方大人亲自协商,能不能让叶云裳这个蠢妇人先待在铺子里,等方家的银子送过来,再放她回去。” 第215章 会算计的凤若颜 瞥了眼神色莫名的婆婆,崔华锦略微担忧的看向尚思羽,“思羽哥哥,你确定你能说服人家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出来?” 外面的场面已经乱的无法收拾,尚思羽苦笑着望着替他担心的崔华锦,“锦儿,外面已经闹成了那样子,方大人再是疼惜银子,他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更何况方大人也不是个奸诈阴险的小人,肯定会给你们赔偿银子的。” 念着尚思羽也算是个秉性正直的人,凤若颜冷着脸答应了他。 “谢过凤神医,我这就去府衙,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风若颜松了口,尚思羽冲她行了礼道谢,然后就要离开。 “凤神医,我家小少爷把那个珠子泄出来了!” 奶娘用块布料包着清洗过的珠子满脸喜色的从后面出来。 连月娘替她抱着还是蔫巴巴的孩子在跟在后面。 不过吞了个珠子,叶云裳就小题大做砸了铺子,这样的蠢妇还真是让方家丢了大人。 替方家不值的凤若颜扫了眼奶娘的手,高声吩咐着已经走到铺子门口的尚思羽,“尚思羽,你把方家的小少爷和奶娘带回去吧,可别让方大人觉得本夫人要害他们家的子嗣。” “凤神医的大恩,奴婢终生都会惦记着。” 让尚公子带自己和小少爷回府,知道自己不会被三夫人给害了,她匆忙跪下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凤神医这手段可真是高明,不禁医治好方卓的病,妥妥的卖了方府一个大人情,让他们有怨也发做不出,毕竟人家救了自家人的性命。 尚思羽眼神闪闪,答应了凤若颜。 “尚公子,你快救救我家夫人啊!” 看到奶娘抱着小少爷跟着尚公子出来,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的翠儿急忙朝尚思羽求救。 从眼神呆滞和茫然的叶云裳身上收回视线,尚思羽错错牙关,低声呵斥着朝自己撞过来的翠儿,“闭嘴,不想被人打死就安分的待在这里!” 听着围观的人不住嘴的议论,金涛心里稍微好受一些,见尚思羽出来,他疑惑的望着,“尚公子,这恶人还没把银子赔个咱呢,你带着这一大一小,要去做啥?” 看了眼围观的人群,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消两日,方家的三夫人的恶名必定家喻户晓。 尚思羽苦巴巴的笑了笑,“金涛,你先把这俩混蛋玩意弄进铺子里,我去给你们讨要赔偿的银子去,别让她们给知府大人脸上抹黑。” “去讨要银子,这是好事,我陪着你去!” 闹腾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那笔银子,金涛兴冲冲的嚷嚷着,把叶云裳推搡给从铺子里出来的刘壮,“刘壮叔,这贼婆娘交给你看管!” 从铺子里追出来的崔华锦,看到三哥又要找事,忙上前扯着他的衣袖,“三哥,思羽哥哥去的可是知府衙门,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衙门,有些激动的金涛眼里都快兴奋的冒火花,“锦儿,你三哥是去讨要赔偿银子的,这事咱可占着理呢,衙门也不是龙潭虎穴,那个方老爷更不会打苦主的!” 已经把方家人的脸放在地上踩,崔华锦也不确定那个方大人会不会迁怒自家嘴蠢笨的三哥,颇有些焦急,“三哥,你多大的人,咋还像个小孩子不分好坏呢。” 金涛兄妹还在争执,尚思羽温和的望着要发脾气的崔华锦,“锦儿,你三哥随着思羽哥哥总不会吃亏的,锦儿大可放心。” “锦儿,你都听到了,尚公子会保三哥平安的。” 冲妹妹眨眨眼,金涛拉着尚思羽的胳膊急的不行。 “哎,大兄弟,这女人到底和知府啥关系,你们的人咋要去府衙讨要银子啊?” 见出来的崔华锦是个小姐模样,那个山子缩缩脖子,朝王松林打探消息。 已经听出尚思羽不想再把事情闹大,王松林和气的笑笑,“这事暂时还不好说,你们若有空闲就在这里看着吧。” “大兄弟,你就说说吧,这又不是啥不可说的秘密,你……” 瞥见王松林冷下去的脸色,山子的同伴拉着还要去追问的山子,压低声音,“山子,你个呆子,没瞧见方才那年纪小的婆娘冲那公子求救,这俩婆娘肯定不是一般人,,敢和知府衙门叫板,这锦绣绣庄的掌柜更加厉害,咱这热闹可别看了,当心惹麻烦上身。” “你说的是,这里咱也别待了,回去做些正经事吧。” 还要向同伴争辩的山子瞧着褚松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过来,他吓的脸色发白,忙随着同伴的拉拽离开。 既然已经拦不住三哥,稍有郁闷的崔华锦吩咐王松林他们把叶云裳主仆带进铺子里。 在知府后宅,褚松已经把叶云裳做的蠢事告诉了方大人。 得知三弟的幼子性命无碍,方硕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三弟媳那个蠢货惹出的麻烦,气的砸了茶盏。 长子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这消息没多久就传到方老夫人的耳朵里。 褚松才出方硕的书房,就被请进了方老夫人的院子里。 得知小孙儿身子没事,方老夫人还是气恼的骂着,“叶氏那个蠢妇,她咋没被人给打死,我们老方家也落的个清静,这混账事是叶氏作的,人家的赔偿银子让叶氏自己凑去,别想让公中给她出半个铜板!” 听了方老夫人快一刻钟的责骂,褚松和方管家才急匆匆的朝这里奔过来。 “方管家,你可来了,今儿……” 奶娘看到府里的大管家过来,眼里立时有了泪水。 瞅着奶娘红肿的脸庞,方管家心里也有些酸涩,他眼神复杂的扫了眼被奶娘抱着的小少爷,见这孩子神情萎靡,蔫巴巴的缩着脖子。他顿时吃了一惊,“张氏,小少爷是不是受了惊吓?” 把方卓的小身子搂紧,奶娘抽泣着,“方管家,小少爷这会已经好多了,多亏了凤神医救了小少爷,不然,奴婢就是死也恕不清这罪过啊。” 褚松忙拦着方管家,“方管家,闲话不是在这时候说的,还是先让张氏和小少爷回去,老夫人还在府里焦急呢。” 方管家拍着额头,“哎,瞧我的脑子,行,小少爷的身子重要,我这就带他们离开这里。” “方伯,你把小少爷带回去,锦绣绣庄的损失该咋办呢?” 见方管家这老东西把眼神都盯在方卓身上,尚思羽走近他,幽幽的开了口。 尚思羽突然出现在面前,方管家朝后退开,这尚家公子好久不见,听话音和这锦绣绣庄的人很熟,可咋也放任着事情给闹的不可收拾,想数落他几句,自己的身份可不够,神色复杂的望着他,“表少爷,你咋在这里?这绣庄的掌柜你认识啊?” 尚思羽知道表姑奶奶的脾气,肯定不会替叶云裳这蠢婆娘收拾烂摊子,他淡然的挑了挑眉头,“自然认识,所以本公子才不能让你们随意离开,不知道方管家把赔给人家的银子带过来没?” 察觉他们几个人已经被人指指点点,方管家的脑门上急的要出汗,“这,尚公子,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你若不嫌弃,不如随老奴回府里再说吧。” 纵然不看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三表兄,也要替大表兄方硕顾忌脸面,尚思羽破天荒的点着头,“嗯,多日没见到表姑母和表兄他们几个,本公子也该去拜会一番了。” “尚公子,你不会和他们方府的人穿一条裤子吧?” 若不是尚思羽方才还向着他们,金涛早就拦着方管家要把奶娘和方卓给带走,见他们套了近乎,他就有些焦急。 先不说自家和方家的亲戚远近,单单一个崔华锦就能抵的上方家所有人在他心里的重量,尚思羽见金涛面上的担忧,嘿嘿笑笑,“金涛,别想那么多,和谁亲近我自个心里有数。” 见他还在发呆,尚思羽凑近了他,“金涛,我不为别的,总是不能让锦儿这丫头的心血给白费了啊。” 他提起妹妹,金涛的脸瞬间就有些发热,也是这小子可是一直待妹妹很好,听媳妇念叨过几次,好像尚家夫人也很稀罕锦儿呢,想通透的金涛,点点头,“那我还是跟着你去吧。” 知道金涛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尚思羽也没再多少,毕竟在金涛眼里那么大笔银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从尚思羽和金涛在一旁说悄悄话,方管家的脸色更加难看。 倒是知道内情的褚松碰了下他的肩头,“老东西,这里又没人得罪你,拉那么长的脸做啥子?” 怪不得这家伙来过这里,也没能把三夫人和小少爷给带回去,原来这褚松也和这锦绣绣庄的掌柜相熟。 回过神的方管家若有所思的望着褚松,“褚松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等回去看大爷咋收拾你。” 虽然一个在知府后宅管事,一个在前面衙门里公干,偏他们二人的私交甚好。 褚松懒懒的丢给他个不屑的眼神,“懒得搭理你,若不是瞧着你这老态龙钟的模样,我早给你个乌眼青!” “你个臭帮子,敢嫌弃我,罢了,这账先给你记下。” 被老伙计嘲笑,方管家气的鼓着眼珠子,想到差点忘了正事,忙让心气顺溜下来。 “老东西,本捕头要进去押解疑犯,你也该哪凉快待哪里去了。” 见方管家急着走,褚松哈哈笑的无比肆意,然后朝铺子里走去。 见他们俩不再胡闹,尚思羽让奶娘先抱着方卓上了自家马车。 和尚思羽并坐在车辕上的金涛,听到尚思羽给他解释清楚,精神头又充足起来,乐颠颠的挥起鞭子,让马车启动。 “三夫人,老夫人让本捕头给你带了话,你要不要听听呢?” 褚松看着早已经不再嚣张的叶云裳蜷缩在地上,掩饰着脸上的讥笑,正经的说着。 又气又饿,还被人糟践,叶云裳早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脑袋发晕的她竟然没理会褚松。 翠儿想开口说话,刚张开嘴,肿胀的嘴唇让她疼的直抽搐,喉咙里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褚爷爷,你又过来了!” 帮着姐姐和娘收拾东西的鸢儿抬起脑袋乐颠颠的朝他扑过去。 “还是小鸢儿让人看着稀罕啊,来,褚爷爷给你带了些绿豆糕,这时节吃了可不上火!” 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褚松笑的很是开怀。 “呀!这么多的点心,鸢儿谢谢褚爷爷!” 捧着油纸包,鸢儿乐的眼都眯缝在一起了。 把小脑袋垂下,闻闻手里还隔着油纸的点心,鸢儿抽抽鼻子,吞下好大口口水,又朝崔华锦喊着,“锦儿姐姐,这点心好香,咱俩吃吧!” 皱眉瞪了眼要打开油纸的小丫头,崔华锦嫌弃的说着,“贪吃的小丫头,锦儿姐姐才不吃呢,你自己要吃也回后院把脏兮兮的小爪子洗干净啊!” “哦,知道了。” 自己的手还真是脏的没眼看,鸢儿点着脑袋,应了声又冲褚松笑笑,一溜烟的从他身旁跑走。 “锦儿丫头,你婆婆呢?” 临来时,大人又交代了一番话,要和凤神医说,他在铺子里打量一遍,没见到凤若颜,褚松开口便问着。 连月娘母女都受了伤,尤其是她们脸上的抓痕,凤若颜怕涂药晚会留下伤疤,回府去拿伤药。 崔华锦呵呵笑着,“褚爷爷先坐下歇着,我婆婆回去拿药膏,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也好,我就坐下歇会。” 今儿这东北西跑大半日可把自己给折腾的不轻,坐在刘壮搬过来的椅子上,褚松这会觉得自己的俩腿好像酸的灌了老陈醋。 想起后院里还有才煮熟的包谷棒子,崔华锦让赵莺回去拿过来,让褚松尝尝稀罕。 这事横竖也不是能遮掩住的,既然方管家已经把小少爷带了回去,张氏那蠢女人素常没少吃夫人的磋磨,这会肯定会在老夫人面前给夫人上眼药,原本就不得老夫人的眼,这次出了这事,三爷回来也不会放过夫人,她们主仆二人可不能坐以待毙。 越想越心惊的翠儿见他们都围着褚松说话,把身子朝自家浑浑噩噩的主子挪了过去,“夫人,褚捕头又过来了,还带来老夫人的话,夫人快醒醒啊。” 见夫人好像没听到自己的话,翠儿用身子朝她轻微的撞了撞。 身子很虚弱的叶云裳睁开了眼皮,呆愣愣的望着翠儿。 夫人好容易有了动静,翠儿眼睛朝崔华锦他们望过去,随即又压低生意,“夫人,方才褚捕头说老夫人带了话。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老东西知道这事也不稀罕,叶云裳咬咬牙,“翠儿,你家夫人倒了血霉,那老虔婆又说了啥话!” 第216章 叶云裳认吃亏 夫人可真是脑子一根筋,也不看这是啥地方,睁开眼就说胡话,翠儿怕褚松听到,忙拦住她,“夫人,别大声嚷嚷,让褚捕头听到可不好。” 要依她的暴脾气,早开口骂翠儿胆子小,眼下的处境让叶云裳也长了心,揉了下隐隐抽痛的肚腹,转头去看褚松他们。 几人就在这么点大的铺子里,叶云裳暴躁的声音,褚松又怎能听不到。 心里冷笑着,转过身子,正好和叶云裳的目光相遇,褚松板着的脸已经有了笑容,“三夫人,难得你是个心大的人,竟然在这里睡的舒服。” 褚松讥讽的话让叶云裳眼里的恨意更浓郁几分,怎耐她如今还要仰仗这狗东西脱离这里,要咬咬牙根生生的把怒火和恨意压制在心底,“褚捕头,方才我听翠儿这丫头说,府里老太太托你带了话,不知……” 扫了眼憋着气的叶云裳,见她说话客气,连自称都变了,心想还没蠢到家,褚松又想起方家三爷那样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总要给他留几分体面。还有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想多得罪这样没脑子的内宅妇人。 脸上的笑意便多了份诚恳,“三夫人,老夫人的话有些不好听,为了你和三爷,还需三夫人耐着几分性子听下去。” 褚松的话音才落下,翠儿就知道老夫人要下手整治自己主子,心也紧跟着提了起来。 从来没挨过的大骂,今儿也挨了,就算那死老婆子再苛薄也没在眼前,见褚松说话啰嗦,她是最厌烦哪个说话曲曲绕绕的,不耐烦的挥着手,“褚捕头,老夫人有啥话,尽管说,别卖关子!” 这话可是你让本捕头说的,可别怪罪褚某说话不留情。 又望望叶云裳烦躁的神情,褚松面前肃穆,“老夫人说谁挖的窟窿谁补,她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没有体己银子给人平账,叶家大小姐既然有大本事砸人家铺子,自然也有能耐收拾烂摊子,他们方家老少都是木讷性子,就不给叶大小姐裹乱,方老三不在怀庆府,怕委屈了叶大小姐,请叶家大小姐处理好事情就回叶府里暂住。” 叶云裳才听到褚松说的那句,谁挖的窟窿谁补,脑子已经混乱起来,哪里还能听完接下来的话。 翠儿可急了眼,这老夫人心可真狠毒,趁这机会竟然要把主子赶回娘家,全忘了当初主子拿自己嫁妆银子贴补方家的恩德,竟然做出这过河拆桥的恶事来。 三爷本就和夫人感情浅薄,夫人仅生了个小姐,夫人性子又乖张暴躁,府里别说主子,就连上下的奴才都没几个待见自家夫人的,如今再被老夫人扫地出门,夫人不是和休弃没两样啊。 若真是回叶府,有人能高眼相看也还好,可偏偏夫人亲娘在年头里才过世,两个嫂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怕夫人在娘家待不上三日就会和嫂子们大闹起来。 到了这时,翠儿也豁出去,俩手被缚,她只好摇晃着身子用双腿朝前挪着。 到了褚松身前,翠儿身子左右摇摆着冲褚松磕着头苦苦哀求,“褚捕头,奴婢求求你发善心,把我们夫人带回知府后衙吧!我们小姐还在府里,怎能不让我家夫人回府呢!” 翠儿本就被王松林把脸打的不像样子,这会为了主子又豁出小命的磕头,那额头上的血很快就流的满脸都是。 毕竟也是个没多大的丫头,即使再坏,如今这模样,也无法再去责骂。 褚松也无奈的摇摇头,“小丫头,这都是方老夫人的话,你求我也没用啊,不如好好的伺候好你家夫人呢。” 见褚松拒绝,翠儿凄厉的哭号,“褚捕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若真不让我们回方府,我家夫人可就没活路了!” 这丫头的眼泪、鼻涕合着血,肿胀的脸让人瞧了有些毛骨棘然,鸢儿缩着脑袋靠在崔华锦的身旁,俩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摆。 想说,你家夫人把路走绝,是自己作的,可看到翠儿凄惨的模样,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这落井下石的话还真不能说,褚松绷着脸,默默无语。 褚松像个木头桩子,自己就是哭死在这里也求不来他的心软。 翠儿又哭着朝自己还在发愣的主子身旁挪着,“夫人,你快回神啊,老夫人不让咱回府了啊!” 方才沉浸在死老太婆不肯替自己出银子的惊鄂中,方家前些年花了自己多少银子,竟然不出这区区的几千两银子,自己手里的现银也不过有三千多两,她怎舍得给了别人,翠儿的哭声让叶云裳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 满是愁绪的眼神落到翠儿的脸上,见她那副恶心的脸,叶云裳两手抱着脑袋大声呵斥,“翠儿,你别嚎了,让我脑袋安静些!” 夫人比自己还可怜呢,自己再不济还有爹娘和哥哥心疼着,可夫人若真被方家给休弃,连个人心疼的都没有。 翠儿看到夫人抱着脑袋痛苦的模样,用衣袖擦把脸,点着头,又抽泣着朝下说,“嗯,夫人,奴婢不哭,老夫人要把咱赶出来啊,咱不能离开方……” 翠儿的话让叶云裳一愣,随即她呵呵冷笑起来,“呵呵,这老不死的终于忍耐不住,要替方清文那蠢材休了我么!” “夫人,这话不能再说了啊,不能再……” 若不是自己的手被绑,翠儿肯定已经去捂夫人的嘴,她急的身子打着哆嗦,急忙用身子去撞击叶云裳的身子想阻拦着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外人只知道自己有多嚣张跋扈,可他们怎知道自己过的是啥日子,表里不如一的相公宠妾灭妻,把个心思恶毒的伪善姨娘捧的上了天,若不是那个贱人在自己怀了五个月身孕时,用计谋让自己落了个男胎,自己的嫡子也比那小贱种还要大三个月呢。两个妯娌也是捧高踩低的货色,失去儿子自己心情郁闷,她们趁机落井下石,在婆婆面前给自己上眼药,让婆婆越发的不待见自己。 那样充满算计的家,自己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叶云裳看着身子歪倒在自己脚旁自己奶娘的小女儿哭的喘不过来气,她把已经快滚出的热泪逼了回去,“翠儿,方家早就存下要休弃我的心思,行,我就趁了他们的心!” 夫人是被气傻了吗?竟然要认吃亏。 翠儿不可置信的仰起脸,哀求着,“夫人,你不能啊,还有小姐呢!夫人你不怜惜自己,小姐咋办呢?” 这个傻翠儿,还是不懂人心的险恶,叶云裳胸口憋着口气,她梗着脖子把那口腥甜压了下去,“我自己生的女儿,除了我自己疼,你当方家的人会把她当做主子看吗?” 也是,老夫人把庶出的小少爷当做孙子疼,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自家小姐还要看小少爷的脸色呢,翠儿沮丧的垂下脑袋。 马上要无家可归,自己再没有嚣张的理由,叶云裳把心里的不甘和方家带给她的屈辱都记在心里。 艰难的扯扯嘴角,冲褚松笑笑,“褚捕头,是我叶云裳瞎了眼,黑了心,不该按捺不住性子惹了这事,你把凤神医请出来,我和她亲自商议赔偿的事情。” 褚松还沉浸在叶云裳方才说的几句话里,心里寻思着大宅门里的那些龌龊事。 见叶云裳语气谦和,面上带着痛苦和莫名的恨意,倒是让崔华锦有些纳闷,这女人好像也过的不容易。 她推开鸢儿的小身子,走了过来,有些好奇的盯着她,“叶小姐,我婆婆马上就回来,先让我把你手上的布条给解开吧。” 许是看到崔华锦眼神清澈,叶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愧的点着头,“嗯,多谢小姐了,今儿都是我不对,先给你道个歉,你放心,你们铺子所有的损失我会陪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连月娘,猛然看到自家小小姐蹲在叶云裳面前,想到前晌这女人还很疯狂,她吓了一跳,“小小姐,你快过来,让刘壮去把绳子给解开就行!” 低头解着布条,崔华锦笑眯眯的回了句,“月娘婶子,没事的,叶大小姐可不会打锦儿。” 布条被他们那些男人绑的紧了些,崔华锦解开瞧着叶云裳白皙的手腕有一圈紫色的血痕,忙站起身子,“你先忍会子,我去给你那些药膏涂抹上,到了明日就会轻好多,我婆婆的药膏可好了。” 莺儿端着一大盆子的苞谷棒子过来,忙接了话茬,“小小姐先吃苞谷棒子,莺儿去拿药膏。” 今儿闹腾的那么久,叶云裳主仆俩也没吃上午饭,特别看到翠儿那可怜的模样,崔华锦的心又软了,她应着赵莺的话,又立时吩咐着,“好,莺儿妹妹,你让郑嫂子把给三嫂熬的米粥端两碗粥来,还要劳烦莺儿妹妹端盆热水过来。” 又是药膏又是粥的,这丫头的心可真是软,褚松点着头称赞,“好啊,褚某没看错人,咱锦儿丫头果然是个不记仇又心思善良的好姑娘!” “褚爷爷,鸢儿也是个好姑娘呢,鸢儿也去后院给她们拿吃的过来!” 褚爷爷夸了锦儿姐姐,鸢儿自己也趁机自夸,不等别人说话,她就追着自己姐姐朝后院里跑,连稀罕的苞谷棒子也不贪了。 “这臭丫头,总是和小小姐争高低,要生生的气死个人!” 连氏过来给翠儿解着布条,气呼呼的骂着自家闺女。 闻到香甜的苞谷棒子的味道,饥肠辘辘的叶云裳肚子不停的响着,她有些羞窘,亏得脸被打的红肿让人看不出她红透的脸。 片刻,郑氏她们把热水和米粥都端到铺子里。 知道大户人家对吃食很讲究,崔华锦体贴的说着,“叶姐姐,你空腹有些久,先喝碗粥,若不嫌弃,再尝尝我们煮的苞谷棒子吧。” 这丫头的心思比翠儿还细腻,叶云裳感激的冲崔华锦再次道谢,默默的把手洗过,端起加了红枣的粳米粥,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怕被人看到,把身子转向一旁,小口的吃着米粥。 喝了米粥,肚子好像更饿,叶云裳也不矜持,又吃了两个苞谷棒子,肚子才好受一些。 才赵莺接过崔华锦要亲自给叶云裳涂抹膏药的活计,凤若颜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见到赵莺她们的举动,凤若颜挑挑眉头,有些意外,“锦儿,才多久,你们这么快就化敌为友了?” 听出婆婆话里的调笑,崔华锦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婆婆,不是的,叶姐姐要赔咱的银子呢,婆婆没回来,我们也不好闲坐着嘛。” 怕崔华锦被迁怒,叶云裳忙把莺儿的手推开,“凤神医,是我的错,不该砸了你的铺子,这所有的损失我甘心的赔。” 横竖已经在铺子外面闹了一场,想着方硕也不会不顾忌自家的脸面,凤若颜也不打算在追究下去,“行,你既然说赔,就让人把银子给送过来吧。” 叶云裳朝褚松福了一礼,“褚捕头,还劳烦你带着翠儿回知府衙门一趟,让翠儿找到她娘,把我的银子拿到这里。” 闹了这么久,叶云裳答应赔银子就成,他也好回去给自家大人有个交代,褚松点头应下。 肚子垫了底,叶云裳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拉着翠儿叮嘱,“翠儿,你回去把小姐带过来,让你爹娘也收拾一下,咱们今儿回我的宅院里住。” 夫人真的要带着小姐去住自己的私宅,翠儿满含热泪的问着,“夫人,你真的不回衙门了?” 自己有好几个陪嫁的铺子,郊外还有两个大庄子,即使和方清文和离,也不会过的太坏。 叶云裳轻轻的摸摸翠儿的肩头,“好丫头,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大罪,别难过,纵然没有方府,你家主子也不会让你饿着,快跟着褚捕头去吧!” 虽然不想让夫人去私宅里住,可是老夫人已经说了那样的话,翠儿她是个下贱的婢女又有啥能耐呢,抹着眼泪跟着褚松离开了铺子。 叶云裳也是个利索的人,既然答应了赔人家银子,自不会赖账,她略带歉意的说着,“凤神医,我手里也就三千两的现银,先还给你,剩余的有几个铺子,城郊还有俩庄子,不知凤神医是要铺子还是要庄子抵呢?” 听到她的话,凤若颜重新打量着叶云裳,这镇静的神态和前晌疯狂的女人还真是判若两人。 叶云裳因为做错了事,竟然被夫家赶出来,崔华锦有些不忍心,她不等凤若颜开口,就扯起了她的衣袖,“婆婆,你过来,锦儿有话要和婆婆说。” 第217章 尚思羽和女人斗嘴 “锦儿,你不会是心又软了吧?” 见崔华锦一脸焦急,凤若颜的眉头皱的更紧,用手点着她的额头,没好气的数落着。 回头悄悄的看眼很有些落寞的叶云裳,崔华锦小声说着,“婆婆,她砸了咱的铺子,赔偿是该的,可看她已经被方家赶出来,不如咱就少要一些赔偿吧。” 真不知,叶云裳给锦儿这心善的丫头灌了啥迷魂汤,竟然让这丫头忘了自己的立场,凤若颜有些气闷,“你个傻丫头,没听到人家说,人家在府城里有几个铺子还在城外有两个庄子?” 听过叶云裳主仆的对话,崔华锦想到叶云裳的小女儿也会没了亲爹,她心就有些颤抖,小脸变的有些灰白,“婆婆,她做这事,被夫家赶出门,说不定还要落个休弃的下场,咱多要人家那么多的银子,锦儿心里有些不好受啊。” 铺子名声丢了,凤若颜不想放过叶云裳这个罪魁祸首,她也不忍让崔华锦难过,就折了中,“好了,婆婆听你的,也不要她的铺子和庄子,让她先给婆婆打个三千两银子的欠条,到年关还上就成。” 婆婆肯让步,崔华锦哪里还敢再说别的,高兴的点着头,“锦儿就知道婆婆是个深明大义的好人!” 白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一眼,凤若颜走回叶云裳面前,沉着脸,“叶大小姐好本事,竟然能让我家的蠢丫头替你求情,我也应允了她,不想让锦儿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你先给三千两银子,剩下的我也只要三千两,你手头没现银就先给本夫人打张欠条,到年关还上就成!” “夫人,这银子咋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 连月娘听到九千两的银子一下子缩水成了六千两,还要欠到过年才给,当即变了脸。 从身上摸出一瓶药膏递给连氏,凤若颜有些气闷,“还不是你家的小小姐要做好人,我有啥法子!” 月娘婶子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崔华锦笑着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笑笑,“月娘婶子,叶姐姐也知道错了,谁能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咱都知道叶姐姐家还有个小小姐呢,总不能大人犯错,让孩子也跟着遭罪受苦,善莫大焉、知错能改才是好呢。” 小小姐这样做,是可怜人家的小孩子,横竖也有六千两的银子,自己倒是犯了贪念,心性竟然不如小小姐,连月娘有些羞愧,忙把手抽出,“小小姐做的对,是奴婢想的不周全。” 叶云裳没想到竟然是崔华锦替她求情,凤若颜给自己减免了一大笔银子,更是容她到年底再还,还说出那么有人情味的话,她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一个初相识的丫头,还是自己得罪了的人,都有这样宽广的胸怀,不计私怨,仅仅是看到自己处境不好就有了恻隐之心,反观方家的那些吸血虫,在自己最需要他们时,却趁机落井下石。 随即她冲崔华锦福了礼,“谢谢锦儿小姐,这份情义,我叶云裳会记下的。” 这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崔华锦觉得自己的心思没白费,她温和的笑笑,“没事的,只是想着叶姐姐往后好好的带着你家女儿好好的过日子,让她平安长大就好。” 提到自己的女儿,叶云裳即使再坚强,想到她这几年在方府里过的日子,心里的委屈和屈辱齐齐的涌上心头,咬紧嘴唇不让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察觉叶云裳心情不好,崔华锦递给她盏莺儿才端过来的热茶,“叶姐姐,别难过,日子会好的,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接过茶盏,叶云裳举着茶盏去喝,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流进茶盏里。 尚思羽颇有些怒气带着金涛进了铺子。 看到惹了麻烦的叶云裳还在喝茶,他大步走过来,冷声讥讽,“叶大小姐,你真是厚颜无耻,竟然还有心思喝茶,不知道你能喝的起这盏茶!” 最看不惯方清文的假仁假义,当初爹娘真是瞎了眼,会把自己嫁给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 看到和他一个模样的的尚思羽过来,喝尽茶盏茶水的叶云裳也冷笑着回击,“尚思羽,本小姐喝不喝得起茶,管你屁事!” 在方硕的书房里,尚思羽足足听了大半个时辰的唠叨话,全是说府里没银子,叶氏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去收拾。 最后还埋怨他尚思羽吃饱撑得要管这闲事,回来自知没法给凤若颜交差,尚思羽憋了一肚子的火,手指着叶云裳,“好,真是白眼狼,本公子为了你个蠢婆娘今儿是受够大表兄的难堪,这歹毒的叶云裳还口出恶言!” 方家早就存了要休弃自己的恶毒心思,她自己正好又给人家了这个不可多得的契机,叶云裳冷意满脸,“尚思羽,哪个要你去求方家那些混账东西,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料理!” 被叶云裳激起了火,尚思羽气的在铺子了原地转了个圈,眼里冲着血,瞪视着叶云裳,气急败坏的吆喝着,“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有本事,行,快把银子拿出来啊!” 尚思羽连一丝余地都没给自己留,步步紧逼,叶云裳才被崔华锦暖热的心又冰冷下来,“你就在这里睁大眼瞅着,我叶云裳不会像方家的那些白眼狼会装怂,银子自然也会赔给人家!” 气的脸色涨红的尚思羽眼睛在铺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唯一好的椅子被凤若颜占了,他也不嫌辱没了读书人的体面,一屁股坐在翻到的货架上,鄙夷的望着叶云裳,“说大话是不费力气,好,本公子就坐等你叶大小姐拿出赔偿银子来!” 眼见俩人顶着火吵架,崔华锦去拉自己耷拉着脑袋的三哥,“三哥,思羽哥哥是疯了吗?” 别说是尚思羽要疯,想到堂堂知府老爷说的苛薄话,金涛也要发疯,哪里有男人能那样自私,这叶云裳好歹也是他们方家的人,咋能撒手不管呢。 金涛瞪着眼,“锦儿,你别管,让这臭婆娘嘚瑟,人家方家已经说了要休了她,银子自然要让她自己还了!那么多的银子在她身上担着,咱可要看好,别让她给逃了!” 三哥不客气的话听的崔华锦的眉头紧紧皱着,她扯着三哥的衣袖就走,“三哥,三嫂方才有事找你,这赔偿银子的事还有婆婆呢,你随锦儿回后院看看三嫂。” “锦儿,你三嫂好好的,还是银子要紧,你别拉我走啊。” “有婆婆在,哪里用你操这份闲心。” 铺子里的人越多,七嘴八舌的越是闹腾,崔华锦的手紧紧的拽着三哥的衣袖。 兄妹俩闹嚷嚷的去了后院。 想到自己那么多的银子扶持了方家,成就了方硕这个知府,叶云裳心头就开始滴血。 她呵呵冷笑,“方硕可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啊,真行,他又有啥资格要休了我!是不是觉得我叶云裳给他方府的银子太少,没让他这个知府更进一步!” 毕竟方硕是自己的表兄,尚思羽还不想让人看轻了他,见叶云裳胡说,忙呵斥着,“叶云裳,你疯了吗?这话你也能说的出来?你闭嘴!” 还是头次见尚思羽发这样大的脾气,鸢儿把身子躲在凤若颜的身后,偷偷的看着他们吵架。 这个尚思羽果然还是和方家更亲近一些,这样的人是配不上锦儿这么好的姑娘,但愿凤神医能看清这个男人,不会误了锦儿这个好丫头。 呵呵,心里冷笑的叶云裳,眼尾带着不屑扫了眼仍然喋喋不休的尚思羽,放下手里的茶盏,绷紧了脸。 果然是臭名在外,到了这步境地,竟然还能这样张狂,这样不遵妇德的女人,难怪不得方家人厌弃。 尚思羽和个女人吵闹,凤若颜有些看不惯这样气量小的男子,瞧着铺子已经收拾的差不离,今儿天气不好,用不了一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也该带着锦儿和陈莲莹她们几个回府了。 她把手里的茶盏放在柜台上,把背后的鸢儿扯在身前,“鸢儿,你去后面喊你锦儿姐姐和你三嫂,咱们该回去了。” “哎,鸢儿这就去。” 鸢儿乖顺的点点脑袋,临走又朝尚思羽看看,小声说着,“思羽哥哥别生气,锦儿姐姐说叶姐姐是个知错就改的好人呢。” “呸,她若能改成好人,这世上就没坏人了。” “尚思羽,难得你这么热心,折腾那么久,也去后院歇会吧。” 和女人斗嘴,被气昏了脑袋的尚思羽举止越发的像个心眼小的娘们,这下凤若颜的眼神更加嫌弃他,吩咐他一声,拉着鸢儿头也不会朝柜台一侧走过去。 还不知道得罪了凤若颜的尚思羽看到凤若颜要走,急切的喊着,“凤神医,这事还没个结果,你别走啊?” 这小子啰嗦起来还没完没了,凤若颜回头望他一眼,神情有些倦怠,“赔偿银子我们已经和叶云裳商议过,不需你再费心,我也有些疲累,要早些回去歇息。” “已经有了结果?难道叶云裳自己出了这银子?” 瞧着凤若颜和鸢儿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门口,尚思羽转过头自言自语。 “尚公子,你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赔偿银子真的已经有着落了,叶大小姐的银子马上就会送过来。” 尚思羽茫然的模样引得连月娘有些好笑,可也知道他是真的和凤府的人是一条心,给他倒了盏茶水捧了过去。 呆呆的接过已经有些凉的茶水,尚思羽才想起自己在大表兄的书房里待了那么久,竟然连盏茶水都没喝到,果然大表哥是记恨自己,他仰脖子喝光了茶水,干涩的嗓子被凉茶刺激的有些不舒服。 听到连月娘的话,尚思羽把疑惑的眼神投向连月娘,“连婶子,你说是叶云裳愿意赔银子了?” 虽然不是很了解叶云裳,但从今儿的闹腾,尚思羽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叶云裳又再耍啥阴谋诡计,把茶盏递给连月娘,他凑近陷入沉思的叶云裳,“叶云裳,你真的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不会是又动了啥龌龊心思吧? 既然方清文的老娘和兄长都容不下自己,何必在给方家留脸面,即使不再做方家妇,她叶云裳也不会让他们再羞辱自己,利用完了,就想休她,妄想! 脑子里想着往后出路的叶云裳哪里还有心情再和他起争执,冲他翻个白眼,把充满恨意的眼神望向铺子门外。 没挨打的叶云裳容貌也不错,不然三表兄也不会和叶家结亲,这会看到面容有些狰狞的叶云裳,尚思羽被她的白眼吓了一条,退后一步,有些气急的说着,“瞧瞧你心虚的模样,本公子就知道你哪里会甘心出那么大笔赔偿银子,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个尚思羽也是个没出息的软货,为了讨好锦儿那丫头连脸面斯文都扔在地上,叶云裳抬起脸,不屑的瞪着他,“尚思羽,你闭嘴,这里有你啥事,偏讨人嫌的在这里嚷嚷个不休!想讨好姑娘也不用不要脸皮的拉本小姐垫背!” “夫人,老奴把小姐给带过来了!老夫人说了,从今往后夫人和小姐不要再进方家的大门。” 这蠢婆娘竟然说出羞辱自己的话,尚思羽气的把手握成了拳头,正要开口痛斥她,听到一个四旬的婆子抱着个小丫头和哭喊着的翠儿进了铺子。 抬头望过去,那三四岁的丫头长了双三表兄一样的凤眼,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们,这丫头一定是三表兄的女儿,尚思羽压下已经快出口的嘲讽。 心里吃惊,表姑奶奶心好硬啊,不但把叶云裳赶出来,竟然连亲孙女都不要了。 瞧见自己奶大的小姐被人打的脸肿胀的不成样子,王婆子把怀里的小主子交给身后的男人,身子踉跄着走了过去,抬起哆嗦的手,想去摸叶云裳的脸,又怕弄疼了她,只是心疼的双眼直落泪,“夫人,你的伤要不要紧?奶娘给夫人请个大夫吧?” 奶娘流眼泪,叶云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强笑笑,“奶娘,我没事,你快把银子拿出来,我要赔给人家呢。” 夫人真傻,不该为了小少爷惹了这祸事,如今被老夫人赶了出来,心里苦涩的好比喝黄连,王奶娘抹了把脸,把怀里揣着的小布包拿了出来,双手捧着给了叶云裳。 第218章 叶云裳拿出赔偿银子 因叶云裳出了事,叶云裳的院子里也一团乱,等翠儿满脸是伤的出现,这小丫头彻底被吓坏了。 一直抽噎到困惓极了,才睡去,被王奶娘亲自抱着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睡了没多久,被王婆子倒手给他男人的小丫头立即睁开眼睛,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娘。 “哇……娘,沁儿……要娘……” 见到一向漂亮爱美的娘像个疯婆子,方沁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小姐,你别哭,夫人马上就过来。” 王丰笨手笨脚的哄着喉咙哭的嘶哑的小姐。 方家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毒,竟真的没把女儿放在心上,总有一日,自己会让他们这些心思恶毒的人明白,欠了的账总是要还的。 “夫人,方家咱再也回不去了……咱该咋办?” 朝叶云裳走过来抽泣着的翠儿眼睛已经哭的像俩烂桃子。 因是自己的贴身大丫头,翠儿这几年跟着自己在方府里没少受府里那些贱婢的欺负。 手把她凌乱的头发稍稍的理顺一些,叶云裳温和的说着,“翠儿,你就是把眼哭瞎,那些混账也不会见到,此刻起,再没方家的三夫人,我还是你们的叶家大小姐,难道离了方家那窝畜生,咱就会活活饿死吗!听话,你主子我会让你们都过的比在方家还要体面舒心!” “娘,沁儿要娘!” 小丫头嘶嘶呼唤,让叶云裳心像被刀子剜了似的难受。 抬眼望过去,“丰叔,把沁儿先送回马车上,我处理完事情咱就回城西的宅子里去。” 做人娘亲却没给孩子好的成长环境,是自己的罪孽和无能,这次也好,她可以无所顾忌的打理自己的几个铺子,多给女儿存些嫁妆,也能心无旁骛的教养自己唯一的骨肉。 心神恍惚的叶云裳从女儿满是泪水的小脸上收回视线,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眼,里边正是她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那三千两银票,把布包重新包裹好,丢了个冷冷的眼神,她立即拿着去后院。 尚思羽被她冰冷的眼神扫过,神情有些讪讪。 瞧着被王丰抱着朝门口走去,哭的满脸泪水的小丫头,想着自己好歹和这丫头也沾些亲,把柜台上鸢儿的小果子给拿了几颗,大步追了过去。 “沁儿别哭,叔叔给你吃点稀罕东西。” 听到尚思羽温和的声音,还有几颗红艳艳的果子,方沁正张开哇哇大哭的嘴缓缓的合上,胖胖的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小果子。 瞧着主子拿着布包去了后院,如今夫人、不是自己奶大的小姐,能落的这个境地,也是命苦,一双老眼早看透方家的龌龊,王奶娘自不忍心再抱怨小姐她任性蛮横。 走近铺子的后门听到女儿的哭嚎声小了些,叶云裳回过头,见到尚思羽正在逗沁儿,她再没迟疑,伸手掀开布帘,抬脚进了后院。 王奶娘接过依然在抽噎着啃果子的的方沁,大人不管咋折腾,可最后还是苦了这么小的主子,心里叹口气,瞪了眼自己没出息的闺女,“你个没心肝的蠢东西,没见夫人已经伤成那样,不去请个大夫,还在这里愣着做啥!” “娘,夫人的伤已经抹了凤神医的药膏,哪里还用再去请街上的那些庸医,这治伤的药可好了。” 手腕和脸上的伤都比叶云裳严重的翠儿也涂抹了凤若颜的药膏,从方府转了一圈,觉得脸上好像没那么痛,果然是神医配置的好药。 听到娘的责骂,把手腕凑到她娘的面前显摆,暂时忘了伤心和被赶出方府的悲痛。 他们一家都是夫人的陪房奴才,夫人被方家休弃,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王奶娘这会也不心疼闺女身上的伤,把方沁的身子换到左手上,右手扬起劈手就给了她肩头一巴掌,“死丫头,这都是啥节骨眼上了,你还作死!脸都丑成啥模样了,还不滚远些,别吓到我们沁儿小乖乖。” “哎,丑丫头,你说凤神医给了你们药膏?” 尚思羽看到翠儿脸和手腕上涂抹的浅绿色药膏,有些不可置信。 你才丑丫头呢,你全家都是丑丫头! 翠儿听到尚思羽喊他丑丫头,又想起他见死不救的事情,心里恶狠狠的诅咒着,拉着她爹朝铺子外面走。 叶云裳不知用啥下作的手段从锦儿那心软的丫头手里讨来的药膏呢。 尚思羽被翠儿的态度给气的又红了脸,泄愤般的说了句,“果然恶主就带不出个好奴才。” 这个该死的尚思羽,竟然又骂自己和大小姐,翠儿听到这话,身子骤然转了过来,恶狠狠的瞪着尚思羽,“我又不是你的奴才,好与歹干你何事!再敢说我们家大小姐的坏话,我咒你喝凉水都被噎……” 闺女是自家唯一的闺女,她和男人和三个儿子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又有大小姐的撑腰,性子越发的不肯吃亏,竟然一再的和尚公子顶撞吵骂。 若说以前在方家,闺女这样还有大小姐庇护,可如今怕是再不能肆意妄为。 王奶娘寒着脸大声呵斥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恨意和愤然的闺女,“翠儿,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还不滚出去!” “娘,哪里是我的错,你做啥要长他人的威风呢!” 屡次被这尚思羽羞辱,本想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可娘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挤出水来,翠儿不忿的跺着脚,心里委屈的不行。 眼见这俩人又要斗起来,连月娘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尚公子,不怪翠儿这丫头,是小小姐看着她们可怜就让我家莺儿把药膏给她们涂抹了些,我家夫人也同意了的。” 今儿日头难道真的从西面出来了,凤若颜竟然也舍得她的药膏用到这俩蠢货身上,尚思羽满脑子的疑问,不过想到凤若颜那么疼锦儿,这事应该是真的。 又想起翠儿不过是个奴婢,再吵吵下去,自己还真是丢身份。 凤若颜把收了叶云裳的三千两银票,又接过她写的三千两银子的欠条。 把她后晌才拿过来的药膏又丢给叶云裳一瓶,“这药膏涂抹三日,你们主仆二人的伤就会痊愈。” “多谢凤神医,也谢谢锦儿妹妹,总有一日叶云裳会报锦儿妹妹的情义。” 虽然自己挨了打,可她这会心里偏偏不再记恨凤神医,特别是崔华锦的善良人品让她折服和敬佩,她诚恳的又和她们道了谢。 目送着叶云裳走出屋子,崔华锦才拉着鸢儿的手,仰脸看着皱眉沉思的凤若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婆婆,绣品被她们毁了大半,要不锦儿和月娘婶子晚上住在这里吧?” 凤若颜想起叶云裳说的话,她也对这说一不二的女人有了些改观。 叶云裳在城郊竟然有两个庄子,城郊的那些田地可比崔家村的那些田地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手里又多了几千两的银子,是不是应该给锦儿这丫头也买几个陪嫁庄子。 想到尚思羽方才的举动,她再次在心里嫌弃的不行,察觉锦儿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凤若颜摸摸鸢儿的脸,“啊?锦儿你和鸢儿这丫头方才说的啥?婆婆都没听到。” 鸢儿把脑袋朝一旁躲着,笑嘻嘻的说着“婆婆,锦儿姐姐想和我娘住在这里呢,鸢儿也想留下来!” 凤若颜听到鸢儿的话,用手去摸崔华锦的脑门,“锦儿,脑袋不热啊,你这丫头又想啥幺蛾子,铺子明儿又开不成,好端端的住在这里做啥?” 婆婆整治个绣庄也没少费心思,就是月娘婶子娘俩也费了心血,虽然有了那么多的赔偿,崔华锦也想用最短的时间把铺子重新开起来,她略带羞涩的摇摇头,“锦儿没胡闹,方才锦儿看到郑嫂子她们都忙的不行,也想在这里做绣活啊。” 这丫头竟然要在这里做绣活,不是又要给自己添乱吗。 凤若颜的脸沉了下来,“好了,今儿婆婆就出去不到一个时辰,铺子就被人家打砸的没眼看,你还要留在这里让你三嫂和三哥担忧的连觉都睡不成吗?” 见她脸色变的有些发白,凤若颜又有些不舍得再说重话,“锦儿,咱有好几个绣娘呢,这绣品的事,你就别再操心,过几日婆婆得了空闲,锦儿就随婆婆去山里采些药草也成啊。” “婆婆,鸢儿也要帮婆婆去山上采药草!” 婆婆要上山,竟然又不带自己去,鸢儿急切的嚷嚷着。 “好,到时候咱仨一起去!” 笑骂着鸢儿,凤若颜又把视线投射到抿嘴不语的崔华锦身上,无奈的叹口气,“锦儿,你这小脑袋总是想些没用的事情,婆婆该咋说你啊,住在这里吃用都不是多便利,你让婆婆咋放心呢。” 府城里的人比村子里还要恶毒,妹妹竟然要住在这里,那可不行,和媳妇说了会话的金涛没进屋子就嚷嚷起来,“锦儿,你别说傻话了,还是和你婆婆会府里住着安生些!” 手腕被突然冲进来的三哥给捏的有些疼,崔华锦绷着脸望着他,“哎呀,不住就不住,三哥,你就别啰嗦了。” 凤若颜听着院子里尚思羽的声音,这会还真不想和他说话,她吩咐着金涛,“金涛,今儿闹腾这样,你和莲莹明儿一早再回村,我还要叮嘱郑氏她们些事情,你这会先和尚思羽先走。” “思羽哥哥回来了,鸢儿坐思羽哥哥的马车!” 鸢儿松开了崔华锦的手,朝外面蹦跶。 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瞧鸢儿这眼皮子浅的丫头,这会倒是又稀罕起了别人家的马车,锦儿,婆婆明儿就去买辆好些的马车。” 想到三哥和大头哥他们赶的还是牛车,崔华锦笑笑,“婆婆,咱的马车坐着也不错,干嘛要费银子再买辆好的。” 丫头心善考虑事情也很周全,就是有些不舍得花用银子,这样的性子嫁进农户家里是个勤俭持家的好主妇,可若嫁给大户人家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上台面。 凤若颜把银票装进自己的木盒子里,嗔怪着瞪了崔华锦一眼,“傻丫头,你三哥明儿要离开,总不能让你三嫂坐牛车回村吧,咱把旧马车给了你三哥他们,自然咱就有理由换辆新的了。” “原来是这样,婆婆你真好。” 崔华锦把脑袋在婆婆身上蹭蹭,由衷的说着。 “锦儿的嘴也跟着鸢儿那甜嘴丫头学的腻了起来。”捏捏崔华锦的鼻子,凤若颜笑呵呵的说着。 院子里,尚思羽和金涛说着话,崔华锦知道叶云裳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铺子,她心里松口气。 两辆马车缓缓的离开了开张就遇上麻烦的锦绣绣庄。 天色暗淡下来,这两辆马车进了阳雀巷子。 清晨出门大伙都脸带喜色,回到家里,除了鸢儿还和从前一个模样,别的人都神情有些不一样。 春娘悄悄的拉着崔华锦问着,“小姐,瞧你们个个都不开心的模样,你月娘婶子脸上还带了伤,到底出了啥事啊?” 望着三哥小心翼翼的扶着三嫂去了西厢房,崔华锦怏怏的叹口气,“别提了,婆婆把铺子开张的日子给看错了,今儿可不是黄道吉日。” 春娘偷偷的望眼在正厅里坐着喝茶的夫人,回头就低低的笑出声来,“小姐,你就别逗奴婢了,夫人多厉害的人,哪里会看错黄道吉日。” 早上到天黑,崔华锦这会是累的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可若不打消春娘的疑惑,她是脱不了身,只好郁闷的翻了翻眼皮,“我哪里是会说胡话的人,婶子没见月娘婶子和莺儿妹妹都受了伤吗?咱的铺子被人给砸了。” 春娘惊讶的说着,又把关注点放在崔华锦身上,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啊?还有这样的事,谁吃饱了撑的敢去咱的铺子里打砸,怪不得夫人后晌回来拿了好几瓶的药膏呢,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当时我在厨房里给三嫂做午饭,躲了过去。” 回了春娘的话,崔华锦心里想着若当时自己在铺子里会不会就能让叶云裳消了火气,不会打闹起来,后面也不会出她被夫家嫌弃被休弃的事情来。 瞧着崔华锦眼神微闪,春娘还以为她心里害怕,也不敢再询问详细的情形,忙安慰着,“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姐别再害怕了。” 事情已经发生,自己还想那些也没用,崔华锦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不是的,今儿后晌收拾铺子里的东西,累的不轻,我再想着晚上是不是要多吃些饭呢。” “锦儿姐姐,这是思羽哥哥和三哥送过来的礼物,婆婆让鸢儿给你拿过来!” 崔华锦才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就看到鸢儿抱着两个木盒子艰难的迈过门槛。 第219章 金涛要教鸢儿写字 瞧到这俩木盒子,想到那俩不靠谱的人,崔华锦心里就来气,若不是三哥和尚思羽前晌去买这狗屁的贺礼,铺子又怎会被叶云裳给砸成那模样。 “鸢儿,咱家的好东西还少吗?谁让你拿这些东西过来的?赶快拿出去丢掉!” 兴冲冲过来的鸢儿被崔华锦的举动闹的有些发懵,好一会才咬咬嘴唇,小声的央求,“锦儿姐姐,这盒子里的东西肯定是姐姐没瞧见过的,咱打开看一眼,就一眼,若真不好,就给鸢儿玩吧!” “行,都随你,别让我再看到这破玩意就成!” 今儿一日发生的事太多,崔华锦的脑子还是一团乱,哪里有闲心思和这小丫头浪费精神,没好气的冲鸢儿挥着手。 锦儿姐姐真好! 这俩盒子真的归了自己,抱着盒子转身离开的鸢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累坏的崔华锦早早的躺在自己窗上睡了,愿还以为今夜要睡不着,哪里想到不到两刻钟她就进入了甜蜜的梦里。 凤若颜进到她屋子里,看着丫头安静的睡颜,那些担忧的随之消散,给她掖好被角转身出了屋子。 次日,一早。 睁开眼的崔华锦,听到窗外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知道下了雨,这天气睡被窝里是最舒服的事情,她把脑袋朝被窝里缩缩,又安心的闭上了眼。 直到鸢儿把房门拍的一阵阵的响,崔华锦才再次睁开眼。 瞧着锦儿姐姐披散着长发过来开门,鸢儿嫌弃的撅着嘴,“锦儿姐姐,你好懒哦,都要吃饭了,锦儿姐姐还在睡大觉!” “下了雨,你个臭鸢儿起那么早做啥,衣裳和头发都淋湿成这样,若生了病,看过几日婆婆上山会不会带上你!” 崔华锦说着话,一把拖拽着鸢儿的手臂,把小丫头拖进了门槛里边。 听到自己生病就不能上山,小丫头的脸立时皱成个小包子,“锦儿姐姐,你快帮鸢儿把头发擦干,鸢儿不要生病啊!” 崔华锦也顾不得自己,拿着布巾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你就是个傻的,下着雨在院子里跑也不会撑个伞啊?” “鸢儿撑伞不好走路嘛!” 鸢儿才让姐姐莺儿梳好的头发被崔华锦揉的一团乱,她苦巴巴的望着崔华锦,“锦儿姐姐弄乱了鸢儿的头发,姐姐瞧见肯定又该生气了。” “知道你莺儿姐姐忙,还不安分的在屋子里待着,你胡乱跑个啥呢,不是净给你莺儿姐姐添乱嘛。” 放下布巾,崔华锦拖着她去了里屋,三两下就脱了鸢儿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板着脸把她塞进自己还热乎的被褥里,“好好的在这里等着,锦儿姐姐去给你拿些干衣裳回来,锦儿姐姐没回来以前,你不能下床!” “知道了,鸢儿会乖乖的。” 小丫头见崔华锦绷紧了脸,把身子朝被褥里钻钻,乖顺的应着话。 崔华锦去厨房打了热水,先梳洗过,才去前院找连月娘给鸢儿拿衣裳。 得知小小姐是来给鸢儿拿衣裳的,给闺女翻找着替换衣裳的连月娘有些气恼一会都不消停的小闺女,“小小姐,鸢儿这死丫头就不能惯着她,这一大早已经换了回鞋子,这又要换衣裳,一整日下来有多少衣裳、鞋子够她折腾的。” 笑着接过连月娘递给她的衣裳和鞋子,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那也不能让鸢儿穿着湿衣裳生了病啊,月娘婶子也别气,鸢儿还小着呢,这次由我看着她,保证不让鸢儿再在院子里淋雨。” 瞧着崔华锦撑着伞离开,连月娘叹口气,小小姐对哪个人都好,就是看不到亲哥哥一丝的好处。 给鸢儿换上了干衣裳,崔华锦带着她出了自己的东厢房。 见三哥在对面的厢房门口,她冲三哥笑笑,“三哥,今儿我和婆婆不留你和三嫂,老天爷都不乐意,下起雨来,你们也回不成家了。” 才换了衣裳的鸢儿听到这话,挣开崔华锦的手,拔腿就朝对面跑过去,“三哥,今儿不回家才好呢,等天气晴了鸢儿就和三哥你们一起回村!” 才和月娘婶子打了包票,转眼这臭丫头就在院子里蹦跶,气的崔华锦手里的雨伞差点丢到地上,用手指着她呵斥,“赵鸢儿,你是属猴子的吗?一撒手就上蹿下蹦的!我这就去前院把月娘婶子给找来,让她拿绳子拴了你个不消停的臭丫头!” “三哥,锦儿姐姐生气了,你快救鸢儿!” 回头望眼气咻咻的崔华锦,鸢儿跑的更加快了些,直直的扑向金涛。 知道妹妹是个爱干净的人,见不得这丫头衣裳被雨水淋湿,金涛把小丫头捞起来,笑呵呵的给鸢儿求饶,“鸢儿还小,哪里知道干净,锦儿可别生气。” “看待会月娘婶子咋收拾鸢儿,我才懒得搭理呢,我三嫂起来了吗?” 慢悠悠的说着话,撑着雨伞,崔华锦朝西厢走过来。 “鸢儿有三哥和三嫂护着,才不怕娘呢。” 把脑袋趴在金涛的肩头,鸢儿笑嘻嘻的望着越走越近的崔华锦,搂紧了金涛的脖子,有些得意。 过来给程钦端饭菜的连月娘,听到这话,也不进厨房,站在院子里,立即接上了话茬,“你个臭丫头,脸皮比咱府里的院墙都要厚,赖着人家做啥,有胆子你给老娘下来!” 连月娘的脾气也很是火爆,鸢儿忙把脑袋朝金涛怀里缩,小声说着,“三哥,咱们快进里屋,鸢儿不要被我娘给抓到。” “好,咱进屋子里去。” 笑着应了句话,金涛朝发了飙连月娘问着,“月娘婶子,我和锦儿带着鸢儿进屋了,婶子要不要过来和莲莹说说话?” 连月娘咬咬牙,拿闺女没折,勉强笑着,“不了,吃罢早饭我还要收拾东西去绣庄呢,你们进去吧。” 进了屋子,崔华锦收了雨伞,就听到三嫂在喊她,忙应了声,“哎,三嫂,是锦儿过来看你了。” 进了里屋,见三嫂已经洗漱过,崔华锦笑着埋怨,“三嫂,外面下着雨,你不在床上多睡会,做啥也起来呢?” 今儿老天可不凑趣,竟然下了雨,回家也被耽搁,把竹筐里的果子递给小姑子一个,陈莲莹苦恼的说着,“三嫂已经睡了快半个月,这床再好,三嫂哪里还能躺的住呢,下了雨,又回不成家,又没可做的事情,这天气还真是让人厌烦。” 一大早也就鸢儿那贪吃的小丫头稀罕这些冰凉的野果子,崔华锦摆手不要,笑嘻嘻的说着,“三嫂真是不会享福,有三哥在外面给你挣银子,你只有把身子养好就成,操那么多闲心做啥。” 天气转冷,自己就能大显身手的烧炭,银子也就流水似的往家里进,金涛嘿嘿直笑,“就是,等这次回家,我和大头哥、他们几个就上山烧炭不回来,你安心的在家吃饱睡好就万事大吉。” “还吃饱喝睡好,你把我当猪养啊?” 陈莲莹白了笑呵呵的金涛一眼,又走回床边坐下。 “当白胖胖的小猪才好呢,鸢儿也要当小白猪!” 鸢儿想起在庄子里时,程家那些佃户养的小猪仔,吞下手里的果子,笑嘻嘻的拍着小手乐了起来,“小白猪圆滚滚的肚皮,跑的可快了!” “讨打的丫头,让月娘婶子听到这话,还不打你的屁股!” 这丫头啥都和别人争,崔华锦点着她的脑门,笑骂起来。 陈莲莹原本心里郁闷,也被鸢儿的童言稚语逗的笑了起来。 三嫂这这里没几个人说话,想必也是闷的不行,崔华锦看看三哥,心里有了主意,“三哥,吃罢饭,你教鸢儿这丫头写字吧,也省的她在院子里乱跑,凭白的惹月娘婶子担心。” 好歹自己也是个童生,教小丫头写几个字还是有把握的,金涛爽快的点头应下。 昨晚才夸过锦儿姐姐好呢,今儿一大早就让自己学写字,鸢儿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三哥,鸢儿不要写字,鸢儿保证今儿不再去院子里淋雨!” “鸢儿,你若跟着三哥写字,锦儿姐姐保证让三哥回村是带上你。” 这丫头也蛮机灵的,咋就对学写字这么抵触呢?想到鸢儿心心念念着想上山,崔华锦得意的挑着眉头,抛出了带她回村的诱饵。 “好,鸢儿愿意学写字,锦儿姐姐一定要让三哥带鸢儿回村子里!” 向往了山上那么久,只是学写字,愿望就能实现,鸢儿挺着小胸膛,俩眼亮闪闪的应下了。 小丫头钻了圈套,崔华锦乐滋滋的点着头,“三哥,你看着鸢儿别出门,锦儿这就去把早饭端在这里吃,等吃罢饭,让春娘婶子去前院把笔墨和纸借过来。” 他们几个说笑嬉闹着吃了早饭。 崔华锦也去东厢房把自己还没绣完的荷包拿了过来。 见三嫂又把上次没做成的布料取出,知道拦不住,还不如在自己眼皮下还能让三嫂做会衣裳,再歇会,崔华锦也没再多言。 既然决定学写字,鸢儿也不再抵触,笑眯眯的摇着金涛的手臂,“三哥,你收拾桌子,鸢儿去前院找程钦哥哥借笔墨,马上就回来!” 看到外面的雨下的越发的大,金涛忙问着她,“鸢儿,要不要三哥陪着你去啊?” “不用,鸢儿很快就会回来的!”小丫头摆着手,就朝门槛那边跑。 前院里。 连氏吩咐大闺女莺儿把收拾好的衣裳放进马车,她去了正房程钦住的屋子。 自己奉了夫人的命令去绣庄做绣活,鸢儿那丫头有小小姐和春娘照看,她倒是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少爷在这里不招人待见,恐怕让他受委屈。 连月娘充满忧虑的说着,“少爷,马上奴婢就带着莺儿去绣庄里住下,你自己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天气不好,少爷身子一惯的弱,千万别出屋子。” 连月娘不想让程钦担心,铺子被砸的事情并没告诉他。 因为程钦是个男人,却总是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前院住着的刘壮和王松林都是个粗糙的汉子,颇有些瞧不起这样懦弱没本事的男人,更不会上赶着来和他说昨儿发生的事情。 这时,程钦一人蒙在鼓里。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飘落的雨滴,听到连月娘的话,他转过来身子,骤然见连月娘脸上有些淤青和泛着红肿的血痕,既诧异又担心的问着,“婶子,你脸上的伤痕是咋回事?瞧着可不像是磕碰的啊,是不是程府那些混账又找上了婶子?” 被小少爷盯着瞧,连月娘有些尴尬忙摇头,“不是的,昨儿奴婢在绣庄和客人闹出了些小麻烦,夫人也已经处理过了,奴婢的伤不厉害,还有夫人的好药膏涂抹着呢。” 知道连月娘也是个泼辣又不肯吃亏的性子,程钦就不再朝下问,脸上的忧虑也消失不见,微微笑笑,“我身子已经大好,这两日也该去书院,婶子和莺儿妹妹放宽心思去绣庄吧。” “娘,你在哪里呢?快出来!” 还要再叮嘱程钦几句话,小闺女的大嗓门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连月娘透过窗口见自家闺女在雨地里站着,气的直摇头,“鸢儿这蠢丫头,站在雨地里瞎咋呼个啥啊,窗口寒气大,少爷还是回床上多躺着吧。” “外面雨大,婶子还是让鸢儿快进屋子里吧,别伤了风。” 院子里的小丫头,用手抹这脸上的雨水,瞧着可怜兮兮,程钦忙催促着连月娘。 从正房里快步走出,连月娘片刻就走近了小闺女的身旁,扭着她的耳朵,“下这么大的雨,你站在雨地里,死丫头,你是想要生生的气死老娘啊!” “娘,哎呀,疼,快松手!” 看到娘出来,还没说出要借东西的鸢儿,耳朵就被娘给扭着,她俩手急忙去扒拉她娘的大手。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疼啊?” 松开闺女被揪红的耳朵,连月娘拖拽着鸢儿的手臂朝西厢房里走。 “娘,我不回咱的屋子里,锦儿姐姐要让三哥教我写字呢,鸢儿要去找钦哥哥借笔墨呢!” 屁股朝后坐这,鸢儿气呼呼的嚷嚷着,就是不朝前走。 小小姐竟然让崔三少爷教鸢儿写字,这可是好事,连月娘在门口松开了闺女的手臂,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没偏娘吧?小小姐真的说过这话?” !”娘不信,自己不会去后面看看啊!” 轻轻的揉着依然火辣辣疼的耳朵,鸢儿气恼的瞪圆了眼睛。 娘俩来到正房,程钦已经拿着书在看。 听了连月娘小心翼翼请借笔墨的话,程钦有些讶异,“婶子,你说崔家的三少爷也是个读书人?” “嗯,他们崔家在村子里是唯一一家肯让儿孙进私塾的人家,听说前几年崔家三爷还中了举人,可惜让土匪给祸害了。” 听完连月娘满含唏嘘的话,程钦也有些感慨,自己妹妹的命也不是多苦,竟然落到了耕读之家。 随即又想起妹妹对自己的冷漠,心里又有些酸楚。 第220章 凤若颜婆孙俩逼迫金涛重读书 听着雨滴砸在青石路面上的声音,终是不放心鸢儿自己去前院借笔墨,金涛收拾干净桌子,进了里屋。 “锦儿,鸢儿那小丫头自己去找前院的程少爷借笔墨,三哥不放心,这就去把她给找回来。” 得知鸢儿去了前院,正和三嫂说笑的崔华锦心急的把手里的针线活扔在身旁,气恼的瞪着他,“三哥,你脑子没毛病吧这么大的雨,咋让鸢儿又出了屋子?” 妹妹被自家人手捧着长大,金涛疼她还来不及呢,对他吼叫,自然也不会生气,摸着脑袋傻笑起来,“就一眨眼,那小丫头就冲了出去,三哥也没拦住嘛。” 瞧着小姑子蹦下了床,这时节的雨寒凉刺骨,女子可不能多淋,陈莲莹笑着拉着她,“锦儿别急,横竖鸢儿也在院子里,又丢不了,还是让你三哥去把小丫头给找回来。” 自己还不愿和那个程钦说话呢,崔华锦又怎会让憨厚的三哥和程钦打照面,摇摇头,“不用,锦儿自己去,三哥,你安生的守着三嫂就成,做事也过过脑子!” 追着妹妹出来,见她撑了雨伞,金涛讪讪的又进了里屋,“媳妇,锦儿今儿的脾气好大,吓了我一跳。” 陈莲莹笑呵呵的望着有些懊恼的男人,“还不是你心太糙,连婶子要去绣庄里住,把鸢儿这丫头交给锦儿,锦儿心思细,总不能瞧着被雨给淋病,这才冲你发了火,自家亲妹妹,你总不能气量小的生了气吧?” 别说妹妹语气不好,就是打自己两耳光,金涛也不会生气,他傻愣愣的笑着,“知要锦儿开开心心,咱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哪里会生锦儿的气。” 瞧瞧这就是做哥哥的胸怀,听到金涛的话,陈莲莹莫名的有些心涩,自己也有哥哥,别说疼的像个眼珠子,只怕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亲人。 怕金涛再待在屋子里,看出自己神色不好,陈莲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也别傻站着,去厨房里让春娘婶子多烧些热水,待会锦儿她俩回来,用热水洗把脸,也暖和些。”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 还是媳妇想的周全,金涛爽快的应着,大步迈着掀开帘子出了里屋。 走到二门的地方,崔华锦已经看到连月娘撑着伞带着鸢儿朝这里来。 见到崔华锦,心里怪着自己闺女不懂事,连月娘焦急的嚷嚷着,“小小姐,雨这么大,你咋又出来了?” 瞅见连月娘胳膊上挎着个竹篮,里面有笔墨和一些宣纸,崔华锦笑眯眯的回着话,“没事,笔墨借过来就好。” 一个多时辰她换了几次衣裳和鞋子,走这一段路,被娘训斥的连脑袋都抬不起,鸢儿看到崔华锦也蔫巴巴的。 王松林已经把马车赶了出来,绣庄里的事情要紧,连月娘把竹篮交给崔华锦,匆匆和她们说了句话,转身又返回前院。 幸好厨房里有热水,金涛端了一盆回了西厢。 方才呵斥过三哥,见屋子里放着热水,崔华锦又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没法给三哥道歉。 默默的给鸢儿洗了手脸,自己也趁热水又擦了遍脸,才低声吩咐着,“三哥,你先磨墨,我去给三嫂端热茶去。” 娘终于不再叨叨自己,看着金涛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的取出,恢复了精神的鸢儿兴冲冲的问着,“三哥,鸢儿要做啥呢?” 看到带着香味的墨条和洁白的宣纸,自己和两个哥哥跟着三叔学写字,用的都是爹做的沙盘和树枝,金涛咧嘴笑笑,“你这丫头可是有大福气,初学写字,就用上了这么好的笔墨和宣纸,先养足精神,待会三哥教你握笔。” “嗯,鸢儿会乖乖听三哥的话,一定努力学写字!” 娘方才和钦哥哥都郑重叮嘱,自己要努力虚心的学写字,为了能跟三哥回村,鸢儿也板着脸,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 很快磨好了墨,金涛把宣纸铺平,让稍稍有些紧张的鸢儿放松些,给她讲述着握笔的正确方法。 这丫头从来没摸过笔,写字自然是笔画越少越好,金涛在宣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人字。 “鸢儿,这就是咱们人的人字,你自己学着写一次。” 把笔放在鸢儿的手上,金涛又细心的教她一遍咋握笔。 娘和姐姐莺儿都会写字,连思羽哥哥都说锦儿姐姐写的更好,见这个人字这么简单,鸢儿的慌乱的心情也逐渐的镇定下来,仰起脸甜甜的笑着,“三哥,你放心,鸢儿肯定能写好这个人字!” 看着别人写的很容易,鸢儿提着笔按照金涛说的手腕轻轻的用力,笔尖方点着宣纸,一大团黑墨从笔尖掉在宣纸上,讯速在把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 “啊?三哥,咋这样啊?鸢儿还没写呢,纸就被墨给染黑了。” 许是怕里屋的陈莲莹听到自己的笨,鸢儿气恼、委屈的声音倒是没以往的大。 怕打击这丫头学写字的积极性,金涛把那张染坏的宣纸拿到一旁,温和的笑笑,“不碍事,三哥和你锦儿姐姐初学写字连笔都不会拿呢,鸢儿已经很厉害了。” 那时,他们家的日子也就比村里人稍微好一些,他们兄妹几个在家里用树枝沙盘写字,三叔从府城给他们几个买了最便宜的笔回来,崔华锦他们几个都乐疯了。 想到过去艰难的日子,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想让鸢儿分心,崔华锦笑呵呵的接过三哥的话,“咱哪里是不会拿笔,当时三叔给锦儿带回笔,锦儿激动的连一个字都不敢写呢。” 崔家兄妹俩的话让鸢儿的羞窘和慌乱退去不少,她拿着笔央求着崔华锦,“锦儿姐姐,你把茶水给三嫂送进去,快过来看着鸢儿写字。” 怕鸢儿灰心,崔华锦温和的笑着,“好,锦儿姐姐马上就过来陪着你学写字,春娘在厨房里给咱包大肉包子呢,鸢儿努力学写字,午饭可以多吃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在金涛兄妹俩的耐心陪护下,一个时辰过去,鸢儿终于写了好几张的人和王字。 得了崔华锦的称赞,鸢儿挑出一张稍微好的字,乐颠颠的拿着跑进了里屋去显摆。 “嗯,咱鸢儿真是个聪慧的孩子,这才多大会啊,字已经写的这么好看!” 看着手里的宣纸,陈莲莹也笑开了怀,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得意洋洋的笑丫头。 哪个人不想多得别人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鸢儿,用手指着她写的人字,现学现卖,“三嫂,这长了俩大长腿的就是咱们人的人字!” 小丫头红润的小脸上洋溢着得意又自豪的笑容,感染了陈莲莹,她抿嘴笑笑,也把手指点着那个歪歪扭扭像爬着的俩条正在咬架的大虫子说着,“哦,原来这就是人字啊,三嫂还不认得呢,鸢儿都会教三嫂认字。” 心里开心,鸢儿用手摸着陈莲莹的肚子,笑眯眯的说着,“三嫂,鸢儿一定早些学会写字,等过了年,三嫂生了大胖侄儿,鸢儿就教大侄儿认字!” “好,到时候就让鸢儿教你大侄儿认字、写字。” 虽然是童言稚语,陈莲莹听了也眼眶发热,满含笑意的点着头。 崔华锦端着一盘子热腾腾的包子进来,瞧着三哥正在用鸢儿写坏的宣纸上写字,想到最喜欢读书的二哥无辜命丧在私塾的屋梁下,她心就开始揪着疼痛。 可这时也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为了让三嫂心情好,她也要强颜欢笑,把盘子送到三哥面前,“三哥,你要不要吃个包子,是你那日来的野猪肉做的馅,很香的。” “锦儿,包子这么快就熟了,我把笔墨收拾一下就去洗手吃包子!” 纯粹是看不到宣纸浪费,金涛闻到包子的香味,把笔放下,去收拾桌子上的笔墨。 交代三哥要快些,崔华锦端着盘子进了里屋。“我们鸢儿今儿辛苦,锦儿姐姐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好香哦,鸢儿去洗手去!” 从陈莲莹的怀里钻出来,欢喜嚷嚷着的鸢儿跳下了床,把鼻子凑近崔华锦特意放低的盘子,鸢儿嘻嘻笑着,“锦儿姐姐,鸢儿已经会写俩大字,鸢儿要吃俩大包子!” 崔华锦冲她瞪瞪眼,没好气的数落着,“才夸过你脑子机灵,这包子还没吃呢就又开始犯蠢,哪有吃包子按学写字的数量决定呢,你过几日会写十个字,难道也要吃十个大包子吗?你可比个猪都吃的多,婆婆横竖是养不起你了。” “锦儿姐姐,鸢儿就是要像小猪吃的那么多,肚子圆滚滚的多好看啊!” 丝毫没被崔华锦打击到的鸢儿用手比划着,笑的眼都眯缝起来。 “哎呦,可笑死个人了,这丫头咋那么稀罕小猪呢?” 这傻丫头从辰时到现在已经羡慕了两次猪,陈莲莹笑的差点动了胎气,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 鸢儿也是跟着她娘在庄子里长大,咋对猪那么喜欢,崔华锦绷紧的脸也被她给逗的有了笑容,“还说猪好看,人家骂人才说蠢猪呢,你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小丫头竟然喜欢猪,是傻了吧?” “鸢儿才没傻呢,鸢儿要去洗手去了!” 冲崔华锦吐吐舌头,小丫头一溜烟的窜出了里屋。 凤若颜从绣庄回来,见西厢房里笑声不断,好奇的走了进去。 瞧着金涛正在给鸢儿那小丫头洗手,盆子里黑乎乎的,“金涛,你们做啥了?竟然把一盆水都给洗成了这样子!” “婆婆,鸢儿会写俩大字了!” 见到凤若颜回来,来不及让金涛给她擦手,鸢儿把手在衣摆上胡乱抹了几把,乐颠颠的去拿金涛卷在一起的那些大字。 心情很好的凤若颜看着这丫头笑嘻嘻的递给她几张宣纸,扫了眼上面的一些几乎不像模样的字,没想到这跳脱的小丫头竟然握笔学写字,虽然字写的让人没眼看,不过有这份上进的心也值得人欣慰。 她笑着夸赞,“鸢儿,你这丫头竟然也乐意学写字,嗯,写的不错!学写字可不是一日的功夫,要持之以恒才对呢。” 又翻了几张,见乱糟糟的大字中间加杂了一些字很是规矩,看出不是锦儿的字体,她抬起头望着金涛,“这上面的小字是你写的吧?” “嗯,是我写的,有好几年没摸过笔,写的字都没眼看。” 金涛是家里写字最不好的一个,他有些羞愧的回着凤若颜的话。 这家伙看着粗憨,这字勉强也能入眼,想到程钦那样的环境都刻苦的读书求上进,金涛憨实的性子粗中有细,她不介意点拨下这傻小子,“你小子既然中过童生,如今家里又不缺银子过活,也应该去给莲莹博个秀才功名回来。” 那些年家里困苦,奶和爹都熬着苦日子支持他们兄弟读书,娘被方翠芬气死,气怒的大哥去服了兵役,家里接二连三的出祸事,最有希望考出功名的二哥还是死在邻村的私塾里,直到连三叔也遭横死,他也差点丢了小命,好好的家差点败亡,他哪里还会想着再进私塾,只想安分的把锦儿养大再给她找合适的夫婿,也算对的住地下的奶和爹娘。 能考上功名的也就是三叔和尚公子那样脑子聪明的人,就连锦儿也比自己的榆木疙瘩脑袋好的不止一点,自己这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哪里有那读书考上秀才功名的出息。 金涛摇摇头,颇有些沮丧的说着,“凤神医,我这蠢笨的脑袋,只怕这辈子也考不上秀才,也不愿去丢人现眼,若是我二哥还活着,这会肯定已经靠上了秀才。” “堂堂七尺高的汉子,竟然把自己看扁,你也真是就这点出息,难道别人的秀才功名都是生下来就带着的吗?勤能补拙,你不懂吗?” 恨铁不成钢的凤若颜白了他一眼,“这没骨气的话,你说着不嫌臊的慌,我都替你脸红!你若心里真的替锦儿和莲莹打算,就应该有些男人的气魄,去努力的拼搏一下,若真不成,多读两年的书又亏不了大本,做啥不敢去试试呢?” 大哥音讯全无,如果三哥真的再读书,仅仅考个秀才功名,不但在村子里没人敢再小瞧,顶起了家里门户,也能让奶和爹娘在地下安心。 在里屋听到婆婆的话,心情激荡的崔华锦察觉身旁的三嫂眼里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呆愣。 她轻轻抓着三嫂的手,低声笑着,“三嫂想必也希望我三哥去给你挣个秀才娘子的名头回来吧?” 手翻过来握紧了小姑子的手,陈莲莹一脸腼腆的笑意,“傻丫头,那么好的事,我可真不敢想,咱一家子都平安,锦儿能找个温和性子好的夫婿,就是我和你三哥最大的福气。” 又被三嫂借机说出找夫婿的话题,崔华锦骤然抽出自己的手,佯装生气,“三嫂可真坏,正说着三哥的事情,咋又绕到锦儿的身上,不行,锦儿要出去给婆婆助威去!” “锦儿也害羞了,是三嫂不好,再也不打趣你了。” 小姑子利索的扭身要出里屋,陈莲莹笑盈盈的在后面说着。 没再理会三嫂的话,崔华锦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婆婆,你说的对,我三哥是应该继续读书的!” 鸢儿听到凤若颜和崔华锦都劝着金涛读书,想起娘时常当着她们姐妹的面,叹息自己姐妹不能读书考功名,钦哥哥去年考上秀才,娘还拿出攒了好久的银子给钦哥哥做了两身好漂亮的衣裳呢。总觉得能考上秀才和状元的人都好有本事。 鸢儿听到凤若颜和崔华锦逼迫金涛,她也俩眼带着希翼去摇金涛的手,“三哥,锦儿姐姐都要让你读书考功名,你就应了婆婆和锦儿姐姐的话吧钦哥哥就是秀才公呢。” 连这毛丫头也劝着他读书,金涛有些汗颜,想到那几年坐在私塾里枯燥的日子,面皮僵硬的扯动几下,咧嘴笑哄着眼前才到他腰窝的小丫头,“鸢儿,你先去吃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鸢儿被三哥哄进了里屋,婆婆可能是被三哥没出息的模样给气到,也抬脚要离开。 想到程钦带着那样虚弱的身子,还不屈不挠的继续读书,又想到早亡的三叔和二哥,崔华锦郁闷还夹带着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腾,望着三哥讨好讪讪的笑,气的脑门上的青筋都突突的直条,口不择言的讥讽起来,“三哥,你可真不像咱崔家的男儿,这近一年的安稳日子过的,爹和大哥、二哥的血性骨气都被你当馍饭给吃光了吗?” 妹妹凌厉不客气的斥责,让金涛羞窘满面,俩手无措的不知朝哪里安放,“锦儿,三哥和你三嫂安分的种田过日子不好吗?三哥真不是读书那块……” “别说了,早知道你会这样懦弱,竟然把读书上进看的如同洪水猛兽,你妹妹我就不该出来说这么多的废话!愿意做啥随你的意,我有啥资格来安排你的事情!” 原本出来试图劝说三哥读书,没想到三哥一副铁了心的要做一辈子的泥腿子,被失望和沮丧包裹了的崔华锦粗暴的打断了他辩解的话。 崔华锦劝三哥重新读书考取功名,倒不是为了自己沾三哥的光,只是为了让奶和爹娘的遗愿能够圆满。 眼角余光瞥见三哥的脸因羞愧有些抽动,崔华锦的语气更加锋利,“三哥,你忘了咱奶临死都叮嘱的话,让咱日子能过起来时,让你继续读书,奶的遗言,三哥都抛之脑后了吗?你自己想土里刨食一辈子,将来难道也让你的子子孙孙都做一辈子的农户子弟!” 这俩人都提到了奶和爹娘,金涛抱着头气闷的蹲下了身子,心也有些慌乱。 “三哥,你执意要让人把你看扁,锦儿也……” 见崔华锦有些急眼,金涛神情痛苦复杂,凤若颜返回来拉着她,“好了,锦儿,别再往下说,你三哥说真有血性,自然会想通的,不然也是你婆婆我看走了眼!” 一句句的重话犹如重锤敲打在金涛的胸口,重大的压力和这屋子里沉闷的气氛让他喘不过起来。 妹妹和凤神医俩人携手跨过门槛,他徒然站起身子,嗓子嘶哑的低喊着,“凤神医,锦儿,我听你们的,我……” “三哥,你同意去读书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崔华锦,骤然转过身子满眼惊喜的问着,“是真的吗?” 看到三哥郑重的冲她点头,她眼里涌出热热的泪水,手紧紧的扯着婆婆的衣袖,“婆婆,不是锦儿的耳朵出了问题?三哥他答应去读书考功名了!” 第221章 想透彻的金涛 “嗯,你三哥已经答应,锦儿咋还哭了呢?” 掏出帕子给崔华锦擦着眼泪,凤若颜怜惜的把她拥在怀里,“好丫头,你已经长大,可不能再这样脆弱,咱家锦儿娇贵着呢,眼泪这样不值钱的流。” 妹妹的眼泪让金涛一下子慌乱起来,也暂时把读书引起的恐惧和不适抛在脑后,两大步走过来,“锦儿,是三哥不好,三哥过了年就重新去读书,绝不会让你失望,你别哭,好不好。” 这死小子自己没个志气,惹的心头宝流了眼泪,亏得他识相最后同意去读书,凤若颜没好气的教训着他,“也好大一个男人,却不思上进,这会知道心疼妹妹,你说窝在你家的那一亩三分田里,能给锦儿安稳平顺的日子可过?” 凤若颜肯训斥,证明还没对自己失望,金涛红着脸做保证,“是,我方才没考虑透彻,这会我已经想通透,是不该再过糊涂日子,我一定会好好用功的读书,把秀才功名给锦儿考回来!” 若不是这呆头鹅说的话是为了让锦儿消气,不然自己今儿肯定要好好的揍他一顿,手轻拍着崔华锦的肩头,凤若颜撇着嘴,不屑的望着他,“还为了锦儿考个秀才回来?瞧你说这混账话,别说你心里仅是想考个区区的秀才,就是中了状元探花,锦儿不过是你的妹妹,最收益的是你的妻儿,我们锦儿也只是沾你点面子风光,实惠可是不打算去独占的。” 自己是真心的想让妹妹不再伤心难过,才说了不合适的话,凤若颜责难他,金涛用衣袖抹去脑门被惊出的冷汗,虚心接受,“是,金涛愚钝,又说错了。” 把脸贴在婆婆的肩头,听到三哥蔫蔫的答着婆婆的话,原本听到三哥会继续读书,崔华锦已经消了大半的气,这会竟憋的想笑,又怕婆婆听到会嫌弃,死死的忍着。 怜惜的把锦儿的身子搂紧,凤若颜冷冰冰的语气转换很快,“你三哥既然已经应下,锦儿也别再委屈。” 眼泪也在婆婆的衣裳上蹭的差不多,知道婆婆最喜欢吃肉食,今儿的包子馅有好多的肉,崔华锦仰起脸羞涩的开了口,“嗯,婆婆,春娘婶子才蒸了好多包子,锦儿给婆婆拿个尝尝。” “婆婆,鸢儿把包子给端出来了!” 方才外面的争执吓坏了鸢儿,她听到崔华锦的话,立即把盘子端起来,嚷嚷着从里屋出来。 “好,鸢儿和锦儿都是个好的,婆婆真是有福气!” 闻到鲜香的包子味道,凤若颜笑呵呵的把鸢儿也揽在怀里。 荤馅的包子还是热的好吃,崔华锦从鸢儿的手里接过盘子,蹙着眉头,“婆婆,方才被三哥打岔包子都变的冷掉,锦儿不如去厨房里端些热的。” “哎,鸢儿也要去厨房里吃包子!” 瞅到崔华锦离开西厢,外面的雨也停下,鸢儿乐颠颠的跟着她跨过门槛。 “锦儿姐姐,雨已经停了,咱吃过饭去后面院子里看看有没有长蘑菇,你说好不好?” 手里捧着个大包子,鸢儿喜滋滋的咬了一口,眼角瞥见案子上的几朵蘑菇,又出了坏主意。 看这鸢儿俩眼贼亮,伸出手指就敲在她的脑门上,“偷懒的小丫头,你今儿吃罢饭还要继续写字呢,就别想着去后院里糟践你的鞋子,当心明儿早上没鞋子穿!” “哎呀,锦儿姐姐,你不去就罢了,做啥又敲人家的脑袋,会被敲傻的!” 手里还拿着包子没法去护脑袋,鸢儿撅着嘴,气哼哼的望着崔华锦。 厨房里烟气和锅里的热蒸气弥漫,这俩人还在厨房里斗嘴,从正屋里出来的凤若颜笑着吆喝了一声,“好了,俩小祖宗,你们快从厨房里出来,别耽搁了春娘做午饭。” “下了雨,山里肯定有好多的蘑菇呢,婆婆,你啥时候去山里挖药草鸢儿也跟着去采蘑菇!” 自己身子小,烧火的粗活春娘婶子都不让做,鸢儿蹦哒出来就去央求凤若颜。 绣庄这一个月是开不了门,凤若颜还真打算去山上转转,不巧从半夜就下起了雨,这时节气温低些,恐怕最快也要两日后放能进山。 揉揉鸢儿的脑袋,她笑笑,“才下雨,山路泥泞,就是想去,也要等上两三日呢。” 还要等两日才行,鸢儿有些失望,随即又开心的笑起来,“婆婆,那鸢儿后晌能不能去后院看看又没有蘑菇呢?” 这丫头脑子整日净瞎胡想,后院里咋会有蘑菇呢。 “鸢儿,咱家后院里连杂草都没长几颗,是不会有蘑菇呢,你若想吃蘑菇,你三哥拿来的不是还有许多的吗。” 听到凤若颜这样说,鸢儿好像明白蘑菇应该是长在有草的地方,她略略失望的点点头,“哦,鸢儿知道了。” 崔华锦帮春娘把午饭做好,没了连氏,前院程钦的饭是王松林过来端走的。 雨过天晴,耀眼的日头也从缓缓退去的云里钻出。 今儿凤若颜心情好,就让春娘和金涛把桌子从饭厅里搬到院子里来。 很少能聚齐这么多人吃饭,瞥见金涛还有些拘谨,连菜都不敢吃,凤若颜笑眯眯的吩咐正低头喝汤的鸢儿,“鸢儿,你三哥教你写字,是不是要给你三哥多拿个包子吃呢?” “哦,鸢儿忘了,我娘还说,要鸢儿给三哥行拜师礼,磕头呢。” 想到今儿前晌把娘叮嘱的话给忘了,鸢儿忙放下勺子,从板凳上站起,就朝金涛走过去。 瞧着这丫头俩手提着衣摆那情形是要给金涛磕头,崔华锦急忙把她拉过来,“傻丫头,你娘哄你玩呢,三哥不过教你写了几个字而已,做啥要给他磕头呢,地上都是雨水,没脑子的傻瓜,你这最后的衣裳不打算穿到天黑啊。” 娘若回来得知自己忘了给三哥磕头,肯定又要揪自己的耳朵,鸢儿的身子在崔华锦的身上扭动着,“鸢儿不傻,鸢儿想学会写字,就要给三哥磕头。” 给大伙端上了来才做好的羹汤,春娘也有些好奇,看看他们,高兴的说着,“鸢儿这丫头今儿是变了性子,咋那么听你娘的话呢,果然是读书识字的人最是懂规矩。” 金涛见小丫头一脸认真,脸上有些发烫,自己不过教了几个字,哪里就能受此大礼,急忙摆着手拒绝,“鸢儿,你锦儿姐姐说的对,三哥可不敢受你的大礼。” 再闹下去,饭菜该凉透了,凤若颜忙打着圆场,“鸢儿别胡闹,是婆婆逗你玩呢,快坐会去好好吃饭,过两日咱和你三嫂他们回村子里。” “真的吗?过两日就回村子,哎呀,鸢儿好喜欢呢!” 给婆婆盛了碗汤捧过去,崔华锦笑吟吟的冲一旁站着的春娘说着,“春娘婶子,瞧瞧这丫头多不禁夸,片刻就又变成泼猴性子。” “锦儿姐姐坏,又笑话鸢儿,鸢儿要坐的三嫂和婆婆那边。” 听到崔华锦揭自个的短处,鸢儿端着小碗离开了自己的木凳。 小丫头的可爱举动让大伙都哈哈笑了起来。 不大不小的读书风波过去,凤府二进院子里传出欢欣的笑声。 苦出身的陈莲莹在里屋听到小姑子和金涛起了争执,心里很是不安,她从来没想过自家男人会给她挣啥功名身份,只要一家人平安、日子过的小富有余就很知足。 后来听到金涛妥协,她心里也多了丝期盼,若金涛真的能有考上秀才的那一日,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被人看低。 吃过午饭,陈莲莹托着肚子在里屋缓缓的走着,见金涛神情怔忪,不禁忧心的朝他走了过去,“金涛,读书肯定很苦,你会不会觉得再去读书很受委屈啊?” 媳妇眉头拧着望着自己,满嘴都是苦涩的金涛摇摇头,“咱家如今有银子,去读书哪里会苦呢,我就是觉得自己若真是考不上秀才,会辜负凤神医的期望,也让锦儿伤心。” 可不是嘛,读书可不是去田里做工,多使些力气就成的,自己娘家的村子里有个老童生考了大半辈子都没考上秀才。 理解自己男人的陈莲莹,放下手中正在做着的棉衣,从床上下来给他倒了盏茶,温柔的鼓励着,“要对自己有信心,咱崔家有祖宗佑护,只要你肯努力,你肯定能考上的。” 连媳妇都这态度,看来自己再进私塾是不能更改的事情,捧着茶盏,金涛犹豫着开了口,“媳妇,你也想让我去考个秀才回来吗?也想做个风光的秀才娘子?” 自己能嫁给金涛这样重情义的人已经是几辈子烧了高香,哪里还会盼望能当秀才娘子,她羞涩的垂下头,“能考个秀才自然是好事,可我也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做不做秀才娘子,我倒是没那么在意。” 媳妇的手托着越显大的肚子,金涛心里一阵激荡,放下手里的茶盏,把所有的难堪和顾虑都抛开,一把扯过媳妇拥在怀里,手贴在她的肚子上,豪情万丈的说着,“好媳妇,你不主意,我却想让咱的儿子得意,有个秀才爹!” 被男人拉扯的头都有些眩晕,陈莲莹嗔怪着,在他身上轻轻挣扎,“你个憨货,轻一些,别吓坏了儿子。” 四个月的胎儿已经会在肚子里活动,金涛的手掌才要拿开,掌心就被隔着衣裳和肚皮的小脚骤然踹了一下,他惊喜的嚷嚷着,“媳妇,儿子的脚踢了我一下!咱儿子的脚好有力气,肯定和我一样身子壮实的很呢!” 男人已经蹲下身子,把脑袋贴在她的肚皮上,陈莲莹羞的脸直发烧,“傻样,儿子早就会动手动脚,肯定是方才听到你的话乐的不行,才踢了你呢。” 儿子也给他脸面,才把脸贴上去,又被他踹了一脚,这下金涛更加兴奋,乐颠颠的和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说着,“好儿子,你乖乖的别闹腾你娘,等你出来爹带你上山打老虎和野猪去!” 儿子还没落地,金涛就念想着要带上山,陈莲莹也顾不得害羞,把他脑袋推开,不高兴的说着,“才不让儿子跟着你上山呢,咱儿子长到五岁就让他去私塾读书,也想咱三叔那样有本事。” “好,都依你,让儿子读书也考功名,最好能给不咱崔家考个状元回来!” 被媳妇大力推开坐在地上的金涛呵呵傻笑着,“媳妇,村里人都说咱家风水好,家里能出好几个读书人呢,咱儿子肯定能考出功名做高官!” 还不知肚子里到底是不是个儿子,俩口子就乐的昏了脑袋做起白日梦,陈莲莹微伏下身子,把还在傻乐呵的金涛拉了起来,皱眉叮嘱着,“傻子,这大话可不能在外面说,没的让人家觉得咱张狂!” 经过这会的嬉闹,金涛的心也逐渐的安定下来,搀扶着媳妇的手臂朝床边走去,“嗯,这话不说,等你男人好好的用功读书,先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见男人脸上再没有消沉和颓废,陈莲莹也放宽了心。 床上的媳妇面颊带着红晕,金涛骤然想起陶依芳怀孕时,腿钟的很粗,凤神医特意叮嘱大头哥每日多给她捏捏小腿,也笑眯眯的去掀媳妇的裙摆,“媳妇,你坐稳当,我给你捏捏腿,也松泛一下。” “哎呀,大白日的,你做啥呢。” 温热的大手摸上了小腿,陈莲莹惊了一跳,急忙把腿朝后缩去。 “我自家媳妇,连腿都不能摸了,这像话吗?” 金涛哪里能让她躲开,伸手就把媳妇的双腿都捉在手里。 想嚷嚷,又怕院子里的人听到,陈莲莹的脸窘的像红透的虾一般,也任由着金涛的手在俩小腿上轻轻的揉捏,心里也甜丝丝的,更加感激堂姑给自己找的亲事好。 西厢房里温情一片,前院就没那么好的气氛。 院子里堆放着好些木盒子,还有一些包着点心的油纸包,更让凤若颜牙疼的竟然有十几串糖葫芦。 尚家的小厮手里还拎着几个纸鸢,难为尚思羽花了不少心思,竟然这这时节还能买到这玩意。 这死小子是闲的手脚发痒,做起了串街走巷的货郎了? “尚思羽,你脑子有病吧?没事送这么多的小玩意做啥?当我们没吃的还是没喝的啊?” 看到尚思羽指挥着小厮朝院子里搬卸东西,鸢儿那小丫头跟在他们身后乐的颠颠的,凤若颜皱起眉头。 “这,这不是想着鸢儿和锦儿这几日待在家里无聊,我寻思着买些小玩意和小零嘴让她们乐呵下子。“ 凤若颜的眼神扫到自己手里拿着的盒子,尚思羽有些发呆,随即又不好意思的分辨着。 原本要和婆婆出门的崔华锦,看到那些哄小孩子的吃食和小玩意,也差点笑出声来,见婆婆被思羽哥哥的举动招惹的动了怒,憋着笑忙小声劝着,“婆婆,你别生气,咱回后面歇会吧。” “还以为是个多精明的人,却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冷冷的说罢话,丢给一旁讪笑着的尚思羽个不可理喻的眼神,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转身朝后院里走。 鸢儿见她们离开,凑过去小声问着,“思羽哥哥,你买这么多的东西做啥呢?” 昨日因他和金涛不在,被叶云裳那蠢女人打砸了绣庄,心有愧疚,就在雨停,买了一大车的吃食杂七杂八的东西赶了过来赔罪。 倒是没想到竟是马屁拍到了马踢上惹的凤若颜发了脾气。 无奈的眼神盯着快走到二门的凤若颜和崔华锦背影上,尚思羽又收回视线,“鸢儿,思羽哥哥送的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锦儿姐姐肯定也很喜欢!” 这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零碎玩意,鸢儿的眼都快步够看,乐的拍着小手。 第222章 哥哥们的心性 哎,是自己做事没脑子,鸢儿的话又让他沮丧的面容有了些欣慰,锦儿能喜欢就没算白费心思。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有了精神,亲自去搬卸马车里的东西。 鸢儿是个贪吃的,有这么多好吃的,可趁了她的意,也不管是在哪里,左手拿着一块绿豆酥,右手拿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啃的欢快。 “鸢儿,你来钦哥哥屋子里,钦哥哥有话问你?” 听到院子里的热闹动静,在窗口的程钦皱眉看了好久,等凤若颜和妹妹去了后院,他才来到正房门口。 娘临走,还叮嘱过好几遍,让自己多看顾下钦哥哥,这下有这么多的好吃的。 就该给钦哥哥也尝尝,小脸因糖汁粘上好多点心渣滓的鸢儿转过身子,兴奋的咧嘴笑着,俩小短腿朝正房门口跑着,又伸出手把糖葫芦朝前举着, “哦,是钦哥哥啊,思羽哥哥送了好多好吃的,鸢儿给钦哥哥拿过去尝尝!” “鸢儿,你慢些,别摔了!” 这小丫头,手里还拿着竹签,怕她摔跤再被竹签伤到了脸,程钦跨过门槛去接鸢儿。 被程钦抱起的鸢儿俩眼亮晶晶的,小手一动,被她咬了一大口的绿豆酥就塞进了程钦的嘴里,还乐滋滋的嚷嚷着,“哎,钦哥哥,你也吃块绿豆酥,好好吃的!” 刚想开口说话,嘴里就被填了块绿豆酥,关键还是这小丫头吃过的,程钦想吐出去,又怕惹的这小丫头嚷嚷浪费点心,只好忍着不适囫囵吞了下去。 干点心噎得到程钦差点流出眼泪,两三步走进屋子,放下鸢儿,他就扑向了茶壶,这会也不顾斯文,拎着茶壶灌了好几大口凉茶,才朝鸢儿望过去。 钦哥哥吃了一块点心就去喝茶水,难道这么香的点心他也不喜欢吃吗?不对,家里有好吃的娘和姐姐不舍得吃,留给自己的借口都是不喜欢吃。 鸢儿很为自己的聪明脑子自豪,又把手里的糖葫芦举了过去,“钦哥哥,这糖葫芦院子里还有好多呢,你也尝尝,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你这丫头是故意的吧,沾了你口水的绿豆酥已经被你钦哥哥囫囵吞进了肚子,还这么大方的要我尝这满是你牙印的糖葫芦,这真的好么? 腹绯了一通的程钦被鸢儿高涨热情吓了一跳,忙摇着头,“好鸢儿,钦哥哥还要喝药汤,不能吃带着酸味的糖葫芦。” 不足五岁的鸢儿好歹也跟凤若颜背了好久的汤头歌,稍微懂些药理,知道有好多食物都和药草相克。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钦哥哥等着,鸢儿去外面再给你找些别的小零嘴吃!” 点着小脑袋应着,随即就转身想去外面再给程钦找别的吃食。 喊她进来是想打探尚思羽的事情,偏这丫头的心思都放在给自己折腾吃食上,程钦急忙上前扯着鸢儿的手,午饭的包子很好吃,“鸢儿不用去外面找吃的,钦哥哥有话问你。” “好吧,钦哥哥尽管问吧。” 瞧着程钦面色有些凝重,被饱坐在木椅上的鸢儿也安分下来。 不知道尚思羽底细的程钦,怕妹妹被尚思羽给哄骗住,他又知道鸢儿的性子,自然问话的方式也很贴合鸢儿的心境,“鸢儿,方才给咱送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的尚公子,他家是不是就在咱们附近住呢,他家里肯定会有好多好好玩的小孩子吧?肯定也有和你锦儿姐姐那样好看的大姐姐吧?” 才坐下没片刻,不甘闷坐着的鸢儿就开始踢踏着俩只脚。 听到这话,她仰起了脸,笑嘻嘻的从木椅上跳了下来“钦哥哥原来是问这个,你是不是也想和思羽哥哥玩耍呢?” 因为忌惮凤若颜的性子,即使心里很想促成崔华锦和尚思羽的心思,连月娘也对程钦保留着这点小心思,所以程钦并不了解尚思羽的具体情形,今儿见他上门还带了那么多不上台面的东西过来,心里更加紧张,总觉得尚思羽对妹妹有企图,还没放在心上,才会拿着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来糊弄妹妹。 “不是的,就是想知道你思羽哥哥家有没有比你小的孩子,若真的有,鸢儿不是就能带着他们玩耍。” 钦哥哥也好,竟然是想着让思羽哥哥家里有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陪着玩,心情好起来的鸢儿眼珠子转转又丧了气,郁闷的撅着嘴,“思羽哥哥家里没有小孩子,也没有好看的大姐姐,只有一个娘。” 他在心里对妹妹还是很看重的,已经巧妙的探出尚思羽尚未娶亲,程钦稍微的松了口气,故作失望的附和着鸢儿叹口气,“他家竟然没有小孩子和好看的大姐姐,唉,那就不好玩了。” 鸢儿是个心态很好的小丫头,她只是微微有些失望,尚思羽家里为啥没有和她同龄的小孩,想到她马上就能去崔家村,那里有好大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都可以陪自己玩耍,就乐滋滋的冲程钦炫耀,“钦哥哥,鸢儿悄悄的告诉你哦,过两日,婆婆会带着我和锦儿姐姐回崔家村呢,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后山上玩个痛快呢。” 自己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自然也看到过好几次王大头和金涛他们送过来的那些野物,前几日还送了半扇子野猪肉,听到鸢儿说凤神医要带着妹妹和鸢儿上山,程钦的脸色变的有些僵硬,好好的姑娘家去山里做啥。 “鸢儿,山里有好多凶猛的野兽,你和锦儿咋能上山呢?你们不可上山啊?” 正是因为山上有野兽才上山呢,钦哥哥又怎么了? 鸢儿不解的望着急的在身旁踱步的程钦,“钦哥哥,你为啥不想让鸢儿和锦儿姐姐上山,那我们回村里有啥用呢?” 月娘婶子不在,阻止妹妹上山的事还是要亲自去找凤神医吧,程钦想到这里,他温和的笑笑,“好了,上山的事先不说,钦哥哥要继续读书,鸢儿去外面玩去吧。” 程钦看着鸢儿出了屋子,他心不在焉的拿着书进了里屋,才翻开书页,看了一个章节,听到外面鸢儿叫嚷的声音,不禁握着书册走向窗户边上。 “金涛,亏的你们都不嫌弃我买的这些东西,不然我可是白花了银子。” 手里拿着一个纸鸢,尚思羽笑呵呵的捶了金涛胸口一下。 眼睛亮闪闪的鸢儿拉扯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走快些嘛,趁这会天还亮堂着,咱去放会纸鸢嘛!” 被鸢儿缠的脑袋疼,崔华锦冲尚思羽翻着白眼,“思羽哥哥,你也真是的,买啥不行,偏在这时节买会纸鸢,让那别人看到咱这时节放纸鸢,肯定会以为咱脑子有病!” 虽然已经娶了媳妇,金涛拿着手里的纸鸢也童心大起,乐呵呵的嚷嚷着,“咱可没毛病,有毛病的是那些看热闹的人!” “对,三哥和思羽哥哥最好了,鸢儿好喜欢这俩大纸鸢呢!” 有的吃,还有好玩的,鸢儿这小丫头恨不得也随着他们手里的纸鸢飞起来。 尚思羽四下打量一遍,前院里虽然开阔,但是毕竟是院子,怕是纸鸢还没飞高就会落在房顶上,和金涛商议过。 “锦儿,这院子里地方太狭窄,不如咱去外面找开阔的地方吧。” “好,鸢儿也去!” 自家娘不在,果然是随便玩耍都无碍,鸢儿乐的蹦跶起来。 婆婆已经答应过两日带自己回村,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婆婆生气,崔华锦点着头又郑重的叮嘱着,“去就去吧,不过只能去玩半个时辰!哪个不听话,回来婆婆要教训,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打招呼。” 这丫头就是凤神医的掌中宝,即使他们惹了气,看在锦儿的面上,也不会让他们没脸。 尚思羽爽朗的笑着,“好,我们都听锦儿的!” “走喽,去外面玩去喽!” 鸢儿突然松开拖拽着崔华锦的手腕,大声嚷嚷着朝前跑。 “哎,臭丫头,你腿短,就不会慢些!” 在城里好久,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嬉闹,崔华锦咯咯笑着,快步追着鸢儿。 “锦儿姐姐追我啊!” 小丫头身子一扭,没被抓到,得意的回头冲块追过来的崔华锦吐吐舌头,然后撒开腿就跑。 “哎,这丫头是疯了!” 一把没扯着鸢儿的衣裳,被她挣脱,崔华锦跺脚气呼呼的嚷嚷着。 各自拎着个纸鸢的尚思羽、金涛对视一眼,也追了上去。 一直盯着妹妹和鸢儿她们开心恣意的背影消失,直到院子突然静寂下来,程钦还失神的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妹妹对自己不屑一顾,不但和崔金涛那么亲近,连对尚思羽都那么好,他心里顿时涌出羡慕和伤怀的情绪。 “好哦,飞起来了!” “思羽哥哥好厉害哦!” 阳雀巷不远的地方,有片空地,鸢儿仰头望着缓缓飞起的纸鸢,乐的拍起了手。 手里托起再次栽下来的纸鸢,瞥见三哥涨红的脸,崔华锦笑着安慰着,“三哥,你别慌吗咱的纸鸢肯定也能飞的很高!” 解着缠在一起的麻线,金涛沮丧的叹气,“唉,三哥最是没用,连个纸鸢都放不起来。” 三哥的性子急躁,这放纸鸢也有技巧,越焦躁越不成,崔华锦把纸鸢轻缓的放下来,走过去帮三哥解着纠缠在一起的麻线,又轻声的开导着他,“三哥,好事多磨,这才来片刻,只要心绪平静,很快就能放起来。” 妹妹的手果然巧,三两下就把乱糟糟的麻线解开,这次他按照妹妹的吩咐,俩手高高的举起纸鸢,让妹妹牵着线绳。 “三哥,你起初先稳稳的走,等锦儿喊你快跑,你就加快脚步!” 俩手一高一低的摇摆着手中的麻线,崔华锦高声吩咐着紧张不已的三哥。 “嗯,知道了。” 鸢儿和尚思羽欢快的声音不时的在耳畔响起,金涛也慢慢的听着妹妹的嘱咐,上臂高高的举着纸鸢朝前缓缓的跑。 瞧着麻线不再打结,三哥跑着也带起了风,崔华锦眼睛余光看到尚思羽已经把纸鸢的木拐交给了鸢儿,怕他过来再打击三哥的积极性,她急忙催促着三哥,“三哥,快紧跑几步,把纸鸢朝上托起,再稳稳的松开!” 妹妹才说话要稳着心绪,金涛咬着牙跟想着那么凶残的野猪都被自己给收拾的服帖,别说这小小的纸鸢。 他依照妹妹的话,先紧跑几步,又高高的托起那没半斤重,却压的手臂都有些不适的纸鸢,然后俩手一松。 怕丢开手,纸鸢再打在背上,身子忙朝一旁躲开,仰起脑袋,果然见纸鸢稳稳的朝上飞着,金涛惊奇的喊起来,“哎,锦儿,飞起来了!” “锦儿真是好本事,竟然一次就把纸鸢给放了起来!” 尚思羽本想过来帮他们的,见纸鸢已经缓缓的升起,不由的有些愣神,随即又开心的夸赞起来。 崔华锦才不想让三哥心里不舒服,她朝后退着,手稳稳的摇着木拐,“这哪里是锦儿的功劳,纸鸢还是三哥稳稳的放了起来呢!” 崔华锦瞧着三哥还仰着脖子,咋看咋那么傻,她忙撒起娇来,“三哥,锦儿手腕都累了,你快过来拿着!” “好,三哥先帮着放会,锦儿歇歇,三哥就把纸鸢交给你!” 长这么大,他从来也没机会放纸鸢这些富贵人家孩子才能玩耍的金贵物件,金涛乐滋滋的冲妹妹跑了过来。 把木拐交给三哥,又嘱咐着不要猛力的扯动麻线,见三哥点头硬币着。 她甩甩手腕,眼神转向远处跑着的鸢儿。 尚思羽掏出帕子垫在一个树桩上,温润的笑着,“锦儿,你若累了,就坐下歇会吧。” 才下过雨,思羽哥哥就让自己坐在湿漉漉的木头桩子上,真是脑子进了水。 她摇摇头,“锦儿不累,咱去看看鸢儿吧,别让她摔了跤。” “三哥,你快离鸢儿远一些,别把麻线缠在一起!” 两只纸鸢在天空中越来越近,鸢儿有些着急的嚷嚷起来。 “哎,知道了,三哥这就朝后面退去!” 过了把孩子瘾的金涛笑呵呵的应着鸢儿的话,脚步稳稳的朝后退开。 三哥还真是听了锦儿的话,这下性子倒是谨慎些,但愿他读书也能这样就好,崔华锦默默的望着三哥的身影,心里颇有些欣慰。 鸢儿,你安分的坐着,再把脑袋探出外面,当心婆婆责罚你 第223章 当官的也和母鸡一个样 自己唤了几声都不见这丫头回头,崔华锦揪起她的衣领,把鸢儿从窗口拎了回来,板着脸训斥,“外面除了光秃秃的树枝,田里连颗杂草都没长,有啥好看的,脑袋伸外面,不知要喝多少凉风,是怕自己得不了风寒是咋地?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就该让你和春娘婶子做伴。” “哦,知道了。” 听到锦儿姐姐要让自己和春娘婶子在家作伴,鸢儿缩着脖子应着话,俩手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夹衣的衣摆。 瞧见鸢儿像个缩头小鹌鹑,崔华锦的气立即消失,用手捏捏她的小脸颊,缓和了语气,“好好的坐着有啥不好呢,偏要把脑袋伸在窗外。” 锦儿姐姐才吓唬自己,又捏自己的脸,鸢儿揉搓着脸噘嘴又朝陈莲莹轻轻靠去。 “三嫂,锦儿姐姐好坏,又捏鸢儿的脸,好疼呢!” 这小丫头又和自己撒娇,陈莲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用帕子给她捂着冻的红彤彤的鼻子,笑眯眯的开口安抚,“鸢儿,你锦儿姐姐可是为了你好,这时节外面的风冷的很,真是得了风寒,你可上不了后山玩耍了。” “三嫂真好,鸢儿才不要得风寒呢,这就听三嫂和锦儿姐姐的话,会安分的坐着呢。” 小丫头知道陈莲莹怀着身子,不能受累,她说罢话,轻轻的从陈莲莹怀里出来,乖顺的坐在崔华锦身旁。 辰时末,跑在最前面的马车是凤若颜新买的。 初冬的日头白亮的很是耀眼,她眯起眼瞅瞅,已经赶到十里坡,勒紧马缰绳,让马车速度慢了下来。 跟随在后面的尚思羽见凤若颜把马车停下,他吩咐赶车的庆子立即停下马车,等在后面王松林和金涛他们过来。 跳下马车的尚思羽,小跑到凤若颜身旁,讨好的问着,“凤神医,已经赶了好一会路,金涛的牛肯定吃不住,是不是让松林大叔他们歇会,等等金涛的牛车?” 从自己住的阳雀巷赶到这里,他们的马车赶的快,也用了一个时辰,金涛的牛哪里能赶上马的脚程。 马车上还有个孕妇要照顾,凤若颜点头应下,“好,就让大伙歇会吧,你让王松林把马车里的炭炉弄出来,先烧些茶水。” 瞧着天气晴好,尚思羽又返回马车,再下来时,手里还带了一大包的吃食零嘴。 “锦儿,鸢儿,你们快出来吃些!思羽哥哥还要和松林叔去烧茶水呢。” 听到尚思羽的呼喊,崔华锦掀开马车帘子,看见前面就是十里坡。 鸢儿这小丫头才安分下来,思羽哥哥又过来找事,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还没进村呢,思羽哥哥就要那么惹事,你就不怕惹婆婆生气!” 好容易让凤若颜应下自己跟着锦儿他们回村子里,尚思羽已经做好低调做人的准备。 拎着包裹的尚思羽佯装没听懂崔华锦的话,脸皮厚实的笑着,“锦儿,是你婆婆要在这里等你三哥的牛车,我怕你们在车里闷,特意带着吃食让你们下来透透气呢。” 早上出门的早,自己肚子倒是不饿,就怕三嫂顶不住,想到这里,崔华锦缓和了语气,“好吧,等我把三嫂搀扶下去。” 原本快五个月的身子也不是多笨拙,偏她身子虚弱,晨起气温低,凤若颜竟然让她把薄棉衣都穿在身上,崔华锦还是不放心,临出府门,又给三嫂拿了个披风,亲手给她披上。 陈莲莹坐上马车觉得捂的快喘不过来气,才把披风给脱掉,要是再下马车,肯定又要裹上厚实的披风,自己真是不想遭罪,忙摆着手,“锦儿,三嫂不给你们添麻烦,你和鸢儿自己下去透透气,还能多玩会。” 瞧着鸢儿已经利索的跑向马车后面,崔华锦拿起一旁放着的披风,伸手去扶三嫂,“三嫂,婆婆发了话,咱要在这里等三哥的牛车呢,不定要等多久呢。” 知道小姑子的脾气,陈莲莹也不再推辞,自己接过披风,让她先下去。 在坡上找了处平摊地方,让庆子去马车里拿了块厚实的毯子垫上。 “思羽哥哥想的可真好,有吃又有玩!” 鸢儿瞧着尚思羽把吃的都撒在毯子上,笑嘻嘻的脱了自己的鞋子跳了上去。 自从认识鸢儿这活泼俏皮的小丫头,他和整日冷着脸的凤若颜相处的也容易许多,拎着烧水的吊锅也笑咪咪的回着话,“小鸢儿难得出门一趟,思羽哥哥自然要让你玩的开心才成啊!” “谢谢思羽哥哥!” 鸢儿挑捡着合心意的吃食,乐滋滋的和尚思羽道谢。 拎着小木凳的崔华锦一手扶着三嫂过来,见鸢儿已经躺在毯子上有滋有味的吃点心,她笑着把木凳放下,“三嫂,庆幸今儿风不大,三嫂坐在小凳子上先吃块点心垫垫,锦儿去看松林叔烧茶,待会就把热茶给三嫂端过来。” “三嫂,锦儿姐姐,你们先吃点心!” 瞧着崔华锦和陈莲莹过来,鸢儿翻身坐了起来,抓倍看心盒子赤脚冲她们跑过来。 “锦儿姐姐要去端热茶,鸢儿要好好的照顾三嫂哦!” 从盒子里拿起一块点心,崔华锦摸摸鸢儿的小脑袋嘱咐着。 其实自己身子行走也没大碍,偏丰神医和锦儿她俩都紧张的不行,坐在木凳上的陈莲莹颇有些无奈。 怕三嫂半道上会饿,临出门春娘把添加了芝麻和果仁的炒面给他们装了一些。 两三刻钟过去,王松林和庆子才烧把热水烧开,崔华锦跑回她坐的马车,把炒面用大碗盛了快满一碗,先给三嫂用热水冲了大半碗。 “三嫂快过来,总吃点心也不好,锦儿给你冲了大半碗炒面糊糊。” 在自己新买的马车上坐会,还不见金涛露头,有些无聊的凤若颜瞧着陈莲莹扶着肚子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她也信步也走过来。 陈莲莹见凤若颜过来,忙要站起给她让坐,被凤若颜白了眼制止,只好又坐了下来。 崔华锦笑呵呵的给陈莲莹端了垫肚子的吃食过来,凤若颜笑吟吟的称赞,“还是咱锦儿这丫头考虑的周全。” 手扶着腰身在缓缓走的陈莲莹会心的笑笑,“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要带些炒面,锦儿的心思细腻的不得了。” 闻到香喷喷的炒面味道,鸢儿丢了手里啃过的果核,凑到她们几个跟前,“好香,锦儿姐姐,鸢儿也想喝炒面糊糊!” “小馋丫头,想吃炒面糊糊,去找思羽哥哥他们啊。” 横了鸢儿一眼,崔华锦把碗捧给三嫂,“三嫂快吃,锦儿还要去给婆婆也冲一碗过来呢。” 炒面闻着挺香,可喝到嘴里黏糊的让人有些难受,听到锦儿要给自己弄这黑乎乎的东西,凤若颜嫌弃的摆着手,“哎,婆婆可不想吃那黑团子似的玩意,你们自己吃吧。” 接过碗,总是不见金涛,陈莲莹也没胃口喝这喷香的糊糊,抬起有些犯愁的脸,问着小姑子,“锦儿,你三哥这么久咋还没过来呢?” 凤若颜呵呵笑着,“莲莹也真是小心眼子,金涛的牛能走的过咱的马,你安心护好自己的身子,要不大会就该看到金涛出现了。” 三嫂没怀身子以前,可没这么多的心思,崔华锦心里暗自摇头,面上却带足了笑意,“就是,婆婆说的是真的,这次婆婆把旧马车送给了三嫂你们,下次再进城可别再赶慢悠悠的牛车。” 抬起头就能看见尚思羽和王松林他们正蹲在点起的炉子旁,鸢儿怕去的晚,炒面糊糊就没了,焦急的拖着崔华锦,“锦儿姐姐,婆婆不喜欢,鸢儿喜欢,咱快去冲炒面糊糊啊!” “鸢儿别担心,春娘婶子送的炒面好大一罐子呢,你思羽哥哥他们撑破肚皮也吃不完。” 瞧见三嫂已经垂下脑袋去喝糊糊,好笑的拉着鸢儿的手朝尚思羽他们待的地方走去,想到婆婆悄悄的教授鸢儿学医,偏这丫头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月娘婶子教的规矩,总是被鸢儿当做耳旁风,怕鸢儿被性子冷漠的婆婆嫌弃。 崔华锦小声数落着,“鸢儿,再过几日你过生辰,又大了一岁,万万不能再这么贪嘴,会惹人笑话的。 娘和莺儿姐姐常说这些话,她已经不放在心上,这会锦儿姐姐也说自己贪嘴,鸢儿心里不情愿的嘟囔着,“锦儿姐姐,鸢儿也不想贪嘴,可肚子总是好饿嘛。” 小丫头不守规矩,小嘴还挺硬,崔华锦捏捏她的小鼻子,“你吃饭时但凡多吃半碗饭,前后晌肯定不会再肚子饿。” 鸢儿被这话说的脑袋耷拉着蔫巴巴的随着崔华锦走向火炉子的地方。 炒面是干的,崔华锦拿来一大碗,能冲好几碗,王松林自然不稀罕吃这些黑糊糊,崔华锦过来时,庆子才给自家少爷冲了一碗,还捧在手里。 尚思羽跳脚站在不远处的路面上朝后眺望金涛牛车的踪迹。 扫了眼不远出的尚思羽,崔华锦冲庆子笑笑,“庆子,思羽哥哥还没过来,把这碗糊糊先分给鸢儿这小丫头吃了罢。” “好,锦儿小姐先端着碗,小的再去拿个小碗过来。” 庆子原先也时常跟着自家公子去崔家村,自然和崔华锦很熟悉,他把大碗递过来,又转身去拿小碗和木勺。 “金涛,你咋那么慢呢,路上的蚂蚁都被你碾死完了吧?” 崔华锦才把大碗的炒面糊糊分成两份,就听到路面上传来尚思羽的打趣声。 她把碗塞给庆子,“你有口福了,把糊糊吃喽,我要去瞧瞧我三哥去。” “三哥,你咋那么慢呢,我们都等急了!” 把牛车停在路边,金涛用衣袖擦了脸上的汗珠子,气呼呼的喊着苦,“锦儿,你也想想你三哥赶的老牛,想快能行吗?再说你们的马车出城门早,还没事,等我出来时,城外好多运送粮食的牛车差点把城门给堵上,这会能出来已经是走了好远道。” 三哥说的也有道理,任谁都知道牛走的慢,她返回去快速的端来大半碗热茶,“三哥辛苦,快喝碗热茶润润嗓子。” 前几日,他和金涛去找大表兄,曾听大表兄说过一句,说今年的粮税又要加两成,他当时心思都在叶云裳惹的麻烦上,也没多想。 这会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金涛,你说瞧见有好多的人都拉着粮食进了府城?” 今年收成不好,别说添两成,就是一成,也够百姓们过苦日子,金涛低低的叹口气,“赶车的都苦着张脸,说是往衙门送的粮税,唉,今年冬日大伙又该吃不饱饭咯。” 西边边境的仗已经打了好些年头,总也没个停歇,百姓今年遇上半灾之年,若不朝上交粮税,勉强能顾的肚子半饱,可这凭白多出两成的粮税,这日子可是苦不堪言。 轻轻的拍拍金涛的肩头,苦笑笑,“官府要粮食,老百姓又不能抗拒不给,日子过的苦,“也是没法子的事,咱还是尽早的赶回村子里吧。” 把碗递给妹妹,金涛满脸都是愤恨,“还不是当官的只顾自己享乐,压根眼里就没见咱贫困百姓的死活。” 金涛把百姓的苦和罪都归结于没有清明的官,他好奇的望着尚思羽,“尚公子,你早有举人功名,咋不再去考个进士也做个官呢?” 若不是看透官场黑暗,尚思羽早该在京城准备考进士的事情,哪里能在怀庆府过着自在日子。 他苦笑着摇摇头,催促着还气不顺的金涛,“你还真是个二愣子,你以为那官是好当的?咱这些平头百姓说这气话是没用的,还是走吧。” 昨儿才给三哥鼓励的想读书,今儿若是被尚思羽的几句冷话给打击到,可是让人郁闷,她拉着三哥的手臂,“三哥,你可别听思羽哥哥胡说,同样喂养,一卧母鸡还有好和坏呢,当官自然也是。” 接过庆子递过来的茶碗,才喝了口茶水,就被崔华锦的话给笑喷了。 擦了擦下巴上的茶水,尚思羽手指着崔华锦呵呵笑起来,“锦儿,把当官的比做母鸡,你可真是逗!” 把妹妹当做眼珠子疼宠的金涛拍着腿嚷嚷着,“哎,尚公子,你还别说,当官有好坏之分,母鸡下蛋也有勤快,锦儿这样说还真是那么个理。” 尚思羽也服了金涛宠妹妹的心思,面色复又温润起来,“你呀,还真是把锦儿的话当做至理名言。” 也听媳妇说过几嘴,知道尚思羽的心思,怕妹妹不被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哥看重,金涛故意哈哈笑着,“那是嘛,我就这一个宝贝妹妹,自然要宠着她长大的嘛。” 白了嘚瑟的金涛一眼,尚思羽得意的冲他说着,“金涛,你说的好像锦儿就你一个哥哥似的,她好像也关我叫哥哥呢。” 尚思羽也厚着脸皮和自己争哥哥的名号,金涛的一根筋又犯了,他爽朗的笑起来,“你那算哪门子的哥哥,只有我崔金涛才是她嫡亲的三哥!” 为了争个上风,尚思羽也豁出去,大声嚷嚷着,“哎,明知人家没亲妹妹,还把话说的这样扎心,你小子太不仗义!” 能糊弄过三哥就成,巴不得他们把话题给扯远,也不去管他们的幼稚言语。 崔华锦利索的收拾着用过的碗,让庆子挖来土把还然烧的柴火给掩埋住。 这俩小子连这无聊的事情都能争的面红耳赤,若有一日程钦这血亲的哥哥摆上台面,金涛又该咋做。 凤若颜心里叹着气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又沉着脸吩咐着,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跟俩乌眼鸡似的,真是出息,“都别争了,还是回村里当紧!” 瞧着妹妹已经扶着媳妇去坐马车,金涛嘿嘿笑着跳到了路面上,“哎,这就走,我的牛车慢些,我先走!” 庆子见自家主子坐上马车,公子真是傻,那妹妹可不是瞎胡认的,他吐槽一句,任劳任怨的把铁炉子也搬上自家马车。 第224章 又气又恼的崔华锦 凤若颜是个恣意洒脱的性子,赶着新马车把尚思羽他们都丢在后面,早早的冲过了崔家村的小桥。 马车缓缓进村,有村人和她笑着说话,她仅是点头简单的敷衍着。 等尚思羽和王松林的马车进了村,到了大碾盘的地方,鸢儿已经在马车里坐不住了,嚷嚷着要下来和这里的几个孩子玩耍。 崔华锦无奈,只好让王松林把马车停下,她带着鸢儿从马车上下来。 “哎呦,我就说嘛,这村里咋就来了几辆马车,原来是锦儿这富贵丫头回来了! 快让婶子看看,又长的俊俏没?” 见到崔华锦走过来,陈菊花一惊一乍的嚷嚷着,手里的鞋底子也缠了起来。 松了鸢儿的手臂,笑眯眯的走过去,让陈菊花看个够,“菊花婶子,多日不见,婶子精神还这么好啊!” “嗯,好啊,锦儿,这回你三嫂也回来了吧?” 几日没见过金涛在村里出现,原以为他在自己娘家村里照顾堂哥,那日回娘家才知道这小子去了府城。 腋下夹着鞋底子,陈菊花俩手亲热的拉着崔华锦的手,乐的眉开眼笑。 “三嫂回来了,她身子弱,就没下车,菊花婶子,上次多亏婶子给我三哥送信,陈家伯伯的病才好转,我三嫂后晌就该去找婶子道谢了!” 和性子爽利的陈菊花说话,崔华锦也笑的舒畅。 金涛这孩子性子真好,不但给自家那没出息的堂哥送去银子还拿去好多珍稀的药草,不然堂哥只怕已经埋进土里。 陈菊花嗔了崔华锦一眼,“傻丫头,婶子可当不起你三嫂的谢,我堂哥若没凤神医的好药草,命就没了,你三嫂最该谢的是凤神医呢。” 好久不见,鸢儿那小丫头已经和村里的几个孩子玩的火热,陈菊花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这会还不到吃午饭的时辰,你随婶子去那边坐下歇会。” 虽然不想和这里的多嘴婆娘说话,可陈菊花的盛情,她也不好推拒,笑着随着她向大碾盘走了过去。 “锦儿,你三哥这回可是发大财了,可真是让人眼热的不行!” “你眼热有个屁用,咱村里人老几辈子,就没会烧炭的,人家金涛可是托了凤神医的福呢!” 崔华锦才走近大碾盘,就有俩妇人嚷嚷起来,让她有些纳闷和气闷,心里又懊悔不该纵着鸢儿这小丫头从马车上下来,凭白的惹麻烦上身。 陈菊花用白眼翻着那俩妇人,“你们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蠢货,就见不得别人有一点的好!” 那个大嘴媳针线活也不做了,俩手拍着粗壮的大腿喊起苦来,“哎呦,菊花,你家有俩大夫,每日成串的铜板朝家里拿,日子过的比蜂糖都要甜上三分,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日子呦。” “哈哈,你这赖头婆娘,才眼热完人家金涛,又眼热菊花妹子,这么眼皮薄,下辈子可投个好胎,找男人就找个会医术的大夫啊!”和那大嘴婆娘唱对台戏的妇人笑嘻嘻的讥讽着她,话音才落下,看到陈菊花面色不好,又乐颠颠的多说了句,“还有,投胎时也和神仙打个商议,先弄付好看的脸和瘦瘦的身段,别这幅五大三粗的模样,生生的把郎中大夫给吓跑喽!” “哈哈哈!” 这妇人话说完,有好几个妇人、婆娘都哄声大笑起来。 原本见了一身绸缎衣裳的崔华锦回来,这大嘴婆娘王杏花想打探金涛带人在后山烧炭的事情,没想到被方氏这个臭婆娘挤兑的没了脸,憋不住火气恼的骂了起来,“巧珍,你嘴里吃多了鸡屎啊!说话这么臭!” 方巧珍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从碾盘上利索的蹦了下来,朝王杏花瞪着眼,“王杏花,咱俩到底哪个嘴臭,你让大伙给评评理!” 村里的婆娘也真是闲的很,就因三两句废话就和乌眼鸡似的斗起来。 是她把锦儿这丫头拉过来的,可是方氏和王氏这俩臭婆娘眼看着要打架。 陈菊花没好气的制止,“锦儿才进村,你俩都不顾一点脸皮的闹腾,咋不嫌臊的慌呢。” 陈菊花毕竟是村里程大夫的儿媳,方巧珍是个精明的妇人,自然不敢得罪了她,悻悻的丢给王氏个不屑的眼神,把自己扔下的针线活捡起,朝崔华锦尴尬的笑笑,转身又坐在碾盘上。 崔华锦见她俩都老实下来,不想在待在这里惹出事情。 她脸上又浮现出自然的笑容,亲热的去挽陈菊花的手臂,“菊花婶子要不要回去呢?” 想着还要去看看堂侄女莲莹,陈菊花会心的点头应下。 这边婆娘们的吵闹,跑远的鸢儿并没听到,得知要她回家,还有些不舍得嘟囔着,“锦儿姐姐,鸢儿还想在这里多玩会呢。” 小叶好几个月不见,性子开朗,胆子也大了许多,扯着崔华锦的衣袖,“锦儿姐姐,方才是有人欺负你吗?我这就回家把我爹唤过来,让我爹收拾她们!” 平松哥的这个小儿子倒是比自家的儿子还懂礼,陈菊花笑呵呵的摸摸他的脑袋,“小叶,你锦儿姐姐没受欺负,我们回去有正经事呢。” 这几日爹和娘因为要催村里人交粮税的事情没少在家里嚷嚷,小叶这会仰起脑袋,问着陈菊花,“菊花婶子说的是要交粮税的大事吗?” “嘿,你这小子年纪不大,知道的还不少,可比你爹有出息!” 笑骂着拍了这小子的后脑勺一下,陈菊花拉着鸢儿的小手,“小丫头,快跟婶子回家,想玩等吃罢午饭再过来也不迟。” 崔华锦随着陈菊花离开大碾盘,悄悄问起交粮税的事情。 得知每个人头又要交五十斤的粮,她惊讶的望望仍然满脸愤然的陈菊花,“咋又要交那么多的粮食,今年村里又该有好多户吃不饱饭了。” 村里就没几块好田,今年收的秋粮也不多,下来秋粮已经交过四成,这时候又要再交两成。 这这才入冬,到明年入夏收粮,还要好几个月,村里大多数的人都会早早的揭不开锅。 陈莲莹黯然的点头,“可不是咋地,过了年的日子可咋过呢。” 走向金涛家的那条路,鸢儿就从陈菊花的手里挣脱,蹦跶着朝前跑开。 到了家门口,小丫头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大门推开。 “哎呀,鸢儿来了,快让秀花婶子看看!” 才把凤若颜和尚思羽他们安置好茶水,那俩人不乐意在家里待着,打个招呼就骑马上了后山。 身子疲乏的陈莲莹也去屋子里躺下,秀花看到大门口站着鸢儿这讨喜的小丫头,开心的笑着。 算着自己也有一个月没见过小小丫,鸢儿摇着秀花的手,“秀花婶子,鸢儿想瞧瞧小小丫!” 大旺和大头上了山烧炭,家里就她和依芳俩,不禁要给家里几个做冬衣,还带俩闹腾的孩子,这些日子可把她们给熬坏了。 听到鸢儿要看闺女,秀花笑着打岔,“鸢儿乖哦,小小丫好容易才睡着,咱可不能把她闹醒。” 陶依芳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盆洗好的果子,“鸢儿,过来吃果子,马上依芳姐带你去看小雨辰哦。” 已经七八个月的小雨辰,自然比还没过百日的小小丫好玩,鸢儿松开秀花的手,乐颠颠的扑向陶依芳,“哦,好,鸢儿要和小雨辰玩耍!” 见陈菊花和自家小姐回来,秀花忙给她俩搬凳子。 短短一个月没见,秀花婶子忙的头发散乱,衣裳也没素常那样整齐,脸色竟然蜡黄蜡黄的,可见日子过的有多忙碌。 崔华锦怜惜的摇摇头,上前拉着她的手,“秀花婶子快歇歇,这些日子大旺叔不在家,婶子可是够累的,瞧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呢,搬凳子的活就交给锦儿吧。” 锦儿小姐还是那么善解人意,知道心疼人。 秀花摸着脸,腼腆的笑笑,“就家里这鸡毛零碎的轻巧活,哪里就能累到我呢。” 即使堂侄女不在家,陈菊花也时常过来和秀花说说话,自然也知道她每日要做多少活计。 见她还是要强,不禁摇摇头,不赞同的说着,“嫂子就是嘴硬,每日吃过三餐饭就开始做棉衣,我就没见你有喘气的空闲,身子若真累垮,你家小小丫可咋办呢。” 小姐好容易回来一趟,秀花可不愿她为自己身子操心,笑眯眯的说着,“菊花妹子,我的身子壮实着呢,哪里会能累垮,你们家里有俩大夫,说的话可真会唬人,锦儿小姐,咱可不能听你婶子的话。” “秀花,也不是我老婆子说你,你再心疼金涛他们,也要让自己的身子上点心,真因为操劳过度,坐下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这边院子里热闹起来,王婆子急匆匆的过来,进门就接过秀花的话。 俩人都数落自己,秀花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有些尴尬,也不敢和崔华锦的眼神对上,当初看到那么多的布料,她心里私下想着,小姐要在府城开绣庄,自己在家里也帮不上忙,就可着力气把棉衣做出来,金涛他们穿不完,剩余的送到绣庄里,还能换会不少银钱。 见秀花婶子的眼都通红通红的,肯定是熬眼做衣裳熬狠了。 像是看穿秀花的心思,又气又恼的崔华锦,拉着秀花的手,见手粗糙的厉害,心里一疼,嗔怪着,“还不让别人说你,这才入冬,婶子的手都皴裂成这样,真到了冬日,可该咋过呢?” 和金涛家是邻居,王婆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唠叨着,“这时节还积攒一大盆的衣裳去河边洗,为了做那些棉衣,她忙的就连洗碗筷都不耐烦烧热水,你婶子的手能不皴裂吗!” 棉衣有啥关紧的,秀花婶子竟然不顾性命的去做,这下崔华锦是真的动了怒火,“秀花婶子,家里就我三哥和大旺叔俩人,他们能穿多少棉衣,要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秀花脸色僵持着,王婆子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你别问她,我带你过去瞧瞧你秀花婶子的好本事!” 推开东厢房的木门,外间小竹榻上摆放着好些棉衣。 崔华锦愕然的望着这不下十几套的棉衣,好久才回过神来,心里自责又多了几分。 “秀花婶子,你没日没夜的做出这么多的棉衣,是让咱家里的人穿的,还是打算送府城铺子里卖的啊?” 锦儿小姐真的生气,秀花窘的头都没敢抬起来,呐呐的说着,“锦儿小姐,别生气,我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抽空就做了。” 秀花婶子的身子弄成这样,都是自己惹的祸,当初不买那么多的布料,秀花婶子也不至于这样不管不顾的拼了老命来做衣裳。 崔华锦咬咬牙,气呼呼的说着,“都是我的罪过,早知道婶子这样拼命,我就不该买会这么多的布料回来!” 锦儿这丫头被秀花的举动闹的脸都气红了,秀花更是羞窘的手都不知放哪里,这俩人都是为了对方好。 陈菊花忙打着圆场,“好了锦儿,秀花嫂子也是好意,你就别气了,好容易回来一趟,可要让大伙都开开心心的的。”从东厢房出来,喝了陶依芳端过来的茶水,崔华锦心里的火才缓缓的消了下去。 当听到耳房小小丫的哭声,崔华锦和鸢儿不约而同的朝上房那里跑去。 秀花婶子为了做那些棉衣,邋遢的没个好模样,还不定把小小丫给折腾成啥样呢。 进到耳房,崔华锦从被褥里把小丫头抱了起来,看到小丫头身上的衣裳倒是干净,心里才没那么生气,低声哄着哇哇啼哭的孩子,出了耳房。 “小小丫别哭,鸢儿姑姑来看你了。” 鸢儿追着崔华锦的脚步,在后面嚷嚷着。 抱着襁褓里的小丫头,崔华锦回头笑着哄着鸢儿,“鸢儿别闹,小丫丫肚子饿了,要找秀花婶子喝奶呢。” “哦,知道了。” 原来小小丫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贪吃的,鸢儿噘嘴应着,脚步也慢了下来。 今儿金涛家回来的人多,王婆子坐了会,瞅着锦儿和秀花相处融洽,她转身回家把媳妇打发过来帮秀花她们做午饭。 抱着小小丫的崔华锦听到外面有牛的叫声,还没站起,鸢儿这丫头已经冲了出去。 从外面进来,见院子里并没尚思羽等人,金涛已经知道他们肯定迫不及待的去了后山。 和王松林把牛车上买的东西卸下来,没洗手脸,就乐呵呵的凑到妹妹跟前,“锦儿,多日不见这小丫头,是不是看着长大了许多?” 想到秀花婶子熬亏了的身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崔华锦就甩给三哥一个白眼,“你在家也不知是做啥的,竟然没看到秀花婶子为了做那些棉衣,把身子都给熬坏!我这次若不回来,是不是过俩月就给回来给秀花婶子办丧事了?” 本是满怀喜色的和妹妹说话,却被她这样的眼神瞪着,还说啥办丧事,金涛朝热闹的厨房瞥了眼,尴尬的挠着头,“锦儿,秀花婶子不是好好的,你咋能这样说话呢?” 秀花婶子的身子若不在调理,恐怕还真的会出大事,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自然怕小小丫也没了亲娘。 原本已经在心里有了打算,崔华锦哪能给三哥好脸色,冷哼着,“懒得理你,这会回府城锦儿要把秀花婶子娘俩给带回去,家里的事你就好好的照顾着吧!” 眼神闪闪,金涛有些委屈,“锦儿,秀花婶子不是好好的在厨房里做饭,这到底是咋回事,三哥真的不知道啊。” 看三哥还嘴硬,她压下去的火又蹿了出来,口不择言的嚷嚷着,“三哥,你的眼都是做摆设的吗没当真没看到秀花婶子熬成了啥模样?” 院子里兄妹俩的争执,让秀花心里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那么拼命的做衣裳,凤神医是个有大能耐的人,金涛他们在山上烧炭也能赚好些银子,是自己小心眼,做了错事。 一旁的九斤媳妇看她神情征忪,心里也叹口气,端着菜框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下,“秀花嫂子,你也别难过,金涛兄妹都是为了你好。” 第225章 崔华锦请村里人帮忙伐树 在妹妹跟前没了脸,金涛耷拉着脑袋去厨房帮忙,被九斤媳妇笑着给赶了出来,“今儿厨房里这么多的人,你个二愣子可别给我们几个添乱。” 金涛也不是真的老实木讷,听了妹妹的责备,看到秀花的脸色着实太差,懊恼的说着,“婶子,我帮你们打些水总行吧,不然锦儿看到我闲着,心里不定咋恼的慌呢。” 瞥见秀花偷偷抹眼泪,九斤媳妇把杵在厨房门口的金涛给推了出去,“好了,知道你心疼你秀花婶子,可今儿厨房里真的要不了那么多的人,再说水缸里满满的水,你打来水往哪里放呢。” “哎,金涛,快过来,我们打了两只兔子和山鸡,快过来收拾,午饭加菜啊!” 人还没进院子,尚思羽的吆喝声就传了过来。 金涛转过身子,就看到尚思羽和庆子手里拎着的兔子和山鸡,眼神一亮,“你们速度可够快的,上山才多大会,可就捉到野物?” 山里野物很多,自己也算有些拳脚功夫,偏偏因心急落了下乘,尚思羽有些悻悻的把兔子丢在地上,“都是凤神医的本事,我连只兔子毛都没摸到。” “思羽哥哥,鸢儿要吃烤兔子肉!” 从西厢房跑出的鸢儿看到地上的兔子,眼都瞪的圆溜溜的。 瞧见王松林已经利索的去井台打水,金涛已经摸出把尖刀要剥兔子,尚思羽又蔫巴了,无奈的揉着鸢儿的脑袋,“吃烤兔子肉,找我可不行。” 思羽哥哥肯定不会烧火,鸢儿又蹲下看着剥兔皮的金涛,笑眯眯的央求,“三哥,你待会给鸢儿烤只兔子吧!” 妹妹嫌弃自己,亏的还有这小丫头待见,金涛嘿嘿笑着,“你这贪吃的小丫头,既然回了村,自然让你把烤肉吃个够!” 崔华锦把吃饱又睡着的小小丫放回耳房,听到院子里嬉闹的声音也快步走下堂屋的石阶。收拾野物有王松林和金涛就足够,尚思羽看到沿着石阶下来的崔华锦,他眼神闪闪,迎了上去,“锦儿,山上的木屋,大头他们收拾的挺干净的,你后晌要不要去啊?” 这次难得回来,自然想要去山里住几日,可看到秀花婶子的身子,崔华锦心里有些难过,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等过两日再上山吧。” 尚思羽不知道崔家院子发生的事情,见崔华锦神情怏怏,还以为她是为村里要收的粮税犯愁,“锦儿,你家不是有好多的田,收成再不济,几百斤的粮食应该不用发愁的吧。” 虽然和尚思羽关系不错,崔华锦也不想说家里的琐事,苦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个事,你就别瞎胡猜测,我要去给婶子们帮忙做饭。” 也不知自己上山这小会工夫哪个惹了这丫头,望着崔华锦的背影,尚思羽皱眉想着。 没多久,午饭从厨房里端出,鸢儿惦记着吃烤肉,连个眼神都没朝放在石桌上的饭菜丢过去一个,蹲在燃起篝火旁俩眼瞪的溜溜圆。 给三嫂往屋子里端饭菜的崔华锦无奈的瞥她一眼,加快了脚步。 吃罢午饭,尚思羽和金涛又要上山,想开口唤崔华锦,见她抱着小小丫和陶依芳亲热的说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帮忙做饭的九斤媳妇回了自家,男人们也都去了后山,院子里也清静下来。 见秀花终于从厨房出来,崔华锦笑着吩咐,“秀花婶子,你先给小小丫喝饱了奶,然后由我和鸢儿看着,你自己回屋子里睡会,也养养精神。” 原还想说不累,因自己锦儿小姐已经和金涛起了争执,她也不好再为自己分辨,把闺女抱过来喂了奶,就去屋子里歇息。 未时末,日头正是暖洋洋的好时辰,陶依芳看着崔华锦和鸢儿逗弄着襁褓里的小丫头,笑吟吟的开了口,“锦儿,这会这小丫头精神头正足,你抱着她去前面院子里坐坐吧。” 自己已经打算趁这几日在家里要秀花好好的歇息,爽利的应下了,“好,咱去了你家院子,我三嫂和秀花婶子也能安心的睡会。” 才在大头家的院子里坐下没一刻钟,崔平松就来到。 “平松叔,你今儿可是好清闲啊。快过来歇歇,让依芳姐给叔倒碗茶喝。” 锦儿这丫头笑吟吟的和自己打招呼,面色严禁的崔平松也乐了,“瞧你这丫头嘴甜的,冬日里你叔哪日都清闲的很呢。” 里正上门,可不能慢待,把儿子放进身旁的摇篮里让鸢儿看着,陶依芳和他打过招呼,进了厨房去烧热水。 鸢儿趴在摇篮边,用手指点着小雨辰的脸蛋,玩的不亦说乎,也不管身边的人在说啥。 崔华锦和崔平松说起这次粮税的事情。 锦儿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认了个神医做师傅,也把家里的日子带的红火起来。 崔平松满脸忧愁的说着,“锦儿,你家田地本就多,你三哥又开始烧炭,这粮税即使多了些,日子还勉强能过,咱村好多人只怕不到年关就要揭不开锅咯。” 虽然知道这次粮税很多,可自己村子里的人,也大部分都钟了高产的地瓜和乔麦,多交些粮税应该不会没饭吃啊。 崔华锦有些纳闷,“平松叔,咱村里种下的粮食交出六成,也剩余不少,咋会没的吃呢?” 村里有孩子大了的,夏粮丰收,就有卖粮换银钱收拾房屋的事情,哪里会防备秋末的事情。 崔平松扫了眼大头家的新砖大瓦房,也不是谁都有王大头这么好的运气,跟着金涛混了两三年的光景,新屋、媳妇儿子是一样不少。 他幽幽的叹口气,“锦儿,这你就不知道了,今年入夏雨水好,夏粮收的多了些,村里有心思活络的都把余粮卖的没剩多少,银子都花了出去,谁知道到了秋末,老天爷又不给脸,仅收了五成的粮食,这次又多加了两成的粮税,可不就是雪上加霜。” 这谁也没长前后眼,如今只怕是拿着卖粮的银钱也买不回卖出去的粮食。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崔平松说的越发没了力气,“咱村的田地都不好,即使田地多的,遇上个好年景,除了留下自己吃的,余粮也出息不了多少银钱。” 想起金涛烧炭的事情,他又喃喃自语起来,“若是村里人都有你三哥烧炭的手艺,那该多好啊。” 话音落下,见锦儿这丫头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崔平松才察觉自己说了胡话,讪讪的笑笑,“锦儿,你叔癔症了,方才的胡话你可别放在心上。” 就崔平松的一句话,让崔华锦的脑子骤然转动起来,烧炭需要的是伐木,山里的大树多的没边,仅凭大旺叔他们几个冬日短短的仨月吃住都在山里,也烧不出多少炭来,若让村里青壮男子上山伐木,三哥给他们发工钱,可是不单单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笑呵呵的说着,“平松叔,你说的话倒是让锦儿想起了好主意,我三嫂身子重,三哥经常的山上家里两下折腾也不是长法,不如你从咱村里每户挑出个强壮的男子帮我三哥他们伐木,每日按伐下的木头给他们结算工钱,这样我三哥也不用太受累,大伙也多了条挣银子的路子。” 方才自己失言,崔平松面上还尴尬的不行,正想等着陶依芳出来和她说过粮税的事情就离开,怔愣中听到崔华锦的话,他惊的站了起来,“锦儿,你说的话算数吗?” 见他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崔华锦俏皮的笑着,“平松叔,锦儿在家里说话啥时候不好使过呢?” 崔平松眼里闪过欣喜,又搓着俩手呵呵直笑,“哎,可不是,从小你奶和爹娘都把你这小丫头当做眼珠子,你哪个哥哥不是手捧着怕摔了你,倒是叔又把这茬给忘了。” 能在崔家长大,崔华锦觉得很知足,她接过陶依芳端过来的茶碗,恭敬的给崔平松捧过去,“平松叔,你先喝茶水润润嗓子,咱把这事好好的合议一下。” 锦儿要和里正说正经事,陶依芳把他俩请到堂屋里,自己在外面看着大小仨孩子。 不过半个时辰,崔平松已经把这事理顺,他感激的冲崔华锦道谢,“锦儿,有你这样安排,咱村里人不用饿肚子,叔别的话没有,你的恩情叔会让村里人都记着的。” 瞧着崔平松憨厚的笑容,崔华锦一本正经的开了口,“瞧平松叔说的客气话,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说恩情都是见外,只是叔要挑些忠厚良善的人才成。” 锦儿这丫头给村里人指了条活路,崔平松才不敢把事办砸,他拍着胸脯,“锦儿放宽心,偷奸耍滑的人,叔也看不上眼,这事就这样说定,叔这就去村子里转转,给你三哥张罗人手!” 吃罢晚饭,崔华锦有些困意,三哥和婆婆他们还没从山上下来,她也不好去睡,用手捏捏眼皮强打精神支撑。 “砰砰砰!” 寂静的夜里大门被拍的声音特别清晰,崔华锦和三嫂打个招呼,就出了西厢。 踮起脚把门口挂着的风灯点亮,她急急的朝院子里走,才走到院子中央,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知道是耳房的秀花婶子出来,崔华锦忙回过头劝道,“秀花婶子,夜里风大,你快回屋去!” 凤若颜夜里回来从来就没走过正门,夜已经深了,这时候金涛他们压根就不会再回来,心里有些忐忑的秀花摇摇头,“没事,婶子穿了厚棉衣,这就陪着你去看看哪个没颜色的,这么晚了还来拍门。” 自从金凤死了,村子里再没多么恶毒的人,有婆婆在,崔华锦的胆子也壮了许多,她嗔怪着秀花,“自己家里还怕个啥,婶子快回屋吧,真的好冷呢。” 不怕人偷就怕人惦记,秀花走过来,紧紧的拉着崔华锦的手,“我的傻小姐哦,就是在家里也要多操心呢,你才回来不知道,今年有好多人都会没粮食吃,你三哥又拉回那么多的吃食,咱家又来了两三辆马车,有多显眼,你这丫头咋就不明白呢。” 跟着婆婆久了,崔华锦的性子开朗不少,抿嘴笑着,“哪里有坏人上门还用怕门的,又不是土匪有那样大的胆子,即使有土匪咱也不怕。” “锦儿,秀花嫂子,你们开门啊!” 听到她们在院子里说笑着,拍门的王氏婆媳急躁的不行,九斤媳妇直接大嗓门吼了起来。 这声音让崔华锦笑出声来,拉着秀花走的更加快了,“看我说没外人吧,是九斤婶子过来了。” 精神紧张的秀花也趁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催促着崔华锦,“哎,原来是她们娘俩,吓我腿都软的没了力气,这么晚来,也不知道是啥事,锦儿赶快去开门。” 把王婆子婆媳俩请进来,崔华锦随手把大门上了拴。 秀花见有客到,笑着和她们打个招呼,要去厨房整治茶水。 今儿后晌见锦儿那么在意秀花,王婆子心里也焦急,忙推着她,“秀花你快去屋里哄孩子睡觉,我娘俩和锦儿这丫头说几句话,又不是远客,瞎费那工夫做啥。” 见秀花站着发愣,崔华锦笑着催促着,“就是,这里有我呢,丫丫还小,婶子你就别跟着陪着受累。” 许是看出王氏婆媳真的焦急,秀花应了声,“哦,那我就回屋了,你们去屋子里说吧。” 崔华锦把她们迎到自己住的东厢房。 刚进门,王婆子就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你脑子是不是傻了,咋让村里人去后山学烧炭啊?咱村里的人有几个是个好货色,可不能这样做!” 九斤媳妇让婆婆坐在凳子上,也急的不行,“对呀,锦儿,有多少人沾了这天大的光也不会承情,反而背后挤兑你傻呢,你没和你三哥商议就答应了这天大的事,真是有些不妥当呢。” 原来是为这事,把桌子上的果子给她们端过来,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她们急躁的脸,“王奶,九斤婶子,你们听差了,我可只是让平松叔在村里找些强壮有力的人砍伐烧炭用的树木,哪里会教他们烧炭。” 是这样啊,差点把她婆媳给吓死。 原本儿子去山上给金涛烧炭,王婆子心里挺乐呵,骤然听到后晌满村都传遍了锦儿要让村里人上山学烧炭,她连晚饭都吃不下。 听了锦儿的话,老婆子又乐的眉开眼笑,拉着崔华锦的手,咋看咋如意,“我就说咱精明聪慧的锦儿是不会做糊涂事的。” 第226章 带人上山 次日清早。 崔华锦还没做好饭,崔平松就带着二十多个男人进了崔家。 望着这么多的人,手里还都拎着大砍刀,秀花有些愕然。 “锦儿,这么多的人,拿着砍刀来咱家做啥?” 人逢喜事精神爽,崔平松昨夜睡了一也安生觉,今儿早上精神抖擞。 笑眯眯的冲秀花说着,“好事,秀花弟妹,你忙哈,我让锦儿这丫头看看这些人上山可行?” 这话更让秀花晕头,她想起昨夜王氏婆媳,再看看满院子带着刀的人,心里突然有些发慌,“上山?你们要上山做啥?” 平松叔办事还挺利索,给崔平松搬来个木凳,崔华锦转身望着懵了头的秀花,“哎呀,秀花婶子就别问了,你安心的在家带好小丫丫就成。” 虽然心里有疑问,知道锦儿小姐是个有成算的人,做事肯定不会吃亏,秀花只好去厨房做饭。 崔华锦看院子里的人都紧张的不行,笑着让他们安心等着,自己吃罢早饭就会带着他们几个上山去。 院子里来这抹多的人,鸢儿很好奇,想出去凑个热闹,被黑脸的崔华锦用出去就不要上山的狠话给威胁住,老实的待在陈莲莹住的西厢房陪着她吃饭。 正端着饭碗,凤若颜从山上下来,瞧见这么多的男人,她也有些惊讶,“锦儿,今儿家里有啥事啊?咋来这么多的人?” 崔华锦放下碗笑着迎过来,“婆婆,他们都是平松叔找来替三哥伐木的人,婆婆还没吃饭吧,锦儿给你盛粥去。” 惦记崔华锦在家里寂寞,凤若颜特意回来带她和鸢儿上山,吃着早饭听完这丫头的解释,认同的点头,“锦儿这样做很对,伐木的人多,赶在下雪前多烧出炭来,挣的银子更多,再说你三哥空闲时间多,也能照顾你三嫂的身子,连大头和大旺他们也不用常守在山上。” 还以为婆婆会说自己胡闹,听完这赞许的话,崔华锦脸上浮现一丝欣慰的笑。 一直揣测凤若颜心思的崔平松,紧张的心弦这时也松懈下来,面色郑重的再次叮嘱要上山的这些男人,去伐木可是挣人家金涛工钱,不能惜力、偷奸耍滑,不能惹事生非,哪个敢犯了事,若失去这次机会,被金涛给赶回来,饿死在家里都没人会可怜一眼。 闻着金涛家香气四溢的精米粥的味道,听着里正细心的唠叨,有脑子活络的心里都琢磨着要是真挣下好多银子,也咬咬牙,去府城买回三五斤的精米让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尝尝。 这话从昨日后晌到现在,已经听的他们快背下来。 为了过好日子,大伙还是听的津津有味,也都忙不迭的点着头,更有几个性子急躁的大拍着胸脯,“里正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 山魁和九斤是要好的弟兄,在知道九斤跟着金涛上山烧炭时,他就厚着脸皮来九斤家求了王婆子好几趟,也想去烧炭,被王婆子指着脑门狠狠的数落的脸都能滴出血,可是也没让王婆子吐口风。 这次给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昨夜在床上激动的一夜没合眼。 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挥着手里的砍刀,朝崔平松表决心,“里正,若哪个敢这么不识趣,在山里闹腾,他是别想囫囵个从山上下来!我崔山魁都不会放过他个白眼狼!” 正板着脸训斥村民的崔平松被山魁砍刀的光芒刺了眼,立时脸如锅底的他后退一步,谁知他方才精神都集中在训斥这些人身上,后面的凳子被他忘到脑后,直接被凳子绊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 这些土里刨食的糙汉子,见平素都笑面菩萨般的里正摔的狼狈,哪里还会顾及里正的威严,齐齐哄声大笑起来。 “你们……都笑的像猪叫,这是个个都能吃饱饭,乐的大牙都要掉了吗!” 七窍生烟的崔平松,望着嘲笑他的这些混账,气咻咻的点了他们一遍。 “我们不敢了,里正别生气!” 俩人强忍着笑意,把崔平松从地上拉拽起来。 拍着身上沾的灰尘,凤神医和锦儿那小丫头就在不远处坐着吃饭,才忍住手揉屁股的动作,崔平松磨磨牙根,瞪着愣了神的山魁没好气的喝骂,“山魁,你个没脑子的二货,拿着砍刀要做啥?” “砰!” 山魁把砍刀丢在地上,缩紧了脖子给差点气的脑子气炸的里正赔不是,“哦,是山魁错了,再也不敢了,你揍我的脸。” 身型单薄崔平松的,被山魁五大三粗的身子堵在面前,瞧着他的大如盆底的脸,更觉得自己的屁股疼的不可忍受,“滚滚,哪个稀罕打你的臭脸!” 小山子凑过来,点着山魁的脸嬉笑着,“山魁哥,你的脸糙的跟老树皮似的,打你没的磨坏了咱里正叔的手!” 小山子这小兔崽子是把自己当娘们看待,更可恶! 当着凤神医,自己身为里正确颜面扫地,翻眼瞅瞅他俩,崔平松也绷不住心里的火气朝上翻涌,压低声音呵斥,“你俩的嘴给老子闭上,再叨叨,都滚回家去!” 家里的粮食交过万万不能滚回家去,山魁和小山子都变了脸,脑袋耷拉着不敢再言语。 放下饭碗,凤若颜接过锦儿递过来的茶水漱口。 叮嘱崔华锦去收拾上山要用的东西和衣物,神清气爽的凤若颜缓缓走近因里正发了怒,都禁声的这些男子们的面前。 被凤若颜淡然、略带威严的眼神扫过,这些汉子都觉得脊梁骨有些冒凉气,神情更加紧张、窘迫。 很满意他们的神情,凤若颜缓缓面色,“都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不过,既然我家锦儿给了你们这个挣银子的机会,要知道感恩和珍惜,别的村子可没这样的好运道。” “嗯,我们都念着锦儿这丫头的好!” 听着凤若颜提点的话,心情激荡的大伙再次异口同声的吆喝起来。 见村里人没在凤神医面前给自己丢脸,崔平松面色这才好起来。 得知崔平松打算让牛拖着粮食上山,凤若颜摆手制止,这些人的吃食自己会另外准备。 凤神医给他们准备粮食,肯定也能吃上精米,山里的野物更是多的数不清,人还站在金涛家的院子里,心早飞上了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后山。 让崔平松带着这些人步行上山,凤若颜把崔华锦和鸢儿放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面扬鞭而去。 因金涛和王大头经常上后山,原来难走崎岖的路段都被他们二人修过,不到半个时辰,凤若颜的马就飞奔到了山上的小木屋那里。 还在马背上,鸢儿的脸就兴奋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婆婆,这里好好哦,有小河,还有那么多的大树,鸢儿要去河里捞鱼,去林子里摘果子吃!” “你个馋嘴的小丫头,快闭嘴吧,这里的大树连花都不会开一朵,你还摘果子。” 好久没来这里,心情轻松的崔华锦笑嘻嘻的捏着鸢儿笑成花的脸蛋。 翻身从马上跳下的凤若颜丢下嬉闹着的俩丫头,径直进了篱笆院。 横竖昨儿已经吃腻了果子,鸢儿被崔华锦抱下马背,就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锦儿姐姐,你快带鸢儿去捞鱼嘛,鸢儿好喜欢喝鱼汤哦。” “还没进院子呢,我哪里有东西给你捞鱼。” 崔华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拉拽着鸢儿朝篱笆院子走去。 崔平松带着那么多的人上山,这午饭可是要早些准备。 看到厨房的米面连一顿都不够,好在昨夜金涛和尚思羽他们几个猎到一头大野猪,干脆中午把野猪烤了,也让这些很少沾肉腥的汉子过过肉瘾。 凤若颜从厨房里出来,吩咐着鸢儿她们,“锦儿,你和鸢儿在院子里玩会,婆婆去把你三哥和你大头哥唤回来。” 院子里除了堆了好大一堆的干柴,再没能吸引她的东西,鸢儿扑向凤若颜娇滴滴的唤着,“婆婆,鸢儿也想去找三哥他们。” “鸢儿这么讨喜,婆婆自然会带上你呢,就怕你锦儿姐姐心里要难过了哦。” 从地上一把捞起鸢儿,凤若颜哈哈笑起来。 去冬在这里熬了好几个月,三哥炭窑在的林子,她闭着眼就能走到地方。 崔华锦嘴角翘着笑着,“婆婆,瞧你隔门缝看人,锦儿才不稀罕黏着你们呢,锦儿就在厨房里给大伙熬些米粥吧。” 目送着婆婆她们嬉闹着出了篱笆院,上了马,崔华锦摇摇头去了厨房。 平松叔他们那么多的人要吃午饭,婆婆又是个不善于厨艺的人,做饭的活还要大头哥回来做,自己也要提前准备些菜啥的。 进厨房里,案子上除了一大块十斤斤的野猪肉,并没看到蔬菜的影子,她在小厨房里仔细翻找一遍,仅有三根蔫巴干枯的萝卜和一颗黄了叶子的白菘。 望着这些其貌不扬的蔬菜,崔华锦有些无奈,大头哥他们是有多稀罕吃肉啊。 回头又扫了眼放的七零八散的锅碗,她的眉头紧紧皱起,这里没个女子,真把厨房糟蹋的没眼看。 卷起衣袖,把锅碗筷子啥的都丢进背篓里,扛着去了小溪边,准备清洗干净。 到溪边,崔华锦嫌弃的抓着野草刷着腻了好多油脂的碗筷,溪水里不时传来鱼儿跳跃的声音。 她本不喜鱼汤的浓腥味,可是晌午有那么多的嘴巴要吃饭,能捞几条鱼熬锅鱼汤也能让大伙垫吧下肚皮。 没一会,锅碗筷子在溪水里刷洗干净。 崔华锦送回锅碗时,在厨房里找俩大半拉的馒头,端着木盆又返回溪边。 怕这时节下水,会遭婆婆的责骂,崔华锦把馒头揉碎,用带过来的猪油团成个大面团子,小心的把黏糊糊的猪油团子贴在背篓底部,用绳子把背篓系上,里边又丢进两块石头,这才用力把背篓抛进溪水中间。 看着背篓缓缓的侧倒在尺余深的溪水里,崔华锦无声的笑起来,加了猪油的馒头碎渣渣,很快就会有贪腥的鱼儿钻进背篓里。 俩手摆弄猪油,腥腻的难受,崔华锦在溪边薅了一把野草在手里搓搓,然后用溪水清洗干净。 想起这溪水边有好多的野葱,她弯腰在干枯的杂草里仔细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崔华锦就拔了好大一把泛着微苦辛辣的野葱。 带着野葱返回到放置背篓的溪边,看到背篓边缘的溪水里不断冒着水泡,隐约还能看到黑黑的鱼背在溪水里窜动,喜上眉梢的崔华锦把野葱放下。 把缠在大石块下的绳子解开,崔华锦把绳子朝上骤然提起,让侧翻的背篓站立起来,然后缓缓的拉着绳子,让背篓在溪水里朝自己拉过来。 也不知背篓里有几只鱼,素常轻巧的背篓在溪水中吃重,倒是让崔华锦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背篓拖拽在溪边。 “啪嗒啪嗒!” 手拖着背篓边缘,耳畔听到鱼儿抽打背篓的声音,望着里边乌压压的几条纠缠在一起的大鱼,崔华锦心里乐的不行。 把鱼从背篓捡到盛了一点水的木盆里,想着要杀鱼,却忘了拿刀,直埋怨自己脑子笨的她,抹了脸上喷溅的溪水,匆匆起身准备回厨房里把菜刀拿过来。 得知是锦儿让村里人上山来伐木,王大头兴冲冲的跟着凤若**着马赶了回来。 从林子里出来,眼神好的王大头就看到溪水边蹲着的崔华锦,好久没见这丫头了,他打马朝溪边蹿了过来。 “锦儿,你在溪边做啥呢?” 人还没到溪边,王大头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等崔华锦抬起头,王大头已经朝她奔跑过来。 “大头哥,你回来了,我三哥也回来了吧?” 今儿凤若颜刚离开,金涛就被尚思羽缠着又去了去年他们打老虎的那座山。 注视着崔华锦晶亮的眼睛,王大头呵呵笑着打趣她,“锦儿,你就知道惦记你三哥,大头哥有多久没见了,也不问问。” 把手里的鱼扔进木盆里,崔华锦俏皮的撅嘴,“锦儿方才已经问过你才回来,大头哥还要找锦儿的茬吗?” “好了,不逗锦儿,你捉的鱼可不小呢,让大头哥来收拾吧。” 眼神温和的望崔华锦,王大头伸手去抓木盆里的鱼。 第227章 你给婆婆找的麻烦啊 “大头哥,你在这里捞着鱼,锦儿先回去熬米粥!” 把择过的野葱在溪水里洗干净,崔华锦笑眯眯的看着正专心在溪水里捉鱼的王大头,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离开溪边。 在家里都舍不得这丫头在厨房里闻油烟的味道,王大头才不乐意让她去厨房里给村里的那些男人做饭受累。 他把手里抓的鱼扔在岸上,高声回着崔华锦的话,“村里人这么多,也别费那事,你熬一锅米粥你们几个人吃就成,他们过来大头哥直接领着去林子里烤鱼和野猪肉吃,也能让他们个个乐开了花。” 行吧,想想锅碗都不够,干脆多烧些热茶喝也不错。 等崔华锦熬好米粥,又给凤若颜和鸢儿炖好鱼汤,篱笆外面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 “锦儿姐姐,婆婆,他们都过来了!” 鸢儿已经在外面蹦跶着吵嚷起来。 “过来就过来呗,你咋胡个啥劲啊。” 凤若颜用刷子正给她新买的马刷着脱落的毛,没好气的瞪了眼手足舞蹈的鸢儿。 “唉,大头啊,真不知你和金涛那小子是咋上的山,可把我给累坏了!” 带头进了篱笆院子,揉搓着俩小腿的崔平松望着朝麻绳上挂着剖开鱼儿的王大头嚷嚷着。 就这点山路,能有多累,这里正也忒娇气了,连锦儿那丫头都不如呢。 王大头嘿嘿直笑,“大男人爬个山还叫苦,有些那个啊。” 看着崔平松被王大头说的脸更加红了,崔华锦端着茶水过来,“平松叔,别听大头哥胡说八道,你多上几趟,就没那么累。” 让他们都喝了半碗热茶,喘匀了气息。 王大头拎着几条鱼带着他们去了林子里的炭窑上。 知道午饭吃的是烤野猪肉,鸢儿也跟着王大头离开。 剩下凤若颜和崔华锦在木屋里吃了午饭。 牵着马走到篱笆外面,见锦儿从溪边洗碗回来,凤若颜皱着眉问着,“锦儿,婆婆马上要下山去买米粮,你是留在山上还是回村里啊?” 在府城时整日惦记这想来这里,真是来到,看到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所有的期望都变的没那么美好,崔华锦还真不想待在这里。 不过鸢儿那小丫头夜里跟着三哥肯定不妥当,她摇摇头,“鸢儿还在这里呢,今夜锦儿就留在山上吧,婆婆自己下山吧。” 送走婆婆,崔华锦把晾晒的被褥收进木屋里。 想想这里也没事可做,背起背篓去炭窑上找三哥他们。 崔平松是个实在人,在上山的路上一再叮嘱他们不许靠近金涛的炭窑。 这些人都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即使心里好奇,跟着王大头过来,也是远远的待在王大头他们住的窝棚外面。 吃了过年也没这样尽兴的烤肉,村里的男人个个露出幸福满足的笑脸。 已经合算过一根木头能烧出多少炭,没经过金涛的同意,王大头就给他们定下了规矩。 砍出多大的树,拿多少工钱。 山魁看着九斤比划的树,再听听王大头说的价钱,乐的合不拢嘴,“九斤哥,这活就是累死也干的值!” 金涛的炭窑可是赚大银子的营生,这家伙张嘴就说不吉利的话,九斤一拳头砸在山魁的胸口,“滚犊子吧你,还没砍一根木头呢,就说这丧气的话,你小子干了多少年的农活,也没见你累死!” 有关系好的,抵头悄声商议着,俩人搭伙砍树便利,合计着每日也能挣半两银子,激动的眼泪都快涌出来。 瞧着他们说的融洽,九斤已经召集人拎着砍刀去砍树,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崔平松起身要走。 这么多人砍树,那几个炭窑可不够用。 王大头乐呵呵的伸手拦住要走的崔平松,“平松叔,你可不能走,我还有正经事要让你给帮忙呢!” 自己打个家具还成,要砍树可是没力气。 崔平松真不知道王大头要让自己帮个啥忙,一脸的纳闷。 并不想在这里说这事,王大头拖着崔平松的胳膊,“平松叔走吧,咱去炭窑上瞅瞅去!” 围绕着几个凸出地面的大炭窑看了一圈,崔平松觉得很是神奇,对凤神医更加的佩服。 崔平松的人品可靠,王大头也没把他当做外人,压低声音小声的炫耀起来“瞧见了吧,这五个炭窑一个月可是能挣回一千多两银子呢。” 一个月就能收入一千多两银子,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崔平松满脸都是不遮掩的羡慕,“大头,凤神医可真是个不一般的能人,医术已经那么奇妙,竟然连烧炭都会,咱村的人就数你和金涛俩沾了大便宜!” 扫了眼俩眼闪着亮光的崔平松,王大头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自得的说着,“那是自然,若没锦儿这丫头的好福气,咱哪里能沾的人家半点的光啊。” 不断查看着炭窑情形的李大旺给他俩搬来坐的木桩子,又去忙自己的。 崔家村这些年一直穷的很,王大头和金涛有了这烧炭的门路,锦儿的一句话,让村里人上了山,保不准里面的人都是不眼热嫉妒的。 不想节外生枝,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把里正也拉进来,另外他也想帮帮性子直爽的崔平松。 王大头豪气的说着,“平松叔,我和金涛都把你当做自己人,才给你透个底,村里人既然想出力气挣个温饱,咱也不能让他们失望,这几个炭窑不够用的,金涛不在这里,我就做主让你留下帮着再挖几个大些的炭窑出来,这炭窑到时候也算你一成的股份。” 就这五个炭窑,一成股份一个月就有一百两的银子,还别说再多挖几个。 他再穷,也不是个贪财的人,崔平松急切的摆着手,“这,大头,这股份我不能要。” 明知崔平松不是这个意思,王大头还是故意说着,“平松叔,你是不是嫌一成的股份少呢?” 听了这话,脸已经红透的崔平松更加焦急,“哎,哪里是嫌银子少呢,我就搭把手,哪里能要你们的股份,你和金涛若真是过意不去,给我个几百文就成!” 走了这么远的路,崔华锦累的直喘气,她笑哈哈的过来,“平松叔,你可真傻,大头哥送你银子都不要,难道你家里有了金山聚宝盆不成?” 老爹当了一辈子的里正就盼着村里人人都能吃饱饭,到了如今,他也没本事改变村里人过困苦的日子。 崔平松苦笑着,“锦儿,你说的啥话呢,你叔要有金山聚宝盆,咱村里人就不会饿肚子咯。” 跟着凤若颜在城里过了不到一年,她已经眼界开阔不少。 崔华锦摇摇头,“就是因为你和水生爷爷的胆子小,咱村守着这座金山才穷的没饭吃呢。” 眼见这老实人脑子不开窍,王大头也急了眼,“锦儿说的对,这山里可不光是木头能换银子,宝贝多的没边沿,远的不说,咱先把挖炭窑的事定下来再说别的。” 知道金涛兄妹和王大头的心思善良,崔平松只好应下,“好吧,我就厚着脸皮听你们的。” 留下王大头和崔平松商议挖炭窑的细节问题,崔华锦去窝棚里找睡着了的鸢儿。 进了窝棚,见这丫头睡的口水直流,小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已经吃了烤肉还这样馋。” 掏出帕子给她擦着嘴角,想去捏她的脸,又怕把她给招惹醒,崔华锦笑着说了句。 转身一想,这丫头吃饱就睡,可别积了食。 摸摸额头,还真有些发热。 瞅见窝棚里有个小竹篮,她又找了把用坏的砍刀,准备去挖些消食的草药回来熬药汤喝。 为了这里视线开阔,去冬就把炭窑附近的大树都给砍伐的净光。 山这里没有山楂,只好去找婆婆说过的消食药草山柰。 崔华锦走了好远才找到几颗山柰,匆匆的挖回来就用小陶锅添了水熬煮。 熬煮着药汤,她还在懊恼,就不该让这小丫头上山,真是自找麻烦。 半个时辰过去,药汤熬好。 去窝棚里看看,鸢儿还在沉睡,摸了她的额头,烧的越发的厉害,心里焦急的崔华锦匆匆过来把药汤盛进碗里,又端进窝棚里。 用手轻推着鸢儿的肩头,崔华锦低声喊着,“鸢儿,快醒醒,锦儿姐姐喂你喝东西咯。” 烧的迷糊的鸢儿身子没动,小声嘟囔着,“不嘛,鸢儿好困要睡觉呢。” 无奈的叹口气,崔华锦把她从被褥里抱出,放在自己腿上,又用被褥裹了,“唉,婆婆还没回来,你这丫头倒是病了,可苦了姐姐我咯。” 这样折腾鸢儿依然没睁眼,崔华锦只好用勺子给她朝嘴里灌药汤。 一勺子药汤还没咽下,鸢儿舌头朝外伸着,艰难的睁开了眼,“啊,好难喝哦,锦儿姐姐,你给鸢儿喂的是啥东西啊?” “就知道你这丫头的嘴刁,喝个药汤比啥都难。” 放下盛了药汤的勺子,崔华锦掏出帕子给她擦着嘴角流到下巴上的药汤汁液。 嘴里又涩又麻,还苦的想咬断舌头,鸢儿的脸也皱成了一团,“锦儿姐姐,鸢儿不要喝苦唧唧的药汤嘛。” 婆婆不在,鸢儿偏巧病了。 她已经有些手足无措,这丫头还不愿意喝药,崔华锦难得的板起了脸,“鸢儿,谁让你那么贪吃,这会不乐意喝也晚了。” 不知自己察觉身子实在难受,还是被崔华锦不客气的话吓到,鸢儿也不敢再反抗,只好乖顺的点点头,“那好,不用勺子,鸢儿自己抱着碗喝。” 抱碗喝比勺子喂还要简单些,崔华锦又笑了,“好,你这丫头怪识趣的,喝了药,鸢儿的病好利索,锦儿姐姐带你去林子里挖药草去。” 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就着崔华锦的手,鸢儿长大嘴,换了两三口气,把大半碗的药汤喝了下去。 怪不得这丫头招人稀罕,连喝药汤都那么让人侧目。 崔华锦摸摸她的额头,笑眯眯的嘱咐着,“乖乖的躺着,锦儿姐姐把碗洗了就过来陪你哦。” 身子虚软的没了力气,鸢儿蔫巴巴的应着。 一直等到天快黑,鸢儿的脑袋也不再发热,崔华锦才松了口气。 九斤带着人把他们砍的树拉了回来。 婆婆还没把米粮买回来,崔华锦为这些人夜里的口粮愁的不行。 王大头安排九斤带着人去打窝棚,返回来又笑着安慰着崔华锦,“野猪肉和鱼还有一些,今夜凑合着让他们吃了,就这点小事,锦儿至于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啊。” 鸢儿午时吃了肉,让自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崔华锦幽幽的望着那些大声吆喝着的村里人,随即又回过了头,“总是吃肉也不好啊,会积食的。” 要是放开量让他们吃,中午就能把一头大野猪给吃光,王大头哈哈笑着,“锦儿你又说傻话,他们巴不得天天这样吃呢,都是做粗活、重活的汉子,哪里会积食。” “不会就好,夜里还是多烧些热茶让他们喝吧。” 崔华锦说着又去看躺在窝棚里的鸢儿。 凤若颜披着漫天的星光骑着马,驮着一袋白米回来。 马屁股上还绑了个特大号的大锅。 见到这两样东西,崔华锦松了口气,“婆婆,你想的可真周全,买了这么大的锅!” 揉着发胀的腰,凤若颜没好气的望着崔华锦亮晶晶的眼,“都是你这丫头给婆婆添的麻烦,婆婆不周全能行吗!” 九斤卸下大锅,就拎着过去了灶上,这下王大头也顾不上和崔平松说话,亲自去拎水熬米粥。 有了吃的也不算完,毕竟这时节夜里还挺冷的,这几十号的人在夜里没有被褥也难熬。 凤若颜又高声喊着拎水回来的王大头,“大头,做饭的事你就甭动手了,你带着九斤骑马下山一趟,去村里把他们的被褥拿上来吧。” 凤若颜把事情安排的这样细致,崔平松惭愧的脸红,早上就顾着上山,竟没想到在山里过夜的事情。 听到婆婆问起鸢儿,崔华锦委屈的不行,“婆婆,你不在,鸢儿这丫头可吓死锦儿了。” 得知小丫头吃烤肉积了食发了热,锦儿还去挖来山柰给她熬药汤喝。 山柰还真是一味消食的好药,想必鸢儿这会已经大好。 凤若颜欣慰的摸摸她的脑袋,“我的锦儿才是个好丫头呢,就该让鸢儿那贪嘴的吃些苦头才好呢。”骑马上下山倒是没耽搁多久,山上的饭做好,九斤他们也带着被褥赶了回来。 吃罢饭安顿好这些人,凤若颜用衣裳把鸢儿裹严实,带着她和崔华锦朝木屋那里赶去。 果真,她俩进了窝棚。 鸢儿已经在床上坐着,正无聊的数着自己的手指。 凤若颜板着脸又教训一番,直到这丫头瘪着嘴想哭,才她才停下了话头。 骑马上下山倒是没耽搁多久,山上的饭做好,九斤他们也带着被褥赶了回来。 吃罢饭安顿好这些人,凤若颜用衣裳把鸢儿裹严实,带着她和崔华锦朝木屋那里赶去。 回到木屋,知道婆婆奔波一日身子疲乏,崔华锦又去厨房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让她泡澡。 等仨人躺在床上,崔华锦又担忧起进深山的三哥和尚思羽主仆俩。 凤若颜听到,心里也有些顾虑,又怕这丫头知道更加担心,忙温和的说着,“锦儿,你就别瞎操心,这会他们去的地方也没凶猛的大野兽,再说尚思羽那小子也有些皮毛功夫,应该不会有事的。” 提着心的崔华锦也在半夜时分入了睡,哪里知道山那边,这时辰金涛和尚思羽正在和一头熊瞎子搏命。 拼尽最后的力气,一砍刀把黑熊的脖子砍的多了条血淋淋的口子,黑熊终于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见威胁已经解除,却因金涛受伤,心半点没放下的,尚思羽朝已经被熊瞎子伤了的金涛爬过去,“金涛,你挺住,有我再,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凤神医去。” 第228章 山林里殊死搏斗 听到崔华锦呼吸沉稳,知道她已经睡着,凤若颜悄悄的从床上下来。 出了木屋,从外面把木门扣紧,她走向马棚。 没一会已经骑着马奔出了篱笆院。 抽打着马儿,穿梭在林子间的凤若颜,心里有些自嘲,自从和锦儿这丫头相处,她冷硬的性子已经变的柔软许多。 来到炭窑,王大头他们已经睡下,只有九斤和李大旺在几个炭窑边坐着说话。 听到脚步声,李大旺和九斤同时站了起来。 见是凤若颜夜半来到,李大旺惊异的问着,“凤神医,你咋这会过来了?可是有事啊?” 沉着脸望着他俩,凤若颜冷声哼着,“能有啥好事,金涛到这会都没回来,你们也能蹲得住。” 虽然村里人都惧怕这个后山,自己上来也有二十多日,还真没遇上过野猪和别的猛兽,九斤的警惕心也下降了许多。 再说早上金涛他们走时可有好几个人呢,看出凤若颜的不满,他有些不以为然,“凤神医,不是去了好几个人,他们不会有事吧?” 凤若颜一向看人很准,她可没功夫在这里和九斤他闲扯皮,冷冷的说着,“若没尚思羽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金涛他们兴许会没事,可偏偏带上了他,那就很难说了,别的人我不管,金涛万不能出事,如今当务之急,你去窝棚里多喊几个胆子大的随我进深山,把他们给找回来。” 事情竟然这样危急,李大旺的心也开始慌张,连走路腿都没了力气。 他人虽然性子也憨厚,可也知道亲近,金涛是他的主子,偏又把他们两口子当做亲人,若真有事,不是要活活的剜了他们的心,李大旺推搡着还在发愣的九斤,“九斤,你快去把大头叫出来,让他带着人进身山。” 瞧着李大旺脸色已经变的发白,连嘴唇都开始打哆嗦,九斤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一路小跑,进了王大头的窝棚里,急匆匆的去抓已经睡的打着呼噜的王大头,“大头兄弟,你快醒醒!” 见到九斤惊慌的模样,他心里疙瘩一下,那几窑的炭再过两日就能出窑,上千两的银子可不是闹着玩呃。 虽然睡眼迷蒙,王大头还是利索的从被窝里跳了起来,“九斤叔,是不是炭窑出了麻烦,你别慌,我这就去看看!” 九斤想起金涛家里就剩下这一根独苗,这会心里更加害怕,他跺着脚叹气,“唉,不是炭窑的事情,是凤神医过来,说金涛怕是出了事,让你带人去山那边找找!” 早上金涛要陪着尚思羽进山,王大头说破了嘴,他俩都没答应等两日把炭出了再去。 王大头蹬上鞋子,气呼呼的咬着牙根骂了起来,“我就说不让他去,偏要拗着头,若真有个好歹,我非要扭了尚思羽的脖子!” 睡在窝棚里的崔平松也被他们惊醒,知道金涛会出事,他吓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拉王大头的手,“大头,你可别吓我,金涛不会有事的。” 这里正的胆子也忒小了,心急如焚的王大头只好哄着他,“你好好的睡吧,是我方才听茬了,金涛他们打的野物多,让我们去带回来呢,九斤叔要随我去山那边,下半夜平松叔就受累帮着大旺叔照看下炭窑,快出窑,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虽然不信他的话,崔平松看看九斤和王大头出了窝棚,炭窑的事也是重中之重,他只好去炭窑那边找李大旺。 这里还有匹马,王大头带着九斤拿着砍刀跟着凤若颜冲出了炭窑的场地。 浓烈的血腥气在这片橡树林子里散发。 清冷的冬夜因然烧的篝火,这会倒是不觉得有多冷。 心里忐忑又愧疚的尚思羽,撕了自己的里衣给金涛把后背的伤口匆忙包扎好,失血过多陷入昏厥的金涛已经不知道疼痛,任他折腾。 虽然熊瞎子已经被他和王松林打的奄奄一息,可进山的四个人,除了在谷底看守着马匹过不来的庆子没事,他们仨都伤的不轻。 叹口气,用剩下的几根布条匆匆的把右臂和腰腹上的几处伤口胡乱裹好,又把金涛朝篝火边移的近了些。 趔趄着又去给摔断了腿的王松林找了颗小树削掉枝丫当拐杖。 把木棍递给眼睛盯着树枝看的王松林,尚思羽懊悔窘迫的问着,“松林叔,你自己走的成吗?” 这腿摔断已经过了三死个时辰,经过两刻钟前的那场生死博斗,王松林觉得自己还活着已经把断骨之痛当做不值一提的轻微小事。 瑟瑟的风让他因身体疼痛麻木昏沉的脑袋有了些微的清明,把飘忽的眼神从黑黝黝的树梢收了回来。 “尚公子,虽然熊瞎子仅剩一口气,可这里是深山,有这样浓郁的血腥味,难说不引来别的野兽,咱不走也不成啊。” 即使王松林不说这话,尚思羽也知道几乎人迹灭绝的几座大山,除了采药的凤若颜进来过,他是脑袋进水,还是在王松林摔断腿的情形下,才会带着金涛他们闯入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子。 事已至此,所有的愧疚和懊悔已经无济于事。 他点点头,“那委屈松林叔了,你忍着痛慢慢的在前面走,我把金涛背上,出了林子翻过前面的山崖,你和金涛在崖底稍微的歇息会,我去把庆子带回来背你。” 尚思羽正在林中土,看那意思,是想用土把篝火扑灭。 王松林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这事也不能怪尚公子,谁让他们昨儿前晌进了深山运气好的不行,在谷底那片芦苇荡里已经捉到十几只的野山鸡和好几窝的肥壮的兔子,连野鸭蛋和各种鸟蛋捡的都装满了整整一背篓。 若不是金涛说野鸭肉味道不好,他都想把那沼泽里的那硕大一群的野鸭也给捉住。 在谷底吃了顿丰盛的野餐,留下庆子看守着不能翻越远处山崖的马还有他们捉到的野物,他们仨情绪高涨的徒步翻过山崖,朝原来越茂密的深山老林子里闯进来。 他的腿是翻上那道高耸的山崖,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山势徒然平坦下来,远处又是一片草木萋萋的谷地,远处的溪流缓缓无声的流淌。 尚思羽摇头晃脑的吟读起他听不懂的诗文,金涛也嘿嘿傻笑着说诗文做的绝妙。 当溪流边的一群野山羊出现在视野里,和他走的近些的金涛激动的有些失语,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 这么多的野山羊,要是捉了可是能卖不少银子的,就连他自己也也屏住了呼吸。 忘了再读诗文的尚思羽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立时就得意忘形的大喊起来,‘快抓住它们,咱要吃烤全羊啊!’ 夫人果然够有能耐,经常来这么危险的深山采药,自己不能让夫人小瞧了! 金涛跟着凤若颜学会了射箭,箭法还不错,尚思羽可能自幼习过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仅有自己是凭借全身的蛮力。 野羊群在眼前跳跃撒欢,他自己心里也砰砰跳个不停,自然也挥起大砍刀跟着嗷嗷吼叫的金涛朝野羊群扑了过去。 这里草丰水美,野山羊在这里繁衍了多少年,遭遇过凶猛的野兽和各种能让它们族群灭绝的天灾,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类朝它们扑过来。 即使看到金涛他们远远的冲进了这片谷地,不知威胁已经降临的它们,仍然悠然自得的啃着溪边属于它们的美食。 距那群野山羊还有一段距离,金涛就开始搭弓射箭,随着竹箭破空而去,一只壮硕的野山羊嘶吼着躺倒在草从里。 紧接着又是两只野山羊相继倒入草丛里,这时候野山野群才开始恐慌,咩咩惊叫着开始四散而逃。 尚思羽拎着长剑冲进了混乱的野羊群,仗着粗通功夫的他也挥剑劈倒几只野山羊。 最可怜的就是王松林自己,焦急的望着狼狈逃窜的野山羊,才察觉他手里的砍刀好像不那么好用,咬着牙根锁定了目标,那是一只孕有小羔子行动笨拙的母山羊,这时候也顾不得怜惜这可怜的母山羊,朝前扑过去时,砍刀也脱手朝惊慌失措的母山羊屁股砍去。 这里杂草丛生,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暗藏在杂草丛里,看到母山羊屁股中刀,踉跄着栽在草丛里,他按捺着心里的狂喜朝前跳了过去。 谁知乐极生悲的事情徒然发生在他身上,双脚落下时,他的脚踩上一块凸出的石头。 察觉不对时,就想跳下石头,偏偏重心不稳,他双脚一滑,面朝下跌倒,让他惊异的是前面,竟然是一堆带着各种尖利棱角的石头,脑子里瞬间想的是,自己年纪一大把还没娶上媳妇,万不能破了相。 急中生智,身子朝侧边摔过去,那堆尖锐的石头堆是躲过去,可他不幸的是左腿仍然撞上一旁的石头上。 等他想翻身坐起,左腿骨传来刺骨的疼,不禁小声嘟囔着,‘老子羊没捉到一只,腿竟然摔断,这还咋有脸见人呢。’ 忍着钻心的疼,王松林扶着伤了的左腿站起,瞧见尚思羽还挥剑追逐着野山羊群,金涛镇定无比的搭着弓,瞄准着映入他视线的野山羊。 咧着嘴,走向四脚朝天的母山羊,俯身捡起了自己的砍刀,恶狠狠的咒骂了那个惹祸的母山羊,他转身朝金涛那边缓缓的挪着脚步。 ‘倒地,七只!’ 金涛这小子每射中一只,嘴里还叨叨的念叨着,让心里郁闷又气恼的王松林更加酸涩,自己没事咋没想想也练习个射箭的本事呢。 不过片刻,这群估摸着有上百只的野山羊仓皇的逃窜进了远处的林子里。 金涛看看它们消失的背影,略有失望的放下了弓。 尚思羽跳跃着过来,望了王松林一眼,随即又兴奋的嚷嚷着,‘松林叔,你快去捡我和金涛撂倒的野山羊啊,总有十来只呢!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野山羊群,我要和金涛趁势追它们!’ 今儿已经收获了这么多的野物,天色已经不早,金涛有些不愿意再入林子。 尚思羽讨好的嬉笑着,说来次不易为借口拒绝了金涛要收拾猎物返回的提议。 金涛没法子,只好跟着尚思羽追入了那片林子。 王松林连说自己的腿骨断了的机会都没有,苦着脸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拖着疼的要死的左腿,任命的把那些还垂死挣扎的野山羊聚拢在一起,天色也已经逐渐的黑透。 可这俩人还是没回来,自己的腿已经肿胀的快比小孩子的腰身那么粗,又冷又饿的王松林又开始担忧金涛他们的安危。 拎着砍刀疲惫的朝林子里摸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王松林心里再次有了退却的意愿。 却听到前面有黑熊的吼叫声,吓的王松林一身的冷汗,脑子里一片昏沉。 想退出这片阴深深的林子,可又怕金涛他们真的遇上危险,几乎咬破了嘴唇,才拖着伤腿朝前面走去。 没过多久,前面的声音逐渐清晰,金涛惊惧的声音合着熊瞎子的嘶吼再次传入耳中,王松林萎靡的精神再次振奋起来。 前面一片火光中,金涛和尚思羽合力和一头黑熊瞎子正在做着殊死搏斗。 ‘金涛,你们莫急,我来了!’ 高声大喊着,王松林举着砍刀朝他们奔了过去,在生死关头,这时候他已经忘却自己的腿骨已经断掉。 王松林过来了,他们有救了! 尚思羽的脑子里清晰的闪过这句话,长剑也挥的有了些力气。 若不是王松林出现,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命丧熊瞎子的铁掌之下,金涛也有同感,忍着后背的疼,他身子一扭躲过了熊瞎子的一掌。 三个受了伤的人,都拿出平生的力气,和一头凶残的林中猛兽拼了起来。 到最后,熊瞎子倒下,他们几个也没落上便宜,王松林的身子已经不仅仅是疲乏那么简单的事,最严重的是金涛,后背被熊瞎子大力拍了一掌,当时就吐了血,可为了活命,他生生的忍了下去。 王松林加入,他才能喘口气,后来还是没能坚持下去,疼的昏厥过去。 “走吧。” 尚思羽灭了篝火,递给王松林火把。 然后把金涛背了起来。 临走,尚思羽又回头看看倒地还有一口气的熊瞎子,心里想着自己再也不能这样逞能。 第229章 半夜山林寻人 半死不活的尚思羽和王松林走出林子,心里松了半口气。 弯腰把金涛放下,他徒然的坐在草地上,“松林叔,实在累的没了力气,咱歇口气再继续走吧。” 王松林把火把插进身旁的草地上,望望依然漫天的星光,点点头,“嗯,歇歇也好,总是出了林子,尚公子,你说都到这时辰,天会不会快亮了?” “可能吧。” 在林子里追逐了好久,都没找到那些逃窜的野山羊,入目的都是一样的橡树,很可悲的是,他们也在林子里迷了路。 天色黑透,转的晕了头,还没等找到出林子的方位,就遇上了熊瞎子,那会只有一个意念,就是杀了熊瞎子。 经受的恐惧让他把饥饿都忘了,哪里还知道是啥时辰呢。 尚思羽把已经不算衣裳的衣裳拢拢苦笑着回了一句。 急匆匆在黑夜里骑着马翻越荆棘遍野的山林。 凤若颜带着王大头他们举着火把时而骑马,时而徒步,硬是用了快一个时辰,才进入谷底。 没多久就在芦苇荡开阔的地方找到了窝在已经熄灭篝火旁睡觉的庆子。 从庆子嘴里得知金涛他们从午时爬上西北方向的那座山崖,就没了消息。 瞪着睡眼朦胧还打着哈欠的庆子,恨不得踹他一脚,“你主子这么久没回来,保不准就被野狼叼走了,你个蠢东西睡的倒是香甜!” “大头哥,不能吧?你可别吓唬小的。” 听到王大头说公子被野狼叼走,庆子的瞌睡立即被吓没了,抱着王大头的胳膊哭了起来。 已经确定金涛他们去了深山,坐在马背上的凤若颜,用马鞭点着隐藏在黑夜里的山崖,冷声斥责,“大头,还不尽快的去翻前面的那座山,你跟个没脑子的夯货啰嗦个啥!” 早一刻能找到金涛,自己惶恐焦躁的心才能安定下来,王大头拉着九斤又翻身上了马背。 两匹马瞬间从眼前消失去,既担心自家公子,独自待在这里又害怕的庆子带着哭腔冲着绝尘而去的两匹马吆喝着,“你们等等我啊……” 两匹马在黑夜里赶山路,也累的张嘴直喘粗气。 还没爬到山崖中部,她新买的马已经卧倒在山坡上,又气又恼的凤若颜没法子把马拴在树上,徒步上山。 念着凤若颜已经四十多岁,还是个女流之辈,王大头让她骑他们的马,被凤若颜拒绝。 等他们仨辛苦的翻上山崖,火把已经换了好几次。 王大头和金涛曾经在去年临近年关来过这里一次,知道再走没多远就到了前面的那片谷地,安抚着早已经疲累不堪的九斤,他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放下来。 常走山路的凤若颜倒是没觉得有多累,她勾回头瞧着脚步越发迟钝的九斤,微微笑笑,“九斤,你再坚持下,到了下面的谷地,你在那里歇会,我和大头去林子里寻找金涛他们。” 即使双腿如灌了铅块那么沉重,想起金涛生死未卜,九斤就不觉得劳累,他憨厚的摇摇头,“不用歇,我还能坚持很久呢早金涛他们要紧。” 都是在田里做农活的人,也没连续翻过两座高山。 瞧着九斤像个软弱的娘们高一脚低一脚的在身旁走着,王大头叹口气,“唉,都是金涛不听话,这次可让九斤叔也跟着遭了大罪。” 在前面开路的凤若颜冲他们叮嘱着,“你俩别在叨叨,要保存些力气,等着咱的还不知道是啥情形呢。” 听了凤若颜的话,他们也不再开口,只是闷着头赶路。 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九斤脚上今儿后晌才换上的新鞋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他们也终于踏上了谷地。 这近一年,自己来过这里好多次,知道没有危险,凤若颜已经率先朝前奔跑过去。 还没靠近溪流,鼻子就嗅到浓郁的血腥味道,凤若颜抽抽鼻子,又转过头努力的嗅着。 仔细辨别血腥味道之间还加杂着一缕缕羊膻的气味,她眼神微闪,金涛他们肯定在这里袭击了野山羊群。 片刻她已经确定散发血腥味道的来源在哪里。 朝后面的九斤和王大头呼喊着,“大头,你们快过来,这附近应该有金涛他们打下的野山羊!” 听到有野山羊,王大头也提不起多少精神,好歹有了发现,也比没头苍蝇似的瞎胡转悠要强许多。 “哎,知道了!” 他应着话,拖着九斤的手臂朝前走。 “在这里!” 循着血腥味道,凤若颜没费啥工夫就找到了被王松林拖拽倒一处的野山羊,她打量了堆成小山的野山羊,朝后面喊着。 王大头他俩赶过来时,凤若颜已经摸了好几只野山羊,这些中了箭或者剑上的野山羊已经变成冰冷的僵尸。 “看清形,这些野山羊是在落黑以前死去的,金涛他们肯定又去了更远的山林里。” 眼前好多的野山羊,九斤有些愕然。 若不是现在找不到金涛他们,九斤见到这些野物,心里肯定火热一片。 心里更不明白,已经收获很丰盛,怎么还要去更深远的山里冒险,他仰起脸迟疑的问着,“大头,金涛他们已经捉到这么多的野山羊,为啥不赶回去呢?” 若是金涛有这些野山羊,肯定不会再进深山,可有那个惹祸的尚思羽就不一样,他进山纯粹是猎奇。 眺望着阴沉的山林,凤若颜愤恨的摆摆手,“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九斤留在这里,大头继续随我去林子里找人!” 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是拖他们的后腿,一片茫然的九斤握紧了砍刀点点头,算是答应留下。 这片谷地也比正个崔家村都要大上两倍,凤若颜有轻功在身,王大头被迫骑上了快坚持不住的马。 橡树林子边缘的草地上。 尚思羽他们也休息好大会子,铆足了身上的力气,继续起身赶路。 即使草丛里不会有大型的猛兽躲藏,可这时节依然会有毒虫和蛇一类的物种。 王松林拄着木棍拖着伤腿在前面举着火把探路,背着金涛的尚思羽在后面艰难的走。 仨人已经伤痕累累,更怕被毒蛇再咬伤一口,他们走的是小心翼翼,更是如履薄冰。 突然有异样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难道真应了人家常说的雪上加霜,又有野兽在前面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 王松林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尚公子,你听,是不是有猛兽在前面堵上了咱的路啊?” 头垂着负重前行的尚思羽听到这话,才跨出的脚步顿了下来,仔细听听,突然面色从疑惑转变成了惊喜,“松林叔,别怕,好像是马蹄声,咱今儿没见这里有野马出现,咱们有救了,肯定是凤神医找了过来!” 心七上八下的王松林,有些激动,“你说,真的是夫人过来了吗?” 长这么大,还是头次遇上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他整颗心在胸口高高低低的起伏,尚思羽难掩喜悦,“这里别的人也没胆子半夜过来啊,十有八九是凤神医。” 等听到前方确实是马蹄的声音,而且这马蹄声好像越来越近,王松林惊惧的心才安定下来。 若不是依靠手里的木棍支撑着虚弱疲乏的身子,他早挥起木棍大声呼喊起来。 等前方的朦胧火光出现,王松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崩溃的大叫起来,“是火把的光,尚公子你看,是夫人过来了!” 火光在夜幕下并不是多显眼,可尚思羽也看到了,脸皮都因紧张和惊喜这两种复杂的情绪扭曲成了让人恐惧的模样。 除了凤若颜,再没人会在黑夜里来深山老林寻找他们,尚思羽一直高度紧崩的精神放松下来,俩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谁知王松林比他还怂,已经栽倒在半人深的草丛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尚思羽朦胧的好像已经看到在几丈之外的马和火把的光亮,眼眶一阵发热,眼泪大颗的滚落下来。 他鼻子酸涩,朝草丛里的王松林喊着,“……松林叔,你快起来,我已经看到马儿出现在眼前了……” 腿骨断掉的王松林和熊瞎子博斗,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素常的身子再强壮也支撑不下去。特别是感觉夫人过来找他们,心里提着的劲头一下子变成了散沙,倒下去是再没力气爬起来。 王松林彻底的无声无息,尚思羽心又提起来,又怕错过来救他们的凤若颜,舔舔崩裂的唇角,他高声嘶吼起来,“哎,我们在这里,来的是凤神医吗?” 嗓子沙哑的尚思羽,连续不断的吼着,这声音在静寂的草地上传的很远。 今夜一丝风都没有,王大头隐约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怕是幻觉,他有些不确定,“凤神医,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你呢?是不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听茬了?” 凤若颜的听力自然比王大头的要好,她在尚思羽喊出的第一声,已经确定,这小子还活着,那么金涛应该也没事。 没好气的说着,“你没听错,就是尚思羽这个混账东西!” 尚思羽没事,金涛也不会有事,可真是太好了。 王大头使劲的夹着马肚子,语气也不再那么沉重,“真的是尚公子,那咱快些过去!” 怕自己也像王松林那样倒下,尚思羽把后背上的金涛朝上托托,坚持站着,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马从草丛里穿梭着走的很是艰难,有好几次王大头也想像凤若颜那样下来走,被凤若颜以草丛里会有毒蛇为借口,呵斥着停歇心思。 半夜山林寻人,窝了一肚子火的凤若颜,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片草丛里佝偻着腰身的人,心里堵的厉害。 想破口大骂,看他狼狈又无助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盼了好久的人出现在视野里,尚思羽嘴唇哆嗦起来,“凤神医,果然是你过来救我们了……” 加快脚步朝尚思羽呆站着的地方冲了过去,到了他身旁,正想开口问金涛在哪里。 看到趴在他背上的人正是紧闭双眼的金涛,凤若颜心里的火崩不住彻底爆发起来,“金涛怎么了?” 瞧着金涛被凤若颜从后背拉下来,尚思羽身子一打晃,跌坐在草丛里。 王大头举着火把过来时,看到凤神医已经抱着金涛朝地上放,尚思羽跌倒在草地里,他急忙翻身下马。 “尚公子,你们到底出了啥事啊?” 尚思羽顾不上和王大头说话,看到金涛已经被放在草丛里,他本能的爬过去,紧张的说着,“金涛被熊瞎子抓了一掌,凤神医快救他!” 已经摸出金针的凤若颜看着尚思羽爬过来,要抓自己的衣袖,冷着脸呵斥,“闭嘴!” 有凤若颜在,金涛会没事的,王大头看看眼前还少一个人,他走到尚思羽身旁问着,“尚公子,松林叔呢?” 眼神已经有些呆滞的尚思羽回头望望身后,低声说着,“松林叔的腿断了,身上也有好些伤,在前面草丛里躺……” 又有些去年他和金涛俩人徒手打死一头猛虎,这三个人竟然都伤成了这幅鬼样子,王大头纳闷又郁闷的追问着,“你们到底是干了啥,变成了这模样?” 若不是自己狂妄自大、一意孤行,金涛和王松林都不会遭那么大的罪。 尚思羽难堪又懊悔的望着王大头,“大头哥,这事一言难尽,回去再说吧。” 用金针封住金涛身上几个大穴,先把血止住,除了后背上的伤口有些严重,别的倒是小伤口,没伤到五脏六腑,已经是万幸,回去多弄些补血的草药养些日子就成。 凤若颜听到尚思羽他们说起王松林的腿也摔断了,过去查看一遍,身上的都是小伤,才微微松口气。 询问过尚思羽身上的也是小伤口,她心里暗自骂着,就该让你这混账东西多吃些苦头,才能学乖些。 王松林腿骨断掉,没接骨以前,还真不适合再赶路,仅有一匹马,要尽快的把金涛送回去才是当紧。 她指着眼前的一大片草丛,吩咐着,“大头你把这里的杂草快速的清理一下,然后陪着松林待在这里,我先送尚思羽和金涛回去,到天亮就过来接你们。” “好,凤神医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松林叔再出事!” 被凤若颜指派了任务,王大头顿时觉得腰板都挺了起来,利索的应着。 让尚思羽先上了马背,王大头把还没恢复意识的金涛抱了上去,让尚思羽抱着他,凤若颜无奈充当了牵马的小厮。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凤若颜牵着马赶到九斤待的地方。 匆忙的说了金涛的伤势,九斤才放下心。 他们几人又经历一番苦累,终于在黎明前赶回了炭窑上。 崔华锦睡醒,发现婆婆不见,知道婆婆昨夜肯定进深山找三哥他们。 心急如焚的崔华锦在天微亮就把沉睡的鸢儿从被褥里薅了起来,背着她赶到了炭窑上。 她过来时,炭窑上一阵嘈杂,村里的汉子们都堵在三哥住的窝棚外面小声议论着。 崔华锦的心咯噔一下,嘴里喃喃着,“三哥真的出事了吗?” 鸢儿从崔华锦的背上溜下来,瞧见崔华锦无声的流眼泪,她急忙去扯崔华锦的衣襟,“锦儿姐姐,你别哭啊,三哥好好的,肯定会没事的。” 村里人看到失魂落魄的崔华锦,都同情的和她打着招呼,九斤从窝棚里出来,冲他们挥手,这些人都知趣的离开。 拉着鸢儿的手见李大旺端着一盆血红的水走出来,“大旺叔,九斤叔,你们说,是不是我三哥出事了?” 李大旺满脸的愁苦和担忧,被窜过来的崔华锦拦着。 他低下头难过的说着,“锦儿小姐,三少爷被熊瞎子抓伤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第230章 王大头收徒 “果然是这样!” 三哥竟然被熊瞎子给伤了,崔华锦红着眼圈朝窝棚里跑。 这丫头和自家的桃子要好,娘和媳妇从小就逗弄着她,九斤不忍看她落泪,急忙安慰着,“锦儿别担心,你三哥暂时没事,凤神医已经给他重新包扎过了伤口,我这就去给他熬药。” 崔华锦不知自己咋走入窝棚里,她泪眼朦胧的望着躺在木板上的三哥,嘴张张,想喊嗓子却哑的没声音。 从山里被救回来没多久,金涛就清醒过来,直觉的后背的肉疼的厉害,没多久额头上就冷汗直冒。 凤若颜给他重新上过药,又带着几个人匆匆的进了山。 他闭眼养着精神,听到脚步声和别的人不一样,缓缓睁开了眼,见妹妹泪流满面的出现在眼前,他的心像刀子剜了似的疼痛,“锦儿,别哭,三哥不是好好的吗。” 蹲坐在三哥的被褥前面,崔华锦紧紧的拉着她三哥的手,抽泣着,“三哥,你怎么舍得让锦儿为你担心和难过呢?” 想起前两日在府城还和妹妹许诺,要考秀才功名。 昨夜经历的事情让他阵阵后怕,若王松林没及时赶过来,他和尚思羽都被熊瞎子给害死,锦儿咋办?媳妇还怀着孩子,又该咋办? 金涛心里懊悔,给妹妹的眼泪抹去,他点着头,“都是三哥不好,往后再也不会让锦儿担心和难过了,三哥再也不去深山里打猎了。” “三哥,你的伤肯定很疼,别再说话,锦儿知道三哥说话算数的。” 三哥仅仅抬手给自己擦了眼泪,眉头就疼的抽动起来,崔华锦又心疼又气恼,最后也不忍心再说他难听的话。 一夜没合眼的崔平松,从炭窑上回来,就看到金涛受了伤。 他也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的守着他,这时接上了话,“金涛,你瞧锦儿多好,你有炭窑,又不缺银子,往后真是不能再这样不顾忌的去深山里折腾了。” 金涛嘶哑着嗓子,郑重的点着头,“平松叔,我知道错了。” 三哥嘴唇都变了颜色,知道伤口肯定流了好多的血,崔华锦低声嘱咐着,“平松叔的话,三哥好好的记在心里,你好好的躺着,锦儿去看看你的药汤熬的咋样了。” 因为金涛伤了,昨日和王大头商议挖炭窑的事情就没法继续,崔平松站起来,也仔细的叮嘱着,“金涛好好的修养几日,正好,我也要带人下山去拉粮食上来。” 他们前后二人离开。 鸢儿却执意要留下来,远远的坐在一旁眼睛望着金涛,乖巧的也不开口说话。 这爱蹦跶的小丫头难得这样安分的坐着,一时还有些不习惯的金涛冲她招招手,“鸢儿过来,让三哥好好的看看你。” 方才李大旺端出去的血水,鸢儿也看到了,她摇摇头,“三哥,锦儿姐姐让你养伤,不能多说话的。” “三哥看到鸢儿这么乖,身上的伤好的就快啊。” 小丫头听了这话,才乖顺的走过去蹲坐在他的被窝边上。 从九斤嘴里得知是尚思羽怂恿着三哥进了深林子,三哥还差点被熊瞎子给拍死,还是王松林拼着断腿去救了他们。 崔华锦气恼他做事不动脑子,压根就没去他歇息的窝棚去看他一眼。 到了午时,进山的人都回来了。 王松林在那片谷地,凤若颜把他腿骨接上,上了夹板,让人用木条绑了担架把他从山里抬了回来。 去的人多,凤若颜又带着王大头和几个人去了那片橡树林,把死去的熊瞎子也抬了出来。 那些野山羊也被他们肩背手提的弄了回来。 村里人看到一头熊瞎子和这么多的野山羊,个个眼里闪着羡慕和嫉妒的光芒。 山魁和小山子搭伙伐木,昨儿后晌他俩商议着在夜里偷偷的多砍几颗大树,没想到一颗树才放倒,就被王大头发现,劈头盖脸的被训斥一顿。今儿天亮凤若颜挑人进深山,他俩也被嫌弃。 小山子像个猴子似的吊在王大头的身上,嬉皮笑脸的望着他,“大头哥,把你打猎的好本事交给我一点成不成啊?只要一点能让小山子自己去捉只兔子和山鸡就很知足了。” 守着王松林在谷地熬了整夜都没睡觉的个王大头,这时候困倦的眼皮耷拉着,死活都不想睁开,偏被小山子这臭东西缠住,他能有好脾气才怪呢。 翻看干涩的眼皮,王大头望着满脸期盼的小山子,先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掉,然后露出满嘴的大白牙,“小山子,瞧你那细胳膊腿的,若进了山,没准全身的皮肉都不够野狼吃个半饱的!” “哈哈哈!” “这小山子的脸皮可真够厚的,竟胆子大的让大头教他学打猎的本事。” “人家不脸皮厚,咋和他娘饿死的连骨头渣滓都没影咯。” 被摔了个屁股蹲的小山子听到大伙的善意的哄笑声,羞恼的原本蜡黄的脸也涨红起来。揉搓着没肉的屁股,失望的嘟囔着,“大头哥,你咋能这样?我就是想捉只兔子啥的小野物,也好给我娘补补身子,我娘她……” 见小山子说着话,突然手从屁股上离开又捂着脸嗷嗷哭了起来。 小山子的爹死的早,和寡娘相依为命。 已经十三、四岁瞧着却像不足十岁的孩子,若不是崔平松心善,可怜他们母子活的艰难,像这样瘦弱的人,压根就没机会到后山伐木。 王大头的心软了,他蹲下身子去摸小山子干枯的头发和蜡黄的脸,“小山子,你别哭,从明儿早起,我就先教你练习几招防身功夫,你若想学打猎,还要能你金涛哥身子好些,我让他叫你学拉弓射箭。” 大头哥不但自己应下教自己学打猎,还让金涛哥也教自己拉弓射箭,这可是天上下红雨,千载难逢的好运气。 小山子这次是真的又惊又喜,利索的翻了下身子,朝着大头磕了好几个头,带着哭腔喊着,“小山子给师傅磕头,往后小山子把师傅当亲爹孝敬!” 这小子虽然瘦的身上没多少肉,可心眼倒是挺机灵的,是个可造之才,好好的带着没准还能派上大用场。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王大头手揉着发胀的脑门,“我可不敢要你这么大的儿子,回家你嫂子还不揭了你大头哥的皮啊,你这傻小子,快起来吧,别把脑壳磕坏掉,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山子从地上爬起来,用破烂的衣袖抹把脸,又咧嘴笑着望着王大头,“大头哥和金涛哥俩人都是我师傅,往后小山子一定听师傅们的话。” 多说了会话,王大头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头重脚轻,脑袋更晕乎。 见这小子还扯着他说话,王大头有些不耐烦,“好了,你师傅我累了,要回窝棚里睡大觉,你若真的孝顺,就别来瞎搅合,明儿天不亮,师傅自然会把你带上练习功夫。” 大伙初时只是看小山子的笑话,没想到王大头真的应下要教这小子功夫,都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有个长着刀条脸的男人,充满算计的三角眼里带着嫉妒和愤恨从小山子和王大头身上扫过。 怕被人看穿他的心思,耷拉下眼皮,用胳膊肘撞了下呵呵傻笑的山魁,压低声音说着,“山魁哥,你跟兄弟过来一下,我有好话要和你说说。” 正替小山子高兴和欣慰的山魁被那人拉到窝棚后面。 今儿村里那几个人上山,自己已经被嫌弃,方才听王大头吩咐着看热闹的人,要早些把羊皮给剥下来,收拾好肉要趁早晾晒起来呢。 这崔金定一惯的心眼多的像个筛子,找自己不定憋着啥鬼心思呢。 他疑惑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金定兄弟,你有啥快说,别像个婆娘墨墨唧唧,待会我还要去帮忙收拾那些野物呢。” 崔金定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可是崔华锦说让村里人除了和她家有仇怨的崔老六那一门子的人,每户都要出一个人上山,崔平松就把他挑了出来。 也知道金涛和王大头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想去学打猎的事,只能怂恿老实憨厚的山魁先出面试试水。 他嘿嘿的拍了下山魁的肩膀,“你瞧,小山子已经找到了好门路,就咱看到的那么多的野山羊,若放在以前,咱们村里的人有哪个能见过一只半只?你可不能落后啊。” 山魁脑子虽转的慢些,但是并不傻,他回瞪着身侧的人,“崔金定,你别挑唆、怂恿老子,就老子这身肥膘,爬个陡坡都要喘粗气,进了山还不是喂野狼和熊瞎子的下场!你想跟着王家小子学打猎,自个去求,拉老子做啥!” 山魁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崔金定急躁的拍着大腿,“哎,山魁哥别走啊,你个榆木疙瘩脑袋,就不会动动啊?你爬山累,是爬的太少,往后在这林子里伐木,你跟着金涛他们多爬几次山,可不就利索多了。” 听到后面崔金定呱噪的很,山魁转过头冲他啐了口唾沫,“啊呸!老子有力气多砍几颗树就成,谁愿意上山打猎,老子可不眼热!” 计划还没实施,就被这个长了幅猪脑子的蠢货给破坏,崔金定气的牙根直痒痒,偏不能发做。 他跺着脚,“山魁哥,你咋能这样呢?也忒没出息了。” 这一肚子坏水的怂货,竟然骂自己笨和没出息。若不是昨儿进山一再给里正保证不会在山上惹事,山魁真想踹他几脚。 绷着脸,手点着崔金定,“崔金定,老子再多说一遍,那些野物,老子虽然也稀罕的很,可给小命比起来也不算个啥,老子还有爹娘和婆娘儿子要养活呢,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深山老林子里,让我家的老少都饿死!” 发现崔金定那不靠谱的小子拉着山魁,鬼祟的去了窝棚后面。 带着这么多的人上山伐木,觉得自己身上的胆子很重,怕崔金定又动啥恶毒心思,崔平松握紧了拳头悄悄的跟着过来。 崔平松板着脸先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他们一遍,山魁这小子还不错,黑的像锅底脸色稍微好了些,拍着他的肩头,欣慰的说着,“山魁,你小子是个争气的人,好好的伐木,叔给你保证,你到年关能拿到十两银子!” 打发了高仰着脑袋得意离开的山魁,崔平松瞬间脸色又阴沉下来,手点着崔金定,“崔金定,你赶快把那眼皮子浅的丑模样给老子收起来吧,也不看看自家几斤几两,还妄想着去学打猎,被熊瞎子掏了心肝,后悔都找不到机会!” 学打猎的事泡了汤,还被崔平松骂的狗血喷头,崔金定心里别提有多腻味,他不甘心的嚷嚷起来,“里正叔,那小山子都能学,我咋就不成呢?” 冷眼望着心里不忿的崔金定,崔平松心里嗤笑他的自不量力,“你说咋不成?就以你的好名声,去试试看金涛或者王大头哪个肯教你打猎的本事!” 被揭了短的崔金定脑子轰轰的响着,脸色变的涨红。 扫了眼他,崔平松不耐烦的吩咐着,“别杵在这里发愣,快去前面帮忙做活去,再动那些小心思,可别怪我把你赶下山去!” 若不是金涛他们进了深山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崔金定还真想撂挑子不再做这伐木的重体力活,离开他们翻山去打些猎物,可见到金涛这样,即使又受了崔平松的斥责,也不敢再动离开的心思,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山魁拎着剥好皮毛的野山羊,乐呵呵的朝才搭好的木架子上挂着。 因被崔平松和山魁嫌弃,他被分派了最脏的活计,打扫宰杀野山羊留下的脏东西。 瞅着村里人恣意开怀的笑脸,被脏兮兮的东西呕的想吐,崔金定心里犹如吃了苍蝇。 低垂着脑袋,谁也不知他心里又快速升起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恶毒算计。 看到村里人趁午饭没熟,都热闹的在窝棚前面的收拾那些猎物,想起三哥受的伤,崔华锦心里也没多高兴。 王大头睡了快一个时辰,匆匆吃罢翻知道崔华锦后晌要离开,把山鸡和兔子给她收拾了一些,让带回家里吃。 想到自己新收的徒弟,他咧嘴笑笑,“锦儿,你回村让九斤婶子给小山子家送两只山鸡,让他娘好好的补养下身子。” 小山子的事,再午时已经听九斤叔说过,崔华锦笑着打趣,“知道了,听说你小山子是你的徒弟,大头哥,这么大的喜事,可要庆祝庆祝哦。” 明儿炭窑出炉,还要带人挖新炭窑,恐怕要好几日会忙的脚不沾地咯。 王大头点着头,“锦儿安心等等,过几日送炭下山,让你依芳姐和秀花婶子多烧些好菜,咱也大大的庆祝一番!” “好,锦儿可盼着呢!”笑嘻嘻的回了句,崔华锦去找在外面玩耍的鸢儿。 小山子知道崔华锦回到村里就会给自己娘送两只野鸡,找到她,害羞的挠着头给崔华锦道了谢。 “可别说废话,既然拜了大头哥当师傅,可要用心学,别给大头哥丢了脸!” 知道这小子是个跳脱的脾性,怕在山里出了祸事,崔华锦特意板着脸又训斥了他一番。 “不会的,小山子一定努力刻苦的学打猎,将来好回报你们大伙的恩情。” 这么多村里人,师傅就挑了自己当徒弟,小山子怎会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郑重的点着脑袋给崔华锦许诺。 “别说没用的话,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也就开心了,回去干活吧,我要回去了。” 说罢这话,崔华锦拉着鸢儿上了马。 晚上吃饭时,尚思羽才知道崔华锦已经下了山,他心里更加懊恼,把这丫头给得罪了,不知道要用多少心思才能哄回来。 想追下山去,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羞恼的对着身侧的大树捶出一拳又一拳用以发泄心里的苦闷和失措。 躲在暗影里的庆子,瑟瑟的缩着脖子,偷偷的望着主子苍白紧崩的脸,一双眼里充满了红血丝,拳头被砸的血淋淋一片模糊。 他想过去劝说,又怕挨揍,心吓的砰砰乱跳。 只是默默在心里发着牢骚,公子啊,小的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也不能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第231章 崔华锦招个好绣娘 凤若颜在崔家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去了府城。 怕三嫂忧心,崔华锦并没和她说三哥在山上受伤的事情,怕鸢儿说漏嘴,特意背着人叮嘱好几次。 其实也是她多心,这丫头在家里压根就待不上片刻,就蹿出去和村里的孩子玩闹在一起。 因金涛家应下村里人上山伐木,家里的日子略微能改善一些,这些婆娘们看到鸢儿也多了笑脸,有的妇人还把自家做的吃食给这丫头带上一些。 虽然心里嫌弃她们的吃食粗糙,可她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装进自己的荷包里,还把她带的糖和零嘴分给别的孩子。 这样有眼力见的小丫头,小嘴也甜,很快就让这些婆娘稀罕上。 和村里孩子玩的热火朝天,鸢儿很快也忘了没去山里采摘果子的遗憾。 见鸢儿每日野在外面,到饭点也按时回来吃饭,崔华锦稍稍的叮嘱几句,也就放宽了心。 这日过了巳时,天气还算好。 坐在三嫂西厢里说着话做这绣活。 心里暗自算着从山上下来已经有四、五日,三哥的伤应该快好了。 崔华锦把绣好的荷包收起来,起身去厨房里给三嫂做点吃食贴补下。 “锦儿,你在家吗?” 才点着灶上的火,听到好像是菊花婶子的声音,崔华锦匆忙出了厨房。 院子里站着的陈菊花搀扶个瘦骨嶙峋的妇人,这妇人手臂上挎着竹篮,一脸病容,苦唧唧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很难受。 她有些疑惑,总不会是带过来让婆婆给她看病的吧? 瞧这模样病的不轻,肯定是程爷爷和程叔叔看不好,菊花婶子性情又最为直爽,就把人送到自家。 婆婆虽然医术很好,因性子冷然,最不耐烦惹这样的麻烦,崔华锦的神情有些复杂。 人家已经上了门,也不好推拒,崔华锦把她们迎进堂屋里。 秀花瞧着家里有客,也不管锦儿小姐的叮嘱,抱着小闺女进了厨房,瞧着烧的干柴已经从灶口里掉出来,差点把一旁堆着的柴给点着。她暗自摇摇头,这丫头的心眼可真是实诚,自己这几日连一点轻巧的活都不让沾手。 瞧着锦儿这丫头面色不好,陈菊花还以为她生了病,知道她心软体谅秀花,这几日家里的活自己都揽下来做。 这会又怎能给崔华锦添麻烦,她略有担心的问着,“锦儿,你身子不舒服吗?我们不喝茶,坐下来说说话就成。” “菊花婶子,锦儿身子好着呢,这位婶子是哪个?锦儿好像从来没见过呢。” 这丫头没病没灾的就好,陈菊花松了口气,“嗨,你差点吓到我,这嫂子是小山子的娘,刘氏,和你奶还沾些亲呢。” 原来这刘氏得了崔平松送过去的两只野鸡,虚弱的身子也养的能走动,儿子又在山里伐木,她心里感恩,今儿吃罢饭,要来金涛家道谢。 她有病在身,又卧床很久,从家里到金涛家也没多远,硬是走走歇歇费了快一个时辰。 路过程家门外,陈菊花看她走的那么艰难,很仗义的搀扶着她来到崔家。 眼前憔悴满脸皱纹的妇人原来是小山子的娘,崔华锦不禁埋怨起来,“你就是小山子的娘,你不是病了吗?咋还出门呢?” 这丫头果然和堂姑母一样的心眼好。 刘氏抹着眼泪,温和的笑着,“多亏你和你三哥对我们家照应,我已经好多了,锦儿这丫头长的可真俊,如今家里日子过的好,堂姑母也该宽慰了。” 村里有男人的日子还不好过,刘氏孤儿寡母的又怎能好呢,这些年娘俩没饿死,还是多亏小山子那孩子机灵又讨喜。 陈菊花嗔怪着递给她个帕子,“嫂子,你可别再哭下去,当心眼睛看不见啊,你不为自己想,还要替小山子多活几年呢。” 既然和自己奶还沾了亲,自然要亲近几分。 崔华锦怜悯的望望她,方才瞅见秀花婶子又偷偷溜去厨房,她把桌子上的点心拿过来打开让刘氏和陈菊花吃着,自己又去厨房里端茶水。 手里捏着陈菊花给她的点心,想到自己篮子里的乔麦面蒸糕,刘氏觉得羞愧,自家太穷,连上门道谢也拿不出体面的东西,她哪里好意思吃这金贵的点心。 刘氏拿着点心发征,陈菊花笑着替她宽心,“嫂子,你就别胡思乱想,锦儿可不是个抠门的丫头,这点心你就放开胆子吃吧,你是不出门,这些点心每日都让咱村里的孩子吃个够呢。” 刘氏闻着点心的味道,心里已经很满足,她被陈菊花的话惊的抬起头,“菊花妹子,你这话嫂子可不信,这么金贵的点心,即使嫂子见识小,也知道好贵的,怎会让村里的孩子放开量的吃。” 见刘氏不信,陈菊花也不是故意炫耀,“锦儿这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别说这些点心,你是没见到凤神医对这丫头有多上心,前几日回来身上带的首饰可不比府城里的人差多少,别的不说单头上的那枚簪子,没有一百两银子可买不回来。” 刘氏被这话惊的都不敢开口,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一个值一百两银子的簪子,她的师傅也舍得给锦儿买,这师傅也忒好了吧?” 前些年,村里那些长舌妇都暗地里笑话金涛家捡了个妖孽丧门星回来,如今又有多少人背地里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陈菊花点着头,“嗯,要不咋说这丫头是个大福气的人呢,锦儿可是咱村里的福星呢。” 瞧见秀花婶子把小丫丫放在竹筐里,正在给三嫂擀面条。 崔华锦心疼的说着,“秀花婶子,你咋又不听锦儿的话,厨房里的活不是说过锦儿来做吗?瞧你把小丫丫给委屈的。” 把擀好的面整齐的叠成巴掌宽的长条,秀花转过身,笑眯眯的开了口,“我的傻小姐哦,这丫头吃的饱睡的香,她若是委屈,别家的孩子不知道咋活呢,家里有客,茶水婶子已经给你备好,你快给客人端过去吧。” 白了秀花一眼,崔华锦歪腰把竹筐里的襁褓给抱出来,“唉,让锦儿咋说你呢,这是念着我们小丫丫不懂事,就可劲的欺负人。” 崔华锦抱着闺女,秀花只好端着茶壶和茶盏跟着她去了堂屋。 瞧着秀花给刘氏她们端上茶水,崔华锦笑吟吟的说着,“两位婶子,喝口热茶还要你们等着,是锦儿的不是。” 陈菊花接过茶水,笑着回了句,“我们又不是啥金贵的客人,锦儿可莫说外道话,不然往后就没脸来你家咯。” 看崔华锦这时因羞涩脸色变得红润,陈菊花从她身上把襁褓接过去,“这小丫丫也越长越齐整,秀花嫂子好福气哦。” 许是屋子里多了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刘氏也不再那么拘谨,她也笑着去看被陈菊花接过去的小丫丫。 心细的崔华锦看着刘氏身上竟然也挂了个绣工精致布料却很是粗糙的荷包,心里惊奇,村里的妇人婆娘就没出门带荷包的习惯,这个刘氏心思倒是很细腻,再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裳,麻布做的衣裳已经洗涮的泛了白,可针脚细密,衣摆和袖口处都有精致的小碎花点缀。这刘氏其貌不扬,出色的绣艺不必婆婆买回来的绣娘差多少。 既然刘氏和自己奶奶沾了亲,自己也有能力帮她一把,崔华锦笑着开了口,“婶子,你的荷包能让锦儿看看吗?” 听到崔华锦要看自己的荷包,早发现这丫头身上衣裳、首饰就没一样不精巧的。 刘氏有些惶恐和羞涩,她忙把荷包取下来,“锦儿,闲着没事瞎胡做的,可别笑话婶子的手艺粗糙。” 拿着荷包仔细翻看着,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婶子就别谦虚,瞧着针线多精细,再说这话锦儿都无地自容了。” 见她俩说的亲热,陈菊花骤然想起,刘氏原本娘家日子过的也不错,后来因爹早逝,她娘为了能让儿子娶上媳妇,就把刘氏卖进了崔家村,谁承想,这刘氏也是个苦命的,没几年男人也死了,这日子可是越发的像在黄连里泡着,那叫一个苦哦。 知道凤若颜为锦儿这丫头在府城开了绣庄,陈菊花有些帮刘氏,她笑着问着,“既然锦儿觉得你婶子的绣活好,不如让她给你们的绣庄做些绣活,也让她家日子好过一些,锦儿说成不?” 捏着荷包,崔华锦笑的开心,“菊花婶子真是个机灵人,锦儿还没想呢,你可把话给说出来呢,咋不成,再没比这更好的事!” 突然天上掉个馅饼砸了头,刘氏晕晕乎乎的说着,“我能成吗?” 这个呆子,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抓住,难道穷日子还没过够吗? 陈菊花替刘氏着急,“咋就不成了呢,锦儿这丫头可是跟着凤神医学了好久的绣艺呢!” 和刘氏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崔华锦去自己屋子里取了两匹布料。 看着她抱着布料进来,陈菊花笑着嗔怪,“你这丫头默不作声的去拿布料,咋不让婶子替你去拿呢?瞧这累的。” 把布料放在堂屋的小板床上,回头望着她们笑起来,“菊花婶子,锦儿难道虚弱的连两匹布料都抱不动了吗?” 见她笑的俏皮,陈菊花越发的羡慕崔家能得了这个宝贝丫头,她拉着刘氏去看布料。 见她们看的热心,崔华锦指着两匹布料望着刘氏,“婶子,这匹蓝色的布料你带回去够做两身棉衣,你得空就给山子和自己做棉衣,算锦儿送你们的,咱好歹也是亲戚,粉色的锦缎,你就裁了做成荷包和香囊,等做好,锦儿再回来好给你算工钱。” 听到崔华锦大方的要送细棉布给自己,原本上门是来道谢的,却拿了人家东西,这不是上门打秋风吗。 刘氏急忙摆手,“锦儿,这可使不得,这匹布要好些银钱呢,婶子可不能要!” 刘氏的态度让崔华锦更是把她高看了几分,这人日子过的落魄穷苦心却不贪,这样品性的人婆婆应该也会稀罕的。 跟着婆婆那么久,也学会不少东西,自然之道怎样应对各色的人。 她诚恳的望着刘氏惶恐的眼,“婶子,你可别推辞,这是锦儿的心意,你难道想让小山子在山上受冻吗?” 果然她的话让刘氏为难的咬着嘴唇,想起儿子身上如今还穿着单薄的夹衣,山上肯定比村里还要冷许多。 如今有条件让儿子少受些苦,若真是为了脸皮拒绝这匹布料,她当娘的也狠不下心来,神情很是痛苦和纠结。 接下来的话,陈菊花也不好意思再说,她抱紧襁褓回到椅子上坐下。 瞧着刘氏的神色,崔华锦又添了几句重话,“婶子,还有你,既然锦儿想请你给绣庄做活,自然要让你不再挨饿受冻,若真的了病身子再垮下去,最后受损失的可是锦儿呢。” 这丫头的这番话说的可真是高明,果然去府城里住着,见识和眼界都比村里人强少好多,陈菊花暗自佩服。 刘氏没出嫁,也是爹娘手心里疼宠着的人,又怎能不明白崔华锦话里含着的深意。 她心潮翻涌,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紧紧的握着崔华锦的手,“锦儿,你真是好孩子,那婶子就厚着脸皮受了你的恩惠。” 见她收下这两匹布料,崔华锦和陈菊花同时松了口气。 临走,知道刘氏身子虚弱,崔华锦又把家里的米面给她各装了十斤左右,这么多的东西,凭刘氏可拿不回家。 陈菊花慷慨的说着,“锦儿,你做事大方稳妥,婶子也托你这丫头的脸面做回好人,帮嫂子把东西给她送回家!” 她的话让崔华锦径直翻起了白眼,“瞧菊花婶子说的啥话,难道你素常做的都是恶人啊。” 陈菊花被崔华锦俏皮的话逗的噗嗤笑了起来,冲秀花嚷嚷着,“秀花嫂子,你家这丫头可了不得,在府城住了没多久,专找我说话的漏洞呢!” 俩人打趣的话,让窘迫的刘氏心里松口气,边抹着眼泪边冲她俩道谢。 望着陈菊花她们离开,崔华锦今儿招来个好绣娘,心里乐滋滋的。 第232章 训斥鸢儿 “锦儿,快过来帮帮婆婆!” “婆婆,鸢儿去帮你!” 坐在屋子里的崔华锦听到院子里传来婆婆的声音,还没把手里的荷包放下,鸢儿这疯丫头已经从床上下来蹦跶着朝外面跑去。 接连两日下雨,即使穿了薄棉衣依然冷的让人直打寒颤。 被拘在屋子里的鸢儿早就急的抓耳挠腮,听到凤若颜从府城回来,小丫头怎能不乐的跳起来。 今儿的雨下到快午时才停歇,崔家的院子亏的用青石铺了路,走上去才没有泥巴。 瞧见凤若颜手里提着个大包裹,肩头上还挂了一个。 跑到近前的鸢儿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婆婆又买了这么多的好吃的,鸢儿真是太开心了!” 眼神瞟了眼东厢房,凤若颜笑骂着快要流口水的鸢儿,“馋丫头,你锦儿姐姐呢,咋没出来?” 原是出来帮婆婆拿东西,见到那两个包裹大的惊人,鸢儿怂的缩缩脖子,随即又仰起脸笑嘻嘻的说着,“婆婆,香婶子来送绣好的荷包,锦儿姐姐和她正在说话呢。” 没想到崔家村这山旮旯里竟有刘文香这样好的绣娘,还让锦儿慧眼识珠,凤若颜加快脚步朝东厢房走去。 嘱咐香婶子在里屋待着,崔华锦也出来接婆婆,“婆婆,你肯定累了,锦儿给你倒盏热茶过来。” “来回都是马车,婆婆哪里就累着了,你这丫头就是爱叨叨。” 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凤若颜心里却如喝了蜜糖那样甜,两个时辰奔波的疲乏都被这丫头的关心冲散。 这两日身子得了凤神医几贴草药,身子也被她用针灸调理几次,胸口不闷着痛,连经常晕眩的头也很是清明。 刘文香从里屋出来,给凤若颜屈身行礼,“凤神医,小妇人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望着刘文香依然憔悴的面容,凤若颜冲她摆摆手,“你身子虚弱,往后别那么客套的行礼道谢,若有心把绣品做好,我就会满意。” 端着托盘进来的崔华锦笑着接过了风若颜的话,“婆婆,香婶子方才送过来六个荷包,绣的很好呢。” 听到崔华锦夸赞,刘文香黄巴巴的脸有了红晕,她低头去里屋拿自己送过来的荷包。 接过崔华锦的茶盏,凤若颜一饮而尽,然后去翻看刘文香捧过来的荷包。 看了两个蓝色棉布做的荷包,荷包上绣的是竹子和兰草,精巧的绣艺快赶上自己的水平。 凤若颜微微叹气,“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工,咋用了棉布?不过这荷包男子用了倒也不错。” 要说这刘文香的心可真是细,她怕手粗糙糟蹋了自己给的那匹锦缎,裁剪好棉衣剩下的边角布料都被她精心的缝制成了这些荷包。 对于刘文香的谨慎,崔华锦觉得她是个能重用的人才,有心替她在婆婆面前说些好话,“婆婆,锦儿前几日也给了香嫂子一匹锦缎让她做荷包和香囊用,谁知今儿香婶子说自己的手没养好,怕伤了那匹锦缎,就先用这些棉布做了几个荷包,让婆婆你过过目。” 其实崔华锦不说这话,单从这几个荷包就让风若颜对刘文香刮目相看,她点点头,“嗯,还是个细致稳妥的精明人,绣艺好,心性也好,刘文香,上点心把身子养好,你往后必有后福。” “哎,文香懂了。” 能得凤若颜这番话,刘文香心里的忐忑瞬间消失,柔和的笑笑回着话。 送刘文香离开时,崔华锦把婆婆才买回来的米粮又给她装了几斤。 想拒绝,看这丫头态度坚决,刘文香只好红着脸把米粮背在背上。 注视着刘文香缓缓的离开,崔华锦把眼神转向门外的两辆平板车上堆放的米粮,大头哥回家看依芳姐和小雨辰去了。 她心里有了数,不过还是多嘴问着,“婆婆,这次大头哥去城里送炭,顺利吗?” 这天马上要下雪,在城里炭可是比肉都要金贵的玩意,咋能不顺利。 凤若颜拉着崔华锦的手进了院子,“锦儿,你就别操闲心,好好的做好你的绣活,婆婆安排的活计就没走眼的!” 俩人进了东厢,见鸢儿正在扒拉着两个包裹里的东西,衣裳里也塞的鼓鼓囊囊。 看情形这丫头又要把零嘴朝外带。 想到前两日因鸢儿在外面送出的点心惹出的麻烦,崔华锦的脑袋就大了。 她绷着脸三两步跑了过去,“臭丫头,记吃不记打啊?你这回若再大方的把吃食零嘴都送给村里的那些孩子,你往后就别想吃到婆婆买回的一块点心!” “别动鸢儿啊……” 被抓包的鸢儿撇着嘴想装哭,眼角余光看到凤若颜也进了屋子,急忙换了策略,一脸讨好的笑着,央求崔华锦,“锦儿姐姐,鸢儿这回保证不会再给那个打了小叶哥哥的崔牛点心,一顶点都不给。” 还给她学三变脸,崔华锦冷哼着,手伸向了鸢儿鼓囊囊的胸前,“小丫头,你的变脸功夫学的蛮不错的,你姐姐我偏就不吃这一套,先把藏的东西拿出来再说吧。” “婆婆,快救救鸢儿啊!” 被崔华锦当胸拎起,鸢儿急忙朝凤若颜嚷嚷着求救。 知道崔华锦并不是心疼那些被鸢儿拿出去霍霍的零嘴吃食,凤若颜才懒得理会崔华锦教训鸢儿这丫头。 “婆婆忙着呢,可没空闲搭理你俩。” 笑呵呵的丢下句话,她旁若无人的走开。 把鸢儿衣裳里塞的吃食都掏出,崔华锦扯着她的手出了屋子,见秀花婶子在院子里,笑眯眯的吩咐着,“秀花婶子,鸢儿这丫头这两日有些积食,婶子去锦儿屋里把婆婆才带回来的零嘴点心都收在柜子里上了锁,等过几日鸢儿肚子好些,再拿给她吃罢。” 听到锦儿姐姐要把吃的都锁进柜子里,鸢儿觉得天都要塌了。 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嘴里还哇哇嚷嚷着,“秀花婶子,别听锦儿姐姐的话,鸢儿肚肚好好的,没积食!” 明知这丫头脸红是因方才自己的举动闹腾的,偏崔华锦故意歪曲事实,“还说没有?瞧你都因积食闹的脸都红彤彤的,你当秀花婶子是傻瓜,瞧不出吗?” “还别说鸢儿这丫头的脸是红的有些不一般,是不是午饭时,肉吃的多了些?今晚鸢儿就吃些素菜和碗白米粥,馒头和荤菜就别吃了,也好让肚腹空空。” 走过来摸摸鸢儿的脑门,摸了一手湿漉漉的汗,秀花也附和着崔华锦的话。 这下鸢儿张开的嘴还没合上,又听到连肉和馒头都没了,她挥舞着俩手抗议,“啊?你们都是坏人,咋能不让鸢儿吃肉呢?连馒头都不让吃,鸢儿咋长高高的个子呢?” 冲秀花婶子努努嘴,崔华锦拖着鸢儿走向了院子当间,“臭丫头,别嚷嚷,一顿肉和馒头不吃,也耽搁不了你长高个子,再敢不听锦儿姐姐的话,去村子里给我惹祸,就让婆婆把你送回府城。” “啊,鸢儿不要回府城……” 要松回府城彻底的吓哭了鸢儿,小丫头委屈的哭了起来。 那日因鸢儿带着点心去大碾盘那里招摇,分给小叶三块点心,那小子没舍得吃,说是要带回家给爹娘尝尝,偏偏被王杏花的儿子崔牛给抢了去,还把小叶推倒在大碾盘上,后脑勺立时就磕出个窟窿。 想到这里崔华锦的火也起来,用手点着鸢儿的脑门,“你还有脸哭,若不是里正叔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你捅出那么大个窟窿,早早的就揍你了,还容的你在我跟前撒泼混闹,既然想哭,就在院子里哭个够,没半个时辰不准停音!” 鸢儿性子跳脱,原本就不爱哭,因为心里委屈,初时哭是想卖可怜想让崔华锦心软,可她估算错了,崔华锦越发严厉的话让她真的伤心起来,哭的真心实意起来,没一会就开始抽噎、打哭嗝。 “锦儿……姐姐,鸢……儿没错,让小叶哥哥摔破头的不是鸢儿啊……” 那日自己好心给他们分点心,没想到却因点心打闹起来,鸢儿心里更觉得憋屈,她嘶哑着嗓子喊着冤屈,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了怨恨,气呼呼的伸出俩手冲崔华锦的身上抓了起来,“都是锦儿姐姐坏,鸢儿讨厌你!” 干净的衣裳很快就被鸢儿脏兮兮的手抹了好几块脏污,崔华锦气的脸都黑了,抓这她的俩只手呵斥,“你这丫头疯了吗?” 陈莲莹听到她们几个在院子里闹腾,手托着肚子走了出来,见鸢儿蹲坐在地上哭的衣襟上都是眼泪,还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 锦儿一向待鸢儿这丫头很亲热,今儿这是要闹哪样啊? 她诧异的望着小姑子,“锦儿,你咋欺负鸢儿了呢?瞧哭的可怜样。” 一直盯着鸢儿的崔华锦看到自从三嫂开了口,这小丫头捂着脸的手指偷偷的露出缝隙,哭声也小了许多,想是再等自己的回话。 回想起连月娘嫌弃鸢儿的眼神,方才鸢儿异常的举动,让崔华锦突然觉得自己的教养任务有些重大,万万不能让这丫头学的和翠奴一样的不知好歹。 她冲三嫂高声说着,“三嫂,别搭理她,这丫头自从回了村,脾气越发的发拧,不知道珍惜吃食的来之不易,整日的和村里的泼皮小子搅合在一起,一日要换两身的衣裳,她哪里还有小丫头的模样?若不好好的调理一下,回城不定让月娘婶子咋抱怨咱教坏了孩子!” 陈莲莹先认同小姑子的说辞,又看看干嚎的鸢儿,笑着劝起来,“锦儿说的很有道理,院子里冷,让鸢儿在这里哭闹,万一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小树不理不成才,是该让这丫头吃些苦头,磨炼下心性。 凤若颜一直站在堂屋石阶上,这时趁机开了口,“鸢儿,你锦儿姐姐说的对,好日子过的腻味了,快别嚎了,去把手脸洗干净,从明儿起跟着我上山采药!” “婆婆,你最好了,鸢儿再也不喜欢锦儿姐姐了!” 得知婆婆要带自己上山,哭的眼睛红肿的鸢儿破涕为笑,站直了身子朝凤若颜跑去。 “真是个小白眼狼。”崔华锦低声嘟囔着,去搀扶三嫂,“三嫂,锦儿陪你去大门外转转,要不去大头哥家溜达一圈也行。” 人可以聪慧机灵,但不能在自己人面前耍小心机。 胡搅蛮缠、又心思多变的人是凤若颜最不喜的,见鸢儿朝自己跑过来,她冷冷的望着她,“赵鸢儿,我让你去洗手脸,你没长耳朵吗?” “你以为我的性子比你锦儿姐姐的好,那你可就想错了!” “婆婆鸢儿……” 还想为自己辩解,被凤若颜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吓的脸色泛了白,缩着脖子应着,“鸢儿知道了。” 原本提点这鸢儿是想让她多学些本事好给锦儿做个伴,谁知这丫头竟然这样不知好歹,凤若颜真的有些失望,语气凉薄的责备着她,“鸢儿,你的年纪说小也不小,也该长些脑子,一味的嬉闹玩耍,难道就没看见别人每日都在做些啥?” 姑嫂二人缓缓的朝大门处走去,身后是凤若颜冷声训斥鸢儿的声音。 山里实在是太忙,王大头在家也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见到崔华锦她们出来,呵呵笑着迎了过来。 “锦儿这次要不要跟着大头哥上山啊?” 抱着包裹从家里跑出来的陶依芳,看男人要让锦儿这丫头上山,立即没了好脸,“你呀,山上那么冷,你咋就不安好心怂恿着锦儿上山呢?” 包裹里是媳妇做的棉衣,王大头把包裹扔在马车上,回头望了眼板着脸的媳妇,“山里咋会冷呢,那么多的柴火不烧火,我们都放着干看呢,你个不知道情形的就别添乱了。” “懒得搭理你,儿子还在家呢,我回去了。” 挣了好多银子,男人的腰杆也直了,陶依芳瞥他一眼,冲崔华锦姑嫂俩笑笑,转身朝家回。 三嫂精神不错,秀花婶子的身子也养好许多,若自己再不上山,过几日真下了雪,没准就再上不了山。 崔华锦点笑嘻嘻的打趣着王大头,“大头哥,你可了不得,连依芳姐都敢训斥了,长脾气了?” 王大头装模作样的朝崔华锦摆着手,“嘘,锦儿可别说这话,你依芳姐听到八成是会让大头哥罚跪的。” “得了吧,我依芳姐多贤惠,岂是能做出那样事的人,你可别给依芳姐脸上摸黑。” 和王大头说了几句玩笑话,被鸢儿气的郁闷心情好了许多,她又一本正经的说着, “好容易有回村的机会,锦儿当然要上山,不过,大头哥你自己先去,锦儿明儿和婆婆一块上山。” 跟着她们进了陈莲莹的屋子里,王大头把六百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了陈莲莹,“弟妹,这次出的炭卖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买粮食用了凤神医二百两,我收了银子就换给凤神医,剩下的咱两家还按六四分。” 大头哥还是把账算的这样仔细,崔华锦笑咪咪的说着,“大头哥,这半个月你和三哥就挣了那么多的银子,可让锦儿眼热的很呢。” 去府城的路上,王大头已经知道凤神医又给锦儿这丫头在府城郊外买了个庄子,光良田就有三百多亩,那出农庄靠近个湖波,即使天大旱,也不用担心庄稼收成会减产。 他促狭的望着崔华锦笑笑,“你这丫头眼热个啥,有你婆婆在,哪里就稀罕我们挣的这几个血汗银子呢,听说你婆婆又给你置办了好大的一个农庄呢。” 这些日子婆婆总是在山上待着,偶尔下山也是为了给山上的人买米粮。 崔华锦并没信王大头的话,“大头哥,别逗锦儿了,这大冷的天,婆婆上哪里置办农庄啊?” “不信罢了,横竖你总会知道的,时辰不早,大头哥可要上山咯。” 出了崔家,王大头心里还想着凤若颜给锦儿这丫头又置办农庄的事,想起倒霉的尚思羽,他脸上就又有了笑容。 知道金涛受伤,这丫头是把尚思羽给记恨上了,连尚思羽主仆从山上下来,锦儿都躲在屋里没见。 那小子这回进趟山弄的伤痕累累,还得罪了锦儿,可是亏大了。 第233章 两个宠妹狂魔 吃罢晚饭,崔华锦蹲在堂屋给凤若颜用热水洗脚,她突然想起后晌王大头说的话,不禁疑惑的问着,“婆婆,你真的在府城郊外买了个农庄啊?” 听到这话,凤若颜挑挑眉头,“咦,我还没说呢,锦儿咋这么快就知道了?” 把婆婆的脚用布巾擦干,崔华锦用手轻缓的给她揉捏着,抬起头笑望着,“婆婆,你肯定和大头哥说过这事,不然锦儿咋能知道呢,还真是买了啊,咱又不缺吃的,婆婆咋想起买个农庄呢?” 前些日子她去府城买米粮,正好巧遇叶云裳,从叶云裳的粮铺里买了好些米粮,言谈之间得知叶云裳想把府城的嫁妆铺子卖掉带着女儿去京城。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错过就是个傻子,随着叶云裳去郊外看了下她的农庄,回来又看了叶云裳城里的三个铺子,当即和叶云裳签署了农庄和铺子的契约。亏得她又在山里挖了几根尚品百年人参,才够置办农庄和铺子的银子。 想着那个农庄的田地肥沃,庄子四周竟种植了好多桑树,过了年,她准备找些蚕农和织娘养蚕织锦。 双脚被这丫头捏的很好,凤若颜舒服的吁出口气,“傻丫头,就你们村里的田,哪年不是白忙活,再说你三哥开了春要在府城读书,总不能再来回折腾,那时后,你三嫂也搬进农庄里住着,锦儿和他们来往不是也便利许多嘛。 ”原来婆婆是为了三哥读书考虑才买了农庄,崔华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婆婆,三哥他们烧炭肯定能挣不少银子,过了年,拿着攒下的银钱在府城里买个宅子也用不完,婆婆做啥要为他们费这银子呢?” 这个傻孩子和自己挺一条心的,凤若颜颇有些欣慰,笑着打趣,“那农庄是婆婆给锦儿置办的嫁妆,你三哥他们也暂时的在那里住几年,你不会舍不得吧?” 又是嫁妆,崔华锦的脸倏地红了,她冲凤若颜撒起娇来,“婆婆又取笑锦儿,锦儿才不嫁人呢,要嫁妆没用。” 把崔华锦拉进自己怀里,凤若颜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我的好丫头,哪里有不嫁人的姑娘呢,再不挑挑好男儿都让人给占完咯。” 一个思羽哥哥已经让人脑袋大,还挑挑?婆婆说的好笑,又不是去菜市里买萝卜挑个屁啊? 崔华锦绷着嘴,在心里吐槽。 和凤若颜温存一会,她起身端着水盆出了堂屋。 把脏水泼在院子里,去井台上打水洗涮了水盆回来,见鸢儿站在院子里傻呆呆的不敢过来。 她无声的叹口气,这丫头作天作地的惹了婆婆的气,她顿时又有些心软,但是还是沉着脸,“夜深了,鸢儿不去屋子里睡觉,在院子里做啥?” 后晌被凤若颜训斥的狠了,鸢儿这会期期艾艾的朝崔华锦走过来,嗫嗫的说着,“锦儿姐姐,鸢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和村里的孩子胡闹,明儿上山肯定会听锦儿姐姐和婆婆的话,锦儿姐姐别再生气。” 到底这丫头才五岁多些,要教也不是一会的事,不能苛刻的过了头。崔华锦也不会再给她冷脸,伸出手牵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让鸢儿在外屋等着,崔华锦又去给她端来洗脚的热水。 好容易俩人洗干净,进里屋床上,崔华锦把床铺好,见鸢儿还在地上站着,疑惑的点着她的脑门,“你这丫头到这时辰不上床睡觉,是傻了么?” 鸢儿被凤若颜在堂屋里罚跪了一个多时辰,双腿跪的痛的不行,这会也学乖不少,不敢和崔华锦诉委屈,垂着脑袋应了声,僵硬的爬上了床。 崔华锦把油灯移在床边的桌子上,伸手去给鸢儿脱衣裳被她扭动着身子躲了过去,还以为这丫头还记恨自己,崔华锦也有些生气,你可真是给自己长脸,连摸都不让我摸了,“好,有能耐往后自己穿衣吧。” 锦儿姐姐又生气了,明儿婆婆会不会又要罚自己,缩在床里边笨手笨脚的脱着自己的衣裳,鸢儿忐忑不安的想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穿着里衣的崔华锦要吹油灯前,眼睛瞟向鸢儿,骤然发现她的裤子上有好多红色的血迹,忙爬过去,捋起她的里裤,看到膝盖上破了皮,血淋淋的有些触目惊心,崔华锦惊呼出声,“鸢儿,你的膝盖咋伤成这样?今儿后晌没出门咋会伤到了腿?” “锦儿姐姐,鸢儿的腿不是摔的,是……” 崔华锦关切的眼神让鸢儿更加委屈,她瘪着嘴想哭诉,想起婆婆冰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瞧着鸢儿苦巴巴的脸,崔华锦明白肯定是婆婆罚了鸢儿。 怜惜她之余,又为她感慨,不是自己作的没了边沿,怎会有这苦头吃。 她把鸢儿的两只裤腿都轻轻的卷了上去,“你好好的坐着别乱动,姐姐去给你拿药膏过来。” 次日一早,吃过饭,凤若颜就带着崔华锦和默默不语的鸢儿上了山。 在木屋里吃罢午饭,凤若颜要带着鸢儿上山,崔华锦才说出鸢儿的腿伤了,能不能过一日再去,被凤若颜冷笑着拒绝,“锦儿,这丫头可不能再手捧着,不然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看看一旁瑟缩的鸢儿,崔华锦没有再去央求婆婆,只是把两个装满热水的竹筒和一包点心放进小背篓里,给她背在肩上。 和婆婆她们一起走到炭窑那里,崔华锦冲骑在马上的她们挥挥手,满腹心事的去看三哥的伤好的咋样。 来到窝棚前,打量着宽阔的场院里堆了好多的木头,崔华锦的心情又好了许多,村里人吃的好,又有高额的工钱拿,还真是不遗余力的伐树。 坐在窝棚前的金涛看到妹妹,忙站了起来,“锦儿,早听大头哥说你今儿要上山,你咋这会才来看三哥呢?” 三哥虽然用了好多补血的药草,毕竟后背的伤严重,脸色还是很苍白,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忙喊着,“三哥身子要紧,你快坐下歇着吧。” 拍着自己的胸脯,金涛望着越走越近的妹妹傻笑着,“傻丫头,三哥早好利索,要不是大旺叔和大头哥拦着,三哥昨儿就想跟着九斤叔他们去砍树呢。” 走到三哥身旁,崔华锦瞪了他一眼,“你才傻呢,那么重的伤,这才过了几日,你就要去砍树,看把三哥给能的。” 被妹妹的白眼瞅着,金涛的脸又有些泛红,他呵呵笑着,“锦儿,你好几日不来,大头哥带着人又挖了好几个大炭窑,三哥这就带你去瞅瞅去!” 穿过去年的老炭窑,就看到前面又挖了好几个大坑,正从大坑里跳出来的崔平松,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哪里还像个里正的模样。 这些日子崔平松和村里的汉子们在山上,嘴也学的油滑不少,看到催华锦就笑着打趣,“哎呦,我说今儿早上树上的喜鹊叫的没个停,原来是锦儿这丫头今儿要上山咯!你这丫头不在家里享福,咋想上山来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崔华锦也笑嘻嘻的回了他几句,“平松叔,你不开口,锦儿都认不出了,这模样下山,恐怕小叶都认不出爹来喽!” 和李大旺抬着一根大木头过来的王大头笑哈哈的接过了他们的话,“就是敢拿我们锦儿说嘴,平松叔的胆子也肥了哦!” “那不可不,整日的肉块吃着,胆子能不肥嘛!” 村里的汉子笑着也凑起趣来。 知道自己拙嘴笨舌的说不过这几个,崔平松望望抿嘴直乐的崔华锦,又嘿嘿笑着,“都干活吧,我不和你们这些小辈的贫嘴。 山里没自己能做的事情,观看了几个快完工的新炭窑,崔华锦觉得无聊,正好带着三哥去远处的林子里采些普通的药草。 到了夜里,吃罢晚饭,王大头要去送崔华锦回木屋里,被金涛捷足先蹬。 望着他们兄妹的身影离开,他心里叹口气,谁让锦儿是人家的妹妹呢。 半夜惊醒的崔华锦发觉,婆婆和鸢儿并没回来,不禁在心里担忧鸢儿的身子能否顶的住山里的寒冷和黑夜的恐惧,硬是睁着眼睛熬到天微亮。 从早上起来就察觉妹妹有些心不在蔫,蹲在溪边看着妹妹正在洗刷碗筷,金涛沉了脸色,犹豫着开口问着,“锦儿,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在想上次的事情?那次也不全怪尚公子啊,你就别再生气了。” 不想和三哥说鸢儿的事情,更不愿提思羽哥哥,把清洗干净的碗筷放进竹筐里,崔华锦摇摇头,“三哥,锦儿好好的,你咋那么多的心眼呢。” 如今家里就剩下自己兄妹俩个,金涛不愿意看到妹妹一点的不开心,坐在她身旁,“好锦儿,你可别把事压在心里,有话就和三哥说。” 无语的看着一本正经的三哥,崔华锦鼻子有些酸涩,她勉强笑了起来,“三哥,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亲哥哥,我有难处不找你,找别人人家哪个愿意搭理呢!” “噗通!” 王大头把背后放置的野袍子扔进他们身旁,大笑着接过了话,“锦儿,你找大头哥帮你解决难题,大头哥还求之不得呢!” “大头哥,你又进山了?” 见到眼前的狍子,金涛的眼神立时亮了,满满的羡慕。 “不是知道锦儿不喜欢野猪肉,我哪里还能睡的安稳,我可不像你那么大的野心,敢和熊瞎子斗起来,在山那边给锦儿抓了个傻袍子回来过过瘾。” 其实王大头上山也不全为了锦儿,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锻炼小山子的胆量,可话说的漂亮,让崔华锦也深深感动。 大头哥揭了三哥的短,瞧三哥羞愧的模样,崔华锦笑着劝着,“大头哥知道锦儿不喜欢吃肉食,坐啥要去山里受罪,往后可别再去冒险了,没的让依芳姐在家里也为你担心。” “你大头哥又不是不知深浅的,锦儿就别拿你依芳姐吓唬我了。” 望着锦儿关切到的眼神,王大头心里很舒坦,却得意的挑挑眉头,“好锦儿,看好你三哥别在胡闹就成了。” 又被他们提起自己做的蠢事,金涛有些郁闷,可也不想让妹妹再为自己操心,他点着头,“大头哥说的是,我再也不去山里打猎,往后锦儿就吃你婆婆和大头哥打回来的猎物。” 三哥的识时务让崔华锦很欣慰,莫非三哥真的因上次受伤转了性子,要好好的读书靠功名了,若真的这样,思羽哥哥做错的事,她也许会试着原谅他一次。 回到家里的尚思羽伤倒是好齐全,却被爹娘困在家里连大门都不让出,偏偏表妹又从京城里过来,整日的在他眼皮子下面晃悠,让他郁闷的想吐血。 禾晴看出儿子心情低落,让他去凤府看崔华锦,这才知道那丫头回了村子还没回来。 捏着崔华锦送给自己的荷包,心里又在懊悔没早早的把儿子和崔家丫头的亲事给定下来。 特别是得知方家三郎和媳妇和离的事情,她算是知道如今说个好媳妇可真是不容易,更不愿意让侄女进自家的门。 不忍再看儿子失意的面容,禾晴起身离开儿子的书房。 这次回来得知表哥跟着崔家的那丫头回去,在山里受了伤,禾雨简直要乐疯了。 她这几日挖空心思的讨好表哥,却连表哥的院子都进不来,刚好瞧到姑母从表哥院子里出来,禾雨惊喜的凑了过去。 拽着她的衣袖撒娇,“姑母,表哥闷在府里,雨儿也无聊,你让表哥带雨儿去逛逛街嘛!” 在禾晴心里侄女可不不得儿子来的金贵,她皱着眉头,“雨儿,你想逛街多带几个奴婢去好了,做啥要缠着你表哥呢?没见他心情很不好吗?” 回京一趟,娘可是点着她的脑门骂自己没用,还传授她不少笼络人心的法子,禾雨越发的痴缠起来,摇晃着自己姑母的手臂,“姑母,就因表哥心情不好,雨儿才想让表哥出府散散心的呀!” 这侄女咋就没法和落落大方的崔家丫头相比呢。 禾晴又气又恼的呵斥着,“唉,你这丫头想做啥,还不快松开姑母,被你晃的快站不住了,你咋不会像崔姑娘那样懂事呢?” 接连被姑母呵斥,姑母还搬出崔华锦那土包子。 禾雨好容易积攒的耐性都要被耗光,她气鼓鼓的嚷嚷着,“姑母,你也忒偏心,不稀罕雨儿就罢了,做啥把那个农户家的野丫头和雨儿做比较呢,乡野丫头有啥好的呢。” 真不知嫂子啥咋教养这个侄女的,心眼气量小,说话不过脑子,这样的女子怎能配给自己的儿子。 想想嫂子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势利眼,禾晴对侄女越发的嫌弃,“住嘴,越说越不像话,有你这样的名门闺秀吗?人家乡野之女也比你有规矩的多!” “姑母,你别生气,是雨儿错了……” 姑母甩袖离开,禾雨急忙央求,随即一双眼里是满满的阴郁禾愤恨,娘的法子也不管用,雨儿到底怎样才能让姑母好表哥喜欢上呢。跺跺脚又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着哪个不识趣的野丫头,总有一日本小姐会把你的脸给踩到脚底! “阿嚏,阿嚏!” 托着腮看着三哥和大头哥他们正在收拾狍子肉,崔华锦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下这俩人都被惊动了,放下刀,齐齐的朝崔华锦围了过来,“锦儿,你病了,快进屋子里去吧。” 金涛望望揉着鼻子的妹妹,一脸紧张,又蹬了王大头一眼,“你傻啊,屋子里这会也冷的很呢,锦儿,三哥这就去给你拿炭烧炭盆!” 直奔厨房去抱柴火的王大头心里默默的怼了句,你才傻呢,烧炭盆要多久,哪里有烧干柴来的快。 “哎,你们别忙了,锦儿就是鼻子有些发痒,打过喷嚏已经好多了!” 这俩呆子,自己好好的哪里就伤了风,瞧把他们紧张的,崔华锦瞧着他们慌乱着去找炭盆和柴火,哭笑不得的在院子里嚷嚷着。 “锦儿,别说了,若不是伤了风,怎会打喷嚏!” 两个宠妹狂魔,片刻就在篱笆院子里生起了篝火。 第234章 凤若颜的隐忧 崔华锦被三哥硬生生的拉着坐在了篝火旁,这时节虽然冷些,可也没到了烤火取暖的程度啊,她一脸的苦闷,这俩大男人要是做别人家的媳妇肯定很尽职。 厨房里大头哥还在给自己熬姜汤,让她更加的有些无所适从。 仔细的摸摸脑门,再次确定自己并没有发热,心里才松口气,差点被他们疯狂的举动给弄糊涂了。 想到炭窑上那么忙碌,三哥身子不好也就算了,可大头哥怎能在这里陪着自己,崔华锦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从木屋里出来的金涛看到,急忙吆喝着,“锦儿,你是不是脑袋疼的厉害,要不回床上躺着吧,炭盆三哥已经给你烧好了。” 这天气屋子里就放炭盆,即使自家有好多的炭窑,她也觉得是浪费,望着三哥焦急的模样,崔华锦叹口气,“唉,锦儿哪里是脑袋疼,是去厨房让大头哥回炭窑上去呢。” 还是妹妹懂事,大头哥早该回炭窑上了,金涛也挤进厨房里,和妹妹一并劝说执意不肯离开的王大头。 凤若颜带着鸢儿回来见到篱笆院的篝火,又看向挂在木桩上的狍子肉,明白是王大头带过来的。 她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呵呵直笑,“这大头还真是知道心疼锦儿呢。” 在山里过了一日一夜,鸢儿活泼跳脱的性子一下子变的蔫巴了,任由凤若颜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白着脸连句话都不会再说。 丢下马和呆愣着的鸢儿,凤若颜拎着背篓轻盈的进了篱笆院子,直接喊了起来,“锦儿,大头,你们在厨房做啥好吃的,快让我们尝尝,可饿死我们咯!” “是婆婆和鸢儿回来了!” 瞅着三哥和大头哥瞪眼的崔华锦听到这话,立即奔出厨房。 “婆婆,你累了吧,锦儿马上给你打洗脸水过来!” 见婆婆衣裳没多脏乱,寻思着毕竟带着鸢儿进了山,应该没去多危险的地方,崔华锦笑莹莹的接过她手里的背篓。 凤若颜没进厨房就闻到浓烈的姜汤味道,她好奇的问着,“锦儿,你和大头哪个伤了风?咋熬起了姜汤?” 金涛端着冒着热气的姜汤出了厨房,“是锦儿这丫头,一大早就起来,我和大头愁的不行,凤神医快给她把把脉吧!” 冲三哥翻个白眼,崔华锦气闷的伸出胳膊,“婆婆,锦儿和他俩说了好几遍,没伤风,他们偏不信,婆婆快给锦儿把把脉,看他们还有脸说锦儿生了病!” 瞧着锦儿赌气的噘嘴,凤若颜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又松开,冲金涛和王大头说着,“你俩疼妹妹是好事,可也不能胡闹,亏的你们不懂药草,不然还不熬药汤让锦儿喝啊!” “啊?真的没病啊?” 俩人都傻了眼。 崔华锦从三哥手里夺过姜汤,捧给了王大头,一脸坏笑的说着,“大头哥,你辛苦给锦儿熬的,三哥还有伤,这姜汤你自个喝了吧。” “我又没病,喝这玩意做啥。” 王大头尴尬的挠着头朝一旁闪去。 虽然为了掰鸢儿的性子,但也不想她真的在山里得了病,凤若颜笑着冲崔华锦吩咐着,“好了,锦儿别闹了,把姜汤给鸢儿那丫头端过去吧,好歹也在山里熬了一夜呢。” 被三哥他们闹腾的竟把鸢儿给忘了,崔华锦抬头朝篱笆外面望过去,鸢儿这丫头正小心翼翼的走进篱笆门。 瞥见她衣裳不禁脏还被树枝刮破的不成样子,头发更是乱如鸟窝,一时崔华锦又起了怜惜之心,身后婆婆已经招呼大头哥和三哥去木屋说话,她冲慢吞吞走着的鸢儿招招手,“鸢儿,你先去篝火旁待着,锦儿姐姐这就给你打些热水洗洗手脸。” 端着热水盆过来,瞥见鸢儿的两只手伤痕累累。得知她是挖药草手上指甲挖的秃掉,失了指甲保护嫩嫩的指尖更是血迹斑斑让人心疼。 体会婆婆的用心,崔华锦没有出声安稳可怜兮兮倍感委屈的鸢儿,只是轻轻的用布巾给她擦拭着已经干枯的血迹。 然后让鸢儿等着,她进厨房把姜汤倒进小些的碗里又给鸢儿端了过去,“锦儿姐姐还有事要忙,鸢儿自己把姜汤喝了吧。” 连锦儿姐姐都不再喜欢自己,捧着小碗姜汤,鸢儿小口喝着,委屈的眼泪无声流着,又想起婆婆冰冷的话语,若自己没用是指望不到别人能帮你。 昨夜在深山谷地里,各种野兽和鸟儿的叫声吓的她一夜都没闭上眼,天蒙蒙亮婆婆又把困倦至极的她呵斥起来,蹲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步,又让她在晨雾中捡干柴。一只烤鸡腿,半竹筒的热水,是她的早饭。 还没把手里的竹筒放下,婆婆又给她定了采草药的任务,并严厉的吩咐完不成没午饭吃。 婆婆丢给她一株带着块茎的草药,说那种草药是最为寻常的白芨,指着她面前不远处的那片高高圆圆的小山坡,那里有好多白芨,午时前必须挖足一背篓。 一夜没睡觉的鸢儿脑子还在发胀,婆婆说罢话很快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迷茫一会,察觉偌大的草地上仅剩自己一人,背上的背篓里除了一把小药铲,还有她喝剩的半竹筒热水,她恐慌的想哭,这里却没亲人,只好咬着嘴唇,拿着那株白芨,在比她还高的杂草丛里摸索着朝远处的那片山坡艰难走去。 前两日才下过雨,谷地原本就低洼,鸢儿身子小,又不会挑拣着走,跟着凤若颜还好些,等她爬上那片山坡,衣裳都滚满了泥水。想起婆婆嫌弃的眼神,她没工夫也不敢委屈,把背篓取下来,低着脑袋四处寻找婆婆指定的药草白芨。 站在大树上的凤若颜远远的眺望着鸢儿小小的身子在山坡上移动,心里想着府城的粮价是一日高过一日,不由庆幸自己把叶云裳的农庄买回来很正确。 她也隐隐的担忧着怀庆府的局势。 民以食为天,百姓没粮食可吃,怀庆府的知府放硕也是个不堪大用的庸才,环绕府城的几座大山里都有土匪山贼,形势恶劣之下,距府城大乱也要不了太久,府里除了王松林和刘庄,都是柔弱妇人和孩子,过几日去府城还要再买几个有功夫的奴仆看家护院。 一路没忘府城将要大乱的事情,放下茶盏,凤若颜抬头望着王大头,“大头,你这次去府城买粮,对如今的粮价可有啥想法?” 从村里人上山伐木,光买精细的米粮已经花去近一百两银子,即使卖炭收了一千多两,王大头也有些肉疼买粮食的银子。怕落个苛薄村里人的恶名,才不想用粗粮糊弄村里人。 听到这话,他终于敢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凤神医,你这话可问到点子上,府城粮价几乎一日一个价,涨的让我脑袋疼,山上那么多的嘴,我早就想买些粗粮和细米白面搭配着,不是一直没好意思嘛。” 从去年冬日,自己和大头家就没吃过粗粮,村里哪个不眼热。 若让山上的人改吃粗粮,还不定再背后咋挤兑他和王大头呢。 金涛有些焦急的问着,“大头哥,让村里人吃粗粮不好吧?为了省一些小钱,咱咋能让人戳咱脊梁骨呢?这事我金涛横竖做不出来!” 金涛不乐意买粗粮回来,王大头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金涛,你以为我想用粗粮啊,你是不知道如今的精米价钱已经比前一个月贵了五成,给人家粮铺结账我的手都要哆嗦了。” 这下轮到金涛发呆了,“咋这么贵?前几年天灾也没高的这样离谱啊?” 这俩人还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凤若颜摆手让他们别说话,“金涛,大头,迫在眉睫的大事你们肯定想不到,如今府城的粮食高的离谱,是因为前几年怀庆府的天灾,别的地方粮食都收的还算不错,可我前几日听叶云裳透的消息,说别的府城今年先是春日干旱,后又夏末洪涝,这一年的两茬的庄稼都颗粒无收,再过一个月,有银子在府城也买不到粮食,恐怕府城也要大乱。” “那么严重,怪不得粮食贵的吓人!” 王大头和金涛都变了脸色。 怀庆府土地贫瘠,即使风调雨顺收的粮食也仅是够本地百姓吃的,前些日子又被官府征缴那么多的粮食,若没外面粮食进入府城,怀庆府怕是要饿殍遍野了。 他们如今手里银子暂时去买粮,足够自己吃用的,可让他们担心的是几座大山里的那些大小山寨里的土匪。饿狠了的土匪肯定会去府城里肆意打砸抢劫。 即使凤神医有高深的功夫,只怕也抵抗不了那些凶残的土匪,王大头脑子转的快一些,他犹豫一会,还是按捺不住性子,“凤神医,府城既然不安全,不如把绣庄停了,让府里的人都搬回村子里吧,我家的宅子也足够她们住的。” 经历过土匪的凶残,金涛也和王大头想到一起,“大头哥说的对,府城若真是乱了,咱村子里人多,倒是不怕土匪山贼啥的!” 只是想提醒下金涛他们,没想到这俩人的脑子很快就想透彻,还要让她把府城的人都带回来,凤若颜颇有些欣慰。 她摇摇头,“你们想的也对也不对,即使府城再乱,咱小门小户的倒是不那么显眼,我过几日下山再去多买几个会功夫的护院,住在府城应该没大碍。” 崔平松那人也憨厚,崔家村还有不少人对锦儿也不错,凤若颜又提点了金涛和王大头几句,“如今粮食紧缺已经是遮藏不住的事情,倒是你们村里要提早做打算,和崔里正打个招呼,让他尽快的安排村里人去府城买些粗粮回来,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前几年你们村就进过土匪,难保那些土匪还回再次进村祸害村里人,村里要提前做好防御抵抗土匪的准备。” 粮食紧缺,闹不好土匪真会进村,金涛激动的搓着手,“凤神医,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去找平松叔说说这件事!” 怕金涛到炭窑上嚷嚷起来,王大头也附和着,“我也去!” 崔华锦在厨房里做好午饭,正要喊他们吃饭,只见三哥和大头哥说着话从木屋里出来。 她笑眯眯的说着,“三哥,你和大头哥的鼻子还真灵,锦儿才做好饭,你俩可就闻到香味了。” 满怀心事的王大头不想让崔华锦多操这份心,勉强笑着冲她摆摆手,“锦儿,我们要去炭窑上,吃午饭别等我俩了。” 见这俩前大半个时辰还都不乐意离开,这会倒是扯着手走的挺快,崔华锦还以为他们被婆婆训斥,摇摇头,进厨房端饭菜。 带着这丫头还没过几日安顿日子,又要过乱糟糟的日子。 吃罢午饭,凤若颜让要收拾碗筷的崔华锦坐下,她神情肃穆,“锦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婆婆也不愿瞒你,府城恐怕要乱,你是想留在村里还是要在府城啊?” 听到这话,想到土匪曾经进村里来,崔华锦温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婆婆,好好的府城咋会乱了呢?” 怀庆府这破地方,原本物产就不丰富,这些年西北边境连年战火不断,粮税每年都没少征缴,又有土匪横行,今年又有天灾,能不乱才怪呢。 听完凤若颜详细的解说,崔华锦面色更加僵硬,喃喃自语,“要乱了,这可咋办呢?” 锦儿的脸色变的失去血色,凤若颜怜惜的摸着她的脸,“这傻丫头,有婆婆在,你就那么害怕啊?” 虽然没亲眼看到土匪进村,可三叔惨死在土匪手里,三哥和大头哥都被土匪伤到,养了那么久。 如今又要大乱,没准土匪还会进村里祸害人,崔华锦身子哆嗦着,仰起脸惊恐的望着凤若颜的脸,“婆婆,你不知道那些土匪有多可怕,他们杀人都不眨眼的!” 把惊恐不已的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肩头,凤若颜安抚着,“锦儿,你别怕,有你三哥和大头哥在,你惦记的家里人都不会有事的,婆婆也会护着你。” 一旁的鸢儿没听懂她们的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凤若颜把崔华锦搂抱着,她眼神微微的闪动着,按下心里的羡慕,随即乖巧的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第235章 逼迫小山子动了刀 这些日子崔平松的日子过的既劳累又舒心,他和村里的汉子们一个样,都拼出全身力气做活。 到今儿吃午饭前,就能把新挖的几个大炭窑的木头装满,虽然已经是冬日,可他棉衣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王大头到了炭窑前,把正抬着一大筐木头段的崔平松拉回窝棚里。 见金涛也一脸郑重的迎过来,他纳闷的瞅着他们,“金涛,大头,你俩这是要做啥?” 待王大头说了凤若颜的顾虑和交代,崔平松的眼神也有些慌乱,随即又愤怒的拍着大腿,“这是咋闹的?还让不让咱老百姓活了!” 村里人的粮食交了粮税,也仅是够吃到年关,这时若不去买粮,翻过年可真的是没米下锅,怀庆府这地界到了春季几乎是三年两头旱,谁又能知道明年开春就能顺利的把粮食种在田里呢。 心情一下从高山落到谷地,崔平松焦躁的直叹气,“唉,你们说,咱村里人才托了你俩的福气,能挣几个活命的银钱,可又遇上这事,这不是要绝大伙的活路啊。” 王大头把他从地上拉起,“这会不是叹气的时候,关键时候还是平松叔要拿个主意啊。” 自己虽然当了村里的里正却没有多少能耐,如今在村里人心里只怕还不如眼前的这俩小子有分量,崔平松又羞又愧的抹了把脸,望望金涛和王大头,“大头,金涛,如今粮价飞涨,我又有啥能耐拿主意啊?” 不就是提前去买点粮食,平松叔咋就犯起了难,金涛绷着的脸竟舒缓起来,“平松叔,方才我们不是说了,让你明儿就带村里各户先去府城买些粗粮回来,至于凤神医另外的那个交代,可以再过半个月再回村整治也不晚啊。” “平松叔,咱俩吃过饭就下山,我提前给上山的人支出一个月的工钱,足够他们买回仨月的口粮,你也不需再犯愁了。” 就是因为村里人上山伐木,还不足半个月,崔平松不好张开和金涛他们要工钱,听到这雪里送炭的话,又开始感动,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好,村里这回度过了难关,可真是蒙了你俩的大恩!” 山上伐木的人多,做饭的活都交给了小山子。 这小子原本还不乐意,被王大头好一顿训斥,才蔫巴巴的应下。 金涛直接说每日给他五百文,让崔金定又嫉妒羡慕的红了眼,才说几句酸话就被山魁黑着脸骂的头都不敢抬。 小山子把米干饭做好,又用肉加萝卜炖了一大锅的菜。 才把碗筷摆出来,伐木的人都闹哄哄的回来。 李大旺从炭窑上回来,看小山子忙不过来,就给他搭把手盛着菜。 扔下砍刀,连手都不去洗,崔金定就来到灶上,斜着眼瞅着这不过几日原本连叫花子都不如的小子竟然吃的脸上有了红扑扑的模样,他心里酸的不行。 黑乎乎的手去拿盛饭的勺子,嘴里还忿忿不平的嚷嚷着,“小山子,你小子混上这么有油水的好差事,可不能黑了心肝,自己吃饱不管我们这些出了血汗的人啊!” 崔金定是个最脏的人,他上山这些日子衣裳从来就没换过,头也不洗,站到人身旁就闻到他身上臭呼呼的味道。 这会又用脏手去拿勺子,小山子怒视着他,“崔金定,把勺子放下,瞧你的手脏的,弄脏了饭菜,大伙还咋吃啊?” “啊呸,还真当是吃你家的饭,瞧把你个小兔崽子能耐的!” “砰!” 被小山子嘲讽自己脏,崔金定把勺子扔进饭锅里,又冲他吐了口痰,恶狠狠的咒骂着,“啊呸,还真当是吃你家的饭,瞧把你个小兔崽子能耐的!一个小杂种也能的要上天!” 把手里的碗放下,被骂了脏话的小山子气的打哆嗦,他咬咬牙根冷笑着,不惧怕的回击着,“不是我家的饭,可是咱村里人哪个不要吃,你自己不嫌自己埋汰,也要顾忌别人!敢出口就伤人,你以为你是哪个?” 这小兔崽子竟然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崔金定手一伸,揪着小山子的衣领,呲牙又骂了起来,“老子是你爹!” 到底是年纪小,力气不足,小山子被崔金定拎起,双脚不沾地,只有眼里喷射出的怒火和愤恨能把他给杀死。 李大旺虽看不惯崔金定,可也不想招惹是非,见他揪着小山子的衣领,只好陪笑脸相劝,“崔兄弟,做了一晌的力气活,先去洗把手,吃饭当紧,你快把小山子给放下来啊。” “早嫉妒金涛家是村里头一份能使唤奴才的人,崔金定这样的奸险小人又岂会把李大旺放在眼里,恶狠狠的瞪着他,“滚开,你算个啥狗东西,不过是金涛那小子的奴才,也敢给你崔爷呲牙!” 李大旺被辱骂,气的差点吐血,他把菜盆放下,去喊金涛和崔平松出来。 还以为自己吓走了李大旺,崔金定得意的把小山子扔在地上,狠狠的踹着他,“丧了良心的小杂种,别以为你得了王大头那小子的眼,你就能爬到老子头上!” 一脚脚的踹在自己身上,一句句让他疯狂的辱骂,小山子忍着痛和屈辱,从地上爬起,眼睛盯着菜案上的菜刀。 崔金定只是眨了眼的工夫,自己的肩头就被小山子给劈了一刀。 随即就是一声惨叫,“杀人了!” “崔金定,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也知道害怕?” 把菜刀架在跌倒在地的崔金定脖子上,小山子满脸凶意。 “别……别杀我……” 脖子被菜刀抵着,肩头疼的要了他的命,崔金定是咋也没想到这小子竟有胆子拿菜刀砍他,惊恐的眼珠子都凸了起来。 山魁和九斤洗过手脸说笑着进了炭窑的范围。 听到这声惨叫,他俩对望一眼,拔腿就朝大灶上跑过来。 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让九斤和山魁都倒吸一口凉气。 山魁怕惊了小山子,尽量放低声音哄着,“小山子,有事叔给你撑着,把刀收起来。” 自己和娘虽然在村里过的不如人,可也不能让这畜生坏了名声。 小山子想到崔金定的恶言,胸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他倔强的拗着头,眼里满满的愤恨,让九斤也觉得惊心,这小子是被崔金定欺辱的狠了,才敢拿起菜刀砍人。 “不要,我要杀了这畜生!” 崔金定还没冲他们呼救,菜刀已经划破他的脖子,比谁都怂的他吓的尿了裤子,嘴里连哼哼声都不敢发出。 这孩子眼见是气懵了头,竟不听自己的话,山魁急的头上直冒冷汗,“小山子,你听山魁叔的话,把菜刀给我。” 小山子手发抖,菜刀把崔金定的脖子划破,渗出的血把整个脖子都染红。 菜刀抵着脖子。 九斤和山魁心里是说不出的担忧,可也不敢贸然去夺小山子的菜刀,场面气氛一时又沉浸在血腥和小山子浓烈的愤恨中。 这两年跟着崔家人过日子的王大头,规矩本分的已经让村里人忘了他一起的痞子面目。 听到徒弟被欺负,他哪里能容下。 “这个崔金定还真是蠢的要上天,他哪个茬不好找,偏就盯上了我的徒弟?这口气我王大头可咽不下!” 还没来及对小山子好点,竟然被人欺辱,还连带着骂了大旺叔,这是拿着小山子来羞辱自己的吧! 脸黑的如锅底,金涛拍着手掌发泄不满和愤怒,“谁给崔金定的狗胆,素常村里人欺负小山子孤儿寡母的我金涛管不着,昨儿锦儿才说过,小山子的娘还是我奶的堂侄女呢,这腰我金涛给小山子撑定了!” 早就看崔金定那死小子碍眼,多次在山上挑拨是非,为着崔平松的面子,他都装作没看到。 可这次竟然咒骂侮辱小山子和离大旺,王大头这次可不会再放过这个崔金定。 这风口浪尖上,该死的崔金定竟然敢闹事,连李大旺都骂了。 村里人哪个不知,李大旺两口子虽是奴仆身份,可金涛兄妹向来是把他们俩当做家人看待的。 这个遭瘟的崔金定,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能在这时候给他伐木的机会,已经是多大的恩惠,自己带他们上来的那一日嘴唇都磨的薄了的叨叨,偏这畜生竟然还敢故意在山上闹腾,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倒也罢了,不会和崔金定那不开眼的混账多计较,可惹到王大头和金涛就是惹了天大的祸事。 王大头阴沉的眼神更让崔平松惊心,这俩小子是连土匪都没放在眼里,可别把崔金定那混蛋给弄死在山上,他回村可没法交差。 差点气炸了心肺的崔平松忍着心里的憋屈,脸色讪讪的给李大旺陪了礼。 又转过伸拉着要出窝棚的金涛和王大头,“金涛,大头,眼下这情形紧张,你俩大人大量,千万别和那狗东西计较,后晌叔就把他稍回村里,不让这蠢东西留在这里膈应人。” 崔平松已经低声下气的和他们替那狗东西求情,王大头和金涛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里正的脸面。 ”你傻不傻啊,快把菜刀给我,真伤了人你可会被砍头的啊。” 九斤真怕小山子坚持不住,会一菜刀把崔金定的脑袋割掉,也放低声音苦苦相劝。 灶房门外又走过来几个人,听到里面九斤的劝阻声,都顿住了脚步,面面相窥。 这个崔金定做活不咋滴,又懒又脏,哪次吃饭不跑在大伙前头。 在山里这几日他挑唆事情,知道他的品性,压根就没人搭理他。 今儿竟然敢拿到砍人了,哎呦,不会是小山子这孩子被他拿刀伤了吧? 见到崔平松犹如见了救星,都七嘴八舌的嚷嚷着,“里正,你快进大灶里瞅瞅吧,崔金定杀人了!” “连九斤哥都拦不住他,恐怕小山子那可怜的孩子已经没命了!” 听到这些话,崔平松的脑袋轰的一声,眼前发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金涛和王大头都朝大灶上飞奔过去。 李大旺见崔平松一头栽倒,忙吆喝村里人搭把手把人先抬进窝棚里。 “到底是哪个杀人了?” “咱们过来的晚些,咋会知道呢。” “看情形好像是在大灶上出的事!” “连咱里正都气厥过去,这事闹腾的可不小啊。” 大灶外面的空地上顿时乱成一团。 九斤和山魁两个壮汉子对拿着菜刀的小山子束手无策。 被吓破胆的崔金定已经连喊疼和求饶都不敢,眼珠子僵直的盯着小山子的脸。 “小山子,好样的!没给你师傅丢脸!” 小山子脸上和身上都沾了血,神情已经快崩溃,怕再激怒他会真的杀了崔金定。 伸手把王大头朝后推开,金涛带着笑容称赞着,并缓缓的走近他。 “金涛哥,我不想杀他的,都是被逼的……” 许是金涛兄妹对他和娘很好,小山子眼里的仇恨消散,他把菜刀从崔金定的脖子上挪开,委屈的喊了起来。 “好兄弟,我们都不会怪你。”把他手里的菜刀轻轻的拿过来,随手抛在菜案上,金涛语调轻缓的安抚着神经绷紧的小山子。 “傻小子,金涛哥,带你去把脸洗干净,换上新棉衣,那棉衣还是你锦儿姐姐送给你娘的细棉布呢。” 把身子同样僵硬的小山子拉到自己身旁,金涛朝九斤和山魁打个眼神,然后拽着小山子的手腕离开。 金涛把小山子带回窝棚里,王大头瞧着崔金定已经被吓成了傻子,想踹他一脚见他肩头被刀砍伤,气呼呼的骂着,“嘴脏心眼毒的蠢货,活该被小山子砍一刀!” “咱山上可容不下这样心思恶毒的人,九斤叔,你俩把他弄出去,别让大伙连午饭都没得吃!” 九斤和山魁把崔金定抬出大灶,地面上血淋淋的还有崔金涛的一泡尿,那混合的味道让人难以描述。外面的人饥肠辘辘,看到这情形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大伙一边收拾一边骂崔金定是作死。 进了崔平松住的窝棚,见他脸色难看,双眼紧闭,嘴唇上有道已泛了青紫的掐痕,王大头疑惑的问着,“平松叔咋回事?” 那个汉子被王大头盯的心里发慌,他低声说着,“大头兄弟,你和金涛兄弟才离开,平松哥就栽倒在地上,我们几个就把人给抬了回来,还是大旺叔用指甲把他掐的缓过来气,可眼睛就是没睁开。” 再回头刚好瞧见崔平松的眼皮抖动,王大头有些了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人是不好意思,心里羞愧。 他冲窝棚里的几个人挥挥手,“好了,你们出去吃饭,平松叔由我照顾。” 抓紧崔平松的手,王大头嘿嘿笑起来,“平松叔,你就别装睡了,快起来吃饭,我们后晌还要下山呢。” 被王大头揭了短,崔平松的脸瞬间涨红起来,他更加觉得无地之容。 “大头,我咋瞎了眼,让崔金定这样的人上了山呢!” 王大头把崔平松拉了起来,呵呵笑着,“你又不是哪个肚子里的虫,还明白他们心里是咋想的,给他一条活路都不珍惜,活该他没粮食吃饿死!” 来到窝棚外面,看到大伙都站成一圈,很是有规矩的模样,崔平松心里的火气和郁闷消散不少。 不过他依然沉着脸,“你们方才也知道出了啥事,我废话也不想再说,崔金定故意挑出的祸事,他也活该受小山子的那一刀,今儿我就把他送下山。” 从逼迫的小山子动了刀,大伙已经心知肚明,崔金定的下场怎样,他们也郑重的点头,“里正,我们不是四六不分的混账,你放宽心吧!” 看他们态度还算诚恳,崔平松又接着往下说,“还有,今年秋粮仅收了五成,府城粮食已经大涨,金涛和大头仁义,愿意给你们提前支出一月的工钱,让我替你们去府城买些活命的粮食,这样大的恩情,若再不拼命的做活,能对的住金涛他们俩啊,啰嗦话我也不想再说,你们也都好之为之!” 第236章 凤若颜大肆存粮食 这些日子他们白米细面的吃着,可家里的人连粗粮都不敢多吃,听完崔平松的话,他们个个都神情复杂。 山魁把崔金定送回窝棚里,留下九斤帮他包扎伤口,自己朝这边来,正好把崔平松的话听进耳中,他抓着王大头的手,激动的喊着,“大头兄弟,你和金涛可是咱村里的救星啊!” 等赶走崔金定这个害群之马,山上的人也就能踏实的伐木,王大头呵呵笑着,“瞧你说的外道话,你们伐木也是出了血汗的,如今世道不好,有能力帮扶大伙一把,我和金涛自然不会推辞。” 怕崔金定回家,他家里的人会去找刘氏的麻烦,王大头特意的跟着崔平松进了崔金定的家里。 崔平松板着脸把山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崔金定的爹娘。 并把崔金定在山上伐木的四两银子给了他们。 村里上山近三十个汉子,唯独自己的儿子惹了祸事,被里正给送了回来。这才去了不到半个月就挣回了半年才能挣的银子,偏偏这么好的活计被儿子给作的没了。 崔老爹又羞又愧,哆嗦着手指着老婆子,“都是你个混账老东西,活活的把个儿子教成了这幅不成才的畜生啊!” 里正在这里,方老婆子不敢撒泼,压下心里对小山子的恨意,她只是拽着老头子的衣袖哀求,“他爹,都怪我,可咱定儿还受了伤呢,咋滴也要赔咱给定儿医治伤的银子吧,咱家可穷的连半个铜板都拿不出了啊。” 方老婆子的恨意被王大头看在眼里,他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礽在破烂的桌子上,嘿嘿冷笑,“崔老爷子,医治你儿子的药费银子我替小山子出了,我可把话放在这里,刘氏如今不但是凤神医花了大把银子雇用的绣娘,还是金涛他奶老刘氏的堂侄女,你们可别想茬了,去招惹刘氏,若刘氏有个好歹,你们全家的小命可都玩完!” 崔老爹身子不好,年纪不算老已经佝偻了腰身,听了王大头的重话,腰身更加弯的很了,他忙摆着手,“不能,瞧这孩子说的啥话,小山子孤儿寡母的在村里日子过的艰难,咱村里人哪个不伸手拉他娘俩一把,如今他家日子好过,老头子心里也欣慰不是。” 别的不怕,还真是怕方老婆子真的会去找刘氏的麻烦,崔平松也黑着脸敲打起来,“长生叔,知道你人品不错,定不会做出让村里人容不下的事情,可别的人我就不放心了,若刘氏真的出了事,可别怪我无情,把你们一家都撵出崔家村!” 没想到刘氏那个寡妇竟然有这么好的运道,不但有金涛家的人护着,连那个神秘的女神医都另眼相看,这样的人她哪里敢去招惹。满腔愤恨的方老婆子也熄灭了去找刘氏晦气的想法,忙陪着笑脸,“不会的,大侄子多想了,我们哪里是能做出那样恶事的人。” 急着去府城买粮食,崔平松和王大头不耐烦的和崔老爹告辞。 两辆马车很快进了府城的城门。 他们赶到东市的冷冷清清的粮铺。 铺子里的活计瞧见王大头他们,脸上立即露出笑容,“王大哥来了,你快请进!” 扫了眼空荡荡的粮食柜子,王大头有些失望,“小老弟,你们的粮仓都空了,这么热情的喊我进来,不会是请我喝茶聊天的吧?” 掌柜的见是大客户过来,丢下账册也从柜台里走出来,“王兄弟,你今儿要多少米粮,报个数目,我让伙计们给你准备齐全!” 有粮就好,王大头松了口气,“嗯,今儿精米细面先少要些,每样都备下一百斤,粗粮每样要五千斤!” 这人其貌不扬,可每次来买粮都大方的不问价钱,掌柜的痛快的道了声好,“好,王兄弟就是大气!” 和崔平松查看了要买的各种粮食,交付一半的定金,王大头让崔平松看着粮铺的伙计们装车,自己出了这家粮铺。 听了凤若颜的安排,他没一会就在街市上找了五辆大车,又陆续的去别的铺子买了好多的粗粮。 府城的人基本很少吃粗粮,这粗粮涨的倒是没那么吓人。 给了车夫比素常多一倍的车钱,让他们把五大车的粮食都拉到城郊凤若颜新买的农庄里。 返回头一家粮铺,他们带来的马车已经装的满满的,那么多的粗粮,一下子拉不完,王大头交代过一个时辰再回来装车。 结清余款,王大头和崔平松跳上马车,赶着两辆车离开了东市。 想着王大头一下子买了五千斤的粗粮,崔平松想着村里人终于不会饿死,脸上也多了笑容。 出了城门,见王大头的马车拐入另一条路,他疑惑的在后面高声喊着,“大头,你走错道了!” 凤若颜说过,为了安全,要把买下的粮食只拉回村里一部分,剩下的都安置在庄子里存放。 王大头回头冲崔平松诡异的笑笑,“里正叔,我做事你放心,不会错的!” 这孩子的笑有些特别,不定在心里又琢磨啥呢,崔平松只好跟在他的马车后面。 毕竟是城郊的庄子,进庄子的路竟比回村的路要好上许多,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前面的庄子。 王大头看着庄子外面已经停下的五辆马车,有不少人围在那里观看,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走了过去。 扫了眼闹哄哄的人群,王大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你们庄子里的管事是哪个?快让他出来见我!” “哦,我去喊王爷爷过来!” 有个八九岁的小子望望王大头,随即嚷嚷着蹿出人群。 没一会,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步伐稳健的走了过来。 “哪个要唤老头子过来啊?” 王要勤声音洪亮的响起,人群自动给他让开条路。 见这老头眼神清明,定是个靠的住的人。 王大头抱拳给他行了礼,“王伯,我是奉你们新庄主往庄子里送粮食的,还请王伯给带路!” 原来是新主子给庄子里买了粮食,王要勤心情激动,他打量王大头的眼神立即带了亲切和热情,“好,跟我来吧!” 庄子原来的主子很少过问事情,更别说进庄看看,每年庄子里的收成都是方家的管事来弄走,给他们余下的也是仅够顾个饿不死罢了。如今府城粮食一日几个价钱,眼瞅着世道怕是要乱,他们都担心家里人会在这个冬日里饿死。没想到的是换个新庄主还没多少日子,竟然给送来粮食,庄子上的人个个都欢喜的不得了。 崔平松也听明白了,这些粮食八成是凤神医买的。 王要勤吩咐人开了大宅的侧门,他热情又不失恭敬的把王大头他们的马车让了进去。 马车来到大宅后面的粮仓,王大头扔下马鞭,有些兴奋的望着一排排整齐的粮仓,心里乐开了花。 可等王要勤打开大门,里面空的连颗粮食都没有,他瞬间拉长了脸,合着凤神医买了个空庄子。 许是他变脸太快,王要勤的心也跟着提的老高,忐忑的望着王大头。 今年粮仓空了,也不是大事,单看庄子上的那些平坦的田地,王大头很快的端正了心态,冲跟进来的人吩咐着,“都别愣着,快把粮食卸下来,趁天黑以前我们还要再去东市拉一趟粮食回来呢!” 整整七大车的粮食已经进了后院,听这人说还要去拉一趟,新庄主可是个不简单的人,他们心情复杂的想着手脚也利索起来。 不过两刻钟,马车腾空,王大头和王要勤叮嘱一遍,他又带着人出了大宅。 赶到东市的粮铺,崔平松看着乐的眉开眼笑的掌柜,把王大头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询问,“大头,你给叔交个底,凤神医是打算买多少粮食啊?” 临走时,凤若颜给了自己两千两的银票,叮嘱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银子都换成粗粮。 王大头坦然的望着崔平松紧张的脸,“咱村已经有三百来口人,这个庄子里也有六七十口子,要养这么多的人,只怕还要再买上两三万斤的粗粮吧。” 原来凤神医竟是存了要养全村人的心思,崔平松顿时身子一僵,眼眶里很快聚集了热泪,喃喃的说着,“凤神医可真是好人那,好人。” 把手掌放在神情激动的崔平松肩头,王大头郑重的叮嘱,“平松叔,今年眼看要大乱,人心难测,咱在这里存粮的事情万不可回村里说起。” 抹去脸上已经冰冷的眼泪,崔平松点点头,“我知道,这可是救大伙命的粮食,我哪里就不知深浅。” 把粮食拉回庄子里,天色已经黑透。 王要勤把他俩带进自家,让老婆子和儿媳给他们端上饭菜。 吃罢饭,王大头又仔细的叮嘱了王要勤,让他严厉的管教好庄子上的人,不能把庄子存了大批粮食的事情泄露出去。 从大宅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王大头竟然和自己一个姓,倍觉亲切。 新庄主虽然是个女流之辈,能在这是买粮,这魄力可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 他拍着胸膛,“大侄子,你把心装肚子里,有我王要勤在,定不会辜负咱庄主的心意,更不会坏了庄主的大事。” 山上木屋里。 跪着的崔华锦给婆婆揉捏着肩头,笑着劝着,“婆婆,你明儿一早不如留在家里歇歇,就别再上山了。” 伸手摸了把崔华锦细腻柔软的脸颊,凤若颜呵呵笑起来,“傻丫头,如今世道要乱,你婆婆怕饿着你们,把养老的银子都拿出来买粮食,再不去挖些药草,咱往后可咋过日子呢。” 崔华锦得知婆婆要买几万斤的粮食,就有些发呆,好一会子才撅着嘴,“咱的人能吃多少粮食,家里三哥也存了不少乔麦和苞谷呢,大不了往后咱少吃些细米白面,婆婆何必让大头哥去买那么多的粮食呢。” 侧身把崔华锦拉到面前,凤若颜捏着她的脸蛋,笑望着她,“锦儿,啥时候你这丫头的心也变的硬了?” 崔平松带着崔金定离开时,她已经知道炭窑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心里的火气又翻涌出来,“哪里是锦儿心变硬,分明是他们都不识好歹,升米恩,斗米仇的事锦儿不想让婆婆去做!” 这丫头多经历些事情能改变下也好。 凤若颜眼里的笑意消失,“锦儿放心,你婆婆是不会做陪本的买卖,先用粮食让村里人度过难关,开了春,还怕他们不能替咱们卖命。再说,像崔金定那么蠢的人又有几个,村里的人还是好的多呢,婆婆都是为了你以后的路好。” 婆婆说的也对,沙里还能澄出金子,总有大部分人是好的。 别说婆婆还是真心的为了自己,崔华锦点头,“话是那样说,锦儿还是不想让婆婆进山遭罪。” 想起前晌在山坡上,鸢儿那丫头为了完成任务,手指都挖的破了皮,见了她也神情恭顺。 凤若颜越发的想把她教好,正经的说着,“婆婆身子好的很呢,就是鸢儿这丫头要好好的磨炼一下,不然就废了。” 月娘婶子没个儿子傍身,若婆婆把鸢儿调教好,也算对住了她娘仨,崔华锦不再劝说,和婆婆打个招呼,下床端着水盆出了屋子。 进厨房把鸢儿的脚洗好,又重新给她手指涂抹上药膏,崔华锦把她送进隔壁的小木屋里,叮嘱鸢儿早些睡觉。 得知自己明儿一早还要上山,鸢儿才被崔华锦暖热的心又凉了下来,缩进被褥里,眼泪从眼角溢出,连不能陪着崔华锦睡觉的委屈都忘了。 月娘婶子没个儿子傍身,若婆婆把鸢儿调教好,也算对住了她娘仨,崔华锦不再劝说,和婆婆打个招呼,下床端着水盆出了屋子。 进厨房把鸢儿的脚洗好,又重新给她手指涂抹上药膏,崔华锦把她送进隔壁的小木屋里,叮嘱鸢儿早些睡觉。 得知自己明儿一早还要上山,鸢儿才被崔华锦暖热的心又凉了下来,缩进被褥里,眼泪从眼角溢出,连不能陪着崔华锦睡觉的委屈都忘了。 次日辰时,崔华锦惦记小山子,也和婆婆鸢儿来到炭窑上。 见小山子正勤快的清理着大灶上的东西,神情很轻松,崔华锦的心也放下。 妹妹出现,金涛的脸上就有了笑容,“锦儿,三哥带你去看看新挖的炭窑吧?” 炭窑不是一样的,哪里还有新旧之分,三哥也真是逗人。 不忍让他失望,崔华锦只好露出兴高采烈的模样来。 十几个炭窑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崔华锦看着已经装好的炭窑,点点头,“这些日子,大旺叔和九斤叔都辛苦了,到时候多分他们俩些银子啊。” 村里人日子难过,崔平松尽职尽心的为了村里人能不被饿死,更是拼了全力的带人挖新炭窑,已经熬了好些日子,眼都通红。 金涛都看在眼里,“锦儿,你三哥和大头哥的心才没那么黑呢,别说九斤叔和大旺叔了,就是平松叔咱也不会忘的。” 崔华锦从炭窑上回来,帮着小山子做午饭。 听着崔华锦温言细语的开导自己,小山子红了眼圈,“锦儿姐姐,我都明白,若不是那日他逼迫的很,我哪里会去伤他。” 看出小山子的委屈,崔华锦却夸赞着,并安抚他慌乱的心,“你做的对,咱不能让人骑到脖子上还不动手,不过,往后有大头哥看顾着你,再不用担心别人欺负,你好好的把他们的饭菜做好,你娘在村里也能安心。” 自己和娘若没这些好心人帮扶,只怕过不了这个冬日,小山子点着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人再骂我娘,也会努力的让村里人都吃好!” 第237章 给尚夫人接骨惹风波 等王大头过了一日拉着粮食上了山,凤若颜也在深山里采到好几样珍稀的草药。 带着吃足了苦头的鸢儿和崔华锦下了山。 回到自家院子,崔华锦长长的吐口气,“唉,还是家里好,山上的木屋睡觉都不香呢!” 秀花看到鸢儿去山上不过四五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疼的拉着鸢儿的手问着,“鸢儿,山上吃的不好吗?你这丫头咋瘦成了这模样?” 怕婆婆听到这话心里不痛快,崔华锦急忙打着圆场,“秀花婶子,哪里是山上吃的不好,鸢儿跟着婆婆去深山里挖药草,虽说累瘦些,可也长了好多力气,都能帮着锦儿做好些活呢。” 毕竟是凤若颜买的丫头,秀花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色讪讪的松开了鸢儿的手,“你们都累了吧,我去给你们端茶水。” 瞅见婆婆很快的从堂屋出来,崔华锦笑着摆手,“不喝茶,我和婆婆要去府城,你好好的带好小小丫就成。” 短短几日没进府城,这里已经和先前变的有些不同。 街市上行走的人都面前沉重,街市上的铺子也不复以前的热闹。 放下车帘,崔华锦心里颇不是滋味。 马车被凤若颜赶到府城最大的药堂门外,凤若颜叮嘱崔华锦在车里等会,径直进了药堂里。 这条街的另一条街,满腹愤怒的尚思羽催促着赶车的庆子再快一些。 庆子也急的脑门上冒出一层薄汗,手不停的抽打着马屁股,心里暗自咒骂着表小姐哪个胆大肆意的蠢货,竟然害的夫人摔断了胳膊。 还没到药堂门口,庆子的眼神一亮,他欣喜的冲后面嚷嚷着,“公子,小的看到凤神医的马车就停在回春堂门口呢!” 凤神医在回春堂?这可真是巧啊! 尚思羽不等马车停下,就从车里跳了出来,径直抛下目瞪口呆的庆子朝回春堂门口飞奔过去。 到了马车旁,他望了眼,想起娘还在遭受断骨之痛,立即跳上回春堂的石阶几步就跨过门槛,“凤神医,你在哪里?” 小药童见他神情慌张,忙笑着阻拦,“公子无论是买药还是看诊?还请到那边排队。” 有凤神医在,哪里还需要你们回春堂的药和大夫,尚思羽推开小药童,想起凤神医进回春堂,肯定是要来卖药草,他端着冷脸大步朝后院走去。 惹的小药童在后面嚷嚷开来,“哎,你不能去后院啊!” 坐堂大夫知道尚思羽来必定是找医术高超的凤神医,他站起来呵斥着小药童,“后院没你的事,你自管忙你的吧。” “凤神医,你在哪里?” 凤若颜才把几株百年人参拿出,就听到外面尚思羽的吆喝声,她眉头皱起,“这小子咋来到这里了?” 冷着脸又把背篓里稍微差些的药草都倒在桌子上,“老童看好就尽快的给我银子,我还有正经事要忙呢。” 见到这些珍稀药草,连眉毛都花白的童老大夫,也不理会凤若颜的态度,乐滋滋的翻捡着桌子上的药草。 片刻,他捋起胡子,“还按你的价钱,统共三千五百两。” 见老童去拿银票,凤若颜气恼的诅咒着,“黑了心的老东西,若日子能过,我是再不会踏进你回春堂半步的!” 手里捏着几张银票,童老大夫无奈的叹口气,“唉,你也知道怀庆府是不能和京城相比,这药草再好,老头子也不能坏了行情不是。” 从他手里夺过银票不想和这假惺惺的老头废话,凤若颜三两步出了屋子。 尚思羽正在院子里傻呆呆的站着。 想起金涛被熊瞎子抓伤,废了她两株百年老参,那可是两千两的银子,若买粮食就是好大几车。 她没好气的说着,“尚思羽,你不好好的在家里,来药堂做啥?” 冲凤神医行了大礼,尚思羽满脸的恳求,“凤神医,我娘的胳膊短了,我求你过去给她接骨。” 望着让她痛失两千两=银子的罪魁祸首,凤若颜能给他好脸才叫怪。 还真是给了他脸,连这样的小事都敢求出,还真是把自己当做街头的摇铃游医。 她鄙夷的笑着,“这里哪个大夫都会接骨,我还有事,不去!” 望着凤若颜飘然而去,被她冰冷的眼神惊的心里冰凉一片。 呆愣片刻,尚思羽跺下脚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为了娘能少受些苦痛,跟在凤若颜身后的尚思羽低声求着,“凤神医,我求求你了,就去我家一趟吧。” 像个苍蝇缠着,凤若颜转身冷漠的望着他呵斥,“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就算被人嘲笑,也要把凤神医请回家里,尚思羽毫不顾忌外人对他的指点,又是一个大礼,“凤神医,求你了。” 听到外面婆婆和尚思羽的争执,崔华锦下了马车。 “婆婆,思羽哥哥,你们这是要做啥?” 锦儿竟然也在马车里,看到她下了车,尚思羽眼神里带着惊喜,“锦儿,我娘的手臂断了,请你替我求求凤神医吧?” 尚夫人的手臂断了,还是这这时节,肯定很痛的,崔华锦心就开始发软,也不计较他让三哥受伤的事情,把脸转向了凤若颜。 锦儿这丫头眼神里带着祈求,凤若颜没好气的说着,“别人三言两语就让你起了怜悯之心,你这丫头啥时候能长点心啊。” 生生的受了婆婆点过来的指头,崔华锦拉着她的衣袖,“婆婆,尚夫人肯定很痛苦,你就去一趟吧。” 尚府。 尚嘉文坐在床榻前,满心的懊悔,“晴儿都是为夫不好,让你遭了罪。” 明明是自家侄女不懂事,相公却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禾晴忍着痛勉强笑笑,“这哪里就怪你了,快别说这话,羽儿回来会笑话你的。” 她话音才落,候在外面的婢女就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公子把凤神医请过来了。” “哎呦。” 听到凤神医登门,禾晴忘了自己的胳膊,才用力就痛的叫了出来。 才离开还没走两步的尚嘉文听到这声音,惊的脸色又是一变,忙回到床边安抚,“夫人别动,我去把凤神医请进来。” 儿子的幸福可全在凤神医手里握着,禾晴皱着眉头叮嘱,“相公万不可慢待了凤神医。” 一直很羡慕尚嘉文和妻子几十年如一日恩爱,凤若颜念着尚家人的家风好,才想把崔华锦和尚思羽撮合到一起。 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爽朗的接了话,“你家的门槛都快被我给踏平了,哪里还用你们来请啊。” 见凤若颜笑着进了内室,尚嘉文满脸的歉意,“凤神医,这大冷的天,又要麻烦你。” “你们读书人可真是啰嗦。” 凤若颜说着话,走近了床榻。 轻轻的给禾晴摸了断骨,起身让尚嘉文去准备待会要用的木板,她又坐下来和禾晴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见到凤若颜温声笑语,她的拘谨很快消失,儿子带着伤从山上回来一直抑郁不已,禾晴自己心里也替儿子难过,这会可找到倾诉的人了。 尚嘉文急匆匆出去吩咐人准备木板,回来才见到自家厅堂里有个陌生的丫头,儿子一脸温柔的注视,他恍然大悟,这丫头应是凤神医的爱徒。 这丫头虽然出之弄家,身上倒是一派端正娴淑,比那个让人头痛的内侄女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然怎会被苛刻严厉的凤神医收做徒弟呢。 儿子还算有眼光,他很快就把打量的眼神从崔华锦身上收了回来。 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儿子为了心里的丫头,竟然漠视了自己,尚嘉文心里有些酸涩。 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经受着从这里过的每个人好奇的眼神,崔华锦见尚思羽一直愣愣的杵在眼前,噗呲笑了起来,“思羽哥哥,你一直站着不累吗?” 锦儿终于冲自己笑了,那件事肯定忘了,尚思羽有些欣慰的松口气,忙不迭的摇着脑袋,“哦,不累,能见到锦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累呢。” 屋子里还有几个婢女呢,思羽哥哥竟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崔华锦红着脸,“又贫嘴,锦儿不和你说话了,要进里屋看看尚夫人去。” 知道崔华锦胆子小,怕娘待会接骨会吓到她,尚思羽拉着她的手,“你婆婆正给我娘接骨,锦儿别去。” 没良心的小子,有了媳妇连娘都忘了。 从里屋出来的尚嘉文脸瞬间黑了下去。 “羽儿,你快去催催外面的人咋还没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望着儿子的背影离开,尚嘉文心里才好受一些,冲崔华锦温和的笑笑,“崔姑娘坐在外面就好,你师傅马上就能出来。” “嗯。” 抬头快速的望了眼尚嘉文,崔华锦乖巧的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 给禾晴接好骨,凤若颜要带着崔华锦离开。 再次见到崔华锦,禾晴说啥也要留着她们师徒俩在府里吃顿便饭。 推辞不过她的盛情,凤若颜只好应下。 因闯了祸,禾雨整整的在客房里闷坐了两个时辰,听婢女过来说姑母的胳膊已经被凤神医接过,她才松了口气。 怕再被表哥斥责,她连吃午饭都不敢去姑母的正院。 整个尚府都传遍了凤神医带过来的姑娘是公子喜欢的人,禾雨的婢女欢儿也听到。 见到自家小姐竟然这样怂,她撇撇嘴,随即又笑着把心里的不屑掩饰过去。 想起尚公子的俊朗容颜,她也盼着小姐能坐上尚家少奶奶的位子,她没准还能得个姨娘做做呢。 一张虚伪的笑脸上露出不赞同,“小姐啊,你平素不去正房吃饭也就罢了,可今儿不同啊。” 表哥平素就不喜欢自己,今儿自己又犯了大错,这死丫头还说这话,禾雨的手指狠狠的点着欢儿的脑门,“欢儿,你要死了啊,明知道我把姑母的手臂弄断,还撺掇我去正房,是想让我被表哥暴揍一顿吗?” 脑门被禾雨尖利的指甲挂破,疼的嘴角都抽搐起来,见了尚公子魂都吓没了,这个草包就会冲自己撒气,欢儿忍着要推开她的冲动,努力的让声音变的不那么尖锐,“小姐,崔家的那个臭丫头也和凤神医一块来了,小姐确定不去正房吗?” “你说崔华锦那野丫头也来了尚府?快……” 听到欢儿的话,禾雨尖利的吆喝起来。 小姐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欢儿急忙去捂她的嘴,“小姐,你小点声,让外面的奴才听到可坏了大事。” “呜,嗯……” 费力把欢儿的手拿开,禾晴喘了口气,怒声骂着,“你个该死的贱人,要捂死我啊!” 正厅。 禾晴越看崔华锦脸上的笑容越浓厚,“锦儿,你婆婆心可真狠,这么冷的天咋舍得让你在山里住着呢?冻坏了可咋办呦。” 凤若颜心里想着,你知道个啥,山里木屋收拾的好,比你的屋子都要住的舒适。 不等崔华锦师徒俩搭话,尚思羽笑嘻嘻的凑起趣来,“娘才不知道呢,锦儿三哥在山里挖了好多的炭窑,咱家的屋子都没锦儿她们在山上的木屋暖和呢!” 想起三哥他们的炭窑到年关肯定又要挣回好多银子,崔华锦也露出羞涩和略微得意的笑意来,“嗯,思羽哥哥说的对,在山上炭可不缺,我们住的屋子里有炭盆一点都不冷。” 原先也听儿子说过,崔家是耕读之家,家里子孙都读过私塾,三叔还中过举,禾晴的眼神也有些发亮,“崔家三哥能耐可真不小,不禁会读书,竟然还有烧炭的手艺。” 婆婆不但教了自己绣艺,又念着自家日子清苦,这才教授三哥和大头哥烧炭,崔华锦心里感激婆婆的情义,望着婆婆微微笑笑,又谦虚的对着禾晴解释,“哪里是三哥有本事,都是婆婆教给三哥的手艺呢。” 怕表哥被崔华锦再次勾走,禾晴风风火火的闯进正厅,带着满脸的鄙视和不屑,“哼,姑母,你说的再好听还不是个农家泥腿子,会烧炭又啥知道炫耀的!会读书难道你能考上状元吗?” 正笑的肆意的崔华锦看到眼前嚣张的禾雨,嘴角扯起一丝冷意,心里暗想,我们一家子泥腿子又不仰仗你吃喝,考不考状元关你屁事,用的着这么狗眼看人低吗? 察觉崔华锦的笑容瞬间消失,凤若颜温和的面容也变的冷厉。 请都请不来的客人要被这个蠢货给得罪,尚思羽气的恨不得抽烂她的嘴,两步冲到禾雨面前,“禾雨,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做错了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胆子倒是不小,敢闯进娘的正厅里闹事!” 被表哥要吃人的表情吓的一哆嗦,禾雨从他身侧过去,朝禾晴告状,“姑母,你瞧,表哥又欺负雨儿。” “呵呵,我哪里想多看你一眼,怕欺负滚回你自己的家啊,赖在我们家做啥。” 尚思羽冷笑着望着要向娘扑过去的表妹,怕她再伤到娘,一个箭步过去,拽住她的手臂。 手臂的骨头都要被捏断,禾雨疼的眼泪都出来,哪里还会记起要做个淑女的模样来,疯狂的挣扎,破了音的嘶喊着,“尚思羽,你混蛋,快放开我!” 这禾小姐生意竟然比村里的泼妇喊的还难听,要不是怕被人说自己无礼,崔华锦都想用手把耳朵捂上。 就因要让儿子带她出门,就生生的把自己给推倒,这个又蠢又恶毒的侄女,她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偏还在凤若颜师徒俩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禾晴这会满脸寒霜,“羽儿,你松开雨儿,春嬷嬷,你把表小姐拖出去,然后让管家安排马车,明儿一早就把表小姐送回京城。” 被春嬷嬷拖拽着胳膊,禾雨拼命的喊着,“姑母,你不要送雨儿离开啊,是雨儿错了……” 若不是念着她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自家一大家子还在禾府过活,春嬷嬷都想拿帕子塞了她的嘴。 就因为给尚夫人接骨还惹上了风波,凤若颜心里郁闷的不行。 第238章 尚府闹风波 望着沉默的崔华锦,禾晴又满怀歉意的望向已经冰冷着脸的凤若颜,站起身子,“凤神医,对不住,这丫头被她娘给教的没了规矩,让你们见笑了,也让锦儿这丫头受委屈,我给你们陪个罪。” 真不知道禾晴这样娴淑温婉的人咋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侄女,这还真是家门不幸。 扶着禾晴的那个好的手臂,凤若颜缓了脸色,淡淡的笑了笑,“尚夫人无需多礼,人食指还有长短呢,我又怎会笑话这些微末小事,锦儿也不是个记仇小心眼的人,自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屋子里的尴尬气氛并没缓解多少,尚思羽想到姑娘们都稀罕花,他想起了自家的园子。 在这里闹出不快,崔华锦只想尽快的吃罢午饭离开。 偏尚思羽还厚着脸皮来邀她去逛府里的园子。 多待一刻就如坐针毡,听到要她去逛园子,崔华锦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这时节,你家院子难不成还有花能观赏?” 这会尚思羽才庆幸自家老爹对娘的好处,别家兴许没有花看,可他家园子里有个暖房,被爹当眼珠子似的看着,里面盛开的花简直不要太多。 说起自家园子,尚思羽得意的眉开眼笑,“当然有了,锦儿快随我去看看。” “可是要吃午饭了呀,咱们离开多不好。” 被尚思羽怂恿着去逛园子,崔华锦转过头去看婆婆和尚夫人,颇有些无奈。 儿子的心都在这丫头身上,挖空心思的讨好人家丫头,做娘的禾晴自然要帮儿子一把,笑吟吟的对崔华锦说着,“锦儿自管去园子里散散心,伯母和你婆婆说些体己话,等开饭了伯母打发人把你俩唤回来就可。” “锦儿,连我娘都支持锦儿去园子里逛逛呢,你呀就别那么拘谨,把我家当做山里就成。”轻握着崔华锦的手,尚思羽脸上绽放着欢欣的笑容。 无可奈何的崔华锦被尚思羽牵着手离开了尚夫人的院子。 这孩子见到锦儿眉眼都乐的舒展开来,望着儿子和崔华锦的背影在院子里消失,禾晴默默的在心里感慨着。 出了尚夫人的正院,没走太久,他俩就进入尚府的后园子,园子里入眼可见的都是叶子落尽的树木。 想着马上要开饭,他们不会有多少时间在园子里耗着,尚思羽拉着崔华锦的手笑眯眯的说着,“锦儿,思羽哥哥带你走近道,片刻就能见到暖房。” “嗯。” 偌大的园子里空无一人,被尚思羽牵着手的尴尬和羞窘逐渐消散,崔华锦轻轻的点着头应了声。 沿着鹅卵石小径走了会,前面出现一大丛翠绿的竹子。 怕崔华锦不耐烦,尚思羽指着前面的竹丛温和的说着,“锦儿,过了这竹林前面就是花房。” 其实他不说,崔华锦已经看到隐藏在竹丛背后的竹木搭盖的棚子一角,她的脚步也加快不少。 走近暖房,伺候花草的花丁过来给尚思羽他俩见礼。 尚思羽冲他挥挥手,自己去打开暖房的木门,请崔华锦先进去。 还没踏进花房里,暖洋洋的空气中带着花香已经扑面而来。 入眼看到的是几盆半人多高的栀子花,绿油油的叶片中好多含苞欲放的白色花苞,让人眼前一亮,鼻尖嗅到清新的花香,很是心旷神怡。 略略得意的尚思羽瞧见崔华锦专注的盯着栀子花,他笑眯了眼,“锦儿去里面瞅瞅,好看的花都在后面呢。” “哦,知道了。” 崔华锦会心的笑笑,点了下脑袋。 尚思羽手遥遥的点着前面木架上放置的一盆兰花,“锦儿,你瞧瞧那盆是我娘最稀罕的兰花,偌大的怀庆府恐怕只有我家独有这一盆兰花。” 花房里花木众多,摆放的却错落有致并不显凌乱。 崔华锦拎着裙摆,小心的朝前移动着脚尖,生怕把小路两旁的花盆踢翻。 她抬头望向那盆兰花,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受家里人的影响,能吃饱穿暖就是幸事,对不能吃用的花压根就不会有兴趣,自然也看不出那盆只有叶子的兰花有啥独特之处,看尚思羽那得意的炫耀,崔华锦的眼神不禁有些茫然。 尚思羽见她没有言语,还以为小丫头都稀罕娇艳的花朵,立时兴致勃勃的去找更好看的花。 呆愣片刻,她继续往前走,一大片的绿色藤蔓遮挡了前路,崔华锦瞧那嫩绿色的枝蔓葱葱郁郁,像道屏障把后面的花都遮挡住,随手折了一支拿在手里。 猫腰越过藤蔓,才站直腰身,只见尚思羽已经手拎着两盆花冲她走过来。 “锦儿,这两盆山茶送给你了!” 自己和婆婆可是俗人,哪里会懂得赏鉴花草,若是思羽哥哥能送自己一些新鲜的蔬菜,自己还能带回去尝个鲜,要着能看不能吃的玩意还要费心伺候。 崔华锦摇着头坚决的拒绝,“不要,我和婆婆这些日子不在家,春娘婶子她们肯定不舍得烧炭盆,锦儿带回去也是糟蹋了它们。” 丫头说的也有道理,尚思羽也不多纠缠此事,随手把花盆放下,“也好,等锦儿再上山时,我再生个好法子把花给你送山上。” 在花房里又转了片刻,崔华锦催促着回去,尚思羽怕饿到她,笑着牵着她的手腕出了花房。 他俩牵手回到禾晴的正院,婢女笑着给他们说,老爷和夫人已经陪着凤神医去了饭厅。 “都怪思羽哥哥,让大伙都等着咱们。” 婆婆就算了,头次上门,就让尚家夫妻在吃饭时等着自己,崔华锦有些羞恼,她瞪着尚思羽撅嘴抱怨。 捏着崔华锦的脸颊,尚思羽呵呵直笑,“锦儿,就这一回,你可别生气,不然思羽哥哥吓的连饭也不敢去吃咯。” 猝不及防被捏了脸,崔华锦把脑袋一闪回望着,见他笑的肆意,揉搓着发烫的脸颊气鼓鼓的嘟囔着,“思羽哥哥又欺负锦儿。” 前几日连影子都见不到,今儿趁势牵了手,还揉捏了丫头的脸,尚思羽知足的呵呵笑着,“好,思羽哥哥保证不捏锦儿的脸,咱也去吃饭吧。” 儿子带着垂着头的崔华锦进了饭厅,禾晴急忙站起来迎着,“锦儿,快过来坐,早饿坏了吧?” 尚夫人伤了手臂还这样热情,崔华锦羞涩的抬起头,低低的应了声,“伯娘也坐。” 凤若颜扫了自己爱徒一眼,见她手里捏着一支青风藤条,尚府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她眼神一闪,冲崔华锦招招手,“锦儿,把你拿的枝蔓给婆婆看看。” “婆婆这藤蔓花房里有好多呢,婆婆要它做啥?” 把那支藤蔓递给凤若颜,崔华锦好奇的问着。 “傻丫头,让你跟婆婆学医死活不肯,这会傻了眼。” 白了傻徒弟一眼,凤若颜继续看手里的清风腾。 尚嘉文和禾晴也不知道凤若颜为何那么稀罕这支不起眼的藤蔓。 如今崔家村的那些青壮男人都在山里伐木,怕他们在阴冷的冬日里伤到骨髓,想调制些祛风强骨的药膏用来防治骨关节痛。自己在山里找了好久,都没见到能入药的清风腾,这会可是得的容易。 望望迷茫的禾晴,她笑着开口,“尚夫人,能不能把你花房的清风腾舍一些给我呢?本夫人想用青风藤入药。” 原来这清风腾竟然是味草药,禾晴巴不得和凤若颜拉近关系,又怎会拒绝呢。 “瞧凤神医说的外道话,若你愿意,把整座花房搬回去,我也没意见。” 娘的花房有多宝贝,自己岂能不知,尚思羽听到他娘的慷慨,酸溜溜的说着,“娘,可真是大方,今儿若没锦儿在,儿子连花房的门都进不去,竟然舍得把花房送给凤神医,果然娘见了锦儿眼里就没儿子了。” 禾晴是个温和的人,即使冲儿子发脾气,语气也很是温婉,“你个臭小子,别说酸话,那些花花草草啥时候被你看在眼里过啊。” “娘,横竖你就是偏心,亏的咱家里没个弟弟妹妹的,不然儿子的处境可是有多惨啊。” 见娘嗔怪,尚思羽故意可怜兮兮的卖惨。 难得夫人今儿心情好,还有凤神医在,尚嘉文打断夫人和儿子的嬉闹,“羽儿越说越没分寸,也不怕风神医笑话,都别闹腾,先把饭吃了吧。” 因要招待凤神医,从不下厨房的尚嘉文亲自督促厨娘们拿出看家本事,倒也做出一顿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来。 席间,禾晴默默的扫了眼吃饭的崔华锦,见她吃相文雅,心里更加喜欢。 随即又怕这丫头不好意思吃饱,不断的用公筷给她夹着肉食,还笑劝着别客气就和自家一样。 已经给崔华锦夹了两块排骨,禾晴又夹起一块,满脸的笑意,“锦儿,这蜜汁排骨很好吃的,你可要多吃两块啊。” 崔华锦面前的碟子里没一会就堆了好多的肉块还有骨头,尚思羽眉头皱着,娘也是,让人家咋好意思在自己饭桌前啃骨头呢。 他不满的嚷嚷着,“娘,锦儿不喜欢吃肉食,你就别费那力气,自己吃好就成。” 儿子自幼就一个人习惯,哪里会照顾疼惜人,禾晴放下公筷,不满的望着儿子,“你自己不顾锦儿吃饭也就罢了,咋还管起娘来,锦儿那么瘦弱,不多吃些肉食,咋会养的好呢。” 自己曾在崔家和锦儿吃过好多次的饭,哪里会不知道锦儿的喜好,他没在搭理娘的眼神,径直过去把崔华锦面前的碟子端到自己身边。 “锦儿,这些肉思羽哥哥替你吃了,那些蔬菜和豆腐锦儿多吃些。” “你这孩子咋把我给锦儿的菜全抢走了呢,就没听过吃蔬菜豆腐能养人的,锦儿从小吃苦,没养个好身子,娘想给她补补咋就不行了啊,你这孩子要气死娘啊?” 自己的手臂伤了,给锦儿这丫头夹菜有多艰难,这死小子真是要把人给气死,禾晴气呼呼的开始叨叨,把温婉娴淑的做派彻底的抛之脑后。 没想到吃个饭,也能让他们娘俩闹起来,崔华锦有些无语,连筷子都不知道该拿起还是放下。 凤若颜吃饭的速度一般人比不上,她放下筷子,优雅的抽出帕子擦拭着嘴角,好笑的望着尚家母子俩瞪眼。 尚嘉文一直遵从食不言的规矩,见儿子竟然当着凤若颜师徒抱怨夫人,还做出这样不稳妥的举动,他的眉头拧起,怕崔华锦难堪,倒是没开口训斥儿子。 崔华锦见婆婆已经放下筷子,脑袋立时昏昏沉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婆婆又看到思羽哥哥婆婆妈妈的性子,心里肯定不喜。 早知道会这样,今儿真是不该留在尚府吃这顿饭。 强打精神的崔华锦又拿起筷子去吃碗里的米饭,这会不但没了肉食,因尚思羽一打岔,她也不好意思去吃面前的素菜。 饭厅里气氛有些不好,尚思羽也察觉到,他冲阴沉着脸的爹呵呵笑着,殷勤的给他夹了块排骨,“爹,你多吃些肉,娘说多吃肉身子好。” 受了爹一个冷眼,尚思羽没有气馁,走向凤神医,“凤神医,我去给你再盛碗米饭吧?” 见锦儿也闷着头吃完了碗中的米,凤若颜温和的笑笑,“不用,一餐一碗饭是本夫人的规矩。” 这顿饭因儿子的搅合,禾晴吃的食不知味,听到凤若颜的话,尴尬的站起身邀请她去正厅里坐。 尚思羽见崔华锦陪着娘去正厅,他自告奋勇的带人去花房里剪清风藤。 见到一筐清风藤,凤若颜在饭厅里的郁闷很快消散,带着崔华锦笑着和尚家夫妇告辞。 “锦儿,今儿婆婆可是大有收获,来尚府这趟可没白来哦。” 离开了尚府的区域,凤若颜笑呵呵的冲马车里的崔华锦嚷嚷着。 听到婆婆的话,崔华锦心纠结的不行,难道婆婆真的又把思羽哥哥闹的乌龙放在了心上,才说这一语双关的话呢? 一门心思都沉浸在制作新药膏的事情上,凤若颜没有理会崔华锦情绪的低落。 回到府里。 崔华锦还以为婆婆要和自己说尚思羽的不妥,没想到婆婆抱着竹筐钻进了她制药的屋子里,提着的心才缓缓的落了下来。 第239章 方翠芬回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凤若颜才满面笑容的从药房出来。 端着碗喝了口米粥,觉得味道不对,她沉了脸,“锦儿,你觉得今儿的粥有些差别吗?” 晚上做饭时,春娘婶子已经拉着她诉了好久的苦,说粮铺的米已经贵的买不起,前日只好买了些二等米回来。 崔华锦笑笑,“婆婆,粮食涨价,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还问这话呢。” 把碗朝前一推,凤若颜气恼的怪罪着,“粮食再贵,难道咱还吃不起精米,要这发霉的陈米来裹腹不成!这春娘的脑子是进了水,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 婆婆生了气,怕真的会责骂春娘,崔华锦笑着相劝,“婆婆你也别气,横竖今儿就吃这一次,明儿一早婆婆去多买些精米回来,可别再说气话,若婆婆实在咽不下这米粥,待会让春娘婶子给你做别的汤水也成。 “这发霉的米哪里是人能吃的,连粗粮粥都不如,锦儿也别吃了,我这就去厨房让这没用的蠢东西做盆汤来!” 凤若颜可不会委屈了自己和崔华锦,她站起来就朝外走。 因昨夜没吃好饭,次日一早,凤若颜就去了粮铺。 进去一看,饶是她身上有银子也被一斤精米一百文的价钱吓了一跳。 精米贵成这样,连细面也要八十文,这府城还有多少人能吃的起呢? 粗粮也比王大头前日买的贵了三成,来买粮的人很多,只怕过几日精米能涨到二百文一斤。 她当机立断,买了三百斤精米和三百斤细面。 从粮铺回来,把米面卸下车,凤若颜又打发刘壮去再多买些粗粮回来。 崔华锦好奇的问着,“婆婆,你已经买了好多的粗粮,吃不完也不怕生了虫子?” 府城的粮食只会越来越稀缺,等不到年关定会出大乱子,凤若颜叹口气,“你个傻丫头知道个啥,过几日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粮食,连咱也少不了会吃粗粮,哪里还会等着生虫子!” 奶还活着时,崔华锦也经历过天灾,自然知道缺粮食的恐惧,看婆婆凝重的神情,她也不再多嘴。 粮食翻了翻的涨价,府城说不准哪日就乱起来,要尽快的把护院的人手备齐全。 凤若颜吩咐着,“锦儿,你回后院里吧,婆婆出门办件事,到晌午就回来,然后带你去趟城郊的庄子后晌也不耽搁回村。” 崔华锦心情沉重的回到自己屋子里,找来针线,想用做绣活解解心里的烦闷。 没多大会,春娘和程钦从前院说着话过来。 “小姐,你快出去吧,程少爷有正经事要找你说呢。” 这个程钦在书院里安分读书多好,这又折腾啥呢? 崔华锦眉头皱起,“正经事让他去找婆婆说去,我有要紧事呢。” 程少爷从书院带回来的消息,可耽搁不得。 见崔华锦坐着连头都不抬,春娘急躁的不行,“哎呀,真的是大事,不是夫人不在府里吗?小姐快出去吧。” 越这样,崔华锦心里越烦,她冷冷的说着,“有大事我有料理不好,做啥要多此一举呢,不去!” 听到东厢房里妹妹的话,程钦心急也没法子,只好在外面说着,“春娘婶子,别催锦儿了,我在前院等凤神医回来吧。” 程钦在前院等着,崔华锦更不想在这里住下去,想起婆婆临走的话,把自己的几套棉衣打了包裹。 凤若颜做事雷厉风行,没用俩时辰,就带着七个青壮男子回了府。 见程钦满腹心事的在院子里站着,她把这几个男子交个刘壮,跟着程钦进了正房。 那些不好的消息已经传到书院,凤神医不会没有察觉,程钦苦笑着望着凤若颜,“凤神医,你常在府城里行走,府城的局势有些动荡,粮食一日几个价钱的上涨,想必凤神医已经知道了吧?” 凤若颜点点头,“略知一二,我也做了相应的安排,倒是要谢谢你还能操心这些事情。” 书院的夫子已经打算在三日后停课,程钦虽知道凤若颜的能耐,心里还是担心妹妹的安危,不由得说出了心里的话,“既然凤神医已经做了打算,只怕府城大乱在即,凤神医和锦儿是继续留在府城还是去别的地方?可有稳妥的地方暂时躲躲呢?” 看他一片赤城的为锦儿着想,凤若颜笑笑,“也不瞒你,我已经在城郊买了个庄子,方才的那几个人你也见到,守护我们几个女流应该不成问题,倒是程钦,你是准备回邻县的家里,还是继续留在府城呢?” 自己和那个龌龊的家早已经断绝关系,怎会再回去。 他苦笑着说了心里话,“我是个男子府城再乱,也不会有啥事,自然还想留在府城。” 和程钦认识这么久,知道他全凭自己去书斋抄书维持生计,凤若颜大方的挥挥手,“我带着锦儿后晌就要去城郊农庄里,你若不嫌弃,就留在这个宅子里吧。” 原是来提示凤神医离开府城,没想到她竟让自己住在这里,若真的再去别的地方租赁宅子,再加上粮价大涨,自己还真是囊中羞涩,程钦有些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和我就别这么客气,有心思都放在读书上,也不枉我对你的帮扶之情。” 她拿出真心对程钦,也是看在锦儿的面子上,凤若颜不在意的挥挥手。 匆匆的吃过午饭,凤若颜把才买的人留在府里一个,就带着其余的人离开了阳雀巷子的家。 这次刘壮赶着马车,坐在马车里的崔华锦笑看着婆婆,“婆婆,你办事可真利索,不但买了人连马都买回来,咱在去哪里可不犯愁没马可骑了。” 这丫头在崔家村只是经历过吃食上的困苦,哪里知道流民的厉害,凤若颜怜惜的把她揽在怀里,“看你这丫头说的,府城里的混乱眼看就来到,婆婆不早做打算,倒是吃亏的可是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啊。” 有婆婆在,自己也不用慌乱,依靠在凤若颜怀里的崔华锦很快就睡的香甜。 到了城郊庄子里,凤若颜才舍得把睡的迷糊的崔华锦给推醒,“锦儿,别睡了,已经到地方了。” 她们的马车来到,王要勤就迎过来。 带人进了庄子,凤若颜把那六个男子交给王要勤安置,自己带着崔华锦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满眼兴奋的查看了一遍这个偌大的宅院,崔华锦笑眯眯的问着,“婆婆,你买这庄子是等府城里乱时,咱都在这里住着的吗?” 这丫头好像看到啥都新奇,凤若颜拉着她的手进了前面一进的正厅,“不是说了,这农庄是给你的嫁妆,即使府城里不会乱,咱也能过来住几日啊。” 申时,凤若颜把庄子的事物叮嘱过庄头兼大宅里的管家王要勤一遍,瞧他谨慎郑重的点着头应下,就带着崔华锦离了庄子,随着她们的马车还有庄子上的一辆装满粗粮的马车。 不到酉时,她们的两辆马车进入崔家村。 凤若颜吩咐刘壮和庄子里过来的车夫把粮食卸进王大头家的新宅院里。 崔华锦拎着在府城买的几个大盒进了自家院子,见三嫂正在逗着放在厢房门外摇篮里的小小丫,边上陪着她们的是拿着绣活的刘文香。 这个刘文香性子温和倒是能陪孤单的三嫂说说话,崔华锦满脸的笑容,“三嫂,瞧锦儿又给你带回好几盒子点心,马车里婆婆又买了好多别的零嘴呢!” 听完小姑子的话,陈莲莹有些哭笑不得,“锦儿,三嫂又不是鸢儿那贪嘴的小丫头,你和婆婆给三嫂废那银钱做啥?” 这些日子在家大门都没出过的三嫂还不知将要发生啥事呢,只怕真乱起来,她们村里也躲不过,崔华锦趁机给三嫂透露些却粮的消息,“三嫂,府城里最近粮食都缺的很,再过些日子,恐怕三嫂想吃块点心都吃不上了呢。” 刘文香只是知道自家仅有两亩贫瘠的山田,即使在丰年那两亩山田也收获不了多少口粮,她和儿子都是靠着村里好心人接济度日,自从男人死去,她也好些年未曾进过府城,哪里能知道府城的情形,疑惑的望着崔华锦,“锦儿,府城里好多的粮食铺子,咋会缺粮呢?” 收起脸上笑容,崔华锦神情变的凝重起来,“香婶子,你和三嫂在家里自是不知外面已经成了啥模样,今年不光咱这附近秋粮减产,别的州县比咱还要可怜,又好多田都颗粒无收,偏官府还加重了粮税,府城粮铺从外面买不回粮食,昨儿粗粮已经涨到二十多文一斤,你们想想精米细面会是啥价钱啊?” 刘文香被这话惊的愣了神,好一会才叹口气,“粗粮已经涨到二十多文一斤,哎呀,这么高的价钱还让人咋活呦。” 瞧着刘文香的脸都吓的变成了灰色,陈莲莹忙拉过她的手安抚着,“香婶子,你莫怕,饿到谁,我们家也不会让婶子你和小山子饿肚子。” 话说出来没吓到三嫂倒是让刘文香吓坏,放下手里的木盒子,崔华锦吁出口气,然后笑嘻嘻的把嘴贴近刘文香的耳朵,小声嘀咕着,“香婶子,我三嫂说的是,我婆婆早就买回好多粮食,就藏在城郊的庄子里呢,就是为了再危急关头救咱村里的人呢,可咱村里并不都是好人,眼下婆婆手上有存粮的事情,香婶子万不可对外张扬。” 风神医可真是个好人啊,刘文香岂是不懂事理的无知妇人,她点着头,“锦儿放心,你婶子别的本事没有,高低深浅还是明白的。” 自从上次被崔华锦逼着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连扫地整理屋子的轻巧活都不让做,秀花也不敢再去想做棉衣的事情,身子也养的好了起来,眼瞅着陈莲莹的身子重了,她就把厨房里的活又担了起来。 瞧着端着茶水过来的秀花婶子面色红润不少,崔华锦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自己在院子里也有好一会子,没见鸢儿那丫头露头,她笑着问起来,“秀花婶子,鸢儿那调皮丫头呢?不会又去村里找那些皮孩子玩耍了吧?” 这次鸢儿从山上下来,跳脱的性子倒是收敛起来,两日了一直待在家里,方才陶依芳抱着儿子过来见她在家里呆坐,就把她给带回自家和儿子玩耍。 陈莲莹笑着回了小姑子的话,“咱鸢儿上山没几日长大了呢,性子稳重不少,两日都没出过大门呢,这会被依芳姐带她家里玩去了。” 把粮食的事情安排好,惦记着要试验自己才做出的药膏,凤若颜没顾上喝口茶水就带着鸢儿上了后山。 她体谅崔华锦坐马车辛苦,让她在家里休息几日。 这下崔华锦可有了让浮躁心绪安定下来的机会,每日都和上门做绣活的刘文香闲聊着,偶尔俩人还能交流一些绣艺的技巧。 日子在匆忙和安静中又过去了几日,这时节已经到了冬月初,这两日日头惨白无光也没了一丝温度,呼啸的风没日没夜的狂吼。 山上烧的炭又出了窑,这次新窑里也出了炭,王大头和金涛俩人拉着装了满满几大车的炭赶早去了府城。 吃罢早饭,崔华锦和刘文香都窝在陈莲莹的厢房里做绣活,也能让她心情开朗一些。 里屋有个大炭盆暖着,仅穿了薄棉衣的刘文香灵巧的刺着绣绷上的花朵,眼神里透着温和的光芒。 瞧着刘文香又快绣好的荷包,崔华锦满眼都是羡慕和敬佩,又嫌弃自己的手笨拙,“香婶子,你手可真巧,也不知锦儿啥时候能把绣活做的和婶子一个样呢,婆婆若早见到你,肯定不会稀罕呆头呆脑的锦儿呢。” 抬起头的刘文香笑吟吟的望着崔华锦,“锦儿,你才学了不到一年的绣艺,能把荷包做成这样子,已经是很少见的手巧,咋还说这丧气的话呢?” 陈莲莹轻轻的捏着自己有些酸困的腰身,嗔怪着瞅了有些怏怏的小姑子一眼,“瞧这丫头是在屋子里憋的犯了傻,婆婆能喜欢你可不是你聪慧嘛。” “也就三嫂不嫌弃锦儿,三嫂和香婶子先待着,锦儿去给你们拿些好吃的过来。”没被三嫂安慰到的崔华锦放下手里的绣绷,起身出了屋子。 去自己屋子里捧着盒点心出来,骤然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崔华锦有些愣神,自从那个方翠芬因害鸢儿的事情被抓去衙门还判了如监,二叔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了,难道这时候回了村? 在厨房里煮着山果茶水的秀花见自家小姐在院子里发愣,立时出来,“锦儿小姐,你傻呆呆的在院子里做啥冻坏了可有你好受的。” 被拖拽进了厨房,崔华锦狐疑的问着秀花,“秀花婶子,你方才听到西隔壁的动静吗?” 把煮好的果茶盛进陶罐里,秀花应了声,“哦,你是说你二叔他们啊,天亮我去外面刚好看到他们一家子回来呢,那会只顾着做早饭就忘了说这件事情。” “一家子都回来了?这个方翠芬竟然出狱了?” 听到这个坏消息,崔华锦的神情莫名的变了。 这个歹毒婆娘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找小姐他们的麻烦,秀花也沉了面容,“那可不是咋地,当初方翠芬也就被判了一年,兴许你二叔和方家给她朝衙门塞了银子,才这么早给放了回来,咱家又要不消停了。” 见秀花面色难看,崔华锦勉强笑着安抚着她,“秀花婶子别怕,有三哥和婆婆在,以她方翠芬的本事蹦跶不起来。” 第240章 被打怕了的方翠芬 崔平乐看着乱糟糟的家,心里更加烦闷。 把在牢狱里熬的只剩半条命的婆娘交给大丫伺候,径直躺在床上睡起大觉。 被夫家休弃的大丫还带着俩拖油瓶回来,她自幼都怕爹娘,这时候哪里还敢在娘家多说半句话,让才三岁的大闺女带着不满一岁的小闺女躲在小屋里,她去厨房收拾。 还不到四十岁的方翠芬在牢狱里吃尽苦头,头发也白了许多,当初被风若颜打断的腿在牢里再次被人打断,这次彻底成了瘸子,原本不好的性情变的更加狂躁。 昨夜被男人从衙门大牢里接出来,又脏又臭的方翠芬被安置在闺女曾住过的厢房里。 这会她又冷又饿,拍打着床沿咒骂着,“崔平乐,崔大丫,你俩丧天良的黑心玩意,是想让老娘给冻死、饿死啊?崔大丫,你个不要脸的丫头,活该被夫家休了啊!崔大丫,你那俩小拖油瓶咋不去死呢?方家的贱种做啥要让老娘来养活啊!” 娘尖利刺耳的皱骂声传进厨房,正在清洗着锅碗的崔大丫身子打个哆嗦,句句诛心的话让眼里的泪珠无声的流淌着。 从她娘春末被衙门的人带走,爹为了救娘不光荒废了田里的庄稼,把和大舅做生意的银子也抽了出来,几个月在衙门打点耗费尽银子,把她的嫁妆也花的净光,夫家本就嫌弃她进门生了俩丫头,这会借这机会趁势休弃了自己,把俩丫头也赶了出来。 她是为了娘能出来,才会答应把嫁妆银子和一些没舍得用的陪嫁拿出来,没想到娘还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诅咒自己。从和奶他们分家,自己和妹妹就没过几日安生日子,如今又落的个被休弃下场,若不是念着俩可怜的闺女年幼,她被赶出夫家就想一死了之。 眼泪模糊了视线,想着俩丫头从昨儿后晌到现在都没吃过一点食物,饿的连哭都没了力气,崔大丫用衣袖擦去脸上颗颗泪珠,把所有的苦楚都随着嘴角的泪水咽进肚子里,继续洗涮着锅碗。 躺在脏兮兮散发着霉味的被褥里,崔平乐冻得直把身子缩成一团,还没闭上眼,听到隔壁屋子婆娘的咒骂,他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婆娘,才回来就开始不消停,若知道还是这样死性不改,自己是贱极了才会脑袋进水把银子散尽祸害了大闺女把她给牢狱里弄了回来! 知道家里没余粮,他昨儿后晌接出婆娘趁势去府城粮铺买粮食,那贵的离谱的粮食让他浑身打起哆嗦,精米细面他已经吃不起,摸摸怀里仅剩的三两多碎银,咬牙用二两银子买了一百斤的粗粮,剩下的不足一两银子在手心里捏出了汗水。 “砰砰!” 骂的嗓子嘶哑没人理会,又气又恨的方翠芬从床上下来,抱着桌子上放着的茶壶砸在地上。 崔平乐两三步冲进里屋,看到地上被摔的粉碎的茶壶,骤然上前抓着方翠芬花白的头发,恶狠狠的骂着,“方翠芬,你个作死的婆娘,在屋子里又骂又砸的,是找死吗?” “啊……崔平乐,你个窝囊废,快放了老娘!” 头皮被扯的生疼,方翠芬伸着瘦骨嶙峋的手去挠崔平乐的脸。 脸上尖锐的疼痛让崔平乐扯底压不住心里高窜的怒火,一手撤着她的头发,一手扬起。 啪啪啪几个响亮的大耳光扇的方翠芬脑袋左右摇摆,嘴角讯速冒出了血来。 狠狠的丢开方翠芬,崔平乐冷笑起来,“方翠芬,你个毒妇,没让死在衙门里,是我崔平乐和大丫还念着你是崔家的人,既然你想找死,我也成全了你!” 被打的眼冒金星的方翠芬,这会头昏脑胀,还没意识到这个家已经被她祸害成了啥模样。 被一顿暴打,吓的连骂也不敢,兀自在地上捧着脸哀哭起来。 厌恶的眼神盯着她丑陋的模样,崔平乐这时万分懊悔自己不该去救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捂着火辣辣的脸离开了这脏乱的小屋。 因对大丫有愧疚之心,崔平乐见她在厨房里忙活,抬脚去了俩外孙女待着的屋子。 把两个瘦弱的外孙女抱起进了自己堂屋里,拿出今早上在府城买的几个烧饼,撕成小块喂着她俩。 见爹把俩闺女抱去了堂屋,崔大丫心里好受一些,有爹撑腰,娘定然不敢再闹腾下去,她和俩闺女也不用担心会饿死。 西隔壁的叫骂声惊动了屋子里的几个人。 陈莲莹紧张的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朝小姑子望去,“锦儿,你不是说他们才回来吗?咋这么快就闹腾起来了?” 方翠芬到了这步田地,还没改了性子,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崔华锦拥着三嫂的肩头,呵呵笑起来,“三嫂,人常说江山好改,秉性难易,方翠芬是啥人,她若会不吵不闹的,那才让人觉得害怕呢。” 可不是,上次就因为她用野果子把鸢儿哄骗进了自家柴房,若不是找的及时,鸢儿那丫头就没了小命。 好容易清静舒坦的过了几个月,这恶毒妇人回来,陈莲莹还是有些担心。 看出三嫂神情不好,崔华锦笑着把手贴在三嫂圆滚滚的肚子上温声安慰着,“三嫂别怕,如今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是不敢再肆意的来找咱家麻烦的,你就把心装进肚子里吧,可别让锦儿的大侄儿也跟着担忧啊。” 之所以说这话,不但是因为三哥和婆婆在,是崔华锦想着那个二叔肯定不会再犯蠢让方翠芬再胡闹,除非他嫌自己日子过的太安顿了。 心神不宁的陈莲莹点点头躺回床上。 瞧着三嫂闭上眼睡觉,崔华锦拿着绣活拉着一旁默默做绣活的刘文香去了自己的屋子。 从得知崔家二房的人回来,刘文香心里也有些忐忑,她也怕方翠芬那样无端都能生出是非的人,若被村里多嘴的妇人挑唆起来,自己遭罪,还给金涛兄妹招惹上麻烦。 进了东厢房没一会,手指已经被扎了好几针。 抬头望着正在生炭盆的崔华锦,她犹豫着开了口,“锦儿,这天气越发的不好,说不定会在今夜下雪呢,明儿婶子就在家里做绣活吧?” 小山子上了山,刘文香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会上山砍柴,这些日子,她都吃住在自家。 听了这话,崔华锦诧异的望着她,不解的问着,“香婶子,你家里冷的像个冰窖,手指都冻成僵硬的了,你咋能做绣活呢?” 刘文香红着脸说着,“这些日子总住在你家,家里还有些苞谷杆子和一些散碎的干柴,够烧上好几日呢。” 苞谷杆子和干柴做饭烤火都能凑合,若靠着这些东西取暖做绣活,还不把好好的布料给熏的没法看。 崔华锦笑着摇着头,“香婶子可真敢想,你就不怕交出黑乎乎的荷包让婆婆嫌弃啊。” 从起了心思回家,刘文香也打定主意穿厚实些就窝在床上做绣活,她抿嘴笑着,“那倒不会,这可是婶子吃饭的营生,我肯定会把绣活做的干干净净的。” 崔华锦多聪慧的人,这会岂能没猜透刘文香的心思,定是得知方翠芬回来,怕因她刘文香牵连到自己兄妹。 如今西隔壁的一家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崔华锦她洗着手开始开解刘文香过分谨慎的心思。 “锦儿,快出来,瞧瞧谁来咱家了!” 正温和的和刘文香说着话,听到三哥在院子里大声的嚷嚷,崔华锦无奈的摇摇头,“三哥也真是的,回来就回来,这么大的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推开屋门,看到尚思羽裹着披风站在院子里,她有些愣神,“思羽哥哥,你咋这会来了?” 看到崔华锦俏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尚思羽立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锦儿,府城里的米粮太贵,我要饿死了,上门来讨口饭吃呢。” 见他做怪,崔华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个正经,米粮再贵,还缺你吃的那碗饭。” 这次是偷着来的村里,尚思羽没敢带庆子,他赶着马车在城门口和金涛他们遇上。 这会觉得身子已经是别人的了,忙几步走过来,伸手就去扒拉没开尽的木门,笑嘻嘻的说着,“吹了这一路的冷风,我快冻僵了,锦儿快让思羽哥哥进去暖和暖和!” 松开门扇,崔华锦朝后退开一步,更加嫌弃的望着他,“你个贵公子坐个马车还嫌冷,我三哥和大头哥赶着马车天不亮就去府城送炭,岂不是要冻的没了命?” 进了屋子,尚思羽搓着手嘿嘿笑着,“府城粮食已经贵的买不起,花上一两银子买不到十斤的米,我哪里还是啥狗屁的贵公子,锦儿就别取笑思羽哥哥了。” 笑吟吟的秀花已经端着热茶过来,“这天着实的冷了些,尚公子快喝盏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去做午饭!” 见三哥要和大头哥进西厢房,崔华锦冲他俩招着手,“三哥,你们过来,锦儿有话要和你俩说呢。” 捧着茶盏一饮而尽,尚思羽佯装气闷,“锦儿,你的心咋这么偏呢,有好几日没见过思羽哥哥,也不想思羽哥哥,咋又去喊你那俩哥哥呢?” 狠剜了他一眼,崔华锦没好气的奚落着他,“锦儿有正经事要告诉三哥他们,又没赶你出去,做这受气的模样给谁看呢。” 今儿风大,他们在府城弄了一头脸的灰尘,正要去西厢里洗把脸,被妹妹喊过来,金涛一脸的疑惑,“锦儿,你让我和大头哥过来做啥?” “三哥,西隔壁咱那好二叔带着方翠芬回来了!” 虽然也意外方翠芬这时候出狱,可金涛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心里的那一丝紧张,“她回来就回来,有啥稀罕的,敢再进咱家大门一步,我让她躺着出去!” 王大头却知道恶毒又愚蠢的方翠芬只怕不会这么放过金涛兄妹,他沉吟着,“金涛,你后晌先别上后山,在家里住几日,先看看情形再做计较吧。” 原本过来就想看看崔华锦就回去的尚思羽听到方翠芬回来,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大头哥说的对,我也在这里多住几日。” 眼前的人又开始添乱,崔华锦丢给他个厌烦的眼神,“思羽哥哥,你要住下来,难不成还要和方翠芬那泼妇对骂、打架不成?” 谁知尚思羽并不在意崔华锦的嫌弃,摸着下巴颌头,“嗯,我吵架不成但是打人还是没问题的。” “真是懒得理你!” 三哥他们赶在午饭前回来,自己不能让秀花婶子一人去做饭,丢给他个鄙夷的眼神,崔华锦出了东厢房。 瞧着崔华锦进了厨房,尚思羽不耐烦听王大头和金涛商议对付西隔壁的那个蠢婆娘,也追去了厨房。 钻进厨房没片刻就被崔华锦挤兑着去井台打水。 崔平乐匆匆吃了大丫做的苞谷面稀粥,想想往后的没有粮食,家里还有几个大活人,这冬日里的日子难熬,出了自家院子径直去找崔平松讨个主意。 在村里碰到几个婆娘才得知崔平松在后山跟着侄儿金涛烧炭,连村里大多男人都去后山伐木,他神情顿时怔愣起来。 返家时,看到停在外面的三辆马车,崔平乐在大房的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子,抬起又放下的手始终没敢敲在门上。 和金涛商议过要不变应万变的计策后,王大头想回家把媳妇和儿子带过来在金涛家里吃个热闹的午饭。 打开大门,见崔平乐正在大门外站着,他满眼都是讥讽,“崔二爷,大冷的天,不知你个金贵人,站在这里做啥呢?” 被村里原来最不起眼的王大头讥讽,崔平乐的脸硬是在这大冷的天里变的发烫,他尴尬的笑笑,“没啥,大头侄儿有事忙吧。” 看着崔平乐像个丧家之犬落荒而去,王大头更加瞧不起他。 回到自家,想着全村的人都受了侄儿金涛的恩惠,不说日子过的富足,最起码在缺粮的冬日里家里人不会饿死。对方翠芬的恨意又上升了几个层次。 瞧着大丫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做午饭,他叹口气走进去,“大丫,你回屋看着两孩子,往后厨房里的活都让你娘去做,吃食的事有爹呢。” 虽然对娘没有一点的亲情,可毕竟自己已经是嫁出去又被休弃的人,她哪里有底气让娘去做家务,忙摇着头,“爹,我娘的身子,恐怕做不来这些事情,还是让她多养些日子吧。” 磨磨牙,崔平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家都被她霍败的干净,她哪里有脸养着,不给她找些活来做,不定又要闹啥幺蛾子呢!这事就这样定了!” 把大丫赶回小屋里,崔平乐进了方翠芬住的屋子,见她包着脑袋正睡的香甜,上前一把扯掉被子,“方翠芬,你给老子滚起来去做午饭!” 被打的狠了,方翠芬这会倒是乖觉,俩手抱着脑袋,怔怔的望着凶狠的崔平乐,“午饭不是有大丫在做吗?你让我去干啥?” 忍着要再次暴打她的冲动,崔平乐冷声说着,“大丫的俩闺女才多大点,不用她这个当娘的去照顾,你个懒婆娘不做家务,是等着饿死吗?” 被崔平乐冷冷的眼神盯着,方翠芬打着哆嗦,从床上爬下来。 见她要进厨房做饭,追出屋子的崔平乐嫌弃的骂着,“先用热水把你自己洗干净,没的你做出的饭让老子咽不下去!” 想回嘴,但是已经被打的怕了,方翠芬喏喏的小声应着。 人多,午饭都摆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尚思羽殷勤的从厨房里端着最后一盆汤,大步朝堂屋里走来。 瞧他脸上开心的笑容,金涛有些纳闷,这家伙放着在家里舒心的日子不过,倒是乐滋滋的来这里凑热闹,还真是奇怪。 第241章 混混找茬 日子在安宁中到了冬月中旬。 王大头这次和九斤从府城里送炭回来,一脸的凝重。 崔华锦直觉肯定是府城里出了事情,忙把他们请进屋子里。 “锦儿,你三哥呢?我有要紧事要找他说呢!” “大头哥,三哥去帮香婶子修缮屋顶,恐怕要到天黑才能回来,锦儿这就让秀花婶子去把三哥给唤回来,你先坐下稳稳神,有话等先喝盏热茶再说吧。” 接过秀花端过来的茶水,崔华锦递给王大头。 想起城里到处流窜的灾民大白日的就在街市上抢东西,还伤了好多的人。 那血淋淋的场面让九斤也觉得害怕,他制止着要出门的崔华锦,“还是我去吧,大头你先给锦儿说说也是一样。” 把茶盏放下,王大头急躁的只叹气,“锦儿,府城里真的乱了!” 听完王大头的叙述,崔华锦倒是没觉得有啥奇怪,把茶盏又递给他,“这事婆婆不是早和你说过,大头哥咋这么存不住气呢?” 狠狠的搓了把脸,王大头苦笑着,“不是你大头哥存不住气,这些灾民已经这样无所顾忌,山里的土匪若下了山,又要如何呢?” 提起土匪,崔华锦心里也有些担忧,但是她也鼓足勇气的笑了笑,“即使土匪再厉害,咱村里好歹也有几十个青壮男子,大头哥难道就真的怕了吗?” 凤若颜真是好本事,竟然把锦儿这丫头教的胆子也变的大了。 颇有些欣慰的王大头,这才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跟着九斤匆匆回来的金涛,拉着王大头立时就要去后山找凤若颜商议对抗土匪的事情。 事关重大,天气阴郁了好久都没下雪,若在山上伐木的人回来就开始下大雪,还真是个麻烦事,崔华锦也没阻拦他们。 天黑透。 崔家大房的院子里就站满了村里人。 望着这么多的男女老少的脸被燃起的篝火照亮,大伙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好像压根没把土匪会进村的事情吓到。 崔华锦会心的笑笑,放下心里的她和九斤媳妇进厨房里给他们烧茶水。 感激凤若颜的大气和仗义,竟然给村里人备下那么多救命粮食,崔平松在这时候的心胸也开阔不少,冲着村里闹哄哄的人群摆摆手,让乱纷纷的场面安静下来。 “你们大伙想必也知道府城因各地的灾民流入已经开始混乱,咱崔家村虽说是个穷山沟沟,如今到处都极其缺少粮食,难保山里的土匪不会把坏心思打在咱村里来!” “里正,瞧你说的,咱自家都穷的揭不开锅,土匪来抢粮食不是瞎了眼吗?” 他的话还没说到重点,就被性子急躁的村里人打断。 没好气的瞪了那个多嘴的男子,崔平松气呼呼的呵斥着,“就你个混账东西,舌头长会打岔!再接话麻溜的给我滚出这院子!” 自觉自己没说错的人嘿嘿傻笑着挠了下脑袋,“哦,不说了,让里正接着说。” 被这混账打了茬,崔平松竟忘了说到哪里了,看大伙都盯着他,一时脸憋的通红。 凤若颜望着他窘迫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暗暗骂了那混小子一句,崔平松心里舒坦,话也利索起来,他点着脑袋嗯了声,又开始安排事情,“是这样的,咱村里有没有存粮,土匪人家哪里会知道,为了不让摸进村的土匪祸害咱村里人,咱还是从明儿一早就开始做准备防备土匪进村的事情!” “挖个深坑,埋下削尖的竹片,对咱来说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咱都听你的吩咐!” 山魁拍着胸脯笑嘻嘻的率先表明态度。 崔平松心里也是这个打算,他这次倒是没怪罪山魁抢了他的话,反而附和着点点头,“山魁说的是个正理,去年咱村里怕土匪来找金涛家的麻烦,都把自家老人孩子和婆娘都送去了亲戚家,如今外面要乱,只怕别的村子也安生不了,还是提前把进咱村的路口都设下陷阱是最妥当的事情!” “从明儿起,只要能去挖坑或者割竹子的人都发一日都发十斤粗粮,哪个不乐意去做,本里正也不勉强!” 话说到这里,他扫了眼村里人的神情,立时把脸又沉了下来,“丑话我先给你们放在这里,若真有怕出力气的,到最后家里断了顿,可别眼热别家有稀饭糊糊喝!” 虽然在山上这几日是粗粮掺着细面吃,但也知道家里人连粗粮也不舍得吃饱,村里人大多都知道崔平松的话是很靠谱的,都爽快的吆喝着,“哪个人不听里正的话就是孬种!” 看到场面气氛热闹起来,崔华锦把茶水端到外面。 从天色落黑,隔壁院子里就开始陆续的来人,初时崔平乐也没在意。 等山上的大群人涌进隔壁院子,他这才经了心。 把柴房的木梯搬出来,悄悄的靠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墙上,一直盯着院子里的人。 听到土匪要进村抢粮,他庆幸自己家里没有粮食可抢,随后又琢磨起来,去挖个土坑一日就能有十斤的粗粮,在这时候可是二三百文,不如明儿自己也厚着脸皮去做这苦力,好歹也能给家里换些粗粮回来,不至于让大丫和两外孙女饿肚子。 金涛家的人一直闹腾到夜深,他们才慢慢散去。 不是信不过崔平松的安排,只因土匪灭绝人性,真怕惊了胆小的陈莲莹,凤若颜把金涛兄妹留在堂屋里。 “金涛,你媳妇的身子要紧,我想让你明儿就把她和锦儿送到城郊的庄子里去,住到过了年,天气转暖在回来,你意下如何?” 金涛想拒绝,看妹妹冲他直瞪眼,忙不迭的应着,“我听凤神医的安排,明儿起个大早就把她们送过去。” 要去庄子里住,崔华锦连夜开始收拾自己和三嫂的棉衣和需要的零碎物品。 等把几个包裹打好,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她回到凤若颜住的堂屋。 “婆婆,我和三嫂去了庄子,你是回府城还是待在村里啊?” 看着有些担心的崔华锦,凤若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婆婆我,这几日让那几个秀娘和连氏都接到庄子里,自然还带着鸢儿上后山去喽。” 婆婆肯定是厌烦了鸢儿,把这捏脸的习惯转移到自己身上,崔华锦撅了嘴,“你和鸢儿去山上,咋让锦儿去庄子里住呢?” 绷着脸瞥了她一眼,凤若颜用手点着她的脑门,“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庄子里大宅住着多舒服,做啥要去山上吹冷风啊,马上就要下大雪,难道你忘了去年在山上遭的罪了。” 婆婆安排的事情哪个也甭想推翻,崔华锦只好默认。 过了会,她又抬起头,“那锦儿要把香婶子也带去庄子,她不做绣活时还能照顾下三嫂,婆婆应该会答应吧?” 把她搂进怀里,凤若颜用下巴抵着崔华锦光滑的头发,“这些小事锦儿自己做主就成,婆婆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 次日,早早的在家里吃罢饭,崔华锦扶着三嫂上了马车。 马车到村外的大路上,村里正挖坑的人逗着金涛,“金涛,你可快些回来啊,晚了可进不了村了,这路马上就要挖断了!” 把眼睛朝一旁正挖坑的二叔望望,金涛冲那个搭讪的二愣摆摆手,“没事,我回来就不赶马车,骑着马咋滴也能绕进村里来。” “唉,还是金涛这小子日子过的滋润,这时候还能去府城里逛逛,咱是没那个福气喽。” 羡慕的望着金涛的马车上了桥,二愣叹口气说着酸溜溜的话。 见大伙都勾着头挖坑,他不甘心的走向崔平乐,“平乐叔,你也好歹在外面混了好些年,咋也回村做这苦力呢?” 崔平乐很珍惜这用力气换粮食的机会,他连头也没抬,闷声说着,“你做你的活计去,别让里正看到,连累了我。” 装啥正经人呢,村里就这么大,当谁不知道你是个好啥鸟呢。 又吃了个瘪,二愣正想再挖苦崔平乐几句,眼角余光看到崔平松和王大头说着话朝这边来,随即又看到他俩跳上了田埂,好像是去查看田里挖坑的人,他眼神一闪,立时跳下才挖没多深的土坑里。 山魁刚要用镢头刨土,见二愣在坑里蹲着,立即嚷嚷着骂了起来,“哎,臭不要脸的二愣,你跳进坑里,还让我们几个咋做活呢?” 听到山魁的骂声,二愣摸着肚皮撒起赖,“山魁,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汉子饥,你在山上把白米细面的吃腻味,我可是连粗康都没的吃,这饿的眼都花了,腿软掉进坑里,你也不拉一把,还是个人吗?” 这家伙不但没上来,还把俩腿伸的老长,山魁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你个懒货没上山伐木,是里正看不上你,能怨的了别人啊?” “狗日的山魁,老子的名声都被你给坏了,怪不得崔平松那孬怂看不上老子呢!老子再讨不来婆婆就去找你家小妹!” 二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嘴里恶声恶气的大骂着,手抓个土块朝山魁丢了过来。 见有东西朝自己迎面飞来,山魁身子朝一旁闪开,那冻得硬梆梆的土块砸在山魁肩头。 “崔二愣,老子今儿不打死你个畜生!管你叫爹!” 这该死的畜生越说越不像个人话,还埋汰起自家小妹来,山魁嗷的一声要跳下土坑去揍二愣。 骤见山魁握着拳头要扑下来,二愣吓的抱紧脑袋,随即想到这货在后山可是没少挣银子,自家已经连糠面窝头都断了顿,横竖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自己倒不至于被山魁给打死,挨他一顿揍,可以赖他家吃几顿饱饭也值。想到此处,他放下手又躺回土坑里,挑衅的笑着,“来呀乖儿子,爹等着你孝敬呢!认了你这乖儿子,可惜了你那好小妹哦!” 其他挖坑的人都怕被臭狗屎般的二愣讹诈上,见他跳进坑里,都握着镢头和铁锹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山魁斗嘴,眼看事要闹大。 山魁的堂兄大安撒腿跑去找崔平松过来处理此事。 放下肩上扛着的竹子,望着得意的架起二郎腿的二愣,九斤去拉气的哇哇乱叫的山魁,“山魁别搭理他,让二愣在坑里躺个够,看里正会不会给他发十斤的粗粮!” 瞧着他们挖出的土都板结成了大块,王大头摇着头叹气,“这田都冻的结实,只怕路面更不好挖。” 正换镢头把的人抬起头,有些郁闷,“可不是咋滴,从我们天亮过来,已经挖坏了好几把镢头,这一日的活计怕要三日才能做好呢。” 知道这时节不是挖坑的好时机,可土匪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崔平松安抚着他们,“你们这会多费把力气,受些辛苦,等土匪过来,咱腰杆也能挺的强硬几分!” 看着大伙都不惧寒冷干的热火朝天,王大头心里也火热起来,高声喊着,“大伙辛苦,我马上就上后山,给你们捉头野猪开开荤!” 自从在山上见到金涛被熊瞎子伤了,在山上的村里人也歇下偷偷去深林子打猎物的心思,这会都兴奋的回应着,“好,我们可都盼着吃肉呢,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远远听到王大头的话,崔平乐知道马上有肉吃,手上磨破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疼,稍微的距躺在坑里的二楞远些,握紧镢头把狠命的泡着土坑。 被大安找过来的崔平松见路口被人围的严实,他呵斥着走了进去,见崔平乐独自在掘土,心里有些了然,人不到绝路是不会改变的,看来这次这人是吃够了苦头要朝人路上走。 再看到摇晃着脚的二愣,脸色立即黑如锅底,“崔二愣,你不做活,给我滚回家去!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崔平松的呵斥把美滋滋的二愣吓一大跳,他惶恐的坐直身子,“里正,我哪里是不做活,都是山魁这混蛋要打我,我是躲在坑里呢……我……” 怕被崔平松责怪自己在这时候还挑事,山魁的脸都涨红的厉害,高声打断二楞信口捏造的事实,“里正,他说瞎话,大伙都听着呢!” 山魁和二愣为人,崔平松闭上眼都知道,气急的他歪腰捡起个大土块,狠狠的砸在二愣的胸口,“你给老子麻溜的出来,不然今儿要挖坑把你个祸害人的狗东西给埋了,也省的丢了咱崔家先人的脸皮!” 讹诈山魁被九斤那多事的给拦上,胸口挨了个大土块,疼的他差点厥过去,能讹诈上里正更好! 心里暗自得意的二愣手捂着胸口立时哭天抢地的嚎起来,“哎呦,疼死我了,里正要杀人啦!我活不成啦!” 作为里正却连个混蛋都制服不住,崔平松一时觉得胸口憋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眼见崔平松被这混蛋气的也捂住了胸口,脸色变的发了白,随后赶过来的王大头忙去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方才坏自己妹妹名声,这会又要气坏里正。 山魁这下也不管会不会把事闹大,跳进坑里,先给了他俩大耳光,然后揪着衣领把瘦猴半的二愣抛在坑边上。 被山魁摔的七荤八素的二愣,方才听到村里人都嚷嚷着有肉吃,不但要赖在这里不回家,还嚷嚷着被山魁给摔坏了身子,要让山魁陪汤药费。 这样的混账王大头还是头次见着,被他狠狠的踹了好几脚。 “你个孬种,还想讨要汤药费?土匪马上要进村,别人做活,你还要捣乱,是想找死不成?老子把你打成个瘫子,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不要?” 知道王大头是个连土匪都敢砍的狠人,若真被打成瘫子,他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成吃食。 被吓到的二愣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哀哭着,“我……不要了,大头爷爷别再打了……” 就这软蛋子,还敢在这里找茬! 王大头鄙夷的骂了句,“不敢,还不快滚,再看见你老子把你个狗东西填河里喂王八!” 连里正的收拾不住的二愣被王大头打的服服帖帖,村里人对他更加佩服,称赞声一时络绎不绝。 在外面转了小半个时辰,王大头回到家就骑着马上了后山。 林子里的炭窑才装上木段,李大旺和小山子俩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自然不能跟着他去深山打野猪。 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小山子一脸担忧,“师傅,你就不能多带几个人进深山啊?” 收拾着弓箭和砍刀的王大头瞄了小山子一眼,这个徒弟倒是没白收,还知道担心自己。 “你师傅脑子又没进水,自不会和尚公子那蠢货一样摸进深山里,不过是打头野猪,翻过咱西边的山,那谷地的野猪也多的打不完呢,你好好的守好炭窑就成!” 骑着快马在林子里飞奔的王大头想起这些日子尚思羽过来纠缠着锦儿,心里就暗火徒生,明明是府城里的大家公子,想找媳妇,府城的千金小姐又没死绝,做啥就盯上锦儿了。 锦儿是长的很娇俏,也读过书,心性更是温柔懂礼。 尚思羽这家伙肯定是看中了锦儿的好容貌,性子又好,才如狗皮膏药般的黏上。 大户人家都有难以跨过的门第之见,尚家人肯定会嫌弃锦儿的身份,若亲事不成,不是活活害苦了这么好的丫头。 虽然和这丫头相处没几年,在他心里对她的亲情并不比金涛少,他在心里不舍得锦儿被这个软骨头男人给欺骗。 第242章 尚思羽和护院较劲 被王大头恶意揣测着的尚思羽才从崔家村回家三日,今儿一大早又赶着马车出了城门。 城门因昨日府城出了大事,被官差和守门的衙役看守的死死的,若不是他认出带队的人原是做过师爷的叔公下属,他还真的出不了这个城门呢。 迎着呼啸的寒风,这会已经到了十里坡。 想到再有两刻钟,他就能赶到崔家村,深吸一口气,稍微的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马车里坐的是他仅剩的俩亲人,媳妇还大着肚子,金涛把马车赶的小心翼翼。 别说金涛紧张陈莲莹的身子,坐在马车里的崔华锦,也是谨慎的不行。 怕一路颠簸会伤到三嫂的身子,她用三个旧棉被铺在马车底部,靠近厢壁又放了卷成卷的被子,让三嫂半躺半坐着。 “锦儿,瞧你把我当成了病人照顾,三嫂有那么虚弱吗?这一大早就开始喝鸡汤,再喝下去三嫂恐怕胖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自己农户女的出身,自打有了身子,家里人都把自己当做瓷器供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碎。 特别是这几日,路面上了冻,她去个茅房还要有人搀扶着。 这才六个月的身子,真不知再过俩月日子改咋过呢。 把喝了两口鸡汤的碗递给身侧的小姑子,陈莲莹一脸郁闷。 用热帕子给三嫂沾沾嘴角的汤汁,崔华锦绷起小脸嗔怪着,“三嫂,你可别说啥病不病的,这不吉利的话咱想都不能想的,你脸上才养出点肉,锦儿咋没看到胖在哪里呢?” “再说了你就是真的胖的走不动道,我三哥也不会嫌弃,三嫂就安心的吃吃喝喝吧!” 轻轻的摸着自己到的肚子,有些羞恼的望着崔华锦,“你这丫头又说啥傻话呢,都是尚公子这几日把锦儿给带坏了,看他再次来咱村,三嫂准不让他进门!” 莫名奇妙的被三嫂扯上,崔华锦的脸也有些发烫,怕刘文香听到误会,急躁的辩解着,“三嫂,你咋能这样呢,咱俩闲扯,咋扯上了思羽哥哥呢?” 刘文香听到她们姑嫂斗嘴,锦儿这丫头脸羞得通红,不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哎呀,就你们家这时候有粮食可以放开量的吃,有锦儿这么好的小姑子疼着,莲莹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被人附和,崔华锦孩子气般的笑着,“就是,连香婶子都说锦儿好呢,三嫂还怪罪锦儿吗?” “我拙嘴笨舌的本就说不过锦儿,又有香婶子帮着,三嫂要睡觉了哦。” 小姑子这样紧张尚公子,看来是心思有所转变,陈莲莹笑着求饶。 尚思羽的马车上了十里坡的对面,远远的看到金涛赶着马车过来,他快马加鞭的冲了过去。 “金涛,你要进府城吗?” 尚公子不是才回家没几日咋又过来了? 心里虽然疑惑,金涛还是把马车停下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尚公子过来的挺早呢。” 为了给他们送个消息,他起了个大早,差点冻成冰块,容易吗? 揭下包裹着脸的厚实布巾,尚思羽一扫往日的淡然,大声嚷嚷着,“金涛,府城里又出了大事,可了不得啊!府城你今儿可不能去啊!” 这段日子,他没上后山,在家里住着,也没少去府城采买要用的布料和别的杂碎物品。 府城的粮铺早在好几日前就因被饿急眼的灾民打砸的关了门,衙门的人都冷眼旁观,这下连和吃食没有关联的铺子一律也关了张。 金涛实在想不到灾民还会做出啥能让尚思羽也这么惊讶的大事来。 神情倒是很平静,“啥大事?难道府城衙门被人给烧了?” “你,你咋知道?前儿你又去了府城,那你今儿咋还往哪里找麻烦呢?” 被金涛一下子就猜中,尚思羽有些意外又肯定金涛昨儿再次去了府城。 自家有吃有穿,才不喜欢在这节骨眼上去府城里走动,金涛哈哈笑起来,“府城卖东西的铺子都快关门完了,我去又买不到东西,哪里有那闲心去逛个空城。” 自己不过信口胡说,竟然成了真,金涛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听你意思,府衙真的被人放火烧了?” 原来金涛是瞎蒙出来的,尚思羽心这才安定下来,开始讲述昨儿发生的事情。 原府城住户大多都因局势不稳,窝在自家不出门,无论大小酒楼和饭铺都在很早就停了业。 涌进城里的灾民别说弄口吃的,连口水都喝不到嘴,被逼到死路,又恨官府的人。 前儿后晌有几个胆大的铤而走险,纠集了一大群的人涌进衙门抢劫吃食,和府衙的官差混战在一起,差点吓尿裤子的方硕立时带着一家子老小从后门狼狈逃走。 因灾民人数众多,方硕这个知府逃走,没人调解制止这些饿急了眼的灾民倒是把府衙的官差打杀过半。 前日后晌府衙骤然起了火,昨儿的风又大,当日不当值的褚松闻讯带人赶过来,滔滔大火已经让人不能靠近,偌大的府衙已经被烧成了残垣断壁,遍地都是灾民和衙役们的烧焦的尸首。 半夜又从私宅赶回来的知府方硕气的火冒三丈,勒令府衙剩余的所有官差连夜满城抓捕、驱赶停滞在府城里的灾民。 府衙被烧,人员死伤无数,都是大表兄漠视灾民后又贪生怕死造成的恶果,尚思羽心里突然有些想明白当初叶云裳为啥拼死要和三表兄和离。 听完尚思羽的一番解说,金涛瞪圆了眼珠子,语气满满的不屑和讥讽,“尚公子,你那大表兄也真是个人物,这些灾民若不是饿的狠,哪里有胆子去府衙里找吃的,他若真是个为民做主的清官,又怎能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哎,你家不会被方知府牵连吧?” 方硕犯下如此大罪,下场肯定不会好,好歹读过几年的书,金涛又担忧的望着尚思羽。 自家可没沾他方硕一点的光,自然也不屑替他背着污名。毕竟这是方硕自己做的蠢事,又不是忤逆反叛,至于金涛顾虑的事更不会发生。 尚思羽郁闷的拍着金涛的肩头,“我家和方家不过是远亲,算不得关系有多亲近,这渎职之罪不至于被当成诛九族牵连的。” 他们的话,都被车里的仨人听的清楚。 府城果然乱了,崔华锦庆幸叶云裳早早的带着女儿脱离了方家,不然难逃此厄运。 尚思羽得知凤若颜买下叶云裳的庄子和铺子,心里对叶云裳这个跋扈的女子有了新的认知。 他感慨完叶云裳,又想起眼下混乱不堪的形势,满满的担忧,“金涛,城门被堵,城里的灾民被抓的抓、赶的赶,外面的灾民很难再进入府城,让你媳妇和锦儿住在距城外庄子里,恐怕不妥当啊?” 这些事情凤神医早就顾虑到,如今那庄子上已经有六个有功夫的护院在,锦儿她们不会有事。 金涛笑呵呵的谢过尚思羽的关心并把风若颜的安排告诉了他。 见金涛这就要走,怔愣着的尚思羽忙把马车转了方向跟了上去。 不过两刻钟,前后两辆马车陆续的来到庄子外围。 听从新庄主的命令,王要勤正带着庄子上的男人们在庄子外面的路口搭盖几间守庄人住的茅屋。 见有马车靠近,他立时警惕的吩咐着一旁的充当杂工的凤一,“凤一,有马车要进庄,快把在庄外巡查的那几个兄弟都召集起来。” 听力眼神俱佳的凤一把视线从缓缓走过来的马车上撤回,摇摇头,“王伯,不用了,我看着来的马车有些熟悉,应是夫人带人来了庄子。” 不知这几日府城出了啥大事,庄子外面的官道上,府衙的官差骑着马几乎没断过头,绕是他们没出庄子都觉得有些害怕。新庄主又有命令不让人私自出庄去打探,感觉被蒙在鼓里的王要勤心里始终提着根绷紧的弦。 这会听到马车行驶在路面的声音,被风刮起的尘土卷着马车,看不清的他心绪更加紧张。 王要勤白着老脸去拉凤一的胳膊,“你再看清楚些,真的是庄主过来了吗?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王伯,我凤一的眼神和听里都是不会出差错的,你老就安心的让王伯娘给夫人他们被茶水吧。” 马车离的近了些,逐渐清晰起来,轻轻的躲过王要勤的手,凤一呵呵笑着大步朝前面迎了过去。 尚思羽嫌金涛的马车走的比牛车都慢,他早早的超在前面,看到有个青壮男子迎面走来,让马车速度减缓下来。 已经到了近前的不是夫人的马车,凤一有些失望,也不理会赶车的尚思羽,加快脚步从尚思羽的马车旁侧身而过,朝金涛赶着的马车走了过去。 这个人竟然不是来迎接他们的,尚思羽心里有些郁闷,猛的抽了马屁股一鞭,马车快速的卷起一阵风,朝前飞奔着。 车速快了,尚思羽自己也没落到个好,被灰尘迷了双眼,又激起一阵猛烈的咳嗽。 这人是没长眼睛,没看到前面路面上设有路障,也不怕撞翻了马车? 凤一抬起右手用衣袖遮挡起了半张脸,回头看着快速飞奔的马车,嫌弃的冷笑着。 果然,凤一的手还没放下。 尚思羽的马车就撞上路当间几根交叉着放置的粗木桩子,马儿的前两只蹄子踩踏到木桩,身子也被踢翻的木头绊的踉跄着奋力要挣扎着站好,马车剧烈的摇摆,几乎要把尚思羽从车辕上给甩下来。 听到马儿嘶吼声,担忧的望着被灰尘包裹的马车,金涛勒紧了马缰绳迫使马车停在原地。 看到尚思羽嘴里叫骂着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摸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他才舒了口气。 这个男人也没见过,凤一一时间有些茫然,可这马车明明是夫人的呀? 金涛捏着马鞭下了马车,拱手朝凤一行礼,“敢问壮士是这个庄子里的吗?” “嗯。” 凤一绷着脸点头,又眯起狭长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金涛,察觉金涛并没恶意,他才追问起来,“你是哪个咋赶着我家夫人的马车?是夫人让你给庄子里送东西的吗?” 眼前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倒不像是做粗活的农人,金涛心里明白这人只怕是凤神医提起新买的护院吧。就是不知他闲暇会不会乐意传授自己一些拳脚功夫,往后再去深山密林也不用再怕黑熊瞎子。 他温和的笑起来,“呵呵,我是奉你家夫人给你们庄子里送两个人过来。” 听了这话,凤一才开心起来,“哦,送人好呀,你直接把马车赶进庄子里吧。” 心情特别舒畅的凤一脚步轻盈,几瞬就奔到尚思羽歪在一旁的马车旁,伏下身子,去掀被撞的乱成一团遭的木桩, 仓皇的从要翻的马车上跳下来,双脚落到地面时,却又不慎扭到脚筋,这会正坐在木桩上揉搓巨疼的脚踝。 见凤一伸出手臂就夹起两根粗大的木桩,他愤怒指责的话还没出口,立时被憋了回去,傻呆呆的望着凤一轻松的把木桩放在路边。 金涛赶过来时,看到尚思羽还在揉着脚踝,毕竟他是好心跟着自己过来的,真怕尚思羽会摔断了腿。 忙跳下马车,一脸关切,“尚公子,你的脚要不要紧?” “马车都翻了,你说我的脚能好的了嘛。” 揉搓着脚,尚思羽气冲冲的嘟囔着。 好心去问他,竟然砰了一鼻子的灰,金涛也有些郁闷。 在十里坡时,她顾虑外面风大,怕出去让冷风灌进马车里冻到三嫂也就没出来和尚思羽打招呼。 这会在马车里听到三哥他们的话,崔华锦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叮嘱刘文香照顾下三嫂,轻轻的掀开马车后面的棉帘子下了马车。 瞧见前面就是庄子,冷风吹过,猛然打个激灵,在马车里被炭炉熏的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明,崔华锦舒服的吐出口气,才把目光投向一脸气愤的尚思羽,见他正揉着脚,边上的马车已经侧翻,“思羽哥哥,这路也不是很坏的,你怎么把马车给赶的侧翻过去呢,你的脚没事吧?” 虽然方才气血上头冲金涛发些小脾气,崔华锦过来他可没那胆子,忙站起身子,脸上还扯起笑容,“锦儿,我没事,都是这路上摆的木桩绊住了马蹄子,才让马车侧翻的。” 地上还有最好两个木桩,正要俯身去捡,听到耳熟的声音,凤一直起腰,去瞅崔华锦。 见是小姐来到,他惊喜的喊着,“小姐,你过来了,夫人呢?” 那日在阳雀巷的家里,凤若颜把人带回来,就给他们几个起了简单好记的名字,崔华锦当时还笑着打趣,用数字给人做名字的不妥,若婆婆再多买些人回来,岂不是要让人叫的迷糊,听着也迷糊。 凤若颜白她一眼,说人贵在精而不在多,往后再遇上好的,也不会一买就是好几十个。 见到凤一给她行礼,崔华锦笑的很是温和,“凤一大哥好,婆婆在山里忙着采药呢,先让锦儿陪着三嫂在庄子里住下,过些日子婆婆就会过来。” 凤一殷勤的冲崔华锦说着,“那就好,我们几个和王伯早就盼着小姐和夫人过来呢,外面风大,小姐还是回马车上吧。” 崔华锦摆摆手,“不用,坐马车久了,有些不舒服,让冷风吹吹脑子还利索清明些,横竖庄子已经到了,我走几步路也好。” 这死小子果然是庄子里的人,见了锦儿就换上了奴才的嘴脸,尚思羽立时铁青着脸发起牢骚,“锦儿,这可恶的人原来是你婆婆庄子里的护院,也不知道咋想出的馊主意,好好的路用破木桩子给挡住,若是夜里来还不把人给摔死!” 即使不知道这个男子和小姐是啥关系,并不妨碍凤一厌恶他,语气不善的回了句,“我们设下路障是防备夜里擅自闯进庄子的恶徒,这位公子大白日的也会撞上,恐怕不单单是眼神不好的问题。” “你,你个奴才也敢这样无理的和我说话?” 在崔家兄妹面前被个奴才羞辱,尚思羽的脸像被人打了耳光,恼羞成怒的指着凤一呵斥起来。 从来就不会把家里的奴才当做奴才对待,崔华锦觉得尚思羽的语气很不友善,再说读书人竟和个空有蛮力的护院较劲,让她生了气,愤然的指责着,“思羽哥哥,眼下是非常时期,凤一大哥他们为庄子的安全拦路并没错,你怎么这样无礼呢?既然那么不待见凤一大哥,这庄子你也没必要再进去了,今儿能冒着恶劣天气给我们送来府城的消息,锦儿替三哥和村里人谢谢你。” 说过这话,崔华锦沉着小脸冲婆婆的马车走了过去。 “锦儿,你别生气,是我说错了话!” 今儿是起的早,没睡醒吧,竟然把锦儿给得罪了,尚思羽这会哪里还顾面子和威风,趔趄着朝崔华锦追过去。 “不用和锦儿说这些话,尚公子受了伤,已经是我们兄妹的罪过,锦儿可不敢和尚公子计较。” 上了马车,见三哥和凤一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崔华锦无视站在她面前尚思羽懊悔的脸,冲凤一他们招招手,“劳烦凤一大哥和我三哥把路面清理好,帮尚公子把马车扶正,咱们好进庄子里去。” 小姐能为自己去说话,不怕得罪了这个很不顺眼的公子,感动不已的凤一自也不会那么小心眼,把最后的两个木桩搬离路面,又和金涛合力把歪倒的马车扶正。 第243章 金涛央求凤一学功夫 金涛把马车赶过去,凤一面无表情的望着尚思羽,“尚公子,你要是不过去,小的还把木桩给搬过来了。” 很想不屑的和这该死的护院说自己不过去,可好容易才能见到锦儿,尚思羽实在没勇气说出不进庄子的话。 黑着脸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次倒是安稳的赶着马车跟在金涛的马车后面。 望着三嫂睡的一塌糊涂的脸,崔华锦用热帕子贴上她的脑门,“三嫂,你醒醒,咱已经到了庄子里。” 睡在铺的厚实的马车里,又有炭炉取暖,陈莲莹觉得和自家的床也差不多的舒适,竟然不知啥时候睡熟。 她被热帕子给弄的清醒过来,睁开眼望着笑眯眯的小姑子,发出疑惑的问话,“锦儿,咋这么快呢?你三哥把马车赶的那么慢,三嫂还以为要到午时才能到呢。” 见崔华锦这个懂事的丫头,已经跳下马车伸着手过来搀扶陈莲莹,刘文香笑眯眯的给她围着包脸的布巾,“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媳妇还不信,这一路锦儿和我都不敢打扰你的好梦呢。” “香婶子,哪个不信了,你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在嘴被堵上前的片刻,陈莲莹红着脸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早早的得了信真是小姐带人过来,王要勤已经让自家老婆子和庄子上的几个利索婆娘把前院正房和厢房放了炭盆。 金涛见凤一回来就又跑去帮人做杂活,连媳妇和妹妹送进宅子里,就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尚思羽过去凑热闹。 站到一进的正房前,陈莲莹和刘文香都有些愕然的望着这么大的屋子。 崔华锦搀扶着三嫂,一脸自豪,“快进屋吧,若让三嫂吹了冷风,婆婆会埋怨锦儿的。” 王婆子笑着附和着,“小姐说的对,少奶奶快进去吧,屋子里已经端过去好几个炭盆,这会已经不冷了。” 有小姑子谨慎的搀扶,陈莲莹手扶着自己的腰,缓缓的跨过门槛,暖和带着一丝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这么大的屋子,竟然暖洋洋的。” 陈莲莹本就是个温和的人,因怀了身子,面相更加端正柔和,让王婆子看到就喜欢上了,“少奶奶,这是夫人打发人从山上送过来的好炭,一点烟味都没有呢。” 想起金涛的话,陈莲莹微微笑着和王婆子唠起家常,“好炭金涛和大头哥他们都挑出来自家用,城里那些大户都没咱有福气。” 抱着包裹的刘文香进了这大屋,满屋的好物件,一双眼睛都不够看的,听到她们的对话,也乐滋滋的多了句嘴,“莲莹,幸亏你家金涛有烧炭的好手艺,不怕没炭烧,还有锦儿这丫头,也让婶子我也跟着开了眼界。” 这个香婶子素常也没这么多的话,许是在马车里坐的久了,连眼皮子都浅了不少。 这会满脸的惊诧,凭白的让这庄子上的婆娘看低她们几个。 扶着三嫂坐到软塌上,崔华锦接过一个年轻妇人的端过来的茶盘,笑了,“香婶子,这才哪到哪儿啊,你是没去过思羽哥哥的家里,人家家里这会还有好多正开的好的花呢,咱这庄子也就是比村里的宅子大些,家具好看一些,还真没啥稀奇的地方。” 亏的刘文香也是个通透机灵的人,接到崔华锦的眼神,怕再待下去,自己又说错了话,讪笑着把包裹放下,又匆匆的出了正屋。 看着有妇人和刘云香抱着包裹又走进来,崔华锦接过三嫂手里的茶盏,轻声说着,“三嫂,你若累了,锦儿扶你去里屋床上稍躺会,马上让香婶子给你做点东西吃。” 整日的在家里也是吃吃睡睡,一点活都没做过,坐了半晌马车,又睡了一觉,连自己都觉得和猪差不离。 陈莲莹手抚摸着肚子,低声回了几句,“不累也不饿,倒是想出去走走,外面风又大的很,不如在这里多坐会,锦儿若是有事要忙,尽管去吧。” 挨着三嫂坐下,崔华锦也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软软的说着,“三嫂,才换个地方,锦儿怕三嫂不习惯,横竖锦儿除了绣几个荷包,哪里还会有啥事要忙,锦儿今儿要好好的陪着三嫂呢。” 陈莲莹看着人都出了屋子,微微的叹口气,“锦儿,你说要是没这些灾民、世道不乱该多好,你和婆婆这会肯定又把绣庄给开起来了。” 感受到三嫂肚子里的孩子在踢自己的手掌,崔华锦幽幽的说着,“这都是时运不济,着急也没法子,三嫂也别想那些无用的事情,咱家有三哥烧炭挣的银子,还有婆婆采药草换的银子,世道再乱咱也不用害怕,三嫂安心的把孩子养好就成。” 庄子里的伙食并没多好,亏的临走时,秀花有先见之明,给他们的马车上装了一些风干的野味和干蘑菇啥的。 搭配着庄子里存下的萝卜和白菜,刘文香和那个年轻妇人也做出了几个香气四溢的荤菜和汤来。 吃罢饭,金涛要去府城接连氏和那三个绣娘,尚思羽看到崔华锦的脸色没那么难看,立时自告奋勇的要陪着金涛去一趟西街。 望着他们的马车出了宅子偏门,崔华锦小声嘟囔着,看你还识相,这次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那么多了。 金涛把连氏和绣娘们接回庄子,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呼啸着的冷风好像更加大了。 匆忙的在安置她们几个的屋子里洗了把脸,换身干净衣裳的连月娘把自己在绣庄抽空给崔华锦做的新棉衣带上急匆匆的来到陈莲莹住的正房见崔华锦。 看她虽还是那样瘦弱,精神却很好,连月娘上前把装衣裳的包裹打开,满脸都是笑意,“小小姐,好久没见到你,月娘真的好想小小姐,这次用织锦缎给小小姐做了套厚实的棉衣,等下了雪穿上正合适。” 她最早那次回村,秀花婶子已经给她做了好几身薄厚都有的棉衣,婆婆从府城买布料回来,香婶子挑了匹好看的细棉布也熬夜给她做了一套。如今连月娘又送自己棉衣。 这么多的棉衣要穿上两三年才能穿完吧。 接过包裹,崔华锦很有些无奈,不想让连月娘多心,忙呵呵笑着打趣她,“月娘婶子,你这话让鸢儿听到可要噘嘴生气呢。” 快一个月没见到小闺女,连月娘心里虽牵挂,但知道跟着夫人是学本事的,倒是心绪很平静。 也嘿嘿笑着,“鸢儿那丫头是个心大的,去了村里,只怕都乐疯了,哪里会想起奴婢这个娘呢。” 鸢儿被婆婆苛刻的调教,这事崔华锦并不打算告诉连月娘,她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 府城大乱,其实连月娘很想和崔华锦说说小少爷程钦的处境,但这会小小姐和她说着回村后发生的趣事,屋子里又有陈莲莹,她哪里还敢朝外说,面色有些僵硬的陪着崔华锦她们几个笑着。 见连月娘气色和神情都有些不好,今儿夜里多几个人吃饭,崔华锦体谅她在绣庄熬夜做绣活,不想让连月娘再去厨房里操劳再伤了手。 “三嫂,让月娘婶子先陪着你说话,锦儿去厨房看看晚饭做好没,天冷,还是早些吃晚饭妥当些。” 她借着催饭菜的借口离开了正房。 才走到院子里,听到西厢的房顶上哗啦一声,好像上面的瓦片被啥东西碰碎的声音,惊的崔华锦差点叫出声来。 她急忙用手捂着嘴,悄悄的抬起头上看着。 片刻,一头夜色中看不出毛色的夜猫沿着厢房的挑檐轻盈的跳了下来。 原来是只野猫,差点被吓掉了魂。 抚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她有些郁闷。 刘文香端着遮盖严实的饭菜朝饭厅里去,见崔华锦站在院子里发愣,有些纳闷,“锦儿,外面这么冷,风又大,你出来做啥?” 转过身来的崔华锦已经换上笑脸,“香婶子,锦儿是过来看看晚饭做的咋样了,看香婶子的架势,马上就能开饭咯,锦儿要去给你搭把手端饭菜呢。” 连氏的那个大丫头可是个手脚勤快的,才来没歇口气就进厨房帮她们做事情,刘文香笑着摇头,“锦儿就别去给我们大伙添乱,把你三嫂搀扶着来饭厅吃饭就成。” 在家里秀花婶子身子稍微好些,自己被赶出厨房,到这里也遭香婶子的嫌弃,崔华锦也没法子,抬眼瞟见赵莺也端着盛汤的陶罐出来,知道有人已经接替了自己要做的活,她倒也乐的清闲。 “三嫂有月娘婶子陪着呢,这都要吃饭了,咋还不见三哥和思羽哥哥他们过来,我去后院喊喊。” 想起方才金涛满脸的凝重表情,若不是手里端着饭菜,刘文香都想去扯快步要去后面院子的崔华锦,急吼吼的嚷了起来,“哎,锦儿别去!你三哥正在教王伯他们咋在庄子里挖防备贼人的陷阱呢,他方才已经说了让咱们先吃饭。” 前些年,家里穷的吃不上肉,三哥整日算计着在前山挖捕捉兔子的陷阱,十个有九个都没啥用,这次竟然要露脸做起师傅来。 很担心王伯被三哥的嘴给忽悠到,再坏了大事,崔华锦冲刘文香点头,“知道了,锦儿也想过去瞅瞅三哥咋教人挖的陷阱,毕竟这可不是小事情。” 进了二门,宽阔的院子里点着好些个防风灯笼,瞧着比前面的院子还要亮堂。 瞟了眼灯笼,崔华锦想着,等府城恢复安宁,也要三哥多买些这样的灯笼挂在院子里。 二进院子的正厅里,这会很是热闹。 “尚公子不亏多读了那些书,说的这法子好!绝妙至极!” 她还没走过去,三哥的大嗓门就传进耳中。 带着尖利哨音的寒风卷着干枯的落叶和尘土,在空旷的院子上空盘旋飞舞。 拢紧棉衣的领子,崔华锦几乎是小跑着朝正厅奔去。 见厅里还有陌生男子,她倒是没好意思朝里面进,把身子闪在一旁静静的听他们的谈话。 “金涛少爷的法子,再加上尚公子出的好主意,挖出的陷阱可真是实用的很,保准让土匪和蟊贼有来无回!” 听完尚思羽的解说,王要勤拍着大腿赞不绝口,兴奋的老脸一片红润。 庄子上的王大保精神高涨,“要勤伯,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和凶狠的土匪肯定不会知道咱庄子上设下这样可怕的陷阱,咱庄子上的人这回也有救了!” 尚思羽并没被他们的称赞乐晕了头,他摆摆手让几人安静下来,“王伯也别高兴的那么早,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大宅周围的树木都伐光,一棵都不能留。” 不但新庄主有眼光,早早的备下救命粮食,今儿来的金涛少爷更是个心思良善的好人,竟然让庄子里的佃户都住进大宅的后院里。 连知府衙门都被灾民给烧成了废墟,能妥善的把所有佃户安顿下来,王要勤又怎能不感激金涛的仗义。 他拍着胸膛大声应着话,“尚公子放宽心吧,明儿天亮,我就带着庄子里的老少爷们把所有的活都安排下去,伐木挖坑两不耽误!” 凤一听到尚思羽的点子,对他的偏见也少了许多,也凝重的表明态度和立场,“庄子的外围从今夜开始再多加两组人巡视,务必不让歹人提前进了庄子!” 毕竟事关重大,王要勤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他拍着凤一的肩头,“凤一,非常时期,你和你的五个兄弟夜里多受些累,白日我让庄子上的小子们接替你们。” 山里的土匪凶残,已经被逼上绝路的灾民也不可轻视,他们所在的这个农庄又在府城外的显眼位置。 接下来的是一场硬仗,他和下面的五个兄弟身子不能熬垮,凤一定不会和王要勤客气,郑重的点点头应下。 金涛看着该说的也都说完,就冲王大保挥挥手,“就这样安排吧,大保大哥,你先回去吃饭,然后再把咱庄子里能动手做活的人都通知一声,我明儿天不亮就在大门口等着你们。” 原想说金涛不用起那么早,想到形势已经严峻的不允许他们再拖拉下去,王要勤也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听到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们要出来了,崔华锦急忙闪身朝廊下的柱子后隐去。 一脸郑重的王伯还有事要和王大保交代,他们走在前面小声的说着话。 思羽哥哥估计是肚子饿了,紧跟着王伯他们。 三哥是咋回事,咋朝凤一行礼来? 悄悄的露出个脑袋,仔细的看着从正厅出来的几个人,看到落在后面的三哥和凤一的举动,崔华锦有些纳闷。 “三少爷,这可使不得。” 自己的功夫粗浅,咋能做人师傅呢,让夫人知道还厚着脸皮收徒,肯定打断自己的狗腿,凤一忙拖着金涛的手臂,神情颇有些尴尬和窘迫。 府城里大乱,他们烧出的炭倒是不受影响,金涛知道明年开春自己要进府城读书,眼下能拜凤一学几招硬功夫是最佳时机。 他以脸诚恳的望着凤一的脸,“凤护卫,你就收下我这个徒弟,等过了年,我想学功夫都没机会了。” 金涛态度坚决,让凤一很是为难,“三少爷,你想学功夫,干嘛不去找夫人呢,夫人的功夫要比在下的好了不知多少呢。” 凤神医那冷漠的性子,她没开口传授自己和大头哥功夫,心里再焦急,他俩都没胆子去央求,金涛苦着脸色说了一些牵强的理由,“凤神医已经要教锦儿学刺绣,还有鸢儿那丫头的医术,我哪里敢去给她添乱,凤护卫就行个善心,我学功夫只是想防身,你不需有别的顾虑。” “三哥,你原来是要拜凤一大哥为师啊!” 听完他们的对话,崔华锦从柱子后笑嘻嘻的走了出来。 金涛见到妹妹过来,脸一下子涨红,结巴着嘴,“锦……儿,你咋在这里?还偷听我们说话?” “三哥,你说话嗓门那么大,你妹妹用得着偷听吗?” 崔华锦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着。 见凤一抿嘴笑着,她为掩饰羞窘,跺下脚,“三哥,锦儿原本还想替你和凤一大哥说说好话,让他破例收你这愚笨的徒弟,你惹了锦儿,妹妹我也就不想替你求这个情了!” 三哥神情变得傻呆呆的,崔华锦心里舒坦,笑眯眯的冲凤一邀请着,“前院要开饭了,凤一大哥要不要去前院凑个热闹?” “不用,我们的饭菜刘婶子她们大概也做好了,就不打扰小姐你们用晚饭了。” 凤一又客气的给崔华锦行了礼,温和的谢绝她邀请自己去吃晚饭的提议。 婆婆买的下人越来越多,自己也不能强行改变他们的规矩,崔华锦点点头,丢下还在梦游的三哥下来台阶。 唉,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前晌就知道凤护卫很听妹妹的话,咋就没想到让妹妹来开口说拜师的话呢? 见妹妹悠闲的离开,金涛拍着自己的脑门心里不住的懊悔着。 “锦儿,你等等三哥啊,好妹妹,全是三哥的错,你大人大量,就替三哥去求个情吧?” 第244章 猪脚汤 “金涛,就这片刻功夫,你咋就得罪了锦儿呢?” 锦儿在前面走的飞快,金涛这个哥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尚思羽看的有些愣神。 看着妹妹面无表情的进了饭厅,这有伤脸面的事情是不能再让尚思羽知道。 被尚思羽扯着衣袖的金涛苦了脸,“我没得罪锦儿,是我有事要让锦儿帮忙,这丫头不大乐意。” 从金涛刻意讨好那个凤一,尚思羽已经揣测出金涛的意图,虽然自己也想再拜个武艺高深的师傅,但是凤一的身手他还没看在眼里,很替单纯直爽的金涛焦急。 再说金涛要拜凤一为师和锦儿咋能扯在一起呢。 尚思羽心里又开始泛酸,“金涛,你不是央求凤一教你功夫,这和锦儿有啥关联呢?” 自己还没和他说拜师的事,尚思羽竟能看破,难道自己脸上刻了字? 尴尬纠结的金涛随手去摸自己的脸。 崔华锦进了饭厅,三嫂和香婶子她们已经快吃好了晚饭,见她进来,香婶子起身要去厨房惹饭菜。 被崔华锦拦下,她走出饭厅,看到三哥和思羽哥哥还在院子里站着说话,立时变了脸,“喂,你们俩倒是还想不想吃饭了,大冷的天要让饭菜热上几遍啊?” “这就来。” 俩人异口同声的应着,转身朝饭厅里走去。 吃罢晚饭,金涛在正厅里又央求和自家媳妇说话的妹妹去帮自己的忙。 被崔华锦无情的摇头拒绝,金涛郁闷的脸都绿了。 陈莲莹狐疑的望着他们兄妹俩,“锦儿,你和你三哥打啥哑谜呢?连三嫂都瞒着。” “没事,你别操闲心,我扶你早些去睡觉吧。” 金涛摇摇头,满脸堆笑的过来要搀扶媳妇去里屋睡觉。 “三嫂你好好休息,锦儿也回去了,转转悠悠一整日也疲乏的不行,是该早些睡觉去咯。” 崔华锦打个哈欠,用手捂了下嘴,蔫蔫的和还想询问她的三嫂告辞。 妹妹倒是机灵借机回去睡觉,金涛脑子有些抽痛,顿时变的无精打采起来。 次日一早。 还在睡梦中的崔华锦被刘文香给摇晃醒过来。 她睁开迷蒙的眼,“香婶子,出了啥事?让你这么惊慌?” 天没亮,大门外面就聚集了好多人,正要起床的刘文香不知道发生啥事,有些惊慌。 把和她同屋睡着的连月娘叫起来,俩人一人拎着根木棍悄悄的出了大门,看到金涛和王要勤正在安排庄子上的男人们去伐木。 想问问他们伐木是不是要在庄子里烧炭,他们已经急匆匆的离开。 俩人只好退回来把大门关上,她去厨房做早饭,连月娘帮她烧热水。 没多久,噗通噗通就是树木倒地的声响传来。 后山烧的炭除去卖的也够庄子里用的,咋也不会做出在庄子上挖炭窑烧炭这么复杂的事情。 实在猜不透金涛他们要做啥,等早饭做的差不离,刘文香才来唤崔华锦起床,“锦儿,难得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还能睡的香甜。” 屋后树木的倒地声适时响起,崔华锦朝后墙伸出了手指着,可笑的望着一脸紧张的刘文香,“香婶子,你说的是不是屋后伐木的声音啊?” 有几株高大的果子树这会被挖,明年想吃个果子都难咯,刘文香一脸惋惜的叹气,“你说他们好好的要把树都给挖掉,我方才出去瞅了眼,有的还是好端端的果子树,这时候挖掉真的可惜了呢。” 想着三哥他们的计划,崔华锦可没觉得挖掉一些果子树有多可惜,“香婶子,想吃果子,后山里多的很,这些树长的不是个地方,挖掉也没啥可惜的!再说那些树马上就能派上用武之地,更不会白糟蹋了!” 不顾刘文香疼惜果子树的表情,崔华锦把三哥他们的计划仔细的给刘文香解说一遍。 明白了事出有因,刘文香才松口气,“原来是这样,你三哥也没说清楚,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同一个村子里,还有金凤那样的毒妇算计锦儿,这陌生的地方难保没有人会害锦儿,刘文香担忧的眼神在崔华锦姣好的脸上盯了一瞬,拉着她的手叮嘱着,“既然要在后院搭盖茅屋,这宅子里乱糟糟的净是闲杂人,锦儿就在前院里屋子里待着,做饭的活计我和赵莺那小丫头就能忙的过来。” 婆婆还不知道三哥自作主张的让庄子上的佃户住进后宅里,崔华锦又怎会给三哥添乱,她明白刘文香话里的意思,笑着打趣,“知道了香婶子,这么冷的天,你打锦儿几下,锦儿也不会出暖和的屋子的!更何况婆婆还交给锦儿好些绣活要忙呢!” 这个不起眼的庄子上住这崔华锦,又在郊外,尚思羽觉得连他都感觉任务重大。 他在后晌就赶着马车和凤一进了府城。 先回府和爹娘通了气,说要在庄子里陪崔华锦几日。 尚嘉文满肚子的郁闷在接受夫人殷切央求的眼神后,要训斥儿子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眼下府城里的情形你也知道,自己要多当心些,没事就别瞎胡折腾着来回的进出城。” 若不是盼着儿子早日成亲,禾晴真舍不得儿子在乱世中奔波,她给儿子整理着乱糟糟的衣袍,“羽儿,你爹说的对,可别让爹娘都跟着你揪心。” 面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尚思羽握着娘的手安抚着,“娘,儿子多大的人了,哪里不知道高低深浅,你们就放宽心吧。” 和爹娘简短的说了会话,带着娘给他的衣裳包裹,尚思羽快速的离开了西街。 来到东市,先找到刘承风,让他帮忙给自己买一大批火油。 惊愕的刘承风听到,这火油是崔华锦庄子是用的,这才亲自去托关系买火油。 在刘家住了两夜,他们才费尽心思把火油弄到手。 这日天还没透亮,十几个盛满火油的大陶缸在刘家后门的巷子里装上了尚思羽和刘承风的马车里。 带着这些违禁品很难出城门,尚思羽和刘承风早早的去找褚松疏通关系。 直到辰时末,有褚松亲自带着俩属下押着这两辆马车堂而皇之的出了城。 府衙都被灾民给烧了,庄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怕灾民会来抢他们的口粮,也都拼了力气的做着王要勤安排给他们的活计。 聚集起全庄青壮男子,整整忙了四日,距庄子大宅两丈远的地方挖了道深约半丈宽约半丈的大沟壕,下面密密麻麻的插着削的尖利的长竹片,陷阱上面架了些稀疏的细木棍和树枝,又在树枝上铺上一层杂草才把土覆盖在上面。 这样的陷阱围着宅子转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圈,在大宅门侧门里面,又高高的盖起了一个木屋用做哨岗。 庄子里的人要出去也不能再赶马车,只能步行走他们特意留出仅有三尺宽的实心路。 大宅后院的几排茅屋也在这几日也快搭盖好。 金涛看着卸下来的十几个火油大缸堆放在仓房里,怕真有事来不及搬出来,就让人把火油搬进哨岗下面的木屋里,让人专门看管起来。 院子里整日没个安静,崔华锦早早起来就拿着自己要做的绣活去正房里,吃罢早饭做着绣活,听三嫂、香婶子她们几个聊天拉呱。 多了个在大宅门里待过很久的连月娘,她们的话题就变的丰富多彩起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连月娘站起身子松泛下酸胀的腰身,复又坐下,低低的叹口气,“咱府城的知府老爷是一个比一个没能耐,竟然让人把老窝都烧了,下回来的还不定是个啥样的脓包呢。” 崔华锦也觉得连月娘说的是这么回事,鄙夷的附和着,“就方家那龌龊的家风,能出个啥好官,也亏得叶姐姐走的早,不然这会不定咋遭罪呢。” 提起他们的旧主子,端着小竹筐进来的王婆子接过话茬,“可不是咋地,当初那方家还打过咱这庄子的主意,叶大小姐死活都没松口,他们才没给贪走!” 陈莲莹笑眯眯的冲王婆子招着手,“王嬷嬷,你又送啥好吃的来了?你老岁数大了,也禁不起这样操劳,快坐下歇歇脚,锦儿去给嬷嬷倒盏茶来。” 别摆手,王婆子又虔诚的给陈莲莹行了礼,“谢三少奶奶怜惜,可不敢让小姐给老婆子倒茶,老婆子的腿脚还能行的,我家那老鼠都不肯去的破地方,可拿不出啥好东西来,这筐里是我家媳妇炒的一些南瓜子,让我给大伙送来吃个稀罕。” 放下针线,起身走到茶桌前,利索的倒了盏茶水,崔华锦亮晶晶的眼神就朝王婆子才放在茶几上的竹筐瞄过去,一脸的惊喜,“哎呀,这南瓜子越放的时间长越好吃,锦儿要尝尝!” “小姐还真倒了茶水,真是折杀老婆子了,这可咋使的呢。” 接过崔华锦捧给她的茶水,王婆子有些受宠若惊的叨叨着。 看小姑子已经伸手去抓南瓜子,陈莲莹笑着指着她,转头又对着还惶恐不已的王婆子说着,“你瞧咱家锦儿哪里有大户小姐的架子,嬷嬷快喝吧。” 自己又不是鸢儿那贪吃的丫头,竟然被三嫂给调笑,崔华锦噘着嘴,“三嫂,你又取笑锦儿,不理你了。” “好,是三嫂说错了,你吃你的吧,我们都看不见。” 这丫头又撒娇,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陈莲莹说罢,笑呵呵的端着果子茶喝了起来。 “谁说咱家小姐不像大户小姐,老婆子看着咱家小姐才是最好的小姐呢,长的俊俏又会做绣活。” 喝光了茶水,王婆子越看崔华锦越入眼,乐滋滋的夸着。 她的话让连月娘和刘文香都憋不住连声笑起来,屋子里气氛活跃的不得了。 赵莺从外面急火火的进来,“锦儿姐姐,尚公子的脚被石头砸伤了,三哥让我过来找你讨要些伤药呢。” “啊,这个尚思羽,他自己没用去后面添啥乱呢!” 尚思羽有伤了,把瓜子皮放进嘴里差点扎破了嘴,把手里的瓜子丢进竹筐里,崔华锦气恼的发着牢骚,“这没脑子的人还真是没法再让他住下去了,回头就让三哥打发他回家!” 望着气咻咻的崔华锦带着赵莺出了正厅,陈莲莹叹口气,“尚公子有多稀罕咱锦儿,可这丫头就是不开窍,可愁死个人咯。” 连月娘算是摸透了自家这个小小姐的脾性,不能逆她的意思,忙替陈莲莹宽心,“总之小小姐也不是真心的厌烦尚公子,横竖他们年岁也都不大,顺其自然就好。” 没多大会,整治的灰头土脸的尚思羽被金涛搀扶着来到正厅。 赵莺去厨房给他俩打热水洗脸,崔华锦气恼的进了里屋。 “锦儿,尚公子脚伤的厉害吗?” 陈莲莹急忙从软塌上下来,急切的问起来。 脚伤了又死不了人,气鼓鼓的崔华锦看屋子里还有几个人都盯着她,忙把狠话咽回去,“三嫂,只是被石头砸了下,也没多严重,有三哥看着呢,你快安稳的坐着吧。” “没出大事就是万幸,这天气伤到也要吃些苦头。” 被快步走过来的小姑子扶着,陈莲莹坐回软塌。 心里苦哦,原想着脚再次伤到,锦儿会怜惜他一些,没想到弄巧成拙,让这丫头又嫌弃他没用,尚思羽觉得像是喝了一大碗黄连水那么的苦。 不过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赵莺给他特意端过来一碗汤,笑嘻嘻的说是锦儿小姐特意叮嘱香婶子给他做的补汤。 这丫头还算惦记他,心里美滋滋的尚思羽忍着腥味,几乎两口气就把一大碗飘着油花的汤给喝的净光。 压下胸口的翻涌,赵莺惊诧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尚公子,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摸着撑了的肚子,有些可惜的说着,“还有,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那让厨房留着晚上再喝吧。” 金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猪脚汤,你都馋成这样子,我咋没见你啥时候变的这么叹吃了?” 见金涛神情复杂,尚思羽得意的挑着眉头,“啥猪脚汤,那是锦儿特意让厨房给我做的补汤,你懂不懂?” 这货原来是看在妹妹吩咐厨房做了汤,才这么得意,金涛了然的点点头。 “我脑子笨,看来要多喝些补脑的汤才成。” 听到金涛喃喃自语,尚思羽兴奋的嚷嚷着,“你可千万别喝猪脑汤,不然适得其反!” “这我明白,锦儿没少说我是猪脑子,当然不会再傻着脸去喝猪脑汤咯!” 丢给他白痴个眼神,金涛去抓粗面馒头。 第245章 绣娘之间的斗争 终究还是不放心崔华锦待在庄子上,凤若颜在他们离开十几日后亲自骑着马来到庄子里。 看到他们竟然在大宅外面挖了陷阱,又准备了火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金涛,你做的不错。” “又不是我自己的功劳,咱庄子上的老少爷们都没少出力呢。” 金涛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笑了。 去后面看着已经住满了佃户的茅屋,凤若颜点点头,然后吩咐身旁提着心的王要勤,“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也成,开了春就让他们回自己家去。” “是,这话老奴马上就会去交代他们。” 新庄主竟然没发脾气,王要勤点头应着,又悄悄的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查看一番的凤若颜又吩咐王要勤,让他安排人在后院临近二进院子的后面起道高墙,留出个门来让人轮流值守。 新庄主这是怕后院住的人会打扰到前院的主子们,他忙不迭的连连应着。 在正房里坐着的崔华锦见婆婆笑眯眯的从后院回来,心也轻松起来,忙迎了过去,“婆婆,你也该累了,快坐下歇着,锦儿给你捏捏肩。” 怕自己冰冷的手让这丫头咋呼起来,躲过崔华锦伸过来的手,凤若颜笑着叹口气,“要捏肩也要先让婆婆喝口热茶啊,这天气冷的都让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赵莺已经很有眼色的端着热水盆子走了进来。 匆匆洗了手脸,凤若颜接过茶盏,喝了几口,眼神这才在屋子里打量了一遍,“锦儿,有你三哥指挥着挖了陷阱,你们能在这里安心住下,婆婆心里也很是宽慰。” 虽然已经在庄子里住下,崔华锦还是惦记着村里人的安危,毕竟秀花婶子和依芳姐他们都在那里住着,不禁抬头望着婆婆,“婆婆,村子里防备土匪的陷阱都收拾好了吧?” 村里人多,挖个陷阱不是啥难事,难得这丫头还惦记着,凤若颜笑着说起村里的事情,“早弄好了,你大头哥又带十个村里人上后山继续伐木烧炭,剩下的人由里正差遣着守护村子的安全。” “那就好,婆婆好容易来一趟,就在庄子里多住几日可好?” 村里也准备妥当,崔华锦放了心又央求着凤若颜留下。 凤若颜洒脱惯了的人,岂会在庄子里闷坐着,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笑笑,“眼看冬日里没下大雪,婆婆就怕真下了,这里的粮食拉不回去,今儿不但婆婆要走,还要让你三哥和凤一他们拉上几车粮食回村里呢。” 给村里送粮食是大事,崔华锦也不好在挽留凤若颜,知道他们吃过午饭要走,忙去厨房看香婶子她们几个做午饭。 去到后院,见凤一和三哥带着庄子里的男人们在后院仓房朝外面扛粮食,她看了会又回到正房和婆婆说说体己话。 翻看着崔华锦这些日子做的荷包和帕子,个个小巧精致,上面绣的花样针脚细密挑不出一点瑕疵,可见这丫头是用了心的,凤若颜满意的点点头,“锦儿,这荷包和帕子做的不错,往后别再做这些小物件,让文香给你裁些大点的布料,把婆婆给你买的绣架撑起来从小屏风做着吧。” “婆婆,锦儿真的可以绣屏风了?” 虽然也看着自己做的荷包比前几个月有长进,因有婆婆传授的一些特殊针法,绣的东西比月娘婶子她们做出的更好看,没想到能得严厉婆婆的认可,崔华锦有些不敢置信听到的话。 瞥了这傻乎乎的丫头一眼,凤若颜把她拉在身前,一脸柔和的笑,“傻丫头,婆婆让你绣屏风,自然是真的,难道婆婆没事和锦儿闹着玩的啊,锦儿不但能做大件的绣品,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些,婆婆还要再教你双面绣的技法,等你学会了双面绣,保准让别的绣娘都羡慕你呢。” “婆婆真好。” 低声说着崔华锦搂着凤若颜的腰身,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激动和感激。 大宅外面挖了陷阱,粮食只能扛在陷阱外面的路上,等装好两大车粮食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吃罢午饭,崔华锦把婆婆和三哥送到了大宅门外,在他们的一再催促下才返回了院子里。 得了凤若颜的吩咐,连月娘娘俩在崔华锦的厢房里把绣架给撑上,屋子里的炭盆也多加了个。 “娘,你去找香婶子给锦儿姐姐裁布料,莺儿去咱屋子里挑副好看的绣样过来。” 小小姐可以绣屏风,赵莺也一脸欢喜。 夫人的特殊绣艺连她都有些眼热,更不想让郑氏她们生了嫉妒之心,忙摆手制止着要出门的莺儿,“莺儿,你在这里给小姐分绣线,娘和你香婶子把布料裁好,顺便去拿绣样就成。” “娘,等你们把布料裁好会耽搁功夫的。” 早想看崔华锦绣大件绣品的赵莺被娘拦下,有些急躁。 这个闺女已经这么大了,还看不出人心险恶,连月娘有些气恼的望着她,“娘,你这丫头也不听娘的话了吗?是不是翅膀真的长硬了?” 赵莺有些惶恐的望着娘骤然沉下来的脸。 伸手点了下闺女的脑门,“傻子,小小姐啥时候学了新的针法都忙着指点你几下,你真当夫人把郑氏她们几个当自己人看待了?可是郑氏她们几个如今连最简单的针法都不会,若夫人有心肯定早传授给她们一些简单的针法,别忘了,她们可是和夫人签了活契的人,没准哪日就会离开夫人。” 受了娘的一番点拨,赵莺瞬间明白了,忙不迭的点头应着,“嗯,莺儿听娘的,锦儿姐姐做绣活的时候,莺儿会小心看着她们几个。” 崔华锦回到正房和三嫂打个招呼,转身回了自己厢房。 “哎呀,这屋子里这会就暖烘烘的,可真是与往日不同!” 掀开棉帘子,扑面的热气,让她惊呼起来。 连月娘笑吟吟的在她身后接上了话,“小小姐,你素常都在正房待着,今儿午饭前我和莺儿就在屋子里点起了炭盆,咋能不暖和呢。” “让月娘婶子费心了,你连布料都给锦儿带过来了,这么快!” 转过身子,见连月娘捧着个薄薄的布包,猜到是自己要做屏风的绣布,崔华锦冲她道着谢,眼神亮晶晶的。 连月娘从她们做绣活的屋子里出来,没忘掉郑氏她们几个酸溜溜的话,总觉得自己后背上盯着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笑着拉着崔华锦的手,“门口寒气大,小小姐进去说话。” 俩人进了屋子。 望着支好的大绣架,崔华锦笑的满脸欢喜,“莺儿,月娘婶子,锦儿也能坐在这里做绣活,可真好!” “小小姐开心,我和莺儿这丫头也跟着喜欢呢。” 把带过来的布包打开,连月娘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二进院子的西厢房里,郑氏抬头望着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的黄明月,这也是个没脑子的傻货,心里鄙夷却没开口说话又垂下头继续做她的活计。 倒是和郑氏挨着坐的肖娥站起来,一脸讨好的问着她,“明月姐,你见到小姐了吗?和小姐说的啥话?” 在绣庄时,连氏那老贼婆子处处防备着她们仨,从来不许赵莺那小丫头片子在她们面前绣那些特殊技法的绣品,原想着来到庄子,能跟着小姐学点皮毛,哪里知道小姐整日的带着绣活在正房里坐着。 那个崔家三少奶奶怀着身子,金贵的不得了,连陪着她的小姐都紧张的不行,她们这样低贱的身份,压根就不敢朝正房里进。 方才气不过连氏那贱人,远远的跟着过去,本想过去和小姐搭话却被连氏把小姐哄进了屋子里。 黄明月气恼的瞪了凑过来的肖娥一眼,“有连氏那贼婆娘在,你当我是神仙啊,能和小姐说的上话!” “哦,就知道连氏不是个省油的灯。” 肖娥失望的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小声的嘟囔着。 重重的坐在凳子上,看到郑氏默默的做绣活,黄明月越发的恨铁不成钢,“郑姐姐,你累死累活的做绣活,撑死一月也就五两银子,有那工夫不如想个好法子让咱姐几个学会新技法,绣个和小姐那样的荷包也有希望长些月钱呢!” 静静的做着绣活,郑氏悄悄的想着自己的打算,指望小姐教她们新技法是不可能,连氏心思缜密,又处处提防着,这条路也是死路,倒是伺候崔三少奶奶的那个刘文香看着人还算厚道,和她走近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若自己真的能从刘文香手里学会一些皮毛,必定要教会黄明月和肖娥,毕竟她们在一起待的也有几分情义。 自从夫人把她们几个买回来,已经严厉的敲打过,郑氏自然不会去做背主的事情,她抬起头无奈的望着瞪着眼睛满脸不悦的黄明月,情绪低落的说着,“明月妹妹,你当姐姐我不想呢,可这毕竟是夫人家传的手艺,怎会教咱这些人呢,咱端夫人的饭碗,又有啥资格不尽心的做分内的活呢。” 郑氏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黄明月还是气不过,”连氏那贼婆子和她家那贱丫头不是和咱一样是个奴才,为啥就能学夫人家传的手艺!” 和这样犯蠢的人说话就是费劲,郑氏语气淡淡的说着,“人比人气死个人,明月妹妹也别发这牢骚,让人听到不好,连氏娘几个在夫人心里自是比咱金贵,难道你忘了她家的小丫头还跟着夫人学着医术呢,那身份都快和小姐一个模样。” 实在听不得郑氏把连氏一家子捧的那么高,黄明月气呼呼的啐了口,“啊呸,再跟着夫人学了医术,有卖身契在夫人手里捏着,跑到天边她也是个奴才秧子!” 说的好像自己不是奴才秧子似的,不屑的扫了眼愤恨的黄明月一眼,又怕黄明月真的嚷嚷出麻烦来。 郑氏很快收回眼神,继续温和的开导着她,“做活吧,咱原本就是苦命的人,再计较也没好法子,就任命吧。” 虽然府城没乱前,铺子也没开起来,可凤若颜给她们几个绣娘也有任务,黄明月心肺都要气炸也没法子不去做绣活。 存了这心思,到了晚上,刘文香回到住处,郑氏已经在她屋子里站着。 刘文香有些纳闷,“郑妹子,你咋在这里有事吗?” 因她们的身份是绣娘,太知道有一双柔软光滑的手有多重要。 投其所好,郑氏把自己藏的护手雪花香膏拿来巴结刘文香,笑眯眯的走过来,把手里托着的木盒子打开,“香嫂子,我在府城里买的一些护手的雪花膏,瞧着香嫂子这几日在厨房里操劳,就给你送过来两罐,睡前涂抹在手上,不至于让手粗糙起来。” 其实凤若颜给刘文香配制的护手药膏比脂粉铺子的任何护手膏都要效果好,刘文香自然不稀罕郑氏送过来的东西。 不过她这人素来性子温和,也不会当面落郑氏的脸面,笑着推拒,“郑妹子好心嫂子心领了,凤神医送的护手药膏嫂子还没用完,你拿回去自个用吧。” 没想到自己的礼还送不出去,郑氏脸色有些尴尬,随即又故作难为情的笑着,“原来香嫂子有夫人给的好东西,倒是妹子献丑了。” 郑氏这样年纪却卖身为奴,原先肯定过的也艰难,心思善良的刘文香拉着她坐下,“说啥傻话呢,你有这心意,嫂子也很开心呢,坐下歇会吧,你们几个整日的坐着绣活腰身和眼睛都撑不住的。” 从外面包着棉布套子的瓦罐里给郑氏倒了碗菊花、枸杞热茶,刘文香呵呵笑着递给了有些拘谨的郑氏,“这是夫人在山里采的菊花和枸杞子泡的茶水,你喝了对眼睛大有好处,待会走了嫂子送你一些回去也常喝着。” “香嫂子好福气,竟然让夫人这么看重,给嫂子送药膏,连枸杞子这么贵重的药材都给嫂子送过来。妹子真是羡慕的紧。可见香嫂子也是个品性好的,能得了夫人的青眼。” 喝了口清香的菊花枸杞茶水,郑氏心里满满的嫉妒,可面上却是羡慕的笑容。 和锦儿她们姑嫂俩相处,虽然也很亲近,刘文香总是有些自卑,见郑氏这样,她倒是觉得自在的多,语气里透漏着一丝自己查觉不到的亲切和自然,“这枸杞子在别的地方金贵,咱村里后山多的很呢,也就是采摘时麻烦了些,妹子喝着喜欢,嫂子过几日和锦儿那丫头多讨要些也不是个啥难事。” 见刘文香并没嫌弃自己身份低微,有些羞愧的郑氏的话里也多了些真情义,眼里含着泪花望着冲她微笑的刘文香,“香嫂子,你真的把妹妹当做亲人,多少年了,妹妹没想到还有人会真心的替妹妹着想。” 掏出帕子递给了郑氏,刘文香冲她嗔怪着,“咱都是苦命的人,妹妹快擦擦眼泪,待会让连嫂子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想起刘文香和连氏娘俩住一个屋子,怕被连氏见到自己在这里,会更加嫌弃,郑氏急忙擦了把脸,不好意思的说着,“让香嫂子看笑话了,妹妹这就回去了,往后香嫂子若不忙,妹妹自会过来陪嫂子说话的。” 得知郑氏要走,刘文香把枸杞子和菊花给她用纸包包了一些,赛给了她。 本是来送礼的,却拐带了人家的贵重礼物,郑氏走在路上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心里更加觉得刘文香是个能相交的好人,说不定真的能学些新技法。 “哼,口是心非的贱人,说让我安分的做活计,自己转脸就去巴结连氏那贼婆子,真当咱都是傻子不成!” 拿着刘文香送自己的一包干菊花和枸杞子,郑氏心里暖洋洋的,走近她们住的屋子刚要伸手去掀棉帘子,听到屋子里黄明月的恶毒的咒骂,她又顿住了脚步,欣喜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一阵寒风吹过来,耳畔是黄明月不住嘴的骂声和肖娥小心翼翼的相劝声,郑氏的心从内凉到外,活着真的就这么艰难么? 为啥自己好心却没落到个好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自己年岁比她俩大些,在绣庄里没少照顾她们,却换来这样恶毒的诅咒。 自己真是把好心都喂了狗! 她悄悄的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色,脸颊上滚动着冰冷的泪珠,心里苦涩的比喝了黄连水还要更甚。 直到屋子里安静下来,身子也快冻的僵硬,这才转过身子掀开棉布帘子进了屋子。 勉强从冻的发青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把手里的纸包递给讪讪的望着她的肖娥,“娥妹子,姐姐方才去找了香嫂子,她送给咱些好东西。” “是好吃的吗?早知道小姐她们每日都有好吃的零嘴,刘文香那妇人整日的在正房里待着,肯定能存下好些好吃的!” 性子懦弱的肖娥却是个贪嘴的,嘴里吧啦个不停,连鞋子都没穿就扑了过来。 看到肖娥急吼吼的要去拆纸包,憋着起气,她又加了句话,“这还是夫人亲手配制的好茶呢,可以明目的,你收好咯,往后咱也有好茶喝了。” 第246章 夜半惊魂 “啊呀,原来是茶啊,算了,还是你自个收着吧,再好喝的茶也是苦唧唧的,我才不要收着呢!” 听到纸包里装的是茶,肖娥的欣喜的脸色立时就沮丧起来,把纸包又塞给了郑氏,扭身朝床边蹦跶着。 “就知道你是个傻货,这茶你都没见到,咋就知道是苦唧唧的?” 白了肖娥一眼,郑氏走到桌子前,把纸包打开,捏了一些枸杞子和菊花放进了她们的茶壶里。 没一会,屋子里就散发着甜香的味道。 就连背后骂了人的黄明月闻到这味道,也从被褥里抬起了身子,“啥好茶这么香?” 看着黄明月涨红的脸,郑氏心里叹口气,却语气温和的说着,“是枸杞子和干菊花,听香嫂子说是夫人亲自采摘炮制的好茶,香婶子心眼好,给了咱一包。” “原来茶也有这么香甜的味道?快给我到盏茶水来尝尝!” 才钻进被窝里的肖娥再次从床上蹦哒下来,一脸好奇的去盯着在郑氏手里微微晃动着的茶壶。 “赤脚站在地上也不嫌冷啊?也不怕作下病来?已经泡了茶,哪里就少得了你的。” 冲肖娥瞪眼责备着,郑氏给她倒了盏茶。 “嗯,就知道郑姐姐是最好的!” 端着茶盏,肖娥笑嘻嘻的说罢,迫不及待的就去喝茶。 “明月妹妹要尝尝吗?” 心里虽然愤恨黄明月不该背后咒骂自己,郑氏却不想和这样没头脑的蠢人多计较,拿着茶盏喝了口茶,淡淡的问着黄明月。 原想说不稀罕,可想起方才郑氏说过这是夫人配制的好茶,又有那么香的味道,还是金贵的枸杞子,自己若说不喝,不是亏大了。 才骂了人,黄明月也不敢再托大让郑氏给自己倒茶,她厚着脸皮点点头,“自是要尝尝夫人配制的好茶,等我起来洗把脸再喝吧。” 喝光了一盏茶,嚼着嘴里的枸杞子,肖娥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郑姐姐,这茶水不单单喝着清香,还有酸甜的滋味,就是不知道枸杞子和干菊花啥时候也有这么甜的味道了呢。” 刘文香交代过,这枸杞子是用山里野蜂蜜浸泡过的,泡茶的水不能太热。 郑氏温和的笑笑,“这就是夫人的好本事咯,这枸杞子可不是药铺里用的那些,这每颗都用了野生蜂蜜浸泡过的,可不就是甜滋滋的味道。” “原还羡慕小姐得夫人的宠,能喝上这么好的茶水,原来我今儿也沾了郑姐姐的光,也喝到了呢。” 自己又倒了盏茶,肖娥满脸的惬意和满足,对郑氏又满满的感激。 “咱姐妹几个,再说那些话,可不就显得生分了。” 郑氏早让自己心里的失望和恼怒收敛起来,淡淡的说着。 喝光了茶水,郑氏去整理自己的床铺,轻缓的说着,“娥妹妹,别忘了,咱们和这宅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做事、说话更要谨慎些,莫让人看轻了。” 美滋滋的喝着茶水,肖娥冲郑氏点着脑袋,“嗯,我自己脑袋笨,自然不敢去招惹麻烦的,郑姐姐放心好了。” 怕泡了枸杞子和菊花的茶水没喝完浪费掉,郑氏临睡前一鼓作气把茶壶里的水喝了个净光。 半夜朝院子里的茅厕跑了好几趟。 最后这次她冻得身子直打哆嗦,心里想着夜里再不能多喝茶水,抱着肩头从茅厕里出来。 突然听到距茅厕不远的高墙上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过来,吓的郑氏变了脸色,惊恐的眼睛朝那边望了过去。 凤三从墙上跳下来,快速的越过才起了不足二尺的新院墙,朝后院佃户们住的茅屋跑过去。 郑氏见黑影消失在后院里,狠搓了把脸,才迈着僵硬的腿朝她住的屋子里走去。 没过多久,院子里一片嘈杂声传进屋子。 郑氏悄悄的爬在窗口,轻轻的推开木窗,看到王管家举着火把带着那些手里拿着砍刀和锄头的佃户们朝前院走去。 半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非真的是土匪进了庄子? 骤然坐在床铺上的郑氏心里更加害怕,牙齿咯咯的响着。 她也不敢再躺下睡觉,把最厚实的棉衣翻出来穿在身上,走出屋子也大步的朝前院跑过去。 三哥不在,夜里崔华锦睡在了三嫂的屋子里,和三嫂作伴,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她望着三嫂睡的香甜的脸,悄悄的穿好衣裳也出了里屋。 才走到前院,郑氏听到正房的门轻轻打开的声音,望过去,见是崔华锦抬脚从屋子里出来,急忙上前劝说,“小姐,你咋从屋子里出来了?外面乱的很,小姐还是快回屋子里吧。” 听情绪就知道是土匪或者是灾民摸进了庄子,崔华锦朝郑氏走过来,吩咐着,“郑嫂子,你既然起来了也好,去后面把香婶子喊起来,你和她去厨房里多烧些热茶,我去侧门那里看看具体情形。” 小姐还真是比她都胆大,望着崔华锦急匆匆的离开,郑氏握着拳头朝后面院子走了过去。 转过西厢房的墙角,看到王要勤正带着好多人在偏门那边,崔华锦大步走过去,“王伯,外面出事了吗?知道来的是啥人吗?” 王要勤压下心里的惊慌,朝崔华锦躬身行了礼,王要勤压下心里的惊慌,朝崔华锦躬身行了礼,“小姐,方才凤三从外面回来送信,庄子外面来了十几个骑着快马的人正朝咱庄子这里赶过来,看情形十有八九是土匪要进庄抢粮的。” 即使来的是土匪,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王大保挥着砍刀,“小姐莫怕,咱有那么厉害的陷阱在,还有咱庄子里的爷们,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些混蛋进咱庄子一步!” 望着眼前十几个人个个脸上决然的神情,崔华锦点点头,“好,你们大家要多小心,那些土匪可不是一般的凶残,我也留在这里看着。” 单凭新庄主在危急时候给他们这些人送来的救命粮食,土匪肯定也不会放进了一个,豁出老命也要守好庄子,王要勤劝说着要留下的崔华锦。“小姐回去吧,这里有老奴看着呢。” 自己在这里会让他们分心,崔华锦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也转回了前面正院。 等她回到正远,郑氏带着刘文香和连月娘也急匆匆的从二门那里过来。 “小小姐,外面那么乱,你咋出来了?快回屋子里去吧。” 听说前面出了事,连月娘慌的连衣裳都没来及穿好,这会手里正系着棉衣的带子,见到崔华锦站在前院,急躁的不行。 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崔华锦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月娘婶子,别惊慌,庄子外围有凤一大哥带人巡视,王伯已经带着后院的那些佃户去偏院那边,咱大宅里安稳的很,你们仨尽快的烧些热水,等他们回来也好有热茶喝!” “我知道咱宅子里没事,小小姐还是回屋子里吧。” 连月娘推着崔华锦朝正房走去。 尚思羽拿着弓箭从后院过来。 被和连月娘拉扯的崔华锦看到,皱眉望着他,“思羽哥哥,你伤着脚去也要去偏院那里啊?” 在这里守了多日,今儿能有显身手的机会,再躲着也忒没劲,尚思羽呵呵笑着,“锦儿,这土匪好容易遇上,你让思羽哥哥咋睡的着呢,锦儿放心,思羽哥哥就拿着弓箭躲在哨岗的二楼上,不会有事的。” 像是不信他的话,崔华锦冷着脸盯着他,“你自己说的,就待在哨岗楼上,若趁机出了大宅,往后锦儿可是不搭理你了!” 若是别人威胁他,尚思羽很是不屑,可是崔华锦的威胁哪里敢不放在心上。 他郑重的点着头,“嗯,思羽哥哥最听锦儿的话,自当没有虚言,锦儿快回屋子里吧。” 也怕在院子里待的久了,三嫂睡醒会担忧,望着尚思羽的背影消失,她冲连月娘笑笑,进了正房。 进了里屋,果然看到三嫂睡意朦胧的望着自己,崔华锦呵呵傻笑着,“三嫂,你咋也醒了?要不要喝口茶水啊?” 揉揉发涩的眼睛,陈莲莹摇摇头,“半夜三更的,茶水就不喝了,方才醒过来没见你,外面又有些奇怪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正房的窗户都严严实实,在屋子里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崔华锦笑着劝着她三嫂,“三嫂快别多想了,今儿风大些,凤一大哥带着的人在大宅门外守着,王伯不放心也带人去了偏院,三嫂安心的睡觉吧,等天亮三哥就该回来了。” 怪不得外面有动静,原来是王伯带人从正院里经过,陈莲莹很快打消疑虑,拍着床沿,“瞧你的脸都冻的通红,锦儿也上来睡吧。” 厨房里刘文香她们来回进出,三嫂肯定能听到,崔华锦故意说着,“锦儿今儿晚饭吃的少,肚子饿,让香婶子在厨房给锦儿做碗面吃,三嫂要不要来一碗?” 真怕再吃下去,到时候生孩子要遭大罪,陈莲莹急忙摇头,“整日的连屋门都没出过,三嫂夜里哪里还会知道饿,还是不吃了。” 幸好三嫂又闭上眼睡觉,崔华锦轻手轻脚的出了里屋。 一刻钟前,庄子外面十几丈远的地方。 黑漆漆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凤一和凤二手里抓着一条粗粗的麻绳各自爬在路两旁的沟壕里。 眯眼仔细听着着越跑越近的马蹄声,骤然他抬起脑袋,望着一团团移动的黑影越来越近,忙抖抖麻绳提醒着凤二,目标到了。 凤二会心的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回了他个信号。 “噗通!” 跑在最前面的马蹄子被绳索绊倒,马背上的人没防备摔了个倒栽葱。 “遭了,这里有埋伏!” 后面的马也陆续撞在倒地的马身上,场面开始混乱起来,骑在马上的人都高声吆喝着。 凤一冷笑着抽出腰上的长柄砍刀,大喝着,“小爷等你们多时了,下来受死吧!” 见凤一摸黑挥着砍刀砍向马背上的人,其他的几个人也不甘落了下风,挥着砍刀从田埂上跃到了路面上。 最让土匪惊讶和胆颤心惊的是这些人好大的胆色,他们竟然在田埂上插了两根火把,让这漆黑的夜色里添了光亮。 很快打斗和惨嚎声交织在一起。 没等尚思羽的弓箭和庄子上的佃户们派上用场,凤一他们六个护卫已经把十三个土匪打的落花流水。 把砍伤的四个土匪用麻绳绑起来,凤一他们几个雄赳赳的押着几个俘虏和十几匹马朝庄子走过来。 快到陷阱边,凤一就挥着火把朝哨岗上打着招呼,“大保哥,这帮子软蛋都被我们收拾了,快打开偏门,让我们进去歇歇脚!” “哎,咋还没打呢,这就完蛋了啥鸟玩意嘛!” 站在哨岗二楼上的王大保脑袋从窗子里探了出来,有些扫兴的嚷嚷着。 冲自己傻乎乎的侄儿脑袋拍了下,王要勤瞪了瞪老眼,“你个不知高低的兔崽子,人被收拾了,你还啰嗦个啥!” 尚思羽也郁闷的望着牵着马匹走到偏门外面的凤一他们,有些羡慕他们走了狗屎运。 偏院里灯火通明,佃户们都厌恶的望着地上被捆绑的土匪,议论纷纷。 凤一指着那四个惨不忍睹的土匪,朝王要勤问着,“王伯,这些土匪还留活口吗?” 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竟然没机会去打土匪,王大保一肚子的邪火正没地方出呢。 抬脚踹了脚边的土匪一下,“敢来打劫咱庄子,还留个屁的活口!通通剁了他们的脑袋!” 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些年庄子上可没少受这些土匪的祸害,王要勤也不是个心软的,也怕留下祸患,咬咬牙吩咐着,“凤一,你问清楚他们是哪座山上的,若是和咱庄子有些关联,留个把人也没坏处。” 地上的人听到王要勤的话,心里松口气,却没看到王要勤冲自己脖子抹去的那个手势,心里还得意这个老东西还识趣。 凤一得了王要勤的明示,吩咐弟兄把他们拖去偏院的屋子里,开始严刑逼供。 被砍伤已经疼的死去活来,没等凤一的命令出口。 有胆小怕死的人已经交代了自己山寨的全部底细,连寨里养的有几条狗都说的一青二白。 “就这怂样,还做了土匪!” 跟着看热闹的尚思羽见这土匪这么没气节,嗤笑着摇头离开了这间小屋。 “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混蛋,不是说要饶了我们吗?” 望着同伴的脑袋被凤一砍下,那个心存侥幸的土匪惊恐的瞪着眼睛,厉声质问。 凤一沉着脸,把冰冷闪着寒光的砍刀架在那土匪的脖子上,满眼都是鄙夷和不屑,“真是好笑,你竟然指望我们对你们这些畜生讲信用?” 崔华锦听到风一他们几个把土匪一网打尽,乐的神采飞扬,“凤一大哥他们真的好厉害啊!” “那是来的土匪人数少了,我没捞的着,不然也让锦儿看看你思羽哥哥的神威。” 最不爱听锦儿这丫头夸赞凤一,尚思羽郁闷的说着。 从那几个土匪嘴里套出了好多有用的消息,凤一的心弦却绷紧了,赶过来听到尚思羽幼稚的话,淡淡的笑着,“尚公子别泄气,这些土匪知道咱昨儿庄子上出了两辆马车的粮食,今儿又折损了十几个人和十几匹马,没准明儿大白日就会找到庄子上的。” “凤一大哥,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听到土匪会在明儿白日卷头重来,崔华锦的喜悦当然无存,焦急的追问着。 凤一满脸凝重的说着,“听那土匪的意思应该会,他们的山寨距咱的庄子也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这十几个人一夜不归,寨子里的土匪肯定知道咱庄子有些实力,粮食肯定很多,他们必定会倾巢出动,山寨里的老幼妇孺不提,单单青壮男人就有上百个。” “上百个土匪会在白日都来庄子里?咱庄子上加上凤一大哥你们的几个也没有三十个男人啊,那咋办?” 三哥和大头哥都不在,若真有那么多的土匪进了庄子,不是真的要灭了庄子上所有的活口啊。 崔华锦的脸色白的透亮。 这混蛋竟然把锦儿吓成这样,尚思羽恶狠狠的盯了凤一一记冷眼,然后低声哄着,“锦儿,别听凤一的危言耸听,哪里会那么严重,土匪再嚣张也不会白日就带着大批人马张狂的下了山。” 自己并不是想吓唬小姐,实在是严峻的形势就摆在这里,凤一也不计较尚思羽的无礼,他们兄弟几个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睡觉,养精蓄锐,等着接下来的一场恶站。 “思羽哥哥,你不懂的,那些土匪才不会顾忌着是不是白日下山会招人的眼,更何况如今粮食这么稀缺,这庄子已经危在旦夕了。”心里一团乱的崔华锦扯着尚思羽的衣袖,几乎要哭出来。 王要勤的心也坠入谷底,呆呆的望着凤一带着那几个护院进了二门。 凤一淡然的离开,尚思羽也觉得自己忽视了眼前的严重情形,他拍着崔华锦的肩头低声安抚着,“锦儿,你别怕,我这就去城里找褚捕头,让他带人给咱搭把手。” 前几日还笑着褚松成了孤家寡人,这会崔华锦摇摇头,“没用的,如今府衙里的官差剩下的也不多,还要守护城门和知府大人,褚捕头哪里还能顾上咱们啊,思羽哥哥,你快回村子里,让三哥和大头哥他们带上几个村里人过来吧。” “这样也好,你快回屋子里睡会,我这就去。” 褚松毕竟还要受方硕的管制,肯定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尚思羽点头算是应下崔华锦的提议。 看着瘸着脚的尚思羽,崔华锦想阻止他去牵马,想想眼下的情形,艰难的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第247章 崔华锦的抗匪妙计 听到院子里一阵阵的杂乱,陈莲莹站在正房门口,把他们几个的话都听在耳中,惊异的变了变脸色,看到小姑子怅然若失的进了厨房,她也拖着发软的腿进了里屋。 王要勤从茫然和惊恐中回过神,挥手让围在他身旁的那些佃户尽快回后院茅屋休息。 这事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们费心费力挖的陷阱能发挥多大用处,王大保听到有那么多的土匪很可能会进庄子,也傻了眼,眼神闪烁着跟在他大伯的身后走着。 被连月娘和刘文香哄着送回了自己屋子里,崔华锦脑袋昏昏沉沉,硬是睁着眼睛坐到了天亮。 二进院子,郑氏也是睁眼熬到天亮。 肖娥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诧异的望着坐成了雕像的郑氏,轻轻的推了她一下,“郑姐姐,你一大早坐在这里发啥呆呢?” 揉着坐的酸麻的腿,郑氏苦笑着,“娥妹妹,难得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竟然睡的那么熟。” 听到这话,肖娥眼神亮的吓人,她好奇的瞪着郑氏的脸,“啥动静?哪个主子吵嘴了?小姐和崔三少奶奶那么亲近,应该不会吵嘴,是不是连氏娘俩吵起来了?” 这个肖娥比黄明月还要没脑子,郑氏拍着她伸过来的手,“你满嘴都是废话,若是几个人吵嘴,倒是好事,土匪昨夜要进庄子来抢粮,被凤一他们带人捉了。” 因昨夜郑氏神情很是正常,黄明月不知道她骂人的话都被郑氏听到,这会坐起来穿着衣裳接过话茬,“土匪被捉了,你咋还那副难看的脸色,是不是凤一他们受了伤?” 小姐当时都快被这消息给吓哭了,自己也没比她好多少,按着砰砰乱跳的心,郑氏一脸的愁绪,“比凤一他们受伤还要可怕,只因那伙土匪有上百个,凤一说,这些凶狠的土匪会在今儿白日就会进咱们庄子,你说我的脸色能好的了吗?” 在府城见到那些灾民打砸吃食铺子,肖娥吓的好几夜都没睡好觉,好容易被金涛给接到庄子上,她以为可以安心了,这才几日,土匪就找上门来。 这下紧紧抓着郑氏的衣袖,央求着,“郑姐姐,你可别吓唬我,说的可别是梦话,我胆子小着呢。” 她也想这一切都是梦,郑氏无奈的说着,“尚公子,你知道吧,他的脚前几日被石头砸伤,路都走不利索,下半夜就骑着马去了崔家村找人过来,你说我会用这话来吓唬你!” 肖娥软趴趴的又倒回床上,脸色难看的吓人,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就是崔家村里的所有男人都来了庄子上,也没有土匪的人多啊,那咱们咋办?早知道这样子,还不如待在绣庄里呢。”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响起,郑氏从床上下来,冲肖娥说着,“说着话有用吗?不如攒些力气和土匪搏命呢。” 看着郑氏掀帘子出了屋子,一直没在说话的黄明月也跟着她出了屋子,“郑姐姐,你说土匪真的来了,咱仨能躲在哪里呢?” 黄明月又犯了蠢,郑氏回头望着她灼灼的眼神嗤笑起来,“你这话问的可真是可笑,庄子上就这么大的地方,那可是上百号的人,咱又不是个苍蝇,你能躲哪里去?”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黄明月也顾不上和郑氏虚情假意,呐呐的反驳着,“不躲难道等着土匪把咱祸害了啊?” 自己不过一条贱命,死了也没啥可怕,郑氏不屑的望着已经乱了分寸的黄明月,厉声呵斥着,“不是还有凤一他们几个呢,还有后院住的那些佃户,横竖庄子里又不是单单咱三个人,你慌个啥?做好自己分内的活就成。” 素常最不耐烦听郑氏的就是分内之事这句话,马上要大祸临头,还要仰仗郑氏的看顾,黄明月也不敢计较,神色僵硬的点着头,“我知道了。” 厨房里。 正搅着大锅里糙米粥的刘文香担忧的眼神穿过厨房的窗户,投向在院子里边走边和王伯说话的锦儿身上, 可怜这丫头起的这么早,说不定都没睡觉。 她心里叹口气,偏在大祸临头金涛回了村子,就怕那些天杀的活畜生们打杀进了庄子里,金涛他们还没来到,除了莲莹被锦儿一再叮嘱不能让她知晓,从下半夜到如今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闹的人心惶惶。 天不亮,崔华锦去找了正要带着兄弟们去庄外巡查的凤一。 若没有外援,依他兄弟六个,对上那么多的土匪不亚于如卵击石,凤一心里没底气,面对崔华锦的询问,他羞愧的连头都不敢抬了。 他只是告诉崔华锦他的想法,若土匪来的有五六十个人,他可以带着兄弟们豁出去和他们拼个死活,侥幸能保住庄子,若真是那上百号的土匪都赶来,自己只能舍了庄子上的这些人护着崔华锦姑嫂逃走。 崔华锦愕然的望着凤一好一会,把心里憋的火压下去,才沉着脸厉声质问起来,“凤一大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凉薄的话来,就因和土匪力量悬殊,就能舍了整个庄子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并没因崔华锦的指责而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凤一抱拳向崔华锦又行一礼,“小姐,小的和几个兄弟也只是奉夫人的命令,关键时刻只需保护小姐和崔家三少奶奶两个人,别的人是我们兄弟几个职责之外的事情。” “你,我了,我知道了。” 被凤一的态度气着,眼下也不是和他再争执的时机,崔华锦扭头离开了二进院子。 早上刺骨的寒风吹的她直打哆嗦,她的眼神无意识瞟到院子里的一个盛满水却结了冰的水缸上,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瞬间在脑子里形成。 用水浇在进庄必经的路上,这鬼天气却能让水瞬间成冰。 土匪也不是神仙,他们也要用两条腿走路,即使骑马难道那些马还能长了翅膀不成? 低落焦躁的心情片刻就来了个大翻转,她在偏院门口找到王要勤,崔华锦示意他跟着来到自己的西厢房里,这节骨眼上,她并没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着,“王伯,我方才已经问过风一,说陷阱也不定能挡得住那么多的土匪进庄,在我三哥他们到来之前,咱要尽快的想出更稳妥的自救好法子,咱庄子上的那些佃户,青壮男子有多少个劳烦王伯给我说说,我有事要叫给他们去做。” 已经土埋脖子的王伯,望着崔华锦坚定的眼神,恍惚的精神骤然镇定下来,浑浊的眼神一亮,“小姐可是有对抗土匪的好主意?” 凤一护主原是他的本分,作为直接的得利者,崔华锦也不好再去苛刻的要求他改变主意。 崔华锦只有来找王伯,想到自己在路上想起的主意,被王要勤激动的神情弄的有些羞涩,她点点头,“这法子不知能不能成事,还要和王伯商议下呢。” 虽然这些日子并没下大雪,可天气却比往年要冷的多,小姐让人把庄外的路面上都泼上水,别说那些骑马来的土匪在结成厚实冰块的路上站不稳,就是人也没能能耐在几尺后的冰上待着。 不亏是读书人,这聪慧的脑子可真是不是一般人。 王要勤激动的老眼红的吓人,忙不迭的说着,“小姐,你说的法子好,不需要多少力气肯定能把那窝子狼心狗肺的畜生挡在庄子外面,事不宜迟,老奴这就去找大保他们几个,按你说的法子去做!” 看王伯兴奋成这样,崔华锦稍微松了口气,用手揉着自己发胀的脑门。 “锦儿,你脸色那么差,肯定一夜没合眼,待会让你三嫂看到必定会起疑心,快喝碗粥垫垫肚子,再回屋里眯会吧。” 刘文香端着碗米粥进了屋子,一脸心疼的样子。 能阻止土匪进不来庄子,崔华锦心情大好,接过米粥笑眯眯的说着,“香婶子,你可真是及时雨啊,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呢。” 厨房里还在忙,看着崔华锦喝着米粥,刘文香满腹心事的快步出了西厢。 “大伯,小姐真是聪明,这么好的法子咱咋就想不出呢?” 满面愁容的王大保从哨岗的二楼下来,听了他大伯的吩咐,乐的只拍大腿。 瞪了眼侄儿因高兴激动的脸都红了,王要勤没好气的吩咐着,“你的猪脑子咋能和小姐比呢,别说废话了,赶快去把咱所有的水车都弄出来,要在一个时辰把进庄的路都浇上水,路连边的田地也不要放过,尽可能的把水都灌在路面上,这法子不用我再叮嘱了吧?” 又了对付土匪的好法子,王大保已经乐的见牙不见眼,点着脑袋大声嚷嚷着,“嗯,我这就去,装水、泼水,咱庄子里的老少婆娘和小子们都能帮的上手,咱爷们们只管来回赶车就行,别忘了昨夜咱还又拉回了十几匹好马呢,那速度肯定不会慢喽!” 王大保一声吆喝,后院的茅屋里的男女老少没一会都涌了出来。 得知土匪要白日来庄子抢他们活命的粮食,这些人没一个有好脸色,都握紧拳头瞪着眼望着王要勤伯侄俩人。 随着侄儿的脚步追到后院,王要勤双眼紧紧的扫了一圈眼前的这些熟悉面孔,大声说着,“你们都听好了,这次可不光是为了仓房里的粮食,咱整个庄子里所有人的命都在咱们自己人手里捏着,你们这会可不能惜力,废话老头子不再多少,快去庄外池塘里砸冰取水去吧!” “王伯不用说,为了咱庄子上的人能活下来,我们都会听你老和大保哥的吩咐,这就干活去!” 有个干瘦的青年汉子拍着胸膛,大声回着王要勤的话。 王大保带着这些人从后院的偏门离开大宅,回他们的小院找水车去了。 看着后院能走的动路的老人和八九岁的孩子都跟着侄儿他们出来大宅的后门,王要勤小跑着过来前院恭敬的给崔华锦回报着,“小姐,老奴已经安排人去池塘装水,连婆娘和几岁的孩子都去了,这事应该不会耽搁的。” 听了这话,崔华锦想起挖陷阱仅留下三尺宽的小路,只怕拉水的牛车不容易过去。 她又发了话,“王伯辛苦了,你还不能闲着,先去安排哨岗上的人下来两个,把陷阱边留的路再扩宽些,能并排过两辆牛车就成。” “小姐不说,老奴竟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这就去找两人扩路去。” 王要勤红了老脸,羞愧的说着,转身就朝偏院那边跑。 得知后院里的老少妇孺都去了池塘装水,崔华锦去厨房里吩咐刘文香和连月娘以及郑氏几个,让她们尽快的多做些窝头出来,咱熬上几大锅的米粥,待会就给那些拉水的人送过去。 有了抵抗土匪的法子,厨房里的几个人都暗自松口气,好歹小姐想出了法子,不至于让大伙都伸出脖子去等死。 心绪不一样,干起活来手脚也利索不少。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尖冷的风刮在脸上生生的能让人的脸皮起了层干皮。 “砰砰砰!” 池塘边上,王大保和七八个青壮汉子抡着素常砸石头用的大锤狠命的砸着厚实的冰层。 “开了!在边的冰块开了!” 一个尖细的嗓门率先响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几个孩子兴奋的跳脚吆喝着,“这边也开了,太好了,我爹最能干!” 往年都是天旱才用水车拉水浇田,这次装水车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活命粮食和庄里所有人的小命,这些人无论大小老少更是不分男女,能走动道的人都赶到了池塘边上。 看着冰破,下面的水露出来,都找着合适的地方,拿着木桶和大小不一的木盆去舀水。 池塘边上,王大保和两发小正乐滋滋的把昨夜捉到的马匹朝牛车上套着。 即使得了这些难得的马匹,危急当头,他们也没了素常侃大山的乐趣,只是想尽快的把水拉过去,都浇在大路和大路临近的田地里,用来阻挡土匪的进路,把庄子上的人和口粮都保住。 十几辆新旧不一的牛车都套上了马匹,最后的两辆牛车他们挑出庄子里最好的青牛套上。 没多久,几辆率先装满水的牛车被高头大马拉着陆续离开池塘,沿着大宅东侧围墙外面的道路朝前面赶去。 听到马蹄响起,崔华锦站在陷阱边上看着王伯也亲自去装土垫路,她惊喜的望着快速奔过来的水车喊着,“来了,水车过来了!” 好在水车赶过来,他们仨也把路垫好,王伯一脸欣慰的从陷阱里爬了出来。 看着几两水车上仅有赶车的人,王要勤急忙冲崔华锦说着,“小姐,这会情形危急,哨岗上留下一个人就成,老奴跟着大保他们去前面泼水浇路。” 水车走近,看着比自家要大好多的圆木箍成的水车,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成,那让王伯受累了,我这就回去让人给你们几个送去些饭菜,再急着干活肚子也要填饱才能有力气干活!” 第248章 准备一窝端 辰时末。 崔华锦把脸用长布巾包裹严实,背着个大背篓和挑着箩筐的刘文香去给庄子外面的人送早饭。 瞅着她俩的身影在大门口消失,小小姐脾气真是倔强,这么冷的天,执意要自己去送饭。 连月娘默默的叹口气,又进了厨房,庄子上这么多人要吃饭,崔家村的人午时应该就会赶到,小小姐吩咐让她和郑氏她们几个继续蒸窝头。 好久都没再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背着背篓累的直喘粗气,也到了地方。 崔华锦让刘文香给她取下沉重的背篓,笑眯眯的去招呼正提着木桶朝路面上浇水的王要勤,“王伯,你让大家伙都歇口气,把早饭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听到崔华锦的声音,王要勤转身看到她用手捶着腰,忙怜惜的嗔怪,“小姐,待会让他们回家吃饭就成,你做啥要自己背着背篓过来呢?瞧累成啥样。” 看着寒风中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子精神抖擞的舀着水浇路面,崔华锦呵呵笑着,“王伯,连他们几个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吃的苦头,我不过上来给大家送些热茶过来,能累到哪里。” 小姐可真是好人,竟然把热乎乎的窝头送在眼前,饥肠辘辘的这些人眼圈发热,围着箩筐快速的吃着窝头,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耽搁了工夫,他们的活做不完,会坏了小姐的大事。 才泼了水的路面,片刻就结成了冰,崔华锦看到这些亮晶晶的路面,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 直到快到午时,庄子外面的路面和路两旁的田里都被他们灌足了水,滑溜溜的冰层也有四指那么厚。 带着金涛和王大头回来的尚思羽骑在马上望着回庄的路变成了厚实的冰路,傻了眼,疑惑的问着凤一,“这事是谁干的?” 天亮时和崔华锦说了自己的心里话,见她气恼的离开,凤一就带着五个兄弟继续在庄子外面巡查。 连早饭都没敢回去吃,迎上金涛和王大头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心里才松口气。 这会见进庄的路变成了这模样,他也有些诧异,随即又呵呵笑起来,“我哪里能知道,不过这样也好,最少土匪来了,他们不能那么顺利的进入庄子里,咱趁着天时地利肯定能不那么困难就收拾了!” 跟着王大头他们过来的小山子看到滑溜溜的冰面,乐滋滋的从马背上下来,就要去溜冰。 双脚方踩上去,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翻身坐起,小山子摸摸摔疼的屁股,嚷嚷起来,“哎呦,金涛哥,这比咱河里的冰还要滑溜!” 金涛望着路面也有些脑袋疼,“这滑溜溜的地面能挡得住土匪,咱们也过不去啊?” 这些日子,凤一已经把庄子外面的情形摸了个透,进庄子就这唯一一条路,路两旁的田地上也被浇了水结成了冰田。田地两旁就是一些长满灌木丛的曲折陡峭的山坡,若白日还勉强能徒步攀上这些杂草和灌木丛布满的山坡上,马匹却是望坡兴叹。 不得不说能想出把路面和田地里浇水造冰来抵抗土匪的法子真是绝妙。 凤一摇摇头苦笑,“若没雪橇,这么厚的冰路,咱这还真是没法子过去。” 眯眼眺望着荒凉的山坡上面的杂木林子,王大头心里很快有了主意,“既然这样,咱不如先不进庄子,从不显眼的山坡上开条路出来,咱的人都钻进这山林子里边,再挖几个陷阱,坐等着那些投机的土匪掉入咱的陷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这法子好!” 奔波了一整夜,尚思羽的精神没一丝萎靡,他拍手叫好。 说做就做,王大头跳下马背,握紧手里的大砍刀开始砍伐那些和杂草缠在一起的灌木丛。 凤一看着崔家村十几个汉子开始整理上山坡的路,他也挥手让五个兄弟跟着做。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在山坡上面的灌木丛里,开出半丈宽的约莫一里长的一条路来,王大头又带着他们在林子入口处,挖好了一个硕大的陷阱。 眼看快到午时,金涛把带来的一头野猪剥了皮,用砍下来的枯木点起了篝火,把割成条的野猪肉用木棍穿起来架在火上烤着。 肉吃饱,没水喝,嗓子干渴的直冒烟。 叮嘱了村里的人和凤二他们五个在这里守着陷阱,尚思羽这会累到了极点,蜷缩在篝火旁呼呼睡的香甜,王大头和金涛由熟悉这片林子的凤一绕路回庄子里弄水回来。 足足在林子和山岗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凤一他们仨才衣衫褴褛的看到庄子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从一处山崖小心的摸下来,望着前面晶莹的冰田,王大头哈哈大笑起来,“这回眼看就到了庄子里,咱就是咱这冰田里滚着也要进庄子!” 凤一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在冰面上走的还没那么狼狈,金涛和王大头却不时的摔上一跤。 才从冰面上爬起来,金涛有些羞恼的嘟囔着,“也不知哪个想的这缺德的鬼主意,害的我看到这冰面眼都花了。” 用木棍支撑着身子,王大头欣慰的出了口气,“金涛,我倒是瞧着这主意倒是蛮好,最少在咱赶来以前,锦儿她们没有性命之忧啊。” 王大头的话说到了他心里,金涛的郁闷也没了,继续朝前挪着脚步。 回头望着小心翼翼的金涛,凤一呵呵笑起来,“崔三少爷,你越是走的谨慎,越容易摔倒,还不如别把心思放在脚底,眼朝前看,走的快些也就没那么容易跌倒!” 没被土匪吓到,自己已经摔的鼻青脸肿,让妹妹和媳妇见到还不笑翻了,金涛握紧手里的木棍,双眼努力的朝前看着, 岗哨上的人,看到庄子外面的路上来了仨人,急忙敲起铜锣给庄子里的人示警。 听到铜锣声,偏院里暂且做休息的人都从屋子里涌了出来,个个手拿着砍刀和铁锹。 难得那么厚的冰面都没挡得住土匪的脚步? 心里一下子又惶恐起来的王大保,瞪着大眼朝岗哨上吆喝着,“大柳,是不是狗日的土匪过来了?” 拎着铜锣的大柳气喘吁吁的从岗哨的屋子里跑出来,“大保哥,来的不知是不是土匪,只有三个好像还是从西边的山崖上下来的!” “嘿,你这傻小子,这会来的不是土匪,难道还是咱庄子里的亲戚?” 王大保没好气的剜了大柳一眼,认准这会进庄没好人的他大声吆喝着,“管他们是哪个,先出去抓回来再说!” 把偏门打开,王大保带着几个挥着砍刀的男人冲了出去。 “原来是崔三少爷,你们咋从山上摸了下来?吓我们一跳!” 看到凤一冲他喊着话,带着金涛和王大头过来,王大保朝身后的人摆摆手,急忙迎了过去。 等听到大宅外面闹嚷嚷的时候,崔华锦也和王要勤急匆匆的朝偏院里跑。 外面三哥和大头哥在和王大保他们说话,崔华锦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她满脸都是欣喜,“王伯,是我三哥和大头哥过来了!” “嗯,有了崔三少爷,咱庄子就能保得住!” 王要勤也老怀欣慰的点着头。 “三哥,大头哥,你们咋弄成了这模样?” 见到被王大保他们围着的三哥和大头哥衣衫褴褛,崔华锦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得知用水浇路是妹妹的主意,金涛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又苦笑不得的埋怨起来,“锦儿还说呢,不是你弄的破事,差点让三哥的腿摔断。” 为了抵抗土匪,倒是把三哥他们也给为难到,崔华锦有些不好意思的。 “三哥,事急从权,锦儿也没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让三哥你们受苦咯,锦儿给你赔礼。” 看不惯金涛娘们兮兮的模样,王大头笑望着崔华锦,“锦儿,你能想出这妙法,还给你三哥这榆木疙瘩脑袋的人陪啥礼呢,快回去给我们准备些热水喝,在林子里吃了头野猪,我们的嗓子就要着火了!” “大头哥,快进院子里,厨房有现成的热茶!” 在没路的林子里折腾了这么久,还真是难为他们仨,崔华锦亲热的招呼着王大头。 村里人还在林子里守着,王要勤让人去拉他们临时做的滑车,崔华锦去厨房里让刘文香她们把烧好的热茶装进陶罐里,又吩咐大头哥把杂面窝头和大锅以及米面、油盐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他们装上滑车。 二刻钟后,崔华锦不顾连月娘和刘文香的劝阻,也跟着王大头和金涛他们坐着滑车离开了庄子。 “大头哥,锦儿指挥着让人做出的滑车咋样?咱的马也特意的在冰面上溜了好长的时候,再不怕在滑溜溜的冰上奔跑会摔了跤。” 坐在马拉着的滑车在冰面上自由畅快的跑着,崔华锦得意的挑着眉头望着王大头。 拉了他们几个人,滑车上还装满了东西,这特意调教过的马却没吃力和畏惧泛着寒光的冰面,反而跑的飞快。 王大头信服的点点头,“嗯,这滑车在冰面上跑的倒是挺溜的,回头大头哥也做几辆滑车出来,若是下了大雪,再送炭下山就不用担心马车会翻车咯。” 妹妹的聪慧用在了真是上,金涛也有些兴奋和骄傲,乐过了又犯起愁来,“你俩倒是乐呵,等到了山脚,咱不是还要扛着东西上山。” 王大头已经觉定和土匪打持久战,他胸有成竹的挥了挥手,“这倒是不用你操心,把吃用的东西都扛上山崖,你和锦儿守在上面给大伙做饭,我和凤一兄弟骑着马过去给他们送水喝,今夜咱的人都留下在前面陷阱旁守着,明儿一早让庄子里的人开始在林子和山坡上整理整出一条能过马车的路来。” 在山上,近二十个人吃饭,也不是个小事情,崔华锦极力的赞同王大头的提议,“大头哥说的这事能行,横竖咱也猜不准土匪啥时候过来,还是稳妥些为好,让庄子里的强壮些的妇人和大些的孩子都上山捡柴给大伙做饭。” 没多久,他们三两简易的滑车停在山脚下。 金涛他们把东西都绑上马背,牵着马朝山上爬。 跟在三匹马后面的崔华锦脚蹬着厚厚的棉靴,手里拿着根木棍当做拐杖,也爬的很有兴致。 快两炷香的工夫,他们一行人站到了山崖顶上。 王大头给金涛他们在山崖上找了个背风的石头窝子,让他兄妹俩在这里给大伙做饭。 他和凤一带着几个陶罐骑着马钻进了林子里,去给前面路口的人送水和窝头。 爬山身上累出了薄汗,崔华锦把围着脑袋的布巾取下,看着天色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啥时辰,忙冲四下探看的三哥打了个招呼,“三哥,你先歇会,锦儿去多捡些干柴过来。” 虽然他们一路在林子里走了好久,出了见过几只灰扑扑的野兔,还被他们给捉了,金涛也不放心妹妹独自去林子里捡柴火,“锦儿,这林子里保不准就有野猪啥的,三哥和你一块去。” 这时候无论谁也不能有意外,崔华锦顺从的点点头,“好吧,那咱快些去,别等到天黑透,饭还做不好呢。” 天色黑下来,王大头和凤一才骑着马到了他们挖陷阱的地方,小山子已经冲他们扑了过来,“师傅,你们咋去了那么大会子?山魁哥已经找到了水,就是没东西烧着喝,大伙都喝了些冷水。” 把马背上的东西卸下来,王大头累的不行,“你个臭小子以为这是府城的街道上,能那么好走,我们在林子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才下了山。” 这个陷阱挖在林子的边缘,人都守在这里不是好兆头,王大头冲围过来的人吩咐着,“都过来喝些热茶吃些窝头把肚子填饱,待会这里先留四个兄弟,其余的都朝山坡边上藏起来,等着那帮土匪爬上山坡,朝林子里进,咱就给他们来个一锅端,让被咱的人围起来,他们想逃只恨没生出个翅膀来!” 村里费了老大的力气挖了个陷阱,却连个土匪影子都没见过,山魁急切的拍着胸膛,“大头兄弟,我和九斤叔大安他兄弟俩留下看守这个陷阱。” “好,那你们要小心些,千万存住气,等人过来的多了再声张。”王大头点头应下,又叮嘱了几句。 他把崔家村带来的人都分散在陷阱周围是几丈的灌木丛里,凤一带着他的五个兄弟继续骑着马去前面远些的地方做了前哨,若土匪真的连夜过来,他们也好早些赶回给王大头他们报信。 爬在被寒风吹的瑟瑟乱响的灌木丛里,王大头觉得自己都要被风给刮的成了人干,缓缓的站起身子,活动下冻的僵硬的四肢。 “咕咕,咕咕。” 听到凤一学的斑鸠叫声,王大头也回了几声咕咕。 朝林子那边跑了几步,嘴里不停的咕咕叫着,把这信息传递给守在陷阱变的山魁他们几个。 小山子听到师傅的叫声紧张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握紧手里的砍刀,身子好像也没方才那么冷。 从小路上走近小山子爬的地方,又返过来的王大头低声嘱咐,“小子,你待会可别朝前冲,只等着大伙把土匪杀的差不多再出来,敢不听师傅的话,往后老子没你这个徒弟。” 有些不明白师傅的意思,小山子带着委屈纳闷的问着,“为啥要我在最后才露头呢?” “你娘苦了大半辈子就你一个指望,你被土匪杀了,让你师傅咋去面对你娘,就这话给老子记在心里,不然哪里远给老子滚哪里去。”王大头压低生声音恶狠狠的说着。 “哦,知道了我会牢记师傅的话,好好的瞅着,土匪都快被你们砍光了再出来的。”小山子想到娘殷切的眼神,听话的点着头应着。 王大头转身望着他们开出来的路上奔上来几匹快马,知道是凤一带着人回来,忙从灌木丛里出去,迎上他们。 来的人虽不少,但是自己人是做足了准备,王大头带的人基本上都和土匪打斗过,都是血性汉子,他们这边的胜算倒是大了许多。 凤一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一脸的激动。“大头兄弟,他们过来了,听那些马蹄声,来的足足有七八十。” “好,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在这里分散开,守在这条路两旁,等土匪真的涌进前面的林子里,发觉有陷阱,转身后撤,就把他们的后路给堵上,我带着人在另三面围堵,让他们想逃也无路可逃。”王大头又把他的计划嘱咐了凤一一次。 “大礼早已经给他们备好,那些混账怎能不领我的情呢。”凤一扯起嘴角轻轻笑起来。 风二带着人在后晌没事就把割掉的灌木和一些杂草聚拢在小路边上,只等土匪进入林子里,他就把柴草堆在小路上,用带过来的一罐子火油浇在那些灌木和杂草堆上,退回来的土匪还真的是插翅难逃。 王大头冲他点点头,又返回他的底盘,把身子趴在灌木丛里。 约莫过了半刻钟,前面听到一阵马蹄声和人群嚷嚷的杂乱声音。 王大头握紧了手里的砍刀,眼珠子都瞪起来。 在山寨里等了一个昼夜,派出去抢粮的十几个兄弟没回来。 虎头山的大当家胡一山气势汹汹,亲自带着人马来抢粮,没想到这庄子上的人真可恶,竟然把路面都浇了水,他们被滑溜溜的冰路给阻挡住。 耳畔是兄弟们七嘴八舌的咒骂,眼前是估计连苍蝇都站不稳的冰面,他的脸彻底的黑透,一鞭子抽向地上站着发呆的金彪,“金彪,你个狗东西,不是说这庄子里的人都是很老实的,咋会想出这馊主意来呢!” 第249章 大获全胜 脸瞬间就被鞭子抽的多了条血淋淋的斑痕,疼的金彪差点喊出来,知道胡一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金彪双腿一软,噗通跪在马前,“大当家,小的也不知道这是哪个阴损的人竟想出了这鬼主意,咱人多,不如去挖些土把这冰面垫垫兴许还能过……” “你他娘的存了啥心思,还挖土垫路,你咋不让兄弟们干脆在这里种粮食不也是个好主意!” 听到要让兄弟们在夜里挖土垫路,胡一山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打断了金彪的话。 “哈哈哈,这个金彪,瞧他那怂样!” 有土匪指着在地上抱着脑袋翻滚的金彪大笑起来。 被两鞭子打的脸上已经没了好肉,钻心的疼让金彪身子都开始打哆嗦。 “大哥,这正路不能走,方才三弟去一旁的山坡边看了几眼,好像那边有个小路能上的去山,没准还能从山上进到庄子里呢。”三当家周亮骑着马从一旁转了回来,朝皱紧眉头的胡一山献策。 山寨里早已经没米下锅,山寨周围的村子早被他们洗劫一空,想去府城弄些粮食,得知灾民已经把府城里抢的差不多,连知府衙门都烧成了废墟,他们也只好在郊外的庄子里打劫些零星的粮食来养活山寨里的人。 前日,金彪这怂货是看到崔家村有人从这庄子里拉了满满两大车的米粮,他当家派出二弟带人出来弄粮,可一个昼夜过去,粮食没见一颗,十几个兄弟也失了踪迹,他们赶过来却连庄子的影子都没看到,怎让他心里不恼火。 压下心里升腾起来的怒火,胡一山看着三弟周亮,语气和缓了许多,但也谨慎的问起来,“阿亮,这庄子里的人恐怕没那么好拿捏,你确定那条小路安全?” 素来脑子机灵的周亮呵呵笑着,“大哥,在是天大的好事,正因为他们用这古怪法子堵了咱的路,才暴露出庄子里藏有大批的粮食,不然区区一个三四百亩田的小庄子,做啥要这么费心机的把路面浇上了水?” “嗯,阿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早听闻这处庄子好像是知府方硕弟妹的陪嫁庄子,这庄子累年的粮食八成都在库房里存着,庄头被二弟他们打劫怕了,才逼出了用水浇路的蠢笨法子。” 狗头军师摸着稀疏的山羊胡子,赞同周亮的话。 就知道二弟是个鲁莽的,这次肯定是遭了庄子上人的暗算,被害了小命。 听他二人的话也算有几分道理,一,山寨里没粮可吃,二,胡一山为兄弟报仇心切,他也放松了警惕,挥手让周亮带人在前面开路。 原本因找到消息有功劳的金彪蜷缩在地上看着胡一山带着大批的土匪沿着小路上山,眼神闪闪,心里恶毒的想着,你们也是个蠢货,竟然在这时候去钻不明底细的林子,就不怕庄子里的人冲你们这些蠢货下黑手。 他摸着火辣辣疼痛的脸,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到自己乱转圈子的马狼狈的爬上去,他并没尾随上去,而是悄悄的骑着马朝回走,横竖他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里都能弄来东西填填肚子。 土匪的马也惯走山路,他们倒是很快的沿着小路安然有序的上了山坡。 周亮勒紧马缰绳,瞪圆了眼睛也瞧不清前面黑黝黝的林子。 身处陌生的荒草丛林里,他回头望着身后的军师,有些不确定的问着他,“王哥,咱要进林子了,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自以为摸清楚情形的军师王青眺望着眼前没一丝动静的林子,他谨慎的说着,“那个小庄子里的都是佃户,最多也就有三十多个做农活的汉子,他们应该不会在林子里设下埋伏,顶多都围在庄子外面等着咱们,虽然他们对咱这么多的兄弟构不成威胁,但是在这荒林子里抹黑走路,也要多加小心。” 王青的话无异于给周亮和随后上来的胡一山俩人都吃了定心丸。 胡一山恶狠狠的扫了黑黝黝的林子一眼,开了口,“阿亮,事已至此,咱们也没路可退,为了寨子里的人能活下去,也只能破釜沉舟朝前冲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他的那帮兄弟都振臂高声回应着,“大当家说的对,就是死咱要不能做个饿死鬼,都朝前冲,劫了庄子里的粮食,咱大家才能活下来!” 他们的高呼声震飞了林子里的一群飞鸟。 看到鸟儿在头顶里盘旋着又飞远,胡一山更加确定这林子里没人埋伏,望着周亮率先打马冲进了林子,他也挥手招呼身后的兄弟们跟上。 山魁趴在距陷阱不远的大树后面紧张的去拉身旁的九斤,压低声音说着,“九斤哥,他们过来了,听动静人还真是不少呢。” 握紧手里锋利的砍刀木柄,九斤呵呵笑着,“别怕,有大头在外面替咱收底,待会只管拼了力气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哪个才会怕这帮子杂碎,若不是怕坏了大事,我这就跳出去了。”山魁小声嘟囔着。 眼看着冲在前面的两匹马掉进陷阱里,山魁和九斤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距他们不远的俩人也站直了身子,等着九斤他们跳出来,也跟着。 陷阱挖的够深,从马上栽进去的周亮只来及哎呦一声,就落进了陷阱里,身子已经被尖利的竹片插满。 同时和他陷落的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也被竹片炸成了刺猬。 紧随的人只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也来不及收住马儿朝前奔的蹄子,都不约而同的连人带马跌落陷阱。 黑夜里前面五六匹马相继掉入陷阱,发出的声音让人胆颤心惊。 “不好了,咱中计了,这里有埋伏!” “二当家已经不见了,军师呢?” 胡一山听到前面的兄弟惊慌的呼喊,脊梁骨也开始窜着凉气,身前马后都是乱嚷嚷的吆喝声,和混乱的马儿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怕乱了阵法让对方得利,胡一山压下心里的慌乱,忙勒紧马缰绳大喊,“兄弟们都别慌,慢慢的朝后撤!” “大哥,这林子里黑漆漆的,啥都看不到,咱的人都挤在一起,朝哪里撤呢?” 被二当家和军师掉进陷阱里吓的已经乱了分寸,凡是进了林子的马都拥挤在一起,即使想掉头也看不清回路,有人带着哭腔冲胡一山喊着。 “别慌张,快把火把点起来!” “大哥,眼下不能点火把,让人家看到还有咱的命吗!”又惊又怕的土匪又提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好机会已经到了眼前,听着林子里一经乱成一团,王大头从灌木丛里跳出来,“兄弟们,该咱几个上场唱大戏了,都攒足了力气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啊,杀啊!” 崔家村来的人都吆喝着从自己隐藏的地方蹦了出来。 躲在树后的山魁和九斤把火把点起,陷阱附近的树后立即有了些光亮。 看到真的有人,昏暗的光影下,瞅到偌大的陷阱里掉进去的几匹马和二当家他们还在里面挣扎哀嚎,这伙土匪心里更加惊恐,眼下小命要紧,哪里还管劫粮食的事情,都抽打着自己的马想比别人早些脱离眼前的困境。 林子外面又有人朝这里冲,他们都高声咒骂着,也朝碍事的身旁兄弟抱怨着,场面乱的让裹在里面喊破了嗓子的胡一山也指挥不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进来的一群人朝混乱的兄弟们身上或者马儿砍去。 “大头兄弟,我们也来了!” 绕过陷阱的山魁朝骑在马上的土匪大腿砍了过去,还不忘朝前面冲着的王大头大声吆喝着。胡一山被这凶残的一幕激的红了眼,把出身上的砍刀朝吓愣了的兄弟们狂躁的喊着,“兄弟们,都别发呆,咱的人多,不能坐着等死!” 看到大当家的已经动了手,这些土匪也从仓皇和血腥中回过神,王大头他们的砍刀已经从马上砍下十几个土匪。 两伙人都拿出搏命的架势和对方拼杀在一起。 在陷阱不远处睡觉的尚思羽听到震天惊地的呼喊声,睁开眼看着陷阱南边已经成了杀戮之地,他拎起放在身侧的长剑,朝那边跑了过去。 他这会身上的皮毛功夫也给他添加了无穷的勇气,长剑翻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被他刺过的土匪都纷纷落下马。 有尚思羽这个文弱书生强势助阵,王大头带的人是越战越勇,土匪们的气势因同伙相继在眼前落下马都萎靡起来。 胡一山看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怕再打下去真的会被杀个净光,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让人尽快冲出林子沿着来路快速下山。 “不好,他们要跑,快堵住他们的回路!” 王大头嘿嘿大笑着,高声吆喝起来。 听到王大头的话,胡一山更加坚决的带人朝林子外面冲。 没跑多久,上山坡的小路上燃起熊熊大火。 去路被大火阻断,后面又有人追击,胡一山的肺都要气炸了。 凤一带着五个兄弟举着大砍刀催着胯下的马儿迎了上去。 看到风一他们虎视眈眈的大砍刀迎面砍过来,胡一山顿时感觉今儿是要葬身在这里,嘴里的血沫子不住的朝外冒,手里的砍刀几乎要握不稳。 “大哥,你不能发呆,要想活命还要和他们……” 话没说完,这人的后腰被凤一一砍刀砍断,身子一个踉跄栽下马去。 又一个好兄弟在眼前被砍,丢了小命,胡一山高声吼起来,“兄弟们要死也要硬气些!” 凤一反手就给了胡一山当胸一砍刀,冷笑着喝道,“嘿嘿,只怕老天爷不会给你们这些畜生机会硬气!” 胸口吃痛,紧紧揪着马缰绳胡一山才不至于当即摔在马下,没等他缓口气,凤一又是一刀狠狠的砍在他的左肩上。 大当家的都被他们给砍死了! 眼睁睁的看着大当家嘴里喷出口血,落在马下,还活着的人都吓的手脚发软,哪里还有和人拼命的勇气只落的个任人砍杀的份。 王大头和尚思羽带着人在后面追击,一鼓做气把气势丧尽的胡一山和他们剩下的不足三十个人来了个一锅端。 小山子看着剩下的几个土匪被师傅他们都打落在地上,心急的他从灌木丛里跳出来,蔫巴巴的问着,“师傅,这下能让小山子动手了吧?” 这小子这次很听话,王大头满意的点着头,“只要你不怕杀人见血,这几个人都交给你咯!” 村里最有出息的举人老爷就死在土匪手里,小山子眼里全是愤怒,“好,我才不怕呢,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我要给平兆叔报仇!” 看着小山子举着砍刀把一个趴在地上的土匪脑袋砍掉,王大头嘴角抽抽,心里暗想,这孩子还真有血性!像他的徒弟! 眼看着活着的土匪只留下一个活口,王大头制止了已经砍红了眼的小山子,“把这个狗东西留着,师傅还有大用处。” 问清楚这人山寨里的底细,王大头给了他一匹马让他回山寨里送信,就说这庄子里的人都等着他们上门来报仇。 死里逃生的土匪哪里还有胆子多说半个字,狼狈的上马奔下山坡。 大当家死了,寨子里的兄弟死的就剩自己,还是人家好心放过了他,一路狂奔的他在心里把金彪那狼心狗肺的怂货记在心里。 躲在暗处的金彪看到那么多的人仅剩下一个活着奔过来,越发吓的狠,这回一肚子坏水的他连山寨都不敢回去。 看着身子疲累精神却很好的大伙,王大头吩咐着,“这些土匪已经被咱的人砍死的不成气候,想必他们往后也不敢再来打庄子的主意,大伙都找地方歇口气,等天亮再清理这片地方。” 九斤和小山子撕了他们几人的外衣,给受伤的人包扎了伤口,亏得他们临来时,凤若颜给他们带了好多的外伤药,没受伤的人在灌木丛里找来干枯的柴,点起篝火供大伙取暖。 看着他“们都疲累的不行,王大头和凤一又骑着马朝金涛兄妹停留的地方赶了过去。 “你们真的遇上上山的土匪,还真是好运气,早知道,我也过去了!” 金涛听完王大头的讲述,得知他们近二十个人用计杀了那么多的土匪,羡慕不已。 端着崔华锦递过来的热茶,王大头喝了一口,翻眼看着金涛羡慕的眼神,没好气的说着,“你当是多好的事呢,我们都快累死了。” “大头哥,你别和我三哥这眼皮子浅的计较,还要让伤了的人尽快回庄子里去呢。” 已经把凶残的土匪打的对庄子上没了威胁,崔华锦心里还上惦记受伤了的人。 啃了口崔华锦递过来的窝头,他笑着,“我们来时带来你婆婆给的好药,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伤口就会愈合,倒是你这丫头可不能待在山上,若你婆婆知道,还不扭了我和你三哥的脖子。” 横竖匪祸已经解除,大伙都不用留在山上,崔华锦乖巧的点着头应着,“天亮就下山。” 看到尚思羽面色苍白的歪倒在一旁,崔华锦担忧的问着,“思羽哥哥,你也杀了土匪,身上有伤吗?” 累的连嘴都不想张的尚思羽睁开眼望着崔华锦,勉强笑笑,“没受伤,这血都是那些土匪身上的,锦儿别担心。” 给他端了盆热水,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崔华锦不住嘴的埋怨起来,“有大头哥和凤一大哥他们那么多的人,思羽脚有伤,又何必逞强呢,若真被土匪砍上一刀,让锦儿咋去面对尚夫人呢。” 被崔华锦的头发拂到脸颊,尚思羽脸上有了些红晕,“我娘才不会怪罪你呢,我是个七尺高的男儿,锦儿难道让我看着土匪去伤咱自己人,而无动于衷。” “好了,锦儿说不过你,不搭理你了。” 见尚思羽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崔华锦把帕子丢进水里,荡了荡帕子,红着脸端起木盆转身去泼脏了的水。 他们几个在这里熬到天微亮,金涛兄妹和尚思羽先下山回庄子里去。 王大头养足了力气骑着马返回前面林子里带人回来。 辰时正房里。 虽然已经听金涛说过两遍,陈莲莹还是拉着小姑子的手追问着,“锦儿,那些土匪真的被大头哥他们给杀光了?” “三嫂,你若还是不信,马上大头哥就带着九斤叔他们进庄子,你再问问不就信了。” 崔华锦有些无奈的望着紧张不已的三嫂。 见媳妇没完没了的缠着妹妹,金涛去拉她,“好了,你让锦儿回屋子里睡一觉吧,你当我们兄妹俩在山上那一夜是多好的福气啊。” 三嫂被三哥的话闹的红了脸,崔华锦用眼瞪他,“三哥,你咋这样,锦儿要和三嫂多说句话,你就拦着,锦儿才不困呢。” “哎,我这可是老鼠进风箱,两头不落好,罢了,你们爱咋地咋地吧。”金涛叨叨着出了正房。 轻轻的给三嫂捏了会小腿,崔华锦又在屋子里待不住,忙笑眯眯的说着,“三嫂,你好好的在屋子里待着,锦儿去厨房看着香婶子她们几个给大伙的饭菜准备的咋样了,这些有功之臣,可要好好的吃一顿好的!” 她才出了正房的门,宅子的大门被王伯打开,王大头哈哈笑着带人涌了进来。 “王伯,我们这次大获全胜啊!” 第250章 收获满满的英雄归来 “好,你们是这个!” 笑的脸上皱纹成了褶子的王要勤冲王大头他们伸出了大拇指。 “哎,你们到底是去打土匪了?还是去打猎了呀?” 大柳看着好多人手里、肩上都扛着兔子和野鸡,还有匹马背上竟然驼着头还剩半口气的野猪,源源不断的马匹在后面跟着,他惊讶的瞪大了俩眼。 小山子扬着手里的兔子,得意的笑着,“好容易出来一趟,赶上好时候,我们当然是土匪猎物都照打不误!” “这小子说的对,那些土匪祸害人和畜生没啥两样,早该送他们去见阎王!” 王大保接过小山子手里拎着的俩大肥兔子,哈哈大笑起来,“咱的英雄们收获满满的归来,今儿比过大年都要让人痛快!” 庄子里因王大头他们这些英雄的归来,打开正门,把王大头他们当做贵客来迎。 不但灭了嚣张凶残的土匪,还带回了几十匹的马,王要勤和庄子里的男人乐的眉开眼笑。 整个前院乐的都快翻了天,抱着自家最小孙儿的王婆子咧嘴笑着说,连过年都没今儿热闹。 来庄子这么久,因天气不好,极少出正房的陈莲莹也被小姑子允许在院子里走动一会。 她双手拖着有些大的肚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一双透着温和的眼神缓缓的扫过每张都是笑嘻嘻开心的面孔,就是伤到的人也痛快的笑着,陈莲莹不禁在心里感慨,婆婆真是个好人,若没她给村里买来救命的粮食,这次这些人肯定不会舍命和土匪相拼。 他们崔家村出来的人个顶个的有本事,昨夜不但把那么多的土匪来个一锅炖,今儿回来的路上还能打到那么多的猎物,王大保亲热的围在王大头的身边,看他利索的处理大野猪,两眼里满满的钦佩和羡慕。 看到自家侄儿那没出息的模样,王要勤没好气的直冲他打眼色,可这小子满心的都在王大头的举动上,哪里还管他大伯的眼睛都瞪的快抽了筋。 厨房里。 崔华锦看着刘文香和连月娘她们几个炖菜的炖菜,蒸窝头的蒸窝头,忙的不可开交,也笑盈盈的去帮忙。 见崔华锦挽起衣袖要洗菜,连月娘忙去推她,“小小姐,你就别在厨房里给我们大伙添乱,若真是没趣就去外面凑个热闹啊。” “凑个啥热闹,大头哥和三哥他们在院子里剥野猪,血淋淋的看了,吃饭锦儿都没胃口。” 摇着脑袋躲过连月娘的手,崔华锦嫌弃的说着。 赵莺递给她个烤地瓜,“锦儿姐姐,今儿有那么多好吃的野味,可惜你不喜欢吃,先吃个地瓜垫垫肚子。” 闻到香甜的地瓜味道,崔华锦暂时把帮厨的事抛到脑后,笑眯眯的带着赵莺出了厨房。 瞅见三嫂托着大肚子在正房廊下站着,她急忙走过去,“三嫂,你站在这里已经好久,还是回屋子里坐会吧。” 哪里就站了好久,自己也想在院子里转悠一趟,可这些多事的婆子、妇人看到她就催着她回屋,无奈只好在廊下看看热闹。 委屈的陈莲莹瘪了瘪嘴,“锦儿,三嫂不想闷坐着,你三哥他们在院子里宰杀野物,三嫂看了不好,锦儿你扶着三嫂去后面院子里走一圈,就走一圈。” “这又不是啥难事,你等着,锦儿去给你拿披风过来。” 三嫂整日的坐着对孩子不好,崔华锦把手里的地瓜块塞进嘴里急匆匆的去了正屋。 在后面院子转了一圈,崔华锦搀扶着三嫂转回前面院子时,小山子正绘声绘色的给大伙讲述昨夜打土匪的过程,他说的眉色飞舞,庄子里的男人和孩子都听到如痴如醉。 “大头兄弟果然智谋过人,竟然想出这么好的法子,咱若早认识,庄子里也不会遭土匪祸害。” 王大保眼神炽热的望着笑的恣意的王大头,由衷的称赞着,随即又有些遗憾。 “大头兄弟人聪慧,咱小姐的脑子也是好多人比不上的,若不是小姐说出用水浇路,那些土匪昨夜闯进了庄子,后果可不妙的很呢,照我说,他们崔家村的风水就是好啊!” “这话说的好,你们崔家村出来的人都是这个!” 大柳也伸出大拇指夸着,满脸都是欣喜钦佩的笑容。 有人夸咱锦儿姐姐,小山子立即得意的点着脑袋,“你们说的还真是没错,我们锦儿姐姐可是最有本事的,她会读书认字,也会绣好看的荷包,还会做好多好吃的点心呢!” 话题被他们几个说的偏到自己身上,崔华锦摇摇头扶着三嫂回了正房。 姑嫂俩喝了米粥,吃了几个二合面的窝头,想起婆婆曾经说过的话,崔华锦让三嫂坐着或者躺下歇会,自己出了正屋。 王大头和金涛在偏院里商议着回村的事情。 找到他们俩,崔华锦直接问起那些被杀掉的土匪尸体咋处理的。 还能咋处理,直接把那些肮脏玩意填进了那个超大的陷阱里用土埋了不就完了。 果然是这样,崔华锦皱着眉头望着不当回事的王大头,语重心长的说着,“大头哥,不能这样简单的一埋了之,这么多的尸体在林子里埋着,到开春天热起来,尸体不会化掉,可是会传疫病的!” “没有那么严重吧?山里的野兽正愁没东西垫肚子呢,只怕等不到开春就把他们给撕吃的干净利落。” 这丫头竟然问这个,不以为意的王大头嘿嘿笑着。 “锦儿说的对,那不是三俩具尸体,野兽也吃不完,若野兽把尸体拖在林子里,天气热肯定会出疫病。” 尾随着崔华锦过来的尚思羽附和着说了起来。 若单崔华锦说这话,王大头和金涛不信,可连饱读诗书的尚思羽也是这个意思,他俩也有些紧张。 要是因他们图省力气,弄出瘟疫的灾害,祸害的可不是眼前庄子上的人,金涛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王大头脑子里也浮出得了瘟疫的人群,他摸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惭愧的说着,“锦儿,你说的对,是大头哥脑子蠢笨,见识小,差点闯出大祸来,待会吃过饭,大头哥就带人上山去把那些尸体用火给烧成灰。” 见他和三哥都变了脸色,崔华锦不想让他们内疚,缓和了面容,“大头哥,这话还是婆婆说过的,锦儿也是提醒你们一句,万不能真的让疫病出现,那可是比天旱还要可怕的灾难,你和凤一大哥带着人灭了那群凶残的土匪也是功劳很大的。” 为活跃沉闷的气氛,尚思羽笑嘻嘻的凑到崔华锦面前,“还有我呢,锦儿可别忘了思羽哥哥的功劳。” “没打算贪了你的功劳,用不用大头哥他们陪着你打马游街啊?” 崔华锦说着话,冲他翻个白眼转身离开了偏院。 “这丫头,咋这么不禁逗呢。” 尚思羽嘟囔着快步跟了上去。 吃罢热闹的饭,让昨夜累惨了的村里人和凤一他们几个在庄子里歇息。 王大头和雀跃不已的金涛带着庄子里的男人们又上了山,去焚烧那些土匪的尸体。 崔华锦心情好,在屋子里绣花也坐不住,拉着赵莺去最后面的院子里看那些缴获回来的马匹。 “锦儿姐姐,你当真要挑那些土匪骑过的马?” 去往后院的路上,赵莺疑惑的问着,乐滋滋的崔华锦。 打定主意在三哥他们回来之前,自己先挑匹合眼缘的马留作私用的崔华锦笑的见牙不见眼,“土匪骑过有啥关系,今儿我可瞅过了,那些马都膘肥体壮的,比婆婆买的马还要好上许多呢!等开了春,天气热起来,骑上马无论是回府城还是回村子里,可比坐马车要便利的多呢!” 小小姐还真是胆子大,竟然学会了骑马,赵莺羡慕的望着她神采飞扬的脸。 若娘不管,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小小姐学学骑马呢? 后院里,被大风刮的草屑漫天飞舞。 王要勤正带着庄子上的几个青年妇人给那些马喂草料。 马匹太多,后院的马棚里压根就拴不下,王要勤吩咐人在院子里栽了几排木桩,把这些马拴在木桩上。 他用棕刷刷着马身上的毛,冲那几个婆娘叮嘱着,“你们可要精心的伺候这些马,等大头他们挑走了好的,给咱庄子上留个十匹八匹不那么入眼的,咱开春下田拉水也省了老大力气!” “王伯就把心装肚子里吧,我们自然是把这些马当祖宗给伺候着!” “就是大花伺候她公婆也没伺候这马尽心,可不就是把这些马当成了祖宗不是!” “大嫂子又说嘴,难道你家开春下田不想要这些马祖宗帮你做活?若真乐意把你大哥当马使唤,到时候就把分你家的马让我家用!” “啊呸,你个赖婆娘长的不美,想的倒是很美呢!” 俩个泼辣的婆娘相互嬉笑骂着,手脚不停,利索的把搅拌好的草料倒进了马槽里。 虽然这俩婆娘话说的对祖宗有些不敬,可王要勤是真稀罕这些马,也没把她们嬉闹的话放在心上,仍旧乐呵呵的给马梳理着鬃毛。 “王伯,原来你在这里呢,这马不错吧?” 崔华锦笑眯眯的朝王要勤走了过去。 “那当然了,咱庄子里养的都是耕田的牛,哪里见过这么肥壮的马,小姐,这回咱可是赚大发了!” 从得知土匪被灭,再见到这么多的马被带进庄子里,王要勤的嘴就乐呵的合不拢。 婆婆买一匹没那么好的马都花了五十多两银子,崔华锦笑着点头,“嗯,这些土匪做梦也想不到来抢咱庄子会丢了命,还给咱送来这么多的好马,要是花银子去买,可要几千两银子呢。” 这些年他们这庄子没少被大小土匪祸害,王要勤满脸愤概,“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他们这些丧良心的玩意被灭掉!” 崔华锦和赵莺来到,说粗话的婆娘都禁了声,低头做自己手里的活计。 和王要勤说了几句,她在院子里仔细的转了个遍,有些郁闷的走回王要勤身旁,“王伯,这些马看着都这么高大,我原想挑匹小些的留着自己骑,看来是没指望了。” 知道小姐想挑匹马,王要勤一脸的笑,“小姐想骑马,也容易,挑匹性子温顺的马,即使马儿高大些,骑着也稳妥呢。” 老管家侍弄庄稼对马的脾性也略知一二,他把手在盆子里洗洗,背着手仔细的观看着木桩上栓着的马。 费了足有二刻钟,所有的马都在他眼里过了一遍,王要勤挑中了一匹棕红色的母马,把它从木桩上解了下来。 瞧着王要勤牵着马过来,崔华锦仍然看不出这匹马是否温顺,好奇的望着他。 像是看出崔华锦的疑惑,王要勤拍着马鞍,笑呵呵的说着,“小姐,这匹母马身体强健,也上了年岁,性子必定极其温顺,老奴先骑上一圈让小姐瞅瞅。” 第251章 崔华锦挑马 “那王伯要小心些。” 毕竟王要勤年岁大了,崔华锦叮嘱他当心些,就拉着身旁的赵莺退后。 好些年没骑过马,王要勤脚踩上马蹬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硬了,心里苦的不行,这不服老都不行。 咬了牙根才提着力气上了马背,拽紧马缰绳接过大花殷勤递过来的马鞭,轻轻的驱动着马跑动起来。 后院已经被拴满了马匹,要遛马是不行,他让大花快去把后面打开,准备从后门出去。 “莺儿,咱也跟上去看王伯遛马去!” 王要勤小心翼翼的骑着马朝后面的茅屋慢悠悠的走去,崔华锦兴奋的拉着赵莺。 等她俩绕过茅屋,出了后门,茅屋里住的那些佃户家的小子们已经跟着王要勤的马后面撒着欢的蹦跶。 已经沿着大宅围墙跑了个大半圈回来的王要勤找到了骑马的感觉,僵硬的腰身也挺了起来,笑骂着他身后前面跑着的孩子们,“臭小子们,快走开,别让马蹄子踏到你们了!” “勤爷爷,我们也想骑马!” 知道王要勤是个心思、脾气都顶顶好的人,稍大点的孩子王木子跳脚冲他嚷嚷着。 勒了下马缰绳让马停下脚步,王要勤拿马鞭指着要骑马的王木子哈哈笑着,“你个小兔崽子,还没马高呢,骑你家的老青牛还差不多!” “勤爷爷,我爹不让我骑牛呢,你老就可怜可怜小子吧,就骑一会,等开了春草露头,小子肯定下大力气给咱的马割草饮水,保证把马都当爷伺候着!” 不过才十岁大的孩子,鬼精鬼精的,知道咋样拍王要勤的马屁。 庄子里长大的孩子都是皮实的很,王要勤也想证明这匹马性子温顺好让小姐放心,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木子你个狗东西,要不是昨儿浇水出了大力气,你勤爷爷咋也舍不得你个臭小子来糟践这么好的马!” 笑骂着,王要勤还是给王木子那小子教了骑马的要领,亲自把他身子托起,让他俩脚蹬在马镫子里,可惜这家伙身子有些矮,脚在马蹬力,身子只能站着。 “木子,你抓紧马缰绳,若松了手,把脑袋摔破,可别怪罪别人,老头子先给你当个马夫牵着马走一圈,你再自己骑。” 终于骑上了马,王木子觉得心都飘了起来,他乐滋滋的抖了下马缰绳,随即就被突然跑起来的马吓的哇哇大叫,“哇哇……别跑啊,我……还没准备好呢,哎……!” “傻小子,你咋松了马缰绳呢!” 见这小子被吓成这模样,王要勤伸手拉着王木子松开的马缰绳,老脸沉了下来。 “哦,木子哥哥要吓尿了咯!” 见王木子哇哇叫起来,还被大爷爷骂了,王大保的儿子王子豪刮着自己的鼻子笑起来。 从崔华锦她们身后快速窜过去个丫头,去捂自家弟弟的嘴,“子豪,你别闹,待会让大花婶子看到,肯定又该捏你的嘴巴了。” “姐,有大爷爷在,我才不怕大花婶子呢!”王子豪脑袋摆着,努力的去躲姐姐的手。 弟弟调皮的从她身边挣脱,王若雨气的直跺脚,“你不听话,前面香婶子再给好吃的,姐再不给你吃了!” 姐这几日帮着前院厨房做活,那个香婶子给姐送了好几样的零嘴,他从来就没吃过,若不是爹和娘把那些零嘴都给了奶,他和姐肯定能吃好些日子。 听到姐威胁的话,王子豪添了添嘴角,立时换了幅笑脸,小身子又转了回来,“好大姐,子豪听话,再也不跑了。” 怕弟弟在外面吹风久了再病了,这时节若真的生病,自家日子肯定难熬,王若雨抱起才五岁的弟弟,小声的哄着他,“外面风大,姐带你回屋里好不好?奶还给你留了块马蹄糕呢。” 仰着脸看着他姐的脸,王子豪小声的问着,“姐,你没骗人吧?那点心是让奶吃的,子豪若吃了,爹回来该揍人了。” 点了弟弟的脑门一下,王若雨呵呵笑着,“你个小傻瓜,咱奶给你留的点心,爹知道了,也不会打你,放心跟姐回去。” 望着这对姐弟俩说笑着又从身边离开,崔华锦想起跟着婆婆的鸢儿,“莺儿,你想鸢儿了吗?” 从小看着妹妹长大的赵莺心里咋会不想那个活泼好动的妹妹,可娘说妹妹是跟着夫人学本事的,即使想也不能说,她摇摇头,违心的说着,“才不想呢,鸢儿那臭丫头,整日的闹腾,跟着夫人在山里好好的磨磨她的急躁性子才好呢。” 知道看不到王家姐弟的身影,崔华锦点了赵莺的脑门一下,“还做人家姐姐呢,心倒是够硬的,我可是想的很,过几日婆婆若来庄子里,不知会不会把鸢儿那丫头带过来。” “哎,锦儿姐姐,你咋也学方才那丫头的手,点我的脑门啊?” 摸摸自己的脑门,赵莺笑了起来。 “谁让你不想鸢儿呢,我生气了,哎,是王伯他们回来了!”崔华锦见尘土被风卷到面前,急忙用脖子上带着的长布巾堵了口鼻。 跟着马跑了两圈,王木子是美的冒泡,可苦了王要勤,他气喘吁吁的说着,“小姐,你瞧,这匹马性子很温顺,连木子这小子也骑着溜了两圈,跑的也不算慢呢。” 意犹未尽的王木子被王要勤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也笑嘻嘻的说着,“小姐,这马真的好好骑呢,一点都不用害怕!” 这小子,方才才骑上马,吓的脸都白了,这会又嘚瑟起来。 崔华锦冲他笑笑,接过王要勤递过来的马缰绳,脚踩着马蹬利索的翻身上了马,等把另只脚放进马镫,吆喝了声,你们都退开,挥着马鞭,嘴里吆喝着驾。 马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嘿,这马还真是不错,崔华锦拉紧马缰绳,让身子挺直,沿着围墙跑了起来。 看到没一会马就蹿出去好远,马蹄子扬起的尘土,让王要勤看不清崔华锦的身影,他一脸紧张,怕小姐被他怂恿着上了马,若被摔个好歹,他可没脸去见夫人。 虽然知道小小姐会骑马,可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赵莺也急的转起了圈圈。 俩人正焦急的没法子,听到马蹄声突突的又响了起来,崔华锦已经骑着马跑了回来。 “小姐,你可吓死老奴了……” 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王要勤高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 见崔华锦利索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王木子的眼睛亮闪闪的,一脸崇拜,“小姐,你竟然会骑马啊?” “那是自然,这马你方才不是也骑了吗?” 笑望着王木子,崔华锦又转向脸色才复原的赵莺,“莺儿妹妹,你要不要学学骑马?” “不要,方才锦儿姐姐,你被马蹄带起的灰尘卷的看不到,差点让我的魂给吓得。” 赵莺俩手摆着,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这时节天冷风大,还真不是学骑马的好时机,崔华锦把马鞭还给了王要勤,“王伯,你把这匹马另外拴着,这马就归了我!” 走到茅屋旁边的过道上,又看到了王家的小姐弟俩缩在茅屋的墙角里。 见那小子正舔着手心里的一块点心,姐姐在一旁眼巴巴的瞅着。 崔华锦觉得心酸,这庄子上的佃户日子也不比村里人好过多少。 她小声吩咐赵莺去三嫂屋里拿几盒点心过来,分给这些可怜的孩子。 “锦儿姐姐,点心拿来了!” 没多久,赵莺抱着几盒子点心来到崔华锦面前。 打开盒子,把里边的点心抓了几块,崔华锦朝缩在墙角的姐弟俩走了过去。 “哎,你是不是叫子豪啊?姐姐给你吃点心!” 点点小脑袋的王子豪看着眼前的点心,吞了口唾沫,却把脸转向自己姐姐。 这些日子,大爷爷不让他们这些孩子去前院,怕惊扰了前院住的主子们,王若雨不知道小姐为啥要给他们这么好的点心,她怯生生的望着崔华锦的眼,随即又垂下了头,“小姐,我们不馋点心,这点心小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看出这姐弟俩很懂礼,崔华锦心里喜欢,把点心盒子塞给她,温和的说着,“你叫若雨吧,我听你大爷爷说过你们姐弟俩,这点心是我特意送给你们后院的这些孩子吃的,你给他们把点心分了吧。” “小姐,这好看的点心是真的分给我们的?” 王子豪的眼神快速的扫了眼他姐手里拿着的点心盒子,小心翼翼的问着。 “嗯,说给你们当然是真的,我们小小姐可不说假话。” 赵莺也把手里剩的点心盒子给了王子豪。 见这姐弟俩紧张的模样,崔华锦拉着赵莺的手,“莺儿,走吧,咱俩在这里他们肯定不好意思。” 小姐她带着人已经走的不见影子,自己的傻姐姐还在望着,王子豪把嘴贴在他姐的耳朵边上嚷嚷着,“姐,这点心真的是让咱们吃的,小姐和那个叫莺儿的姐姐已经走远了,你还看个啥!” “哎,子豪,你要吓死姐啊!” 手里托着点心盒子,不能去揉耳朵,王若雨白了自己弟弟一眼,使劲的摇晃着脑袋。 “好了,姐,再晃脑袋,你就成了咱家的老青牛喽!” 这小子冲他姐做个鬼脸,抱紧两个点心盒子就朝远处跑去,“姐我要去找木子他们,把点心分给他们吃!”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茅屋里的妇人和老人都知道前院的小姐给他们这些佃户家的孩子送来了点心,对这么心善又聪慧的小姐,都赞不绝口。 第252章 闹事的贱蹄子 在外面溜达一圈,心情畅快了,也该收收心。 回到前院,崔华锦吩咐赵莺给她打热水洗漱下。 赵莺很快从厨房端来热水,洗漱过,换上干净衣裳。 坐在已经有两日没摸过的绣架前,静下心来开始绣她才绣了几针的屏风。 赵莺也趁势洗了把脸,又凑到正在朝肉条上揉捏盐巴的娘说着,“娘,小小姐要绣屏风,娘去给小小姐分绣线吧,这里的活计莺儿来做吧。” 厨房里的大堆的野味还要收拾,连月娘自己脱不开身,但也不想让闺女做这粗活,她让赵莺继续给崔华锦分绣线。 土匪的危机过去,二进院子里的黄明月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见崔华锦又进了西厢去绣屏风,那个赵莺也跟着进了西厢,没多久尚思羽也悠哉的进了西厢。 看到绣架旁边多出个脑袋,崔华锦抬起头,见是尚思羽,没好气的瞪着他,“思羽哥哥,你脚还没好利索,来这屋做啥,快出去别耽搁锦儿做绣活!” 尚思羽站直身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哎,锦儿,我方才听屋后的几个小子说你去骑马了,特意过来看你,咋这样呢。” “有啥好看的,你今儿少看了嘛,别在这里晃悠,锦儿看见你眼晕,这绣活耽搁了,婆婆回来找锦儿的错,你难道替锦儿背着啊?” 丢给尚思羽个白眼,崔华锦拿着一旁的拂尘去抽他。 “锦儿,别生气,思羽哥哥这就走。” 凤若颜那么严厉,还真不能在这里给锦儿添乱,尚思羽拱着手朝她行了礼,才站直腰身扭身出了西厢。 见才进来没片刻,就被轰出去的尚思羽身影消失,赵莺噗嗤笑出了声,“锦儿姐姐,瞧你把尚公子给吓的。” “咱做绣活要心思沉静,他偏过来捣乱,不吓他吓哪个。” 丢了手里的拂尘,崔华锦又坐了下来。 “哎,这丫头,早知道就不该让她跟着凤神医学做绣活,无趣极了。” 尚思羽摇头叹气的又朝后院走去。 尚公子是这几日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看的,不但家世好,听说还是个举人呢。 小姐可真是有福气,不但被夫人宠,连尚公子都上赶着巴结,拿着盐巴涂抹好的肉条在院子的身子上挂着,黄明月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越走越远的尚思羽背影看着,又羡慕又嫉妒。 郑氏却没想那么多,连氏提防着她们几个,她把心思都放在刘文香身上。 她和刘文香这两日关系走的极其的近,得知刘文香的儿子小山子这次也来到庄子里,就琢磨着熬夜给那小子做双鞋子,也好让刘文香记的自己的好。 连月娘端着才揉搓好的肉条出了屋子,见黄明月挂的肉都落在地上,眼睛还盯着进了二门的尚思羽看着,心里的火气嗖嗖的朝外冒,这贱蹄子心思倒是挺大的,这回不盯着做绣活的小小姐,想做勾人的狐媚子。 “黄明月,你在做啥?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吗!” 听到连月娘的责骂,黄明月这才发觉自己光顾着看西厢的崔华锦她们俩,又被俊朗的尚公子给勾了魂,肉条掉在地上都没发现,还被连氏抓了个正着,一时有些羞恼。 素来就暗恨连氏心思恶毒的黄明月不服气的仰着脸,又怕被西厢的尚思羽听到,没了脸皮,她掩下愧疚嘴撇了撇,颇有些理直气壮的和连月娘争执起来,“你瞎嚷嚷个啥,不就是块干肉,脏了还能洗洗,又不是不能吃了,至于这样吗!” “脏了还能洗洗?你知道这一条肉用了多少盐巴,这么轻松的话,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了出来,合着浪费的不是你黄明月的银子!看你这大方的做派,倒是想城里的大户千金小姐呢!” 连月娘最恨的就是认不清身份的人,话里带着满满的讥讽和不屑。 果然是夫人养的好狗,这就咬起人来了。 本姑娘是个奴婢身份不假,难道你娘几个就是主子了? 拎着手里才捡起的肉条,黄明月忿忿的把肉条丢进连月娘才端过来的木盆里,丝毫不让,“连氏,你别得理不绕人,我不就是不小心让肉条掉地上,你就抓着错处不放,难道你还能把我给赶出了这庄子不成!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要摇装象!这满院都是奴才,你以为你就比别人身份贵重了不成!” 被黄明月还过来的话气的心堵的慌,连月娘倏地冷笑起来,“好,你既然觉得待在庄子里委屈了,我这就去找小小姐和王管家去!” 她俩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厨房的刘文香和郑氏都出来劝阻。 哪里知道,黄明月也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想着连氏和她一样的身份,跳脚点着连月娘的鼻子恶毒的骂起来,“你们都看看,这连氏自己也是个奴婢,偏要明里暗里的作践人,这明摆着欺负人!” 原来不过是贪新技法,自己都没眼热夫人传给小小姐的绣艺,她自然也不想让别的人偷去,所以对郑氏她们仨多加提防。 没想到这眼皮子浅的贱人还把眼睛盯上了尚思羽。 连月娘不想让这肮脏东西扯上尚思羽,不屑的望着她,“自己不把自己身子摆正,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哪个稀的作践你!” “你闭上你的那张臭嘴,我怎么了,让你阴阳怪气的奚落!” 心思被揭破,黄明月又羞又恼的怒声责骂着对她鄙夷不已的连月娘。 黄明月越是跳脚,证明她的心越是虚,连月娘嗤笑着,“你这样心思不良的,若夫人在,以为她能容得下你!” 郑氏真怕惹怒了连月娘,把黄明月给赶走,她急忙上去拽红了眼的黄明月,“明月,你就少说几句吧,给连婶子陪个不是,这事就揭过去不提了。” 连郑氏都和连氏那贼婆娘上了一条船,黄明月愤然的推开郑氏,“你起开,她连氏又不是主子,我做啥要给她陪不是?” ,黄明月刘文香接触的少,她也听不明白连月娘话里暗示的意思。 瞧着院子里闹腾的让后面茅屋里住的婆娘都来了好几个,站在二门处朝这边瞅,在庄子里闹出这事也不妥当,她拉着连月娘的手臂,要把她拖进厨房,“月娘嫂子,你消消火,这肉条脏了,让明月那丫头洗过就成,别在这里闹的让后面的人都看咱的笑话。” 顺着刘文香的眼神,发现二门那里几个婆娘正在朝这边望,连月娘的脸也羞的通红,气咻咻的说着,“香妹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和性子,怎能让这贱蹄子坏了咱庄子上的风气。” 才扎了几针,院子里就闹腾起来。 崔华锦也静不下心,腾的从绣凳上站起身子,“莺儿,你去外面看看,是哪个在院子里发疯,若是吃饱了撑的慌,晚饭就可以省下来了!” 知道娘和黄明月吵吵起来,听到小小姐的话,她尴尬的应了声,放下手里的绣线出了西厢。 拉着满面怒气的娘,赵莺小声劝着,“娘,你别吵吵了,小小姐都发了脾气。” 和这贱人闹出事凭白的让人看了笑话,连月娘气闷不已,“好了,莺儿,你先回西厢,娘洗把手就去给小小姐告罪。” 连月娘进了西厢,见黄明月气呼呼的甩手要回后院。 郑氏急忙阻拦,“明月妹妹,你不能去后院,咱的活还没做完呢。” 黄明月甩开郑氏的手,冷笑起来,“郑姐姐,你咋不管别人,单单盯上我了,也打量着我黄明月是个软柿子好捏是不?” 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夫人若知道她这样闹腾,还不定咋处罚她呢,看着黄明月快步冲向二门,郑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刘文香也对黄明月的无礼侧目,她拉着郑氏去把脏了的肉条端回厨房。 “看啥看,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二门看热闹的人见黄明月气咻咻的走过来,连她们都捎带上的骂着,都黑了脸转身走了个净光。 西厢里。 “月娘婶子,你就因那黄明月多看了思羽哥哥几眼,就在院子里大闹起来?” 崔华锦听完连月娘的话,有些苦笑不得。 左右屋子里就她和崔华锦俩人,连月娘面色凝重的望着不当回事的自家的傻小主子,“小小姐,你可别小看了黄明月这贱丫头的心思,她的……” 今儿这屏风是绣不下去,崔华锦摆摆手制止了连月娘没说完的话,“好了,锦儿管她是啥心思,横竖思羽哥哥是个大男人,她乐意看就让她看个够。” 不顾连月娘担忧的眼神,崔华锦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真心的想看思羽哥哥被黄明月那蠢货盯上是啥样子,她找到莺儿,悄悄的叮嘱了几句,转身去了二进院子。 进了尚思羽住的东厢房里,见他正在眯着眼在软塌上睡觉,把他从软塌上拉了下来。 昨夜杀土匪时忘了脚疼,这会骤然落地,脚后跟疼的尚思羽的嘴都咧了起来,“锦儿,你别闹,思羽哥哥的脚疼的厉害。” “思羽哥哥,你脚疼,就在后面看着锦儿骑马,好吗?” 崔华锦为了让自己看好戏,笑眯眯的松开了尚思羽的手,眼里带着希翼盯着他的脸。 这丫头方才还说要绣屏风,咋这么快就要去骑马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尚思羽不停手的去揪自己的两个耳朵,有些不信这丫头的话。 他古怪的动作让崔华锦惊奇的眼瞪了起来,“思羽哥哥,你耳朵冻坏了吗?” 被她扯出屋子,尚思羽琢磨不透这丫头的心思,苦着脸盯着她看,“你思羽哥哥的耳朵没冻坏,是锦儿的话把思羽哥哥给吓坏了,你不是要绣屏风吗?咋一会就变成了要去骑马,再说这鬼天气也不适合去骑马啊。 还不是你个混账招惹了麻烦,让我屏风的绣不下去,崔华锦笑盈盈的说着,“前院里闹腾的厉害,锦儿哪里能坐的下去,索性出来骑着马去溜达一圈。” “哦,原来是这样子,怪不得方才这院子里也乱糟糟的,到底是哪个这么不开眼敢在前院闹腾?” 原来是有人打扰了这丫头的清静,尚思羽的脸上有了笑容。 拖拽着尚思羽的衣袖,崔华锦乐滋滋的望着她,“管那么多的闲事做啥,咱去牵马去。” 被这丫头迷人的笑给晃花了眼,尚思羽也由着她拖拽着自己朝前走。 依着她的意思,尚思羽把那匹马从木桩上解了下来,然后牵着马拉着崔华锦的手朝后面走过去。 才出后门,眼神朝马屁股上的伤口扫了眼,崔华锦拍了下额头,“思羽哥哥,你瞧我都让前院的人给气糊涂了,你先骑着马溜达一圈,锦儿这就回去换上适合骑马的衣裳,马上就回来。” “去吧,也别那么着急,我在这里等着你。” 信以为真的尚思羽温和的笑着,冲着转身就朝后院里进的崔华锦挥了挥手。 担心赵莺会被马踢到,崔华锦小心的在马群利探看着,见躲在马群后面的赵莺走出来,才放下了心,“莺儿妹妹没事就好,让我担心的不行,总怕你被马给踹了呢。” “这马看着挺老实的,我倒是没事。赵莺拍着胸脯小心的问着,“锦儿姐姐,这法子能行吗?万一让尚公子摔断了腿,可就是莺儿得罪过了。” “能行,思羽哥哥会功夫,从马上摔下来也伤不了多严重的,待会你先在二进院子里嚷嚷起来,我在前院拢住你娘和香婶子她们几个。” 后晌她骑着马在溜的那圈明显觉得马有些略微的烦躁,曾下马仔细的查看过,发觉那匹马受了些小伤,还等着大头哥回来再去找些药给它涂抹呢 方才她得知黄明月那死丫头躲在屋子里,心里就有了坏心思,立时让莺儿偷偷的去厨房拿了些加了盐巴的干辣椒粉,给马屁股上面的小伤口撒上,待会尚思羽骑着马跑起来,马肯定会烦躁起来,必定会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 和赵莺分开,崔华锦回了自己的屋子坐了会,又去了厨房。 想着思羽哥哥从马上摔下来,若真的流了血,还要给他补补血,好心的打着三嫂的旗号,吩咐着、刘文香,“香婶子,我三嫂这两日受了惊,吃不下别的饭,你今晚多熬些精米粥,让我三嫂多喝些,记得多加些红枣和枸杞子。” 粮食紧缺,这些日子小小姐和她们一样都是喝的杂粮粥,眼看小脸就瘦了下来,连月娘心疼的不行,“小小姐气色也不好,香妹子多熬些,小小姐也喝碗精米粥。” 看不惯黄明月,崔华锦把郑氏和肖娥俩都给迁怒上了,“嗯,知道了,你去找红枣和枸杞子,锦儿在这里看着,香婶子再捎带着给三嫂做碗小馄饨吧,蒸窝头的活让郑嫂子和肖娥她们做吧。” 连月娘挡住了肖娥忿忿的眼神,拉着崔华锦劝着,“小姐这里油烟大,你还是回正房陪着崔三少奶奶吧。” “也成,我三嫂这会大概也睡醒了,说不定正闲闷呢,咱俩去陪她说会话,杂粮大锅粥干脆让郑嫂子他们也一并熬了,横竖也不费啥事。”正愁把多事的连月娘弄不出厨房,她的话正和自己心意,挽着连月娘的手臂,崔华锦笑眯眯的跟着她离开了厨房。 心知小姐派这么多的活给她们都是遭了黄明月的牵累,肖娥的嘴噘的能拴头驴。 被郑氏看到她面色难看,忙小声劝了几句,别再学黄明月那不着调的模样,和连氏硬碰硬她们几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肖娥性子怯懦脑子并不愚笨,怕真的得罪了连月娘等夫人回来没好果子吃,还真把郑氏的话听进心里,抓了半块生地瓜嘎嘣嘎嘣的吃着,也挽起衣袖抖索了精神开始和面做窝头。 真怕连氏再在厨房里挑剔肖娥这贪嘴的丫头,刘文香接过连氏送来的枸杞子和红枣,立时笑着把她送出厨房。 第253章 黄明月恶意纠缠被嫌弃 大宅的后墙外面,尚思羽骑着马沿着后墙小跑了半圈,怕崔华锦来到一人孤单,他催着马朝后门那边赶。 也是他运气太差,一鞭子抽到了马受伤的地方。 原本温顺的马因伤口如火烧般的疼,又被这鞭子激起了愤怒,大声嘶鸣着,撩开蹄子狂奔起来。 悲催的尚思羽猝不及防就被这发了狂的马给甩了下来。 暗叫不好,尚思羽被马甩下的一瞬间,在空中利索的翻了个身,双脚落地时用力过猛,还没好转的脚后跟又伤的厉害了些。 疼的脸都抽搐起来的他,望着发狂逃窜的马,恨不得一剑插进它的脖子里。 脚跟钻心的疼,又怕马跑丢锦儿会生气,忍着脚疼,去追赶那匹发了狂的马。 一直躲在后围墙边上观察的赵莺如愿看到尚思羽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并没跌倒,心里庆幸不已。 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转身朝后门那边跑了过去。 她来到那两排茅屋前,找到抱着柴火的王若雨,说有事要她帮忙。 后晌赵莺才给过她们点心,得知她有事要自己帮忙,王若雨听话的跟着她进了二进院子。 进了二进院子当间,一该改方才的平静,赵莺急吼吼的嚷嚷着,“方才尚公子在后面骑马又摔了下来,若雨妹妹,姐姐不好独自进尚公子的屋子里,你还小进去帮尚公子取件厚实的衣裳出来,再把他的拐杖也拿上!莺儿姐姐去前院找小姐讨要些药膏,马上就过来!” “莺儿姐姐,尚公子从马背上摔下来,莺儿姐姐咋不早说呢,这事应该去找我大爷爷啊!” 庄子上的贵客尚公子落了马,这可是大事,懂事的王若雨也焦急起来。 “若雨妹妹别慌,尚公子有功夫,他好像没大碍,有拐杖就不耽搁行走!” 赵莺故意这么大声说话就是想引起屋里黄明月起心思。 果然,躲在二门暗处的赵莺见王若雨才进了尚思羽住的东厢房,西厢的棉帘子就被人掀开,见出来的人赫然是小姐要整治的黄明月,她冷笑着转身去了前院。 黄明月等王若雨抱着衣裳和拐杖出来,笑眯眯的迎过去,“才听到尚公子落了马,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若雨妹妹,你把衣裳和拐杖交给明月姐姐,妹妹快去找王伯过去吧,免得尚公子在外面多遭罪。” 听她说的有道理,王若雨妹有些一丝的迟疑,把衣裳和拐杖塞给了黄明月,转头就跑。 黄明月抱着衣裳和拐杖,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好像尚思羽已经成了她囊中之物。 住在尚思羽隔壁屋子的山魁在昨夜砍杀土匪时胳膊被土匪砍了一刀,睡了一大觉,这会伤口正疼的厉害,把院子里的几个丫头的对话听的明白,心里想着,尚公子也是脑子进了水,昨夜累成那样,又不知死活的去骑马,这下又要给锦儿那丫头添麻烦。 心里虽埋怨,也担心尚思羽会被摔坏,山魁也匆忙出了屋子,朝后院走过去。 这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寒风刮的尘土漫天,出了后门的黄明月,惨淡的月光下,压根看不清尚思羽在哪里。 “尚……哎……” 刚张嘴就吃了好多灰土,凌冽的风带着尘土灌的满嘴都是,眼睛也被灰土给眯住,用手揉揉,暗骂了句,这贼老天也和自己做对,隐藏在乌云后的月亮就不能露出个头,也好让她看到尚公子在哪里呢。 她没有目的,只好沿着围墙摸索着朝前走。 再说尚思羽咧着嘴在夜色中去追那匹发狂的马,很担心它会冲进陷阱里。 可他的脚力哪里及得上已经发了疯的马,跟着它奔跑一会已经累的身心疲惫,依靠在后围墙上稍微的喘口气。 那匹马跑了会,也是身子疲惫或者是伤口上涂抹的东西让它更加烦躁,竟然用头去撞击后围墙。 听到前面剧烈的撞击声,尚思羽提了口气,顾不上脚跟的疼痛,撒腿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过去。 隐约看到前面有团晃动的黑影,他松了口气,抽出身上的长剑,大步跨了过去。 到近前,从身上摸出火折子晃了下打亮,看到马疲惫的倒卧在围墙边的地上,喘着粗气。 怕它再发狂,尚思羽灭了火折子,朝后退开几步,把长剑又插回腰间,手扶着围墙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已经脱了力的身子。 那一闪而过的火光让追过来的黄明月看到了希望,她心里一喜,小跑着朝尚思羽待着的地方冲过来。 “尚公子,是你吗?你伤的厉害吗?我扶着你回去吧?” 到了近前,已经听到马匹和尚思羽粗重的喘息声,黄明月惊喜的上前问着。 “你是哪个?咋知道我在这里?离本公子远一些!” 即使已经虚弱的了极点,尚思羽也不喜除了崔华锦以外的女子靠近他,皱眉拂开黄明月伸过来的手,他不悦的质问起来。 好容易有了接近尚思羽的机会,一心要攀高枝的黄明月怎会放过。 被断然拒绝,她依然固执的去拉尚思羽的手,“尚公子,你已经受了伤,这里可不能多待,我还给你拿来了衣裳和拐杖呢。” 这卑劣的女人竟然摸进了自己住的屋子,这会又要纠缠与他,这脸皮可真够厚的,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厌恶,尚思羽躲过她的手,骤然一掌拍在黄明月的左肩,“哪个要你来献殷勤,滚开!” 自己好心来给他送衣裳和拐杖,竟然被他一掌打倒在地,肩头的骨头好像被打碎,疼的黄明月心神俱乱,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委屈的喊了起来,“尚公子,你怎可这样对我……” 骤然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贱女人来攀扯他,若是被锦儿知道,那还了得。 尚思羽冷声哼着,拔出长剑指着瘫坐在地上的黄明月,“贱人,本公子连你是哪个都不知道,要怎样对你,滚,再不滚要你的贱命!” 虽然月光暗淡,但寒气凌然的长剑在眼前出现,黄明月吓的抱着脑袋尖利的叫了起来,“尚公子,你要杀我!” “再不滚,本公子的长剑可没长眼!” “没想到这小庄子里也有这样无耻的女人,尚思羽翻动着长剑,声音冷冽凶残。 到底我哪里让你看不顺眼,竟然要杀我,尚公子,你好……” 黄明月哆嗦着身子,强撑着仰起脸问着尚思羽。 “你顺不顺眼管本公子屁事,敢纠缠本公子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来承担后果!” 这贱女人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质问自己,尚思羽气的胸口憋闷,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收起了长剑,把身子依在后墙上,喘了口气。 “尚公子,你有没有事?” 住对面的那个丫头不是过来给尚公子送衣裳和拐杖的吗?这俩人咋闹腾起来了? 心里疑惑的山魁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山魁到来,让尚思羽松口气,他懒得搭理黄明月这样的贱女人,朝山魁望过去,“是山魁大哥啊,我没事,你来的正好,锦儿挑的这匹马好像受了伤,你回去找人把它弄回去。” 山魁看着尚思羽依在墙上,勉强站立的模样,焦急的问着,“你的脚要不要紧?还是我先扶你回去吧。” “这天气你咋想起来骑马呢,瞧这不是自己找罪受的吗。” 用没受伤的手臂拖着尚思羽的胳膊,山魁又开始埋怨他。 不知道对他下了圈套的正是崔华锦,尚思羽还庆幸马受惊时是自己骑着,他靠在山魁的身上,后怕不已的说着,“幸亏锦儿那丫头没再骑这匹马,马突然发了狂,不然受苦的可就是她了。” 这个该死的,咋这会闯了过来? 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心胸狭隘的黄明月又把山魁给记恨上了。 勾着脑袋,怀里还搂抱着尚思羽的衣裳,也不起身,被长发遮盖的眼睛快速转动着,细想怎样让尚思羽对她回心转意。 他们要走时,山魁看了眼地上发呆的黄明月一眼,不禁有些发懵,这丫头脑子有毛病吧,尚公子哪里会是多事的人,她咋还坐地上不动。 就开口问着她,“哎,你不是给尚公子送衣裳的吗?咋坐地上不起来呢?” 尚思羽没讨好上,挨了一掌,还被他恶声恶气的骂了一顿,黄明月要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又被山魁这个糙汉子质问,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的说着,“要你管!” “山魁大哥,别搭理这样存心不良的女子,咱早些回去吧。” 多和这样愚蠢恶毒的女人待在一起,心里的火就嗖嗖的朝外窜,尚思羽低声催促着山魁。 不善于人口舌之争的山魁吃了瘪,窝了一肚子的气,闷着头扶着尚思羽朝前走。 “思羽哥哥,你真的被马甩了下来?要不要紧?都怪锦儿,不该让你陪锦儿去骑马的。” 得了信的崔华锦带着赵莺提着灯笼,走到茅屋就和王若雨叫来的王要勤碰了面,这会见到山魁搀扶着狼狈的尚思羽过来,后面果然跟着黄明月。 她心里有些愧疚,不该利用思羽哥哥去捉弄黄明月那个贱丫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别人查觉不到的歉疚和懊悔。 能让锦儿这样关心自己,尚思羽这会觉得脚跟好像也不是疼的不可忍受,他呵呵笑起来,“锦儿,幸亏你方才没骑那匹马,这份罪思羽哥哥替你受了,我没大碍,倒是那匹马看情形有些不大好。” “思羽哥哥,锦儿差点害了你,心里很难过,是锦儿对不住思羽哥哥,回前院就给你做些好吃的补偿你。” 崔华锦上前挽着尚思羽的胳膊,诚恳的给他道歉,还许诺要给他做好吃的。 “锦儿别担心,思羽哥哥真的没事,你看能走能跳的!” 不忍看锦儿难过的神情,尚思羽咬着牙,两脚蹦跶起来,还晃了晃手臂。 被他的幼稚举动弄的想笑,崔华锦嗔怪着,“你呀,快停下,虽然从马背上没摔伤,可你的脚跟还没好利索呢,咋又蹦跶起来了呢。” 见尚思羽没有受伤,王要勤提着的心放下,喃喃自语,“那匹马后晌还好好的,咋就突然发了狂呢?” 心知肚明的崔华锦怕被王伯看出马被她做了手脚,忙笑嘻嘻的说着,“王伯,你不知道,那匹马从山上回来屁股后面就带了伤,兴许是咱都骑它,心里不痛快,就把思羽哥哥给甩了下来,待会我回去拿过来些伤药亲自给它敷药,过几日就会好起来的。” 私心里觉得尚思羽替自家小姐挡了灾,王要勤也觉得对尚思羽有些愧疚,“这样的事还是老奴来吧,还是让尚公子早些回去歇着为好。” 让王要勤给马上药岂不是发现了秘密,崔华锦执意让赵莺先去打热水过来,吩咐王要勤他们把马带回来,自己一定会亲自给马上药。 知道小姐这样关心一匹马,王要勤觉得小姐的心是真的善良,也就不再坚持。 默默的在后面走着的黄明月见崔华锦来到,就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得知尚思羽对崔华锦那么温柔,眼里浮出恶毒愤恨的光芒,手在地上狠命的挖着,连指甲都折断了几根都不自知。 回到前院,崔华锦心不在焉的给尚思羽端去了厨房早备下的大补汤,又端来一大碗小馄饨,看着尚思羽美滋滋的吃下,才提出自己要去后院给马上药。 “锦儿,你真的要亲自去给马上药,我怕那马再发狂,会伤了你,让王伯他们去就好。” 马原本就有伤,自己又雪上加霜,亲自去给马上药,若真被马踢到,也是马对自己的惩罚,崔华锦郑重的说着,“思羽哥哥,那匹马是锦儿特意挑出来的,怎放心让别人给它上药,有莺儿陪着锦儿,不会有事的。” 见她这样执拗,没法子,尚思羽只好陪着她去了后院。 自己被尚思羽嫌弃,她崔华锦却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着,躲在西厢的黄明月见俩人拉着手去了后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抚摸着疼痛的左肩,心里缓缓浮出一条阴险的计谋出来。 第254章 陈莲莹跌倒动了胎气 王大头他们在庄子里待了两日,等山魁他们几个的伤势稍微好转,就带着村里人和三十匹马离开了庄子。 土匪已经没灭,庄子里紧张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崔华锦这会是彻底的静下心绣起了屏风。 崔家村的人离开,前院吃饭的人不多,做饭的活计都落在刘文香一人身上,在她忙不过来时,出来活动身子的崔华锦也会乐呵呵的给她搭把手。 郑氏她们三个也回后面的厢房里做起自己的绣活。 看到尚思羽又悄悄的进了屋子,崔华锦这次倒是没有撵他离开,反而让赵莺把手里的绣线给他。 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他接过绣线略僵了的脸色,“思羽哥哥,既然来了就要替锦儿出份力气,也不枉在这屋子里待着。。” “成,横竖又不是多难的事,分个线对本公子来说还是十分容易的。” 握着绣线在木椅上坐下,尚思羽的神情坦然下来。 捏捏有些酸痛的肩头,崔华锦接了话,“那就好,等锦儿把屏风绣好,恐怕要到年关,咱也能出庄子外面看看了。” 前几日王大头临走时说过,他回去就带人进深山打猎,若不时锦儿在这里住着,自己当时的脚伤没好利索,还真想跟着王大头回崔家村。 尚思羽抬起头,“这么冷的天,外面有啥可稀罕的,府城又乱成那副模样,还不如去你家后山里转悠一趟呢。” 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傻瓜,竟然还想着进山,崔华锦嘿嘿笑着望着他皱起的眉头,“思羽哥哥,你不会又惦记山里的黑熊瞎子了?” 才不管催华锦是不是打趣他,尚思羽翻了个白眼,“你那好大头哥走时,说要进山打猎,这不是让我眼热吗。” 自己不喜欢吃肉食,崔华锦就闹不懂这些人咋那么喜欢上山打猎,嫌弃的说着,“打猎有啥稀罕的,婆婆每日进山看到野猪都转了头,从来不和你们这些人一个样,那么热衷打猎。” 提起凤若颜,尚思羽想起了件事,脸上神色一变,笑嘻嘻的说着,“锦儿,我那日回村里,见到你婆婆了,她在山里采到了株上好的血参,可是乐的不得了。” 后山从来没人进去过,婆婆可是在里面找到不少珍稀药草,能采到上年份的血参并不意外,崔华锦有些纳闷,“血参婆婆又不是没采到过,至于让婆婆那么开心,连你都瞧出来了?” “傻丫头,你婆婆在你住的屋子里亲自炮制那株血参,连土匪要来打劫庄子,她都没跟过来,你说她的那血参是不是很重要?” 尚思羽想起凤若颜只是叮嘱了王大头和金涛几句,又回厢房继续制药,他也有些疑惑。 婆婆一向看人很准,崔华锦有些得意的扬着眉头,“不是血参重要,是婆婆知道有三哥和大头哥他们俩在,那些土匪根本对庄子构成不了威胁罢了,最后不是证明婆婆没看错我三哥他们。” “说不过你这丫头的伶牙俐齿,锦儿,既然这庄子已经安全,你要不要回村子里看看?” 心里惦记着进山打猎,尚思羽看崔华锦这会心情好,又开始诱哄起来。 “嘿,你三句话都没离了本心,庄子安全更好,我三嫂在这里养身子,你让我回村做啥,难道让我跟着你和三哥他们上山打猎啊!你想去又没人拦你,和我磨叽个啥?” 听他又撺掇着自己回村,崔华锦顿时发了小脾气。 看他二人马上又要吵嘴,她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赵莺识趣的离开了西厢。 一句话不投机,就惹到了锦儿,尚思羽讪笑着给她赔不是。 冲他丢个白眼,崔华锦低着头绣自己的花朵。 尚思羽闭上嘴巴,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哎呦,不好了,锦儿,你快过正房里瞅瞅吧,你三嫂出事了!” 刘文香一脸惊慌的冲进了西厢。 听到三嫂出事,崔华锦的脸色也变了,见刘文香惊恐的脸色,她咬了下嘴唇,朝刘文香扑过去,上前抓着刘文香的双臂,“香婶子,你快说,我三嫂到底是咋了?三哥不是在正房里陪着她呢?” “你三嫂方才去后面院子里转悠,跌倒了,好像见了红……” 这话原本不该和锦儿这没出嫁的丫头说,可是想到她好歹是凤神医的徒弟,这庄子里也没个大夫,刘文香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切的讲着陈莲莹的情形,并催促着,“锦儿,你快去瞧瞧吧!” “三嫂去后院里转悠,前院这么大咋还要去后院里,我三哥咋不陪着她去呢?又多重要的事情要比三嫂的肚子还重要!” 三嫂的孩子不能有事! 松开刘文香的手,愤怒的崔华锦这会心里、眼里尽失对三哥的失望。 见这丫头被这事给打击的脸色苍白,眼都红了,尚思羽过来拉拽着她的手腕,低声劝着,“锦儿,这会说着埋怨的话也于事无补,快去看你三嫂是正经。” 正房里已经乱成一团。 “快,郑氏再快些换盆热水来!” “莺儿,你快去找你王家奶奶过来!” “莲莹,媳妇,你别吓唬我啊……” 连月娘冷静的命令和金涛焦急恐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在后院狠狠的摔了一跤,这会陈莲莹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让她的脸都扭曲起来,充了血的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金涛,“……我的肚……子好痛,金涛,你快去请凤神医过来,我怕孩子保不住啊……” 金涛看着媳妇疼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明亮的汗水,心里更加害怕,也后悔自己方才咋没看到媳妇偷偷的溜到了后院呢。他痛苦的喊着,“媳妇,你这样子,我咋敢离开啊……” “你走,快……去请凤神医过来,晚了真的会来不……及……” 怕用力太大真的会让肚子里的孩子掉了,陈莲莹轻轻的推搡着金涛的手,满眼都是祈求。 “三嫂,你别怕,锦儿过来了!” 冲进了满是血腥味道的里屋,看到三哥在床前跪伏着,连月娘正在用冒着热气的帕子给三嫂擦拭着腿上的血迹。 转过视线,只见三嫂的脸上有大片的擦伤渗着血水,散乱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睛圆圆的睁开,见她这样,好像又见到已经死去的大嫂脸色灰白死不瞑目凄惨模样。 惊惧的崔华锦眼里的泪快速的涌了出来。 她冲过去,拖着她三哥的手臂,愤然的呵斥着,“三哥,你还愣在这里做啥,快去把婆婆给请过来啊!难道要亲眼看着三嫂出事,你才甘心不是!” “啪啪!” “锦儿,都是我的错!” 金涛被妹妹从地上拉起来,扬手扇了自己俩大耳光,转身冲出了屋子。 看了眼痛苦的三嫂,崔华锦追出了屋子。 朝三哥的身影喊着,“你挑匹好马,要快些把婆婆给请过来!” “锦儿,看你三哥已经乱了心神,还是我陪他着去吧!” 尚思羽担忧的望着金涛仓皇的奔向后面院子,忙提着建议。 “嗯,那你俩要小心些。” 情形紧急,崔华锦也没和他客套,应了尚思羽的话,又返回了正房。 自己这还不到七个月的身子,真怕孩子会保不住,陈莲莹痛的死去活来,心里还懊悔自己不该那么大意,竟然去了后面院子。 手紧紧的抓着搭在肚子上的被褥,眼睛直直的盯着给她清理身子的连月娘,痛苦的嘶喊着,“月……”娘婶子,你快……”去找稳婆过来,孩子不能出事啊……” 看着陈莲莹这样痛苦,连月娘心里又埋怨她不该任性的私下出去转悠,又替她难过,想到自家小小姐为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心思,这也特气人了,枉费了小小姐的心。 连月娘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愤怒,“崔三少奶奶,要想让孩子保住,还是闭上嘴,别让血再流了。” “嗯。”陈莲莹又下了死里咬着嘴唇算是应下了连月娘的话。 “莲莹,你别怕,王婶子快过来了,她就是个稳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见陈莲莹的嘴唇都被咬的血淋淋的,心急如焚的刘文香也拿着干净的帕子给陈莲莹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子,还小声安抚着她。 看着郑氏才端过来的净水又变成了血水。崔华锦急的不行,忙去拉扯刘文香,“香婶子,你过来,让锦儿陪着三嫂。” 得知前面怀着孩子的主子摔了跤,王婆子也吓了一大跳,急匆匆的就和赵莺跑了过来,进到里屋见床边围了几个人,登时急躁的不行,“都让让,让老婆子我看看,这好端端的咋就摔了呢?” 刘文香拉着崔华锦给王婆子让个地方。 王婆子掀开陈莲莹腿上的盖着的小被子,见血流不止,她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又用手轻轻的摸了摸陈莲莹的肚子,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呢,若是不止住血,这孩子可不定能保得住。 心里叹口气,急忙用精巧的手法轻轻的推揉着陈莲莹凸出老高的肚子,约莫有半炷香过去,王老婆子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子, 连月娘惊喜的嚷嚷起来,“血止住了,王婶子可真是神了!” 听到血止住,王婆子又小心的推拿一会,才站直了酸困的老腰。 欣慰的松了口气,幸好止了血,用些好的补药汤子喝着,这胎稳稳的能坐的住。 可还是板着老脸吓唬着陈莲莹和崔华锦她们几个,“你们也忒大意了,还没过七个月的胎儿虽比不得前仨月是凶险的时候,也不能就这样放松,咋不精心的看顾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忌肚子里的孩子啊,我老婆子摸了,这兴许还是双胎呢,你们的心也忒大了些。” “王伯娘,都是锦儿没上心,是锦儿的错,三嫂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崔华锦用手抹去眼泪,去拉王婆子的手,紧张的问着。 唉,小姐这些日子对她嫂子也只能那样尽心照顾,王婆子不忍再吓唬她,绷紧的脸缓了下来,“小姐,亏的老天爷开了眼,摔了跤也出了那么多的血,孩子倒是没大碍,不过可要让三少奶奶在床上躺上半月,多喝些养胎的补药汤子,万万不能再疏忽大意了。” 王婆子的话让屋子里的人都齐齐的松了口气。 临来庄子,凤神医就给她们带了好几样的安胎药和补胎气的上好药材。 刘文香轻轻的合着双手,“老天爷保佑,这下莲莹和孩子都有救了!” 崔华锦也眼含热泪,捧着王婆子的手,“谢谢王伯娘,方才可是差点没把锦儿给吓死啊。” “锦儿,你在这里陪着你三嫂,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三嫂炖补药去。” 虽说孩子没事,可陈莲莹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刘文香定下心就和崔华锦打个招呼转身要去厨房。 扫了眼三嫂失去血色的脸,崔华锦转身吩咐着赵莺,“莺儿妹妹,这屋子里血腥味太重,你把王伯娘请到外面坐着喝茶。” “哎,小姐甭和老婆子客气,小姐还是多陪着三少奶奶吧,这里没事,老婆子还要回后院去呢。” 王婆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呵呵笑着拒绝了。 亲自把正屋里的点心拿了两盒,千恩万谢的把王婆子送出了正房,崔华锦转回里屋。 见三嫂眼角溢出泪水,崔华锦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三嫂,你咋那么傻呢,想出去咋不让锦儿陪着你呢?看三哥回来锦儿咋收拾他。” 孩子保住了,陈莲莹见小姑子要迁怒金涛,羞愧不已,“锦儿,不怪你三哥,你三哥压根就没看到三嫂偷偷的溜了出去,都是三嫂自己想多走走,哪里知道后面的院子里咋会有冰块呢,不小心踩上了,这才摔了跤。” 即使三嫂这会安然无恙,崔华锦也有些怪罪三哥,她依然不痛快的说着,“三嫂别替三哥说好话,在这庄子里,他哪里有正经事要忙,难道不该对三嫂多用些心吗?” 见三嫂没再开口,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三嫂再分心,就把话题岔开,“三嫂,你若累了,就闭上眼好好的歇会,锦儿去厨房看看香婶子把药汤熬好没,待会再过来陪着你。” 知道小姑子不想给自己压力,躲了出去,陈莲莹心里满满都是愧疚,是自己辜负了小姑子的一片赤城之心。 知道赵莺比自己的心思还细腻,做事又稳重,崔华锦低声叮嘱着,“莺儿妹妹,你轻轻的去里屋守着三嫂,我去厨房待会,马上就回来。” “嗯,锦儿姐姐去吧,莺儿会小心的看着三嫂的。” 赵莺点点头,轻轻的进了里边屋子,朝躺在床上的陈莲莹微微笑笑,乖巧的搬了个木凳坐的离床远了些。 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正个庄子的人都惊动了。 王要勤寒着脸先把后面茅屋里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开始调查二进院子里的冰块从哪里来的。 这些佃户们都懵了头,互相看着。 “王伯,我们都听你老的话,这俩日没事都在家里老实的窝着,连门都没出,咋会知道前面院子里的事呢?” 最先忍不下去这局面的尴尬,大柳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狐疑和委屈。 “大伯,那日新庄主过来说的话,前院住的都是女人,我们咋能没个记性呢。” 王大保也糊涂了,他忙附和着大柳替自己人辩解着。 王要勤用手点着侄儿的脸,气呼呼的说着,“你们这些男人没去,家里的婆娘和娃儿能也不去?” “昨儿前院几个人吵嘴,我的眼可没瞎,不是有几个不安份的婆娘去看了热闹!” 大花听到王要勤的话,脑袋忙垂了下去。 “大爷爷,我知道,我知道,昨儿大花婶子和翠大娘都去前院看吵架呢!” 王若雨一个没拉拽住,弟弟蹦跶着就朝大爷爷跑了过去,她眼见要坏事,忙向大奶奶走过去求救。 “哎呦,你这小崽子,我们昨儿去没去前院,你咋就知道了呢?” 被这小子揭了短,大花作势要打他。 “打不着!” 王子豪冲她做了个鬼脸,蹿到王要勤的身后躲了起来。 “嘿嘿,王伯,我们几个去看个热闹,又坏不了大事,你老还是继续说你的正经事吧。”见王要勤寒着脸瞪着自己,大花讪笑着,把扬起的手缩了回来。 这老头子也真是的,二进院子里又不是没住人,哪个黑了心的朝院子里泼水,去哪里问问不就明白了,硬要在这里浪费功夫。 “小雨,甭在这里受冻了,跟大奶回家,让你大爷爷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发作人。”王婆子拉着王若雨的手转身要回自己家。 王若雨也没想到黄明月清晨在二门处泼了一盆的水,偏巧就让崔三少奶奶踩到,还出了事。她把小嘴凑到王婆子的耳畔小声的说着。“大奶,小雨不能回家,小雨知道是哪个在二进院子里泼的水呢。” 被小雨的话惊了一跳,王婆子抬头望望冲她们看过来的老头子,又压低了声音,“小雨,你当真看到了?这话可不能瞎胡说呢。” “大奶,小雨那会才起来,去看了看小姐挑中的那匹马涂了药会不会真的好了,看看马儿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想着去前院告诉莺儿姐姐,才推开那道新木门,看着二进厢房里住的明月姐姐端着空盆子从二门那里走回来,小雨过去时,二门那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呢。” 小孩子性子直,压根想不到一盆水就能祸害掉几条人命。 听完堂孙女的话,王婆子咬了咬牙根,新庄主这是看走了眼,竟然把这样的祸害收进了庄子里。 她拍拍堂孙女的手,“小雨,乖孩子,去把你弟弟带去我家,大奶刚才得了小姐的好点心,你姐弟俩去吃吧。” “谢谢大奶,小雨会看好弟弟的。” 甜甜的冲大奶笑笑,王若雨走向大爷爷和自家淘气的弟弟。 “老头子,你别让咱姓王的人再为难了,我已经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做的恶事!” 第255章 黄明月生不如死的下场 当从王婆子嘴里得知是二进院子里住的绣娘做的事,王大保他们是个男人自然不会细心的计较这些内宅的阴私事情,都借着这机会偷偷的去看拴在院子里的马。 王要勤沉了脸色,带着自家老婆子要去前院找崔华锦说这事。 大花几个婆娘想跟上去凑个热闹,他冷着老脸呵斥了几句,灰溜溜的朝自家茅屋走去。 才给三嫂喂了大半碗的补药,三嫂说要睡会,崔华锦满是疲惫的跨出正房门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看到小姐满脸忧愁,王要勤心里暗暗的骂着黄明月那个黑了心的丫头,走过去冲她行了礼,“小姐,你这会没事吧老奴有件事要让你知道。” “王伯,王伯娘,你们咋过来了?” 崔华锦看到王要勤老两口同时过来,还有些意外。 厨房里人影晃动,王要勤也不确定那个黄明月是不是就在厨房里,他谨慎的朝厨房那边望了一眼,转过头,小声说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小姐去你的屋子里说合适。” 带着他们两口子来的自己屋里,请他们坐下。 王要勤拘谨的摆着手,“老奴站着就成,小姐,你可知道,三少奶奶可不是不小心才摔了跤,这事是有人刻意造成的。” 不耐烦老头子卖关子,王婆子快言快语的把堂孙女的话给崔华锦讲述一遍,并气恼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小姐,咱庄子的佃户虽穷了些,可断然做不出如此丧良心的恶事来,虽说这丫头是新庄主买回来的人,可起了这恶毒心思,咱庄子里可容不下她!” 黄明月,她的心可真够毒的,没粘上思羽哥哥,竟然把歹毒心思用在三嫂身上,这样的人咋能容她留着继续祸害人! 崔华锦听了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摆,使劲的捏着。 好一瞬,她才扬起脸怒声吩咐着王要勤,“王伯,你带人把黄明月先关进柴房里,让人看管起来,等婆婆过来再收拾她!” 没多久,王要勤带着好容易能在前面院子露脸的大花和另一个妇人把心神不定的黄明月从西厢房里押了出来。 黄明月知道事情败露,可还是嚣张的嚷嚷着,“你们放开我,我黄明月做了啥错事,做啥要这样抓我,我又不是你们的奴婢,你们没资格抓我!” 从前院赶过来的崔华锦见她还不服气,冲大花吩咐着,“狠狠的掌她的嘴,好让她明白自己做下啥不可饶恕的恶事!” 手背都被这贱丫头给挠了几道血印子,王伯还在眼前瞅着呢,正愁不能收拾她,听了崔华锦的命令,大花松开了黄明月的手臂,抡园了大巴掌朝着她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啪啪!” 几个脆亮的大巴掌打的黄明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嘴角缓缓的流出血来。 听到崔华锦的声音,黄明月就知道这会自己要倒大霉,她可没忘连氏原来和她讲述过崔华锦是怎样的整治惹上她的人。 还没来及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就被大花打的眼冒金星,若不是还有个妇人拉着她,黄明月已经被重重的耳光打的扑倒在地。 嘴里满满的铁锈味道,脑袋嗡嗡的响着,黄明月的脑子却很清晰,她怕了,是真的怕凤若颜过来会要了自己的命,她还年轻,怎能就这样被打死,这会只有求求崔华锦,自己才能躲过凄惨的下场。 大花甩甩发麻的手掌,一脸鄙夷的望着黄明月臭骂起来,“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胚子,作死作到家了,敢祸害起主子来!” 没理会大花的咒骂,费力挣开了拉拽着她的那妇人的手,黄明月噗通跪了下来,朝崔华锦爬了过去,“小姐,求求小姐饶了明月吧,明月不是故意要害三少奶奶的……求……” 脑袋磕在冻的硬实的路面上,没一会脑门上也渗着血,黄明月扬起脸,哭求着,那血把整个脸都染花了。 “你俩还愣着做啥,快把这狠毒的丫头押去柴房!” 王要勤看着变丑的那张脸,皱紧眉头喝令两婆娘把她拖走。 冷眼看着黄明月被大花揪着头发拖走,崔华锦没有一点怜悯,扫了一旁有些被吓坏的赵莺一眼,“算着时辰,婆婆也该到了,我们回前院吧。” 才从后山下来的凤若颜得知陈莲莹跌倒见了红,肚子疼的厉害。 早就知道陈莲莹这次怀的是双胎,怕陈莲莹心思重,反而不利用养胎,她一直没露这个消息,府城出现大批灾民,自己才会把她和锦儿送进庄子里住着,没想到金涛这个男人守着,还能出这事。 凤若颜冷着脸,直把惊慌懊悔的金涛训的耷拉下脑袋,她才住了嘴。 三人没敢在家里停留,直接骑着马奔出了村子。 来去不到两个时辰,三匹快马冲进了庄子里。 在哨岗上的大柳眼见三匹快马卷着尘土飞奔而来,才敲了一下铜锣,抬头看到冲在前面的那匹马是赫然是他们的新庄主。 丢下铜锣,就朝楼下跑,嘴里嚷嚷着,“王伯,咱庄主回来了!” 他的同伴在后面喊着,“没脑子的蠢东西,你瞎吆喝个啥,快开正门啊!” “哦,我高兴的忘了这事!” 拿着铜锤砸了下自己的脑门,大柳嘿嘿傻笑起来。 俩人合力打开大门,凤若颜已经骑着马跨过高高的门槛,冲进了院子里。 纵马到了正房门口,她才一个纵身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 “锦儿,婆婆回来了!” 压制着心里的怒气,凤若颜高声呼喊着崔华锦。 “婆婆,你可回来了……” 三嫂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听到院子里马蹄声响起,崔华锦就从床榻边起身朝外面屋子冲出。 果然是婆婆回来了,她委屈的喊着朝凤若颜扑了过去。 心里担忧陈莲莹的孩子,这会哪里能顾上安慰这丫头,拎起她的衣领,凤若颜把崔华锦放在身侧,皱眉问着,“你三嫂这会如何了?快让婆婆进去看看!” 抹把眼泪,见婆婆风尘仆仆的进了里屋,崔华锦忙跟了进去。 见她已经去摸三嫂的脉息,凑过去小声的说着,“婆婆,庄子里的王伯娘是个稳婆,她当时就给三嫂止住了血,又用了婆婆给的药材,三嫂这会已经没大碍了。” 摸着陈莲莹脉息微弱,但还算平稳,凤若颜知崔华锦说的不错,点点头,“嗯,你三嫂受了惊吓,又失了血,多用些安神补血的药汤,好好的卧床静养些日子吧。” 金涛随后进来,听到风若颜和妹妹的对话,这个性子急躁的汉子一直紧崩的心弦才彻底松懈下来,身子从依着的墙上滑在地上。 三哥这是又累又害怕才会这样,默默的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拉着婆婆的手出了里屋。 赵莺已经把洗漱的热水端进了西厢。 看着凤若颜洗干净了手脸,又接过赵莺奉上的茶小口的喝着,崔华锦有些拘谨的望着她,想开口说黄明月的事情,又不想让疲累的婆婆再添心事。 她纠结的模样让凤若颜疑惑又有些好笑,“锦儿,你有何为难的事,难道不能和婆婆说说啊?还是几日没见倒是和婆婆生分了?” 两个时辰前,三嫂痛苦的脸在眼前打晃,崔华锦咬了咬嘴唇,一双满是恨意和愤怒的眼睛望向了凤若颜,“婆婆,原本还想让你歇会再说这事,可锦儿想到三嫂和孩子差点没了命,锦儿是咋也憋不住!” “啪!” 听完崔华锦简单的叙述,凤若颜恼怒的拍起桌子,把上面的茶盏震的跳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贱婢,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如今人在哪里?” “被王伯关在柴房里!” 想起黄明月还惦记着思羽哥哥,竟然又把毒手伸向了无辜的三嫂,崔华锦怎能饶了她。 柴房里。 王要勤害怕新庄主没来到,黄明月会负罪自尽,让大花在这里看守着。 望着被绳子绑了手脚的黄明月充满恨意和不甘的眼神看向柴房的小窗子,大花呵呵冷笑着,“天生的贱胚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生出恶毒的心思去害人,小姐哪里对不住你,竟然连怀了孩子的妇人都下得去手!” 这次若没小姐出的妙计和崔家村人的鼎立相助,只怕那群土匪能让整个庄子都鸡犬不留,大花虽然性子鲁莽,但也是个感恩重情义的人,她眼里闪着庆幸的光芒,“只可惜,崔三少奶奶有福之人自有老天爷的护佑,大人和孩子都好好的,而你,敢朝主子下黑手,下场恐怕就没那么好了!” 脸被眼前的妇人打的忒狠,整个脑袋已经麻木,想着夫人不会放过自己,陈莲莹那粗鄙的妇人也真是好命,跌了那么重的一跤竟然会没事,黄明月又怎能甘心,她已经松动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想骂人,却不知该骂哪个。 其实崔华锦也没做过对不住自己的事,那个陈莲莹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就因连氏娘俩不让自己学新技法,还有自己对尚公子动了心思,可这都和崔华锦姑嫂无关啊,自己到底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黄明月晕乎乎的想着,眼里的不敢和愤恨缓缓的变成了迷茫。 没等她来及后悔所做的蠢事,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凤若颜阴沉着脸,带着一股寒风进了柴房。 “夫人,你来了!” 见到是凤若颜进来,大花急忙站起身子,紧张的给她打招呼。 嗯了声,凤若颜朝黄明月走过去。 “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奴才,竟然有害主之心,这样歹毒的女子怎能活在世上浪费粮食,杀了你本夫人都怕脏了手!” 扫了一眼,丢下这嫌弃的话,凤若颜就冷冷的转过了身子。 地上的黄明月像是没听到凤若颜的话,一直呆愣愣的望着小窗子出神,哪个也不知她心里想的是啥。 “王伯,把她的手筋挑断,扔在庄子外面,让她自生自灭去吧!”这样的人在她眼里连个蝼蚁都不如,竟然生出这样恶毒心思,多看一眼仿佛就多一分厌恶,凤若颜冷冷的丢下这话,抬腿离开了后院。 “哎,老奴这就去喊人把她带出宅子外面处理了。” 在柴房外面候着的王要勤恭顺的点着头。 大花看着凤若颜和王要勤已经离开,不停的抚着胸口,好一会紊乱的气息才匀和起来,夫人好冷的心肠,挑了黄明月的手筋在这样的天气里赶出庄子,死的恐怕比一刀砍掉脑袋还要凄惨。 心里不住的感慨,做人还是要做像小姐那样的好人才能活的更安逸和长久。 得了这下场,大花也对黄明月生不出一丝的同情,心里只是想着庆幸崔三少奶奶是个福泽深厚的人,才能得老天爷的看顾,逃过一劫。 没多久,两眼空洞着连挣扎都没做一下的黄明月,被两个庄子里的汉子从柴房里带走。 拖着她出了后门,俩人把她丢在陷阱边上,利索的用长刀割破了她左右两只手腕。 黄明月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就疼的昏厥过去。 这俩人连一眼都没看她,转身离开了这荒凉又满是尘土的地方。 毕竟和她相处了好几个月,心软的郑氏骤然得了信,悄悄的从后门出去,在陷阱边缘,找到了双手手腕留着血已经昏迷过去的黄明月。 摸着黄明月还有一口气,心里也鄙夷她不该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恶事,可已经到了这般处境,责骂都无济于事。 郑氏长叹口气,从身上摸出一些止血的药粉撒上,又把一方帕子撕开,给她的手腕伤口都紧紧的包扎起来。 她也不敢把人带进庄子里,就是她出来被人看到也是不好。 再叹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厚棉衣盖在黄明月的身上,又把怀里揣着的几个窝头放在棉衣下面,能不能活着就看黄明月自己的命了。 崔华锦也没过问婆婆是怎样处置的黄明月,以她做的恶事,就算是死了也不为过。 “婆婆,你这次过来,不如在庄子里多住几日,好吗?” 给凤若颜捏着肩头,崔华锦小心翼翼的问着。 伸手把崔华锦从身后拉到面前,凤若颜眼角的阴冷散去,笑盈盈的应着,“好,你这丫头央求,婆婆心再硬,也舍不得你失望。” 第256章 尚思羽的贵重礼物没讨来欢心 为了给陈莲莹调理身子,凤若颜在庄子里住了七八日。 眼看着已经到了腊月初,头几日下的雪还没融化,这日清早鹅毛般的大雪又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三嫂身子逐渐的好了起来,崔华锦和婆婆这几日相处,暂时把那场不痛快放下。 从正房里出来,看到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洁白的雪,她笑盈盈的转过脸去望随在身后出来的凤若颜,“婆婆,这回你想离开,连老天爷都要挽留你呢。” 这傻丫头是真不舍得让自己离开,凤若颜心里叹口气,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锦儿,婆婆就听你的,再多住两日,初六之前一定要去府城一趟,不然婆婆怕府里的人真的会饿死啊。” “婆婆,你又哄锦儿,咱那次离开,婆婆已经给春娘婶子他们留了足够的粮食,怎能饿的着他们呢。” 俩手挽着凤若颜的手臂,崔华锦开始撒娇。 锦儿待在庄子里不闻世事,又怎知府城已经塌了天,虽然有府衙的官差守着城门不让灾民进城,可府城里的所有粮食铺子早被打砸抢的没一颗粮食,那些大户乡下有田庄的还有活命的粮食,那些小门户可是要活活给饿死。 就连隔壁的林府已经断了口粮,何况别的小户人家只有等饿死的份了。 凤若颜苦笑着,“那点粮食咋禁得住人多啊,上次婆婆回去时,见隔壁的林玄那小子正好去咱府里借粮食,婆婆又怎能让他失望,就给了林府三百斤的粮食,剩下的也仅够咱府里的人吃上一个月,婆婆再不回去,只怕真的要饿死人了。” 连林府都求救上门了? 也不知大堂舅爷爷家里会不会有粮食吃,崔华锦突然忧愁起来。 想起走了好几日都没消息的尚思羽,崔华锦有些害羞的问着,“婆婆,思羽哥哥已经回家好几日,不知他家里有没有吃的?” “尚家是府城的大户,光大小田庄就有十几个,府城里哪家缺粮食,他家是不会缺的,你这丫头就把心装进肚子里吧。” 没好气的白了这个丫头一眼,凤若颜冲她笑了起来。 认识尚思羽也有十几年,有好多事也是自己不知道的。 崔华锦有些气闷,“原来思羽哥哥家还是大地主呢,锦儿竟然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事呢。” 怜惜的轻轻拂了下崔华锦的头发,凤若颜笑道,“你还指望他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和你三哥一样下田耕地吗?锦儿操这些琐碎的心做啥。” 说曹操,曹操到。 “锦儿,我回来了!” 雪花飞舞中,尚思羽骑着马冲进了院子。 “思羽哥哥,你可是神仙啊,锦儿和婆婆才说起你呢,你就回来了,幸亏我们没骂你!” 崔华锦的身子像只快乐的鸟,嘴里叽叽喳喳嚷嚷着,伸开双臂向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尚思羽扑了过去。 “锦儿,你和凤神医纵然骂了我,我也不会和你们生气的。” 拉着崔华锦的手,尚思羽傻笑起来。 “思羽哥哥,你回家这么久,咋在今儿回来了呢?是不是怕雪下的大了,再也出不来城吗?府城里是不是有好多人都要饿死了?你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啊?” 被这丫头一句话接一句的问着,尚思羽都不知道该回哪句。 “傻瓜,下这么大的雪,哪里有在外面说话的,咱去屋子里坐下,思羽哥哥再慢慢的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宠溺的看着两眼亮晶晶望着自己的丫头,尚思羽心里一片火热。把冻凉的手从她红嫩的脸颊拿开,笑着催促着。 “嗯,咱去西厢说话,思羽哥哥先进去,锦儿这就让莺儿妹妹给你端壶热茶过来!”崔华锦点着脑袋应着,转身就要去厨房。 “不用那么慌,先去瞧瞧思羽哥哥给你带的礼物。” 伸手去拉要从身旁溜走的崔华锦,尚思羽温和的笑起来。 “府城已经乱成那样子,思羽哥哥还给锦儿买了礼物?” 崔华锦好奇的跟着他来到马儿身旁。 “锦儿,这俩大箱子都是我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 解着拴在马背上的绳子,心里虽开心得意,但尚思羽仍然低调的说着。 “啥东西,你竟然装了两个木箱子?” 愕然的望着两个硕大的木箱,崔华锦心里更加好奇。 “锦儿,也不是啥金贵玩意,只不过在府城轻易买不到罢了。” 见这丫头眼神迷茫中又带着丝丝好奇,尚思羽搬起其中一个木箱放在地上,淡然的说着。 怕打开箱子会被落进去雪花,忍耐着心里的好奇,崔华锦蹲下身子眼巴巴的瞅着这个木箱。 这俩小白眼狼碰了面,倒是把自己给忘了,凤若颜摇摇头抬腿去了厨房。 等尚思羽搬下另一个木箱,崔华锦终于伸出俩手去搂抱这个木箱。 才把木箱放在肩头,见这丫头要搬箱子,尚思羽急忙阻止,“别,锦儿,箱子很重的,让思羽哥哥回来再搬!” “哦,知道了。” 知道自己不行,崔华锦也没逞强,乖顺的跟着尚思羽去了西厢。 进了屋子里。 尚思羽把木箱上的雪水擦拭干净,掏出身上带的钥匙,打开了箱子。 “好了,锦儿你自己看看,有那些不喜欢的就送给莺儿她们几个,思羽哥哥去把外面的箱子也弄回来。” “啊?这么多的小盒子,这里边不会都是吃的吧?” 箱子里整齐的摆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木盒,有淡淡的甜香味道溢出,崔华锦有些惊异。 “知道锦儿不是个贪吃的,思羽哥哥怎会从京城给锦儿带吃的回来呢。” 丢下这句话,尚思羽端正的望望崔华锦抬脚出了屋子。 伸手从木箱里拿出个椭圆形的木盒,里边轻飘飘的,崔华锦扣开上面的锁扣,打开一开,红色软缎上放着的是一对对晶莹剔透的玉镯。 她缓缓的合上了盒盖,又拿出一个,里边的还是首饰,这是套精雕细琢的粉色宝石套件。 等陆续打开了几个,里面都是无论形状和做工都极其精致的首饰。 听到木箱落地的声音,崔华锦从郁闷中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他,“思羽哥哥,你怎么送给锦儿这么多的首饰,是想让锦儿在府城开首饰铺子啊?” “丫头,不光是首饰,下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呢。” 尚思羽嘴角噙着笑,从木箱里捞出个盒子,轻巧的打开,里面是一尊玉雕的麻姑献寿的佛像。 “我家又没有老人家,思羽哥哥买这佛像做啥?” 见是尊佛像,崔华锦笑眯眯的问着他。 “嘿嘿,这尊佛像可以送你婆婆,我再给你打开一个瞧瞧。” 这玩意没能讨得丫头的欢心,尚思羽不甘的放回盒子里,又猫腰去翻另外的木盒。 瞧着放在桌子上琳琳满目的各种讨喜的小玩意,见他还要去打另外的那个大木箱。 奶刘氏活着曾说过,人贪便宜难富贵,她可不是贪财的人。 崔华锦的眉头越皱越紧,“思羽哥哥,你这些东西买下来,必定花费了好多银子,锦儿可不敢收。” “也没多少银子,还不是让锦儿能在庄子里烦闷时把着逗下乐子。” 尚思羽笑着打开了装满衣裳和各色锦缎的木箱子。 端着茶水进屋的赵莺看到那么多的首饰和玉雕摆件,惊了一大跳,放下托盘,就凑过去盯着看,好一会才大声嚷嚷起来,“哎,锦儿姐姐,你和尚公子要开饰品铺子啊?咋整来这么多的金贵玩意?” “嘘,莺儿,别一惊一乍的,惹来外人,凭白让人说嘴。” 崔华锦急忙制止赵莺的嚷嚷,还小心翼翼的朝窗外瞅着。 尚思羽见她谨慎的模样,才喝口茶水的他差点笑喷了,“锦儿,这又不是我偷来的,哪个见了也不能说嘴。” “就是,尚公子给小小姐送的可是心意,哪个眼热也白搭!” 常听娘念叨尚公子对锦儿姐姐的心意,这次赵莺一本正经的点着头附和起尚思羽的话来。 从欢喜的赵莺脸上收回无奈的眼神,崔华锦脸色端正起来,“好了,先不说这个,待会让婆婆来处理吧,思羽哥哥,锦儿方才在院子里问你的正经事都被你的这些礼物闹腾的差点给忘了。” 这丫头果然和别的女子不同,这些贵重东西没让她动心,心里却惦记着贫困的百姓会饿死,不亏是自己心心惦念着的丫头。 尚思羽开怀笑起来,“原来锦儿是忧心那些灾民和府城里的百姓会饿死,你放心,我娘早在上次下雪前,已经在府城里开了好几个粥棚,每日早晚两次给那些饿肚子的人施粥呢。” 尚家有粮食,肯拿出给百姓施粥,也是做的善事,崔华锦的眼神立时亮晶晶的,拉着尚思羽的袖子央求着,“尚夫人真是好人,竟然早已经施粥,思羽哥哥,婆婆要回府城,不如咱和婆婆也一起进城,去看看施粥的场面好不好?” 跟着刘文香和郑氏在厨房里做饭,也听了好多她从来没听到过的事情,赵莺的性子也变的有些洒脱起来,“锦儿姐姐,莺儿也想跟着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找婆婆去!” 第257章 粥棚遇程谨那个纨绔 望着妹妹和尚思羽骑马跟着凤若颜离开,金涛羡慕不已。 回到屋子里还和媳妇叨叨着,他也想去府城里看看。 陈莲莹没好气的说着,“府城都是快要饿死的人,人家锦儿是跟着尚公子去施粥的,你手里又没粮食,去能做啥,还是老实的待在庄子里吧。” 想到尚家有好多庄子,都积攒下粮食,金涛的郁闷稍稍去了些,点着头,“也对,我就在屋子里陪着媳妇和孩子就好,等开了春,我让人把庄子外面山上的荒田都开恳出来,也多种些粮食,再遇上这样的年景,也能救下好多快饿死的人。” 被金涛的话弄的苦笑不得,陈莲莹呵呵笑起来,“锦儿说你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还真没屈了你,咋就不想些好的,偏巴望着有灾年?” 自己说的是大实话,媳妇也嫌弃起来,金涛有些脸红,拉着媳妇的手,有些不服气,“媳妇,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吗?咱这地界十年倒是有九旱,多种些田总归是好事嘛。” “嗯,你说的是实话,我信你。” 这次从王婆子和凤神医嘴里得知自己怀的是双胎,陈莲莹也想让金涛多种些田地,孩子们生下来,也不用怕养不起,她舒心的笑着点头应着。 庄子外面的路上,尚思羽和崔华锦骑着马跑在前面。 凤若颜扬起鞭子追了上去,“锦儿,你别顾着和尚思羽这个呆瓜疯跑,别摔下来了!” 风帽着着半张脸,崔华锦转头看着跟上来的风若颜,嘿嘿笑着,“婆婆,锦儿好久没骑过马了,忘了形,这就慢些!” “就这一点路程,眨眼工夫就到了,做啥要在这天气里跑的那么快,真摔下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仔细的叮嘱着,凤若颜心里很是舒畅和欣慰,这丫头慢慢的也喜欢上了尚思羽,过了年就把这俩人的亲事给定下。 两刻钟过去,三匹马进了府城的城门。 原本府城就人迹稀少,又下了大雪。 崔华锦看着白茫茫的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心里有些悲凉。 喜色也缓缓的从脸上消失。 到了府城的中心,凤若颜冲尚思羽和崔华锦说着,“你俩去施粥的地方看看,马上回阳雀巷子,若没意外,咱明儿就回庄子里。” “知道了,婆婆要小心些。” 冲着凤若颜挥挥手,崔华锦跟着尚思羽去了他家在城东的粥棚。 还没到地方,就看到有人拿着碗从四周陆续朝那条街涌过去。 “思羽哥哥,不是早晚才施粥,咋这时辰也有那么多的人拿着碗啊?” 骑着马穿梭在行人中,崔华锦狐疑的望着这些蓬头垢面的人群。 尚思羽扫了眼前前后后被饥饿折磨的面无人色人群,叹口气,“唉,你是在庄子里不知道外面的形势,说是早晚施粥,可是整日都有没饭吃的百姓,总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饿死,这已经是整日的在熬粥了。” “那你家到底有多少粮食,可以支撑这么多的人吃饭啊?” 源源不断的熬粥,府城最少有六个施粥棚子,每日需要的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崔华锦有些替尚家担忧米粮不够。 别人都嘲笑自己老爹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其实根本不知自己老爹的能耐。 早听闻怀庆府周围的各郡府有天灾,今年他家庄子上的秋粮也减了产,爹就安排人去富饶的地方秘密采购了大批的粮食藏在庄子里。供应府城的人可以吃到明年入夏,可想而知自己的粮食存下的有多少。 尚思羽从这件事上很佩服老爹的仁义之心,比那个沽名钓誉的方硕不知强了多少倍。 凑近崔华锦,尚思羽小声说着,“锦儿,你放心,我家的粮食多的能让你侧目,别说是这些灾民和城里的百姓,就是山里的土匪下来,也足够吃用好几个月呢。” 震惊与尚家的实力,崔华锦又被他的话给弄的苦笑不得,“啊呸,你个乌鸦嘴,难道有粮食,就可以大方的让土匪去吃?和我三哥待久了,连脑子都变的蠢了不少!” 看她嗔怪的眼神,尚思羽乐颠颠的笑起来,“近墨者黑,我娘也觉得我脑子变的蠢了些,有锦儿这么聪慧的丫头陪着,我也乐意变的蠢笨。” 这话说的够脸皮厚的,崔华锦听的脸都发烫,不理会他,双腿夹起马腹径直朝前跑了过去。 “锦儿,等等我,别让马踩伤了人!” 见这丫头的马朝前冲过去,尚思羽急切的在后面喊起来。 杂粮粥特有的味道清晰的闻在鼻中,前面已经能看到热气弥漫着粥棚下是一排排大锅,身侧的人越聚越多,崔华锦只好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走。 紧走几步,尚思羽和崔华锦并肩而行。 站在一旁监督着熬粥的庆子看到自己公子和崔小姐过来,连忙叮嘱身旁的婆子几句,匆匆出了粥棚。 “公子,崔小姐,你俩咋来这里了?” 伸手弹了下庆子的脑门,尚思羽的脸故意沉下来,“庆子,你个小子都能来,本公子咋就不可以过来看看啊?是不是你做了啥亏心事怕本公子知道啊?难不成贪了施粥的粮食?” 公子又欺负人,上次偷着去崔家村那么久,把自己扔在府里,亏得老爷和夫人开了粥棚施粥,不然自己还闷在府里不是要无聊死嘛。 还没咋地呢,公子就给他脑袋上扣了这么个大帽子,庆子揉着脑门,他嘿嘿傻笑起来,“小的哪里敢不让公子过来,不是怕这大雪天,公子和崔小姐会冻坏了吗,这米粮可是老管家亲自看管的,小的可没胆子去贪。” 上次这小子从山上回府,给爹娘告了状,说自己私自进深山差点让熊瞎子给吃了,让爹娘狠狠的训斥了自己一顿,他再出门会带上这没用的蠢材才奇怪呢。 恶狠狠的瞪着他,尚思羽命令着,“懒得理你,快去忙你的吧,不好好的干活,就让你去庄子里拉粮食,牛车都不用,就让你当牛使唤!” 没讨个好的庆子蔫巴巴的又去了粥棚下面,帮熬粥的婆子们淘米下锅。 崔华锦看着用大铁锹翻搅着浓稠的杂粮粥,棚子的角落里还堆放着好多的麻袋,对尚思羽说他家有很多粮食的话也信了十分。 尚思羽从木棚下给崔华锦搬来个木凳,让她坐下歇会。 坐了会,看到人群骚动,原来是又运过来两大车的粮食。 从来不知尚家这么有银子和实力,崔华锦小声的问着,“思羽哥哥,府城里外都乱的不行,你家这么明目张胆的运送粮食,会不会招来土匪啊?” 京城里爹的好几个同窗好友都是一、二品的朝廷重臣,爹为人又仗义,别说在白道上没人敢欺就是黑道上也是有些声名的。 尚思羽略带得意的说着,“这你就不明白了,如今怀庆府乱成这样,我家敢大方的施粥也不是没一点依仗的,那些土匪若还想在山寨里头延残喘,必定不敢动咱尚家的一颗粮食。” 这话让崔华锦听到有些莫名其妙,“当官的也就罢了,连土匪也都你们尚家远道避之,你家土匪寨子里难道也有至近亲戚、好友?” 和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尚思羽揉着她的脑袋,笑呵呵的说着,“你个小丫头,没事想那么多做啥,当心累坏了脑子,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盛碗粥过来先垫垫肚子。” “嗯,喝些也行。” 掺了好几种豆子的杂粮粥闻着很香,在这冰天雪地的骑着马,也是遭了不少的罪,崔华锦点着脑袋应着。 “哎,你这小子坏的很,老婆子打从早上已经见你过来了三趟了,你的肚子是有多大,总也填不饱啊!” “我就是饿,不然哪个乐意来这里挨冻,讨碗杂粮粥,还要瞧你个死老婆子的丑脸,你这死老婆子咋能这样无礼呢,知道我是谁吗?” “嘿,你这小畜生咋骂起人来,你有脸面就别来讨粥,还恶语伤人,当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混犊子玩意!” “你是哪个?让本公子和大伙都瞧瞧!” 见才熬好的粥锅前,有个脏兮兮的混蛋小子和周婆子对骂,尚思羽大步过去,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程钦的身子飞起,站成几排等着施粥的人里,有人大声吆喝着,“啊,哎,快躲开,可别让这小子给讹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程谨摔在了泥泞的雪水里。 “哎呦,这谁啊,想要踹死本少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摔在地上的程谨疼的嗷嗷叫着硬是没爬起来。 公子过来把那差点要气死自己的混账给踹飞了,周婆子又感动又委屈,“公子,不是老奴多事,实在是这该死的小子忒不……” 抬手制止了周婆子没说完的话,尚思羽板着脸,“周妈,你老别说了,我都看着呢,咱尚家弄些粮食也不易,这样混账的东西再来讨粥,咱的粥都倒掉喂了猪也不能再给他一口!” “哎,老奴知晓了。” 公子已经惩治了闹事的人,往后肯定不会有人再几次三番的多领粥回去,周婆子也放下了提着的心。 走到程谨跟前,尚思羽用脚挑起他的下巴,“说,你到底是那家的尊贵的公子少爷,也让我们都知道知道!” 早知道今儿会雨遇上这么个厉害的男人,说啥也不能再过来讨那碗粥,程谨瑟缩着脑袋,眼神呆愣起来,嚣张跋扈一下子被这一脚踹进了肚子里,哪里敢回尚思羽的话。 “尚公子,你恐怕不知道吧,这是咱府城柳百万家的嫡亲外孙,他爹好像还做过咱怀庆府的知府老爷呢,人家可不就是个最尊贵的少爷公子哥嘛。” 有人鄙夷的把程谨的身份揭露出来。 “哼,敢打本少……” 没听出人家是在嘲讽他的身份,程谨无耻的嘴脸又暴露出来,抬起头傲然的望着尚思羽的脸,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瞪,吓的又缩回了脑袋,嚣张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看到尚思羽收拾了闹事的人,崔华锦也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听到那人说的话,她心里涌出烦躁,这个该死的八成就是她那混账亲爹后续娶的夫人生的儿子,既然也落魄到了来领施粥的下场,还不知道低调些,活该被打! 一脚又把程谨踹趴下,尚思羽轻蔑的望着他,“原来是那个姓程的昏官生的儿子,怪不得这样没脑子,你已经混到这样凄惨的下场,却还活的不明白,脑子里装的难道都是狗屎!” 手抓着地,程谨抬起沾满泥水混合着鼻血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睛,愤恨的望着尚思羽,“你,你别欺人太甚,打坏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后来尚思羽才得知,和祥和布庄闹冲突的竟然是崔华锦亲爹续娶的夫人,没过两日这个蠢货又带人把程钦给暴揍一顿,压根就看不起这样人品低下的一窝子。 倒是那个淡然低调的程钦还值得自己高看一眼,若再有闲暇,自己不介意在学问上提点他一下,毕竟和锦儿有着血脉之情。 尚思羽替崔华锦抱不平,他淡淡的哼了声,“程少爷,还拿你那连九品官职都被你们母子几个给闹腾的丢了的老爹来吓唬人,当本公子怕了!” “咱还不知道,原来五品知府老爷竟然连九品官都没得做,怪不得这堂堂的官家少爷也和咱这平头百姓来争这碗杂粮粥啊!” “他如今连掉了毛的鸡都不如,还官家少爷,我呸!”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衙门里我的表弟说过,这柳百万的闺女和外孙女不知惹了那家的小姐,砸了人家的布庄,被下了大狱,那个程老爷不服,带着人公报私仇,才被撸了官职呢!” 这里有十几个热气腾腾的大粥锅,有粥喝也不冷,来领粥的百姓都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程家人的事情。 浑身都疼,还被这些百姓指指点点,程谨又气又怨愤,恨不得把身子钻进地下。 在这里遇上程谨这个纨绔,真是倒足了胃口! 幸亏他不认得自己,崔华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嫡亲哥哥程钦,也不知他在府城里过的怎么样。 不过住在阳雀巷自家宅子里,有春娘的照顾应该不会饿了肚子。 神思恍惚间,看到尚思羽的鞋子都被地上的泥水浸透,崔华锦也不想多看地上狼狈又丑陋的程谨一眼,上前拖拽着尚思羽的衣袖,“思羽哥哥,别和这样的狗东西置气,免得坏了胃口,锦儿要喝粥呢。” 拍了下自己额头,尚思羽低头笑望着崔华锦,“哎,光顾着和这不开眼的蠢东西置气,把给锦儿盛粥的事给忘了。” 见尚思羽握着崔华锦的手朝粥锅走去,公子今儿带着崔小姐过来,知道这个崔小姐很得夫人的喜欢,周婆子笑眯眯的捡了个干净的碗给崔华锦盛了碗粥。 “小姐慢些喝,烫着呢。” 捧着热乎乎的粥碗,崔华锦甜甜的给周婆子道声谢,又请她给尚思羽也盛碗粥,“谢谢周妈,麻烦周妈给思羽哥哥也盛碗粥吧。” 温柔又得体的小丫头对自家公子可真好,周婆子满脸含笑的应着,“哎,这就去,咱的粥多着呢,哪里还会少了咱家公子的一碗粥呢!” 把勺子放进粥碗里,尚思羽催促着,“锦儿,你别管我,自己先喝吧,粥凉了喝了肚子又该不舒服了。” “才出锅的粥哪里就会凉了,锦儿要和思羽哥哥一起喝呢。” 这么烫的粥,自己傻了,才会像那些饿狠了的人,端着粥碗就地呼呼大喝,崔华锦摇摇头拒绝。 崔华锦端着粥碗等着周婆子给尚思羽盛粥,却不知她被程谨充满恨意和嫉妒的眼神盯了很久。 “思羽哥哥,咱把粥喝碗,就离开吧,不能让婆婆等急了呢。”崔华锦的鞋子也湿透了,两只脚有些冷,她端着粥碗笑眯眯的仰脸看着尚思羽。 “嗯,一切都听锦儿的,横竖咱骑着马,没多久就能赶到阳雀巷子里。” 看到施粥的场面又井然有序,自己也不愿让这丫头在这里受罪,尚思羽点点头。 方才盯着那漂亮的丫头看了好久,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可想破了脑袋,程谨也没想出到底像哪个 听到尚思羽说起阳雀巷子,他豁然明白,程钦那贱种不就住在那阳雀巷子里,这丫头的一张脸可是有七分的像那个贱种。 难道是当初被爹丢出家门的那个妖孽没死,竟然和尚家的公子勾搭上了? 手无意识的抓了满满两手的泥巴团子,心里算计着,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就因这次偶遇,崔华锦很快就惹上了麻烦, 庆子见这混账玩意被公子打了一顿,还像赖皮狗似的趴在泥地里不挪窝。 一个箭步冲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扔的远远的,“滚,敢在我们尚家粥棚里闹事,我家公子保准会打断你的狗腿!” 程谨等庆子走远,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离开,满眼都是仇恨。 第258章 尚夫人来提亲 凤若颜在前院和程钦说了几句话,得知这些日子宅子里还算安宁,就去了后院。 愁眉苦脸的春娘立即给她说起家里的粮食已经不太多,恐怕吃不到年关。 换下自己的衣裳,凤若颜冲她望过去,“怕个啥,咱庄子里的精米细面没有,粗粮吃到明年入夏也是绰绰有余!” 大灾之年,有粮食活命已经是走了大运,她哪里还敢去想精米细面的好事,春娘喜滋滋的点着头,“那就好,夫人先歇着,奴婢去厨房做饭了。” 见春娘片刻就换了幅笑脸,凤若颜点头又冲她吩咐着,“嗯,去吧,多做些饭,锦儿也回来了,那个尚思羽也要来吃饭。” “知道了,小姐已经有快两月没回来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做点好吃的饭菜,尚夫人给咱送的米面,奴婢都没舍得做,今儿多煮些干饭,晚上给小姐蒸白面包子吃!” 得知崔华锦也回来了,春娘是真的开心,笑眯眯的出了正屋。 尚思羽敲开凤府的大门,来开门的是刘壮。 见是小姐蹦跶着进了门槛,刘壮惊喜的嚷嚷着,“小姐,你可回来了,怪不得今儿我的眼皮子总是跳呢!” 这个刘壮叔可真逗,竟然说这话来欢迎自己,崔华锦俏皮的笑着,“刘壮叔,人家都是眼皮子跳,不是灾就是财,你哪只眼皮子跳啊?” 虽然在府里没出去,夫人方才说了小姐在庄子里做出的大事情来,刘壮摸着自己的左眼,呵呵直笑,“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是左眼跳个不停,都说小姐是福星,小姐回来,岂不是又有财又有喜吗!” 崔华锦和刘壮边走边嘻哈哈的说着,“这财今儿早上倒是发了一笔,就是不知喜从哪里来,刘壮叔说对了,到年关,锦儿做主奖励你一匹好马!” “真的啊,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知道庄子里如今还有四五十匹好马,刘壮高兴的搓起手来。 走在干净的院子里,崔华锦心里舒服一些,她笑眯眯的望着兴奋的脸色都变红了的刘壮,“刘壮叔,先别高兴的那么早呢,先说说我的喜气在哪里呢,糊弄我可不行。” 刘壮伸长脖子朝正房那里看了眼,程少爷这会兴许又在读书,他朝崔华锦凑近了些,小声说着,“小姐,你这些日子不在,我见到程老爷过来找程少爷好几次呢,都被春娘嫂子用大扫把给赶走了。” “还有啊,尚夫人也过来两次说是找小姐和夫人呢,还给咱府里送来些米粮呢,你说这两件事算不算喜事?” 程迁咋有脸来这里找程钦,他还真是老不要脸,也不知过来找寄人篱下的程钦做啥。 不过思羽的娘知道自己和婆婆都不在家,还给这里送些米粮,可见是真的想的挺周全的。 皱着眉头想着这两件事,崔华锦冲一直望着她的刘壮说着,“刘壮叔,算你说对了,就等着过年骑马溜达吧。” “思羽哥哥,你把马给刘壮叔,咱去后面院子找婆婆去吧。” 见思羽哥哥牵着两匹马要去后院,崔华锦忙拦着他。 瞧着崔华锦欢快的进了正房,凤若颜笑眯眯的望着她,“锦儿,瞧你很开心的模样,证明这次回府城是很正确的嘛。” 人常说锦山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次府城里没粮食可吃,若不是尚家拿出那么多的粮食出来,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 经历过自家人的生老病死,崔华锦是深有体会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她点点头,“那是自然,去看过思羽哥哥家的粥棚,看到那么多的穷苦百姓有热乎乎的粥喝,锦儿心里很欣慰。” “咱锦儿是个好姑娘,最是心软善良,尚夫人也是个很好的人,你这丫头往后可有福气咯。”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凤若颜感慨着。 听到凤若颜夸赞自己娘,尚思羽悄悄的朝崔华锦望了过去,满眼都是温情。 “思羽哥哥,婆婆夸的是你娘哎,你那么高兴做啥?” 被他看的有些羞窘,崔华锦不乐意的嚷起来。 “锦儿,你婆婆方才也夸了你,我自然高兴咯。” 坦然的望着冲他瞪眼的崔华锦,尚思羽乐呵呵的回了过去。 见他们在自己面前就腻味起来,这俩人的亲事看来要在年前就定下才妥当呢,毕竟锦儿年岁也不小了,不定下让人凭白的说闲话也不美。 凤若颜松开崔华锦的手,“好了,你俩去外面转转,在我眼前婆婆的脑袋晕。” 回到自己屋子里换了鞋子,崔华锦拉着尚思羽去了厨房。 “春娘婶子,好久都没吃你做过的饭了,闻着这米饭的味道好香哦!” 扑过去搂抱着春娘的腰,崔华锦又开始撒娇。 小姐见了自己就这样亲热,春娘激动的都快拿不住菜刀了,呵呵笑着,“好小姐,你快松开,米饭马上就好,奴婢还要做菜呢。” 凤若颜是个说一不二的急性子,瞧着雪下的也大,索性在府里多住两日。 吃过午饭,她把尚思羽一人留在正屋里,径直让他回府让她娘这几日找冰人过来提亲。 得了她的话,尚思羽乐的心里开了花,出了正屋,和崔华锦打个招呼就匆忙的回了自家。 禾晴的正屋里。 “娘,儿子求你了,这回可是凤神医亲自提出的,咱可不能再给耽搁了。” 见儿子一脸急躁,禾晴也喜欢的眉开眼笑,“好,你的事娘自然放在心上,会尽快的去办,可是眼看天都要黑了,哪里又冒着风雪去找冰人的呢。” 这些日子,锦儿才愿意和自己相处,可不能再因自己怠慢让丫头生了气。 尚思羽整个的变成了个缠着娘的无赖儿子,“儿子不管,横竖这是娘你的事情。” 坐在一旁心里偷着乐的尚嘉文看着夫人被儿子缠的脑袋痛,摇头长叹,“唉,夫人,我咋看着咱这唯一的儿子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呢。” 还没让娘同意呢,爹又添乱,尚思羽的脸绷了起来,“爹,你不能说这样的话,原来是哪个催着儿子尽快的成亲,如今又嫌弃儿子没出息,这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儿子横竖都不对,这还有天理?” “行了,你也甭逗羽儿了,瞧把他急的。” 禾晴笑着站起来,让相公去吩咐老管家去请府城里最有名望的冰人过府说话。 这还差不多,尚思羽和娘又说了会话,兴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多日没见过的日头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仰头看着院子里的腊梅已经开始静静的绽放,崔华锦折了几支放进屋子里的插瓶里。 嗅着淡雅的清香,想起尚府的暖房,那里的好花那么多,哪日也让思羽哥哥给自己搬几盆过来,带庄子上也让三嫂看看。 崔华锦吃过早饭,闲着无聊,翻出原来没绣完的荷包坐在自己屋子里绣荷包。 春娘喜洋洋的进了东厢房,“小姐,奴婢给你道喜了!” 被她嚷嚷的差点扎了手,崔华锦抬起头,“春娘婶子,你一大早的这么高兴,喜从哪里来的,让锦儿都糊涂了。” “哎,尚夫人和冰人过府来给夫人求亲了,奴婢才给客人上了茶,小姐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喜事?” 春娘兴奋的在崔华锦面前几乎要手足舞蹈起来。 在庄子里和尚思羽相处了不少日子,心里已经不排斥他。 能提亲自然是好事,可崔华锦还是叹口气,“唉,锦儿难道是嫁不出去,有人提亲就让春娘高兴成这模样?” 拉着崔华锦好像是头一次见面,春娘上下仔细打量一遍,乐的合不拢嘴,“当然不是了,咱家小姐长的多好,性子又温柔,若不是夫人经常不在府里,不然来提亲的人保准把咱的府门给踢破!” “锦儿,你在呢,要不要去正屋里见见我娘!” 才把手从春娘的手里拽出,尚思羽就嘻哈哈的进了屋子。 虽然婆婆也对她很好,可是背着三哥三嫂就做主定下了自己的亲事,崔华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见到尚思羽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心里就有些难过,“思羽哥哥,你家要提亲咋不合锦儿打个招呼呢,这样也忒欺负人了。” 这丫头又噘了嘴,面色冷淡的模样,尚思羽急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冲她俯身行礼致歉,“锦儿,是我高兴的过了头,忘了和你说了,思羽哥哥给你赔不是。” 正屋里不光还有尚夫人,还有外人在场,她也不能闹起来,崔华锦淡淡的摇摇头,“罢了,你娘已经和冰人上了门,锦儿再是生气也于事无补,这场面也不适合锦儿去,思羽哥哥自己去正房吧,锦儿要在这里绣这个荷包呢。” 不忍这丫头独自生闷气,尚思羽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好吧,思羽哥哥也不去,在这里看你绣荷包,保证不说一句话。” 见他俩有争执,尚公子一向是让着自家小姐。 春娘是个识趣的,早悄悄的离开去了厨房,她还要给客人多烧些热水,万不能让夫人丢了面子。 第259章 程迁父子又蹬门 送走了尚家母子和冰人,凤若颜心情愉悦的来到东厢房。 见崔华锦怏怏的躺在床上,她有些吃惊,忙把手伸出去摸这丫头的额头,“不烫啊,锦儿,你哪里不舒服,和婆婆说说?” “婆婆,锦儿身子没事,就是胸口有些憋闷,让婆婆担心了。” 婆婆一心为自己,也不能埋怨,可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在,头有些发晕的崔华锦眼圈红了。 凤若颜也猜不透崔华锦的心思,摸到丫头冰凉的手,她还以为昨儿在外面受了风寒,温声的劝解几句,匆匆的出了屋子给崔华锦配制驱寒的药材。 听到婆婆把门关上,崔华锦眼角溢出泪水,心里一团乱,难道真的要和思羽哥哥成亲吗? 独自感怀了好久,也不知自己啥时候睡熟的。 直到屋子里有浓郁的药汤味道,让崔华锦的眉头皱起,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婆婆,锦儿真的没病,你咋连药汤都给端过来了? “傻丫头,婆婆是大夫,你有没有病,自然比锦儿还要清楚的,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整个后晌,婆婆知道锦儿怕苦药,这次的药材是特意配制的,并没那么苦呢。” 坐在床前,凤若颜满脸温柔,把晾好的药碗捧在手里,用勺子舀了些自己先喝了。 “婆婆,还是让锦儿自己喝吧,也少受些苦涩的滋味。” 婆婆尝药的神情和奶刘氏极其的像,心酸涩的崔华锦把眼泪憋回去,勉强坐直了身子冲她笑着,伸手要去端药碗。 锦儿因病了,小脸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凤若颜怜惜的望着她,任由她把药碗接了过去。 “喝了药好好的睡一觉,醒了身子就没那么难受。” 见这丫头仰头把药汤一饮而尽,说着话风若颜把带来的两颗果脯递给她。 接过果脯,实在难忍嘴里苦涩的药味,崔华锦忙把果脯塞进嘴里。 “锦儿,你还喝着药呢,这果脯不能吃太多,等你好些,婆婆再给你拿过来。” 嚼着酸甜的果脯,嘴里味道好了些,眼神微闪,默默的点头,看着婆婆拿着空碗离开,她神色黯然下来。 病来如山倒,崔华锦即使喝了药汤,到了夜里身子也没避免发起高热,凤若颜守在床前一直等她高热退去已是下半夜。 崔华锦次日醒过来,只觉得身上的寝衣都湿漉漉粘的让她有些不舒服,缓缓睁开眼,见婆婆趴在床边还眯眼睡觉,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病的不轻,不然婆婆咋会守着她呢。 眼里瞬间沁出泪花,是自己私心作祟,不该怪罪起婆婆来。 屋子里虽然有炭盆,可到这时辰也不太暖和,崔华锦拿起自己的棉衣盖在婆婆身上。 被惊醒的凤若颜看到崔华锦醒了,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再起热,她松了口气,“锦儿,你身子还是虚弱的不行,前儿从庄子里骑马在城里转悠一圈,竟受了凉,昨夜可把婆婆给吓坏了。” 瞅见婆婆眼下的乌青,崔华锦更加愧疚,“让婆婆这样担心、操劳,是锦儿的不是,锦儿这会觉得身子好了许多,婆婆还是回房补个觉吧。” 自己身子强健,少睡几个时辰也不是大事,可不想让这丫头担心,凤若颜还是笑呵呵的应下,“锦儿真乖,婆婆这就回去睡上一觉,你待会起来先别出屋子,婆婆让春娘给你准备沐浴的热水,泡泡换身厚实的衣裳再吃早饭吧。“ “嗯,锦儿知道了。” 解开心结的崔华锦笑着点头应下。 前院的程钦得知妹妹昨夜起了高热,这会也是忧心的不得了。 想去后院探望妹妹,又怕惹了妹妹不喜,急躁的在前面院子里转起圈圈。 “程少爷,你身子可不大结实,还是回屋子里待着为好。” 这两日天气虽然晴朗,毕竟雪还没融化,也着实的冷,见程钦在院子里没有目的的走动,真怕这小子也得了病,刘壮冲他行个礼关切的叮嘱着。 不想让刘壮看出自己因妹妹的病情心急如焚,程钦笑笑,“没事的,刘壮叔,正因为小生身子虚弱,才要在院子里多走走,也能让身子逐渐的强壮起来。” 看着大病初愈的崔华锦沐浴过,又把伺候着她吃了早饭,春娘才拎着程钦他们的早饭来到前院。 “程少爷,肚子早饿了吧?是奴婢忙着照顾小姐竟然你们几个的早饭给忘了。” 春娘看到在院子里转悠的程钦,有些愧疚,自己方才顾着小姐,竟然把他们几个的早饭都忘的没影。 天灾之年,自己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文弱书生没饿死,能在这里吃食不缺还能安心读书,是托了妹妹的福,又怎会心生抱怨。他拘谨的摇摇头,又担忧的望着春娘,“不饿,春娘婶子,又劳你费心给小生送饭菜过来,不知锦儿身子好了没?” “小姐大好了呢,方才还吃了两个素馅的小包子,喝了足足一大碗粥呢。” 提起崔华锦,春娘又舒心的笑起来。 嗯,妹妹身子好了,他也就放心不少,接过食盒笑着同春娘打了招呼,步子轻盈的走向正房。 刘壮也把自己和凤七、凤八两个护院的饭菜带回门房里。 瞅到早饭被刘壮拎进门房里,凤七一改方才的萎靡,冲厢房屋脊上的凤八吹了下口哨,自己也跳下了院墙,一溜烟的就不见踪影。 这个饿死鬼投胎的懒货,整日就惦记着那口吃的。 凤八摇摇头,缓缓的在屋脊上走着。 “砰砰砰!” 双脚才落在院子里,大门就被人砸响。 这是哪个人脑子被门夹了,一大早的就这么无礼? 拧了拧眉头,凤八大步朝影壁那边走去。 还不待他走近大门里侧,凤七手里捏着俩大白馒头从门房跳了出来,嘴里还嚼着东西。 有快两月没见到白面馒头,凤八眼神一亮,随即又沉下了脸,低声呵斥着,“你个没脑子的贪吃鬼,抓着馒头来外面做啥?生怕外人不知咱府里还有精细粮食?” 快速的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凤七瞪起了眼,“这是夫人特意叮嘱给咱加的福利,我哪里就贪吃了?” “砰砰砰!” “滚回屋子里吃,我去看看是哪个来了!” 大门外的人一直锲而不舍的砸着门,凤八黑着脸压低声音催促凤一进门房里吃饭,然后转身两步走近大门,拉开门栓。 见到又是可恶的程迁父子在眼前出现,凤八的脸色更加阴沉,“你们又来做啥?我们凤府不欢迎你们这些居心不良的歹人上门!” 前儿回到他们父子在府城落脚的小宅院里,程谨琢磨了很久得出结论,程钦那蠢货能住在凤府,肯定是沾了他那妖孽妹妹的光,不然凤若颜凭啥收留他程钦这个没用的废物。 那程钦都能吃食无忧,凭啥他和爹要被饿死在府城里,和他爹商议了两日决定再来凤府讨些好处。 程迁虽不信这个儿子的话,但是自己父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 没才打开,就被个奴才恶言糟践,程谨自以为捏到凤府的把柄,混不吝的性子又高涨起来,气势熊熊的指着凤八的鼻子,“你,你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敢拦我们父子,胆子肥了啊,还不滚开!” 理理自己皱巴巴的棉袍,程迁把腰板挺直了些,“谨儿,先进去再说,你和个奴才废啥口舌呢,有力气不如留着进去办正事呢。” 自从那日在尚家粥棚被打,程谨已经有两日没填饱过肚子,想起凤府里肯定吃喝不愁,这会揉着空空的肚子,忙不迭的点着头“对对,都是这狗东西把儿子给气昏了脑袋,听爹的,咱先进去,等会再收拾这个蠢笨的玩意!” 这俩无耻的父子旁若无人的说着,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真是岂有此理! 身后的凤七早忍不下去,把手里吃剩的大半个馒头塞进嘴里。 闪身站在凤八身前,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无声的说着,你个没用的,瞧我的! “白面馒头!” 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从前不屑一顾的馒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凤七嘴里叼着的白面馒头,程谨吞了口唾沫,惊呼着。 嗯,这凤府果然不一般,在这时候连奴才都能吃上白面馒头,程迁的眼里闪着精光,手都哆嗦起来。 那个命大的妖孽竟然能落在这样的人家里,自己这回肯定是不会饿死,亏得当初听老娘的话,没把那孽障给溺死。 心火热起来,贪婪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个在眼前打晃的馒头,竟没在意凤七眼里鄙夷不屑的光芒。 “砰!” 这俩货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望着自己的眼神,比街上的灾民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凤七握紧拳头朝程谨还五色斑斓的脸上砸了一拳。 “哎呦,疼……我的脸,哦……” 程谨惨叫着,去摸自己疼的要死的脸,摸了一手的血,他跳脚嚎了起来。 “你这奴才,咋无辜打人呢?还不让你主子出来见本老爷!” 儿子被打,虽心疼,可也更有理由赖在凤府。程迁佯装大怒,指着凤七、凤八呵斥起来。 第260章 羡慕嫉妒恨的程迁 “啊呸!” 凤八朝抱着脸哀哀哭嚎的程谨啐了口,又轻蔑的望着充满算计的程迁,“就你这俩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嘿嘿,这还没天黑呢,就做起了美梦,还想让我家主人出来!美的你个老东西要上天啊!” “爹啊,儿子脑袋疼死了,让他们赔咱银子,啊,不要银子,有米粮也成啊……再不济,住这里也成,横竖咱爷俩也没个人给做吃……” 捂着脸的程谨还惦记着讨要赔偿,想起这会府城里有银子也花不出去,他忙改了口,还幻想着住进凤府,也能看到崔华锦那样标致的美人,这日子也算安逸了。 “都被人揍成这模样了,脑子还没糊涂到家,还惦记着讹诈我们府里的粮食,还要赖在这里,也真敢想!” 打量着落魄的程家父子,凤八冷笑连连。 还真是龙困浅滩被虾欺! 若不是肖曼儿哪个该浸猪笼的贱人趁他在府城给柳氏母女疏通关系趁机变卖了他临县的几个庄子卷钱和府里的管事逃了,他和儿子至于落的个衣食无着落的凄凉下场! 咬了咬后槽牙,脸皮抽搐着的程迁也不敢过于放肆,缓和了语气,“你,你个恶奴打伤了我儿子,难道不该让你主子出来给我们个说法吗?” “凤八,你和他磨叽个啥,直接拎着腿甩到外面就成!” 自认嘴皮子没凤八利索的凤七只认自己的拳头,不耐烦和这样无耻的人扯皮,吃完自己的馒头,用肩膀把堵在面前的凤八挤到身后。 见打了儿子的奴才伸手要来抓自己的衣裳,惊恐的朝后退着,想到程钦那逆子也在这里,又有了些底气,手扶着木门才没跌倒,“你要做啥?快让程钦那孽子滚出来见他老子!” 听到外面一阵乱,刘壮喝了半碗粥,也跑了出来。 “又是你们,程少爷在读书呢,哪里有多余的空闲要见你,不想挨揍,立马的滚吧!” 刘壮可没忘前几个月的那个夜里,这个程迁咋闹腾起来的,也黑着脸撵着他。 离开也是饿死的下场,程迁索性豁出去,大不了他和儿子被这几个奴才揍一顿,能赖在凤府,就不信那妖孽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亲爹饿死。等稳住局势,看他咋收拾这几个敢欺主的狗奴才! 想着好事的程迁梗起了脖子嚷嚷着,“我不走,难道我儿子白白的被你们给打了?我……” 话没说完,身子就被凤七抓了起来,随即就飞出了凤府门外。 听到噗通一声,程谨见他爹果真被凤府的奴才丢了出去,忙抱着脑袋跳了出来。 仓皇间听到隔壁大门打开的声音,他索性放开嗓子,拍着干瘪的大腿像个泼妇似的哭嚎起来,“哎,大伙都来看看啊,凤府的恶奴奉主子的命,欺负人了,把上门的亲戚都给打了出来啊……” 哭诉着眼角余光看到隔壁的人下了台阶好像要过来,程谨心里乐呵的不得了,扑到摔在地上还没来及有反应的老爹身上,又加大力气哭起来,“爹啊,你可要撑住啊,不能丢下儿子,你会死不瞑目的,啊,可怜的爹啊,咱爷俩命……” “这……还有这样的人?” 目瞪口呆的凤七,见程谨哭着污蔑自己主子,他有些懵了头。 “还敢污蔑我家夫人,哪个给你的狗胆,老子灭了你!” 随即他握紧拳头要朝外跳。 见形势对自家夫人不利,凤八皱着眉头拉着要出去揍人的凤七,“你消停会,真打死了人也不妥当,别吧事闹的没法收拾,我去请夫人过来处理。” 林府上下七八个主子奴才这些日子的口粮都是从隔壁凤府借的,自然知道凤府的人有多善良和大度。 看门的老林头见有人在凤府外面哭闹,皱着眉头走过来。 看到程谨脸上青紫红肿,血染了半张脸,他不知内情,可也不信凤府的人真会做出欺负亲戚的恶事来,好言劝说起来,“哎,小子,你别哭嘛,有事好好说,凤府无论主子和下人都是很好的,咋会打你们呢?” 为了获得外人的同情,程谨哭的越发凄惨,也破天慌的对人有礼起来。“老丈,你是不知小子心里苦啊,我和爹在府城里困了好久,前儿偶然得知我长兄和长姐在凤府里,今儿就带着病重的父亲来这里投亲,可兄姐妹的面都未见,就被府里的奴才给打了出来……” “啊呸,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们俩父子都是无耻之徒,把程少爷害苦了,今儿还想攀附我家小姐,打死你都是轻的!” 听到这混蛋才说了夫人的不好,又拉扯上小姐,凤七忍不住从门槛上跳了下来。 “别,别打我啊,我还没见到我大哥和大姐呢……” 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这老头子好像没信,凤七的大拳头又打了过来,程谨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可怜的小子已经被打的魂不赴体,林老头忙上前拉扯着凤七劝着,“凤七小子,别动怒,让你家夫人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亲戚,这节骨眼上,可别做了恶人啊……” “你个糊涂东西,这俩姓程的就是个无赖,不信回去问你家少爷,别在这里枉做好人!” 被林老头给拦住,险些气坏的凤七瞪圆了眼,冲林老头发气火来。 “林伯,你在外面做啥?少爷要出去,还不把偏门打开!” 眼看着借凤府的粮食要吃完,自家少爷这几日愁的头发都揪掉了好多,林甫得知少爷要出去再找找关系借些粮食,心里也高兴。 赶着马车到了偏门,却不见林老头,就从大门里出来,见这老头子竟然在外面管闲事,当即绷紧了脸。 “哎,这就来!” 自己也断不来这糊涂官司,林老头听到林甫的话,应了声,松开了凤七的手,转身朝自己大门口跑了过去。 程钦得了消息,匆忙出来拦着要打程谨的凤七,“凤七哥,你回来,这样的人咱不搭理他就成,在外面闹起来,没得丢了你家主子的脸面。” 这个程钦一身棉布衣袍干净利落,比自己半个月都没换过的衣裳瞧着顺眼的多,看来在凤府的日子过的蛮舒服的。 嫉妒的眼都发红的程谨把抱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先掐了把还昏迷不醒的老爹一下。 自己从地上爬起,嘴咧着讥讽起来,“哎,大哥,你可真是够不孝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在人家府里享受富贵,我和爹都找上门来,连个头都不露,见我们都被打的剩下半口气,你才出来做好人,啊呸!啥倒灶玩意啊!” 一惯就没把自己当兄长的这个纨绔弟弟,混到了这样潦倒的境地,还不忘踩自己一脚。 程钦懒得和这样没脑子又无耻恶毒的人多费口舌,拉着凤七转身要走。 被丢出来的程迁,这些日子靠着每日儿子讨来的一碗杂粮粥熬着,身子早跨掉了,又被狠狠的甩了出来。 当时就昏厥过去,被小儿子掐醒,看到这逆子当真弃之于不顾,气的老血上了头,怒声呵斥着,“程钦,你个孽障,眼里还有你这个生身父亲吗?” “呵呵,你程老爷啥时候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是后悔十年前程钦没被柳氏给毒打而死,还是前几个月他两次都从柳氏和程谨的手里逃的个小命,你的大儿子程钦早死了,若不是怀庆府的知府逃的没了踪迹,我早去府衙把我的户籍贴给改了回来,即使姓个乌龟王八也不屑做你程家之人!所以也就不会再在乎啥是生身父亲这几个字了!” 程钦鄙夷的盯着他,冷笑着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说的好!” 凤若颜拍着手从大门里迈步走出来。 “钦儿,我凤若颜索性再做个善人,若不嫌弃,准许你姓我的凤姓,做我凤家嫡支嫡出的凤大公子!” 盯着满脸正气的程钦看了几眼,她一把拉过单薄的程钦,凤若颜言辞犀利硬郎朗的说着。 “凤神医,我……” 摸不透凤神医突然说出这话是啥含义,程钦有些疑惑的望过去。 “傻小子,你做了我凤家人,亏不了你!” 见他茫然无措的模样,咋看也没锦儿那丫头机灵,凤若颜开怀大笑着,“入了凤家宗谱,咋地也比倒灶的程家让你有底气!” “凤家?你是京城的凤家嫡支的凤若颜凤大小姐?” 程迁被这落地有声的话给震懵了头,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凤若颜。 难怪她有一身莫测高深的绝妙功夫,她可不光是凤家绣艺的传人,还是逝去的神医乔之烨的外孙女,那老神医乔之烨一生唯有一独女还嫁人凤府,这两大世家的唯一独苗就是凤若颜,难说精明一世的乔之烨不把自己的衣钵传给唯一的香火根苗凤若颜。 这个从没正眼看过的儿子竟然有这等鸿运,要入凤家宗谱? 程迁狠狠的抹了把脸,有些不确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怎么?本夫人是不是凤家嫡小姐还要你程迁来确认?” 凤若颜冷着脸,鄙夷的扫了眼面色不断变幻的程迁。 “哪里,是程某有眼无珠,竟然不认得凤大小姐……程某给凤大小姐赔罪……” 尴尬又惊恐的程迁忙爬起来,狼狈着身子给凤若颜行礼赔罪。 程钦年岁小,并不知道凤若颜的身份有多显赫,他茫然的望望凤若颜,又把不屑的眼神投射到他那个被他嫌弃又恶心的亲爹一副谄媚的丑陋模样。 “赔罪不需要,往后别在来本夫人的门前闹腾,那后果是你承受不了的!” 既然方才脱口而出要认下程钦,就要把这事正正经经的办了,也让锦儿往后多了层依仗,不至于被程迁这狗贼给算计了去。 凤若颜冷着脸呵斥着程迁,转身就拉着程钦的手,变了笑模样,“钦儿,我们回府,你妹妹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眼神直直的盯着那逆子被凤若颜拉着从身边过去,程迁整个一个羡慕嫉妒恨。 见他们几人上了凤府门前的石阶。 一旁的程谨去推还在发愣的爹,“爹,人都走了,你还发啥呆呢,真打算饿死在府城里啊,没听到这个凤老婆子说要带着程钦那狗东西回府去见那个妖孽啊……” “啪!” “你给老子闭嘴,凤大小姐是你我都惹不起的,就是饿死也比被她惦记上强的多!” 想到凤若颜临走丢给他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像再看死人,程迁扬起手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白着脸呵斥起来。 这几日是倒了血霉,没攀上凤府也就罢了,不但被外人打,连自己老爹都要打。 这一巴掌比方才那狗奴才打的还要狠,程谨捂着发烫的脸,气咻咻的辩驳,“你做啥要打我?不就是个白毛老妖孽,她有啥可……” 见又是一巴掌打过来,程谨捂着脸朝后退,眼神阴狠的瞪着他爹,“你个老东西是被人家给吓昏了脑子吧,再打个试试?” “好啊,老子好吃好喝的把你个小畜生养大,竟然威胁起老子来,真要当那白眼狼,老子成全了你!” 知道程钦那逆子攀上了凤府的高枝,怪不得敢理直气壮的对上自己,心里极度不平横的程迁见小儿子也敢给他瞪眼,哗啦撕开自己的破棉衣,把胸膛露出来,朝儿子抵过去。 “你个没用的老东西,你且等着,小爷去弄些吃的垫垫肚子,再和你计较!” 本就饿的头晕眼花,前日被尚思羽打的旧伤还没好利索,今儿又被打了一顿狠的,程谨哪里还有力气和他爹斗,嘴里叫骂着转身就走。 关大门的刘壮看到程家父子窝里斗起来,小声骂着活该!狗咬狗一嘴毛! 今儿夫人真是威武,几句话就把程家的老东西怼的没脸开口,要是夫人常住在府里就好了,也不至于每次见到程家父子上门,让他们几个气的心火都窜的高高的,还拿这些不要脸的人没辄。 这俩混账玩意又来凤府闹事,看情形又被凤七他们给揍了。 林甫赶着马车出来,看到程家父子斗嘴,好奇的看了眼,想到少爷还有正事,也不敢多耽搁,甩着马鞭把马车赶的飞快,从他们身旁跑了过去。 第261章 凤若颜认嗣孙 东厢房里。 崔华锦虽然病情减轻不少,还是蔫蔫的躺在床上。 听到外间门被推开,还以为是春娘过来给炭盆里添炭,也就没出声,又缓缓的闭上了眼。 “锦儿,你快打起精神来,锦儿婆婆有大喜事啊!” 听到婆婆夸张的嗓音,又被这喜事俩子膈应的慌,崔华锦懒懒的睁开眼,“婆婆,你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哪里来的喜事?” “好锦儿,婆婆哪里诳过你,快把厚实的棉衣穿起来,陪婆婆去正房,婆婆要认个孙子咯!” 人逢喜事精神爽。 凤若颜笑的合不拢嘴,拿着崔华锦的衣裳,乐呵呵的望着她。 自己不是又睡迷糊了,在做梦吧? 崔华锦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好疼哦。 她这才确定婆婆的笑脸在眼前晃着是真的,惊异的望着她,“要认孙子?婆婆连府门都没出,哪里来的孩子让婆婆认孙子?” 从去年和崔华锦结缘,她也想过认这丫头做孙女,可想到她和崔家人那般亲近,不好让这丫头左右为难,只是诚心的把凤家的绣艺悉数传授与她。也好让这丫头有了养活自己的本事,再者凤若颜也不甘心凤家的绣艺真的从自己手里失传。 今儿程家父子闹上门来,听到程钦的那席话,她竟动了要认下个嗣孙的心思。 若没和锦儿相识,她哪里能遇上程钦这样性子赤城的好儿郎,凤若颜颇有些感怀,“好丫头,这都是锦儿给婆婆带来的天大福气,让凤家后继有人,即使婆婆真的去了地下也敢抬起头去看凤家的列祖列宗咯。” 婆婆的话越说越糊涂,婆婆要认孙子,和自己有啥相干? 见婆婆眼圈泛红,崔华锦拿过棉衣利索的穿上。 凤若颜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锦儿,跟婆婆来。” 跟着凤若颜来到正房,意外的见到程钦也在这里,崔华锦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和狐疑,婆婆不会要认他做孙子吧?这也忒滑稽可笑了! 被妹妹那嫌弃和鄙夷的眼神扫过,程钦有些发愣,心里苦涩不已,这回被凤神医认做孙子,妹妹肯定是越发的看不起自己。 让崔华锦兄妹俩再自己身后站好,凤若颜亲自把爹娘的牌位摆上,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静静的跪下给爹娘牌位磕了三个头。 她转过身,神情肃穆的望着有些忐忑的程钦,语气缓缓的说着,“钦儿,原本认亲的大事是要在凤家正房设下祖宗牌位,咱风家嫡支子嗣艰难,到祖母孩子一辈,唯一的凤家嫡女也就祖母一个,有凤家旁支的族老做见证,可你不知道,祖母当年是从京城狼狈的逃了出来,暂时一切从简,有朝一日,等咱回到京城,势必要把你的名字记在风氏宗谱上。” 凤若颜眼里含着热泪,拉过有些拘谨的程钦,“钦儿,你上前来给你太祖父和太祖母磕三个头,认个亲,往后你就是咱凤府的当家公子。” 程钦看着一向坚强的凤若颜神情庄重,他的拘谨也消散许多,听话的点点头,拂开衣摆规矩的跪下给供着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起身又接过凤若颜递给他的香,朝牌位拜拜,插进香炉里。 “爹,娘,不孝女若颜带着孙儿给你二老磕头了,咱凤家后继有人,你二老可以安眠于地下了。” 凤若颜哽咽的说着话又拉着程钦跪下来,继续磕头。 端着茶水进来的春娘见夫人认了孙子,也红了眼圈,好人有好报,钦少爷往后就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再也不会受外人欺负。 “婆婆,你别哭了,还要等哥哥给你敬茶呢……” 从来没见过婆婆哭过,崔华锦见起身的婆婆脸颊上滚下大颗的泪珠,心里也酸涩起来,她掏出帕子给婆婆擦拭着眼泪,低低的劝着。 “傻丫头,婆婆这是高兴的眼泪,锦儿不懂。” 握着崔华锦的手,凤若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替自己辩驳。 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程钦给自己敬茶。 自己两次重伤都是凤神医救了回来,虽说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还是很感激她这样的大义,从懂事起,他没得过亲爹给的一丝温暖,若没连月娘的好心照顾,自己小小年纪早就被柳氏给磋磨毒打致死。 在他心里把连月娘当做自己的亲娘,如今凤神医把妹妹当做亲人看待,在自己心里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祖母一样。 没想到今儿这事成了真,凤神医当真认下自己,心情复杂又感慨的程钦恭敬的端过茶盏,双膝落地,俩手把茶盏举过头顶,“祖母,请喝孙儿给你敬的茶。” “好,好孩子,祖母喝了你的茶,你就是我凤家嫡系的孙子,你往后就是凤钦,我们凤家唯一的当家人!” 接过茶盏,凤若颜喝了一口,郑重的说着。 “是祖母,凤钦定不会让祖母失望,一定会撑起凤家的门户!” 改为凤钦的这个单薄少年态度诚恳又郑重的又给凤若颜磕了重重的三个头。 “祖母也没啥好东西,给你见面礼用银子也忒俗,就把这枚凤家家传的扳指交给你。” 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那枚玉扳指,凤若颜亲自把它套在了凤钦的左手拇指上,并把他拉了起来。 见婆婆看着那枚扳指出神,这个哥哥也呆头呆脑的站着。 崔华锦故意用帕子遮住脸,佯装伤心,带了丝哭腔,“婆婆,你有了亲孙子,这么快都把锦儿给忘了?锦儿好难过啊,” “妹妹,祖母还是你的,哥哥没有和你争宠,妹妹别生气……” 好容易让妹妹称呼自己哥哥,见她用帕子遮了脸,好像哭了,凤钦有些无措的望着她,急的语无伦次起来。 知道这丫头故意做怪,凤若颜拦着凤钦,“钦儿,你这调皮的妹妹故意作弄咱祖孙俩呢,别搭理她。” 忍着笑,崔华锦把整张帕子都贴在脸上朝有些发懵的春娘诉着委屈,“春娘婶子,你瞧瞧,还说没偏心呢,婆婆这就护上嫡亲的孙子了,锦儿的命好苦哦……” “祖母,锦儿她……” 一向端正的凤钦哪里能懂小女儿家的鬼心思,真当妹妹伤了心,心里纠结的不得了,急的脑门上要冒汗。 松了凤钦的手,凤若颜呵呵笑骂着,伸手把崔华锦的帕子从脸上揭下来,“臭丫头,还作着呢,亏得钦儿是你嫡亲的哥哥,若是婆婆认个外人回来,还不让你这鬼精的丫头给欺负死啊。” “哈哈哈!” 自己的招数被婆婆揭穿,也不嫌脸红的崔华锦哈哈笑起来。 “婆婆,认了孙子是大喜,你和哥哥都闷着头不开心,锦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哎呦,婆婆,你可是吃了亏,认了个傻子回来哈哈……” 这个嫡亲的哥哥瞧着比自己三哥还要像块木头,崔华锦说着话又哈哈笑个不停。 “锦儿,你这鬼丫头,亏得尚思羽那小子不在,不然看你这疯颠颠的模样,心里不定咋后悔和你定了亲呢。” 指着笑的没有形象的崔华锦,凤若颜心里喜欢,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着。 “得了吧,他还嫌弃我呢,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私自和婆婆定了亲,锦儿没找他算账,已经够便宜他了!” 说起这事,崔华锦心里就开始隐隐的不痛快,不过今儿是婆婆的大喜之日,她也不会那么不懂事,让自己的不痛快影响了婆婆的心情。 “妹妹不喜欢尚公子吗?若真的这样,这亲事也不比勉强。” 和尚思羽接触的不多,对他印象也不是多好,可这次听同窗好友林玄说起尚家在府城设下好几处施粥的棚子,几乎救了整个怀庆府的百姓和灾民,凤钦也不敢小看尚思羽。 可关于妹妹的终身幸福,他也不能不管这事,小心谨慎的问出了心里话。 这丫头若真不乐意尚思羽,也不会和他相处的那么融洽,凤若颜笑着看了替妹妹担忧的凤钦一眼,“钦儿,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可别被你妹妹的言不由衷给蒙骗了,锦儿哪里就不同意了,不过姑娘家矜持一些也好。” “婆婆,你又维护哥哥,他哪里就老实了?” 不满的望着婆婆,崔华锦噘着嘴。 把崔华锦拉到自己怀里,凤若颜笑眯眯的说着,“好了,今儿婆婆开心,等锦儿身子彻底好利索,婆婆带你们去外面逛逛,也给咱府里置办些年货,咱几个痛快的过个新年!” “去哪里逛?难不成要离开怀庆府?” 听到这话,崔华锦一脸兴奋。 “当然了,怀庆府这会已经变成了死城,有啥好逛的,咱祖孙几个直接去京城!” 先是得了锦儿这个好徒弟,又认了钦儿这孙子,情绪极好的凤若颜难掩心头的喜悦。 时常听思羽哥哥给自己讲述京城的繁华,自己也能去京城见见世面,崔华锦乐颠颠的嚷嚷着,“婆婆真好,锦儿还从来没去过京城呢,这下可有好福气咯!” “今儿咱府里大喜,奴婢下去做些好菜,你们几个好好的说话吧。” 总算看清小姐并没嫉妒凤钦少爷,春娘笑着和他们仨打个招呼就出了正屋。 第262章 金涛因妹妹定亲心里失衡 自从凤若颜认下凤钦,这小子整日乐呵呵的,除了每日固定读书的时间安心的待在前院正屋里。 其余时候就来后院里找崔华锦这个妹妹聊天说家常。 温文儒雅的哥哥,和尚思羽的性子有些不同,崔华锦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个哥哥。 尚思羽是在凤若颜认亲的次日过来看望崔华锦,被她嘚瑟的炫耀自己多了个哥哥时,才得知凤若颜认下凤钦,他有些意外,还笑着说着,你们原本就是亲兄妹,这下可算是亲上加亲了,让我都羡慕的不得了呢。 崔华锦笑笑没接他的话,又说起婆婆过几日要带他们兄妹去京城的事情。 尚思羽也急了眼,当即拍着胸脯,嚷嚷着自己也要陪着他们去京城。 眼看要到腊月中旬,再不离开,还不知啥时候能赶回来。 凤若颜让春娘帮着崔华锦收拾行装,要在腊月十四那日启程去京城。 “婆婆,东西让春娘帮着简单收拾下,锦儿想去庄子里和三哥、三嫂他们打个招呼,不然咱十几日不回去,他们肯定要牵挂的。” “嗯,这出城也不安全,让钦儿陪着你去一趟吧。” 是该和金涛两口子打个招呼,凤若颜点头应下。 知道府里的少爷和小姐要出城,刘壮牵出来两匹马。 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有些紧张的凤钦,“哥哥,你不会没骑过马吧?不如让刘壮叔赶马车送你。” 自己还真没骑过马,让妹妹笑话的脸都红了。 凤钦摇摇头,“骑马总比写文章要容易些,哥哥这次就权当学骑马了,等去京城路上也能快些,也不拖妹妹和祖母的后腿。” “唉,后生可畏啊,你别摔坏了就好。” 崔华锦绝没嘲笑他的意思,可这有些自卑的少年却当了真,她低低的叹口气。 又被妹妹的话给刺激到,凤钦还真的执意要骑马。 刘壮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暗自摇头,钦少爷有这样的妹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凤若颜也想起凤钦有可能不会骑马,从后院过来让一向沉稳的凤八陪同他们兄妹出城。 凤七看着三匹马离开了府门,有些气馁的嘟囔着,“夫人也是偏心,咋就看上了凤八那臭小子呢。” 刘壮笑嘻嘻的拍着沮丧的凤七肩头,“凤七兄弟,你可比丧气,明儿夫人要带着少爷和小姐去经常,你和凤八有可能会一起去呢。” “是真的吗?你咋知道?” 被这意外的惊喜乐的眼都眯起来了,凤七急忙拉着刘壮追问起来。 “这还用问,咱府里就你和凤八有功夫,夫人他们几个要去京城,不带上你们难道会让我和松林大哥跟着去啊。” 送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这次轮到刘壮气闷。 能去京城可真是个美差,这下凤七神采飞扬起来,乐滋滋的拍着胸脯,“刘壮哥,你说的还是真的,若真去了京城,兄弟我肯定给你带些礼物回来!” 三匹马很快出了阳雀巷子。 担负重大任务的凤八,看着身子僵硬的凤钦,他笑着指点着紧张不已的凤钦,“少爷,你才学骑马,别想着快,以稳当安全为主。” 拽着马缰绳的凤钦觉得自己的手臂都酸麻了,他红着脸冲妹妹的背影望过去,“我知道,就是怕耽搁妹妹的正经事。” 崔华锦听到这话,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哥哥,多正经的事有你的安全重要吗听凤八哥的没错,这离庄子才多远的路程,赶在午饭前到就好。” 被妹妹这样暖心的话语,弄的差点流出眼泪,凤钦点点头,“哥哥知道了。” 即使不是大雪天,西街上的行人依然稀少。 到了尚家的粥棚那条街旁过,才看到聚集在这里等着领粥的人群。 “多亏尚家备下这么多的粮食,不然府城的人恐怕要死去多半。” 瞅着捧着粥碗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大口喝着的人,崔华锦有感而发。 是呀,尚家的老爷和夫人真是没得说的好人,妹妹也算是个有福气的,能嫁进尚府。 凤钦这话在心里想想,怕引起妹妹的不快,就没说出口。 一个时辰后,他们三匹马进了庄子。 这些日子庄子上的人也安稳下来,哨岗上的人见有三匹马过来,再不会当做是土匪进了庄。 特别是看到是崔华锦在前面带路,笑眯眯的大柳忙下来打开偏门让他们几个进了宅子里。 王要勤看到是小姐回来,高兴的迎了上来,“小姐,你这次回城日子可不短,三少奶奶几乎每日都要问上几遍呢。” “王伯,婆婆在城里有事要处理,我自己也不好回来,今儿婆婆发了话才回来看看三嫂他们,我三嫂他们都好吧?” 见院子里很是安静,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王要勤说着她没回来的缘故。 “都好,这几日天气好,三少爷还带着人去山上伐木了呢!” 想起崔三少爷要带人去山上垦荒,王要勤的脸上笑开了花。 “伐木?咱庄子上的炭难道不够用吗?” 三哥这这时候带人上山伐木,崔华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当得知三哥要开荒田,她苦笑不得,这明明要下定决心去读书了,咋还要侍弄田地,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 把凤钦交给王要勤安置,崔华锦急匆匆的进了正房。 “锦儿姐姐回来了!” 在正房里间陪着陈莲莹的赵莺看到崔华锦掀开棉帘子,一脸惊喜。 小姑子可是回来了! 陈莲莹也掀开被褥要从床上下来。 “三嫂,你快躺下,锦儿又不是外人,哪里让你大着肚子起来迎着。” 进了正房里屋,见三嫂忙着要起来,崔华锦三两步冲到床前,扶着笨拙的起不来身的三嫂。 小姑子嗔怪自己,陈莲莹心里乐呵呵的,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锦儿,你这好些日子都不回来,可让三嫂牵挂的不行。” 摸着三嫂越发大的肚子,崔华锦笑嘻嘻的嚷嚷着,“三嫂,见你又胖了一圈,锦儿可开心了。” 肚子里有俩孩子,陈莲莹再也不怕自己会变成胖子,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嗯,你三哥也说我胖了呢,还不是香婶子她们几个,总是弄些吃食要我多吃些。” 提到三哥,崔华锦又来了气,“三嫂,三哥要垦荒,你咋不拦着呢,咱家的田难道他还没种够啊?” 金涛要去垦荒,自己拦了几次,挡不住他,最后陈莲莹也撒手不管了。 这会她也无奈的望了眼气咻咻的小姑子笑起来,“你三哥的倔脾气也就锦儿能管得住,三嫂哪里能说的下他。” “还不是三嫂性子忒好,让他蹬鼻子上了脸,你也学学村里的那些泼辣婆娘,把三哥管的死死的,就不信他还这样胆子大!”崔华锦一本正经的埋怨着三嫂的好脾气。 “锦儿,又在背后撺掇你三嫂,三哥可生气了啊。” 棉帘子被掀开,金涛笑着走了进来。 “哼,你还有脸说生气的话,锦儿走时咋交代的话,合着你都当了耳旁风?” 正愁见不到他呢,三哥倒是识趣闯了进来,看他脏兮兮的模样,三嫂身子如今可是娇贵的很,三哥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崔华锦沉了脸。 “脏成这模样,你也好意思进三嫂的屋子?” 一腔热情被妹妹兜头泼了盆冷水,金涛也有些沮丧,“锦儿,还不是听王伯说你回来,三哥高兴的没顾上去洗手换衣裳,咋还被你给嫌弃了呢?” 又板着脸责备三哥几句,崔华锦揪着他的衣袖把这个没脑子的三哥扯到了院子里,“快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回来,我有正经事要和你和三嫂说呢。” 不知妹妹要和自己说的是啥事,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金涛犹豫着跨过正房的门槛。 “锦儿,你婆婆认了程家的少爷做嗣孙,你说的可是真的?” 金涛满脸都是兴奋。 “三哥,你当锦儿没事唬着你玩呢,自然是真的。” 也不知三哥这样的神情是为了啥,崔华锦白了他一眼,又接着说起自己要和婆婆她祖孙去京城的事情。 婆婆孤苦伶仃,能认个嗣孙,也是大喜事,陈莲莹替她欣慰过后,听到他们几个要去京城,又开始担忧,“锦儿,眼看快过年,你们这时候去京城,天这么冷路上肯定要遭大罪,咋不和婆婆商议下等开了春天气暖和再去呢?” “三嫂,你放心好了,有婆婆在,哪里就能遭罪。” 拍拍三嫂的手,崔华锦笑的温和起来。 自己和尚思羽定了亲,三哥他们还不知道,这事也不能继续瞒着三哥他们,崔华锦犹豫好久才红着脸和他们说了。 “这小子手脚倒是挺快的,竟然把我家锦儿给哄走了!真是岂有此理!” 金涛听到妹妹回府城半月,竟然和尚思羽定了亲,他感觉自己手里捧着的宝贝被人给抢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见三哥的脸色很难看,崔华锦有些理亏的望着他,“三哥,三嫂,那日尚夫人也只是和婆婆提了亲事,要正经的下聘礼,还要在年关前去咱崔家村呢,三哥,你若是不同意这门亲,锦儿后晌回府城就让婆婆回了尚家,这亲事也就做罢。” 小姑子的亲事有着落,定亲的人还是尚思羽,陈莲莹心里才松了口气,见金涛要做怪,心里气恼的不行,冲金涛没好气的嚷嚷起来,“这么好的事,你个呆子气个啥呢?你还想让锦儿用远都不嫁人是咋地?” 想到妹妹定了亲事,没多久就有可能要嫁进尚家。 金涛的心真的像被刀子扎了似的难受,他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我能不气嘛,这冷不丁的锦儿就成了他们尚家的人,我这心都哇凉哇凉的啊。” 原还想着趁这机会把凤钦和自己真正的关系说给三哥他们两口子知道,见三哥心情这样低落痛苦,崔华锦哪里还敢再提这事。心情也很沉重,缓缓的走过去也把身子蹲下来,“三哥,你别难过,锦儿永远都是崔家的人,都是三哥你的亲妹妹,一辈子都是。” “锦儿,三哥真的舍不得你嫁人啊……” 家里亲人相继而去,和妹妹相依为命这几年,无论活的多艰难,想起他还有个妹妹要保护,都有活下去的力量。金涛不敢去想若妹妹真的嫁了人,他该咋活着,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三哥望向自己的眼里慢慢的溢出泪水,让崔华锦也崩溃了,拉着他的手哭了起来,“三哥,你打锦儿吧,都是锦儿不好……” 这兄妹俩是要闹哪样啊?” 躺在床上的陈莲莹望着抱头同哭的俩兄妹,懵了脑袋。 好一会,她才不解的问着,“金涛,锦儿,尚公子有那么差吗?让你俩难受成这样子?” “尚思羽这小子也不错,可我就是不想让锦儿嫁给他,府城那么多的小姐,他做啥要来抢咱家的锦儿?我妹妹我养一辈子也乐意!就因尚思羽给咱送了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就让我把锦儿送给他,想的可真美!” 因妹妹突然定亲,心里极度失衡的金涛抹着眼泪,像个负气的孩子气愤的说着。 “唉,我真是拿你没法子,都多大的人了,说的话咋和小孩子没两样呢,锦儿过了年可就十七了,难道你要把锦儿养成老姑娘啊?” 也不是陈莲莹嫌弃小姑子在娘家,非要逼迫她嫁人,只是觉得尚思羽这么好的男儿,若错过可就再难遇上,她揉着发胀的脑门,看着金涛一脸的小家子气,心里就堵的慌。 是呀,妹妹也这么大了,总有嫁人的那一日,可自己心里的坎就是过不去,金涛心里一团乱麻。 哭了一通,崔华锦的脑子也清晰起来,她把三哥从地上拉起来,“三哥,这事暂时先不说,等锦儿从京城回来咱在做决定吧。” “嗯,锦儿要去哪里,三哥也不拦,你自己当心身子,赶路别太累就成,遇到啥东西尽管去买,待会让你三嫂给你拿银票,今年虽说粮食欠缺,可咱的炭依然没少卖银子,锦儿就开开心心的和你婆婆在京城里逛逛,我回好好的在庄子里照顾好你三嫂的。” 看着妹妹也哭的发红的眼,金涛心疼的眼睛发热,他摸着妹妹的头顶,仔细的叮嘱着。 婆婆认亲那日夜里,和她睡在东厢房里,给她讲述京城凤府的过往,又提起凤家在京城里的铺子和庄子,崔华锦才得知凤家的家业有多丰厚。 这会她腼腆的笑起来,“三哥,婆婆那么有钱,哪里就能花你的银子,把银子给我的两小侄儿留着吧。” 知道凤若颜随便在山里挖几株草药,就能抵上他的炭窑烧一个月的炭。 可金涛还是想让妹妹有底气,特别是凤若颜又认了个嗣孙,往后还不知会不会继续对妹妹那么亲近,他不被妹妹人看轻了去,给妹妹些银子总好过妹妹老伸手和凤若颜去要。 他脖子梗着,“不成,你婆婆再多的银子,那也不是三哥的心意,锦儿就听三哥的话,不然三哥心里难过呢。” “好,既然三哥要给,那锦儿就拿着。” 拗不过三哥的倔脾气,也知道三哥手里积攒了不少银子,暂时三哥他们也没大的花用,崔华锦点头痛快的应下。 在庄子里吃了午饭,又陪着三嫂说了会话,崔华锦揣着三嫂硬塞给她的一千两银票和凤钦出了庄子。 看到妹妹蔫巴巴的骑在马上,心情没有来时那么好,凤钦不知她和金涛两口子闹了啥矛盾,他心情也有些低落。 凤八在庄子后院看到那么多的马,心情和这兄妹俩截然不同,总是偷偷的乐和。 第263章 尚思羽巧遇渺无音讯的金锁 回到府里,崔华锦就调整好心情,笑莹莹的去了正房。 “锦儿,你三嫂身子还好吧?” 见到崔华锦笑着进了屋子,凤若颜抬头望过去。 “也算好,肚子又大了好多,三嫂的两条腿都肿了起来,锦儿看着还有些害怕呢,三嫂说她胸口憋闷的夜里总睡不好觉。” 三嫂的肚子才七个半月,已经比快要生的妇人大上许多,怪不得三嫂总说腰酸痛的难受,夜里也睡不好觉,崔华锦也满是担忧的说着。 “锦儿也别太担忧,这双胎怀的是比一般人要辛苦一些,恐怕等不到瓜熟蒂落,等咱从京城回来,婆婆看情形早些给你三嫂催生吧。” 想着陈莲莹原来身子底子差的很,纵然自己给她调理那么久,怀双胎定是没少遭苦楚,凤若颜安慰着眉头都皱起来的崔华锦。 有婆婆在,崔华锦的担忧慢慢的消散,俩人又说了些别的,明儿就要启程,她和婆婆告辞,去查看春娘收拾的包裹。 次日天才透亮。 尚思羽就骑着马来到了风府。 凤钦看着牵着马背个小包裹的尚思羽笑眯眯的和凤七他们几个说笑,心里有些了然,这小子还真打算骑着马去京城。 虽然自己比凤钦还要大上几岁,可如今这家伙成了凤若颜的孙子,又是锦儿的哥哥,为了不得罪未来的大舅子,尚思羽忍着心里的憋屈,上前冲他行礼打了招呼。 “尚公子,倒是来的挺早,祖母和锦儿只怕还没起来呢,若不嫌弃,请正屋里坐会吧?” 凤钦很有礼貌的邀请尚思羽进屋。 “有锦儿在,凤兄何必和小弟这样客气,往后咱俩兄弟更要多亲近才是呢。” 尚思羽最不耐烦文绉绉的应酬,笑着拉着凤钦的手进了正屋。 “锦儿,京城说远不远,可也不近啊,你当真不要马车?” 后面院子里,凤若颜望着崔华锦含着笑意的脸,有些纳闷的问着。 知道婆婆做人最是利落,肯定也想骑马进京,崔华锦笑嘻嘻的望着她,“婆婆,你莫非是担心哥哥不会骑马?婆婆大可放心,哥哥昨儿去庄子一趟,那马骑得可稳当了,咱做啥还要赶辆马车在路上磨叽呢。” 凤钦初学骑马,大不了路上他们慢些走,也能快过马车。 凤若颜点点头,“好吧,连你这丫头都嫌弃马车,咱几个就骑马算了,等回来是无比要带辆马车回来。” 凤七来报,说尚公子已经在少爷的正屋里。 崔华锦挑挑眉头,没好气的说着,“他倒是来的早,谁还能把他给撇下似的!” “你呀,就是这嘴不饶人,来的早正好,咱也能早些启程不是。”凤若颜笑着点了下催华锦,转身回了自己的正屋。 吃了早饭。 凤若颜带着凤钦他们骑着马出了府门,凤七和凤八果然跟在后面。 刘壮满是羡慕的把他们一行人送走,才没精打采的把府门关上。 估计凤若颜他们还没出西街,程迁就鬼祟着来到了凤府门前。 他这些日子是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那个逆子是他的,咋能让凤若颜给占了去。 听到外面的大门又被人捶响,沮丧的刘壮过来打开大门,又看到这张晦气的脸,他怒气冲冲的骂了句,把大门又合上。 “哎,你这奴才,我要见你家主子,你个奴才把门关上是啥意思?” 听到程迁还在捶着大门,做纠缠,刘壮打开大门,朝他吼起来,“滚开!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家主子会乐意见你,哪凉快滚哪儿去吧!” 这奴才恶狠狠的模样让程迁吓了一跳,他缩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又变了谄媚的模样,“小兄弟,程某求你高抬贵手,让程某进去吧,等见了儿子和闺女,程某必定重谢小兄弟的大恩。” 见这无耻玩意变脸比翻书还快,再说府里的主子都不在,刘壮懒得和他多说,“你来的不巧,我家夫人带着少爷和小姐去了京城,你若想找他们,还请你过些日子再来吧!” “去了京城?那我咋办……” 凤若颜带着人去了京城,这下程迁的心开始慌乱起来。 “该咋办咋办,横竖你赖在这里是没用的!” 刘壮丢下这话,又把大门给关上,这次还上了门拴。 在大门后面待了有半炷香的工夫,见门外没了动静,刘壮小心翼翼的把门再次打开,看外面空荡荡的,程迁不知啥时候已经走了,他才松口气。 毕竟是冬日里骑马赶路滋味不太好。 凤若颜很好的掌控着住客栈和吃饭的时辰。 一路上崔华锦和凤钦他们倒也没吃多大的苦头。 在第三日的早上,崔华锦从客房里出来,看到走廊里,凤钦已经在和小二在攀谈,她有些意外,这个哥哥也不是个内向怯懦的人吗? 见妹妹出来,凤钦满脸都是笑容,“锦儿,听这小二哥说,咱今儿路上赶快些,能在天黑以前到京城呢。” 虽然婆婆怕他们累到,每日辰时才上马,没到酉时就已经住进了客栈里,毕竟骑了两日的马,崔华锦还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颠簸的碎掉,蛮不是滋味的。她点点头应着,“嗯,亏这两日天气好,咱也算没遭啥罪,到了京城,就能好好的歇歇。” 看尚思羽住的屋子房门紧闭,崔华锦好奇的问着,“哥哥,思羽哥哥呢,总不会还在房间里睡着的吧?” 这短短两日,和尚思羽近距离的接触,凤钦也逐渐了解了尚思羽这个人。 他温和的笑起来,“哪能呢,思羽说要去街市上给咱买本地的特色小吃,没准就该回来了。” 思羽哥哥就是个坐不住的脾性,这陌生的地方,也亏得他能有心情去踅摸吃食。 崔华锦不在意的点点头,“那行,哥哥在这里转转,锦儿去洗漱下,待会看看思羽哥哥能带回啥好吃的来。” 就是她不在意,却没想到尚思羽竟然给她带了天大的喜事。 这个比怀庆府还要小些的郡府街道上,一大早,行人就来去匆匆。 尚思羽买了好些特色小吃,知道锦儿那丫头不爱吃肉食,听别的食客说东街有家酸菜粉包很是有名。 拎着满当当的食盒,他跑的满头是汗的赶到了那家范记包子铺。 看到排队买包子的人真的很多,长长的两队已经排到了大路上,尚思羽心情很好的松口气,没白来这一趟。 等轮到他的时候,见前面的人转身拎着个大蓝子,里边装的都是热腾腾冒着酸香味道的包子,真怕这小子把包子都给买光。 尚思羽急切的冲卖包子的小妇人大声喊着,“老板娘,快给我来十个最好的包子!” “公子,包子已经剩下三个,公子若想要十个还要等半个时辰呢。” 卖包子的小妇人一脸为难的望着尚思羽。 自己在这里站的脚跟都疼了起来,却等到了仨包子,尚思羽气愤的咬着牙,“我马上还要赶路,哪里有半个时辰等你的包子!” 自家的包子卖的快也要招来祸事,心里懊恼不已。 小妇人看着尚思羽气的泛红的脸,呐呐的说着,“这,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咱家的包子卖的快,每日都是要蒸俩茬才够呢。” 被气昏了脑袋的尚思羽有些蛮不讲理,“我已经足足的在你的包子铺等了两刻钟,你就给我仨包子,这也忒不地道了!” 范老板听到有人和媳妇争执,从铺子里出来,听到尚思羽的话,多看了他一眼,确定这公子不是不讲理的纨绔。 他冲拎着篮子还没走远的那个小子吆喝着,“小江子,你先别走!” 小江子回过头,笑嘻嘻的回着,“范大叔,你喊我做啥?我家主子今儿有大喜,家里一堆的客人可都等着这些包子呢。” 范老板才板起脸,又憋不住笑骂起来,“你个臭小子,知道你家崔爷今儿有大喜,我给崔爷添个喜,你个混小子难道还要推拒不成?” 他说着话大步过去,从怀里摸出个红布没包裹严实的银质的长命锁赛给了小江子。 见当家的把这物事揣在怀里,这会又拿了出来,小妇人也笑起来,“就是,崔爷得了个小少爷,素常没少照顾咱这街坊邻里,咱铺子忙,真怕赶不上去给崔爷贺喜呢。” 有人给自家小少爷送礼,小江子的眼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没事,咱家爷说了,宴席要摆上三日呢,范大叔和范婶子啥时候去都成!” 自己急着要包子,这家老板竟然和那臭小子话开家常,尚思羽的脸由红变成了黑。 看着小子笑的欢快,范老板说了正事,“小子,你先把篮子里的包子给大叔匀出十个来,待会让你婶子过去再给你多带上些,保证不让你们家的客人饿肚子。” “哎,范大叔不是还蒸着包子,你要这篮子里的做啥?” 小江子挠着头有些狐疑的望着范老板。 范老板和蔼的笑着,“那位客人肯定是外面来的,在咱这里待不下来,想吃大叔的包子,总不能让人家失望而去啊,你给大叔匀出十个包子就成。” “原来是这样,成,咋不成呢!” 小江子应着话,利索的把篮子递给了范老板。 拿过十个包子,范老板又给尚思羽陪了好。 尚思羽看着老板会做人,给了他一锭五两的银子,怕他拒绝,当即又说,“范老板别推辞,既然是崔家的爷有喜事,咱也不是个小气的,给崔家小少爷添个红包也算添了福气。” “好,那范某替崔爷和小少爷谢过公子了。” 范老板满脸带笑的冲尚思羽行礼道谢。 把油纸包着的包子塞进食盒里,尚思羽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急匆匆的朝原路返回。 怕晚了锦儿那丫头会在客栈里吃早饭,他回去比来时要更快。 低着头看看手里的食盒又觉得跑这一趟很值。 尚思羽在心里想着崔华锦吃包子的笑脸,没看路。 今儿儿子满月大喜的金锁,心里合计着等过几日和大人告个假,带着媳妇儿子回老家看望亲人,多少年了,他哪日夜里都在梦里和亲人相见,只因在军营里身不由己,春末他随大军凯旋而归时,就要回家,偏大人又拘着不放他,无奈他把刻骨的思念都压制在心底,更是听闻怀庆府今年又有天灾,不知家里人的生计如何维持,如今儿子都生了,再不回家,他往后真的没脸去见家里的亲人。 两男人竟然在宽阔的路面上撞在一起。 手里的食盒落了地,里面装的包子都从油纸包里滚了出来。 “哎呦,你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啊!” 今儿是出门没看黄历,尽遇上倒霉事,摸着被撞疼的眉骨,尚思羽抬头怒声呵斥。 “对不住,是我神思恍惚,公子可伤到哪里了?崔某带公子去前面医馆里找个大夫看看?” 金锁见自己撞了人,忙弯腰给人家赔不是。 看他态度诚恳,也怪自己心不在焉,俩人才撞在一起,又怎能怪罪别人,尚思羽放下手,不耐烦的说着,“罢了,我没事。” 听到尚思羽熟悉的乡音,金锁看着他收拾着地上散乱的食盒,有些发征。 看到好容易买的包子也脏了好几个,尚思羽莫名的烦躁起来,把干净的收进食盒里,站起身子要走。 在家就经历过吃不饱的日子,在战场上有多少次他们都是咬牙靠着树皮和草根活了下来。 金锁看到地上被遗弃的包子,蹲下身子去捡。 抬脚要走的尚思羽看着这男人穿的也是细棉布袍子,却去捡脏了的包子,想到怀庆府里的那些饥饿的百姓,脸瞬间有些发烫。 可他又说不出客气的话,脚步迟疑了下,盯着站起身子的金锁看了眼,没有言语转身迈开大步就走。 金锁总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可他那熟悉的乡音让自己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总觉得不能错过这个人。 “哎,公子,你等等!” 见他那么怜惜几个包子,尚思羽回过头,语气好了些,“你还有事吗?” “是崔某唐突了,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氏,总觉得和公子有些面熟,好像以前见过你多次呢。” 金锁冲尚思羽拱拱手,客气又不失礼节的问着。 金锁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厮杀,性子也更加的沉稳和坚毅,他的眼神和面容让尚思羽也觉得有些熟悉,而且他还姓崔,难道和锦儿他们是亲人,哎呀,难道这人是锦儿多年没音讯的大哥。 尚思羽心情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我是怀庆府人,崔兄难道也是怀庆府的?” “公子竟然真是怀庆府的,可真是有缘,我正是怀庆府人,可惜有好多年没回去了,听说怀庆府今年又遭了天灾,不知那里的百姓日子怎样?”金锁心潮起伏,既有一丝欣喜又有些担忧。 见他迟迟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想和他在此纠缠,尚思羽淡漠的说了句,“一言难尽,若崔兄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一切尽知,我还有急事就此和崔兄告辞。” 尚思羽头也没回的走了,金锁却怅然若失,心里如被浇了滚油翻涌着,他握紧手里的包子又追了上去。 “公子,你可知道怀庆府外二十里地的崔家村?” 听到金锁又追上来,直接问出这话,尚思羽还有啥不明白的,满脸兴奋的问着他,“你难道是崔家村的崔金锁?你还有个妹妹是锦儿对吧。” “对,对,你咋知道我家锦儿?” 金锁听到这话,泪突然涌了出来。 果然是金锁,尚思羽乐的真想仰天大笑,他放下篮子,握起金锁的手臂,“哎,咱还真是有缘呢,金锁大哥,你想不想见到锦儿?” “想,做梦都在想他们几个,锦儿在哪里“你到底是谁啊?” 眼睛冲血的汉子,瞪着眼前的人,一脸惊喜又带着谨慎的问起来。 在这里见到了金锁,那丫头若知道,不定咋开心激动呢。 尚思羽先乐的嘿嘿笑起来,“我是尚思羽啊,这么多年,金锁大哥肯定早把我给忘了,锦儿就在这附近的客栈里住着呢,我们要去京城呢,今儿若不是我赶早来给锦儿买包子,咱俩可遇不上呢!” 金锁被这惊人的消息砸懵了头,他知道尚思羽是个不错的人,可得知妹妹孤身一人和尚思羽待在一起,还要去京城,心里又有些乱,盯着尚思羽的眼神又很是复杂,“你是救了锦儿两次的尚公子,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面善,你说锦儿和你一起进京城,你们去京城做啥?” 被金锁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尚思羽拉着他的手臂,“金锁大哥,这其中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咱先去客栈里见见锦儿,你就知道了。” 在去客栈的路上尚思羽简单的说了这次进京的事情,还报喜不报忧的说了金涛和崔华锦的事情。 “我家锦儿那丫头可真是有福气,竟然拜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师傅,你说我三弟也娶了媳妇,这小子可真行!” 金锁如今身上也有官职在身,自然也听大人说起过凤家的事情。 听到自家弟妹有出息,脸上的笑容终于露了出来。 第264章 崔家兄妹相逢 客栈里。 “婆婆,再等一刻钟,尚思羽那混蛋不回来,咱直接走了,他乐意去哪里疯随他的!” “哥哥,你把咱仨的房退掉!” 不就是买个早饭,还在这城里逛上瘾了! 快气懵的崔华锦实在憋不住心里的怒火,冲着凤若颜和凤钦祖孙俩说着。 这个尚思羽真是个人才,去买个早饭,竟然快两时辰还没回来,心里不痛快的凤若颜怕崔华锦气的更狠,只能佯装不在意。 虽说这两日赶路没那么急切,毕竟年岁不饶人,一日几个时辰在马背上长途跋涉滋味也不那么好受,悄悄的用手揉了下酸胀的后腰,凤若颜微微笑起来,“锦儿,别着急,剩余的路程没多少,横竖今儿天黑准到京城,咱可以消停着走,大伙也不至于那么累。” 尚思羽也不是个做事没分寸的人,还最顾及锦儿的吃食,这一大早可别出了不好的事,心思细腻的风钦带着一丝忧虑,冲凤若颜请求,“祖母,钦儿怕思羽在外面惹上麻烦,想过去找找,祖母看可成?” “哼,他连熊瞎子都不怕,难道还怕这里的人?哥哥,你就别跟着添乱,咱走咱的,京城的路他比你熟呢,瞎操哪门子的心!人家喊你一声哥,乐的都分不出南北了!”气急眼的崔华锦冷笑着,又看到多事的哥哥,心里更是烦躁,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自从和尚思羽定亲,这丫头的性子好像变的有些急躁,这会竟然连钦儿都迁怒上,这小辣椒脾气急躁的,真是让人脑袋疼。 从来没见过妹妹这么会无理取闹,这个读了满肚子圣贤书的凤钦忍下被妹妹讥讽着的尴尬,急忙给妹妹晓之于情的说教起来,“锦儿,思羽毕竟和咱一起来的,再说他也是为了给咱买吃食……” “闭嘴,越说你还越来劲了,客栈里难道没有供应早饭?非要多此一举,打量着他身上带的银子多还是咋地?还有你,既然那么稀罕尚思羽,干脆搬他尚府里住得了!” “锦儿,哥哥,没那意思……” 看到孙儿被锦儿讥讽的面红耳赤,凤若颜有些无奈,这丫头一惯是明事理的,竟是吃错了药么? 皱起眉头呵斥着,“锦儿,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不就是尚思羽去买早饭回来的晚了些,你就横鼻子竖眼的,你哥哥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说出这么苛薄尖酸的话。” “锦儿去退房后,就不上来了。” 见凤钦被她的话闹的尴尬窘迫的模样,她有些理亏,偏被婆婆当着凤钦的面斥责,心里又觉得憋屈,也不等他们俩回应,抓起自己的包裹甩在背上,气咻咻的冲出了房间楼。 凤钦伸手去拉夺门而出的妹妹,“锦儿,你……” “钦儿,别管她,让她下去,试试她多大的能耐!” 这丫头突然变的无理任性,凤若颜是真的生了气。 祖母端过来盏茶,这才定亲,妹妹就和尚思羽闹别扭,凤钦有些发愁,“祖母,锦儿莫名的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是为了啥?” 凤若颜接过了茶水,望着凤钦纠结担忧的脸色,笑了,“钦儿别担心,锦儿虽在崔家这个农家长大,可从崔家那些亲人身上得到的疼爱,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少,脾气未免有些骄纵,尚思羽和锦儿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义,也把她捧在手心里,锦儿是闹不出啥事的。” “锦儿!你快过来!” “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才冲掌柜的说了句退房的话,身后传来尚思羽兴奋的嚷嚷声。 那激动的声音活像在外面捡了个金元宝。 “尚思羽,你个混蛋!回来的挺是时候啊!你个脑子少根筋的蠢货,一大早就出去玩的乐不思蜀,还知道回来啊!滚,我不想看到你,马上分道扬镳,我们也不打扰你这贵公子的雅兴!” 因他被婆婆责备,还恶言伤了凤钦,崔华锦把手里的银子拍在柜台上。 猛然转过身,怒气腾腾的望着正对着她傻笑的尚思羽,蛮横无理的话说个不住嘴。 客栈里的人都把好奇、探究的眼神投注在尚思羽身上。 被那么多人不坏好意的目光盯着,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瞬间有些不知所错。 他的妹妹小锦儿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他们的日子是咋过来的? 自己做为长兄却没尽过一丝的责任。 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金锁,激动、羞愧多种情绪在心里纠缠,连耳朵也失了聪,只看到妹妹的小嘴张张合合,说的是啥他连一句都没听清。 尚思羽呆愣愣的看着崔华锦转过身给不掌柜付了房钱,又满脸怒容的从他身边过去,像是大梦初醒,忙去拉她的手,“锦儿,别生气,是我买早饭误了时辰,你大人大量,可别和我计较。” 身子一闪,躲过了尚思羽伸过来的手,阴沉着脸崔华锦大步朝客栈的大门口走去。 “锦儿,你要去哪里?” 见到这气呼呼的丫头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马缰绳,尚思羽和金锁同时喊了出来。 “我要去哪管你啥事!” 连头都没会,崔华锦怼了尚思羽一句,翻身上了马。 这丫头竟学会了骑马? 看妹妹身子在马背上挺直,手抖着马缰绳,追到门外的金锁很有些意外和惊讶。 “锦儿,别走,你婆婆和哥哥都还没下来,你独自一人能去哪里啊?” 最怕锦儿和他置气的尚思羽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他奔出来拉住了马头上的绳带,满脸都是担心和祈求。 “你躲开,不然马踢到你可怪不到我!” 这个混蛋竟敢拦在马前面,崔华锦愤怒的拿马鞭朝尚思羽的脑袋抽过来。 金锁见妹妹这么凶猛,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锦儿,你咋真打尚公子呢?” 眼见鞭子冲自己脑袋抽过来,尚思羽惊讶的忘了躲闪,被金锁制止,委屈的问起来,“哎,锦儿,你还真的要打我?” 从哪里冒着个黑脸大汉,捏的自己手腕像要断了似的,没搭理尚思羽的崔华锦气恼的瞪着金锁,“快放开我的手!你是哪个?做啥要管我的闲事!再说姑娘家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真是无理至极!” 妹妹能养成这样的性子也好,最起码不会受人欺负,金锁松开她的手腕,笑了,“锦儿,我是你大哥金锁啊!” 这个汉子要和自己套近乎用的还是已经好多年没消息的大哥名头,真是可恶。坐在马背上崔华锦居高临下又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大哥?别胡说了,我大哥哪里是你这幅丑模样!” “傻丫头,你看大哥手腕上的印记,就明白我是不是假冒的。” 妹妹心眼还挺多,金锁捋开自己的左手衣袖,让崔华锦看自己左手臂上的椭圆形青色胎记。 见这人把胳膊伸在自己面前,崔华锦狐疑的眼神扫过他的左手臂,果然见一道扭曲的疤痕边上有个椭圆形的青石胎记。 小时候常和二哥、三哥调笑自己大哥,哪日大哥若和家里人走散,他们几个看到这块胎记就能把大哥给找回来。心一下子揪的很紧,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上前抓着金锁的手臂,哽咽起来,“大哥,你真的是锦儿的大哥……大哥,这么多年,大哥到底在哪里?怎么变的这么丑……” 在边境无数次梦里,见妹妹扯着他的衣袖撒娇,软软的喊着大哥,醒过来,金锁能惆怅一整日。 这会长大的妹妹就在眼前哭诉着,金锁既心酸又有些欣喜,嗓子沙哑的问着,“好妹妹,大哥在边境那苦寒之地苦熬七年,这模样能不改变吗?难道就因大哥变的丑,锦儿就不认大哥?” “认,大哥再变的丑些,也是锦儿的大哥啊……” 泪眼迷蒙的望着大哥含笑的脸,用手背抹着源源不断的眼泪,崔华锦又哭又笑的嚷嚷着。 “这么多年,咱家锦儿都长成大丫头了,若不是尚公子,大哥和锦儿走碰面都认不出呢。”从身上摸出条棉布帕子,给妹妹擦拭着眼泪,金锁感慨着。 “大哥,你既然好好的,咋能不回家呢?大哥可知道咱家里如今就剩下锦儿和三哥、三嫂,二哥……奶……爹和三叔他们都没了啊……” 大哥没离开时,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可是都一个个死的那么凄惨,崔华锦用手捶打着大哥的胸膛,哭诉起来。 听到这惊人的消息,金锁脸上的喜悦瞬间凝结在脸上,他抓紧了妹妹的手,惊骇的问着,“锦儿,到底出了啥事?奶和爹他们咋会没了呢?还有三叔和你二哥,他们好好的咋也没了?” 锦儿哭的那么难过,尚思羽心也像被刀子扎了似的,瞅着金锁猩红的眼,客栈外面和里边的人都好奇的望着他们仨个。 尚思羽低声说着,“金锁大哥,锦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先进客栈里边吧。” 站在走廊尚的凤钦看到妹妹抹着眼泪上了楼,尚思羽陪在身侧,脸色也不好。 他的面色沉了下去,“锦儿,你咋哭了?” 走了这短短的一段的路,崔华锦激动的神情稍微的平复了些,知道今儿恐怕要在这里停留下来,她扬起脸望着凤钦,“我没事,婆婆呢?锦儿要见她。” 听到外面脚步声,凤若颜就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崔华锦红肿的双眼,冷冷的扫了眼尚思羽,她微微的皱了皱眉,“锦儿,你咋哭的眼睛像个烂桃子?” “凤神医,我可没敢欺负锦儿。” 被凤若颜冰冷的眼神扫过,尚思羽委屈的摆着手。 “大哥,咱进屋里。” 崔华锦扯着身后神情呆滞的大哥,勉强冲婆婆笑了笑,“婆婆,这是我离家多年的大哥,今儿机缘巧合,竟然在这里让思羽哥哥给带回来了。” 凤若颜也知道崔华锦有个去兵役的大哥,看他和金涛长的有五分的相像,知道锦儿会哭成那副样子的缘由,她点点头先转了身子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见他们仨进了屋子,凤钦扯着要跟进去的尚思羽,疑惑又气闷的问着,“思羽,你倒是好本事,这一会工夫,上哪里又给锦儿找了个大哥?” 这俩兄妹可真是难缠,还没让锦儿那丫头消气呢,这个凤钦又缠上了身,尚思羽无奈的拍着脑门,“凤钦兄,这原本就是锦儿那丫头的大哥,在这里遇上,我总不能当做陌生人,若往后让锦儿知道,还不和小弟结了仇怨。” 原来又是崔家人,怪不得妹妹难过成那模样,可是亲人相逢不是应该开心吗? “人家兄妹相遇,你去掺和个啥?” 松了口气的凤钦把要进去的尚思羽拖拽着下了楼。 小半个时辰过去。 金锁心情沉重的听妹妹痛苦不堪的把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情讲完,他的眼里充满了红血丝。 三叔遭遇土匪是意外,最让金锁难以接受的是二弟金辉竟然是被坍塌的房屋砸死,若他在家里,二弟兴许还活的好好的,爹和奶也不会早死。 金锁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懊悔的望着妹妹哭的红彤彤的眼睛,“锦儿,是大哥不好,不该抛下你们独自去了军营,让你二哥和奶以及爹早早的去了,是大哥混蛋啊……” 凤若颜蹙眉看着深陷哀伤中的锦儿,又劝解着金锁,“金锁,你也年纪不小,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懊悔也于事无补,说的多也是凭白的让锦儿再去感受那些痛不欲生的过往。” “是,凤神医说的对。” 金锁点头,又拉着妹妹的手,郑重的承诺,“锦儿,你别难过,往后大哥会好好的照顾你和你三哥的。” 得知大哥在边境已经成了亲,今儿还是侄儿满月之喜,崔华锦很快调整好心情,央求着婆婆和她一起去看望没见过的大嫂和小侄儿。 能让锦儿这丫头不再难过,凤若颜自然乐意前往。 骑在马上,看到崔华锦脸上有了笑意,尚思羽也歪着脑袋笑问着她,“锦儿,这次不再生思羽哥哥的气了吧?” 若没这个傻乎乎的尚思羽,今儿肯定会错过和大哥相逢,崔华锦含笑点头,“锦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生你的气呢。” 得知这个曾救过自己妹妹两次的尚思羽和妹妹定下心事,也见过妹妹不像小时候那样柔弱,金锁虽改了口,还是笑着敲打他,“思羽,没想到你竟然和我家锦儿定下亲事,果然还是你俩有缘分啊,往后可不能欺负我家锦儿,不然我这做大哥的可不会同意。” “缘分可是好几世修来的,锦儿那么好,我怎会舍得让她受一丝的委屈,肯定会倍加珍惜锦儿的。” 这个黑炭似的大舅哥好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没咋着呢,就已经开始敲打自己,尚思羽挺直了身子,郑重的许下诺言。 第265章 直脾气的大嫂 他们一行人来到金锁的宅子的巷子里,已经有好多街坊邻里笑呵呵的拿着贺礼上崔府贺喜。 得知大哥娶的新大嫂是上峰的千金,想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基本都是性子彪悍蛮不讲理的,她真怕大哥娶个心思恶毒如方翠芬和金凤那样的女人。 崔华锦忐忑的问起来,“大哥,大嫂脾气好不好?会不会嫌弃锦儿呢?” 自家媳妇虽出身显贵,可被将军带在身边养大,那和男人还要直的脾性才让自己打消和她成亲的顾虑。 金锁爽朗的笑着,“锦儿把心装肚子里吧,你大嫂的脾气和咱村里的菊花婶子差不多,人还没见到,那大嗓门就先喊了起来,最是个直爽不过的好人呢!锦儿这么乖巧,你大嫂见了,不定咋欢喜呢。” “哦,原来大嫂是这样的人,那锦儿也就放心了,家里的三嫂脾气和咱娘一个样,能有个厉害的大嫂,咱家的门户可有人给撑起来了!” 是个将军家的千金,还能上得了战场,这大嫂肯定不好惹,往后再村里再也不担心那些村妇会欺负自家人,崔华锦的眉眼笑的弯成了月牙。 “崔爷,大老远就听到你家宅子里热闹的不行,你咋才回来?” 有街坊笑嘻嘻的和给妹妹牵着马的金锁打着招呼。 金锁笑眯眯的冲他拱手行礼,“刘叔,我去借我妹妹和家里的几个客人,回来的有些晚,刘叔快进去吧!” 站在正门外面迎客的是崔府的管家江汉,这江汉是金锁的媳妇江月梅的陪房。 他见到姑爷带着几个面生的男女回来,急忙迎过来,“姑爷回来了,两个舅爷带着你的同僚已经在前院正厅里坐着喝茶呢。” 金锁点着头,又满脸欢喜的吩咐着江汉,“江叔,快去给夫人报个好消息,咱家今儿有贵客上门,家里的亲人来到了!” “是怀庆府的家人到了,哎,老奴这就去!” 见姑爷这么开心,又瞥见崔华锦他们几个容貌衣裳都不凡的人从马上下来,来的竟然是姑爷家里的亲人,江汉也兴奋的回着话。 “凤神医,宅子有些简陋,让你老屈尊了。” 知道凤家在京城都声名赫赫,金锁客气的请凤若颜进大门。 急着去见自己的小侄儿,崔华锦不耐烦的拖拽着金锁的衣袖,“大哥,咱崔家村的小院子,婆婆都不会嫌弃,大哥就别和我们见外,一家人总说外道话,会让咱们生分的。” “对,还是锦儿说的话在理。” 尚思羽永远都站在未来媳妇的一边,大咧咧的附和着。 正房里,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哥哥争着抱她的儿子。 听到江汉过来回的话,满脸惊喜的江月梅连儿子也不管了,大步流星的跟着江汉出了正屋。 “哎,小妹,你要去哪里啊?这疯丫头做了娘,咋还这么不靠谱?” 江家大哥在后面喊着。 望着襁褓里的小外甥,江二哥笑嘻嘻的冲那吐泡泡的娃娃眨眨眼,又转过头望着自家大哥,“大哥,妹妹这性子能在屋子里待一个月,也是难为了她,今儿就让她出去松快一下也好嘛。” 金锁的几个同僚见江家兄弟这样子,都哈哈笑着开始起哄,“江大哥,江二哥,这会你俩有了小外甥,商议好哪个做这宝贝外甥的师傅了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了,我们江府好容易才有个外甥,骑射功夫自然有我来教咯!” “别,大哥,这水灵灵的宝贝若被你收了,二弟怕咱家彪悍的妹妹要拔光你的胡子哦。” 把脸从自家带着奶香味的外甥脸上移开,江二哥促狭的笑起来。 被二弟的奸笑弄的两道粗眉挑了起来,江大哥呵呵笑起来,“嘿,你当大哥我会把外甥当兵营里那些糙汉子一样对待?” 就大哥那急躁的脾气,江二弟可不想这个来之不易的好外甥让他给教坏,轻轻笑着,“爹可是说过,让咱外甥跟着二弟我识字读书的。” “不成,咱武将出身,若让这小子跟了你整日的念那文绉绉没力气的文章,就是小妹也不会乐意!” 江大哥当即拒绝二弟的话。 他急的抓耳挠腮,让人看了就觉得好笑。 院子里。 江月梅拉着崔华锦上下打量着,笑呵呵的转头去问一旁同样露着欢喜笑意的金锁,“金锁,这就是咱家的锦儿妹妹,长的可真俊俏!怪不得让你整日的挂在嘴边上,唉,我娘咋就没个我生个这么好的妹妹呢!这次来,可要常住在家里,陪我和儿子呢!” “大嫂,快别夸了,锦儿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大嫂果然是个爽利性子的人,崔华锦红着脸望着江月梅的笑脸。 唉,这大嫂要抢自家媳妇,这可咋办? 尚思羽苦恼的揉着脑门。 “媳妇,还有凤神医在呢,先进屋子里再叙话。” 就知道媳妇会稀罕自家妹妹,金锁笑着催促着。 “金锁,你快来评评理!” 和二弟争执好一会子,自己没占上风,见妹夫带着人回来,就冲他嚷嚷起来。 风风火火的拖着小姑子进了屋的江月梅,冲碍眼的大哥说着,又吩咐起自家同样没眼力见的二哥,“大哥,你的事先朝后放放,二哥快把我儿子交出来,先让我家锦儿看看她侄儿!” “哈哈哈!” 看到江家小姐做了娘,还是个女汉子,屋子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自家小妹盯着自家的眼神,像是把自家当做拐带人口的恶人,江二哥很受伤的问着,“小妹,你那是啥眼神,好像二哥抢了你宝贝儿子似的,这难道不是我外甥?” 抢过襁褓,江月梅呵呵直笑,“我的儿子我做主,你抱着不撒手,还有脸抱怨,想要儿子让二嫂给你生几个,在家里抱个过瘾!再不济,你不是还有仨侄儿呢,惦记我儿子算哪门子的事?” 忒扎心了! 怀里落空,江二哥仰天大呼,“哎呦,娘,你听到没,这就是你的宝贝闺女,她拿刀子扎我的心啊!” “快别嚎了,娘在后院呢,敢吓坏我儿子和小姑子,我,江月梅和你没完!” 江月梅冲自家二哥丢了个白眼,兴冲冲的把襁褓递给使劲憋着笑的崔华锦,“锦儿,你快瞅瞅,这小娃儿长的到底像我还是你大哥!” 小妹果然是待在屋里一个月,把脑子坐坏了,还惦记着要让外甥跟自己学功夫的江家大哥不乐意,“哎,小妹,你脑子进水了吧?咱江家的人咋能不像你呢!” 冲大哥再次翻个白眼,江月梅嗤笑起来,“你得了吧,还不知道你的鬼心思,我儿子明明姓崔,咋就成了江家人,你三个儿子还不够你玩的,可千万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不然我和你急!” 见他们兄妹仨旁若无人的争闹,金锁有些无奈。 崔华锦喜色满脸的望着襁褓里的小娃娃,眼里缓缓的有了湿意,这就是奶盼了多少年的崔家香火。 后院,江家老夫人带着两儿媳左等右等的不见闺女把外甥抱回来,也急了眼。 俩儿媳笑眯眯的左右搀扶着婆婆来到前院。 人还没进正屋,就听到屋子里乱嚷嚷的声音,她俩抿嘴笑起来。 “娘,你快过来,我家锦儿来了,今儿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俩嫂子搀着老娘进来,迎上来的江月梅笑的满脸红光。 江老夫人看到唯一的闺女笑的开心,她也老怀欣慰的笑着,“哦,我家梅儿是个有福气的人,这双喜临门的好事,让我们大伙都跟着沾了喜气!” 自家小姑子出色,江月梅也与有荣焉的冲她娘嚷嚷着,“娘,你瞧那就是我家锦儿,娘快瞧瞧!” 被江月梅的声音吸引,屋子里的人都去打量崔华锦。 顺着自家闺女的手指,江老夫人看着抱着外孙的姑娘,不禁在心里暗赞,这丫头的小模样可真是俊俏。 听到大嫂的话,崔华锦抬头望过来,见到这慈祥的老夫人,已经知道这必定是大嫂的娘亲,自己是个小辈,还要给她行礼。 可抱着襁褓没法行礼,她把襁褓递给了一旁的婆婆。 凤若颜接过襁褓,那小娃娃冲凤若颜咧嘴笑着。 看着眼睛大而有神的小奶娃,凤若颜心里惊讶,这崔家的孩子果然个个不同凡响,这么小就会讨人喜欢。 好歹也跟着凤若颜学了些大户人家见客的礼仪,崔华锦朝前走几步,对着江老夫人屈膝福礼,“锦儿见过江老夫人,江老夫人金福万安!” “哎,这丫头倒是个知礼的,好丫头快起来吧,自家人没那么多的礼数。”没想到农家出身的姑娘也能这样规矩的给自己行礼,江老夫人慈爱的笑着把崔华锦搀扶起来。 想给这丫头拿见面礼,可来时也不知有这一出,还没等她想出法子,手就空了。 得了老娘的夸,小姑子给自己长了脸,江月梅心里得意,笑嘻嘻的给崔华锦介绍着,“锦儿,这俩扶着我娘的是我大嫂和二嫂。” “锦儿见过两位嫂子,给两位嫂子见礼。” 崔华锦又给江家的两个夫人行了礼,被她们笑着搀起来。 见小姑子给娘和嫂子们都行了礼,却没得到好处,江月梅的脸可就沉了下来,她冲娘和嫂子们嚷嚷着,“娘,嫂子,我家锦儿给你们见了礼,这腰可不是白弯的,见面礼快拿来!” 这大嫂的脾气性子也忒直白了些,崔华锦羞窘起来,“锦儿不要见面礼,大嫂,你……” 江月梅瞪着眼打断了崔华锦的话,“哪里能不要的,娘和嫂子们可不能小瞧了我们崔家的人!” “这臭丫头,当人下了老娘的脸,真是胳膊肘朝外拐。” 江老夫人笑骂着,脱下自己腕上的镯子,拉过崔华锦给她套在手上,“丫头,有你这不着调的大嫂在,你往后可没人敢欺负了。” 自家小姑子就是个直脾气,江家大嫂也把脖子上戴的暖玉取了下来,给崔华锦套在脖子上,“娘,瞧你说的,小妹有这可人疼的小姑子,哪个见了不喜欢,谁会舍得让这丫头受委屈呢。” “唉,娘和大嫂都给了自家的宝贝,就数我是个破落户,不知锦儿这丫头会不会嫌弃我的这枚钗?” 故作苦恼的江家二嫂从头发里拔出一枚做工精细的钗,轻轻的插进了崔华锦的头发里,还笑眯眯的许诺,“好丫头,等你随我们去京城,二嫂再给你挑个好的。” 自己都快成了街头卖艺讨赏钱的小丫头,崔华锦笑的脸都快僵了,不禁在心里吐槽,这认亲可是个苦恼的差事。 江家的俩哥哥都怕惹到难缠的小妹,自然不敢再多事,都在一旁观看她们这些女眷嬉闹着。 因凤若颜和崔华锦师徒俩,江老夫人客气的把她们请去了后面的院子里。 几人说了会客套话。 江老夫人得知凤若颜要带崔华锦进京,她呵呵笑起来,“那可真好,我们娘几个过几日夜要回京,咱们倒是可以同路,路上也多了照应。” 凤若颜得知金锁娶得是江廷的千金,也笑着附和,“我们师徒祖孙几个,倒是给江老夫人添麻烦了。” 早知道金锁惦记着回老家,江月梅抢着说起来,“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和锦儿在京里玩几日,再一起回怀庆府,那是再好不过!” 自家闺女连个农家女都不如,江老夫人无奈的说着,“让凤神医见笑,我们家就这一个丫头,打小就让她老子给纵的没规没矩的。” 见娘当着这么多人又揭自己的短,江月梅急的跳脚,“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金锁都不嫌弃,娘还总挑我的茬,再说,我可真的生气了!” 还别说,凤若颜就喜欢江月梅这娇憨的脾性,笑着拉过她的手,“江老夫人说哪里去了,你家小姐的性子我倒是很喜欢呢可比那些扭捏的丫头强了不知多少。” 被凤若颜夸了,江月梅罕见的羞红了脸。 能和大哥在这里相遇,又见到了性子很好的大嫂还有白胖胖的侄儿,晚上睡在客院的崔华锦心情很是激动,“婆婆,锦儿谢谢婆婆,若不是这次来京城,锦儿只怕到年关才能见到大哥和大嫂他们一家子呢。” 轻轻的抚着崔华锦的脸,凤若颜低声说着,“傻丫头,好事多磨,你们崔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往后锦儿就等着过开心日子吧。” “嗯,锦儿知道,这次到年关再去祭祖时,爷、奶和爹娘以及三叔他们,在地下也该放心了。” 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次不再流泪,可是崔华锦应着婆婆的话,眼角还是溢出泪水。 第266章 尚思羽提起的麻烦事 马上要到小年,崔华锦他们几人在金锁府里住了两日。 凤若颜这日午后,和金锁商议他们几个准备离开去京城的事情。 金锁想到岳母和两个嫂子也要回京城,自己也带着媳妇和儿子去京城里待上几日,再一同回怀庆府。 “凤神医,正好我这几日也没多少正经事可做,干脆带着月梅和孩子和你们一起进京吧。” 横竖这几日锦儿也舍不得她那白胖胖的小侄儿,整日腻在江月梅的院子里,让尚思羽常噘嘴却不敢生她的气。 凤若颜点点头应下,“行,那你尽快去打点行装,咱明儿一早就动身。” 笑眯眯的盯着小姑子逗弄自家儿子,江月梅脸上满满的幸福。 “锦儿,把那臭小子放下,你陪大嫂说说家里、城里好听、好玩的事情吧。” 这两日,大嫂得知三哥曾和大头哥一起打死过一群土匪,以及他们带着村里人打败了八十多个土匪的事情,总是满眼羡慕的央求自己讲述府城的事情。 她哪里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和大嫂说,总不能说自家曾被方翠芬和金凤这俩婆娘欺负的丢人事情,无奈的抬起头,“大嫂,锦儿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如今府城粮食紧缺,好多人都饿着肚子,真没啥稀罕事情。” 自家没过门的小媳妇这两日总被这鲁莽的大嫂霸占,尚思羽心里郁闷,见她又缠着锦儿,眼神不由得一亮,开始怂恿着她,“大嫂,你光听府城的那些事情也没啥用,若真是想动手,咱可以回怀庆府啊,那里的大山里可是有好多土匪呢!让金锁大哥带着他的兵将杀的那些土匪落花流水,大嫂也可以大显身手!” “哎,妹夫,你说的挺好,我这就去找金锁说说这事,咱可以先回怀庆府,等在那里过了年再回来,等开春暖和京城会更加热闹!” 还别说,尚思羽这小子脑子就是机灵,江月梅听完他的话,激动的手足舞蹈。 那日吃过午饭,崔华锦才知道这些年大哥竟然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卒混到了掌握几万兵卒的从五品参将。跟着岳丈江廷和大舅哥从边境归京,被上峰派遣到距京城不足二百里的这座小城当了守城武将。 虽然官职不大,但也不能肆意离开,尚思羽随便一句话,不是让大哥左右为难。崔华锦板起脸呵斥着,“尚思羽,你疯了竟然说出如此混账的话!你以为我大哥是你家里的护院小厮,任由你调动?” 自家相公是个啥脾气,在这里每日去兵营里转一圈,没仗可大,无聊的手脚都发了痒。 江月梅是门清,她哈哈笑着安抚脸色不好的小姑子,“锦儿,你别怕,你大哥整日的守着这座屁股大的小城,早急疯了,我去让他回怀庆府剿匪,没准能高兴的跳起来呢!” 怕阻挡不住性子急躁的大嫂,崔华锦上前拉拽着江月梅的手臂撒起娇来,“大嫂,你别去,锦儿长这么大,没去过京城,早想去京城里逛逛,开开眼界呢。” 虽然自幼跟着爹在边境长大,可江月梅并不喜欢京城的繁华,一心一意的想去打土匪的她,摸着崔华锦的乌黑滑溜的头发,笑弯了眉头,“傻丫头,京城除了人和店铺多了些,真没啥稀罕的,锦儿若是稀罕京城,等咱过了年,大嫂就带着锦儿在京城里多住几个月,让锦儿把京城的每条街道都逛腻歪。” 恶狠狠的丢给尚思羽一个冷眼,崔华锦有些苦恼的说着,“大嫂,锦儿不是不想这会回怀庆府,婆婆也有一年多没回京城,她要处理好多事情呢。” 江月梅是个执拗性子的人,她认准的事别人很难说服,执意要回怀庆府,这次她算是耐着性子和崔华锦说话,“锦儿,要不让凤少爷陪同你婆婆回京城,咱和妹夫回怀庆府,大嫂答应锦儿,等过完年咱一准在京城里常住下来,到时候,你和妹夫的亲事,咱就在京城里热闹的办起来!” 进到正房,听到自家光长力气不长头脑的媳妇一口一个妹夫,金锁的眉头皱起,自家锦儿还没和尚公子成亲呢,媳妇就称呼了妹夫,让人听了对妹妹的名声可不好。 还扯上了自己的亲事,这事越说越糊涂,好好的被尚思羽弄的节外生枝,崔华锦差点被憋出血来。 “金锁,我有件大大的好事要和你说呢,快过来!” 见到相公回来,江月梅乐的脸笑成了朵花。 听完媳妇乐滋滋的提议,金锁的脸黑了,“月梅,你当咱还在边境呢,想找人打,骑着马带几个人就能如愿,别忘了这是内城,我有官职在身,是不能任性妄为的!” “有啥不同?那些土匪抢人财物杀害无辜百姓,他们连边境的野蛮鞑子都可恨,就你那芝麻粒的狗屁官职,不要也罢,你若当真不同意,我这就去找大哥说说!” 原想着相公能同意,没想到还被他训斥一顿,在小姑子面前没了脸的江月梅气咻咻的嚷嚷着,要去找自家最爱打斗的大哥。 江家俩舅舅不是一日前已经回京城,大嫂这是气糊涂了吧。 崔华锦好奇的望着气恼的大嫂,只见她厉声命令着身边的婢女给翻找衣裳打包裹。 媳妇的二愣子脾气又犯了,金锁急忙去阻止,“月梅,你别闹了,我方才已经和凤神医商议过,明儿一早咱都要去京城呢。” 大哥是最听自己话的,江月梅板着脸,不耐烦的冲金锁挥着手,“走开,我不敢阻挡你崔将军升官发财,我自己回定城找我大哥总行了吧!” “大哥忙的很,哪里有空陪你胡闹,咱还是好好的和锦儿、凤神医他们去京城吧,咱儿子还那么小,你总不能真的去做那砍人打杀的血腥之事。” 江家大舅兄在京城东南的定城,距这里和京城都有二百里,媳妇这节骨眼上去定城,不是找事吗?金锁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的和她说着好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金锁的话又触怒了江月梅,“啊呸,我大嫂怀着我那小侄儿还在战场上擒获了贼首呢,你是不是小看了我江月梅?咱儿子长大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他不会嫌弃他老娘一身血腥气!” 见大哥和大嫂斗起嘴,崔华锦用手捏着呆愣的尚思羽的手臂,狠狠的拧了半圈,“尚思羽,你瞧你做的蠢事,待会让婆婆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手臂疼的他呲牙咧嘴,尚思羽怕金锁夫妇看到,只有忍着痛,小意的陪着礼,“锦儿,我知道错了,咱有话出去说,别打扰大哥和大嫂他们。” 大哥哄大嫂已经应接不暇,崔华锦阴沉着小脸回到客院。 和婆婆说了尚思羽做的混账事,崔华锦见婆婆眉头皱着训斥了他,心里的浊气才缓缓平顺下来。 凤若颜还真的怕江月梅会在这两日去定城,她到吃晚饭的时辰亲自去了江月梅的院子找她说话。 等见到吃晚饭时,大哥和大嫂俩人神情都平和亲热,大嫂还特意给大哥夹了最喜欢的菜,崔华锦不禁多看了他二人几眼。 被妹妹那探究的眼神盯着,金锁会心的望望媳妇,又转过头,“锦儿,大哥的脸上有脏东西吧?让你这丫头看个不停?” 能在这屋子里吃饭的也没外人,崔华锦笑嘻嘻的望着大哥,“大哥,锦儿很好奇你是咋哄好大嫂的,让大嫂开心成这模样。” 听小姑子拿她两口子打趣,江月梅也不脸红,大咧咧的笑了,“嘿嘿,我这人是个直脾气,早被你大哥摸透了脾气,好哄的很。” 在边境那恶劣的环境里,和江月梅也算是日久生情,金锁望着媳妇的笑脸,又笑望着自己妹妹,知足的说着,“锦儿,大哥有好运,能娶到你大嫂,又怎会真的舍得让她生气呢,可不是用嘴皮子的工夫,自然尽心的对她咯。” 很受用的听着金锁的话,江月梅的脸色浮上红晕,“瞧瞧,嘴巴比抹了蜜糖还甜,在这里说这羞人的话,也不怕凤神医笑话你。” 金锁是锦儿在意的亲人,他有个善良大气的媳妇,也是锦儿的福气,凤若颜笑吟吟的开了口,“哎,你们年轻人感情好,甜甜蜜蜜的,我老婆子听了也开心欣慰,权当老婆子不在这里,有啥开心的也没顾及,可以随便说。” 给婆婆又盛了碗粥,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大嫂,“大嫂,婆婆说的好,一家人说话就是要无所顾忌才好呢。” 唉,江月梅的性子直是个好相处的人,可自家的锦儿心眼多的像个筛子,整个后晌就没正眼瞧过自己,更别提和自己说话了,瞥到人家两口子浓情厚意,尚思羽闷闷不乐的用勺子荡着碗里的米粥,眼睛随着崔华锦的举动来回转着。 惹了自己的妹妹,这冷板凳可不不好坐,坐在他身侧的凤钦同情的瞥了尚思羽一眼,小声提醒着他,“哎,你再晃荡勺子,粥都撒完了。” “哦,知道了。” 低头看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都是粥,尚思羽窘迫的点点头。 吃完晚饭。 把凤神医祖孙俩送出饭厅,让他们回了客院。 崔华锦被江月梅给拉拽着了手腕,“锦儿,你和妹夫先别走,大嫂有话和你们说呢。” 自己脑子犯抽,提了打土匪的事情,招惹的崔华锦和自己冷了脸,这会见江月梅要留下他们,生怕她再老话重提。 带着崔华锦他二人来到正厅,江月梅笑盈盈的开了口,“锦儿,你婆婆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已经同意我和你大哥过上几日回怀庆府打土匪了!” 婆婆是个冷清的人,哪里会管与己无关的人,崔华锦有些意外,“不能吧?这么大的事,婆婆不会轻易的管闲事,大哥又怎会同意呢?” 金锁从外面进来,面带微笑接过了话茬,“锦儿,是真的,你大嫂没骗你。” 听完大哥的叙说,崔华锦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婆婆怎会认识那么多的大人物?” 凤家的威名在京城哪个不知道,何况凤若颜还是故去的老神医的唯一香火传人。 江月梅笑嘻嘻的把崔华锦拉在自己身旁,“傻锦儿,你到了这时候还不晓得你婆婆的真本事呢,凤家每年都朝军中送去大批的棉服和被褥,你婆婆又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在京城里有好几个相交至近的友人也不见怪呢。” 可是婆婆不是说京城的凤家已经毁了,婆婆这次去京城也没打算回那个凤府,而是去找京郊的凤家旁支的族老让哥哥入宗谱的。这还没到地方竟然又动起了鼓动朝里大臣剿匪的主意。 像是看出妹妹的疑惑,金锁笑笑,把手搭在妹妹的肩头,“锦儿,怀庆府匪祸由来一久,前几任知府又窝囊平庸,倒真是苦了那方百姓,咱身为怀庆府人,自当为咱怀庆府的百姓出一分力,把祸害百姓的土匪屠尽杀绝。” 听到相公的话,江月梅激动的竖起大拇指,“崔金锁,好样的!我夫唱妇随,跟定你了!” 媳妇夸赞的话让金锁也心情舒畅,笑着又去拉江月梅的手,“媳妇,这次是为夫要跟着你去立头功!” 婆婆要在年关前给大哥讨来剿匪的旨意,这个年恐怕又要和一往不同,崔华锦看着大哥和大嫂在自己面前柔情蜜意,急忙用手捂着脸,又拍着额头,“哎,你俩先别说亲热的话,让锦儿好好的理理思路。” 这次金锁可是带着官军去攻打土匪老巢,等金锁夫妇恢复正常,尚思羽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金锁大哥,你们军队的粮草由小弟来筹措,不会耽搁一丁点的事情!” 听妹妹说过尚家做的事情,以尚嘉文义薄云天的好名声,筹备些粮草好像也不是难事,金锁郑重的点点头,“好,有思羽这句话,我放下六成的心了!” 这边说的热闹,客院里的凤若颜凝重的望着凤钦,仔细的和他讲述京城里凤家近三十年的变迁和往事。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也背着崔华锦来过京城两次,知道自己那个黑心的夫君没了她的依仗,已经让京城里的几家铺子濒临倒闭。 有了凤钦这好孩子在,这次回来是该把那畜生给踢出凤家的好时机。 原来不光是自家有龌龊事,就连祖母的家里也未能避免,望着祖母红了的眼圈,握紧了拳头,凤钦重重的点着头,“祖母,钦儿都听祖母的安排。” 第267章 次日一早,崔华锦和大嫂坐在马车里逗弄着小侄儿。 其他的人都骑着马,到了夕阳西下的时辰,他们一行人到了京城的南城门。 金锁在京城没有府邸,江月梅想和小姑子住在一起,就谢绝了娘和俩嫂子的提议,要随着凤若颜去凤府的别院。 江老夫人望着闺女头都没回上了马车,郁闷的叹口气,“唉,这丫头真是有了相关忘了老娘啊,亏老娘为了去探望她吃的这些苦哦。” 江家大媳妇看着仔细的给婆婆沏茶的弟妹,又笑嘻嘻的朝婆婆递过去个手炉,“娘,还不是你和我公爹俩人把小姑子给惯成了这幅大咧咧的性子,如今倒是后悔起来。” 自己的门婿虽然是农户出身,可也不是大字不识得粗糙汉子,不但模样长的入眼,品性也不错,还没个公婆拖累,倒也遂了她的心思。 想到崔家那灵秀懂礼的小丫头,江老夫人又笑起来,“老大媳妇,我哪里是后悔,只是想着那丫头先头跟着你公爹和你男人在边境没少受苦,回了京城让她再学规矩,可没承想,这死丫头没回京就在边关找了个夫婿,这规矩是彻底没的机会学了,只怕你家小姑子这辈子都做不来个规矩体面的人啊。” 二儿媳给婆婆捏着肩头,笑眯眯的说着,“娘,瞧你这话说的,小妹虽然脾性直了些,可也是个好事,横竖咱家姑爷宠着又没公婆在跟前让小妹伺候,有没规矩不碍大事的。” “嗯,那丫头别的事就没让我这老婆子称过心,唯独挑的夫婿算是合了老婆子的眼缘。” 江老夫人开始也嫌弃唯一的闺女随意的挑中了寒门夫婿,可是见了崔金锁几次,见他人品性子还算好,也就默认了这亲事,如今闺女和女婿小日子过的好,她也老怀欣慰。 这边江家婆媳说的热闹,崔华锦和大嫂已经在马车上重新嬉闹起来。 大嫂描述的边境大漠风光让崔华锦很是向往,“大嫂,你原来待在边境也那么开心痛快!” 江月梅嫌弃的看着襁褓里的儿子,无奈的摇着脑袋,“那是自然,若不是怀了你侄儿这臭小子,你大嫂怎会沦落到几个月都没骑过马呢。” 三嫂和赵莺都是软绵温顺的女子,难得大嫂性子开朗直率,崔华锦笑嘻嘻的嚷嚷起来,“大嫂别苦闷嘛,等过了年,锦儿就陪着大嫂骑马玩耍!” “好,有锦儿的话,你大嫂我心里真是舒坦!” 哈哈,江月梅哈哈大笑着把崔华锦拉在自己在身前。 尚思羽和凤钦他们几个男子都骑着马在马车后面跟随,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都会心的笑着。 凤若颜看着别院出现在眼前,神色有些寂寥,听到马车里充满活力的笑声,她的心绪豁然开朗,自己遇上锦儿兄妹两个,往后的日子有了盼头,再不能沉迷与苦涩的过往日子里。 见祖母的马从身侧冲过去,凤钦也挥鞭赶了上去。 没多久,凤若颜的马飞奔到了别院门前。 门房凤奎看到有匹快马在大门外停下,心里还有些疑惑,自从大小姐失踪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来这个别院。但他还是尽心的守着这座宅子的大门。 临近黄昏,惨淡的光线下,凤奎努力的朝马背上的人看过去,老眼昏花的他总觉得来人有些熟悉。 却没认出来的到底是哪个,他蹒跚着脚步下了台阶。 “凤奎,你身子还好吧?院子里还是那样吧?” 从马背上下来,看到门房凤奎用手背抹着眼,凤若颜的心也有些酸涩。 “大小姐,是你,老奴还真是眼花不济事了,嗯,谢大小姐挂念,老奴身子骨硬朗着呢!有管家在,咱这院子还是按照大小姐的叮嘱,一切照旧。” 点着头,又把佝偻的老腰挺直了些,就知道大小姐还好好的,凤奎语气激动的回着话。 见大小姐的头发全部都成了白色,凤奎心知自家小主子没了后,大小姐的心恐怕都跟着去了,才会一夜白了发。 这座宅子,自己幼时总是在夏日有母亲带着过来消夏,一切布局还是原来的老模样。自己这么久没来过这里,只因这里的仆从都是凤家的老奴,凤家在这里的庄子有近五百亩的良田,庄子所产的粮食足够庄子上人的吃用, 看着自家主子眼神扫向宅子的前面的那两尊石狮子,又抬起头望着院子里的几株老梅。 凤奎眼睛开始模糊,不过腿脚和身子骤然有了力气,转过身上了石阶,几步就跨进了大门里,激动的大声喊着,“管家,你快出来啊,咱家大小姐回来了!” 前院倒座房里,老管家凤应山正在翻看着一年的账目,听到凤奎的话,还有些发愣,这老东西不会是做白日梦吧? 他刚要数落凤奎,见他已经小跑着从影壁墙后冲进房里来,拖拽着他的手臂。 “老伙计,咱家大小姐就在门外,你快去看看吧!” 合上账册,凤应山艰难的张嘴数落着他,“你个东西老别哄我开心了,大小姐怎会回来,他们不是说大小姐没了呢。” “你个蠢东西竟然诅咒大小姐,我不和你计较,爱去不去!” 凤奎甩开他的手,气冲冲的又跨出门槛,朝影壁那里跑走。 难道大小姐真的还活着? 是呀,今儿真是老糊涂了,以往自己不是也在心里想着大小姐好好的去外面散心,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凤应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急匆匆的也出了屋子,朝院子里的仆从吆喝起来,“大伙都听下手里的活计,去外面迎接大小姐!” “老管家,大小姐真的从外面回来了,哎呦,这可太好了,咱们都有一年多没见过大小姐了!” “大小姐,安好!” “真的是大小姐!凤应山眼神一两,身子踉跄着下了台阶,双膝着地,给主子行了大礼。 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仆从都稳稳的跪在他身后,齐齐的带着哽咽给主子行礼。 望着下面跪着的仆从,凤若颜眼含泪意,“都起来吧,是我没用,这么久让你们大伙都跟着受了苦。” “不,奴才们不苦,能看到大小姐安然无恙,奴才们心里热乎乎的!” 大伙没想到自己主子好好的出现在眼前,他们异口同声的喊出自己的心声。 这里的人都是凤家的家生子,几代主仆相伴,感情深厚,凤若颜看他们都跪着没起来,冲老管家吩咐着,“应山,让他们都起来,回去我还有喜事要和大伙说呢。” “是,大小姐。” 果然还能见到大小姐好好的出现在眼前,凤应山恭顺的点头应着,站起身子朝大伙挥手,“你们都起来回院子里,各自做好各自分内的差事。” 所有仆从都回了院子里,凤若颜拉过站在她身后的凤钦,朝凤应山介绍着,“应山,这是咱凤家的大公子凤钦!” 大小姐一年多没回来,这次竟然给凤家带回来个俊秀少年郎,凤应山满眼激动的望着凤钦含笑的面孔,几乎要说不出话来,鼻子酸涩的很,腿一软就要给小主子行大礼,嘴里连声说着,“好,好老奴给大公子问安……” 凤钦忙扶着他要下跪的身子,“老管家别多礼,祖母一路奔波的也很是辛苦,有话咱进去再说。” “大公子,这礼不可废,老奴……” 凤应山被凤钦架着胳膊,扔努力的想屈膝行礼。 凤若颜见他坚持要行礼,笑盈盈的制止,“应山,钦儿还小着呢,你的年纪往后见面不需再行大礼。” 大小姐的话也不能不听,凤应山感激的冲她祖孙二人又拱手拜了拜。 自己妹妹倒也罢了,可马车上还有江月梅,凤钦作为凤家主人,自然不能失礼于人,拱手和祖母凤若颜打着招呼,“祖母,你先随老管家进去,孙儿在这里等着锦儿和崔大少奶奶他们几个。” 到底是年岁不饶人,这一路在马背上颠簸,凤若颜也有些疲累,“好,他们的马车也该到了,钦儿再受会累,祖母的老腰也着实有些酸痛。” 望着祖母和凤应山进了大门,凤钦转过身子,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车和一旁紧随着的几匹马,想到妹妹这两日心情好,自己心里也有些安心,嘴角也缓缓的勾起。 眼前的少年竟然是自家小主子,老脸上带着笑容的凤奎从门房里搬出个木凳,被凤钦笑着拒绝。 掀开窗帘,只见前面一到灰白色的墙出现在眼前,再朝前望过去,凤钦在一座宅子正门口站着。崔华锦拉着大嫂的手,呵呵低笑起来,“大嫂,前面就是婆婆的庄子了,锦儿看到哥哥在那里候着咱呢!” “锦儿,今晚先安顿下来,明儿大嫂就带你进城逛逛去,记得,咱俩偷偷的骑马进城。” 凤家的庄子距城里也不远,江月梅也一脸兴奋的小声嚷嚷着。 这么冷的天,亏大嫂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她,“大嫂,被大哥知道你骑马出去,回来不会连锦儿也怪罪起来呢,咱还是坐马车去,买回东西也好放在马车上啊。” 俩人正说着话,尚思羽已经在马车外面喊起来,“锦儿,到了,你快下来吧。” 第268章 凤若颜办妥正事 凤若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在别院里住下的当晚,就让凤应山连夜出去给凤家的几个族老送了消息,要在二十三小年那日在别院里给凤钦重新举办入宗谱的仪式。 得知大小姐要给大公子入宗谱,凤应山连连应着,连马车都嫌弃,不顾年迈的身子,执意骑着马去给那几个族老送信。 别院里到处都挂上红绸和红彤彤的灯笼,一众仆从个个都是满脸笑容,崔华锦和婆婆等了一整日,盼来小年这日。 一大早,崔华锦来到正院婆婆住的屋子里。 “婆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锦儿还是头次见到婆婆这么精神哦。” 见婆婆满面红光,崔华锦笑着去拉她的手。 “傻丫头,自从遇上你,你婆婆哪日都是开心!” 亲热的把崔华锦拥在怀里,凤若颜喜色满脸。 不到辰时,凤家旁支的几个族老就赶到了别院。 凤若颜和颜悦色的把他们几个迎进了自己的正院。 正厅里的香案已经设置停当。 待他们都在厅里坐定,凤若颜示意老管家把凤家嫡支保管的凤氏祖宗牌位上盖着的红绸掀开。 她自己率先在供奉着祖宗牌位的供桌前跪下。 “是若颜无能,让咱凤家祠堂被毁,让凤家祖宗也不得安宁。” 那几个白发苍苍的族老,看到凤家祖宗牌位都颤巍巍的走过来,嘴里喊着恭敬的话,跪倒在凤若颜的身后。 给祖宗磕了头,凤若颜起身,去搀扶岁数最大的族老三叔公,“三叔公,是侄女的错,如今只能委屈几位族老在这里主事。” 胡子已经到了胸前的三叔公一双昏花的老眼望着凤若颜,叹口气,“唉,世事难料,你还能活着,我们已经欣慰了,还说这外道话做啥。” 虽然凤若颜招赘个黑心白眼狼夫婿,自己深受其害,可这面冷心热的丫头却从来没忘过他们这些旁支的人,几个族老也情真意切的附和着三叔公。 在这些族老的见证下,凤钦三拜九叩的跪拜了凤家祖宗,名字也入了凤家嫡支的宗谱。 为了感谢年迈的族老为她祖孙住持了认嗣孙的仪式,凤若颜又让老管家给他们几人各自送了一些米粮和银子。 虽说这这里辛苦一日,可有丰厚的收获,几个老家伙笑眯眯的离开了凤家别院。 江月梅耐着性子在客院里待了一日。 次日一早,崔华锦还在床上睡觉,被子就被自家急躁性子的大嫂给掀开。 “锦儿,懒丫头,这都啥时候了,还在睡觉,你还要不要进城玩耍咯?” 抬头望向窗户,见外面也只是微微透亮,崔华锦拉过被子,郁闷的冲大嫂翻个白眼,“哎呀,大嫂,这天才亮,人家做买卖的肯定连铺子门都没开,咱去那么早做啥。” 为了要进城,江月梅从昨晚就和金锁商议,让他和奶娘在别院里看着儿子,自己要和锦儿去城里好好的逛逛。这会见小姑子懒洋洋的,她怎能不焦急,“早个啥呢,等咱进了城,人家早开始做起生意了,这几日近年关,进城的人多的恐怕连城门都不好进,咱若去的晚,不定要在城门外耽搁多久呢!” 大嫂实在是个难缠的人,崔华锦只好把身子坐直,点头应着,“好吧,大嫂先回去准备,锦儿这就起来。” “不需要准备,咱让妹夫给咱赶着马车就成,进了城想吃啥样的早饭都有,你快起来洗把脸,我这就去把妹夫给闹腾起来!”江月梅说罢话,又是一阵风的出了屋子。 知道江月梅要带着锦儿去城里逛,凤若颜笑着让凤钦也跟着他们一起去。 见尚思羽他们几人热闹的骑着马,江月梅只好耷拉着脑袋拉着小姑子坐在马车里。 临近年关,京城里更加的热闹,到处都是人和各种新奇的东西。 进城门没多久,路上行人和车马太多,尚思羽只好把他们的马和马车寄存起来。 找了家路边摊子,他们热乎乎的吃了些蒸包和馄饨。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江月梅笑看着吃馄饨的小姑子,“咋样?京城的馄饨和你们怀庆府的也不一样的味道吧?” “嗯,是不一样,做馄饨的馅料好像有鱼虾的鲜味。” 喝了大半碗馄饨,身子也热乎起来,崔华锦笑着回了大嫂的话。 他们几人前后走着,街道两旁也已经摆开了各种货物,吃用的都混杂在一起。 买卖两方的人都热热闹闹的讨价还价,这一番热闹的景象让崔华锦瞪大的双眼都不够看的。 尚思羽手里捏着两个糖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崔华锦嬉笑着,“锦儿,这里卖糖人的生意也好的不行,快拿着!” 这吃货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竟然买了糖人,让她在大街上吃糖人,还真是敢想。崔华锦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费力买的自己吃吧,我不要!” “哎,妹夫,大嫂好久没吃过了,都给大嫂!” 小姑子嫌弃,正合了江月梅的心,她急吼吼的伸手把两糖人夺了过来。 瞧着大嫂旁若无人的舔着糖人,有这么贪吃的娘亲,崔华锦很为小侄儿的以后担忧。 随着人流,他们几人转悠到了最繁华的街道。 见大嫂要拉着自己进首饰铺子,头皮一阵发麻的崔华锦忙拒绝,“大嫂,你就饶了锦儿吧,家里的首饰多的都不知该朝哪里戴呢!” 江月梅其实也不稀罕戴这繁琐的首饰,可是想到小姑子自幼在农家长大,肯定没几样首饰,她大咧咧的笑着,“你个小丫头能有几件首饰,别给大嫂省银子!” 自己又没打算开首饰铺子,真的不想浪费银子,崔华锦压低声音,“真的大嫂,上次尚思羽那蠢货给锦儿买了好大一箱子的首饰,还有衣裳,每日不重样,锦儿也能带上好几个月呢。” 既然是这样,江月梅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咱就去找好吃的!” 逛了半个时辰,尚思羽和凤钦的手里拎着的都是各色小吃和京城最好的点心。 在酒楼里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崔华锦起的早,有些疲累,京城人满为患,确实没啥让她惦记的,就催促着还意犹未尽的大嫂往回返。 从城里赶回别院,才未时末。 江月梅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笑眯眯的说着,“金锁,辛苦你在家看儿子,瞧我和锦儿给你买回多少好吃的!” 儿子那么小,吃饱了就睡,金锁看到妹妹和媳妇的笑脸,心里很是舒畅,“只要你和锦儿逛的开心,我哪里就辛苦了。” 凤若颜这一日在城里找了几个官员,说服他们去怀庆府剿匪的事情,终于到天黑回到别院。 在吃饭前,凤若颜把一纸公文放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说着,“金锁,事情是给你们办妥当了,要剿匪可要看你们自己的能耐咯!” 金锁拿起那纸公文看过,欣喜的点着头。 马上就能回怀庆府,去和那些土匪干架,江月梅哈哈笑着去恭维凤若颜,“凤神医,你老可真行,就冲这句话,今儿晚上我要多吃个几个馒头!” 金锁放下公文,无奈的望着媳妇的笑脸,“瞧你那傻样,真当土匪是好招惹的。” “切,土匪再凶狠也抵不过边境的那些鞑子,我江月梅岂会怕他们!” 丢给相公个不屑的眼神,江月梅笑呵呵的拉着崔华锦的手,“连我们锦儿都能想出妙计抓了那些土匪,我这个大嫂自当不甘落后呢。” “哎,百无一用是咱这些书生啊。” 尚思羽朝含笑的凤钦抛过去个嬉笑的眼神。 “尚思羽,你少怂恿哥哥,想打土匪又没人去拦你!” 真怕这个文弱的哥哥被尚思羽拉扯上,崔华锦恶狠狠的盯着他。 又惹了这丫头,尚思羽急忙闭紧了嘴巴,歪着脑袋去看被金锁抱在怀里的小侄儿。 把自己的正事办妥,要回去剿匪,凤若颜连夜让凤应山清点自家庄子的那些存粮,得知庄子里还有几万斤的粮食,他让凤应山次日就安排马车把粮食装一大半,随着他们运送回怀庆府。 尚思羽也连夜去联络自家在京城的管家,让他也尽快的给自己筹备三万斤粮食。 有这两人的粮食,金锁心里安定不少。 次日一早,崔华锦和江月梅依然坐上马车,凤若颜带着凤钦在后面押着粮车。 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从别院里驶出来。 凤若颜挥起马鞭,这些马车跟着启程。 多少年魂牵梦绕,终于可以回家,急着回怀庆府,金锁归心似箭。 紧紧三个时辰,他就赶回了自己的驻地,纠集起自己的兵马。 第269章 刘承风家的贵客 去京城的时候,他们都骑着马,回来因和大嫂坐了马车,多用了快两日。 马车在正午时分,进了怀庆府的城门,江月梅就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非要下车去街市上溜达。 府城里乱的不像个模样,大嫂又要给他们添乱,崔华锦好笑的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嫂,你可不能在这时下去,城里如今灾民好多,没准就会惹出麻烦来。” 看府城街道冷清,江月梅的兴趣依然不减,“锦儿莫怕,你大嫂连土匪都不放眼里,哪里会惧怕区区灾民,大不了把咱的吃食送给他们罢了!” 拗不过大嫂,崔华锦只好让车夫把马车赶往东市那片,决定午饭就去大堂舅爷爷家里吃。 “锦儿,你说你那个大堂舅爷爷是个收山货的,那他手里肯定有好多稀罕的灵芝人参吧?” 听到刘承凤开的是山货铺子,江月梅俩手拖着腮,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崔华锦。 只要大嫂不去街上乱溜达,就是好事。 崔华锦笑眯眯的回着她,“大嫂,你想用灵芝和人参呀,不如去求我婆婆呢!” 怀着儿子可没少喝那苦唧唧的补药汤子,江月梅这会想起来,嘴里就一阵阵的酸苦,她忙摆着手,“我哪里要用那玩意,不是说山货铺子里收的都是山珍,大嫂才会这么想呢。” 也有俩仨月没去过大堂舅爷爷家,挺想念舅奶奶柳氏做的饭菜,崔华锦笑着放下了窗帘,“大堂舅爷爷收的几乎都是稀罕的蘑菇和一般的山里野味,大嫂有口福,今儿中午让舅奶奶给咱做好吃的,保准让大嫂吃的肚子圆滚滚的。” 和这丫头相处没几日,可就是和自家俩嫂子不一样,江月梅把她拉过来,揉捏着她粉嫩的脸,“锦儿,咱姑嫂俩越处咋越觉得亲近呢。” “哎,大嫂,可别在捏锦儿的脸,不然会变丑的。” 崔华锦咯咯笑着把脑袋躲闪着。 “夫人,小姐,刘记山珍铺子到了,好像没开张哦!” 车夫停下了马车,望望紧闭的铺子木门,疑惑的在外面嚷起来。 崔华锦从马车上跳下来,“府城的铺子老早已经不开张,大叔,你先那边的小门进去,让我大堂舅爷爷出来接客人。” 她指着刘记的侧门让车夫先进去,自己去找还在后面的尚思羽和凤钦。 “锦儿,你这丫头也真是古怪,好容易回来,咋来这里吃饭呢?” 尚思羽从马上跳下来,好奇的望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崔华锦。 揉着酸胀的腰身,崔华锦无奈的说着,“不是怕大嫂在街上惹祸,你以为我不想回家歇会啊?” “哥哥,你和思羽哥哥把马牵进大堂舅爷爷家的院子里,咱们吃罢饭就回阳雀巷子。” 绕开尚思羽,崔华锦指着刘记的侧门,笑着和凤钦打招呼。 江月梅带着奶娘和儿子从马车上下来,见小姑子在和凤钦他们说话,手挥着让奶娘抱着儿子跟着她朝刘记的侧门里进。 安子见有个年轻夫人带着奴婢还抱着个襁褓进了院子,他纳闷的问着,“哎,你们找谁啊?” 见有人出来打招呼,江月梅满脸都是笑,“哦,你们刘老板在吗我是他亲戚!” “亲戚?我们老板可没有这样的亲戚,夫人稍等会,我这就去喊老板出来。” 被她的话弄的有些懵头,安子呵呵傻笑着,转身朝屋子里跑。 在屋子里翻捡着他的那些宝贝山货,刘承风被安子吆喝声闹的不耐烦,“这年景,老子哪里有富贵亲戚上门,你小子是皮痒痒了吧!” “老爷,真的,是一个年轻夫人还带着个襁褓,还有婢女在身后伺候着呢。” 莫名的挨了老爷子的训斥,安子挠着光头直着嗓子吼着。 “大堂舅爷爷,是我锦儿来了呢!还给你带来了贵客呢!” 崔华锦拉着大嫂的手,俏生生的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哎,你个死安子,是锦儿那丫头来了,你瞅瞅你都说的是哪门子的废话!” 这蠢东西,八成是这几个月光吃不做活,脑子都蠢糊涂了。 刘承风丢了手里捏着的山珍,披着棉袄出了屋子。 “咦,还真有个年轻夫人?”他看看江月梅,又把疑惑的眼神瞟向一旁笑着的尚思羽,再看看和崔华锦长的极其相像的凤钦。 “锦儿,这是咋回事?他们都是何人?” “你个老东西,瞎问个啥,锦儿带来的人,肯定都是亲戚!” 这老头子八成是乐傻了,数落把自家老头子,柳氏迈着小脚朝崔华锦走过去,“锦儿,快让这些贵客进屋子里歇着啊。” “丫头,你说她是金锁那小子的媳妇?” 得知江月梅是金锁的媳妇,刘承风激动的把棉袄都都说到了地上。 “老东西,你瞎叫唤个啥,别把娃娃给吓哭了。” 抱着襁褓的柳氏又一个白眼冲老头子飞了过去。 金锁这臭小子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不声不响的竟然娶妻生了儿子! 刘承风激动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六妹啊,你好好的睁开眼瞅瞅吧,你的好孙子金锁有出息了,把你孙媳妇都娶到家了哎,还有这大胖的重孙子啊!” 老眼里闪着泪花,柳氏抱着襁褓冲地上没出息的老头子喊着,“死老头子,这大喜的事,你就别在孩子们面前丢脸了哦!” “大堂舅爷爷,地上多冷啊,你老快起来吧,我奶都在天上看着呢。” 崔华锦被这幕闹的也眼角发涩,她强笑着过来搀扶刘承风。 抹去眼泪,刘承风借着崔华锦的拉拽,从地上站起来,连连的问着,“哎,起来,锦儿,你大哥那臭小子呢?咋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扶着刘承风坐下来,崔华锦小声说着,“我大哥如今可是个五品的将军,他马上就带兵来咱怀庆府了呢,说是要趁年关这段日子把咱府城附近的土匪都给剿灭,这话你老人家可不能声张哦。” 这小子出去也不过短短几年,可就成了五品的将军,哎呦,这老崔家祖坟冒青烟了哦! 竟然带着兵马过来剿匪,这是多大的能耐哦! 他点着头,俩眼放光,呵呵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把心装肚子里吧,你大堂舅爷爷的嘴就是铁板做的,保证不给你透漏半个字。” 等柳氏出去做饭,刘承风抱着襁褓,逗着小娃娃,然后又悄悄的指着凤钦问着,“丫头,那个小子咋和你长的那么像呢?” 不想让刘承风多想自己和凤钦的血脉之亲,崔华锦嘿嘿傻笑着,“你说他呀,他是婆婆的嫡亲孙子,能和锦儿长的像也是缘分呢。” “原来是凤神医的亲孙子,我说咋和别的人不一样,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刘承风了然的点点头。 和刘承风也接触过几次,尚思羽厚着脸皮走过来,笑望着刘承风,“大堂舅爷爷,你老看看我可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滚滚滚,哪里都有你的事,先一边待着去!” 崔华锦伸手把凑过来的尚思羽推开,没好气的撵着他。 没讨来刘承风的喜欢,尚思羽反被崔华锦无情的推开,他用手掌捂着脸,搞怪的说着,“命苦哦,我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了呢?” 见他那模样,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江月梅笑的前仰后合,“妹夫,你撒娇找错了人哦!” 尚思羽郁闷的望着他们笑呵呵的脸,“早知道我这么不惹人喜欢,就该跟着大哥去带着兵马。” 这个尚公子也是邪了门,就爱和王大头、金涛他们凑在一起,如今又缠上金锁,刘承风叹口气,“你小子明明是个读书人,偏要和那些粗人搅合在一起,也不怕你老子娘失望。” 只因官场昏暗,尚思羽中了举人就没在继续去科考,他眼神一闪,幽幽的说出了心里话,“读书最没用,我想和大哥他们多历练一下,没准也能混个将军当当呢。” 今年大灾,崔华锦也知道有粮食的好处,她白了尚思羽一眼,“你当将军是那么好当的,老实的在怀庆府把你家的那些庄子里的田地种好,也算有大出息!” “锦儿这丫头说的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你们尚家今年可救活多少缺少粮食的百姓啊。” 尚家在怀庆府的义举,府城里是人尽皆知,刘承风感慨着。 唉,还是老爹让自己好歹捞些脸面,尚思羽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 第270章 程谨又来蹲守 在刘承风家吃了热闹的午饭。 崔华锦让车夫赶着马车回阳雀巷子。 她们在边境连精细的米粮都吃不上,哪里能吃过正宗的山珍野味。 今儿刘承风可是豁出去了,亲自下厨给他们几个做了顿丰盛的饭菜。 江月梅回味着吃的山珍,满意的笑着,“锦儿,咱这个大堂舅爷爷人可真好,怪不得你大哥在边境也时常念叨呢。” 想起以前的苦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崔华锦默默的望着大嫂的脸,“大嫂,锦儿和几个哥哥小时候,家里也仅仅能顾上温饱,后来爹摔断了腿,日子就越发的艰难,后来娘也去了,接着家里的亲人都相继离开,大堂舅爷爷和村里的里正叔可不少照应锦儿和三哥。” 虽说和金锁相识也有五年,可那个木头桩子一样的性子,很少和自己说起家里的事情,她这几日还是从爱说爱闹的尚思羽嘴里得知金涛兄妹在家里过的日子。 眼圈发热,她自己都不知道眼角有泪水溢出,江月梅怜惜的把小姑子揽在怀里,“好妹妹,你受苦了,若知道你和三弟在家里过的那样苦,早该让你大哥回来看看你们。” 见自己的话把大嫂惹的落泪,崔华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嫂,自从遇上了婆婆,我们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如今大哥也好好的,还有大嫂和侄儿你们俩,锦儿心里不知有多知足呢。” 小姑子是个畅快人,江月梅也收敛起心里的哀伤,转了话题,“锦儿,这一路我瞅着咱这怀庆府的土地比边境的那些沙土要好上许多,为啥还这么缺少粮食呢?” 若是以前,崔华锦可能也不明白,跟着凤若颜长了不少见识,她无奈的叹口气,“大嫂,你有所不知,咱怀庆府土地贫瘠,又十年九旱,种的粮食多少是耐寒又耐旱的苞谷,一年也就收一茬的粮食,山里又多藏着土匪,那些凶残的土匪时常祸害百姓,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啊。” 听了这话,江月梅气愤的瞪大了眼,“土匪横行,那怀庆府的知府老爷是摆设吗?身为朝廷命官,他也不管管?” 想到这任知府方硕的无耻,崔华锦冷笑起来,“大嫂,他们这些官老爷,只是求着土匪别找自己的茬,已经是烧了高香,官匪说不定还暗中勾结呢,哪里会去剿匪!” 说起这个江月梅的火气嗖嗖的窜上来,“我也听你大哥说起,这任知府连府衙都没保住,让猖狂的土匪把府衙给烧成了废墟,当官不为百姓,咋没把他给烧死呢!” 姑嫂俩在马车里说着官匪的事情,马车也缓缓的进了阳雀巷子。 呵呵,终于回来了,自己今儿这一大晌的工夫可没白费! 蹲在凤府大门不远处的程谨看到马车越来越近,马车旁跟着的马背上坐着的正是他的好大哥,如今人家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 “大哥,你从京城潇洒一圈,瞧着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一行人到了府门外,凤钦正要下马招呼妹妹和江月梅下车,马头前蹿出个人来,见是程谨这个下三烂的货,凤钦的脸立时寒了起来。 “我凤钦早已经和你们程家没了关系,程少爷来这里做啥?” 听到程钦的话,程谨脸皮抖动着,随即跳脚吆喝起来,“哎呀呀,大哥,你可真敢说,为了攀附高枝,连祖宗都换了啊?你可真有种啊,就不怕程家的先人们半夜找你个不肖子孙算账!” 他自认自己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次去京城,听了祖母讲述了凤家的过往,凤钦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不允许自己再胆怯懦弱下去。 挥起鞭子,怒视着作怪的程谨,“滚开!再拦着马,本公子不介意让你爬着离开!” 又是这个无耻的程谨! 马车里的崔华锦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听到外面的嚷嚷声,江月梅有些兴奋,她急不可待的站起身子,笑嘻嘻的挽起衣袖,“锦儿,外面好些有无赖和你哥哥争执,让大嫂下去收拾他吧!可不能让你那文弱的哥哥吃了亏!” 真怕大嫂越搅合事越糟糕,崔华锦头疼的拉着她,“纵然哥哥不行,还有尚思羽呢,大嫂就别插手这事了。” 尚思羽从马上翻身下来,用马鞭挑着程谨的下巴,“啧啧,程二少爷,多日不见,你胆子好像肥了不少,真是吃我们家的杂粮粥养肥了胆子啊!” 尚思羽突然出现,吓的程谨有些腿软,他把脑袋摇了摇,脱离马鞭,支支吾吾的说着,“尚公子,你咋在这里?这是我们程家的家事,我可不敢得罪你尚公子。” 还死鸭子嘴硬,看来这家伙是个属猪的,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尚思羽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个不开眼的混蛋玩意,谁说这是你的家事!凤兄如今是凤家的嫡支掌家公子,和你们那倒灶的程府有个毛关系!不想挨揍,哪里凉快去哪里待着去!” “啊呸,程钦,你个混账玩意,真是为了富贵,把祖宗都给卖了!你……” “啪啪!” 凤钦两鞭子抽断了程谨没说完的话。 “你,你竟然敢打我?” 从会走路,自己就开始欺负这个没依靠的兄长,程谨还是头次被他打,捂着火辣辣的脸,程谨惊恐的嚷嚷起来。 “打的就是你,还不滚吗!” 厌恶的看着他,凤钦的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情绪。 “好,你等着,我让爹过来,看你还能下的去狠手!” 两鞭子好像要把脸皮给抽掉,还有尚思羽也恶狠狠的瞪着他,程谨捂着脸狼狈的落荒而逃。 软绵绵的凤钦也变了性子,尚思羽颇有些欣慰,“凤兄,对这样无耻的东西,就该手腕强硬,不然会后患无穷。” 被这样的人缠上,他也很无奈的啊,凤钦摇摇头叹气,“丢人啊,又让思羽看了笑话。” 上前搂着凤钦的肩头,尚思羽笑呵呵的安抚着他,“咱哥俩谁跟谁啊,别生气,先回去再说吧。” 从马车上下来的江月梅只是看到程谨的背影,她有些失望的望着尚思羽,“妹夫,你和凤公子俩人倒是手脚麻利,没等大嫂我说服锦儿,就把人给吓跑了啊?” 这个大嫂可不能得罪,尚思羽朝她拱手行礼,“大嫂,你可别泄气,这个程谨可是个狗皮膏药,没准明儿还会来呢,到时候我们袖手旁观,就看大嫂大显身手咯!” 毕竟那程迁还是自己的生父,被街坊知道她脸上又有多少光彩,崔华锦瞪了尚思羽一眼,气闷的呵斥着,“好了,就你贫嘴,在大门外说这话,也不怕街坊笑话!” “走咯,让我抱抱我的大侄儿!” 又被崔华锦弄个没脸,尚思羽也不生气,讪笑着去接奶娘怀里的襁褓。 知道程谨那混蛋还在门外蹲守,刘壮听到大门外杂乱的声音,悄悄的把门打开条缝隙,看到小姐和少爷都回来了,心里一喜,他连忙打开大门。 “小姐,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唉,这几日被那程谨缠的我们连大门都不敢开啊。” 尚思羽听到刘壮的话,嫌弃的撇着嘴,“你的胆子也忒小了些,程谨他那怂货,就是欠揍,你对着他胖揍一顿,看他还有胆子在这里盯着你们不放!” 自己毕竟是个奴才,那程谨再混账还和少爷小姐有些血脉相连,他怎敢那么肆无忌惮。 红着脸去马车上卸货,见马车里装满了吃食,他又开心起来,这些日子杂面窝头吃的他嗓子都快烂掉了。 夫人带着小姐少爷去了趟京城,他们这会也能过个好年咯! 崔华锦回到二进院子,让春娘把二进的西厢房赶快收拾出来让大嫂夜里住。 春娘见小姐还带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还有个小婴孩,乐的脸都变成了朵花,不过看那夫人穿的都好,也不敢去追问,手脚勤快的收拾着西厢房。 想到这次大哥进山剿匪,还要指望尚家的粮食,崔华锦去前院把还留在这里和哥哥吹虚的尚思羽赶走。 凤若颜还没回来,明儿一早,锦儿肯定要带着江月梅去城外的庄子里,尚思羽哪里舍得离开,他给崔华锦又是作揖又是下拜的,“锦儿,思羽哥哥快累死了,你就行个好,让我和你哥哥挤在一起睡这一晚吧?” 他心里打的啥主意,自己明白着呢,崔华锦冷着脸,“你就得了吧,已经跟着我们几个去京城转了好些日子,再不回去,你爹娘心里不定咋埋怨我和婆婆呢,若是想在年前还能来回走动,你就麻溜的回自己的家,不然,往后就别来我们家了!” 这倔强的丫头说的话那比圣旨还要难以抵抗,尚思羽耷拉着脑袋默认。随即他又嚷嚷起来,“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头里,你哪日要回崔家村,我也要跟着去呢。” “好,回村里肯定少不了你的,你就赶快回去吧。” 先让他回去,尚家老爷夫人不生气就成,后来的事也就不算个事,崔华锦爽快的应下了。 第271章 彻底吓跑了程家父子 连日坐马车,崔华锦睡在自己的床上,到了辰时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可没过多久,春娘就风风火火的进了她的屋子,“小姐,你快起来吧,那个程家父子又闹上门来了!少爷已经和他们吵了起来,他们竟然拉扯到小姐你呢!” 这个程迁父子还真是不要脸,婆婆已经警告过他们,还一再的上门,真是打都打不走! 崔华锦利索的穿好衣裳,带着春娘去往前院。 才到二门,江月梅已经大步走过来,正巧和崔华锦撞上。 她看到小姑子过来,急忙推着,“锦儿,你快回去,外面的那对父子真他娘的不是个玩意,等大嫂回去那剑来削他们一顿狠的,也让他们这俩混账玩意知道锅是铁打的!” 程家的烂脏事真不想让大嫂插手,崔华锦苦笑着拉着江月梅的手,“大嫂,你还是回去看着我小侄儿吧,这事让哥哥处理就成。” 明显被凤钦的窝囊给气坏了。 江月梅轻蔑的呲呲牙,“切,没你大嫂,就你哥哥那软弱模样,我怕他被那俩无赖给揍咯!再说他们还把锦儿你也给牵扯上,大嫂怎能放过他们,今儿不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你大嫂就改了江姓!” 拦不住大嫂,崔华锦只好自己先过去。 “哎呦,大伙都来看看啊,这凤家的女人不讲理啊,活活的抢走了我的一双儿女啊,还纵容这不孝子毒打我父子二人,这丧了天良的畜生啊……” 凤钦站在大门石阶上,冷冷的望着坐在地上哭诉的程迁,脸上神情冷凝的像冰块一般。 不怕这程家父子来纠缠,就是心里膈应的不得了。 刘壮急的想下去抽烂程迁的破嘴,可是自家少爷不发话,他是干急没法子。 带着怒气的崔华锦走近凤钦,“哥哥,你还真是好脾气,竟纵容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坏婆婆的名声?” “锦儿,哥哥真是无奈,打也打了,可他俩就是不离开。” 凤钦一大早听刘壮说程迁父子过来,他立时就来到门外,和他们没说上几句话,就气的又揍了程谨一顿。 程迁见大儿子已经掌控不来,躺在地上开始胡搅蛮缠,被惊动的邻里都相继出来观看,程迁见人多,闹腾的更加起劲。 街坊邻里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都站的远远的看热闹。 凤七和凤八他们俩跟着婆婆押运粮食要明日才能赶回来,王松林去了庄子上,如今府里也只有刘壮一个人。 崔华锦看看凤钦那弱不禁风苦着脸站着的模样,心里叹气,这若换了三哥和大头哥他俩,早抓着腿把他们给扔的远远的,哪里还容他们在这里恶心人! “爹,你快别哭了,姐姐出来了啊……” 听到崔华锦的声音,抱着早看不出模样脑袋的程谨急忙去喊正哭诉的爹。 程迁立时放下遮挡着半张脸的衣袖,抬头去看站在石阶上的崔华锦。 这死丫头长的和他娘连氏还真像! 程迁的眼死死的盯着崔华锦,心里暗自心惊。 这个妖孽毕竟是个丫头,性子应该比程钦那黑了心的要好,程谨又去推搡他爹,“爹,你还发啥呆呢?快去叫姐姐啊?” 程迁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的走向石阶。 “你是我的女儿啊,这十几年没见,竟长的这么大了……” 见他眼神直直的盯向自己,崔华锦心里恶心的不得了。 她皱了皱眉头,阴沉着脸呵斥着,“闭嘴,哪个是你的女儿,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识相的就快离开,不然我婆婆回来你想脱身都不成!” 没想到眼前的丫头说出的话也这样难听,程迁心里气闷,站直了腰板,用手指着她,“难道你这丫头也要学你哥哥不成?连亲爹都不认了啊?你们到底还算个人吗?” 当初把她给扔掉,如今竟有脸来指责,就算婆婆不在,好歹大哥混出了头,她再也不会怕这无耻的程家父子。 崔华锦冷笑着,“程老爷,看你也不像那老眼昏花的人,打哪儿看出本姑娘是你的女儿?本姑娘姓崔,家就在府城二十里外的崔家村,我大哥崔金锁是五品的将军,三叔崔平兆在三年前还中了举,你贸然上门来骗认官亲,可是要吃官司的!” 想起这妖女才出世,就害的自己丢了官职,后来的日子是步步下跌,程迁的无名火嗖嗖的冒出来,“孽障,你竟然还不承认,你生下来就祸害的老子丢了官,如今长大,翅膀硬了,竟然连生身父亲都不认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羞辱自家小姑子,这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江月梅举着长剑挑出门槛,冲程迁吐口唾沫,“啊呸,哪里来的混账玩意,敢指着我崔家的姑娘大放厥词,真当我老崔家没人是咋地?敢朝我们崔家人眼里推石磙,真他娘的是做白日梦!我江月梅这就打你个脑袋开花!” “啧啧,这夫人可真厉害!” “凤家的人就没个胆子小的,可笑这俩人敢老虎头上拔毛!” 看热闹的街坊都伸着脖子看的瞪圆了眼睛。 还真怕这勇猛的大嫂一剑挑了程迁,崔华锦急忙拦着她,“大嫂,你先别动手,这黑的变不成白的!” 这个贱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瞎了那么好的一张脸!程谨心里害怕,但是为了不被饿死,还是大着胆子朝前靠近,“姐姐啊,你真的是咱程家的小姐,咋能不认我和爹呢?你……” 这俩渣渣,江月梅早就看不惯了,她恶狠狠的瞪着程谨,“你算哪颗大头蒜,这里有你个下贱胚子说话的份吗?” 崔华锦拉着大嫂,鄙夷的望着还在发愣的程迁,“你俩瞪大眼睛瞅着,这是我大嫂,京城的二品官的千金,你俩不想挨顿狠揍,就立马的滚走!” 才回到怀庆府就遇上这糟心事,江月梅的暴脾气是很难忍住,她抬头望着崔华锦,“锦儿,不能轻易放过这俩狗东西,瞧大嫂咋给你出这口恶气!” 没多大会小巷子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崔华锦还是有些生气,她好言劝着要打人的大嫂,“大嫂,咱好女不和恶男斗,让他们滚走就成!” 这妖孽竟然有这么大的造化,随便被农户养大,竟然还混出了能耐,这俩孽障自己都招惹不起,程迁还不想被人打死,他白着脸转身要离开。 “爹,你不能走啊……” 程谨见他爹转身要走,上前抓着他的衣摆。 见程谨还不舍得滚蛋,江月梅挣开小姑子的手,跳下台阶,一把长剑搁在程谨的脖子上,“哎呦,这混蛋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你能招架住本夫人的利剑?” “啊,爹快救我……” 脖子上搁了把冰冷的长剑,差点被吓尿了的程谨直了嗓子。 “别,求夫人高抬贵手,放了犬子吧……我们再也不敢来了……” 小儿子被长剑威胁,长子和是自己离了心,明摆着是指望不上,自己的小儿子可不能再丢了小命,吓得魂飞魄散的程迁转过身求着冷着脸恶狠狠的江月梅。 一拳头砸在程迁的脸上,江月梅冷笑着,“晚了,方才不是挺能耐的,咋这会怂的和钻了风箱的老鼠一般呢?不让你尝尝本夫人的厉害,你还真当怀庆府是你们程家的呢!” 被拳头砸的晕头转向,程迁摔在地上。 “啊,杀人了……” 江月梅身子一动,长剑划破程谨的脖子,血一下子涌出来,他哆嗦着身子,吓的嗷嗷叫唤起来。 这软蛋货竟然吓的抖嗖起来,若真打了他,还有些污了自己的英名。 江月梅鄙夷的冷声呵斥着,“闭嘴,狗东西,本夫人还没咋着你呢,瞎叫唤个狗屁!” 等脑袋不那么晕眩,从地上爬起的程迁去拉拽闭眼嚎叫的儿子,“混蛋,人家还没咋着你呢,瞎嚎个啥?” 已经吓傻了的程谨这次被他爹拖着离开,街坊们也都散开。 彻底吓跑了程家父子,刘壮也松了口气。 一而再的丢人显眼,崔华锦也相信程迁父子必定不敢再来,她脸色缓和许多,“大嫂,你也看到这俩人的德性,咱还是回去吃饭当紧。” 就这胆色和能耐也敢关公爷眼皮底下耍大刀,真是白日做梦,江月梅收起长剑,板着脸抱怨起凤若颜,“锦儿,这些小毛猴子也敢上门找茬,你婆婆的耐心也忒好了些。” 姑嫂俩携手朝院子里走,崔华锦呵呵笑起来,“大嫂,婆婆忙的很,哪里会想起这俩人还敢来找事呢。” 跟在她们身后,看妹妹并没生气,凤钦心里才好过一些。 “锦儿,你果然还没离开,让我也趁着吃点饭吧。” 急匆匆赶过来的尚思羽见崔华锦正在吃早饭,他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瞥了他一眼,崔华锦半真半假的说着,“我们家的粮食可不多,你吃了这一顿,赶明把你家的米粮给我们送过来些。” 捏了个素馅包子,尚思羽乐滋滋的回着她的话,“行,只要锦儿开口,我肯定给你送些精米和白面过来。” “能在这时候还有精米,妹夫,你的家底可不一般啊。” 江月梅笑着凑趣。 “那是自然,这次天灾,咱怀庆府若没尚家的粮食,还不定要饿死多少人呢。” 见主子们说的热闹,春娘也笑眯眯的说着好话。 第272章 咱家今儿有贵客上门 “奶娘,再给宝儿包个厚实的小被褥吧。” 半夜里又下起了雪,西厢里,崔华锦拿着个小被褥走向侄儿的奶娘。 在边境待了好多年,怀庆府的天气还算是好的,江月梅皱眉望着小姑子手里拿着的被褥,“锦儿,咱坐在马车上,给那小崽子包那么严实做啥?小子越冻越结实呢!” 外面风雪交加,他们要去庄子上然后再回崔家村,真怕小侄儿吹到冷风,崔华锦转过脸,笑望着一脸不赞同的大嫂,“大嫂,咱家宝儿还没满两月呢,哪里能受的了冻,还是包严实的好些。” 见小姑子细心的模样,作为娘的江月梅叹口气,“好吧,都听你这做姑姑的,这小子往后可有人护着,长大不定会变成啥模样呢。” 马车很快出了城门。 雪好像越下越大,坐在马车里的崔华锦不免担忧起婆婆和大哥他们。 “大嫂,今儿已经是二十七了,再过两日可要到除夕,下了雪,路上该难走,婆婆和大哥他们今儿不知能不能到府城呢? 这点雪算个啥,边境的冬日哪次下的雪都比这大的多,江月梅笑着把小姑子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安抚着她,“锦儿别牵挂,既是下了雪,你婆婆和大哥也会在天黑以前赶过来的。” 有了大嫂的温言细语,崔华锦的杂乱的心绪也逐渐缓和。 不过两刻钟,他们的马车进了庄子。 见尚思羽和少爷都跟着马车,车里坐着的肯定是小姐,王要勤让人开了正门,笑呵呵的把他们迎进大宅里。 “王伯,我三哥和三嫂还在庄子里吗?” 自己离开也有十几日,崔华锦也算不准三哥他们还在不在庄子里,从马车上下来,就问起了王要勤。 看到江月梅下了车,身后还有个抱着襁褓的奶娘,王要勤也不敢问崔华锦这夫人的身份,笑着回了她的话,“小姐,前些日子天气好,崔三少爷带着崔三少奶和刘氏在小年前就回了村子,如今这里只有连氏娘俩和那俩绣娘在呢。” 原来三哥把三嫂带回家,连香婶子也回去了,崔华锦放了心。 “大嫂,你随锦儿去屋子里喝口热茶,咱歇会就回村。” 崔华锦冲王要勤点点头,转身去拉大嫂的手。 几个人在庄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又起身上了马车。 到了崔家村时,已经快到巳时末。 马车才停在大门外,崔华锦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 “锦儿,你慢些跑,当心滑倒咯!” 见她急切的去拍大门的模样,尚思羽和江月梅异口同声的喊着。 来开门的是正在院子里扫雪的李大旺。 “大旺叔,我三哥在家吗?” 自从崔华锦去了庄子上住,李大旺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乍一见到,鼻子就有些发酸,“是锦儿小姐回来了,三少爷去了里正家,我这就去喊他回来。” 崔华锦乐滋滋的点着头,把身子让开,“嗯,大旺叔快些去吧,今儿家里可有亲人归来呢!” 出了大门的李大旺和尚思羽打个招呼,见到江月梅他善意的笑笑,拔腿就朝前跑。 “哎,大旺叔,你等等我和凤兄啊!” 也好久没和金涛去过后山,尚思羽转头喊着几乎是飞奔的李大旺。 挽着大嫂的手腕,崔华锦笑眯眯的扫了眼院子,又扬起脸望着有些诧异的大嫂,“大嫂,这就是咱的家,三嫂在西厢里住,你和大哥回来就住在东厢房吧,正好和锦儿住隔壁!” 原来农家院子也能这么干净啊。 江月梅惊奇的打量完收拾的干净利落的院子,喜气洋洋的点着头,“好,和锦儿住隔壁,咱姑嫂俩夜里还能隔着墙说体己话呢!” 在西厢陪着陈莲莹说话的秀花听到崔华锦的声音,忙把脸贴在窗户边上,看到果真是锦儿和自家男人说话,她激动的喊起来,“哎,你们快看,是锦儿小姐回来了!” 这些日子身子越发的笨拙,陈莲莹也懒得下床,听到这话,也挣扎着想坐起身子。 站起身子的刘文香笑着打趣,“秀花嫂子也真是的,莲莹的身子重成这模样,要咋去爬窗子啊,我这就去把锦儿接回屋子里来!” “唉,瞧我是高兴的昏了脑袋!” 见刘文香出了里屋,秀花才懊恼的拍着自己脑门。 “香婶子,你也在家里啊?可真好!” 才要进西厢,就和里屋出来的刘文香走了个碰头,她在这里三嫂应该不孤单烦闷了,崔华锦笑嘻嘻的和她打招呼。 “锦儿,你这丫头不在,我和你三嫂都快想疯咯,这天又下了雪,该冻坏了吧,快随我进去暖和暖和。” 刘文香笑呵呵的去拉崔华锦的手,见她身侧的夫人朝她笑,她们身后还有个抱孩子的,刘文香有些发愣,随即小声的问着,“锦儿,这夫人是谁啊?” 后出来的秀花丢给刘文香一个眼神,又冲崔华锦和江月梅笑,“来家都是客,你问那么多做啥,没见还有个抱孩子的,锦儿小姐,你们快进来吧!” 崔华锦松了大嫂的手,笑眯眯的去搂抱秀花,神神秘秘的说着,“秀花婶子,锦儿这次去京城,可给咱家招来了贵人,你往后可有正经事做了。” 听到外面说的热闹,陈莲莹在屋子里急的不成,连连喊着,“锦儿,你个调皮丫头,回来了不进里屋,是想要三嫂下床迎接你啊?” “哎,三嫂别急,我们这就进去!” 崔华锦又丢开秀花,转身把奶娘的襁褓抱过来,随着秀花打开的棉帘子进了里屋。 脚跟脚进了里屋,见到床上躺着个年轻妇人,看她眉目就知道是个性子温婉的女子,江月梅脸上溢满笑容。 这丫头去了趟京城咋还抱回个孩子,还乐的合不拢嘴,陈莲莹惊讶的瞪圆了眼,又把疑惑的眼神望向同样笑盈盈的江月梅。 说不如做,崔华锦快步走向床榻,“三嫂,你快看看锦儿抱的宝儿,三嫂也沾沾喜气!” 屋子里点了炭盆,崔华锦把襁褓外面包的被褥去掉,又掀开了襁褓,把宝儿胖乎乎的小圆脸蛋露了出来。 “锦儿,这哪里来的小婴孩,长的可真好看。” 可爱的婴孩正睡的香,陈莲莹看的母爱泛滥,她压下要去触碰婴孩脸颊的冲动,好奇的问着小姑子。 见三嫂面容温柔,崔华锦得意洋洋的说着,“三嫂,这可是咱崔家的长子嫡孙,是大哥的儿子呢。” 才把江月梅请到木椅上,听到这话,秀花惊呼起来,“锦儿小姐,你在京城见到你大哥了?” “嗯,不见到大哥,哪里来的大嫂和这胖乎乎的小侄儿呢!” 见秀花和刘文香以及三嫂都被她给吓到,崔华锦笑眯眯的开了口。 “哎呦,这老天爷开了眼啊,大少爷不但好好的,还有了小少爷,我要去给老太太烧柱香去!” 啪啪,激动的眼圈泛红,秀花连拍着大腿,又欢喜的嚷嚷起来。 金锁那孩子安然无恙,还娶了媳妇又生了儿子,地下的堂姑这下该安心了,刘文香也喜欢的不得了,“你去给堂姑上香,我这就给贵客端茶水过来!” 秀花兴冲冲的要去给刘氏上香,奶娘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勤快人,跟着刘文香出了里屋。 屋子里仅剩下崔华锦和两个嫂子,她欢喜的把襁褓里的宝儿抱出来,塞进三嫂的被褥里,“三嫂,咱家宝儿可交给你咯。” “好,好,就是怕三嫂笨手笨脚的,会让宝儿不好受。” 望着这个富态的胖娃娃,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的陈莲莹,激动的泪花都出来了。 “弟妹,莫怕,皮小子才不能娇养呢。” 看出陈莲莹的谨慎和小心,江月梅也走到床畔,笑嘻嘻的安抚着她。 抬头望望笑盈盈的江月梅,陈莲莹红了脸,“大嫂,你就是我们的大嫂,长的可真好看。” 这个弟妹还真是容易害羞呢,江月梅呵呵笑起来,“弟妹长的也很好啊,将来生的小侄儿和小侄女肯定也会很漂亮的,而且你还是个有大能耐的,竟然一次可以生俩孩子呢,让大嫂我都羡慕你呢。” 被大嫂调笑的脸越发的红,陈莲莹羞涩的把眼神再次转向了闭眼睡觉的宝儿脸上。 “锦儿,宝儿在哪里?快让三哥看看!” 跟着尚思羽和凤钦回来的金涛,一脸喜色的直奔西厢。 “三哥这楞头青回来了,大嫂,你陪着三嫂说话,锦儿出去看看去。” 听到三哥咋呼的声音,崔华锦从床边站起身子。 “三哥,你小点声,别把宝儿给吓醒咯。” 才走几步,就拦着要朝床边闯的三哥,崔华锦横他一眼。 “锦儿,还真的有个孩子啊,三哥还以为思羽那小子哄我呢。” 见到媳妇床上躺着个娃娃,金涛高兴的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 “三哥,你有点出息好不?还不见过大嫂?” 崔华锦憋着笑,板起脸。 唉,自家妹妹已经够难缠了,自己大哥又娶了大将军家的小姐,金涛有些胆怯的望着正含笑看自己的江月梅,结巴着给她行了礼,“大……嫂,我是金涛,是你三……弟金涛……” 看这羞窘的模样,这小叔子也是个憨厚老实的,江月梅笑着,“三弟,自家人不需客气。” 第273章 村里汉子们的心思 没多大会,金涛家里有贵客就传遍了全村。 崔平松得知金锁那小子的媳妇和儿子回来,让媳妇给他装了一篮子的鸡蛋提着来到崔家。 “锦儿,你大哥呢?咋没和你回来?” 堂屋里,王大头急切的追问着崔华锦。 扫了眼堂屋里坐的满当当的村里人,大哥做的可是大事,万不能泄了秘,崔华锦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大头哥,我大哥估摸着到天黑就回村了,你呀就好好的等着吧。” “金锁这孩子可真是有出息,竟然当了将军,可给咱老崔家人长了脸面!” 村里的穷小子能在边境安然待上好多年,还出人头地,九斤又激动又钦佩。 “可不是咋地,能当将军是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早知道金锁哥有今日,那次我也跟着他去闯荡一番!唉可惜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 村里的年轻汉子羡慕的眼都红了。 “这也不晚啊,等金锁哥回来,咱就求他把咱哥几个带走,总比窝在这穷山沟沟里混一辈子的好!金涛兄弟,金锁哥,回来,你可要给哥哥我多说几句好话,让金锁哥也照顾照顾咱哥几个!” “对啊,还是拴柱你小子脑瓜子机灵!”山魁也把闪亮的眼神盯上了红光满面的金涛。 村里的小子怕是疯了! 金涛被几个壮小子拉扯的衣裳都乱了,红着脸说着,“你们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我大哥的事,我可做不来主。” “要不咱去求求金锁家的弟妹?” 见金涛怂了,山魁好容易憋出句问话。 拴柱像看傻瓜似的望着山魁兴奋的模样,幽幽的说着,“哎呦,山魁哥啊,你胆子可不老小啊,那金锁媳妇可是大将军的千金,也是在战场上打杀了多少年的,就不怕她那大刀砍了你的狗腿?” “噗呲!” 崔华锦被他们的话给逗乐,笑了出来,“瞧你们把我大嫂说的那么凶,好歹我大嫂也是咱村里人,咋能拿刀砍自己人呢。” “那就是有指望了,我这就去找金锁家的弟妹去!” 崔华锦的话给泄气的山魁了新的希望,他站起来,立时就要出堂屋。 “我们也要去!” 有山魁打头阵,堂屋里顿时响起一阵阵激昂的附和声,那热闹劲能把堂屋的顶给掀咯。 眼看着乱嚷嚷的一群人出了堂屋,连王大头和九斤叔都在后面起哄,屋子里一下就剩下尚思羽和凤钦以及他和妹妹这几个人。 金涛有些焦急,“锦儿,你惹麻烦了,让这些糙汉子去缠大嫂,大嫂肯定会生气的!” 大嫂那样的性子最是爱热闹,这些脾性憨直的人最能得大嫂的欢喜,崔华锦笑眯眯的摇着头,“三哥,你想多了,大嫂巴不得人多热闹的,你跟我来!” “锦儿,你说的是真的?” 得知大哥是带着兵马回来剿匪的,望着妹妹满脸笑意的金涛神色复杂。 “锦儿是会说胡话的人吗?不和你说了,锦儿要去凑热闹去咯!” 白了三哥一眼,崔华锦掀开里屋的棉帘子就朝外走。 大哥竟然要剿匪,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心里豁然开朗的金涛快步走出里屋,几步拉着要跟着妹妹出去的尚思羽,“思羽,我大哥马上要回来了,咱叫上大头哥去后山一趟,打些猎物给大哥接风洗尘!” “三哥,凤雪这么大,你竟然要进山,锦儿不答应!” 外面依然风雪飞舞,亏三哥能想起这鬼主意,崔华锦立时寒了脸。 多年不见最亲的大哥,金涛总想着大哥在外面受尽苦头,他满脸堆笑,央求着妹妹,“锦儿,三哥保证不进深山,就在炭窑附近的林子里打些野兔山鸡啥的就成。” 尚思羽的心也跑在了后山,可他怕崔华锦生气,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偷偷的冲身侧的凤钦使眼色。 凤钦会意的轻点下头,转过脸笑笑,“锦儿,就让三哥他们几个去一趟吧,横竖那山也被他们几个走的熟,不进深山应该没大碍。” “好吧,你们要当心些,好歹打些小猎物就成,可别贪心。”知道自己阻拦这一会,没准三哥他们会在夜里偷摸着上山,崔华锦只好点头应下,叮嘱几句又转向了偷着乐的尚思羽,冷着脸训斥着他,“尤其是你,再敢怂恿三哥他们,往后崔家村你就别再来了!” 自家爹娘已经觉得明儿要来崔家商议定亲的事,他怎敢在这节骨眼上犯错,尚思羽绷紧了脸,点头如捣蒜,“锦儿的话比圣旨都管用,我肯定遵从!” 东厢房里也很热闹。 陈菊花和陶依芳和崔华锦家关系好的几个媳妇、婆子都在和江月梅说着乡间的笑话。 王大头带着一帮子人涌了进来。 “哎,大头,你们这些粗野男人不在堂屋唠嗑,来这里做啥?也不怕吓坏了贵人!” 陈菊花见屋子里涌进来这么多的男人,惊呼起来。 就算是贵人,嫁给了金锁哥,那也是崔家村的媳妇。心里吐槽着,王大头嘿嘿笑起来,“菊花婶子莫怪,我们是来找大嫂商议正事的。” “就是,这大侄儿媳妇可是沙场女英雄,胆子有那么小吗?” 九斤难得的也厚着脸皮说了句俏皮话。 王婆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过来,没好气的望着他,“九斤,大头他们年纪还小闹腾也就罢了,你这个做叔叔的也跟着瞎起哄,咋不怕脸发烧呢?” “哈哈哈,咱九斤兄弟也想过来看看金锁这小子娶的好媳妇呢!” “咱这大侄媳妇可是个体面人,才不会害怕他们这些粗糙汉子呢!” “娘,我不是过来凑个热闹,你老也忒狠心,当着这么多的人就揭儿子的脸皮,让大伙都笑话儿子。” 被几个妇人、婆娘笑话,九斤有些窘迫。 被人盯着瞧,江月梅却大方的扫过这些汉子,她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的穷规矩,你们有话尽管说。” “哎,你们大伙瞧瞧,人家就是大方,咱也别藏着掖着了!” 山魁见江月梅坦然清亮的眼神扫过他们,立时挺直了腰板嚷嚷起来。 “大头哥,你出来,我有正经事找你帮忙!” 没等山魁他们的要求说出口,金涛就站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哎,这就来!山魁哥,这大事就交给你来说了,我去看看金涛要做啥!” 王大头怕拍山魁的肩头,转身挤出了站满了人的屋子。 听山魁吭哧着说了他们几个的意思,江月梅哈哈笑了起来,“果然咱村里人性子淳朴,又个个不畏生死,这事我替金锁答应下了!” “真的?哎呦,这可是比捡了个金元宝还要让人高兴啊!” 几个人互相望着,随即又乐滋滋的嚷嚷起来。 见这几个傻小子高兴的合不拢嘴,王婆子笑着朝外撵着他们这几个人,“好了,金锁还没回来,这事他媳妇已经应下,你们几个就别在这里碍眼,麻溜的滚出去吧!” “大头,金涛,你们几个要上后山啊?我们几个也要跟着去!” 敢向江月梅开口央求,山魁成了这几个汉子心里的英雄,他被这几个乐的找不到北的人簇拥着出了屋子,见金涛他们手里拿着弓箭和砍刀,他咧嘴笑着立即凑过去。 “我们是去打猎,还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就别添乱了!” 他们几个去后山,妹妹还勉强同意,这时候咋敢带着村里人上山,金涛摇着脑袋拒绝。 “金涛,你可不够爷们啊,土匪咱哥几个都不怕,怎会害怕山里的那些畜生呢!”被拒的山魁绷紧脸,有些生气。 这次进山没多少野心,人多也能早些回来,王大头朝金涛提议着,“要不,咱带上他们几个去一趟山,横竖咱也没打算去深山老林子里,就在那片谷地,人多也是好事。” “好人都让大头哥做了,我还能说啥。” 接过李大旺递过来的马缰绳,金涛忍着笑意佯装生气的回了句。 “走了,哥几个,要上山咯,咱也回家骑马去!” 那次在庄子里打败了土匪,山魁他们几个都分了匹好马,见金涛同意,立即哇哇大喊着朝大门口跑。 “这几个心野的,竟然又要上后山,真是没个正型!” 听到院子里的闹腾,陈菊花在掀开棉帘子望了眼又摇着头走了回来。 “菊花婶子,他们这会上山里做啥?” 今儿前世过来见路边的田地都是空着的,下这么大的雪,这伙人去山上能做啥,江月梅好奇的问了起来。 “能做啥?还不是大头和金涛那俩小子,带着他们几个去山里打猎,这天气只怕有猎物也藏了起来,他们肯定会白跑一趟的。” 听到小叔子带人进山打猎,江月梅有些坐不住,可是屋子里还有这么多的妇人婆子,她心里暗自焦急的不得了。 没过片刻,崔华锦捧着热水过了,给她们几个续茶水。 江月梅急忙拉着她的手,“锦儿,快带大嫂去后山里看看,多久都没打过猎了,大嫂心里痒痒的很呢!” 见大嫂也要上山打猎,都是不着调的三哥惹的麻烦,崔华锦苦着脸,“大嫂,你就别添乱了,大哥回来得知锦儿放你上了后山,还不把咱家屋顶给掀翻咯!” 在家里闷了几个月,江月梅觉得自己都快疯掉,有这放松的机会,她怎会错过,眼神亮的吓人,“锦儿,你大嫂可不是弱质女流,一把长刀杀过上百个鞑子,山里的那些区区野物,大嫂还不会惧怕的!” “金锁媳妇,你可不能跟着胡闹,你虽说出了月子,可这冰天雪地的,出去冲了风着了寒气,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这城里的千金脑子没毛病吧,竟然要在这时进山,王婆子吓的急忙抓紧了江月梅的手,好言劝着。 见一屋子的人都不赞同,江月梅郁闷的长叹口气,“算了,横竖山也不会跑,我到了开春再去打猎吧。” 西隔壁的院子里。 风卷着雪片,崔平乐呆呆的望着东侧的院墙,身上已经落满了一层雪花。 大丫从小屋里出来,惊异的望着快站成了木头桩子的爹,“爹,这外面还下着雪呢,你快回屋子里去啊?” 听到老宅院子里欢声笑语,崔平乐心里苦涩的不得了,转过僵硬的脖子,回头望着大丫,“爹没事,你回去看俩孩子吧。” 听说隔壁好些年没见过的大堂哥要回来,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心里叹口气,大丫咬着嘴唇转身回了小屋。 方翠芬冬日里这几个月被自家男人压制的老实了许多,这会正在厨房里做杂面窝头。 再有两日要过年,可他们家别说肉食,就是杂面剩下的也不多,从她嫁入崔家,这还是头一遭把年过成这穷酸样子。 再次听到男人在外面长吁短叹,方翠芬不由得胆颤心惊起来,就怕男人心里不痛快再狠揍自己出气。连拿根干柴都小心的不敢发出声响来。 第274章 风雪夜金锁归家 夜半时分,怀庆府。 金锁在临近天黑带着人马进了怀庆府城,把带来的兵士带到以已经是残垣断壁的知府衙门,找到褚松和几个年老的衙役,吩咐他们和兵士连夜搭起帐篷,就地埋锅造饭。 府衙那场走水之后,致使府衙夷为平地,方硕自觉失职,怕被圣上治他死罪,再祸及家小,索性豁出去向京城递交请罪文书,正好受了惊吓的方老太太也重病在床。 没半个月贬方硕为庶民的旨意到了怀庆府,方硕灰溜溜的带着家眷老小回了原籍。 前两月,因朝中有几件大事发生,新的知府还没指派下来,城里混乱的小股土匪和成群的灾民不分昼夜的打劫明抢。 尚家的庄子有存粮,因尚嘉文的声望,他们还不敢去招惹,这些胆大的土匪时常突袭城里百姓。 方硕离开后,看到府城百姓没口粮还要被土匪和灾民祸害。 熬了几日,褚松和纪师爷商议下,找城里的商户凑了些银钱去找尚嘉文买下几千斤的粮食,用这些粮食为条件,快速纠集了城里的一大批青壮男子和灾民,这些青壮年在府城巡逻抗击抢粮抢东西的人,每人每日可以发五斤粮食。 褚松和纪师爷的举措,可谓一举两得,饿肚子的灾民和府城的原住户有年轻壮年人都编入护城队里,家里有了救命口粮,寻衅滋事的也少了。接连他们和进城的土匪拼死打斗几次反而越战越勇,竟然把土匪打的狼狈逃窜。 府城里不但抢不到粮食,还有不要命的护城队,那些土匪也不是个傻子,没利益的事情他们也不做,怀庆府的混乱才算逐渐安稳下来。 得知来的五品崔将军竟然是崔家村崔金涛的长兄,带来这么多的士兵是来剿匪,随兵士们来的还有好些粮食,褚松激动的直想哭。为了三百多人的护城队的口粮,已经让他和纪师爷厚着脸皮去尚府好几次了。 他和几个老衙役也不惧风雪带头清理出场地,想早些让这些兵士安置下来。 和褚松短短交谈几句,看他用起人来得心应手,明白褚松是个心细周全的人,金锁心稍稍安定下来。 惦记着家里人的他已经是归心似箭,交代褚松几句,就翻身又上了马。 副将周忱也是寒门子弟,俩人在战场上成了生死之交,见他在这时辰又翻上马背,知道将军是要回家。早就想去将军家里看看的冲将军的几个亲兵招招手,亲兵都丢下手里的东西,围拢过来。 见周忱想随他回家,金锁眉头蹙起,有些语重心长的叮嘱起来,“阿忱,这怀庆府也不太平,咱初来咋到,还是要谨慎些为好,为兄回家有些事情要处理,天不亮就要返回,这几日要委屈阿忱多操心。” 是自己鲁莽,红着脸的周忱从马背上跳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没事,咱已经到了怀庆府,马上就要到除夕,就是去打土匪也不差这三两日,大哥好容易回家,在家多住三两日也没大碍,这里有兄弟看着保准不会出一点纰漏,另外赶夜路大哥自己要多小心。” 这炮仗小子还是一腔热血,金锁见他拍着胸脯,冲他胸口砸了一拳,“怀庆府的知府老爷都没灾民给吓的屁滚尿流,卷铺盖卷滚了蛋,一个好好的府城变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街上到处都是灾民,就你这急躁性子,我可不放心在村里多待几日。” 拂去眉毛上沾着的雪片,周忱有些委屈的小声嘟囔着,“大哥,阿忱性子再不好,也不至于那灾民开刀,你咋能不放心呢?” “好了阿忱,快去帮着褚捕头搭帐篷去吧,这鬼天气,你们几个总不能还站上一夜啊!” 不想和这小子多说废话,金锁板了脸,冲周忱挥手。 近乡情怯,心情复杂至极的带着四名亲兵飞奔出城门,刺骨的风卷着片片雪花砸在脸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 在边境熬了那么多年,他们几个并没惧怕这恶劣的天气,在白茫茫一片荒野中赶路,反而觉得很是尽兴。 人生变幻无常,短短几年时光,自己的亲人竟然阴阳两隔,如今仅剩下三弟和锦儿他俩。 马上了村南的桥上,想到这些让人伤心的事情,金锁的嘴里一阵阵的苦涩。 “砰砰砰!” 金锁轻轻的拍着自家的大门,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 堂屋耳房里,已经知道今晚大少爷要回来的李大旺,心里想着老太太若还活着,大少爷带着少奶奶和小孙少爷回来,该有多高兴啊。 李大旺就怕耽搁去开门,连衣裳都没敢脱,盘腿坐在床边,腰身挺的很是板正。 听到大门被人拍响,他就要起身,偏在这时后腰被媳妇拧了一下。 “哎,你睡着了啊?没听到大门被人敲响,还不去看看是不是大少爷回来了啊?” “我能那样没出息,不是想心事嘛。” 李大旺揉着疼痛的腰身,“你这下手也忒狠了些。” 拍着快要醒过来的闺女,秀花没好气的催促着他,“有吃有喝,你有屁事要去费脑子的想?快去吧,啰嗦个啥,你再耽搁一会,没准锦儿小姐要从屋子里出来了。” 拉开大门,看到外面站了几个人,李大旺接着院子里的灯光盯着站在最前面的男子看着,见他的五官和脸的轮廓和三少爷有些像,就是脸皮黑了许多。 满腔欢喜的金锁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自己三弟,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可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家啊? 金涛那臭小子咋不过来开门呢。 不禁疑惑的问起来,“你是哪个?金涛这小子呢?” 李大旺呵呵笑着给一头雾水的金锁解释着,“大少爷,奴才李大旺,奴才夫妻两人是大少爷走后没多久就被老太太买回来的奴仆,大少爷快进来吧,三少爷知道你今儿夜里要回来,带着村里人去山上打猎,要给大少爷接风洗尘呢。” 他们几个牵着马进院子里,秀花已经穿戴整齐的从耳房里出来。 “大旺,你先带大少爷和几个小兄弟先去堂屋里坐,我去给他们做些吃的来!” 李大旺恭敬的掀开棉帘子,金锁带着四个亲兵进了堂屋,看着堂屋已经翻新过,连家具都是簇新的,最让他意外的是屋子里竟然有两个大炭盆,这屋子里暖和的穿个单衣都不嫌冷,看来妹妹说的没错,三弟他们的日子过的不错。” 笑呵呵的捧着一壶热茶,李大旺给他们几个沏茶,“大少爷,你和这几个兄弟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饭菜马上就能端上来。” 接过李大旺手里的茶壶,金锁也笑的舒心,“大旺叔,你甭把我当啥主子少爷的,我金锁也是苦出身,能进咱家的门,就是一家人。” 李大旺被金锁贴心的话说的鼻子发酸,他点点头,“哎,我知道了,你、三少爷和锦儿小姐都是一样的好人。” 等秀花利索的给他们做好了一大盆的面条端上来。 崔华锦朦胧中听到院子里秀花婶子的说话声,但动静不大,想着应该是大哥回来,立时从床上穿衣起来。 “大哥,果然是你回来了!” 上了堂屋台阶,崔华锦就看到大哥和几个陌生的男子在吃面条汤,她惊喜的喊了起来。 “锦儿,这大半夜冷的不行,你咋起来了?” 见妹妹头发上落了雪花,金锁放下碗筷,要过来给她把雪花拂去。 大哥离开时他们家堂屋里没几样家具,这次三哥特意让大头哥和平松叔用好木料做的新家具,崔华锦有些得意的笑着,“大哥,你瞧瞧咱家变了大样了吧?” 才听李大旺给他讲述了三弟在山上烧炭的事情,妹妹就来买弄,金锁呵呵笑着点头,“嗯,是不错,你三哥也长本事了,竟然学会了烧炭,日子富裕,锦儿可比城里人还有福气呢!” 大哥在战场上挣回军功被封了将军,其实三哥也不差,把她照顾的很好,崔华锦颇为自豪的说着,“那是自然,咱家如今不但有粮食吃,三哥还有二十匹好马呢,家里地方小,都在前面大头哥家的新宅子里养着呢!而且,城郊的庄子里锦儿也有四五十匹好马!” 也曾听妹妹说过金涛带着村里人活捉了近百十个土匪的事情,金锁把妹妹拉到炭盆边的木椅上坐好,“知道你和你三哥是个有大能耐的人,这些年让你们兄妹俩吃苦,大哥可真是惭愧。” 崔华锦给大哥倒了盏茶捧给了他,笑眯眯的劝着,“大哥,如今咱家里人都好好的,锦儿才不乐意听大哥说这样的话,都是自家兄妹,大哥就别说客套话。” 兄妹俩在堂屋里说话,李大旺夫妻俩带着那四个亲兵送到了前面王大头家里,陶依芳把他们安置在厢房里。 “大哥,你连续几日奔波也疲累的不得了,早些去睡觉吧,锦儿也要回去再睡会。” 看大哥俩眼通红,崔华锦打个哈欠,也催促着他去睡觉。 江月梅睡的迷糊,听到外间门向,立即把放在枕下的匕首抓在手里。 警惕的吆喝一声,“谁!” 第275章 崔平乐的苦闷日子 “是我,你咋还没睡着呢?” 媳妇在自己家里警惕性还这么高,金锁强忍笑意回了她一句。 “早睡下了,这不是被你给惊醒了么。” 披着衣裳从床上下来,江月梅没好气的嘟囔着。 进了里屋没看到儿子在床上,金锁诧异的问着她,“媳妇,咱宝儿呢?” “你儿子跟着奶娘在西厢里睡着呢。” 江月梅打着哈欠去给金锁端在炭盆上吊着的陶壶,准备给他沏壶茶。 金锁把媳妇拉过来,笑着说着,“不喝茶了,这已经到下半夜,咱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有好多事呢。” 次日一早。 雪停下来,等崔家的主子们从屋子里出来,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李大旺扫个干净。 秀花也把早饭做好。 金涛他们几个是天亮前拖着猎物赶了回来。 这会正在井台那里宰杀野物。 崔华锦端着热水盆过来,不住嘴的埋怨着,“三哥,咱家攒的腊肉那么多,你们也真是的,非要上山弄这些东西,真是有力没出使唤。” “锦儿,那些风干的野味哪里有这新鲜的味道好啊!” 王大头拎着才剥好的狍子,笑嘻嘻的回着崔华锦的话。 “哎,金锁,你快看看,他们果真打来那么多的野物,待吃了早饭,咱也去后山打猎!” 才跨出东厢房的门槛,江月梅就惊叫起来。 “大嫂,你今儿可有正经事呢,去后山要过了年才成呢!” 才换上金涛衣裳的尚思羽呵呵笑着接过江月梅的话。 “在这时候,哪里有啥正经事,横竖我要去山上过过瘾!” 江月梅急匆匆的朝井台走过来,看到血淋淋的野物眼都直了。 “哎,大哥,你快劝劝大嫂吧,这么冷的天上后山可是遭大罪呢!” 真怕爹娘来崔家,金锁两口子去了后山打猎,尚思羽急的不得了,忙去央求从屋子里出来的金锁。 方才睁开眼在屋子里嘴皮子快磨破,才让金锁松了口,让她去后山溜达一趟,偏被这小子要来破坏,江月梅竖起眉头吆喝起来,“尚思羽,你小子是存心要和我唱对台戏吗?” “大嫂,我哪里敢和大嫂作对呢,你快消消火吧。” 一个崔华锦已经让自己招架不住,这又多了个难缠的江月梅,尚思羽急的脑门上快出薄汗,又是作揖又是躬身的。 “哎,你小子一大早吃错了药,我懒得搭理你。” 江月梅看到秀花已经端着饭菜去了堂屋,她肚子也饿的咕噜噜的叫起来,摸摸肚子,白了尚思羽一眼,转身就走。 尚思羽拉着金锁的手去了西厢房问着凤若颜如今在哪里,得知她也在昨夜带着粮食到了怀庆府,心里松了口气。 吃罢早饭。 江月梅嚷嚷着要上山,尚思羽的脸立时垮了下来,又焦急的冲金锁使着眼色。 看他和金锁挤眼,江月梅纳闷的问着,“哎,妹夫,我要上山哪里碍你的眼了,难道那山也是你尚家的不成?只能你带人上去?” 崔华锦也知道尚思羽心里惦记着啥,为避嫌,也不乐意看他和大嫂斗嘴,早端着碗筷跟着秀花去了厨房。 怕上山的事泡汤,江月梅扯着金锁的胳膊,“金锁,男子汉大丈夫,你早上说的话可不能就着馒头咽进肚子里哦,不然我可和你急啊。” 这媳妇的火爆脾气还这样,金锁有些苦恼的推开媳妇的手,“媳妇别闹,我好容易回来,待会还要和平松叔说说正事,真是不能陪你上山胡闹啊!” 昨儿那么大的雪,他们几个男人都能上山,今儿明看天气变好,却横推竖拦,江月梅发了怒,“崔金锁,你还是个爷们吗?真要惹我生气是不?” “大嫂,你别和大哥生气,等过了年,大嫂……” 节骨眼上,这两口子可不能置气,尚思羽又向江月梅赔不是。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月梅给打断,“你闭嘴,我和金锁说话,哪里有你的事!” 江月梅生了气,堂屋里的人都有些尴尬。 金锁无奈的望着她又望向自己三弟,没好气的开了口,“都是你小子闹腾出来的事,这天气你做啥不好,偏要上山打猎!” 被大哥瞪的心里直发毛,金涛嗫嗫的不敢回应。 在厨房就听到大嫂的大嗓门,崔华锦又急匆匆的去了堂屋,“大嫂,你好端端的生啥气呢,若实在无聊,锦儿陪你在村子里转转吧。” “锦儿,他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的,都快把大嫂给气死了!” 江月梅委屈的和小姑子诉苦。 崔华锦把她带到三嫂的屋子里,好言劝着。 这大嫂也是个炮仗脾气,笑眯眯的陈莲莹开了口,“大嫂,你还不知道呢,今儿思羽的爹娘要来咱家商议他和锦儿这丫头的亲事呢,这大喜的事,思羽能不着急吗?” 原来是这事,可尚思羽也是脑子进了水,难道自己不回崔家村,他尚思羽就不娶媳妇了。 江月梅没好气的嘟囔着,“三弟妹,他爹娘过来商议亲事,拉扯我做啥?” 崔华锦给气哼哼的大嫂端过来些野果子,这才让她熄灭了火气。 巳时。 崔平松来到金涛家里,在堂屋和金锁说着这些年村里发生过的事情。 眼看快到午时,爹娘还没来到,尚思羽却在大门外面不得了。 西隔壁。 崔平乐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转了不知多少趟。 想到都是方翠芬这蠢婆娘把大房的人给得罪,如今他想去老宅也没那脸。 正在生闷气,自家大门被人拍响。 他转身走过去打开大门。 看到舅兄站在门外,崔平乐有些疑惑,“大哥,你今儿咋过来了?” 方宏面色阴沉着,“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外面没回来,前儿回来才听说大丫的事情,过来给你们送些吃用的东西。咱屋里说吧。” 俩人说着话,又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朝院子里搬。 看到自家大哥给家里送来几袋子米粮和一些肉食,还有几匹布料。有了仰仗和底气的方翠芬呜呜哭起来,“大哥,你可回来了,这大半年妹子都快熬死了啊!,在晚几日妹子就要活不成了啊……” 方宏才在屋子里坐下,妹妹就开始哭天抹泪,丧气话说个没完,他没好气的数落着,“大过年的,咋说这丧气的话,如今怀庆府哪家的日子好过?” 方翠芬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气鼓鼓的嚷嚷着,“大哥,咱日子不好过,可有的人可是不一样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老宅的人那过的是啥日子,偏偏心黑的不能提啊……” 这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蠢货,崔平乐气恼的当着大舅哥的面就厉声呵斥起来,“方翠芬,你闭嘴,若不是你往常做事过分,大房的人能把咱们当做仇人啊!” 受了好几个月的欺压,如今大哥过来,方翠芬又变回了原来的嚣张性子,“大哥,你看到了吧,崔平乐这还是个人吗?当着你的面就不给我脸啊……我的日子没法过了!” 自己一个独子还是个傻的,原指望妹妹再生个儿子,他两家都有个依靠,哪承想又被妹妹个作没了,还惹出大祸如了大狱,连累的外甥女还被夫家休弃。 如今方宏也有些泄气,“翠芬,你也少说几句,这几年妹夫时运不济,你就消停一些,日子总能再过回来。” 想到隔壁的人这几日欢天喜地的闹腾,方翠芬心里的火气嗖嗖的朝外冒,“这日子还咋过回来,有崔平乐这窝囊废,我是咋看咋不成!” 有这样不识人劝的媳妇,自己的日子恐怕永远都消停不了,崔平乐也怒从心起,口不择言的喊了起来,“过不成,你跟着大哥回娘家吧,我崔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被打压了许久的方翠芬也不甘示弱的冷哼着,“哼,崔平乐,你可了不得了,说这话是要休妻吗?真以为你是你那有能耐的侄儿,也做个将军,然后再娶个官家大小姐回来!” 自己妹妹不争气,这个崔平乐也是个没用的男人,方宏也红了脸,跟着冲他们呵斥起来,“你们都闭嘴,我这大冷的天过来,你俩就是让我看你们打嘴官司的!早知道你们这样子,我做啥要过来啊?” “大哥,崔家的日子妹妹没法过了,你带我回家吧……” 方翠芬看大哥气的变了脸色,又哭起来,还央求着要跟着他回娘家。 被妹妹跩上衣袖,方宏气恼的数落着她,“你多大的人了,脑子还胡思乱想,遇事要多想想平乐和大丫,都是你把大丫给祸害了,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亏心!” 最后的俩月连粗粮都吃不饱,方翠芬哭啼啼的摇着她大哥的衣袖,“我哪里能知道大丫嫁了个狼心狗肺的人家,这事咋就怪在妹妹身上啊,大哥,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努力甩开妹妹的手,方宏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方翠芬,你再说胡话,是想让我断了你这门亲吗?” 连疼她的大哥心也变了,方翠芬捂着脸跑了出去。 方宏语重心长的劝慰崔平乐几句,就提出告辞。 送走了舅兄方宏,想想自己的苦闷日子没个头,崔平乐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才合上的木门上。 第276章 尚思羽和崔华锦定亲礼 终于看到自家的几辆马车缓缓的进了村。 尚思羽郁闷的脸色转变了,他冲着前面的马车跑了过去。 不等马车停稳,他就乐颠颠的冲马车喊着,“爹,娘,你们可算是过来了!” 在外面的小山子看到尚家马车过来,急匆匆的跑进崔家,去堂屋报喜。 “快,金锁,是亲家过来了,咱要出门迎迎去!” 一脸欣喜的崔平松拉着金锁的手从堂屋出来迎客。 尚嘉文掀开棉帘子自己先从马车上下来,瞪了儿子一眼,又去搀扶自己媳妇。 从马车上下来的禾晴好奇的望着儿子,“羽儿,你不在锦儿家里待着,在外面做啥?” 儿子的心思已经挂在脸上,尚嘉文气闷的回着媳妇,“还用问吗,这小子是巴不得咱俩早些过来说他的大事,不然,他能这么上赶着来接你?” 为了这事已经得罪了江月梅,尚思羽心里有些不安,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勤的去搀着他娘的手臂,“爹,这时候你可不能拆儿子的台啊,娘咱快些进去吧。” 正想再说儿子几句,看到从大门里涌出来好几个人,尚嘉文闭上了嘴,板着的脸也缓和不少。 原来他也没嫌弃过崔华锦是农户出身,这次得知她的大哥竟然成了五品的将军,心里庆幸不已,好歹也能捂住族里人的嘴。 “尚公子,这就是令尊、令堂吧?快进院子里吧。” 虽说是个里正,可崔平松哪里见过城里的大人物,他走过来,笑眯眯的问着尚思羽。 “嗯,里正叔,是我爹娘。”尚思羽点着头,又给他爹娘介绍着崔平松和金锁,“爹、娘,这是村里的里正叔,这就是我大哥。” 知道这次若没尚家,府城的人不知要饿死多少。 心怀钦佩的金锁忙朝尚家夫妻俩恭敬的行了晚辈礼,“伯父、伯母好,你们快随小侄进去坐。” 等他们几个都进了院子里,王大头招呼着人帮忙把尚家带的礼物都搬进院子里。 今儿可是锦儿这丫头的好日子,王婆子婆媳俩也过来帮秀花做午饭,准备好好的招待尚家人。 在堂屋里。 尚家夫妻落坐,见上了茶水,金锁给他们打个招呼,又急匆匆的去西厢把媳妇和弟妹给请了出来。 等她妯娌俩给尚家夫妻俩见过礼。 禾晴忙拉着陈莲莹的手,笑着埋怨起来,“莲莹,我们又不是外人,你身子重,做啥要出来呢?” 由着禾晴扶着自己落了坐,陈莲莹笑着开了口,软绵绵的说着,“尚夫人,你能在这天气来到我们家,莲莹也不好意思不出来给你问声安不是?” 由于前些日子在凤府已经和凤若颜说过这事,禾晴就直接说起俩小儿女的亲事。 崔平松乐呵着接过她的话,“我们锦儿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和尚公子自小就有缘分,如今他俩定下亲事,也算是门好姻缘咯。” 端着洗净的果子,王老婆子笑呵呵的进来,也加起了话,“可不是嘛,我老婆子早先还犯愁呢,我们锦儿这么好个丫头,上哪里去找个好夫婿,可着尚公子就在这里等着呢!” 能娶到崔华锦这好丫头,别说儿子满意,她自己也满意的不得了,禾晴乐滋滋的说着,“是啊,这婶子说的正对,我那日见到锦儿,就觉得这合该是我尚家的好媳妇呢!” 有王婆子的凑趣,堂屋里又掀起一波波的欢喜热潮。 在里正崔平松的见证下,两家人换了庚帖,想着他们俩的年岁也不算小,崔平松就做主让尚家夫妻俩过完年再找人合个好日子让他们成亲。 吃罢丰盛的午饭。 禾晴在东厢房里拉着害羞的崔华锦的手,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在自己相公的催促下不舍的出了屋子。 崔家眼看着就几间屋子,又添了几口子,昨夜儿子也不知在哪里歇着,偏这小子还乐不思蜀的没打算离开。 禾晴拉着儿子的手问着,“羽儿,你今儿要不要跟着娘回家?” 扫了眼黑着脸色的爹,尚思羽摇着他娘的手,“娘,你和爹先回去,儿子明儿一早会早些回家的,肯定不会耽搁祭祖的大事。” 已经定了亲,还赖在这里不回家,不是让人瞧不起吗。 越看儿子尚嘉文心里越郁闷,“你个混小子越发的不知礼数,你若真想留下,干脆入赘崔家算了。” 今儿已经定了亲,尚思羽乐滋滋的回着他爹的话,“爹,儿子倒是想过这事,可崔家有俩哥哥,人家也嫌弃儿子呢,所以儿子也就留在咱家祸害你们咯。” 忍着气,尚嘉文气冲冲的冲媳妇说着,“臭小子,你还有脸说出这话,罢了,让他留下,等崔家人厌烦,看他咋在厚着脸皮住着。” “爹,儿子可是个孝顺的,你老先消消气,儿子明儿早上一准回家。” 父子俩再闹下去,会让人看笑话,尚思羽脸上堆着笑,语气也缓和许多。 金锁和崔平松在一旁看着尚家父子斗嘴,都憋着笑。 好一会子,他们才把尚家夫妻俩送出了门。 爹和娘走了,尚思羽心花怒放,拉着凤钦去找前面住着的王大头聊天。 崔家的几间屋子都塞满了满当当的礼物,江月梅拉着崔华锦的手,笑眯眯的说着,“锦儿,你这婆婆也是个大方的人,瞧瞧这送来的东西,可不输京城的那些高门大户呢!” “这有啥稀奇的,尚家可是府城最有名望的大户。” 听尚思羽说过他的家底,看到屋子里堆着的礼物,崔华锦颇有些有些不以为然。 “我说也是呢,这还是定亲,就有这么多的礼物,若等锦儿成亲前尚家过来下聘礼,只怕礼物多的没地方白费咯!” 陈莲莹左右瞅着,颇有些犯愁。 见弟妹这幅为难表情,江月梅哈哈笑起来,“弟妹,人家只怕小姑子下的聘礼少,你倒是好,竟然为这事愁的脸都皱巴巴的!” 金涛从外面进来,一脸的嬉笑,“大嫂说的对,咱家屋子少能是啥大事,大不了过完年,咱也盖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把库房多盖上几间,还怕东西没出放啊!” “就是,要是你家起了新屋放不下,不是还有我家呢,哪里有嫌聘礼多的呢。” 陶依芳抱着儿子也笑嘻嘻的冲金涛和江月梅说着。 被大伙打趣,崔华锦红着脸抱过小雨辰,“哎,你们真是闲的发慌,没事竟然商议这事,锦儿不和你们说了,小雨辰,姑姑带你去找小丫丫和宝儿弟弟玩耍咯!” “去吧,这丫头还害羞了呢!” 陈莲莹笑望着小姑子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边热闹,西隔壁的方翠芬还云里雾里的,她也眼热大房今儿竟然又收了几马车的好东西。 金锁那个短命鬼竟然发达了,做了将军这才回家,就有人上门来送礼,大房的日子往后只怕越发的好过。 她眼里闪着嫉妒的光芒,坐在屋子里暗自算计着,那该死的小妖孽长3的越发出众,若能给自家侄儿说成亲事,自家和大哥也能沾上些光呢。 越想心里越是火热,趁崔平乐不在,她包了几件衣裳偷偷的出了家门。 金锁惦记着城里的兵士和他们带过来的大批粮食,正好凤钦也要回府城,在酉时天还亮堂,他和风钦和家里人打个招呼就骑马离开。 “这个没良心的吃饱了就走,我还要上山呢!” 送走金锁,江月梅咬着嘴唇有些生气。 才半日,金涛算是摸透了大嫂的脾气,见锦儿去了自己的屋子里,他悄悄的说着,“大嫂,你真想打猎,明儿一早就穿上厚实的衣裳,咱偷偷的上山,何必在这里生闷气啊。” “哎,你说的是真的?” 小叔子的话让江月梅兴奋的嚷起来,又急忙捂着嘴,朝身后望望,幸好没人看她,忙压低声音叮嘱着,“金涛,就按你说的办,咱明儿还喊上大头兄弟,不过,妹夫可不能带上,我看到他就生气。” 那小子的嘴都高兴的咧到耳根子上了,哪里还会惦记着上山,金涛笑了,“大嫂,他今儿和锦儿定了亲,乐呵的都找不到北了,肯定不会去打猎,咱和大头哥去,人少还利索呢。” 心里满意这小叔子心思透亮,江月梅乐呵呵的去了厨房,看秀花和锦儿做晚饭。 崔华锦看到大嫂嘴角翘着,满脸都是笑,有些疑惑,“大嫂,大哥走了,你不生气了?” 心情好就想吃东西,抓个窝头大口啃着的江月梅笑着把窝头咽下去,“锦儿,你大哥是要做正事的人,大嫂岂是那不通情理的,走就走吧,横竖在府城,明儿就是除夕,你大哥肯定还会回来的。” 真怕大嫂因上后山的事情再闹腾起来,难得大嫂想的通透,崔华锦放下了心。 “哎,金涛,里正叔还在你家里吗我们哥几个找他有事呢,金锁哥也在家吧?” 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嚷嚷,江月梅率先朝外走。 这些人今儿没见到大哥,这是不甘心,夜里也要找上门来。 怕大嫂在外面惹出麻烦,崔华锦把手里的菜放到案子上,也朝外走。 第277章 一墙之隔两家人不一样的除夕 “哎,你们来这里找我家金锁啊,他天没黑就回了府城,里正也回家去了,若是有事明儿再过来吧。” 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青年男子,江月梅笑吟吟的回着他们的话。 “咋这么快就走了,都怪你,在家啰嗦个没完!” 听到金锁已经离开,山魁埋怨着身旁的人。 “这咋能怪我呢,谁能想着金锁这么快就回府城呢!” 小山子拉着他俩,“你们别吵吵了,咱去把里正叔喊过来不就结了!” 小山子的话才说完,这几个人都转身要走。 江月梅有些纳闷,小声嘟囔着,“金锁还真是香甜,这么招人待见。” “大嫂,不是我大哥招人待见,是他们想去大哥的兵营里呢。” 崔华锦笑着对上了她的话,“大嫂就等着吧,咱今夜可别想安生咯。” 江月梅更加纳闷,“锦儿,兵营里有啥好待的,还有人上赶着去?” 都是穷苦日子闹腾的,崔华锦叹口气,“大嫂,这两日你也看到,咱村里人的日子可不好过,他们也想跟着大哥混出个好日子呢。” 崔平松才端起自家饭碗,堂屋里就拥进好几个人。 听到他们的来意,崔平松眉头皱起又放开。 也顾不上吃饭,匆匆的带着人又去了金涛家里。 等金涛家人吃罢饭,他才板着脸开始训斥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 “你们都听着,金锁才回来,正好遇上锦儿的喜事,没让你们坐下来说话,不过我也和他提起过这事,也就趁了你们的心,说不定哪日就要随着金锁他们的兵士进山,这两日都养好精神,可别丢了咱姓崔的脸面!” 上次已经打过土匪,山魁满眼都是兴奋,他哇哇喊着,“里正叔,你说的对,我们肯定不会做丢脸的事情!” 小山子也挤过来笑嘻嘻的冲崔平松说着,“平松叔,上次还没过瘾,我也要去!” 这小子才多大点,竟然也能打杀几个土匪,崔平松点点头,“好,你小子胆子倒是挺正,准你去,可你也要和你娘说清楚啊!” 天黑透,在屋子里睡了一觉的崔平乐不见方翠芬喊他起来吃饭,心里就有些疑惑。 去厨房看到大丫带着俩小丫头在做饭,就问了起来。得知从后晌就没见到她娘,崔平乐有些生气,这该死的婆娘又要做啥幺蛾子。 他和大丫把家里找个遍,没见到人,听到隔壁闹腾的不得了,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这蠢婆娘又去闹事。 急匆匆的来到老宅门外,拍起了大门。 来开门的仍然是李大旺,见是不招人待见的崔平乐。 他沉着脸,“天黑了,你来做啥?” “大旺叔,我没恶意,就是想来问问我媳妇过来了吗?” 即是大房的奴才也比自己有脸面,崔平乐压下心里的不甘,好声好气的问着。 这几年亲眼看到方翠芬是咋欺负崔家人的,李大旺脸色更加阴沉,“没来,咱两家素来就没往来,你媳妇能来这里?没别的事,我要关门了。” 转身听到大门上拴的声音,崔平乐神情复杂,既庆幸方翠芬没过来闹腾,又失望愤慨连李大旺这个奴才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天明就是除夕。 金锁一大早就带着几大车的粮食朝村里赶着。 辰时末。 崔平松看着金涛家大门外停放的几辆马车上装的粮食,得知这些粮食是金锁要分给村里人的,激动的要流泪。 他吩咐小山子去祠堂外的场院里敲铜钟。 村里人很快聚集在场院里,看到崔平松要给他们每户都发放粮食,又得知这粮食都是金锁送过来的,个个都满心的激动和欣喜。 村里人都按人头领回属于自家的粮食,欢欢喜喜的背着粮食离开了场院。 望着马车上还有几袋子粮食,崔平松犹豫着去问金锁,“金锁,你二叔家没来人,这粮食还要不要给他家留着?” “留着吧,再咋说他仍然是咱村的人。” 落寞的眼神从祠堂瓦脊上覆盖着的白雪转回来,金锁低低的回了句。 王婆子想起金锁的娘被方翠芬给活活气死,这贱婆娘还几次祸害锦儿,她就气恼的瞪起老眼,“金锁,你的心也忒好了,要我老婆子说,方氏那恶婆娘就不该吃这份粮食。” “虽然她方氏恶事做尽,可是二叔总是崔家的人,我不能再把事给做绝,就这样吧。” 百十斤的粮食也不算个啥,金锁不想让人说他还记着过去的恩怨,把亲二叔都不放在眼里,他淡淡的说了这番话,转身就离开。 崔平松叹口气,“婶子,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如今金锁兄妹几个也苦尽甜来,咱也不能拦着他去和崔平乐缓和关系不是。” 王婆子朝崔平松翻翻老眼皮,轻轻的切了声,“已经是生死仇怨,这关系要咋去缓和,你当那方氏是个会悔改的好货色?” 让哪个人去给崔平乐家送粮食,他们都不乐意,崔平松只好自己背着粮食去了崔平乐家。 整夜都为方翠芬没合上眼的崔平乐正在屋子里坐着生闷气,听到大门被拍响,想让大丫去开门,这才想起大丫让自己吩咐着去了方家村。 他只好自己去开门。 “平松哥,你这是做啥?” 指着那袋子粮食,崔平松板着脸训斥着,“平乐,这是你大侄儿金锁分给你家的救济粮,我给你送过来了,做人可不能丧了良心,这几个月你的改变我也看到,还希望你好之为之,尽快的把日子给过起来。” 崔平乐看着那袋子粮食,眼神闪闪,急切又激动的问着,“金锁,他……没记恨我……” 若是个有脑子的早该把方氏那毒妇休弃,偏崔平乐还不惜穷家荡产的把方氏从大牢里弄了回来。 崔平松淡然的说着,“恨不恨,我哪里能知道,你把粮食扛回去吧,我还有事。” 送走里正,崔平乐扛着那袋子粮食脚步虚软的进了院子。 他在屋子里歇了会子,左思右想,为了大丫和俩小外孙女,这日子还要过下去,也起身去方家村找方翠芬和大丫娘仨回来。 崔平乐在午时末把方翠芬和大丫娘仨接回家。 在大门外面就听到老宅里热闹,也不知道大房的人做了啥好吃的,香味飘荡了好远,方翠芬黑着脸回到自家清冷的院子。方大丫走一路想起舅母奚落她的话,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舅母嫌弃她是个弃妇,大过年的在方家晦气,别说在方家吃饭,就连多在人家屋子里站会,都会给人家带来霉运,幸亏爹敢来把她们都接了回来。 还是回到自己的穷家自在,大丫丢下俩小闺女就进厨房做饭。 浑身冻的直打哆嗦,俩小外孙女冻的鼻涕都流出来,崔平乐急忙去柴房抱来些干柴,在屋子里点干柴让俩小丫头也能暖和一些。 片刻屋子里浓烟起来,呛的大人孩子都咳个不停。 方翠芬揉着被烟熏的眼睛,心里想起金涛会烧炭,自家是一点光都沾不上,恨的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金锁那兔崽子竟然做了大官,老天爷咋不让大房的一家子都死绝呢! 不想听男人哄俩小赔钱货,方翠芬揉着空空的肚子去了厨房。 这死丫头天生就是个穷命鬼,大哥拿来的有肉和细面,她竟然还做起杂面窝头。 “大丫,你个死丫头就是个贱命,这都啥时候,你不用细面做些馒头,还有那肉要放到啥时候吃啊?” 被娘指着鼻子骂,方大丫揉面的手都有些哆嗦,她的眼泪悄悄的流出,怕滴落在面盆里,急忙转了身子。 转死丫头竟然给自己个背影,方翠芬气咻咻的朝她脊背拍了一巴掌,“嘿,你个死丫头,连老娘的话都不当回事活该?被人休掉!” 在屋子里就听到方翠芬尖利的喝骂大丫,崔平乐一手抱个孩子来到厨房,“方翠芬,今儿可是除夕,你还没个消停,再找大丫的茬,你给老子滚出这个家!” 老娘又没说错,这个窝囊废又过来替大丫这晦气东西撑腰,方翠芬仰起脸愤愤的说道,“我又咋了?这有肉和细面不吃,等着养耗子啊!” 这个又懒又馋的蠢婆娘,和这样的人真是没法把日子过下去,崔平乐气恼的训斥着,“你还要意思说,你大哥才拿过来几斤肉和细面,你就惦记在心里,非要一次吃够,过了年你想日子咋朝下过?” 这个家压根就没自己张口说话的权利,方翠芬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想起大哥叮嘱的话,以及大嫂的白眼和刻薄的话,她又不敢再闹腾,黑着脸扭身出了厨房,还小声嘟囔着,“不是想着好几个月都没动过荤腥,少吃些肉有啥大碍的。” 瞪了方翠芬一眼,崔平乐把俩丫头放下,亲自烧着火,又吩咐着大丫,“大丫,你蒸好窝头,少切块肉掺着干菜再用细面包几个包子,让俩丫头也尝尝鲜。” “哎,知道了。” 方大丫心里苦的发涩,不想让爹再生气,她小声应着。 “过年咯!金涛,快去喊大头他们两口子过来吃饭!人多热闹些!” 金锁端着热腾腾的菜盆,大声吩咐着金涛。 金涛乐滋滋的应着,“哎,知道了,少了哪个也不能少了大头哥和依芳姐呢,今年又多了个小雨晨,再加上宝儿和小丫丫,咱家可够热闹的!” “三哥到明年过年,咱家的孩子会更多,那才叫热闹呢!” 崔华锦笑嘻嘻的又多了句嘴。 仅仅一墙之隔,却是两样的景象。 崔平乐听到东院里的热闹,默默的叹口气。 第278章 除夕肆意快乐的江月梅 申时末。 凤若颜带着凤钦从府城赶过来在崔家过年。 金涛和李大旺把凤若颜带过来的年货都搬进院子里。 这时候婆婆还来村子里,肯定是嫌在府城冷清,崔华锦给她和哥哥端上热茶,待婆婆喝盏茶,冻红的面色缓过来。 她笑着央求婆婆去给三嫂把个脉。 手指点着这丫头的脑门,凤若颜数落着她,“你这丫头,婆婆既然来你家里住,难道还能把你三嫂的身子情形给忘掉啊。” 婆婆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自己脑门,冷的她打个哆嗦,用手搓着自己的脑门,崔华锦噘嘴嘟囔着,“婆婆,今儿可是除夕,你不给锦儿压岁银子就罢了,还用冷冰冰的手指点人家额头,这样会变傻的。” 若不府里的人丁稀少,怕孙儿孤寂,自己也真不会在除夕这日还来回折腾,把自己的手伸到炭盆上烤着,凤若颜冲崔华锦笑着,“你个不孝顺的臭丫头,知道婆婆手冰冷,咋不给婆婆端些热水洗洗?” “锦儿,你快出来看看,这有好几箱子的鞭炮,是不是妹夫他们家前两日送过来的啊?” 待在村子里,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吃穿都不用犯愁,秀花婶子做的一手好饭,让她怀疑,在这里再住几个月自己肯定会肥胖的连马背都上不去,不好的是没啥消遣,江月梅就在自己住的屋子里捣腾崔华锦的那些东西。 片刻还真发现一些立时就能用的着的好东西。她抱着个大箱子从东厢房叫嚷嚷的走了出来。 “哎,大嫂,锦儿马上就出去!” 崔华锦把吊锅里的热水给婆婆倒了大半盆,又掀开棉帘子朝外面吆喝了声。 崔家多了个闹腾的江月梅,往后还有的热闹能,凤若颜把手泡在水盆里,冻僵的俩手才有了知觉,她立即吩咐着崔华锦,“锦儿,别管你大嫂,让她可劲折腾去,横竖不就是些鞭炮,也不算啥金贵玩意,待会婆婆还要去给你三嫂把脉呢,你先去看你三嫂是清醒着还是再睡觉。” “大嫂,是思羽他家那日送来的,不过,这还不到天黑呢,你咋把鞭炮给搬出来了呢?” 金涛才把凤若颜带来的东西规制好,出屋子就见大嫂在折腾那箱子鞭炮,嘴角不由得扯起了笑意,这大嫂的脾气就和孩子差不离。 在边境那鬼地方,有时候连吃食都稀缺,更别说鞭炮这玩意,她有好多年都没放过鞭炮,江月梅兴奋的心都飞起来了,乐滋滋的托着一串鞭炮,冲金涛傻笑着,“金涛,大嫂无聊的很呢,先放些鞭炮也应应景吗,也没谁规定这鞭炮非要夜里才能放!” 跟着金涛哥学会了打猎和烧炭,娘又给锦儿姐做了好多绣品,也能挣工钱,他和娘再也不会受村里人欺负,小山子的性子也活泼许多。看着江月梅在翻捡着鞭炮,他也凑过来,嘻嘻直笑,“大嫂,你要去哪里放鞭炮?小山子陪着大嫂去!” 这小山子倒是和小江子那小子一样,机灵又勤快,江月梅眯着眼夸着他,“好小子,有眼力见,快去厨房找个火折子,咱去屋后找个空地就能过过放鞭炮的隐咯!” 把挑拣好的鞭炮用竹篮装上,江月梅看到小姑子从东厢房里端着木盆出来,急忙问着她,“锦儿,我要和小山子去屋后放鞭炮,你要不要去呀?” 屋后面咋能放鞭炮呢,这小山子也是乐的忘了北。 崔华锦摇摇头,“大嫂,锦儿还有事呢,就不去了,不过屋后都是杂草和小树林子,你可不能在那里放鞭炮啊。” 小姑子竟然不允许她去屋后,望望堆满了东西的院子,江月梅有些扫兴,“唉,这村里真是不好,放个鞭炮还要仔细的找合适的地方。” 拿了火折子,小山子还在厨房里拿了两个热腾腾的烤地瓜,递给江月梅一个,“大嫂,你别听锦儿姐说那么多,咱不去屋后,可以去大碾盘那里啊,咱村的孩子几乎都黏糊在那里呢,这会去了肯定热闹的不得了!” 听到有好多孩子,江月梅咬了口香甜热乎乎的地瓜,立时又开心起来,大咧咧的挥挥手,“行,那还等个啥,咱说走就走!” 凤若颜在西厢里仔细的给大肚子的陈莲莹检查一遍,一切都好。 看陈莲莹和金涛兄妹俩都紧张的不得了,凤若颜缓缓的说着,“莲莹,你身子这些日子养的还行,切记不可再摔跤,我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该给你催生了,等俩孩子落了地,你也能轻松许多。” 三嫂肚子越来越大,两腿肿的透亮,这几日夜里根本就没法躺下睡觉,三哥用两个被子卷起,让三嫂靠着被子。 崔华锦替三嫂难受的不得里,听到婆婆又该了注意,她纳闷又担心的问起来,“婆婆,你前些日子不说要在过年这两日给三嫂催生的吗?咋又要等半个月呢?” 横竖这丫头要不了多久也要嫁人,凤若颜也不避讳那么多,呵呵笑起来,“傻丫头,那时候你三嫂身子情形不太好,婆婆担心胎儿在肚子里会有闪失,今儿看了他们都好好的,自然在母体里多养几日生下来才更好养活啊。” “可是俩孩子在三嫂肚子里多待一日,三嫂该多难受一日呢。” 崔华锦握着三嫂的手,有些纠结。 这些日子自己的肚皮不时的抖动,俩孩子在里面闹腾个不休,陈莲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酸困的断掉,可看到大嫂的宝儿,想着自己有俩那么可爱白胖的孩子,她抿嘴笑着,“锦儿,只要俩孩子都好,三嫂不怕难受,多咬牙忍着就过去了。” 每次看媳妇连翻身都做不来,伺候在一旁的金涛也满是心疼。 他这会由衷的说着,“媳妇,你受苦了,等把两孩子生下来,到了夏日,我也带你和孩子还有锦儿,咱也去京城里逛逛去。” 自己真是好命啊,有这么多的人心疼惦记,陈莲莹冲金涛翻了个白银,嗔怪着,“这天下哪个女子怀了孩子都要遭这份罪,哪里就我单单受苦的不成?你和锦儿还有大哥他们一家子都好,我也就安心了,咱家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让婆婆去堂屋里屋歇着,崔华锦把三哥带到自己东厢房。 一脸正色的望着他,“三哥,这次咱家里人杂乱,你别顾着贪玩,可要专心的看顾好三嫂,不但要提防隔壁的那两口子,还要多操心村里来的那些妇人和婆娘,她们可不全是菊花婶子和九斤婶子那样的好人。” 自己多大的人了,还要妹妹叮嘱,金涛的脸有些红,他立时拍着胸膛做了保证,“锦儿,你就放心吧,上次已经把三哥的魂差点给吓掉,同样的错三哥保证不会再犯一次的。” 兄妹俩在这里说着话,哪里能想到,在外面的江月梅竟然闯了祸。 “金涛哥,锦儿姐,你们快出来,小叶的手伤到了!” 小山子抱着被鞭炮炸伤了手指的小叶急匆匆的奔进了院子里。 兄妹俩前后出了东厢房。 “小山子,你竟然带着大嫂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不知道要过年了啊!” 见又是小叶这孩子伤了手,金涛怒气冲冲的责骂着小山子。 见小叶的脸都吓成了白色,手指滴着殷红的血,崔华锦推了还在发火的三哥,“三哥,你这会打死小山子也没用,快把小叶抱堂屋里,锦儿去喊婆婆起来!” 凤若颜很快就把小叶的手给处理好,包扎起来。 她庆幸着幸亏是鞭炮炸了手上的皮,骨头没事。 等三哥和李大旺带着自己的肉食和一些细面抱着小叶去里正崔平松家。 大嫂还没回来,崔华锦好奇的问着一旁红着脸的小山子,“小山子,大嫂呢,不会出了这事吓的不敢回家了吧?” “哪里会害怕,大嫂这会在外面玩的痛快着呢。” 小山子说起这个心里就有些生气,真不知道大嫂的心这么大,小叶的手都流了血,自己抱着小叶,让大嫂回家,她连理都不理。 大嫂这样性子的人,也就大哥能治的了,崔华锦很期待大哥知道了这事会咋办。 正和崔平松说话的金锁听到自家媳妇做出的混账事,立即和崔平松告辞回了家。 回到家,得知媳妇还在外面疯闹,气呼呼的去大碾盘找那不靠谱的媳妇。 一阵阵的噼里啪啦,还有烟火腾空升起。 鞭炮声声还交织着一群孩子欢快的嬉闹声。 金锁站在远处看着,媳妇和那群孩子一个样,开心恣意的笑着、跳着。 满腔的火气都缓缓的消散下去,她能在边关那恶劣的地方待了许多年,也不容易,就由着她快乐这几日吧。 一直站到夕阳落下,金锁才从背影处走了出来,温和的喊起来,“媳妇,天晚了,咱该回家了。” 正低头拆解着鞭炮的江月梅听到金锁的声音,笑了起来,“天黑了放鞭炮才好玩呢,金锁,你要不要来一串鞭炮,很好玩的!” 第279章 陈莲莹要生产 明明已经做了娘,还像个孩子,金锁走过去,把媳妇身上站的尘土都拂去,笑望着她,“傻媳妇,你带着几个孩子有啥好玩的,尚家送来那么多的鞭炮,我想着今晚是个好日子,咱先回家吃晚饭,到了天黑透,把鞭炮都拿出来,让村里人也跟着热闹热闹!” “真的吗?哎呀,你太好了!” 若让村里的大人也出来一起放鞭炮和烟火,这可是个好注意,江月梅兴冲冲的跳了起来。 和村里的这群孩子打个招呼,金锁夫妻俩挽着手朝家走去。 得知大哥要带着家里所有的鞭炮去大碾盘那里放,还让村里人也过去凑热闹,正在吃饭的崔华锦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惊讶的望着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大哥和乐的嘴都合不拢的大嫂。合着大嫂惹了祸,大哥没追究还纵容起来,一项嫉恶如仇的大哥怕是被尚思羽那个软骨头给附了身吧,想到这里距炭盆最近的崔华锦打了个哆嗦。 金涛兴冲冲的点着头,“大哥说的对,今年村里就数咱家日子好过,是该让村里人都跟着咱乐呵乐呵!” 能举村同乐,江月梅喜滋滋的给金锁夹了个鸡大腿,满口称赞,“那是自然,你大哥可是个好人呢,自家日子好过,也没忘贫困的乡亲们呢!” 回来时在路上还怕媳妇在村里住不习惯,今儿看到她能和孩子们很快融入到一起,金锁也就放了心,笑着给她夹了块红烧肉,“月梅,你在村里住的久了,就知道咱村的人大多都是良善热心肠的,他们也会乐意和你相处呢!” 嗯,我就是个粗人,能让村里人喜欢,肯定要费不少心思呢。 凤若颜见这群小辈都开心雀跃,又给他们锦上添花起来,“既然让村里人去热闹,不如把你们家收的那些点心也带过去一些,让村里人都沾沾锦儿这丫头的喜气。”” 实在看不得大哥和大嫂的浓情蜜意,崔华锦端着粥碗闷头喝了起来。 骤然听到婆婆的话,她愕然的望着婆婆,有些不满,“婆婆,你让大哥他们给村里人送点心,锦儿也不会不舍得,做啥要拿锦儿的事情寻开心啊?” 看她有些急眼和羞恼,凤若颜把筷子放下,呵呵笑起来,“你这丫头别不知好歹,婆婆是怕村里人不知道你已经定了亲,再来些七姑六婆给你说亲呢。” 锦儿长大了,心思多,怕她惹恼了凤若颜,金锁急忙笑着打圆场,“好了锦儿,别嫌你婆婆说的话不好听,尚思羽那小子不错,让村里人知道你也不丢人啊。” “吃个年夜饭,你们还闹出这么多的事情,锦儿不理你们,这就去逗宝儿和小丫丫去。” 连大哥都不和自己贴心,稍有郁闷的崔华锦把碗里的粥喝完,转身出了堂屋。 吃罢晚饭,天色也彻底黑透。 金锁吩咐李大旺和小山子把家里的鞭炮朝外面的马车上搬着,江月梅乐呵呵的和秀花拿吃食。 没过多久。 在西厢里陪着三嫂的崔华锦就听到鞭炮声响起来。 看三哥有些坐立不安,她噗呲笑了起来,“三哥,你若想出去凑热闹,尽管去吧,三嫂锦儿陪着就成。” “是呀,我好好的在床上躺着,你就别在家里碍我的眼了。” 自己不能下床,还让这急性子的人守着她,这会真是没啥要金涛帮忙的,陈莲莹也笑着打趣着金涛。 人在家里,心早跑去大碾盘那里的金涛乐滋滋的应着,“哎,媳妇,你若是想如厕,就让锦儿去喊秀花婶子,我去看一眼立马就回来。” 崔华锦把三哥送出屋子,想到方才见三嫂的嘴唇有些干裂,她又去厨房给三嫂端过来一碗红枣枸杞茶。 “三嫂,咱屋子里点了炭盆,很容易上火,你这会也不能喝去燥热的茶水,只有多喝这红枣枸杞茶咯。” 大过年的让小姑子这样伺候自己,陈莲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接过大碗,笑着让她坐在床边,“锦儿,你快坐下歇会。” 才直起腰身,高耸的肚子顶的胸口有些发闷,陈莲莹喝了两口茶水,肚子有些抽痛。 她禁不住哎呦一声。 听到三嫂的惊呼,崔莲莹看她脸都揪成一团,急忙把茶碗接过来,“三嫂,你咋了?可是茶水有些烫啊?” “哎呦,锦儿,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是不是晚饭吃多了,想上茅厕。” 肚子的疼意一阵阵的袭来,陈莲莹手抓紧了被褥,和崔华锦说罢几句话,就不断的哎呦起来。 “三嫂,你先忍着,锦儿这就去厨房里喊秀花婶子过来!” 三嫂难受的模样让崔华锦更加慌神,她叮嘱三嫂一句,撒腿就跑出了屋子。 崔华锦还没把秀花唤过来,陈莲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竟然尿了裤子,肚子里痛的让她顾不得羞窘,真怕自己在拉在床上,她咬紧牙根,把被子掀开,想从床上下来。 秀花看到在床边跪着艰难的想站起来的陈莲莹,吓的脊梁骨都有些冒凉气,这大过年的可千万别出大事啊。 她连上惊呼,“哎呦,三少奶奶,你咋摔地下了?你可别吓唬我了!” “三嫂,你咋自己下了床呢?” 崔华锦嘴里小声埋怨着,和秀花架着她的胳膊朝上拉。 肚子绞疼的厉害,还死死的朝下坠,疼的陈莲莹身上冒出虚汗,她苦巴巴的望着搀扶着她的俩人,“哎……锦儿,秀花婶子,我肚子疼的厉害,恐怕是要生……了……” “啊,这就要生了?锦儿,你快去唤你婆婆过来啊!” 这会家里的男人都出去看热闹,偏巧三少奶奶赶在这时候要生了,她庆幸凤神医祖孙俩还在堂屋里坐着。 看她那硕大的肚子,秀花也有些害怕,她连忙催促着锦儿。 凤若颜在堂屋里和凤钦在说话,见崔华锦急吼吼的过来,得知陈莲莹肚子疼的厉害,忙跟着她出了堂屋。 凤若颜边走边吩咐着紧张的崔华锦兄妹俩,“锦儿,你快去厨房里多烧些热水,钦儿,你去外面把金涛那臭小子给找回来!” 事情紧急,崔华锦也不敢问婆婆三嫂咋会在这时候要生孩子,她应了声,就快速的奔向厨房。 宝儿的奶娘林氏在东厢房里看着宝儿和秀花家的小丫头,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这俩孩子都睡着,她也走了出来。 得知是三少奶奶要生产,忙去厨房帮崔华锦烧热水。 上次那个林青菊大嫂生孩子,自己就在家里,她落个一尸两命,这次是三嫂要生产,崔华锦真怕三嫂有意外,她心里纠结的很,很想躲出去,等三嫂母子平安,在回家里。 心里忧心不已的崔华锦看林氏过来,感激的冲她笑笑,“林嫂子,你先替锦儿烧热水,锦儿去隔壁把九斤婶子也请过来。” 崔华锦又急惶惶的出了大门,走几步大力拍着九斤家的大门。 村里上空这会烟花璀璨,鞭炮声更是络绎不绝。 心被恐惧占据的崔华锦哪里还会有兴奋的心情去抬头观看。 身子软绵绵的靠着大门上,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的拍着大门。 王婆子婆媳二人在堂屋里说话。 听到大门被人拍响,九斤媳妇过来开门,看是崔华锦,她惊讶的问起来,“锦儿,大碾盘那里好热闹,你咋在家里呢?” 崔华锦急忙拉着九斤媳妇的手哀求起来,“婶子,你快过去看看吧,我三嫂要生了!” 九斤媳妇惊讶的说着,又笑着拉着崔华锦的手,“呀,这么快,你稍等会,我和你大奶打个招呼,立时就过去!” 朝院子当间走了几步,九斤媳妇冲堂屋的婆婆吆喝着,“娘,金涛媳妇要生了,我过去看看,你若困了就去睡吧!” “哎,你等等我,老婆子也过去看看去!” 早知道金涛媳妇怀的是俩孩子,她活了快一辈子还没见过双胎孩子呢,王老婆子在堂屋里应着,也迈过了堂屋门槛。 堂屋昏黄的油灯光芒中,看到王婆子下了台阶,崔华锦忙迎过去,“大奶,你能不能别去?锦儿在这里陪着你说话吧?等三嫂母子都平安,咱俩咱过去成吗?” 正要说这丫头事多,骤然想起村里前几年流传的闲言碎语,王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她脸上却带了笑容,把丫头揽在怀里,“好,咱锦儿还是个黄花丫头呢,这妇人生子确实不能在那里凑热闹,大奶就陪着你在家里等着。” 西厢房里。 陈莲莹已经疼的叫喊不休,散乱的头发都黏在额头和脸颊上。 凤若颜给她查看过,又返回堂屋配置了催产药草让林氏在厨房里煎着,她重新回到西厢,看陈莲莹哀嚎不休,忙劝着她,“莲莹,你要忍着,这会可不能总是干嚎,这还早着呢,要多留把力气。” 秀花急的用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恨不得替她遭这份罪。 金涛兄弟俩和凤钦都匆忙的赶了回来。 在院子里金涛就急吼吼的喊着,“秀花婶子,我媳妇咋样了?” 第280章 除夕夜崔家喜得龙凤双胎 “生了吗?” 端着热水的秀花摇摇头,又温柔的笑着安抚着已经急的不行的金涛,“还没呢,三少爷莫慌,有凤神医在,三少奶奶肯定会平安的把小少爷们给生下了的,外面忒冷,三少爷和大少爷还有凤少爷都先去堂屋里候着,等有了喜讯,奴婢给你们报喜。” 见大哥拖着自己去堂屋,金涛听到厢房里媳妇的惨叫声,急忙吆喝起来,“大哥,你松开我,我要进去看着我媳妇生孩子去!” 经历过林青菊生产惨死,金锁在江月梅生子时,因心里有阴影连他的正院子都没敢待着,这会见三弟已经乱了分寸,他压低声音呵斥着,“金涛,弟妹生孩子,你个老爷们去杵着做啥?听话!随大哥去堂屋里待着!” 和媳妇成亲几年,跟着自己福没享多少,就剩下受罪,听她声声嘶嚎,金涛哀求着大哥,“大哥,莲莹叫唤的那么可怜,你就让我进去瞅一眼!” 对三弟这会的心情,金锁是深有体会,他吩咐一旁脸色僵硬的凤钦,“凤钦兄弟,你先去堂屋,我陪着三弟在院子里待会。” 妇人生子,男人又没啥可做,在这里听着叫喊,心里也颇不好受,横竖有祖母在,应该会平安无事。 凤钦只好点头,去了堂屋。 隔壁九斤家的堂屋里。 王老婆子看着崔华锦心绪不宁,她笑呵呵的摸了把丫头的脸,“锦儿,你饿了吗?大奶给你拿些吃食过来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崔华锦抬起头,又把身子朝王老婆子身旁靠靠,“大奶,锦儿不饿,就是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把她揽在怀里,王老婆子低声劝着,“瓜熟蒂落,妇人生孩子是多简单的事呢,锦儿不要忧虑,你三嫂是个有福气的人,保准给咱锦儿生俩大胖侄儿!” “嗯,锦儿知道,为了这俩孩子,三嫂可没少遭罪。” 闻着王老婆子身上的烟火气息,崔华锦心里安定不少。 等了两个多时辰,拗不过王老婆子的劝说,崔华锦也想把一阵阵的困意赶走,把她端过来的一碗米粥喝进肚子里。 “哇哇哇!” 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的婴儿啼哭。 “生了!先生的是个大胖小子,哎呦,瞧着哭声大的哦!” 秀花惊喜的吆喝起来。 “快让大伯母抱抱!”江月梅也不嫌床边的血腥味道,朝前凑过去。 听到屋子里乱嚷嚷的声音,金涛这会是真的着了急,“大哥,你快松开我!我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金锁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松开了三弟的手腕,脸上浮出喜悦的笑容。 九斤媳妇正要去厨房端热水给才落地的小子洗洗,差点迎面撞上,急忙呵斥着,“金涛,你个臭小子差点吓死我!” 金涛急忙抓着九斤媳妇的胳膊,乐哈哈的说着,“婶子莫怪,我要进去看我儿子和媳妇去!” 这傻小子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根,九斤媳妇忙朝外推着他,“你媳妇和儿子好着呢,还有一个没生呢,凤神医说快了,你小子在外面待上一会,莫让寒气进了里屋!” 媳妇已经遭了多大的罪,可不能让媳妇再受寒,金涛温顺的点着头,“哦,知道了,我待会再看,一下能看俩呢!” 转身出了西屋。 到了院子里,金涛拉着大哥的胳膊,乐颠颠的喊了起来,“大哥,莲莹真的已经生了个儿子,我也有儿子了,还一下就有了俩!” 自家人丁凋零,这会弟妹生了个儿子,待会还能再生一个,无论生的是小子或者是丫头,都能告慰祖宗。 金锁也兴奋的心砰砰乱跳,“嗯,咱家有福气,这回爷奶和爹娘都安心了!” 在堂屋里也坐不住的王婆子来到院子里,听到西隔壁的嚷嚷声。 她急切的上了台阶,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锦儿,你三嫂已经生了,听你三哥那大嗓门,大奶已经知道你三嫂先生了个小子!” “真的吗?锦儿要回去看看!” 三嫂果然平安生下了孩子,崔华锦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她满脸欣喜的仰起脸。 这小子也是个会投胎的,落在金涛家可不是掉进了福窝里。 王老婆子也兴致勃勃的回应着,“好,大奶也想过去沾沾喜气,走咱一老一小这就去看看那有福气的小子去!” “哇哇哇!” 又一个孩子被凤若颜提在手上,哇哇哭了起来。 先生的那小子听到哭声,也扯起嗓门大哭起来,屋子里的婴儿哭声惊天动地。 “哎,快让我瞧瞧是个啥?” 抱着襁褓的江月梅听到婴儿啼哭,乐滋滋的朝凤若颜凑过去。 这陈莲莹和金涛还真是好福气,竟然一下子儿女双全,凤若颜笑眯眯的回了江月梅一句,“还能是个啥?小丫头呗!” 听到弟妹生的这个是丫头,江月梅的眼神亮晶晶的,咧嘴笑着,“小丫头啊,哎,可真好,我就喜欢小丫头,这丫头长大肯定会像咱家锦儿一样漂亮!” 自己也有闺女了! 金涛已经冲进里屋,扒拉开围在前面的几个人,“我闺女在哪里?快让我先抱抱!” 已经把怀里襁褓赛给秀花的江月梅正眼巴巴的看着凤若颜给小丫头洗澡,她见金涛杵在眼前,急忙吆喝起来,“三弟,小丫头说好了让大嫂先抱抱的,你别和大嫂争嘛!” 小时候自家兄弟多,金涛最稀罕丫头,自己也有了个贴心小棉袄,他哪里会舍得让大嫂先抱,“哎,大嫂又说胡话,我闺女才落地,咋就会说话了呢,我才是她爹,让我先抱抱!” 忒扎心了,自己咋就没先生个丫头呢!真是没用! 被小叔子怼的心里郁闷不已,江月梅有些羡慕的望着白胖胖的小丫头,“小东西,你先让你这黑脸爹抱抱,再让大伯母抱哦。” 崔平松得知金涛媳妇在除夕夜里发动,也和媳妇打着灯笼来到了。 刚好和王老婆子她们在大门口相遇。 三嫂肯定又生了一个,所有的忧虑伴随着婴儿啼哭声都消失,崔华锦笑的畅快,“平松叔,锦儿方才听三哥嚷嚷,三嫂已经生了个小子,方才又听到小娃娃的哭声,肯定又生了一个!” 人旺财旺,金锁兄弟俩可都占全,崔平松也笑的合不拢嘴,“好,锦儿,你家这些日子可是喜事连连,我也高兴的很呢!” 金涛家院子里灯火通明。 弟妹平安生下俩孩子,舒口气的金锁,笑着把崔平松迎到堂屋。 “哎,你抱了有好大会了,该我了!” “大嫂,我还没看清楚我闺女的模样呢,你急个啥啊?” “崔金涛,你还讲不讲理了?” 王婆子和崔平松媳妇随着崔华锦进了西厢,被里屋的热闹吸引了过去。 明明说好就抱一会,这臭小子抱上就不撒手,江月梅的脸都被气红了。 凤若颜正在给陈莲莹揉着肚子,噗呲笑出了声,“瞧你俩闹的跟乌眼鸡似的,孩子啥时候不能抱,还在这里争上了。” 王婆子把秀花抱着的襁褓接过来,喜滋滋的说着,“他俩可不是要争吗,咱村里多少年就没见过一下生俩孩子的,都稀罕的合不拢嘴咯!” “这是个小子吧,瞧着小脸红润的,连一点皱褶都不见,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好小子!” 崔平松媳妇也凑过来,看着大眼咕噜噜转着的孩子,夸了起来。 原本也想去看看俩孩子的崔华锦听到婆婆的话,心里有些羞愧,她走到床边,去看虚弱的三嫂。 “婆婆,我三嫂没事吧?” 看着胎衣排下来,凤若颜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回头望了眼崔华锦,“好着呢,这下锦儿该放心咯,你这丫头快出去吧,这哪里是你待的地方。” “就是,我陪着锦儿去厨房里,给大伙做点东西垫垫肚子去!” 秀花扯着崔华锦的手腕,要朝外面走。 临走,崔华锦走到三哥身旁,她没好气的数落着,“三哥,你就知道抱着孩子香甜,连三嫂都不看一眼,真是没出息,也没良心!” “呃,我这就去看你三嫂去。” 心里的喜悦被妹妹劈头盖脸的打散,金涛把襁褓塞给了身旁焦急的江月梅。 “还是锦儿好,你个臭小子,大嫂往后都不待见你!” 终于抱上了孩子,江月梅乐的眉开眼笑,还不忘踩着金涛去捧崔华锦。 又闹腾了大半个时辰,金涛兄弟俩把来客送走。 崔华锦亲自给三嫂喂着熬的软烂的小米粥,“三嫂,你受苦了,多喝些米粥养养身子。” 轻轻的拍着襁褓的江月梅是趁了心,望着陈莲莹有些苍白的脸色,笑呵呵的说着,“锦儿说的对,等着米吃完咯,大嫂再让他们给送过来些。” 歇了快一个时辰,陈莲莹精神恢复了些,她腼腆的笑着,“大嫂,这屋子里味道难闻的很,你还是回东厢去睡觉吧。” 这个除夕夜,他们老崔家喜得龙凤双胎,这多大的福气和运道。 若不是这是小叔子的屋子,她都想整夜赖在这里,江月梅笑嘻嘻的回了句,“啥难闻不难闻的,我才出了月子没多久,就稀罕这味道!” 第281章 崔平乐后山遇险 等三哥笑眯眯的回来,崔华锦拉着还恋恋不舍的大嫂出了西厢房。 “大嫂,天色已经很晚,咱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拖着大嫂的手腕,崔华锦有些无奈,也没见大嫂是多么稀罕宝儿,咋就对三哥家的小丫头上了心呢。 想着三弟和弟妹都没多少心眼,肯定想不到好名字,这大事还是要靠自己。 心里乐呵,脸上笑容就多,江月梅很有些得意的说着,“嗯,是要早些歇着,明儿大嫂还要给小丫头想个好名字呢,可不能没了精气神!” 次日一早。 村里得了信的媳妇和婆子都拿着鸡蛋来到了崔家。 秀花收了她们的鸡蛋,回的礼比鸡蛋可贵重的多。 让这些媳妇和婆子们都乐的连连夸着金涛家会做人。 西厢多了俩小婴儿,江月梅也不嫌弃在村里待着苦闷,一大早匆忙的洗漱过,就乐颠颠的去守着西厢里的小丫头。 这一根筋的媳妇,让金锁很有些苦笑不得。 生了孩子要洗三,可眼下这情形,再加上陈莲莹娘家的人也不靠谱。 金锁兄弟俩商议过,洗三仍然继续,只是让村里关系走的近的人过来热闹一下就成。 谁知到了巳时,尚思羽乐滋滋的赶了过来,得知金涛一下子有了龙凤双胎,乐的连连夸好,要大肆庆贺下才成。 他原本想在这里多赖一日,可遇上金涛家的大喜事,还是要让娘和爹过来贺喜才妥当,在崔家吃了午饭就转身返回府城。 金锁也要去府城给他的兵士送些肉食,就和尚思羽结伴同行。 四个亲兵被金锁留在家里两个。 他俩见将军离开村子就怂恿着小山子去前面王大头家央求王大头再带着他们上山打猎。 正在逗儿子的王大头听完小山子的话,瞪着眼,“你小子怕不是吃错了药,竟然要在大年初一上山打猎?” 只要把金涛稍带上,自己保证不会挨师傅的骂,小山子振振有词的说着,“师傅,我哪里是吃错了药,还不是金锁大哥把家里的野味都带去了兵营,过两日就要给金涛哥家俩小娃娃洗三,我怕秀花婶子没肉食做不来饭菜,招待不成客人,会丢了咱崔家的人嘛。” “行,你这话说的也在理,你先去杂物房把我的弓箭和砍刀拿出来,我去换身粗布衣裳,立时就出来!” 略微想了下,小山子说的话在理,王大头爽利的应下。 在大门外躲着的俩亲兵见事成,乐滋滋的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明儿一早要回陶家村,自家这不靠谱的男人还要上山,陶依芳嘴里叨叨几句让他注意安全,尽可能的早些回来,也没再多说。 从正屋出来,见俩亲兵和小山子已经规矩的等着他,王大头没说啥带着他们仨骑马出了家门。 四匹马很快就出现在村后的龙王庙旁的小道上。 “大头侄子,你带我上山去吧。” 崔平乐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来,堵在王大头他们的马匹前央求着。 骤然从树后跳出来个拿着砍刀的人,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看到是崔平乐,王大头有些郁闷,“喂,你不安生待在家里,在这里吓唬人好玩是咋地?” 这个崔平乐竟然要跟着自己上山,坐在马背上的王大头有些惊讶,“我们几个要进山打猎,你上山做啥?” 方才小山子他仨在金涛家门外嘀咕的话被崔平乐听到,得知金涛媳妇生了对龙凤胎,崔平乐心里也替早死的大哥欣慰。得知他们要上山打猎,他存了心思早早的就带着砍刀来到村后守着。 这会有些羞窘和紧张,“大头,我也想去打只兔子或者野鸡送给金涛,好让他家待客用。” 即使方翠芬这几个月安生的待在家里,王大头也不信她会改了恶毒心性。 这个窝囊男人纵容着方翠芬行恶事,在村里没人能把他看在眼里。 王大头眉头紧皱着鄙夷的望着有些紧张的崔平乐,“你不让你那黑心婆娘给金涛添堵我们已经烧高香了,进山的事还是别提!” 这不客气的话让崔平乐脸色僵硬起来,他有些失望,耷拉下了脑袋,可自家的那个婆娘做了多少混账事,哪里能怪的了别人看不起呢。心里暗自怨怪自己心软,这次就不该把方翠芳给弄回家来。 冬日里村里挖陷阱崔平乐没少出力气,小山子看不得他沮丧、落寞的神情,就提他求情,“师傅,要不就带上平乐叔吧,他和方翠芬那婆娘要强上许多呢。” “你小子倒会做好人,你乐意就让他上你的马,咱哥几个先走!” 丢个白眼给自己徒弟,王大头招呼着俩亲兵纵马朝前跑去。 能帮到崔平乐,小山子满心欢喜的招呼着依然脑袋发蒙的崔平乐,“平乐叔快上马啊,我师傅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他已经答应带你上山了,就别在这里发楞咯!” “哎,谢谢小山子替我说好话!” 峰回路转,自己又能跟着上山都是因为这小子,崔平乐冲他道着些把手搭上小山子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背。 这些从土匪手里夺回的马匹跑惯了山路,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几个已经进入山那边的谷地。 王大头招呼着他们都各自小心,自己先去找前日在这里下的套子。 俩亲兵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压根不惧山里的野兽,他俩和胆子也不小的小山子凑在一起在山谷里追击着突然蹿出来的野物。 落了单的崔平乐拿着手里的砍刀警惕的扫视着眼前荒芜的杂草丛,也想趁这好时机捉到几只野兔或者扑棱着翅膀乱飞的野鸡。 从来没在山上待过的崔平乐别说随处可见的野鸡,连从他眼前蹿过的野兔都没捉到一只,看着王大头手里提着几只野兔过来,他很是羞愧。 王大头把兔子丢个茫然失措的崔平乐,沉这脸叮嘱着,“拿着,你待在这里别乱走,这后山上可不是咱村前面的山,到处都是凶狠残暴的野兽,亏得这时节蛇都在洞穴里冬眠,不然我也不敢把你带到这里。” 竟过对比,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崔平乐点点头,把地上的野兔收拢在一起。 喝了些水囊里的水,王大头抹去嘴角的水滴,看着远处的芦苇荡,他有了注意,吩咐崔平乐把外面衣裳脱掉让他去芦苇荡里寻找野鸭蛋。 打不到野兔和野鸡,能捡些野鸭蛋回去也比俩手空空的好。 崔平乐感激的冲王大头道了句谢,就信心十足的朝芦苇荡跑过去。 但愿这人往后能张长记性,不再祸害金涛家人。 眯眼望着崔平乐的背影,王大头心里思索着。 一个多时辰过去,眼看日头西斜。 他自己已经捉到十几只兔子,还用弓箭射到几只野鸡,怕再耽搁下去回家要摸黑,媳妇不定在家里咋抱怨他。 王大头吹起了竹哨招呼着小山子他们回来。 没多大功夫,小山子他们仨骑着马奔了回来。 人还在马背上,小山子已经得意洋洋的冲他师傅吆喝起来,“师傅,瞧我们仨运气实在是好,竟然捉到了只大狍子!” 在战场上杀敌没的说,可在山里捉野物,他们俩竟然不如小山子机灵,一个亲兵有些丧气的说着,“大头哥,这狍子可是小山子独自捉到的,我们兄弟俩就捉到几只兔子,连野鸡毛都没摸到一根!” 看到马背上搭着的狍子足有一百多斤,王大头一拳头砸在小山子的胸口,笑嘻嘻的夸赞着,“嘿,你这傻小子能出师咯,竟然比我还要有能耐哈!可真应了锦儿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咯!” 能被师傅夸着实不容易,小山子抿嘴笑着,又谦虚的说着,“哪里有师傅的能耐啊,我还念想着啥时候师傅要进深山打老虎带上我呢。” 这孩子是个好的,不骄不躁。王大头点着头,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嗯,我算没白收你这个徒弟,给师傅长了脸!” 看着师傅身旁的草地上也堆满了野兔和几只乱扑棱的野鸡,小山子突然发现崔平乐没在眼前,他忙问了起来,“师傅,平乐叔呢?” 王大头的眼神转向不远处的芦苇荡,不在意的说着,“哦,你说他呀,啥也捉不到,我怕他着急上火,让他去芦苇荡里找野鸭蛋,听到哨声也该回来了,咱再歇会走也不晚。” 人是自己说好话带上来的,在这节骨眼上不能出差错,小山子心里有些忐忑,“我还是去找找吧,别真在这里出了麻烦,回去还真没法给方翠芳那恶婆娘交代呢。” “我们陪你去!” 俩亲兵也就比小山子大上三两岁,听到他要去找人,自告奋勇的也要去。 冬日里,芦苇荡边的湖水都结了冰,野鸭群都钻在芦苇荡里。 崔平乐运气好,不但找到了好多野鸭蛋,还真让他捉到了十几只肥美的大野鸭。 想到若是自己也有匹马,能时常上山,俩小外孙女也能吃上肉食,不至于饿的一脸菜色。 不知威胁已经降临在身旁,把捉到的野鸭用草声拴了腿,他又兴高采烈的把野鸭蛋都装在衣裳里包裹好。 “嗷嗷!” 耳旁几声野猪的嚎叫声响起,崔平乐骤然转过头来,愕然的望着一头灰扑扑长着俩大獠牙的大野猪朝他扑过来。 吓得魂飞魄散的他急忙站直了身子,还不忘把砍刀对上扑过来的野猪。 被野猪扑倒在芦苇丛里,崔平乐忍着腥臭气和五脏六腑的疼痛,吓的眼珠子瞪的几乎要掉下了。 完了,真是乐极生悲,自己方才沉浸在丰厚的收获喜悦中,竟然没察觉到野猪的到来,这次保证会被野猪给咬死啊! 第282章 崔平乐有心和大房和解 也是崔平乐命大,他的那一刀正中野猪的肚子。 野猪肚子受了一砍刀,疼的身子直抽搐,凶性爆发,又嗷嗷吼叫着从崔平乐的身上跳了起来。 温热的血喷溅了满身满脸,崔平乐见野猪晃动着身子,又要朝他扑过来,惊骇之下,忙就地一滚,把身子滚在了芦苇荡的一处低洼水坑里。 扑通一声。 他竟然把厚实的冰块砸了个大洞,身子朝冰冷的水坑里落了下去。 野猪发了狂,嗷嗷叫个不休的朝他追过来。 被水淹死也比被野猪撕碎了强,崔平乐忍着胸腔的疼痛,费力的朝冰窟窿下面潜去。 “咔嚓,咔嚓!” 癫狂的野猪也跳上冰面,冰层也不例外的破开。 “不好了,有野猪!都把砍刀拿好!” 小山子才靠近芦苇荡,就听到野猪的吼叫声,他回头朝身后的俩亲兵招呼着,然后率先举着大砍刀朝芦苇荡里冲。 有野猪好啊! 俩亲兵对了下兴奋的眼神,也握紧了手里的砍刀追了过去。 冲进发出野猪吼叫声的地方,小山子先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地上只有一堆被草绳捆绑的野鸭,不见崔平乐,他心里慌乱的不得了,这个倒霉鬼难到已经被野猪给祸害了? “呼啦啦!” 在水底憋了片刻的崔平乐禁不住浑身直哆嗦,顶着碎冰块从水下冒出头来。 “呵……好冷啊!” 冻得打了个寒颤,崔平乐朝野猪落水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那头大野猪在水坑里挣扎,水花四溅。 他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身上也有了力气,伸开双臂使出力气,朝着坑边游了过去。 听到前面水坑边有动静,小山子扒开芦苇丛,正看到崔平乐从水坑里朝上走,他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地上。 “平乐叔,你咋在这天气里跳水坑啊?” 尽管冻的上下牙直打磕碰,见到小山子过来,崔平乐有些骄傲的招呼着,“小山子,快过来,这该死的畜生要拱我,我先砍了它一砍刀,又让我诱到水坑里,咱俩合力把它给弄出来!” 凶残的野猪可不是一个人能猎到的,这个崔平乐也不是窝囊的一点用都没有嘛。 小山子乐的嚷嚷起来,“哎,平乐叔,真有你的!” 后面的俩亲兵也赶过来,四人合力把水坑里已经气息奄奄的野猪捞了上来。 看着躺在芦苇丛里的野猪足有三四百斤,小山子不等气息喘匀,就起身朝外走,“哎呀,这玩意可够沉的,你们等着,我去喊师傅过来!” 听到崔平乐竟打到野猪,王大头有些惊讶,他牵着自己的马过来。 瞅了眼地上的野猪,再看看冻得脸色都青紫的崔平乐,王大头还有些后怕的说着,“这谷底竟然有这么大的野猪,幸亏你精明把它诱骗到了水坑里,不然可要坏大事!” “小山子,你先去外面点堆篝火,让平乐叔把衣裳烤干,我把野猪在这里宰杀咯,咱带着轻便些!” 小山子在芦苇荡外面清理出一块空地,燃起篝火。 在火堆旁也不觉得那么冷,崔平乐把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来,小山子帮他烤着。 一刻钟都没用上,王大头已经利索的把野猪宰杀完毕。 再耽搁下去天要黑,还不定这里有多危险,崔平乐穿上烤的半干的衣裳把他捉的野鸭都搭在马背上,小山子也把自己的马牵过来把除了内脏的野猪也搭上马背。 几个人兴致高昂的离开了谷地。 天色擦黑。 金涛听到大门外一阵嘈杂,忙走了出来。 看到几匹马背上的野物,金涛有些惊喜,“大头哥,你咋不言不语的就上了后山呢?这回可是收获满满啊!” 收获最大的可不是自己,崔平乐可真是好运气。 正搬卸野物的王大头哈哈笑着,“金涛,我们几个可是为你家的龙凤胎做宴席特意上的后山,这肉食你可不用犯愁咯!” 看到小山子和一个亲兵抬着一大扇野猪肉,金涛眼神一亮,又有些疑惑,“还有野猪,大头哥,你带人去了深山?” 听他问道野猪,王大头朝后面望过去,已经不见了崔平乐的身影,他摇摇头,“我是那不靠谱的人啊,这野猪可不是我打的,金涛,你二叔可是改了性子,这野猪是他拼死打来送给你的哦。” 等李大旺也出来帮忙,王大头拎着几只兔子拉着惊讶不已的金涛进了院子。 “大头哥,你说他也跟着你们几个上了后山?” 听完王大头的话,金涛还有些发蒙。 自己孤身一人在村里浑噩的活着,得了金涛家的大恩也活出了人模样,王大头心情复杂的点点头,“嗯,你们毕竟是血亲,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这人若真的改了性子,你兄弟俩也多思量着,能把心敞亮就敞亮些,抛开方氏那恶毒婆娘,你二叔也不是多恶的人。” 奶活着常说二叔瞎眼娶了个毒妇,不然二叔也不会变成那没出息的模样。 金涛如今有了一双儿女,心也豁达起来,他默默的点着头,“我知道了,这事等我大哥回来,我会和大哥说说的。” 自家日子过的越发的好,他知道堂妹带着俩小丫头回来,在家过的有多苦,心也不忍。 去厨房让秀花婶子给他装了一篮子的白面馒头又拿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鸭让小山子给西隔壁送去。 人穷是不敢生病的,崔平乐回到家,就让大丫赶快给他烧一大锅的热水,自己先泡了个热水澡。 换了干净衣裳的他来到厨房,大丫就喜滋滋的说着,“爹,小山子方才过来给咱家送来好多吃食,说是金涛堂哥让送的!” 坐在灶火前正啃着馒头的方翠芬眼神带着讥笑,“切,人家都吃到肚皮外面,才想起咱,有啥好乐呵的!” 自己拼了命才让金涛给送来些吃食,就是为了和大房和解关系。 这死婆娘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崔平乐气的脑门上青筋直冒,立时呵斥着她,“闭嘴,嫌弃你别吃啊!” 这几日吃的都是自己大哥送来的食物,崔平乐说翻脸就翻脸,方翠芬气不过,又闹腾起来,“好啊,我娘家的东西可还没吃完呢,你就嫌弃老娘,崔平乐,你个混账玩意,我要和你没完!” 若不是她方翠芬,自己能和老娘离了心,把日子过成这模样! 崔平乐劈手夺了她手里抓着的馒头,扔在了院子里,怒声呵斥,“方翠芬,你敢再多吆喝一声,立即给老子滚回你方家村去,我崔平乐身边没你这恶毒的婆娘,老子日子还过的顺心许多!” “走就走,你当哪个稀罕你这破家烂院子呢!” 这几日隔壁的欢声笑语让方翠芬听得心里气闷不已,这会也豁出去了,直接回了嘴。 整个村里除了被砍头的那个金凤,别家的婆娘哪个不是对孩子和自家男人照顾的仔细服帖,就这蠢婆娘心思恶毒,恨不得让大房的人都死绝,她心里才乐意。 崔平乐早看透,因为儿子早早的溺死,他才心软让这婆娘回来,又害了大丫,崔平乐这会肠子都悔青了,上前推搡着她,“有能耐你倒是走啊,别让老子看不起你!” 爹娘又吵闹起来,方大丫心里的欣喜都消失不见,她缩着脑袋起身离开了厨房。 金涛家这边。 还没到吃晚饭,崔华锦也知道隔壁的崔平乐竟然跟着大头哥上了山,打回的野猪都送了自家,她的心情也很不平静,有些想原谅这个二叔,可想起娘和奶,三嫂头次怀的孩子,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望着三哥的脸,崔华锦咬紧了牙根,“三哥,不管他变的有多好,咱娘和三嫂掉的孩子都不会回来,锦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过来帮着秀花蒸馒头的陈菊花顺口接了话茬,“就是,前些年,你们兄妹俩可没少受方氏那恶毒婆娘的罪,凭啥如今日子好过,就要和他们和缓了关系。” 金涛摇摇头,“不是要和方氏和缓关系,只要她一日在村子里,我肯定不会搭理他们一家子,只是可怜了大丫娘仨。” 这几个月,大丫竟然没出过大门一步,陈菊花心里也唏嘘,“那有啥法子,大丫能过的这步田地,还不是方氏给祸害的。” 江月梅抱着小丫丫进了厨房,见他们个个脸色不好,笑着打圆场,“好了,大过年的,你们都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啥,有力气还不如多做几个馒头呢!” 崔华锦瞧着小丫丫手里拽着大嫂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了起来,“大嫂,你不抱芸儿,咋抱起了小丫丫呢?” 自己整日的待在西厢里陪着弟妹说话,今儿错失了上后山的机会,江月梅翻了翻眼皮,气呼呼的数落着王大头不够意思,“还说呢,大头这小子私自上后山都不叫我一声,你大嫂我正生闷气呢!” 把手洗干净,崔华锦伸手把小丫丫抱了过来,笑嘻嘻的说着,“大嫂,你别心急,等大哥回来咱看哪日天气好,再上后山一次,住在山上木屋里,让大嫂在山上待个够!” 江月梅想起金锁临走的话,脸皱成了团子,“锦儿,你就别宽大嫂的心咯,你大哥今儿后晌临走说了,等过了初五就带兵士进山剿匪,指望他带着我去打猎可是不成咯。” 第283章 东西两院人的心思 初三一早。 崔家院子就开始热闹起来。 金锁带着副将周忱天没亮就赶了回来。 等到巳时,尚夫人禾晴没到。 怕耽搁吉时,凤若颜做主让王婆子给俩孩子洗了三。 村里妇人给水盆里丢了几个铜板已经是他们的一片诚意,凤若颜把自己准备的两对小银镯子丢进了水盆里。 “该我了,我可是大伯母呢,要给这俩娃娃添喜添福咯!” 在京城就知道家里的三弟妹怀的是双胎,江月梅就准备了两份礼物。见别人都丢过,她激动的把托在手里的赤金龙凤镯子丢进水盆里。 见到黄灿灿的四个金镯子落入盆里,屋子里的妇人都惊呼出声。 陈菊花笑嘻嘻的说着,“还是金锁媳妇大方,这可是金子做的,咱村里人除了锦儿这丫头,还没见过金子做的首饰呢!” 京城里的贵人们可不稀罕这些金子做的首饰,也就是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眼热,看到她们个个羡慕的眼神,心里得意的江月梅还准备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给自己比亲儿子还要疼的芸儿侄女拿出来呢。 热腾腾的的屋子里,王婆子抱着小子凑到水盆边上。 等等我家小芸儿嘛,别让那臭小子把水给弄脏咯!” “不甘落后的江月梅抱着小芸儿让她的俩小脚丫子沾沾水,立时用布巾擦过,又包回了襁褓里。 她的举动让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金涛家可和咱们这些人家不同,这小丫头倒是比小子还金贵呢!” “那可不,咱村里人哪个不知道,锦儿这丫头打小就是家里的宝,金涛奶和爹娘那时候有多疼锦儿,那几个小子啥时候也没比的过锦儿呢!” 热闹的洗三结束。 村里的几个手脚勤快的妇人出了西厢房,就拥进金涛家的厨房里忙活着做菜。 崔华锦要进去帮忙,被陈菊花给赶了出来,“锦儿,若让你未来婆婆见到你挽着衣袖做这粗活,肯定会心疼的吃不下饭呢,所以啊,今儿厨房你可不能进。” 九斤媳妇用刀啪啪剁着肉馅,笑呵呵的的接上了话,“就是,锦儿这丫头的手金贵着呢,可不能做着粗活伤了手!” 今儿要招待全村的人吃饭,大伙都忙的不得了,崔华锦可不好意思坐着等吃饭,她笑嘻嘻的说着,“俩好婶子,锦儿不做粗活,帮你们烧热水总成了吧。” 昨天凤若颜去庄子里把鸢儿这小丫头给接了过来,她听到这话忙抬起头,紧张的嚷嚷着,“烧水的活有我呢,锦儿姐可不能和鸢儿抢哦!” 摸摸鸢儿的头发,崔华锦故意叹口气,“唉,锦儿是没用武之地咯,只好去西厢看三嫂和俩小娃娃去。” 金锁媳妇还真是个不消停的主儿,才从西厢给小娃娃洗过三的王婆子急忙催着崔华锦,“去看俩小娃娃才对呢,你大嫂这会可正缠着你大哥要在后晌上后山呢,锦儿快去吧。” “啊,今儿这么热闹,大嫂咋还要上后山?” 崔华锦有些纳闷,又有些好笑。 望着崔华锦急匆匆的背影,陈菊花摇摇头,“金锁这媳妇,可不像是京城来的大户千金,咋那么稀罕上后山呢,都快赶上咱村里的汉子们咯。” 九斤媳妇把刀停下,转头笑望着陈菊花,“菊花妹子,人家金锁媳妇能上阵杀敌,咱村的汉子最多能打死个土匪,你说这咋比呢?” 村里的媳妇也大多除了下田,也就是会做些稀松平常的针线活,人家可是上过战场的女人。陈菊花由衷的夸着,“也是,别说这大小姐的胆子就是正,那日我听小山子说,她不但马骑得好,射箭射的比大头那小子还准着呢,还真是有真本事!” 凑过来帮着择菜的王婆子也乐颠颠的说着,“要不咋说金锁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自己做了将军,还娶到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呢。” 很快到了午时,崔家院子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金锁看着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村里的孩子们绕着桌子跑来窜去,想说开席,可是尚家人还没来到,又怕过会真的来了失了礼数,心里纠结的不得了。 西厢里。 崔华锦摸着小山子方才拿过来的两身细棉布做的小衣裳,知道是大丫偷偷的给俩小孩子做的,她心里叹气,这大丫可真是好人却命苦的不得了。 把衣裳放在三嫂床前,她起身去了自己屋子里,把秀花婶子给小丫丫做的稍微大些的衣裳挑了两身,用包裹包了,又朝里边塞了十两银子。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是可怜大丫娘仨日子过的艰难。 小山子抱着包裹回来,大丫有些愣神,心里苦涩的不得了,急忙追问着,“小山子,是金涛哥和三嫂嫌弃我做的衣裳不好吗?” 看着锦儿姐欢喜的收了东西,又去了东厢房好一会子才抱着包裹出来,应该不会嫌弃吧? 看大丫神情要哭,小山子摸着脑袋,傻乎乎的摇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大丫姐自己看看吧,那院子里还忙着呢,我先回去咯。” 把小山子送走,大丫朝爹住的屋子看了眼,有些失神的抱着包裹回了自己屋子里。 当她把包裹打开,看到里面是锦缎做的两身大了许多的衣裳,忙抖索开仔细看。 “啪!” 一锭银子滚落在地上。 大丫看到白亮亮的银锭,和手里光滑的衣裳,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弯腰把银锭拾起来,又把衣裳卷着,匆匆朝爹住的屋子里走去。 崔平乐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衣裳和银锭,发了会呆,才问起闺女,“大丫,你说这衣裳和银子,都是锦儿那丫头让小山子送过来的?” 自己不过是用棉布给三堂哥的俩孩子做了身小衣裳,锦儿妹妹就这么大方的给了两身锦缎衣裳还有十两银子,大丫心里怎能不激动,她点着头,“嗯,小山子说锦儿妹妹亲自进了,东厢房又拿着包裹出来的。” “大丫,都是你娘做的孽,是咱家对不住你大伯家,如今锦儿这丫头有心,你可不能忘了她的情义啊。” 心里既悔又恨自己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才放纵方氏祸害大房的人,崔平乐抹了把脸,说出的话都有些哽咽。 娘和爹大吵过后,初二那日就带着衣裳回了外婆家,爹也不去,大丫点着头,又忐忑的问起来,“我知道,娘那样的性子,到如今都不知悔改,爹,你如今有啥打算?” 方氏走了也干净,崔平乐摇摇头,“爹如今还能有啥打算,爹只盼着你和俩小丫头往后的日子能不再这么艰难,心里就知足了,你娘随她去吧,我已经不再过问她的事情。” 虽然也不想让爹孤苦伶仃的过日子,可有那样的娘,大丫心里也淡然下来,竟然劝起她爹来,“爹,你别想那么多,咱爷俩把两丫头养大,到时候让大的招个夫婿,咱爷俩也不至于没人养老。” 闺女说这话更让崔平乐心酸,“傻孩子,你才多大点,等过几年若有老实厚道的贫家后生爹还想让你再嫁出去呢。” 嫁人有啥好的,被恶婆婆磋磨,被男人嫌弃,大丫早灰了心,她眼圈红着,“爹,我不愿意再嫁人,这辈子就守着你和俩孩子过!” 既然锦儿那丫头有心,金锁和金涛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总是骨肉相连,他们兄弟的日子好过,总不能看着大丫在火坑里爬不出来,崔平乐心里舒服一些,宽慰着伤心的闺女,“大丫,咱爷俩先不说这事,若是你俩堂哥能原谅咱,往后你的好日子也在后头呢。” 娘这些年对大房做了多少恶事,她怎会敢想俩堂哥会原谅自家,大丫没有接她爹的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还没进到西厢房,就听到里边婴儿啼哭声,她急匆匆的走了进去,见床上的小娃娃正挥臂哭着,下了床的三嫂拿了几块尿片,低声哄着孩子。三嫂柔缓的生意和欣喜的眼神让崔华锦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感动,这个温馨的家是越来越让她舍不得离开。 她忙过去搀扶三嫂,嗔怪着,“三嫂,你才生产过,身子有多虚弱,咋能下床呢?换尿片的杂碎活让锦儿来做就行。” 忍着头晕目眩的陈莲莹熟练的把尿片换掉,脏了的卷起仍在床边的木盆里,笑着摇头,“锦儿,这俩孩子没片刻就要换次尿片,哪里能让你个小丫头做这腌臜活呢。” 低头去查看小侄女的尿片是否尿湿的崔华锦也咯咯笑了起来,“三嫂,这可是锦儿盼了好久的宝贝侄儿、侄女,锦儿亲热还来不及呢,才不会嫌脏呢。” 话音未落,崔华锦已经抱起床上的小侄女,这小丫头也是个机灵讨喜的,才出生三日,已经被江月梅逗弄的很少在白日里睡觉。兴许是被人抱起有了些安全感,她咧咧嘴竟然吐了个泡泡。 崔华锦又惊又喜,不禁嚷嚷起来,“三嫂,你快瞧瞧,咱家小芸儿这么小就会吐泡泡咯,真是比一般孩子都机灵可爱哦。” 家里人都稀罕小丫头,大嫂更是爱不释手,让小丫头白日总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有时还哇哇哭闹起来。儿子却要乖顺许多,陈莲莹嫌弃的说了句,“这小丫头这几日被大嫂和你三哥抱的连睡觉都忘了,即使吃饱也不肯睡觉,长大肯定也是个淘气的。” 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要不当初娘和爹以及奶都那么疼自己呢。 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三嫂,小芸儿就是再淘气,也是咱家的宝呢,长大肯定会和三嫂和三哥贴心呢。” 小姑子贴心的话让陈莲莹感动的不得了,不由得感慨自己前世肯定是积德行善的人,才在这世遇上这么好的家人。 抱着小侄女逗会,担心三嫂会饿,她去厨房给三嫂端来滋补的药膳粥。 看到又是一大碗的药粥,陈莲莹嘴里就有些发涩,皱紧眉头望着笑盈盈的小姑子,“锦儿,三嫂能不能不喝这苦唧唧的药粥啊?” 大嫂是富贵人家,没生孩子就早早的预备下奶娘,大嫂如今也落的个轻松。 可她和三哥竟没想到早些去给俩孩子找奶娘,才生了俩孩子,还要亲自喂奶,可不就是苦了羸弱的三嫂嘛。 崔华锦含笑望着三嫂郁闷的神情,温声劝着,“为了俩小宝贝,三嫂,你就再忍耐些日子吧,等过些日子,让婆婆去给三嫂寻个身子结实的奶娘回来,三嫂也就能解脱咯。” 虽然这两日俩孩子让她身心俱疲,可养的是自己亲骨肉,陈莲莹才舍不得儿女喝别人的奶呢,忙摇头拒绝,“锦儿,还要寻啥奶娘,三嫂能行的。” 见三嫂端着药粥几口气都喝完,崔华锦心里舒口气,那苦药粥,自己闻到就有些难受,亏得三嫂为了俩孩子逼迫自己一碗碗的灌进肚子里。 “锦儿,你看是谁来了?” 陶依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崔华锦忙迎了出去。 好几个月没见小杨氏娘俩,见陶小丫竟然长高了一头。 欣喜的崔华锦忙过去把杨小丫抱了起来,“哎呀,是小丫丫啊,快让锦儿姑姑抱抱你!” “小姑姑,都怪我娘和小弟弟事太多,让我们都来晚了呢!” 被抱在怀里的杨小丫撅着嘴朝崔华锦抱怨着。 小杨氏在秋日里又给陶家生了个小子,陶依芳当初回娘家给小侄儿做满月时,崔华锦也忙中偷出空闲去凑个热闹。 她捏捏小小丫的小鼻子,嬉笑着,“你小弟弟还小嘛,事情多也是应该的,咱小丫丫可要做个好姐姐,不能这样嫌弃小弟弟哦。” 多亏崔家前年给自家送去了地瓜秧子,今年秋日里大旱,他们陶家村大部分田地种的都是地瓜,还没饿肚子。 小杨氏笑着呵斥着自家淘气的闺女,“还不下来,多大的个子还让你锦儿姑姑抱,咋不嫌脸红呢!” “二嫂没事,你们先去里屋看我三嫂,锦儿有好几个月没见小丫丫了,稀罕的不行,让锦儿多抱回嘛。” 见陶依芳带着俩嫂子进了里屋,崔华锦把杨小丫放下,牵着手去了自己的东厢房,乐滋滋的给她荷包里装了好多小零嘴。 终于还是没等到尚家人来到,金锁吩咐开了席。 开了席,院子里的闹腾声小了下去。 崔华锦也被陈菊花拉到堂屋里陪着王婆子和陶依芳以及她的两个嫂子吃饭。 等一波人吃饱喝足,他们笑嘻嘻的和金锁兄弟俩道过喜离开,第二席又开了。 “金锁大哥,不好了,尚公子他们出事了!” 小山子突然从外面跑进院子。 第284章 尚家娘俩被土匪打劫 这两年金涛和尚思羽关系亲近不少,又加上尚思羽才和妹妹定了亲事,真怕那小子有个啥好歹,可不是又亏了妹妹的名声。他抓紧小山子的手臂急忙问着,“出了啥事?小山子快说啊!” “尚家的马车在十里坡遇上了恶人,他们人多不但抢了马车和东西还把尚公子给打伤,方才尚家的仆从骑着马跑来报信,大头哥已经带着山魁哥朝十里坡赶过去了!” 他们去村外送来崔家贺喜的亲戚,在村口遇上了浑身是伤的尚家奴仆,才知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小山子喘着粗气,匆忙把事情几句话给说了出来。 “砰!” “怪不得,思羽他们会这么晚没到,这些该死的土匪!我这就去杀光那些该死的畜生!” 金涛瞪着眼睛,恨恨的把拳头砸在身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碗碟咣当着乱蹦跶。 原想过两日就进山剿匪,没想到土匪这么猖狂,竟然大白日就打劫过路的马车。 从堂屋里走出来的金锁拦着鲁莽的三弟,“金涛,你别急,大哥这就带着人去十里坡看看情形!” 十里坡距他们崔家村可没多远,这些土匪竟然大白日的就拦截过路马车,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他带着村里人守了快两个月的村子,土匪一次都没过来,过年这几日,连他都失去了警惕心,没想到今儿就出了这事。 崔平松的心也提了上来,忙把院子里还剩下的村里青壮汉子召集在一起,让他们都去村里巡视一遍,别让胆大的土匪进了村,再祸害人。 正和陶家姑嫂说话的崔华锦听到外面的闹腾声音,还以为是方翠芬那臭婆娘又来找自家麻烦,阴沉着小脸站了起来。 急冲冲进了东厢房的秀花急的脸色都变的苍白了,“锦儿小姐,不好了,方才小山子从村口回来,说尚公子他们娘俩出事了!好像被土匪给抢了,只活着回来一个仆从,大头他先带着山魁几个人赶过去找尚公子他们,大少爷和三少爷带了人也要去十里坡呢!” “怪不得尚公子他们迟迟不来,原来是出事了啊!” 陶依芳说着话去看崔华锦骤然变的急切的脸,又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怪不得尚思羽他们过了午时都没来到,原来是出了这事,脑袋轰然炸响的崔华锦,就连心一下子高高的提了起来。 “尚思羽,他自己也有功夫,咋能被土匪给打劫呢?” 她顾不上和屋子里的人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屋子。 只见俩哥哥已经拿着砍刀和小山子朝大门外面走。 她急忙追了出去,“大哥、三哥,那尚家的仆从在哪里?有没有说尚夫人咋样了?” 停下脚本的小山子忙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锦儿姐,我们听了这事就慌了神,哪里顾上问尚夫人的情形,那仆从伤的很厉害,我把他送到程大夫家就急忙回来报信,具体情形锦儿姐自己去程大夫家问问吧。” “锦儿,你别担心,有我和大哥,肯定会把思羽给救回来的!” 金涛看着失神的妹妹,今儿本是家里的好日子,却让尚家人遭殃,妹妹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心里有些难过, “金涛,锦儿在家能有啥事,咱还是快去找思羽他们吧!” 救人如救火,三弟还在这里婆婆妈妈,金锁拖着他的手大步出了家门。 仆从都能逃出来,尚思羽却不见踪影,难道是尚夫人也受了严重的伤,才让他也束了手脚,被土匪给劫去。 胡思乱想着的崔华锦,哪里还能听到她三哥关心的话,怔然的望着大哥他们几个离开。 陈菊花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忙不迭的把菜盘子放在就近的桌子上,拉着崔华锦就走。 俩人急匆匆来到陈菊花家里。 这人的伤势严重成这模样,自己和儿子的医术一般,所用的药草也不成,程老大夫正在给那仆从上药,还摇着脑袋叹气,“唉,这么重的伤,要想好的快,还是找凤神医毕竟靠谱啊。” “程爷爷,谢谢你给庆子救治,锦儿这就回去让婆婆过来再给他看看。” 崔华锦看这人竟然是尚思羽曾带过来几次的庆子,这是庆子已经痛晕过去,哪里还能问出啥消息,和程老大夫打个招呼忙转身出了程家。 走在村里的路上,崔华锦还在心里埋怨尚思羽做事不靠谱,洗三本就是小事情,他为了讨好自己,反而害了尚夫人。 自己就回屋待了片刻,出来就听说尚家人被土匪打劫的事情。金锁兄弟俩就带人去捉土匪,江月梅也骑上马要去追金锁他们。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小姑子,她急忙问着,“锦儿,你去哪里了?大嫂要去救你未来婆婆,你去吗?” 又要添乱的大嫂一本正经的坐在马上,让崔华锦皱紧眉头,她极力劝着,“大嫂,大哥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土匪呢,你要去哪里找他们啊,还不如在家里等着呢,锦儿要去找婆婆给庆子医治呢。” 原还想带着小姑子去打土匪让她见识下自己的勇猛,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拦着不让自己去,不就是尚家的一个下奴,用得着这样看重,江月梅有些郁闷的嚷嚷起来,“哎呀,你这丫头素常不是挺大的胆,今儿咋变的这么怂了呢?被土匪打劫的可是你未来夫君和婆母呢!” 大嫂咋呼声这么大,村道上的人都朝她们看过来,崔华锦顿时有些尴尬,“大嫂,锦儿要急着回家,不和你说胡话!” 小丫头脸色变着落荒而逃,江月梅小声嘟囔着,“已经定了亲的人,这有啥可害羞的。” 自己这些年在村里被那些坏心肠的婆娘妇人传了好多闲言碎语,若真敢和大嫂一起去打土匪,她可不想再多条凶狠的名声。还有尚夫人可是府城大户人家的夫人,若让村里人得知她竟然被土匪打劫去,还不知要在背后嚼出啥难听的话来。 在堂屋歇息的凤若颜也得了信,听到崔华锦跑出了家门,怕她真的也去了十里坡,忙带着凤钦赶出来。 才出大门,迎面就遇上垂着脑袋的崔华锦。 凤钦心里暗暗松口气,妹妹没傻着脸去就好。 崔华锦见到一脸担忧的凤若颜,急忙扯着她的衣袖,“婆婆,恰巧你出来了,快随锦儿去程爷爷家看看吧,尚府的那个仆从伤的很厉害呢,锦儿怕程爷爷的医术救不活他。” “不就是个仆从,让你这丫头担忧成这模样,你已经开口央求,婆婆哪里能不管呢。” 连江月梅个女流都骑马追了过去,自己好歹也是个男儿身,出事的又是妹妹的未来夫婿,凤钦哪里能置之不顾,“祖母,你和锦儿去那个程大夫家,孙儿也想去十里坡看看。” 虽然孙子的胆子和心胸让她钦佩,可凤若颜也不想他去做无谓的牺牲,没好气的说着,“钦儿,你一身子若,二又没功夫,去了也是给金锁他们几个添乱,没事就带在家里,祖母去程大夫家马上就回来。” 果然连祖母也有些瞧不起他,凤钦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他也没有丧气,温顺的点点头应了。 金锁他们五六个人赶到十里坡,出事的地方一片狼藉,尚家的马车已被刀砍的支离破碎, 金涛摸了摸死去的马匹,马身上仍有余温,但孤零零躺在路旁。 地上有好多斑驳的血迹,以及包扎伤口的散碎布条。 就连先赶过来的王大头和山魁也不见踪影。 “这些该死的土匪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这让咱去哪里找人呢?” 愤怒的扫了一遍眼前这一切,金涛恨恨的吆喝起来。 金锁紧蹙眉头望着风卷着黄土,心里也有些无奈,不是说黑白两道都不敢对尚家人下手,今儿咋会出了这事情。 善于查探敌踪的周忱看了眼前的路面上的马蹄印子和散落的零碎吃食以及衣裳碎片,他捏起几块碎布料,看看都是簇新没下过水的布料。脑子一转,这想必应是尚夫人偷偷丢下了的。 “大哥,咱沿着这些碎布料必定能找得的尚公子他们 把掌心里的几块碎布料拿到沉默不语的金锁面前,周忱胸有成竹的说着。 “阿忱,真有你的,我也是被这些该死的畜生给气糊涂了,竟然忘了你的本事,三弟咱们这就去追赶那帮畜生!” 金锁苦笑着,拍拍周忱的肩头,转脸吩咐着还在生气的金涛。 其实尚思羽他们也是运气背,今儿他和娘在家里准备好给金涛家孩子洗三的礼物,已经过了辰时,怕耽搁洗三的吉时,他一路把马车赶的飞快。 哪里会想到,马车才下了十里坡,就遇上了去别的村子打劫空手而归的十几个土匪。 跟在后面的庆子正在抱怨大公子把马车要赶上天,前面路面上多出来几个拿着砍刀的人。 “大公子,有土匪啊!” 惊的他勒紧了马缰绳,尖叫的声都破了音。 马车赶的快,再加上风大,心急如焚的尚思羽一门心思都在崔家的喜事上,压根就没听到庆子的尖叫声。 第285章 尚思羽十里坡舍命拼杀 尚思羽的马车冲到对面的坡上,前面他的去路被七八个手举砍刀骑着马的人给堵上。 看那些人衣着打扮,他心里哪里不明白,自己竟被土匪给拦了路。 勒紧马缰绳,马车骤然停下。 若不是想着马车里还有娘在,他自不会把这些土匪放在心上。 面色强自镇定着,眼神急速的打着转,心里寻思着咋能从这些土匪手里安然突围。 “羽儿,你不是急着去崔家村吗?咋突然停下了车?” 一路儿子把马车赶的飞快,若是以前自己病弱的身子肯定承受不住,马车骤停,禾晴有些疑惑的掀开车帘问着。 娘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让尚思羽暗自叫苦。 他转过头回了句,“娘,你莫再说话,咱遇上了土匪,娘和绿荷坐稳当,儿子要赶着马车冲过去!” 带头的匪首看尚家马车,见尚思羽一身锦缎棉袍,马车里还有女人。 他眼珠子都红了,挥着砍刀大声吼了起来,“兄弟们,天不亡我们几个,杀了这个小白脸,把车里的女人给老子弄回寨子里去!” 这些畜生可真够狠的,口出恶言,竟还想要自己的命! 为了娘,他和这些土匪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能让这些畜生得逞,尚思羽咬了咬牙根,快速拔出腿上的匕首,狠狠的插进马屁股上。 尚思羽下了狠手,马吃痛撩开蹄子嘶叫着狂奔起来。 几个围成半圈的土匪猝不及防,被来势凶猛的马车给冲散。 那匪首冲尚家马车冷笑着,挥刀给他的兄弟们助威,“嘿,这小白脸还想从咱兄弟手里逃走,还真他娘的做白日梦,兄弟们快拦着!劫了这马车上的人,老子有重赏!” 今儿出门不利,竟遭了土匪,禾晴的心砰砰狂跳起来,还没等她缓过神,马车又快速跑了起来。 绿荷的脑袋在车厢里连碰撞几下,倒是把惧意抛到一边,一手紧抓着茶桌的边沿,一手去拉被马车剧烈晃动摔到一旁的主子。 尚家的马虽说发了狂的奔跑,毕竟还拉着马车,很快就被几个土匪的马给追上。 看到自己跑不掉,尚思羽心里又气又怒,索性拔出腰间的软剑,从马车上跳下来。 双脚才沾地,他又跃起,挥起软剑就刺上了面前的一个土匪的胸口。 “去死吧!” 那个土匪胸口中了狠厉一剑,顿时惨叫着,身子倒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毕竟去年冬日在庄子的前山和一大群土匪拼杀过一场,独身一人的尚思羽怎不知要先下手为强。 软剑又刺向还在发楞的另个土匪。 那个土匪也毫无疑问的落了马。 “你们都他娘的被雷劈了?坐等着让这小白脸把你们刺个后心凉啊!” 眼见俩兄弟都被刺到马下,看情形是凶多吉少,匪首也怒了,冲还在发懵的兄弟喝骂起来。 几个土匪哪里能想到这个像书生模样的小子心这样狠毒,被匪首的一记冷喝,霎时间还剩下的几个回过神来,个个都举着砍刀朝尚思羽砍过来。 尚思羽没等匪首话音落下,又连连飞起身子用软剑连刺距他最近的两个土匪。 靠在绿荷身上的禾晴在马车里,看儿子和好几个土匪拼命,心提到了嗓子眼。 土匪惯用的是砍刀,尚思羽用的软剑却占了优势,他有功夫在身,上蹿下跳躲避着马上土匪的砍刀,还游刃有余的连连刺了好几个土匪。 这些土匪也就是靠着凶狠和人多,哪里是尚思羽的对手,人虽多,也被发起狠来的尚思羽刺的身上都带了伤。 一个白面书生,竟然有这高强身手和狠辣心性,难道他们这碗饭如今就这么不好吃。 匪首看他的人这样怂,也不再冷眼旁观,吼叫着冲了过来。 脸憋的通红,尚思羽的力气逐渐衰弱,提剑的手臂都有些酸麻和无力,他硬是咬破嘴唇,拼着一口气和剩下的三个土匪打斗在一起。 还在后面坡底的庆子的际遇倒是比尚思羽好些,见有几个土匪堵了路,公子已经不见踪影,他白着脸下了马车。 “小……小的请几位大侠饶命,想要吃食和财物,尽管拿去……” 想是看他还识相,听到马车里有吃食,围着马车的四个土匪的警惕心放下,都朝马车后面转去。 见这几个土匪从马上下了,钻进马车里拿东西。 “哎,今儿咱兄弟运气好,这车里有好多点心,咱有多久没吃过点心咯!” “嗯,大当家的在前面劫了前面的马车,肯定也得了不少好处,咱兄弟几个先垫垫肚子!” “哎,大嘴,你他娘的少吃几个,就这几盒子点心,好歹也给寨子里的娃娃们留几块啊!” 几个土匪在马车里抢着吃食,嘴里还呱唧呱唧说个不休。 庆子眼神转了转,提着胆子走到车辕旁,悄悄的把马解开,翻身上了马背,又挥鞭抽了马屁股一鞭,朝坡上冲了过去。 纵然听到庆子骑着马逃走,这四个土匪想着上面还有他们大当家和好几个兄弟呢,这小子也飞不了,都装作听不到,便也懒得搭理他,仍然在马车里抢着可口的吃食。 庆子骑上马到了坡上,见浑身衣衫都被血染的骇人的公子正和仨土匪玩命拼杀,马车里还有夫人和绿荷在呢,他哪里能顾上犹豫,他也挥着砍刀冲了过去。 见庆子赶过来,尚思羽有些萎靡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一剑刺中朝他砍过来土匪的右肩,还没等他缓口气,手臂就被扑上来的土匪砍了一刀。 庆子毕竟也只是凭着一身的力气,片刻身上就被土匪砍了好几刀。 土匪虽然还剩下俩,明显凶狠的匪首更难缠,尚思羽也被砍了好几刀,他朝匪首腰上刺了一剑,强撑着力气朝也伤的不轻的庆子吩咐着,“庆子,你快骑上马去崔家村搬救兵过来……” “公子,庆……子不能把你和夫人扔在这里啊……” 身上的伤口疼的庆子面色惨白,他嘴唇都没了血色,冲自己主子嚷嚷几句,仍然坚持着朝土匪砍过去。 “你……个蠢货,不去搬救兵,咱……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尚思羽脑袋开始眩晕,他努力的甩了甩脑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想起下面还有四个土匪呢,庆子只好撤身朝一旁的马跑过去。 见这小子要去搬人,被尚思羽用软剑刺的身上都是伤口的匪首,一双眼里满是狠毒,“想走,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娘还在马车里,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他心里只有一个理由支持着自己,尚思羽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他一剑朝要去追赶庆子的匪首后背刺过去。 后背又中了一剑,这个匪首转回身,恶狠狠的盯着尚思羽苍白沾满血迹的脸,“你小子既然要找死,老子成全了你!” “嘿,本公子也有俩手,哪个会死,还不一定呢!” 听到马蹄声响起,知道庆子已经离开,只要再和他再拼斗一小会,让庆子不被捉回来,不用半个时辰,金涛他们就会赶过来。 只要有一口气,尚思羽都不会在土匪面前示弱,他冷笑着回应。 虽然不明白夫人为啥要这样做,但绿荷还是听话的照做。 自己已经做了快二十年的土匪,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能缠斗的小子,匪首心里怄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了来。 俩人都有些精疲力尽,暂时都没朝对方动手,匪首望着尚思羽淡定的神情,阴毒的笑起来,“不知死活的小子,你别以为你还能撑到你的人赶到,下面还有我的四个兄弟呢!” 提儿子和庆子揪心的禾晴,看到庆子骑着马离开,她心里还没稍微安定下来,听到下面还有四个土匪,心里慌乱的不行,忙吩咐绿荷把包裹里给金涛家孩子做的衣裳拿出来,俩人都撕成小块。 庆子安然上了坡,尚思羽哪里还会去想下面仍然有土匪,听了这话,他心里一惊,但是神情仍然镇定。 可要他向这些没人性的土匪服软求饶,高傲的他哪里能做的出来。 心里愤恨的恨不得立时杀了眼前这个畜生,他才抬起长剑,脑袋骤然昏沉下来,身子一软萎坐在地上,眼神顿时涣散的看不清面前的物体。 “早该倒下咯,害的我这么多的兄弟,老子要把你个该死的小子捉回山寨抽筋剥皮!” 匪首见尚思羽软瘫在地上,呵呵冷笑着,身子也软倒在地上。 禾晴听到匪首的话,还以为儿子被他杀了,踉跄着从马车上扑了下来。 “羽儿,我的儿子啊……” 坐在地上的匪首也仅剩下半口气,他抬头望着朝他扑过来的禾晴,被她的容貌给惊的呆愣一瞬,这夫人长的可真他娘的俊俏,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夫人,风韵可真不一般! “夫人,你等等绿荷!” 夫人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绿荷也满脸是泪的跟过来。 “畜生,你们杀了我儿子,我要和你拼命!” 看儿子眼睛睁着,却没能开口和自己说话,禾晴俯身捡起儿子脱落在身侧的软剑,转身朝匪首刺了过去。 第286章 土匪要挟禾晴母子去山寨 充满恨意的软剑刺穿了匪首的肩头,禾晴看着血从匪首身上喷溅出来。 低头看看自己裙摆上都沾了好多殷红的血,连杀鸡都没见过的禾晴见她自己杀了人,立时吓的蹲坐在地上。 那匪首杜大川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么软弱的女人竟然刺了自己一剑,嗷的一声翻身坐了起来,猩红的眼里除了不可置信,哪里还有邪心和龌龊。 被夫人一剑吓的懵了头的绿荷,看他去摸砍刀,忙去抓夫人还握在手里的长剑。 “杀了我家公子,你快去死吧!” 绿荷不等匪首站起身子,一剑刺穿了他的脖子,狠狠的诅咒着。 自己竟然被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给杀了。 杜大川的身子朝后倒去,带着心里的疑惑和满腔的愤恨,眼下了最后一口气,圆睁的俩眼昭示着他的不甘。 “夫人,绿荷杀了他,夫人你回回神啊?” 绿荷看凶残的匪首倒地,激动的去拉还坐在地上发楞的主子。 “绿荷,你快去看看羽儿,我没有一点力气……”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禾晴浑身无力,她呆愣愣的吩咐着绿荷。 绿荷走近自家公子身旁,见他眼睛紧闭,忙蹲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热热的还有气,她惊喜的回头唤着,“夫人,公子还有气,咱快把公子扶到车上去吧!” 儿子还有气,即便她知道儿子没死,已经吓坏的禾晴也没力气站起身子,她朝儿子和绿荷爬了过去。 见公子身上都是伤口,血还不停的流淌,绿荷知道夫人这会已经被吓傻,她忙把身上的衣裙撕开,给公子包扎伤口。 “羽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儿子的衣裳都被血浸透,面色苍白,禾晴心疼的呜呜哭起来。 绿荷自然也听到匪首说过的话,下面还有四个土匪,她哪里敢仔细的给公子包扎,仓促的把几处大伤口都用布条缠紧,也没再喊哭着的夫人,她费力拖着公子的双臂,把他拖拽上马车。 “夫人,你快别哭了,咱逃命要紧啊!” 把自家公子弄到马车上,绿荷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她拖着软绵绵的俩腿朝夫人走过去,拉着她,有些焦急的催促着。 想到儿子伤的奄奄一息,禾晴抓紧绿荷的手,“是要赶快走,绿荷,你会赶马车吗?” 她是夫人贴身伺候的丫头,哪里会做赶马车的粗活,可方才人已经杀过,为了她仨的小命,绿荷点点头,“夫人,你快上车,奴婢会赶马车!” 绿荷哆嗦着发软的腿爬上车辕,拿着马鞭抽打了马屁股一下,马儿开始走动,她才重重的松口气。 还没等马儿跑起来。 下面吃饱喝足的四个土匪从坡下赶了上来。 见到上面一地死相惨烈的尸体,连他们大当家的都被人给杀了。 这几个土匪面面相窥,那个大嘴吞口唾沫,艰难的说着,“咱大当家和这几个兄弟也太不济了,咋就被人给杀了呢?” 另一个土匪刘大恼怒的瞪了大嘴一眼,“你个缺德玩意,这节骨眼上,还说啥风凉话呢,那马车还没走远,快追上去,给大当家的报仇啊!” 人家马车里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连凶残的大当家都给收拾咯,刘大这死小子还要去追,合着是嫌自己命长啊。 仨土匪心里都有些胆怯,坐在马背上的身子都没有一点动静。 “你们仨软蛋货不去,我自己去!” 刘大扫了他们几眼,明白这仨人是不怕了,他梗着脖子怒喝一声,然后拍马朝尚家马车赶了过去。 望着刘大的马朝前跑,大嘴呲牙不屑的笑笑,“就他刘大能耐,看待会让人家如刀切菜,脑袋落了地,就安生咯。” 方才在下面洗劫了马车上好多东西,还有一些值钱的金玉首饰,换了银子也不老少,有个土匪就小声朝愤愤不平的大嘴提议,“大嘴兄弟,要不咱几个跑吧?” “这时节,哪里都弄不到一口吃的,你小子朝哪里跑?” 大嘴朝那土匪冷冷望去,然后他翻身下马,“哥几个,还是把大当家和死去的兄弟们带回寨子里是正理!” 山上虽然也没多少吃的,可人多,去抢东西也比落单的好上许多,这几个土匪听了大嘴的话,都从马背上下了,去地上收拾死去的兄弟。 刘大没用啥力气就追上了绿荷赶着的马车,见是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在赶车,他松了口气。 把马堵在马头前面,“臭丫头,快停下马车,老子心情好还留你条贱命!” 本就提着心的绿荷看到又有土匪追过来,吓的腿肚子都要抽筋,马惊恐的闪着大眼,停下了蹄子。 马车骤然被逼停,绿荷她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尖利的叫起来,“你快滚开,赶打劫我尚家的马车,瞎了你的狗眼!” “该死的小贱丫头,胆子很肥啊!尚家很了不起啊?老子要为我们大当家的报仇!” 方才看到大当家死像凄惨,刘大一砍刀砍在马脖子上,怒声咒骂起来。 马脖子被刘大下了狠力砍了一刀,扑通跪倒在地。 马车也被拼死挣扎的马带侧翻。 绿荷身子被车辕压倒,她恨意满脸的望着土匪翻身下马朝自己走过来,想到马车里还有夫人和伤势严重的公子,身上的惊惧被愤恨压了下去。 惊惧不已的绿荷从车辕下钻出来,把长剑握在手里朝马车后面跑去。 “夫人,快出来,那些该死的土匪追过来了!” 马车骤然侧翻,抱着儿子的禾晴脑袋磕碰在车壁上,她还没来及回过神,就听到绿荷惊慌的声音。 忙放下儿子,颤巍巍的从马车上钻出来。 看着刘大举着砍刀要砍浑然不知的绿荷,禾晴腰身还没直起,就吓的费力呵斥起来,“住手,你们这些畜生当真要对我尚家赶尽杀绝吗!就不怕尚嘉文会把你们剥皮抽筋吗!” 还别说,禾晴的连声质问让刘大举着砍刀的手有些僵硬,他迟疑的问着,“你是尚嘉文的家人?” 把绿荷拉在自己身后,禾晴冷声哼着,“哼,是又怎样!” 瞧着夫人的话震住了土匪,她也不再害怕,绿荷瞪着眼,急切的嚷嚷起来,“人家都是怀庆府黑白两道就没不给我家老爷几分脸面的,可你们这些狗畜生,竟然瞎了眼敢打劫我们尚家,还伤了我们公子,如此做恶,咋死的还不知道呢!”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所有的愤恨已经无济于事,禾晴反而不再怕和顾虑,她愤然的夺过绿荷手里的长剑,“绿荷,你和畜生说那么多做啥,横竖咱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也没个好活,干脆那刀抹了脖子,也不给咱尚家丢脸!” “夫人,公子还活着,夫人你不能去死啊!”绿荷急忙去夺被夫人抢过去的长剑,高声嚷起来。 “咣当!” 想到儿子生死未卜,禾晴的手软了,长剑落了地。 刘大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大当家是猪油蒙了心,竟敢对尚嘉文的家人下了手,怪不得他会被人家给杀掉。 因大当家起了不该起的贪念,虽然大当家也被尚家的人给杀了,可惹上尚嘉文,只怕他们小小的青风寨这下怕是要玩完,遇上这样棘手的事情,他当即也失了主心骨,不知该拿禾晴主仆咋半办。 大嘴他们几个把死去的土匪放在马背上,见刘大还真的追上了马车,他们也纵马过来。 大嘴看着刘大和两个女人瞪眼,又惊艳禾晴的姿色,心里有些明白刘大的心思。立即翻身下来,凑过去不知死活的嚷嚷着,“哎,刘哥,你不会被这俩小娘子迷了心窍,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吧?哎,还别说,这俩小娘们长的还真他娘的带……” “啪!” 已经死到临头,这小子还满嘴说荤话,刘大反手就是一大耳光,打在大嘴的脸上。 骤然被打的眼冒金星,大嘴捂着火辣辣的脸,怒声质问,“哎,刘大,你吃错了药是咋地?好好的冲我发啥邪火!” 刘大冷着脸,呵斥着气咻咻的大嘴,“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道她们是哪个?咱大当家有眼不识金镶玉,已经死了,你小子要找死可别连累老子!” “她们是哪个管我屁事。” 被刘大阴冷的眼神盯着,大嘴揉了把脸,到底是没敢在犟嘴,不服气的嘟囔着。 被绿荷抱着的禾晴,看着刘大态度有些不一般,她也心思转动,这土匪肯定是被自家相公的名头给震住,自己说不得还能带着羽儿脱身。 刘大知道自己不能放眼前的女人离开,他只有把希望放在老寨主身上,扔下砍刀,朝禾晴深施一礼,态度恭顺的说着,“夫人,是我们几个有眼无珠,得罪了你和令公子,还请你随我们去趟寨子里,给夫人和公子压惊,咱寨子虽不大,也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就是为了令公子的伤,还请夫人屈尊随我们走一趟。” 这些人竟然要要挟自己和羽儿去土匪窝里,禾晴的脸瞬间又阴沉下来。 明明他们这些土匪已经怕了自家老爷,可是还要把他们劫到山寨里。 还没等自家夫人说话,气愤的绿荷已经竖起了眉毛,朝刘大抬起的脸啐了口唾沫,“啊呸!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就没安好心,你个土匪窝里的大夫,难道医术还能好过从京城来的凤神医,耽搁了我家公子的伤,看我家老爷不让京城的人来把你们山寨打杀个鸡犬不留!” 第287章 禾晴母子受了优待 “你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胆子可真够肥的,还敢吓唬我们,信不信这就送你去阴曹地府,去给阎王洗脚!” 大嘴也是个没脑子的,他虽不知刘大葫芦里卖的啥药,听绿荷个臭丫头竟有胆子说起恫吓他们的话,立时把砍刀朝绿荷砍了过去。 “大嘴,不想死,你快给老子把刀放下!” 这个大嘴还真是个蠢货,刘大呵斥着他。 看了眼禾晴主仆俩,大嘴心里虽不忿,却不敢和刘大再争执。 这小子安分下来,刘大查看尚家马车,见马车车轴已经拧断,吩咐一旁的兄弟把尚思羽从马车里弄出来,只好让他们把昏迷的尚思羽弄到马背上。 见自己已经拗不过这帮土匪,禾晴担忧儿子的伤势,只好觉定跟着他们去土匪山寨里走一趟。 她让绿荷钻进坏了的马车里把包裹拿出来,沉着脸和绿荷上了一匹马。 王大头带人过来时,也只是见路面上有好多厮杀过的痕迹,却没有人。 看地上有些碎布块,他脑子一转,带着山魁和村里的俩小子,沿着绿荷丢弃的碎布料搜寻过去。 他们骑着马走了没多久,看山路上的痕迹,竟然是去他堂叔待的那个山坳,忙吩咐山魁他们几个快一些。 没多久,王大头就带着山魁他们找到了住在山坳里的堂叔。 又有两年没见,堂叔越发的显得苍老,不过有他前几年支助的那二百两银子,堂叔家的屋子倒是修建一新,两个堂兄也娶上了山里的姑娘,还有了几个孩子。 激动的堂叔把他们请进堂屋,吩咐自家婆娘和俩儿媳去给这个堂侄儿做饭。 王大头看堂叔一家人气色还算好,虽然看堂婶从地窖里拿出的是一篮子地瓜,他心里还是松口气,有地瓜吃也比没粮食好的多,见她们婆媳要去厨房做饭,忙制止着她,“堂婶,我们来时就吃过饭,也不给堂婶和俩嫂子添麻烦,侄儿想向堂叔打问事情。” 看这堂侄儿和带来的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王老头知道这孩子的日子是越发的过的好,呵呵笑着,“知道大头这小子在山外过的好,吃惯了精米细面,看不上咱山里的食物粗鄙,老婆子就别忙活,我和大头唠唠家常也好。” “瞧堂叔说的,前几年若没堂叔给的地瓜,我们今年只怕也要饿的揭不开锅咯,大头哪里会嫌弃地瓜不好呢。” 心里焦急的很,王大头还是压着烦躁,态度诚恳的冲堂叔说着,又问起这一带有多少土匪的事情。 得知这个堂侄儿问的是山里的土匪,这个王老头摇头叹气,“大头啊,你不常进山,哪里知道,在这山后三十多里的山坳里还真有个土匪寨子,往年外面风调雨顺,他们能抢到外面的好东西,自然也不会把咱山里人的粗糙食物放在眼里,可今年不一般,咱这地瓜也成了金饽饽,若不是你堂叔和你几个堂哥开的荒地多,早早的把地瓜存在山洞里,我们这一大家子也要饿肚子咯。” 可不是这些土匪在外面抢不来吃的,就转头盯上了山里的贫困人家。 他斟酌着把被土匪打劫的尚家娘俩说成了自己村里人。 听到王大头说有土匪打劫了崔家村的人,王家大郎却憨厚的笑了笑,“大头兄弟,那山寨里的匪首好像是姓杜,不知在外面如何,来咱山里人家,只要吃的,倒是也没伤人,他们敢去打劫你们村里人,肯定是看上了山外人富足,性命应该没大碍。大头兄弟也别太担忧,你们若想去那个寨子,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能有堂兄带路是最好不过,王大头也没和他客气,忙点头应下。 王老头家有头老牛,王大头嫌老牛在山里走的慢,他和王家大郎共骑一匹马奔上王家门外的山路上。 寻找尚家母子,王大头他们把马骑的飞快,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了杜家山寨。 儿子在山外被人砍死,望着儿子布满伤痕血迹的尸体,老寨主杜长奎老泪纵横,还没等他缓过气,又听到个让他差点气厥过去的消息。 听到刘大的话,杜长奎的悲伤都变成了暴怒,额上青筋直跳,“这瞎眼畜生,竟然连尚家人都敢动,混账东西,死有余辜!” 刘大见老寨主气的脸都变的青紫,忙劝慰着,“老寨主,事已至此,你老消消气,小的已经让胡大夫去给尚家公子医治去了,你老经历的事情多,这事还要尽快的想个妥善的法子啊。” 他们杜家山寨人原本就不多,这个没脑子的却动了邪心,自己丢了小命,还把整个寨主都推入深渊。 不但这个混账死了,没发为他报仇,很有可能还连累了山寨里的这些老弱病残,灰了心的杜长奎无力的长叹,“刘大,你别宽我的心,惹上了尚家,咱山寨只怕要完啊。” 刘大见杜长奎这样沮丧,心里没底,还是执意的央求着,“老寨主,你老可不能泄气,如今只有你老舍下老脸去求求尚家夫人,请她在尚嘉文面前替咱说句好话啊,不然咱寨子里这么多的老少可咋办呢。” 这俩人正在犯难,有守山门的小喽喽大跑着过来报信,说有几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山门,他们的人已经被打伤了七八个。 “咋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刘大顿时后脊梁骨都蹿出凉气,他喃喃的说着。 杜长奎也是眼皮直跳,没好气的瞅了脸色大变的刘大,“刘大,你看看,报应来了吧?” 王大头带着人冲过了杜家寨子的山门,还没打斗片刻,地上就躺倒一片,寨子里的这些人不堪一击,挥着砍刀大声吆喝着,“混蛋玩意,快让你们的寨主出来,晚了,老子烧了你们这鸟山寨!” 杜长奎让刘大快去请禾晴,他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来到寨子的山门,身后也跟了几十个老人和孩子。 看带头过来的老头子须发皆白,身后的人几乎都是老人孩子,这些人的面色还不如村里人,看来这土匪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嘛,王大头的喝骂停下。 杜长奎走近王大头他们马前,冲他们拱手行礼,并客气的说着,“几个后生既然来到鄙山寨,就是客人,还请下了歇息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这老头子还来软的,尚家母子还在他们手里,王大头不吃他这一套,冷笑着,“老头,你别说那些虚的,快把我们的人给放出来,若我们的人没大碍,老子心情好,兴许还放过你们这破山寨!” 谁让儿子得罪了人,杜长奎也不敢计较王大头出言不逊,依然诚恳的说着,“大侄儿别动怒,你们的人都好好的,老头子已经让人去请,马上就过来。” 儿子的伤看着严重,但都是在胳膊和腿上,经寨子里的大夫包扎过,那大夫又给他施了针,也醒了过来。 看儿子睁开眼,禾晴激动的眼泪又流出来,“羽儿,你这次可遭了大罪,娘的心都要碎了。” 尚思羽睁开眼,就看到屋顶的茅草,听到娘哭泣着说的话,他视线朝他娘转了过来,“娘,我们这是在哪里?” 怕儿子知道他们母子被土匪掳上山寨里,动了怒气再昏厥过去,禾晴勉强笑笑,“羽儿,别想那么多,你身子的伤要紧,这是山里人家,娘和羽儿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不是在十里坡吗?咋来到山里了? 还没等尚思羽想明白,刘大就进了茅屋。 听到外面有人找,禾晴叮嘱儿子先养养精神,跟着刘大出了茅屋。 见这人和娘说话挺客气,尚思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问一旁的绿荷具体情形,那个大夫端来了药汤。 这么快就有人找,肯定是自己和夫人悄悄丢的布块把自己人给引了过来,绿荷心里的喜意压制不住,忙接过药碗,“公子,奴婢喂你喝药,你好了咱就能快些离开这里咯。” 看绿荷眼角带着笑意,他只好歇了心思,一口的喝着苦唧唧的药汤。 被刘大领着到了山门那里,看到王大头,禾晴激动的喊起来,“大头,是你来了。” 见禾晴除了精神有些不好,衣裳头发都规矩整齐,王大头松口气,“尚夫人,你没事就好,知道你们被土匪打劫,可把我们给吓死咯,尚公子呢?咋不见他出来?” 随着刘大进山,一路也没受苛待,反而陪着小心,想必他们也是顾忌自家相公,禾晴点点头,“羽儿受了伤,在后面的屋子里呢,大头别太担心,这里的大夫已经给羽儿包扎过,还熬了药。” 金锁几个得了消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即使在土匪山寨里,王大头也不惧怕这些不值一提的土匪。 知道尚思羽受了伤,他自然要去看看,王大头转过脸吩咐着山魁他们几个,“知道了,我去看看尚公子,山魁哥,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要不了多久,金锁大哥他们的人肯定也会来到。” 刘大看连老寨主都被晾在一旁,心里也没底气,只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禾晴身上,“尚夫人,小的这就去备马车,待会就送夫人和公子出山。” 第288章 倒霉的山寨 听到王大头的话,杜长奎的身子几乎站立不住,他望着禾晴他们的背影,满满的苦涩从胸口朝上翻涌。 “老寨主,咱寨子这回真的要完了吗?” 被王大头他们打倒在地的几个人,看他们离开,山门里场院上的人都凑到杜长奎身旁。有个机灵的汉子急切的问着面色难堪的老寨主。 “你就住嘴吧,没看到老寨主已经撑不住了,还问个屁啊?” 有个年岁稍微大些的汉子瞪了那人一眼,忙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杜长奎。 手捂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那汉子满脸的不痛快,“就你会拍马屁,我不是替咱寨子里的人犯愁,用得着你这么说我啊!” “都是咱们没用,还让老寨主跟着担忧,你小子操的啥坏心肠,当我不知道?” 已经大祸临头,这些年轻人还不知道怕,杜长奎无力的摆摆手,“别吵吵了,你俩去找人先去后山挖个坑,把死去的兄弟给埋了再说吧。” 杜长奎撑着一口气回到自己住的破茅屋里,把守着儿子哭成一团的儿媳和唯一的孙子喊到面前,让他娘俩赶快逃出去,奔个活命也算给老杜家留下香火。 “爷爷,爹的大仇还没报,我不走!” 已经十五六岁的大小子,握着拳头,跪着过来给爷爷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抬起脑袋,圆瞪着一双眼望着他的爷爷。 这个孙子的脾气和儿子是一样的倔强,杜长奎使劲的捣着拐杖,“你爹被人砍死,是他活该!你爹惹了尚家人,人家不会罢休,你不听爷爷的话,是要看着爷爷被你给气死吗?” “咱老杜家没孬种,孙儿宁死不逃!” 小子梗着脖子嚷起来,一双眼里满满的恨意和不甘。 自己私心让孙儿逃走已经对不住寨子里的几十口子,偏孙儿还这样执拗,杜长奎气的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身子一下子。 “爷爷,你咋吐血咯?别吓唬孙儿啊?” “兴儿,你快去喊胡大夫过来救你爷爷啊!” 当家的已经死了,公爹也吐了血,杜大川的婆娘急忙催促着傻呆呆的儿子。 禾晴和王大头来到尚思羽待着的茅草屋,看到他已经清醒过来,俩人都松口气。 “大头,还真是你找了过来?” 这个王大头还真有几分能耐,竟这么快就找到了土匪的老窝,尚思羽有些激动。 见尚思羽挣扎着要从破板床上下来,王大头几步跨过去,扶着他的手臂,笑了起来,“尚公子,这次你可遭了大罪,我来带你回村,金锁大哥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赶过来,说不定咱会在半路遇上呢。” “唉,是我没用,让金锁大哥他们跟着担忧。” 自己像个女人被王大头抱着,尚思羽有些羞愧和懊恼。 “说这废话有用吗,谁好好的想遇上土匪啊!” 看他神情沮丧,王大头呵呵笑着宽慰尚思羽。 刘大眼看王大头要把尚公子给带走,心里急的要冒火,却不敢阻拦,脸皮都皱巴在一起。 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 “不好咯,快来人啊!又有好多人闯进寨门咯!” 有个半大小子抱着脑袋尖利的吆喝着,朝这边跑过来。 从王大头他们身后闪出来的刘大拽着这哇哇乱嚷让的小子,“三娃子,来的人在哪里你瞎胡叫唤个啥?” “哎,刘叔,你别顾着训我,前边真的来了好多人啊!咱寨子里的人该咋办?” 前面形势危急,三娃子已经急了眼,上前抓着刘大的手臂摇着。 “啊呸,这会知道怕了,活该,哪个让你们恶事做尽!” 看三娃子惊惧的神情,搀扶着自家夫人的绿荷朝他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诅咒着,又加快脚步朝王大头追过来。。 看情形是金锁他们带人赶到,王大头压根就没停下脚步,抱着尚思羽径直朝前走。 果然,当他们到山门里的场院边缘,金涛已经朝他们走过来。 “大头哥,思羽的伤势咋样?” 身上伤口有好几处,留的血肯定不会少,仅仅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尚思羽已经气息弱了下去,王大头苦笑着回着金涛的话,“金涛,眼下看着还没大碍,回村让凤神医看过才知道呢。” “这群该死的土匪,老子要荡平他的老窝!” 看眼尚思羽惨白的脸色,金涛挥着手里的砍刀吆喝起来。 “就是,咱哥几个,早就忍不下这口气,就等着金涛你这句话呢!” 赶了老远的山路,就打倒几个土匪,意犹未尽的山魁也凑热闹吆喝起来。 金锁也有这心,他吩咐王大头先把尚思羽放在马背上,先带回村里。 然后让金涛和周忱带着山魁他们几个把山寨里的土匪都集中在这里。 从边境回来,有好几个月都没打过仗,早急的手痒痒的周忱拍着胸脯,大声的说着,“好,大哥,你就等着,我们马上就把这里的土匪给找出来,连耗子窝都不放过!” 能在山里当土匪的人大多都是奸诈阴险的恶人,阴谋诡计多的很,金锁又叮嘱了周忱几句,“阿忱,去吧,谨慎些,别着了人的道!” 有人替她娘俩出这口恶气,禾晴自然赞同,仰脸看看天色不早,仍然和绿荷骑了一匹马,准备跟在王大头的马匹后面离开这里。 眼睁睁看着周忱和金涛带着人朝寨子里边闯,惊慌不已的刘大眼神闪闪,如今只有求助这个尚夫人了。 他朝禾晴的马扑过来,拦在禾晴的马前面,苦苦哀求着,“尚夫人,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夫人和公子,求夫人高抬贵手,放咱寨子里的人一条生路吧?” 王大头冷笑着把马赶在刘大身前,“放过你们?想的可真美,半路抢劫伤人时,你们这些土匪可想过别人?再啰嗦,这就送你归西!” “绿荷,还不催着马走?想留下吃晚饭啊?” 马停止不前,禾晴没好气的拍了绿荷肩头一巴掌,低声呵斥着。 她阴沉着脸,想到若不是绿荷机灵说出相公的名头,只怕她们也落的个凄惨下场,她又漠然的望着刘大丧气的脸,“让开,天道好轮回,既有今日的果,俱是前日种下的因,求我也没用!” 这次山寨真是倒了大霉,冰冷的话让刘大再次楞了神,他呆呆的望着禾晴的马从他面前跑走。 王大头带着禾晴母子在天黑才赶到堂叔家里,几人在王老头家仓促吃了碗地瓜粥,牵挂尚思羽的伤势,他们一行人又骑着马连夜离开。 金锁看到被赶到场院里站着的人几乎都是面带菜色、衣裳褴褛的老人和妇人孩子,年轻男子也没几个,想发作的心思又压制在喉咙里。 看金锁好一会子都没开口,周忱苦笑着凑过去,“大哥,瞧他们这模样也不比城里的叫花子好多少,我和金涛兄弟还真下不去手,还是大哥给拿个注意吧。” 再次扫了眼这些神情紧张的人,金锁心里叹口气,这个山寨说是土匪窝,竟然比普通的村子还要贫困,他哪里还能下的去手,“这情形还拿啥注意,把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一下的男子都带走,剩下的让他们自生自灭!” 有了他的话,周忱已经知道将军的心思,怕是要让这些年轻土匪随他们进别的土匪窝里打头阵,他冲金涛递个眼神,几人把年轻男子都用绳索捆绑起来。 金锁他们毕竟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那冰冷凌厉的眼神和身上散发的气势,都让这些素常虚张声势吓唬普通百姓的土匪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反抗,都耷拉着脑袋让人捆绑了双手。 戌时,王大头他们回到崔家村。 听到大门外有马蹄声响起,李大旺就跑过来把大门打开。 “大头,你可回来了,快进来,让我们都担心的不得了呢!” 见到是王大头,李大旺忙让在前面抱着尚思羽的王大头进来。 崔华锦也从西厢房里蹿了出来,见尚思羽被王大头抱着,她的心慌的不得了,忙凑过来急切的问着,“大头哥,思羽哥哥和尚夫人咋样了?” “锦儿,思羽这小子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在土匪山寨里已经有大夫给他处理过伤口,我这就抱他去堂屋让你婆婆再给看看!” 经历过这场惨祸,禾晴也坚韧许多,她被绿荷搀扶着进了院子,怕这丫头担忧,急忙冲她说着,“锦儿,我没事,你思羽哥哥受了一点小伤,养几日就会好的。” 今儿家里办喜事,院子里屋檐下挂满了红灯笼,在亮堂堂的灯光下,看到禾晴和绿荷都狼狈的不得了,崔华锦心里更加愧疚,“尚夫人,你受苦了,都是锦儿不好,让你遭这么大的罪。” 没骑过马的禾晴咬牙坚持着回来,身心都受了大罪,她也不忍看崔华锦这丫头难过的神情,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反而笑着安稳她,“锦儿,我和羽儿能逃个命回来已经不错,你这丫头还说这话做啥,让伯母听了心里怪不好受的。” “尚夫人,你快去堂屋里坐着,我这就给你打热水洗洗,锦儿小姐,院子里冷的很,你也别多待。” 秀花也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见她们俩还在院子里站着说话,忙上前催促着。 第289章 独处美好时光 几人到了堂屋,亲耳听到给尚思羽查看伤势的凤若颜说,他的伤势没大碍,崔华锦和急切又担忧的禾晴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崔华锦握着禾晴冰冷的手,眼里闪着泪花,“尚夫人,幸好思羽哥哥没事,不然锦儿只怕要愧疚好些日子呢。” 把她搂在怀里,禾晴摸着这丫头滑溜溜的头发,嗔怪着,“傻丫头,这事咋能怪你呢,都快成一家人咯,做啥要叫的那么生份呢。” “就是,咱锦儿这丫头脸皮也忒薄,你不喊婆母,称呼个伯母啥的,人家尚夫人心里也有些安慰啊。” 陈菊花笑盈盈的端着茶水过来,打趣着红了脸的崔华锦。 从那日定了亲,这几个婶子总拿自己寻开心,崔华锦的脸直发烫,忙把身子从禾晴怀里挣脱出来,羞恼的望着陈菊花的盈盈笑脸,“菊花婶子,你又多嘴,再说下去,锦儿可生气咯。” 看爱徒羞得满面通红,禾晴又满脸憔悴,凤若颜打着圆场,“好了,都别闹咯,让尚夫人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崔华锦让秀花婶子服侍着禾晴沐浴,她去大嫂屋里找了一身新衣送了过去。 白白赶到十里坡,连个啥也没落着,江月梅回来正在屋子里生闷气,见小姑子来借衣裳,这才有了笑脸。 “锦儿,你婆婆不会嫌弃大嫂的衣裳吧?会不会丢了咱锦儿的脸面啊?” 这大嫂能说这话,也算是粗中有细的人,也和禾晴相处过,崔华锦腼腆的笑笑,又开了口,“大嫂,尚夫人是个温婉的人,哪里会嫌弃,再说大嫂随便拿出一身,也是京城大绣庄里出来的,咋会丢人呢。” 愧疚尚家母子因自家喜事遭了难,崔华锦把从大嫂屋子里拿的衣裳给禾晴送过去,就急忙去厨房看秀花婶子的晚饭做好没。 见厨房里做好的都是很油腻的荤菜,骤然想起尚夫人也和自己一样,喜食素食,她亲自做了两道素菜。 看崔华锦端着清粥素常要给禾晴送过去,秀花笑眯眯的说着,“锦儿,原来尚夫人也喜欢吃素食,你俩倒真是一家人。” “那可不,不是冤家不聚首,锦儿,你把托盘给大嫂,妹夫醒过来了,要见你呢,你快去看看妹夫吧!” 风风火火闯进厨房的江月梅哈哈笑着进了厨房,还没等崔华锦反应过来就端了她手里的托盘。 这家伙身上那么多伤口,婆婆怕他疼的受不住,又给他灌了不少的安定药汤,咋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崔华锦有些迷糊,在厨房站着连脚尖都没挪动一下。 这傻丫头又发啥楞呢,秀花急忙拍拍她的肩头,“锦儿,尚公子醒过来,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别发呆啊,快去看看他嘛。” “哎,知道咯。” 若不是念着他受伤,才不上赶着去看他,暗暗磨磨牙,崔华锦红着脸应了秀花一句,也出了厨房。 进了西厢最南边的小屋子,看到禾晴也在这里,崔华锦神情有些尴尬,“尚伯母,你去吃晚饭吧,思羽哥哥让锦儿来照顾吧。” 这丫头羞怯的模样让禾晴心里舒坦很多,她笑着点头,“羽儿是个大男子,有药汤喝着,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锦儿可别想那么多,伯母会仔细照看他的。” “娘,你先出去吃饭,儿子要和锦儿说说话。” 在和几个土匪拼的身子坚持不住,他一直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得这丫头,如今好容易见了她,娘还要在这里碍眼,自己也是好容易有锦儿照顾的机会,娘也要横加阻拦,自己不是白遭了罪吗?尚思羽有些不耐,催促着他娘离开。 “你这臭小子,见到锦儿,眼里就没娘了,真是个白眼狼。” 冲儿子瞪了一眼,禾晴站起身子,冲崔华锦笑笑缓缓要朝外走。 “锦儿快过来。” 见崔华锦送他娘才转过身子,尚思羽就迫不及待的喊着她,还试图做起身子,肩头和手臂上的伤让他疼的直抽气。 听他嗓子嘶哑,声音也虚弱的很,崔华锦的情绪也受了感染,想着才见到他时,浑身的衣裳都被血染透,心里就多了些怜惜和心疼。 忙快步走过来,嗔怪着,“你都伤成这般模样,就不能安生一些?” “锦儿,我也不想受伤让你们担心,哪里知道今儿这么倒霉和那些土匪撞在一起。” 遭了崔华锦的抱怨,尚思羽委屈的嘟囔着,手却把她的小手紧紧的抓着。 “好了,别苦着脸,你的仇我大哥和三哥已经去给你报咯,就安心的在这里养好身子吧。” 看在他伤了的份上,崔华锦也没把自己的手拿出,看他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又问了起来,“你头还晕吗?要不要锦儿去给你炖些补汤喝?” 只要你陪着,我才不晕呢。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尚思羽很珍惜这独处的机会,他摇摇头,“锦儿别去,我脑袋早不晕了。” “那锦儿给你端碗红枣枸杞茶来喝吧,瞧思羽哥哥的嗓子都哑咯。” 被他灼灼的眼神盯着,崔华锦的脸透着红晕,有些羞恼的瞥了他一眼,忙抽出手,要起身去厨房。 “不要去嘛,啥茶我这会也没心情去喝,锦儿多陪陪我,心里好受许多呢。” 眼看这丫头要溜走,尚思羽忙拽着她的衣摆,苦着脸央求着。 “唉,你这人咋这样子,锦儿真拿你没法子。” 看他面色霎时萎顿下来,崔华锦忍着要冲他翻白眼的冲动,低低的叹口气,只好又坐了下来。 “锦儿,你别害羞嘛,咱俩已经定了亲事,多待会,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丫头肯留下来,尚思羽心情又变的好起来,笑眯眯的望着她有些发红的脸颊,心里如蜜样的甜。 俩人也没能相处多久,秀花就端着粥和素菜进了屋子,“锦儿小姐,尚公子身上有伤口,我给他端过来的也是素菜,让他尽快吃吧。” 若不是今儿就早上吃过一餐饭,肚子空的难受,尚思羽还真要拒绝这些打扰了他和锦儿的相处美好时光的饭菜。 特别是看到秀花体贴的拿来两副碗筷,有锦儿陪着他吃饭,脸色立时有阴转晴。 见他心情好,崔华锦端着碗要给他喂粥。 被尚思羽拒绝,“锦儿,我的伤又不在手上,自己来就成,锦儿也坐下吃饭吧。” “肩膀都被包扎成了这模样,还咋自己拿碗呢,锦儿喂你不是一样嘛,思羽哥哥的事别那么多好吗?” 端着碗的崔华锦,白了他一眼,就拿着勺子舀粥去喂他。 也是的,能让这丫头喂饭,也是不容易的事,尚思羽心安理得,美滋滋的张嘴喝着米粥。 等崔华锦他俩吃过晚饭,金涛和山魁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看金涛丧着脸进了院子,王大头纳闷的问着,“哎,金涛,咋就你俩回了村子,金锁大哥和小山子他们呢?” 山魁苦巴巴的叹口气,“唉,你别提这茬,金涛的脚给扭伤咯,不然我俩今儿就跟着金锁他们去了府城的兵营。” 看金涛走路咧着腿,王大头更加疑惑,“你们和那帮废物交了手?金涛,你不会那么怂吧?”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寨子里的人都被集中起来,所有的年轻人都被他们给捆绑好,大哥正和周忱说话,突然不知打拿冒出来个小子,朝大哥冲了过去,手里还握着把匕首,他总不能看着大哥受伤,就过去拦着,人是被他一脚给踹翻,可他急切中倒霉的把脚给崴了,金涛气闷的哼着,“还不是那混蛋小子,突然从人群里举着匕首冲出来,嚷嚷着要给他那土匪爹报仇,我怕大哥吃亏,才冲了上去,这才扭了脚!” 当时发生的一切虽然很快,但是山魁见金锁一个闪身,腰里的长剑就抵上了那小子的脖子,金涛纯粹是多费了那一脚,山魁嘿嘿笑着,“金涛,你也忒小看你大哥咯,就是你不踹那一脚,那小子也得不了手!” “哎,那是我大哥,人家匕首都要刺过去,我能不紧张吗?” 见山魁抱怨自己多事,金涛呲牙咧嘴的嚷起来。 这小子的急躁脾气还没改变,王大头拦着他,“好了,别再争执,快去堂屋让凤神医给你弄些跌打药膏涂抹上,明儿咱还要去府城兵营呢。” “三哥好像是回来了,思羽哥哥,你先歇会,锦儿去看看。” 听到外面的声音,崔华锦站起身子,笑着望着一直都舍不得闭眼睡觉的尚思羽。 “哎,别走嘛,你三哥回来又不是多大的事,明儿再见不是一样?” 这个金涛回来就回来做啥要大声嚷嚷,心里吐槽他不懂事,打扰了自己的好时光,尚思羽郁闷的想把崔华锦留下来继续陪他。 “好了,锦儿去问问情况,马上就回来,思羽哥哥先安心歇会。” 知道他舍不得自己离开,崔华锦灿烂的笑着,冲他挥挥手,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崔华锦不在这个屋子,暖洋洋的屋子顿时变的有些阴冷,尚思羽的心也变的空落落的。 闭上眼,心里想着,要是能早些和这丫头成亲就好咯。 第290章 安逸舒适的崔家 禾晴在崔家住了一夜,次日就被尚嘉文接回了府城。 王大头和山魁带着村里的七八个年轻后生也在初六一早,去府城兵营找金锁他们。 “唉,他们都能去兵营,让我要闷死在这院子里啊!” 无所事事的江月梅看这天气晴朗,越发的无聊起来。 坐在屋檐下晒着日头的金涛苦着脸也满脸哀怨,“大嫂,别说你咯,我不是也被困在家里么。” 江月梅几步跳到金涛面前,压低声音,“金涛,瞧你的脚这两日也没大碍,不如咱俩悄悄的去府城吧?” 看大嫂一脸要做贼的兴奋,金涛想到他若私自带着大嫂去兵营,严厉的大哥还不剥了自己的皮,忙摇着脑袋,“大嫂,我若带大嫂去了兵营,大哥还不活剥了我啊。” “切,真不像个爷们,没出息!” 瞧小叔子的怂样,江月梅雀跃的心被像冷水浇透,嫌弃的撇嘴奚落着他。 被大嫂嫌弃成这样,金涛的火气被激发出来,他梗着脖子站了起来,说的话也硬气许多,“哪个不敢去,这就走,到了兵营大不了被大哥揍一顿!” 江月梅见这小子被自己几句话就激的改了注意,心情瞬间就好转,忙四下打量一遍,好悬,院子里这会就他俩在,忙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你小点声,让人听见,咱还咋离开呢。” “哦,知道了,我去屋子里拿东西,大嫂也去收拾下,咱去大头哥家的马棚里牵马出来就成了。” 金涛他点头应着话,心里还感慨这还是凤神医的药膏好用,这才两三日,自己的脚一点都不痛,红肿也消退下去。 带着大包小裹的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下,这小叔子的脑瓜也忒不灵光,江月梅冲他翻个白眼,“你傻呀,去拿东西不是让三弟妹知道你要去府城,横竖到了兵营有吃有喝,不过想要吃的好,还是要去厨房偷些肉和秀花婶子做的点心。” 大嫂还真是嘴馋,去兵营还惦记着吃好的,这次轮到自己扬眉吐气,“大嫂,你想吃肉还不是小事情,咱先去后山打些猎物带上,去了兵营大哥看在肉的份上,说不得就不会生气咯。” “嗯,你这想法好,就按你说的办。” 先去后山打猎也是个好注意,江月梅痛快的应着话。 崔华锦才拿着绣花篷子出东厢,听到这俩人的嘀咕,好奇的凑过去,“大嫂,三哥,你们说啥说的这么有趣,让锦儿也听他嘛。” 身后传来小姑子的声音,江月梅惊的转过身来,拍着胸口嗔怪着,“呃,是锦儿,你在丫头咋走路都悄悄的没个声音,吓我一大跳!” 他俩神情都有些尴尬,准没好事,八成是大嫂又怂恿老实的三哥去后山,这不是没事找事! 压下心里的烦躁,崔华锦佯装委屈的望着大嫂,“大嫂,是你和三哥说话太专注,没听到锦儿过来,哪里能怪锦儿。” “哦,是大嫂冤枉了锦儿,你和你三哥说话哈,大嫂先去外面透透气!金涛,你别忘了方才大嫂说的话,大嫂先去外面透气去咯!”他们的话,不知道这机灵的小姑子听到多少,江月梅说笑着,转身就朝大门口走,那速度快的像有狼撵着她。 这大嫂是抵不过妹妹吓跑了,让自己背锅,金涛有些郁闷的挠着头。 若是让妹妹知道他和大嫂不但要去后山还要去兵营,肯定所有计划都泡汤,金涛嘿嘿笑着冲妹妹挥挥手,“锦儿,我就问问大哥要哪日进山剿匪,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去陪着思羽那家伙吧。” 大嫂逃向大门外面,三哥这么焦急的模样,自己所料不差,她冷笑着,“三哥,锦儿不管大嫂咋忽悠你,若你敢丢下三嫂和俩孩子去后山打猎,等大哥回来,让大哥把你掉在房梁上!” 事情还没去做,就被妹妹一针见血的戳破,金涛的脸瞬间就红胀起来,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给自己分辨着,“锦儿,你又胡说,咱家的野味还有那么多,谁说三哥要上后山!” 若不搭理最蠢的三哥,还真怕他闹出祸事来,三嫂还在做月子呢,深感有这不靠谱的大嫂在家里,自己是连半会都消停不了。 崔华锦瞪眼威胁着他,“三哥,你别嚷嚷的这么大声,就你那心事都摆在脸上,连鸢儿那小丫头都瞒不过去,当你妹妹眼瞎?三嫂已经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你若不争气,再惹出祸事来,大哥要咋收拾你,可没人替你求情!” 妹妹寒着脸去了堂屋,金涛在暖洋洋的日头下身子竟打个寒颤,完了,自从大哥回来,妹妹越发的厉害,自己的日子好像更苦了些。 还没等他缓过精神,大门外响起三声唿哨声。 这是大嫂再招呼自己出门,金涛心里叹口气,唉,管他呢,先溜走再说吧。 崔华锦在堂屋里按着婆婆给她指点的针法做着绣活,虽然惦记外面的三哥,又怕婆婆责怪她不专心,没一会就把三哥和大嫂抛在耳后。 刘文香也拿着布料在堂屋里做绣活,凤若颜年前去了趟京城,这几日就在寻思着,趁她身子骨还好,要尽快让锦儿掌握凤家嘴顶级的绣艺,就进京城把绣庄重新开起来。要在京城开绣庄,还要有人品性子都极好的绣娘。 和刘文香相处了几个月,她觉得这妇人比连氏的人品还要强上许多,心性坚韧,又识文断字,是个可塑的人才。 还有赵莺,这丫头比锦儿还小两岁,人温软善良,虽不爱多言,心里却是个有主心骨的人,也在她考虑之内,昨儿就让凤钦去庄子上把她接了过来。 这次教授锦儿的同时,也从凤家基础针法指点着刘文香,又给学过基础针法的赵莺指点了新的针法。 看堂屋里坐着刺绣的三个人,只有刘文香神情凝重,凤若颜走了过去, “刘氏,你虽然学的迟了些,但是原本有刺绣基础本功在,辛苦些有三个月,你的绣品就能在京城有个一席之地,所以,你心里别有那么多的顾虑和担忧。” 听着凤若颜开解鼓励自己的话,她心里的担忧顿时变成了一阵阵的感动,忙不迭的点头应着,“凤神医的话,我会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那日的伤原本也不太厉害,只是一人和好几个土匪拼杀,累的脱了力,又失血过多才昏厥过去,这三日过去,尚思羽也能在地上走动一会,见崔华锦在早饭时过来坐了会,眼看一个多时辰过去,也没见到人,知道这会肯定在堂屋里做绣活,他想过去又怕被凤若颜训斥,在屋子里有些坐立不安。 手拿着一册书进了屋子的凤钦,看尚思羽神情有些寂寥,忙笑着打趣,“锦儿那丫头在堂屋里做绣活,思羽有些无聊了吧?” 尚思羽幽幽的叹口气,“无聊也没法子,我可没那胆子去招惹锦儿这坏脾气的丫头。” 看到凤钦手里捧着书,他伸手拿了过来,翻看一会,才抬起头,笑了起来,“横竖也闲的骨头发酸,凤兄,劳烦你去给我拿些笔墨过来,让我写几个字解解闷。” 早听书院的同窗说过,尚思羽的字写的很有风骨,听说他要写字,凤钦哪里会不乐意,几步就出了屋子。 崔家各个屋子里都其乐融融,安逸舒适的崔家人,还不知江月梅和金涛骑马去了后山。 待到快该吃午饭时,秀花捧着茶水来到堂屋,说好大一会没见到大少奶奶和三少爷的身影。 坐下了就绣花,咋把这事给忘咯,崔华锦就懊恼的拍着脑袋,随即又气恼的发着牢骚,“这个大嫂,也真是的,自己的儿子都不多看一眼,整日的上天入地的闹腾,若真在咱家里出了事,让锦儿咋和大哥交代呢!” 屋子里的仨人都有刺绣天赋,凤若颜心情好,豪爽的开了口,“锦儿,没事,婆婆去后山一趟,很快就能把这俩不省心的家伙给捉回来!” 没有大嫂的怂恿,三哥即使心里想出去闹腾,也没那胆子,崔华锦还是憋着气,拉着凤若颜的手臂摇着,“他们忒气人,婆婆,这次把他们捉回来,尤其是大嫂,婆婆要想个好注意让大嫂收收心,别再给家里添乱咯!” 早摸头江月梅的性子,凤若颜胸有成竹的应着,“好,婆婆都听锦儿的吩咐,保证让你大嫂不想出咱的院子!” 凤若**马赶到后山,他知道金涛虽然性子急躁,但在山上吃过大亏,必定不会带着江月梅进深山,肯定就在山那边的谷地里捉些小野物。 她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纵马朝山上跑去。 “金涛,前几日,你那个没出息的二叔,是在这里打到的野猪吗?大嫂咋看咋不信呢?” 江月梅丧气的看着手中费了大力气才捉到的野鸡,有些纳闷的望着在修理往日挖出陷阱的金涛。 从大土坑里抬起脑袋,金涛笑嘻嘻的说着,“大嫂,这我哪里知道,兴许是那只野猪走了霉运,才让我二叔给捉了吧。” 就这兔子、野鸡的捉,到天黑咱也别想离开,江月梅把野鸡绑了双腿扔在一旁,“金涛,你别挖这些土坑,快想个好法子,咱不说捉个黑熊瞎子,能捉到只野猪带上,脸上也有光彩啊!” 第291章 这个大嫂又惹祸 这个大嫂就是个图虚名的人,哪里会知道深山里的野兽会伤人的性命,他摇摇头,“不行,咱还是去兵营的事情当紧,若大嫂真想去深林子,等大哥回来,让他带着大嫂去才成。” 这个小叔子是事情真多,不就是去深林里转一圈,俩人都会射箭,连土匪都敢打,还怕区区些野兽,江月梅心里不满也不敢显露出来,继续耐着性子游说着,“金涛,咱俩都不是窝囊没用的人,这时辰还早,就去转一趟,有没有打到野物,大嫂保证咱在天黑时下山,你看成吗?” 妹妹说的话还在耳旁响着,金涛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成,我上次差点被黑熊掏了心,才不去送死呢。” 见小叔子是油盐不进,江月梅也丧了气。 金涛不搭理她,把削尖的竹片重新插进陷阱里。 看着翻出来的黑土,他眼神一亮,“哎,从没发现,这里的土质竟然比下面的良田还要肥沃!” 这个傻傻的小叔子手抓着两把黑乎乎的土,眼里净是欢喜,江月梅鄙夷的奚落着,“不就是黑土地,又不是挖出了金子,瞧你一惊一乍,吓了我一跳!” “大嫂啊,你不懂这土质的好坏,这黑土地是种粮食最好的土呢!” 给压根就不懂种田的大嫂说话就是费力气,金涛满脸喜悦的把黑土捧了过来。 散发着腥气的黑土都快凑自己鼻尖上,后退一步的江月梅嫌弃的摆着手,“哎,快拿开,这土里说不得还有虫子呢!” 大嫂的嫌弃,乐在其中的金涛也没想别的,沉浸在回去就找村里人来把这里的谷地都开垦出来,等到二月初就能种春小麦。 实在忍受不来金涛的傻笑,江月梅把他手里的土给打掉,“金涛,咱是来打猎的,不是让你捧着这脏兮兮的黑土发楞的,你还要不要去兵营了?” “嘿嘿,大嫂别生气,我是看着黑土想起要开荒的事情,咱这就走。” 见大嫂气恼的不行,金涛笑的更傻,拍掉手里的土沫子,忙不迭的应着话。 凤若颜赶过来时,看到他们挖的陷阱边缘的土还是新鲜的,知道还没走远,顺着马踩踏过的杂草搜寻过去。 “金涛,快那边又跑出来两只,还很肥呢!” 费了快半个时辰,在芦苇荡边缘听到江月梅的大嗓门,凤若颜扒开芦苇朝他们走了过去。 金涛执意不肯带自己去深林,江月梅也没辙,只好在谷地里转悠。 知道崔平乐他们就是在芦苇荡里捉到的野猪,俩人捉了几只野兔后就来到这里。 看到还没开化的冰面,想抓鱼的打算也落了口。 幸好,这芦苇荡里有野鸭的动静,简短商议过,干脆多捉些野鸭也好过啥都不带要好的多。 等凤若颜出现在他俩待着的地方,地上草丛边上已经有十几只肥硕的被绑了双腿的野鸭在嘎嘎的叫着。 “哎,你俩倒是会找地方玩耍,不知道家里的人都快急疯咯!” 见江月梅掖在腰上的衣裙上都是泥巴点子,连脸都没幸免,这疯颠的模样哪里还像个官家的千金小姐,不过崔家毕竟是弄户,若娶了个骄纵的媳妇还真不是好事。 心里欣慰的凤若颜有些想笑,怕在他们面前失了自己的威严,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啊,凤神医,你咋过来了?” 手里才抓到一只野鸭,见凤若颜出现在前面,金涛吓的松了手,野鸭又扑棱着翅膀飞走。 “哎,金涛,你个呆子,凤神医又不吃人,你咋这么怂呢,连到手的鸭子都给飞咯!” 方才还大胆率直的金涛见了凤若颜就立时变怂,心直口快的江月梅径直指着他嚷嚷起来。 金涛知道畏惧自己也算没糊涂到底,凤若颜没好气的扫了眼江月梅,淡淡的吩咐着,“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你俩也别闹腾了,快收拾收拾回去吧。” “哎,这就来。” 凤神医没生气就好,金涛听话的去收拢摊在草丛里的那些野鸭。 还没出这谷地就被凤若颜给捉到,她再心不甘,也不敢提意见,江月梅耷拉着脑袋去帮金涛收拾野鸭。 三人从山上下来已经过了申时。 回到家的金涛挨了妹妹的训斥,又去屋子里陪着媳妇说会话,又匆匆的去里正家里,他要和崔平松商议去谷地开荒的事情。 崔平松是被灾年吓坏的人,听到金涛说谷地的土质那么好,怎会不答应开荒的事情。 种庄稼的时节不等人,说做就做,次日一早,金涛带着李大旺和崔平松又在村里找了几个中年汉子一起上后山。 看到家里的人又少了几个,锦儿她们几个丫头又在堂屋里绣花,就是尚思羽这个不安分的也在屋子里和凤钦读书写字,自己这个找不到事情做的江月梅,更加的丧气,脚在地上踢着小石子生着闷气。 平静有序的日子过的很快,金锁也不知带着兵卒去了哪个山里剿匪,一直过了正月十五都没往家里传消息。 在山上开荒的金涛倒是回来过两次,还给家里带回来些野物。 三哥在山上做正经事情,还有谨慎的崔平松照看着,崔华锦也不再絮叨,做绣活的心思也安静下来。 就盼着大哥能凯旋归来的崔华锦还没心安宁两日,就又遇上了糟心事。 事情还是在家里快急疯了的大嫂给惹出来的。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要去后山找金涛他们,想怂恿人带她去深山。 哪里知道,还没走到龙王庙,就遇上了从山上下来拿粮食的村里两个半大小子。 见到这俩人,上次进深山被凤若颜拦了道,连去府城都没得去,这会有这俩小屁孩,可是天赐良机。江月梅的眼神一闪,立即把他们拦了下来,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哎,小兄弟,你俩咋这会下了山?” 这俩小子也常去金涛家里,知道这是金锁的媳妇,忙笑着回了他们要下山拿粮食的事情。 “唉,你这俩傻小子,拿粮食还不是小事情嘛,我先在这里等着你们,把粮食送到山上锦儿的院子里,我带你们去山里打猎,也让你们开开眼界,整日种田有啥出息,若你俩是个能干的,就把你俩送到你们金涛哥的兵营里历练下,说不准还有个出头之日呢。”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立时就被她巧言糊弄,忙不迭的应着话,就骑着马冲回村子,没多久就托着两带子粮食过来。 径直的骑着马跟着江月梅上了山,到了山上,果真把粮食扔到崔华锦住过的小木屋外面。 怕被金涛和崔平松看到,江月梅带着俩楞头小子出了篱笆院子,立即从别的地方偷偷的朝深山摸去。 崔平松和金涛等到快午时,也没见那俩小子把粮食送上山,心里就有些疑惑,俩人商议过,让金涛下山看看。 这时节虽然天气转暖,可也怕这俩小子在山上遇上野兽,金涛急忙骑着马出了谷地,心急如焚的翻山又穿过他们烧炭的林子,来到篱笆远,看到院子里有两袋粮食,却没见到那俩小子,心里更加惊慌,粮食倒是送过来了,可这俩人去了哪里? 他又调转马头,进了林子里大声的呼喊着这俩小子的名字。 嗓子都喊的嘶哑,出了惊起林子里的飞鸟,哪里有人应声,匆忙的又返回谷地。 听完金涛的叙说,崔平松的脸的都变了色,哪里还管开荒累了一大晌的人还饿的饥肠辘辘,立即安排人在谷地和旁边的山上搜寻这俩小子。 怕这俩小子把粮食送到山里,又回了家,金涛又安排人骑马下山去找。 “九斤婶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好端端的人咋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完九斤媳妇的诉说,崔华锦也焦急起来。 “唉,我也不知,俩小子在山上丢的没了影,咱村子这会已经炸了锅,锦儿,你可别让你大嫂在朝山上跑,那地方可凶险的很呢。” 九斤媳妇叹口气说罢,就转身要回家。 婆婆今儿也去了府城,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崔华锦和赵莺、刘文香打个招呼就要出堂屋。 下了台阶,她才差觉不对,有好久都没听到大嫂的大嗓门,这可有些不寻常。 忙去东厢房查看,走进屋子就见到奶娘林氏正哄着宝儿,问起来,林氏直摇晃脑袋说不知夫人去了哪里,已经有好大会子不见夫人咯。 崔华锦叮嘱林氏带好宝儿,又离开朝尚思羽住的小屋走过去。 “锦儿,你说山上丢了俩小子,连大嫂也不在?” 放下书的尚思羽惊讶的望着因气愤红了脸的崔华锦。 大嫂又给家里添乱,三哥和平松叔他们的脑子死的很,肯定不会想到这茬,只怕到天黑也找不回人。这次丢的可是俩活生生的人,若真是出了大事,他们兄妹咋和人家交代。 崔华锦重重的点着头,“嗯,锦儿敢肯定这俩小子八成是被大嫂带进了山,才会找不到的,锦儿这就上山告诉三哥去!” “锦儿,你独自上山忒危险,我不放心!” 锦儿虽说比别人在山上待的日子多多,可也很少进深山,尚思羽立时抓了她的手,坚决不答应,“还是我去比较稳妥些!” 这都啥节骨眼上,这人还这样执拗,崔华锦冷着脸,“你去个啥,是思量着这两日身子好了一些吗?” “我身子早好透,不是怕惹锦儿生气,早去兵营找大哥他们,锦儿就放宽心,我会注意自己的身子,这次绝对不让自己少一根头发。”十几日,崔华锦都软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尚思羽哪里还敢惹她发怒,语气缓和了许多。 眼见这俩人为了上山争执起来,凤钦只好做和事老,“你俩别争了,既然都乐意去,就不会结伴同行啊?” “让我和他结伴,路上还要照顾他,不成,哥哥你出的啥馊注意?” 这么急的事,还要带个拖累,崔华锦当即和凤钦翻了脸。 哪里就要你照顾了,尚思羽心里更加郁闷,也是这几日崔华锦因忙着绣花很少来看他,每次见到就佯装虚弱,想让她多陪会自己,这可就食了装虚弱的恶果。尚思羽有些懊恼的说着,“锦儿,我说了,已经好透,你就信我一回吧。” 实在担心三哥他们,哪里有多余时间和他磨蹭,崔华锦不耐烦的开了口,“想去,还不换身利索衣裳,墨迹个啥!” 等崔华锦回屋换了身上山的衣裳,尚思羽和凤钦两人已经去前面王大头家牵出了两匹马。 看到妹妹出来,凤钦笑着说,“锦儿,你俩骑一匹马,也好互相照应。” 凤钦这样知趣,尚思羽心里感慨,这几日自己提点他读书算没白费功夫。 崔华锦心里有事压着,也没看尚思羽带着一丝窃喜的笑容,冷着脸先上了马背。 已经知道崔华锦要上山的秀花,从院子里追出来,看外面还有尚思羽和凤钦这俩人在,仔细叮嘱他们要小心些,这才愁绪满脸的转回了家门。 第292章 江月梅的能耐 “锦儿,大嫂真的也不在家?” 听完妹妹的话,焦躁的金涛声音都提高了许多。 三哥嗓子都嘶哑的快没了音,俩眼里布满红丝,嘴唇干裂的都是白色的干皮。崔华锦恨不得立即抓住大嫂把她送到兵营让大哥狠狠的收拾一顿,她点点头,“嗯,大嫂是在吃过早饭就不见了踪影,锦儿想着她肯定又偷摸着上了山,那俩小子八成是半道遇上,被大嫂给蛊惑去的。” “大嫂咋这样子,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大哥也是的,明知道大嫂的性子,偏让她留在家里祸害人!” 狠狠抓了把自己的头发,金涛郁闷的脸皮都开始抽搐。 金锁的这个媳妇胆子也忒大了些,一个妇人家咋就能有这胆子上山,还怂恿着别人。 崔平松也是满肚子的怨气,若让村里那俩混蛋小子出了事,他咋和人家爹娘交代,沉着脸急切的催促着还在气闷的金涛,“金涛,这时候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要安排人去深山里再找找啊,若到天黑还不见人,会坏大事的。” 想到深林子里的凶险,金涛的额头青筋都凸了出来,他黯然的扫了妹妹一眼,低声嘱咐着,“也只能这样了,锦儿,你先和思羽还有凤钦兄弟在这里歇会,三哥这就带人去深山里找大嫂他们仨。” 翻了座山,才发觉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尚思羽这次倒是乖的很,冲金涛点头表示会好好的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金锁和王大头先后把村里青年男子带去了兵营里,这次上山来的都是村里年岁稍大些的汉子,金涛和崔平松又特意挑出身子骨结实做事利索的人,跟着他骑着马朝西面的大山奔了过去。 剩下的还有几个人在谷地里也跑了几个时辰,也累的身上没了力气,都倒在割掉的杂草上歇着想缓缓精气神。 “平松叔,咋是你在做饭?” 见崔平松正在淘米,崔华锦走过去问起来。 这都啥时候了,他们这些人还没吃午饭,崔华锦只好帮着崔平松做午饭。 原本就做了一大晌的力气活,金涛已经够累,又满心焦急的翻山越岭的找人,又没顾上吃饭,肚子饿身子疲累,他翻过这座山来到原先尚思羽他们捉野山羊的这片滩涂,累的双腿都软的拉不起来。 马蹄才踏入这片滩涂,远远的就随着风飘来烤肉的香味。这鬼地方竟有人在烤肉,肯定是那个麻烦精大嫂做的好事。 金涛扬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朝溪边冲了过去,走的近了,溪水边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很是清晰。 金涛的双眼朝那里望过去,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架着几根木棍,上面的烤肉上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上,让香味更加浓郁。自己的好大嫂,正用匕首切割着大块的烤肉,嘴里哈哈笑着,那俩不争气的狗东西,也凑在篝火堆旁乐滋滋的吃着香喷喷的烤肉,看着不远处那欢快的一幕,抽抽鼻子,肚子又咕噜噜叫唤的金涛,立时没把他气晕过去。 江月梅带着俩小子吃够了苦头,从别的地方翻过了这座山,摸索着找到这片滩涂,幸运的遇上来溪水边喝水的野山羊群。喜出望外的她立时让那俩要惊呼出声的愣头青闭紧嘴巴,利索的从背后摸出竹箭朝最健壮的野山羊射了过去。 别小看江月梅是个女子,她自由被俩哥哥的师傅顺带着教授骑射功夫,又因是江家幺女得双亲宠爱,脾气性子自然爽利又傲娇,但一身骑射功夫却也练习的很不一般,拿江老将军的话,自家强势的幺女和绵软斯文的二儿子是相互投错了胎。 俩紧捂着嘴巴的小子,直见到她的竹箭从眼前飞过去,那只倒霉的大野羊跳着脚眨眼功夫就栽倒在溪边。 没等正在溪边撒欢喝水的野山羊群缓过神来,江月梅弯弓连搭两箭,离弦的竹箭带着空灵的哨音继续飞向还不知道死亡已经接近的野羊群。 接连三个同伴都猝然倒地,野山羊也惊慌的抬头打量着荒草岌岌的草地,然后咩咩叫着狈逃窜。 王大头那小子做的弓箭实在不能和兵营里的相比,因她去年怀了身子,老娘怕她胡闹伤了孩子,冷着脸把那副好弓给没收咯。三支竹箭竟然射到了三只野羊,快一年没摸过弓箭,这眼力和臂力还算能行,江月梅暗自得意着。 那俩小子把捂着嘴的手默默的拿下来,再看江月梅的眼神除了钦佩就是羡慕和眼热,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着,真不亏是上过战场的女英雄,这一手好箭法只怕王大头和金涛哥都不一定能比得过。 瞧着野羊群要逃散,江月梅急忙嚷嚷着,“天赐良机,能遇上这么多的野山羊可不容易,你俩别发楞,快,我上马把这群野山羊的头拦着,你俩看情形堵它们的后路!能多抓几只是几只!” “好,我哥俩知道了!” 自己兄弟俩从来没来山上打过猎,听到江月梅要让他俩堵这些羊群的后路,齐齐的应着。 “呦呵,呦呵!” 嘴里吆喝着,江月梅扬鞭催马,朝集中逃窜的羊群追了过去。 俩小子也使出全身解数,围堵着把被江月梅追赶的乱蹿的野山羊,还别说,这片滩涂地基本上除了金涛他们上次来过,就没别人踏足,这些野山羊还有些呆愣,真让这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捉了七八只。 江月梅亲手剥了一只肥壮的野山羊,看着那俩小子燃起篝火,把溪水冲洗干净的大块的肉块用木棍穿了架上了篝火。 没多久,江月梅怕好好的肉被这俩小子给烤坏,亲自下手转动着木棍,好浓郁的香味,吸吸鼻子她惬意的说着,“哎,今儿咱仨运气好,没进林子就走了大运,捉到了这么多只野山羊,这时节天还冷着些,烤羊肉吃着还没那么腥膻,吃饱了咱把剩下的几只野山羊给里正他们送过去,保证不会挨训斥!” 若那笑的洋洋得意的女人不是他大嫂,他真想过去抽她俩大嘴巴子,别人都急疯,她还在这里点起篝火烤着肉吃。 快气炸了肺的金涛也顾不得身上疲累,俩腿夹着马肚子,扬鞭抽了下马屁股朝溪边奔了过去。 听到马蹄声,正啃着烤肉的江月梅转身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见是小叔子纵马而来,她兴奋的吆喝着,“哎,你这傻小子可真有口福,我们才把肉给烤好,你就闻着香味过来咯,莫不是长了个狗鼻子啊?你大嫂我,今儿可是收获多多的哦!” 嘿,这胆大妄为的婆娘还骂自己是狗,真是胆子肥的要上天,金涛忍着气,从马上下来,虚软的俩腿险些没站稳,不想在这婆娘面前丢脸,硬是拽住了马鞍子。 察觉金涛眼神不善,那俩小子已经觉得即使他们捉了这么多的野山羊,金涛哥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心里忐忑不安,连香喷喷的烤肉也吸引不了他们的眼神,都耷拉着脑袋瞅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月梅更是纳闷的问着,“哎,小子,哪个招惹你咯,脸黑的想涂了锅底灰?” “崔金午,崔金亮,你俩混蛋小子是长了狗胆子,敢私自进深山?” 没搭理江月梅,金涛看着还在篝火旁发呆的俩小子,暴喝起来。 金涛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当着他大嫂的面就开始发做自己,他俩这顿胖揍肯定少不了,吓得脑袋都缩在脖子里,哪里还敢抬头。 听到金涛的呵斥,俩人的身子打着哆嗦,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朝江月梅身旁挪去。 好歹靠近些,真要挨打,金锁嫂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自己身旁的俩孩子都吓的面无人色,江月梅才觉得眼前情形有些不妙,但也没怕金涛这个性子憨直的小叔子,故作惊讶的问着他,“金涛,你别冲这俩小家伙发脾气嘛,真吓坏了脑瓜,可给咱家招惹出麻烦咯。” 大嫂说的话还真是可笑,她已经把人带进山里,还故意曲解事实。 不过人找到,并没出意外,他也没冲这不靠谱的大嫂发火,拖着疲累的身子来到这里,担忧和惊慌的心里的火没出发泄也难受的不得了,冲崔金亮他俩责骂着,“你俩吃了豹子胆的混账玩意,回村弄些粮食竟然也敢开小差,还偷摸着来深山里,你俩能的咋不上天呢!看回到谷地平松叔要咋收拾你们!” 这俩小子可是自己带进了这里,不能让金涛这小子责骂个没完没了,她的脸还朝哪放。 江月梅呵呵笑着,给他切了块烤肉递过去,“金涛差不多得了,先吃块肉,等咱几个吃饱还是先把这些野山羊给弄到你们开荒的地方,再过会天黑透,别真的把熊瞎子给招过来!” “金涛,他们果真在这里,没事太好咯!” 还没等金涛接江月梅的话茬,后面的几个人也骑着马赶了过来。 “哎呀,你们还烤了肉,快让我们几个吃些,今儿光顾着找这俩臭小子,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咯!” 率先说话的都是金涛的长辈,见他们都接过大嫂递过去的烤肉,也想着找人辛苦,他只好把怒气咽进肚子里,板着脸说着,都快些吃,锦儿和思羽他们还在那谷地里等着呢,天黑还要让他们下山呢。 说罢这话,也接了块肉吃着。 第293章 山上起纷争 崔华锦和崔平松做好了饭,让大伙吃着,手里没了活做,她心里又担忧起来。 看到紧皱眉头的崔华锦,尚思羽也在心里怨怪江月梅的不懂事,害的这么多人为她担心,他全然忘了当初把金涛诱惑到深山的那次。 在地上坐了会,崔华锦抬头看着在附近走来走去的崔平松,心里叹口气,大嫂惹出的麻烦,让平松叔也跟着坐立不安。 知道他没心情吃饭,忙起身去给他从大锅里舀了半碗热水递过去,“平松叔,你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我三哥一定能把人给找回来的。” “嗯,锦儿别担心,我在这里开荒,腰有些酸胀,多走走路会好些。” 看崔华锦的脸都被风吹的红了,崔平松哪里还会让她替自己担心,忙接过来水碗。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崔华锦要带着凤钦和尚思羽去翻西边的那座山,听到阵阵马蹄声传来,她心里又开始紧张,听这动静应该是三哥他们回来,不知道找到大嫂他们没有。 “应该是三哥回来了,锦儿,你和凤钦兄满满的走,我先去前面迎迎他们。” 尚思羽这会也不顾身子虚弱,忙打马朝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奔去。 不过片刻,尚思羽就看到了最前面的金涛,扬臂高声呼唤着,“哎,你找到了人吗?” 见到是尚思羽这小子骑马过来,真怕这小子再把已经快养好的身子给作践的垮掉,金涛忙冲过来,关切的问着,“思羽,你身子不好,咋也追过来咯?” 看到后面的江月梅,尚思羽心落了下来,他没好气的瞪了江月梅一眼,又转头望着金涛,“锦儿急的嘴都起了泡,金涛,我能不来嘛。” 听到小姑子上了山,江月梅稀罕的问着,“锦儿也上山咯,这丫头不是不稀罕来山上吗?” 大哥这几年都没在家,宠妹妹比他还甚,金涛也不想冲这个没脑子的大嫂发火,幽幽的回了她几句,“大嫂,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若是让大哥知道你私自上山,还惊动了锦儿来山上找你,看大哥回来你咋交代。” 不就是偷着上了山,至于要这样对自己吗。 江月梅有些生气,“哎,你大嫂我是个没脑子的啊让你这样说,没看到我们也是有功劳的,那些野山羊好歹也能让你们吃上好几日呢!” 金锁这几日连端了两个土匪窝,人马又强壮了许多,他带着王大头师徒俩从府城回来。 丢了人的那两家也在崔平松家里闹腾起来,把崔平松媳妇都给骂的不敢抬头山上的消息传下来,妹妹也跟着去山上找人。 崔华锦带人上了山,不知道消息咋走露出去,那两家人正在他家院子里吵闹。 才进家门就听到三弟妹和秀花说自家媳妇偷着上山,还让村里的俩小子做陪,眼看着人家让坐月子的三弟妹都不能安生。 气的七窍生烟,拍着胸脯给那两家人做保证,一定把他们家的孩子给带回来,见人家点头同意,气的不成的金锁当即带着王大头师徒俩奔后山而来。 他到了谷地,听说妹妹带着尚思羽和凤钦去了山脚寻人,没顾上和崔平松多说话,就朝山脚追过来。 见到妹妹安然无恙,正要开口安抚妹妹就听到媳妇的大嗓门,大手一拍马屁股,马儿立即撩起蹄子朝前头冲了过去。 家里都因她闹的不安顿,这蠢货还在这里大言不惭,金锁立即呵斥着,“江月梅,你好大的胆子,真有能耐你就去捉土匪,在这里横个啥!” 相公咋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的江月梅,还没开口就被他劈头盖脸的训斥,自己到底做了啥不可饶恕的事情,让他们都变的这样不可理喻,被父兄纵着长大的人,还管在啥场合,有的话能不能说,自然她啥也会不想,立即也竖着眉头顶了过去,“哎,崔金锁,你也和他们一样,欺负我是外面来的,是不是?” “江月梅,自己做错了事,难道还这样强词夺理!私自带人上山,差点酿出祸事来,你以为你能说出大天来,这顿惩罚就可躲过去!” 被她顶撞,金锁心里的火气是嗖嗖的朝上翻腾,也不顾人常说的当面教子背后教妻的古训,板着黑沉沉的脸斥责起来。 “呵呵,你还要惩罚我,你确定你不是在做白日梦?” 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说出惩罚自己的大话,江月梅冷笑连连。 他们两口子当众翻脸,后赶过来的崔华锦神情变的莫名的复杂,大哥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也不想管,冲身侧的尚思羽和凤钦打个眼神,三人调转马头朝回路奔了过去。 王大头和小山子赶过来时,崔华锦他们仨也才回来。 “锦儿,你咋也跟着上山了,你大嫂找到没?家里可因这事给闹翻了天。” “大头哥,人已经找到了,大哥正在和她吵架呢,咱也收拾下回去吧。” 就知道村里的婆娘不好对付,这次大嫂还真是会给人添乱,崔华锦忙应着王大头的话。 方才已经听小山子说自家媳妇在家里受了委屈,崔平松也朝崔华锦说着,“锦儿,你等等你大哥和三哥,我今儿也跟着你们回去。” 自家做错了事,还那样跋扈,崔华锦才不乐意惯她这毛病,“等他们做啥,锦儿不想和大嫂碰面,咱直接回去得了。” 一路也没再搭理崔家的那对小哥俩,金涛从马背上下来,对崔平松说着,“锦儿说的对,咱回去还要应付村里那两家人呢。” 即使带了野物,也被山上的村里人冷眼相待,这俩小子得知自家爹娘去里正家和金涛家闹事起哄,更是理亏的不得了。 崔平松这会也想通透,有的人还真是不能同情怜悯,他让俩小子收拾了被褥随他们下山去。 “里正叔,我们知道错了,你别赶我们下山。” 知道往后再不能待在山上,俩小子对缩着脑袋朝崔平松哀求着。 固然是江月梅的怂恿,可若这俩人有一点的脑子也不会跟着江月梅去深山,崔平松板着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儿幸亏你俩没事,好好的从山里出来,我也不想再操你们这份心!” 念着这些人都是村里人,来开荒每个人一日不仅吃饱还有一百文的银钱拿,自己和崔平松是担着风险的,就今儿听到这俩人不见,魂都差点给吓没了。 金涛绷着脸,“你俩也别怪里正不通人情,今儿为来找你们,我们大伙的腿都快跑折了,我和平松叔又不欠你们的,凭啥要让我们操心你俩,脸大是不?我崔金涛就把丑话说在头里,往后哪个敢在私自去深山,不管遇上啥危险,都和我们没关系!” 金涛不客气的训斥,让这俩人脸红的像被耳光打过,再不敢多说,蔫巴巴的去棚子里收拾自己的被褥衣裳。 “三哥,你也别气,三嫂还在家里担心呢,咱回去咯。” 看着三哥瞪着猩红的眼,满身疲惫的模样,崔华锦心疼的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向马儿前面。 “哎,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大哥过来,他们不会吵着就打起来吧?” 眼看那俩小子拖着被褥出来,还不见金锁两口子过来,崔平松担忧的望着西边山脚下。 三嫂那样胆小的人可不能被村里的恶毒婆娘给欺负,崔华锦急着走,忙劝着有些心神不定的崔平松,“我大哥是啥样的人,平松叔不需替他担心,家里还乱着呢,咱自己先回去吧。” 想想金锁的能耐,崔平松也摇头叹气,“唉,这多个人就要多费份心,啥也不说咯,咱趁天色还没黑透,早些回去也安生些。” 金涛兄妹俩和崔平松带着人离开。 上山时,山路不好走,怕这丫头摔跤,守护在身侧的尚思羽贴心的给崔华锦开路。 这家伙体力明显有些不支,还费心的给她开路,心里甜如蜜的崔华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数落着,“你顾着自己,锦儿没事,这山路锦儿也走过好几趟呢。” 尚思羽扒开路上的灌木丛,笑嘻嘻的说着,“傻瓜,知道你走过,可这天毕竟要黑咯,咋也不能让你摔了不是。” 凤钦看他这样体贴自家妹妹,嘴角缓缓的绽开笑容。 金涛听到尚思羽当众说妹妹傻,不服气的嘟囔着,“你个坏家伙,这时就嫌弃我家锦儿傻,若是后悔定了亲就明说,我还不乐意让锦儿嫁给你呢。” 呃,这个舅兄可是个直肠子,好赖话也听不懂,尚思羽听到他不开心的话,吓的脸色更白了,停下脚步,结巴着说着,“我,我哪里会嫌弃锦儿,你,你别胡说!” “都说多读过几日书的人那心眼可和筛子差不离,谁信你的鬼话!” 金涛是个直脾气,这会竟和尚思羽叫起劲来,杵在他面前也不走。 “唉,你咋像个婆娘呢,这么多的絮叨话,我和你说不清楚。” 才和这丫头相处的好,就被金涛几句话给破坏融洽的关系,尚思羽觉得心都被吓的不会跳动,白着脸叹气。 见尚思羽被三哥吓的连路都不会走,崔华锦忙笑着打圆场,“哎,你俩墨迹着不肯走,不会还想偷着去深山打熊瞎子吧?” 金锁两口子斗气不见人,眼前的几个人也起了纷争,崔平松的脑袋都大了。 足足过来半个时辰,金锁才骑着马赶到村里人临时搭盖的木棚里。 听到留下的人说三弟和妹妹已经提前下了山。 金锁瞪着被自己打爬下还不服气的江月梅,气恼的说着,“江月梅,得罪了三弟和锦儿,这下你安顿了吧!” 抚平身上衣裳上的皱褶,江月梅悻悻的说着,“咋说是我得罪了三弟和锦儿呢,你别给我扣这帽子。” 已经打了一架也没能让她心服,明知和这头脑简单的人再说不成啥道理,金锁叮嘱山上的人小心野兽,翻身上马就走。 第294章 崔家院子里的嬉闹 崔华锦他们骑着马赶回村里,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王大头和尚思羽把他们几个骑着的马都送回自家的马棚里。 让崔华锦先回去,他待会再过来。 见他们兄妹回来,不见大嫂江月梅,匆匆出了西厢的陈莲莹的心就开始往下沉,“金涛,大哥也上了后山,大嫂难道好没找到吗?” 和三嫂相处的久,姑嫂俩共过患难,感情很是深厚,崔华锦三两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臂埋怨着,“三嫂,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就成,别的闲心还操他做啥,这么冷的天气咋还出来,身子冻坏了锦儿可不依!” 没有对比,看不出自家媳妇的贤惠懂事,又有几日没回来,惦记着自家一双儿女的金涛,揉搓着冻红的鼻子,嗓子嘶哑的说着,“锦儿说的对,你快可别替那糟心的大嫂咯,人已经被我给找到,横竖有大哥呢,你快回屋子里去,今儿一整日快把我给累散架咯,我也要洗个热水澡好好的去看看我闺女!” “三哥,厨房里烧了好大一锅热水,莺儿这就把热水给提到净房里去。” 在厨房帮忙做饭的赵莺,提着一大桶热水出来,笑着接过他的话。 “好,辛苦莺儿咯,咱家哪个人都比大嫂看着靠谱!” 怪不得妹妹这样喜欢赵莺姐妹俩,金涛欣慰的点点头。 大嫂没出意外就好,听到金涛嗓子嘶哑的厉害,陈莲莹也心疼他,吩咐秀花婶子先端过来一碗热茶,,忙跟着小姑子进了西厢。 “哎,这活都不用你叮嘱,这就端着呢,莲莹快去屋子里,你方才就不该出来。” 秀花应着话,把盛了红枣茶的托盘朝前凑凑,也小声埋怨陈莲莹不该来院子里。 “莲莹也是的,你明知这时节坐月子,咋还不听人劝呢,得了病可有你后悔的!” 知道锦儿稀罕吃老南瓜熬的米粥,今儿婆婆从邻村走亲戚回来拿回来几个,她挑了个大的,送过来。 九斤媳妇抱着个大南瓜进了崔家院子,也接过秀花的话。 脚还没跨过门槛,又听到九斤婶子也责怪她,陈莲莹转过脸呵呵笑着,“婶子快别说咯,我的脸都快被你们说的没了皮,从明儿起,外面再大的事,我保证不朝外挪一步。” 看到大南瓜,想到用南瓜红枣和杂粮熬的粥,崔华锦的口水都要流出,忙把三嫂朝屋子里推,“三嫂,快别在这里说话,你先回去,锦儿和九斤婶子说说话去!” “哎,这丫头看到老南瓜,比我这亲嫂子都要亲。” 陈莲莹笑着打趣了一句,就进了屋子。 “婶子,这么大的个的南瓜,你也抱了好一会,快把老南瓜给锦儿。” 都有小孩的腰身那么粗的老南瓜,崔华锦笑眯眯的伸出手要去抱。 乖巧又机灵的锦儿比自家桃子还让她心疼,咋舍得让她抱着东西,九斤媳妇哈哈笑着,“傻丫头,婶子做惯了重活,这分量哪里会怕,脏兮兮的东西别把锦儿的衣裳给弄脏咯。” “你俩都别争,让给我吧!” 给金涛屋子里送去热茶,出来的秀花接过了老南瓜,瞧着南瓜长的可真是大,“今儿晚咯,不然就给锦儿熬碗南瓜粥喝喝。” “夜长着呢,我也稀罕喝南瓜粥,不如让我去厨房里熬粥!” 王大头夫妻俩抱着儿子和尚思羽进了院子,陶依芳笑呵呵的的嚷嚷起来。 “哎,小雨辰也来咯,快让锦儿姑姑抱抱!” 已经十个月的小雨辰长的越发白胖,崔华锦笑眯眯的朝王大头父子俩凑去。 “锦儿上山累的不得了,这小子可沉着呢,我怕让你累坏咯!” 见儿子也伸出俩胳膊朝崔华锦身上扑,王大头把身子朝后退开,摇头不让崔华锦抱他。 小家伙扭着身子,撅着嘴,哼唧着,还用手去拍他爹的脸。 到底是个小子,手也有些力气,竟然把他老子的脸拍的啪啪响,王大头哭笑不得的说着,“你们瞧这小崽子,才多大点就打起老子来咯!真不如个丫头招人稀罕!” 硬是把扭的像麻花的小家伙从王大头怀里拔了出来,崔华锦吧唧亲了下他肥嘟嘟的小脸蛋,才笑望着王大头,“哪个说的,我们小雨辰是最乖的孩子,大头哥再说这话,我们的小雨辰保证会骂你这不靠谱的爹呢!” “咯咯咯!” 得了崔华锦的亲近,小家伙笑的很是欢快,也俩手去搂抱崔华锦的脸,小嘴也凑过去啃她的脸蛋。 “哎呀呀,锦儿姑姑吃亏了哦,啃的满脸都是口水!” 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让人觉得安心,崔华锦脸被这小子亲的湿漉漉的,她嘿嘿笑着,又嚷嚷起来。 “这臭小子,我的脸还没贴上呢,俩手就扒拉着朝一旁推搡,咋和锦儿这么亲呢,养大了也是不会和我这老子亲。” 王大头看着这俩人嬉闹,眼热的说着。 陶依芳也稀罕金涛家的小丫头,可也不想让儿子被当家的冷落,朝当家的瞪了一眼,“看咱儿子多稀罕锦儿,就你那张满是胡子的脸让儿子腻歪的不行,儿子没嫌弃你就偷着乐吧!” 这臭小子,我媳妇我自己还没亲过呢,你倒是抢了先,抱着啃个没完没了! 心里冒酸水的尚思羽忙过去,俩手掐着小子的肥胖身子把他抱过来,“让我也抱抱这胖小子!” 小家伙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被尚思羽抱着,他也不哭闹,还用手去摸摸尚思羽的鼻子,又把嘴对了过来。 “哎呀,别啃哦,我的鼻子可不香!” 看他咧开的嘴里有几颗乳牙,尚思羽忙把这家伙举的高些,大声嚷嚷着。 “小雨辰,就啃他的鼻子,没了鼻子,让他还臭美去!” 崔华锦看尚思羽紧张的脸都有些抽搐,嘿嘿笑着去挑唆小家伙。 “好宝贝,咱才不听你锦儿姑姑的话呢。” 把手里的娃娃朝上悠着,尚思羽的眼神和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整日被他娘带着,哪里有这机会玩闹,小家伙乐的又咯咯笑起来。 “哎,真奇怪,连思羽也被这小子稀罕的不得了,我这当爹的可是靠边站咯!” 听着儿子清脆的笑声,王大头有些郁闷,自己还真是不招儿子的待见。 见他俩嬉闹的欢快,陶依芳笑着打趣尚思羽,“嗯,思羽是要学着抱抱小娃娃,等你和锦儿成了亲,有孩子也不用犯愁,可不能像你大头哥,哪次抱儿子都让儿子难受的不得了!” “依芳姐,你又胡说,哪个要和这不靠谱的人成亲,锦儿还要多陪三嫂几年呢,再说这话,锦儿可要让依芳姐笑个没完。” 骤然被陶依芳扯到成亲的事上,崔华锦的脸立时有些发热,嗔怪着去摸她的俩胳肢窝,挠痒痒。 听到陶依芳说起这话,乐滋滋的尚思羽举着手里的娃娃朝堂屋里跑。 妹妹只怕今年要成亲,看尚思羽那么稀罕她,即使成了亲,小日子肯定会过的很好。凤钦看着妹妹的笑脸,心里也有些欣慰。 “走了,让她们闹腾去,咱去堂屋里说话。” 王大头看媳妇和崔华锦闹腾,也笑笑拉着一旁有些发呆的的凤钦跟了上去。 “呵呵,好锦儿,你就饶了姐姐吧,再不敢咯!” 被这丫头当着人挠痒痒,陶依芳笑的眼泪都快飞出来,忙低着头求饶。 “傻丫头,你过了年可就十七咯,你能等得,只怕尚夫人可要急着抱孙子呢!” 九斤媳妇从厨房出来,笑吟吟的去拉和陶依芳闹成一团的崔华锦。 “好了,咱也别闹了,去三嫂屋子里看看我的好侄女去!” 看陶依芳被她闹腾的衣裳都成了抹布,崔华锦怕她会过来挠自己,忙跳着脚朝后蹦哒。 “这鬼丫头,见好就收,这帐姐先给你记着。” 见大头已经和尚思羽几个人去了堂屋,红着脸的陶依芳收拾好衣裳笑着回了她一句。 “哎呀,锦儿知道错咯,依芳姐大人大量就放过锦儿一次哦。” 这丫头也是个促狭的,她眨着眼睛,抱着双拳朝陶依芳请求。 “嗯,咱锦儿这么乖巧,依芳你可不能真的和这丫头记仇啊。” 被她俩闹腾的也笑了好一会子,九斤媳妇说着话,一手一个,拉着她俩进了金涛的屋子。 “锦儿这丫头,有你们这么多人护着,我想报仇也没法子,看来这亏是吃定咯。” 难得和这丫头逗趣,伸出手在崔华锦脑门上轻轻点了下,陶依芳笑着回了话。 “三哥,你不是说要洗澡吗,咋还在这里待着,身上脏兮兮的还抱孩子,这么小的娃娃可不能让你抱着玩啊。” 见三哥还赖在屋子里,抱着小侄女的襁褓不放,皱眉的崔华锦不高兴的抱怨着。 “就是,你三哥也就把锦儿的话放在心上,我已经催促过好几次,连脚尖都没准备挪一下呢。” 东厢房里,抱着宝儿的奶娘林氏见院子里方才还闹腾的几个妇人都朝西厢房围拢过去,心里愁的不得了,夫人这次做了出格的事情,还不知大爷回来咋发落呢。 第295章 方翠芬的胆子 金锁是半夜把仍然不服气的江月梅给带进了家门。 次日又带着礼物先去崔平松家给崔平松的媳妇赔礼道歉,又让金涛去给那两家送了些米粮。 在家吃过午饭,就带着江月梅回了府城兵营。 在堂屋里做着绣活,看到秀花婶子和依芳姐在院子里带着她们自己的孩子,连林氏也抱着宝儿在外面晒着暖洋洋的日头。崔华锦的心绪也恢复了平静,闹腾的大嫂不在家里,暂时家里就能安宁下来。 有金涛这五品的将军在怀庆府剿匪,新上任的知府也走马上任。 凤若颜笑眯眯的开口说着,“锦儿,你大哥可真行,没多少日子就接连捣毁了两个大土匪山寨,府城街头,这些日子也有了人,明儿婆婆就回府城一趟,把咱的绣庄开起来。” 三嫂再过小半个月就出了月子,天气也会逐渐回暖,婆婆要把绣庄开起来,自己也能回府城里住些日子。 崔华锦当然开心,“好呀,能把绣庄开起来真是好事,锦儿和香云姑姑已经做了好多绣品了,再不卖出去,婆婆要买布料都没银子呢。” “你这丫头这么开心,是不是看着尚思羽那臭小子跟着你大哥走了,心就不安稳咯。” 凤若颜用手点着她的脑门笑着打趣。 那家伙肯定是听了九斤婶子的话,才迫不及待的回了府城,说不得过几日尚伯母就会带着和好的婚期来自家呢。 崔华锦的脸又开始发烫,她羞涩的把脑袋垂下,立即又抬了起来,“婆婆,你又欺负锦儿,再说,锦儿真的会生气的!” 刘文香整理着才绣好的绣品,笑着抬头问着,“锦儿和思羽公子那么般配,他不在,你想他也是应当的,你婆婆又没说错话,锦儿咋就生气了呢。” “唉,这屋子锦儿是没法待了,出去透透气再回来!” 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朝尚思羽那家伙身上扯,崔华锦放下针线,转身出了堂屋。 才下了台阶,大门被人推开,两个不想见到的人走了进来。 她眯着眼扫了这俩人一眼,心里冷笑,这方翠芬还真是脸皮够厚实的,竟然还敢来自己的院子。 “哎呦,那就是锦儿丫头啊,这好几年不见,还真是长的好看标致哦!” 原本和方翠芬走在一起的王氏,看到崔华锦在院子里,越过方翠芬,几乎是小跑着朝崔华锦走过来。 秀花看到这俩恶婆娘进了院子,把孩子递给还在发蒙的陶依芳,站起身子,手臂伸开,去撵方翠芬姑嫂俩个,“你们来这里做啥?没事快出去!” “哎,你不过是崔家的奴才,还真的把自己当做主子了,人家少爷小姐都没开口,哪里轮到你来撵我们!” 王氏朝后退一步,张嘴就说着难听的话。 那个崔平乐这些日子在山上开荒,听三哥说做活还能吃苦,崔华锦看在苦命的大丫身上,有时还让秀花给她送过去些吃食,这方翠芬骤然出现,还带着恶心人的王氏,又不知在心里憋了啥坏呢。 崔华锦拂掉衣裳上沾的线头,冷声吩咐着,“秀花婶子,别和她们浪费唾沫,直接拿大扫把打出去,别让这恶心人的玩意吓到了孩子们!” 在娘家待了好些日子,想着大房的富贵,她和眼皮薄的大嫂商议好,让自己的傻侄儿把那小妖孽给娶回来,她们两家不是也能过上好日子。 王氏开始也不屑,说让儿子娶个灾星回来,不是要坏了方家的风水,被方翠芬的描述,也动了心思。 见大嫂点头应允,今儿前晌她才带着大嫂和那个傻呼呼的侄儿赶到村里。 回了家,得知崔平乐竟然跟着金涛去山上做苦力,在家里骂了几句,吩咐大丫给他们做了午饭吃罢,就立时带着大嫂先过来探探这丫头的口风。见到了人是不假,可这死丫头还没改一点脾气,硬是吩咐奴才打她们出去,知道这会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忍着气脸上扯出献媚的笑容,“锦儿,我是你二婶啊,人不亲可这根子可亲着呢,今儿来你家是有好事要和你商议呢,你咋让这么多的外人留下,反而要赶我们走呢?” 陶依芳已经抱着俩孩子要朝陈莲莹的西厢里走,听到这话也转过身子,冷笑着,“我们是外人不错,可金涛兄妹待见,你再眼热也是白搭!” 陈莲莹听到外面的声音,裹了件厚衣裳就出了西厢,“啊呸,你算个啥亲戚,合着是没把我们家给害惨,还要再来一次吗?” 看到陈莲莹穿着的衣裳都是锦缎做的,脸色也红润的不得了,听说这婆娘竟然生下来一双儿女,方翠芬咬的牙根都有些痛,她扬起脸笑着,“金涛媳妇,以前是二婶的错,这不是来给你赔不是了吗。” 总怕这恶毒的婆娘对三嫂做啥,看方翠芬朝陈莲莹走去,崔华锦忙拦着,“去去,别和我三嫂套近乎,我们不稀罕你来陪不是,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已经服了软,热脸贴了冷屁股,方翠芬的脸色顿时僵硬起来,可为了能攀上金涛兄妹,她硬是把这口怨气吞进肚子里。 三嫂又待不住,崔华锦无奈的看过来,把人推进门槛里,“三嫂,你咋出来了,锦儿的话你又给忘咯,快回去,这里有我们这么多人呢!” “莲莹,进去吧,你嫌屋子里闷,我带着俩小家伙去陪你哦!”有锦儿的婆婆在,肯定不会吃亏,陶依芳笑劝着有些纠结的陈莲莹。 听到里屋娃娃的哭闹声,她握握小姑子的手,叮嘱了几句话,陈莲莹急忙接过小丫转身进了里屋。 秀花举着大扫把,眼神凌厉的盯着王氏,“你走不走,不走,我可不客气咯!” 这死奴才还真的拿起扫把来招呼自己,王氏拍着大腿,嚷嚷起来,“哎,你这恶奴,我们真的是来商议事情,你胆大的连主子的好事也要给搅合了啊?” 一把推开眼睛还盯着西厢的方翠芬,崔华锦没好气的赶着人,“滚滚,哪个有事要和你商议!” 方翠芬怕她没机会说出侄儿的事情,忙去拉前面崔华锦的衣摆,“锦儿丫头,你也年岁不小咯,婶子我真的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来的,你可不能赶我们走啊!” 就知道这方翠芬贼心不死,崔华锦冷脸甩开了方翠芬的手,“滚,我的终身大事上有我师傅,下有两个哥哥呢,哪里轮到你个居心叵测的恶毒婆娘来操心,不给我们家添乱,已经是烧了高香咯!” “都安生的做你们的活计,外面的天塌不下来!” 这个方翠芬的骨头还真是硬,已经打断了的腿竟然好了,自己当初就不该对这样的蠢婆娘手软。凤若颜拦着堂屋里要出去的刘文香和赵莺两个,她自己从容的出了堂屋。 这死不要脸的婆娘竟然敢打小姐婚事的注意,今儿幸亏尚公子不在,不然有她方翠芬受的。 秀花一扫把拍到方翠芬的身上,恶狠狠的骂着,“臭不要脸的,我们锦儿已经有了好亲事,哪个要你来操这份心,想上门打秋风真是能绉胡话!” 给侄儿说亲,话还没说到正经点子上,就被扫把给打蒙了脑袋,方翠芬在脸上摸了一把,火辣辣的疼,手上也沾了血,她立即气恼的开始恶言恶语,“哎,你个狗奴才,我还没说呢,你咋动起了手?我们崔家的家务事哪里用你这狗奴才多嘴!” 这该死的方翠芬一口一个狗奴才,她自己恶事做尽,恐怕连条狗都不如,崔华锦冲过去,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闭嘴,不想死就滚出我家院子!” 为了不再过吃杂面窝头的日子,方翠芬硬是把嘴里的血水咽进肚子里,她捂着脸,很是受伤的望着怒目而视的崔华锦,软和了声音,“锦儿,我真的是来给你说亲事的,你咋也打人呢?” “滚,你个狗东西听不懂人话啊,我已经定了亲事,哪个要你来说亲!” 原本还想着大嫂离开,家里能安宁,没想到这死婆娘又来添乱,崔华锦烦躁的不行,恶狠狠的骂了起来,“方翠芬,你是个啥德性,还用别人说啊,这会滚走还不晚!” 凤若颜走下台阶,一把扯过气呼呼的崔华锦,“锦儿,你回堂屋里,让我听听这婆娘要说的是啥好亲事。” 被凤若颜收拾过,看到她出现在眼前,方翠芬身子止不住的打起哆嗦,“凤神医,来给锦儿说亲,我真是好意,你可别误会。” 看她畏惧自己的眼神,凤若颜心里冷笑,就这胆子还敢来找茬,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怪。 她冷眼呵斥着方翠芬,“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说的哪家的公子少爷,也让我们思量一下!” “呃,就是我家的侄儿,和锦儿这丫头年纪相仿,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 被凤若颜的冷言逼迫的方翠芬很想逃回家,可总要把心里憋着的话给说出啦,她硬着头皮,开口说着。 “方翠芬,你个死婆娘,胆子可真是够肥的啊,竟然把你的哪个傻侄儿说给锦儿,你咋不上天呢!” 第296章 崔华锦故意炫富气方翠芬 在院子里做活的九斤媳妇听到隔壁闹腾,她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听到方翠芬的话,立时骂了起来。 凤若颜还没开口,隔壁的九斤媳妇过来替锦儿撑腰,她也当做开场闹剧,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王老婆子随儿媳脚后跟进来,也指着方翠芬的鼻子骂开,“方氏,你个心如蛇蝎的毒婆娘,就你家的那个傻侄儿,也配开口和我们锦儿提亲,你这脸大的都没了边咯!” 在家也知道这个愚蠢的小姑子和夫家大房的人是仇人,原本就不会信人家会同意把崔华锦那小妖女许给自家傻儿子,却也被崔家大房如今的富贵眯了眼,更是瞒着当家人来这里砰砰运气。 没想到还没等她们开口,就被人又打又骂的,连邻居的王老婆子婆媳都掺和进来,还这样损自家的儿子,王氏也火冒三丈,上前就去推搡王老婆子,“哎,你这老不死的,这是金涛家里,我们好歹也是亲戚,哪里有你婆媳俩说话的份?” 婆婆毕竟已经有了年岁,差点被王氏给推倒,九斤媳妇转身过来就是一大嘴巴子,“好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竟然敢推我婆婆,今儿不打你个好歹,还真当我们崔家村的人都好欺负咯!” “啊,不得了啊,崔家的泼妇要打死人咯……” 王氏被这巴掌打的栽倒在地上,想到亲事是八成不成,能讹诈到崔家的银子也不算吃亏,顿时拍着大腿嗷嗷大嚎起来。 午时过后,她和大嫂就是听到金锁兄弟俩都不在家,才壮着胆子过来,没想到被几个女人打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见大嫂也挨了打,还哭闹起来。 方翠芬又怕大嫂转回头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朝凤若颜瞟了眼,也过来责问九斤媳妇,“九斤媳妇,你骂人也就罢了,咋还上手就打人,真是没把我方翠芬放眼里啊!” 若换做别的女人蹲了大牢回来,只怕躲在家里不会露面,可这方翠芬才安分几个月,又蹬鼻子上脸,不知她是哪个。 看着地上伸直腿长嚎的王氏,九斤媳妇鼻子里哼着,满眼都是鄙夷,“嘿嘿,蹲了几个月的大牢,你还有脸来金涛家找晦气,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了,不要脸的毒妇,也不去村里打听打听,你方翠芬还算个人吗!” 王氏的哭闹,崔华锦压根就不放心上,伸手扶着王婆子,她笑笑叮嘱着九斤媳妇,“外面也怪冷的,九斤婶子,别和她们这恶毒的玩意动气,把我大奶扶进堂屋里坐会,在里有锦儿呢,锦儿倒要看看,今儿我大哥和三哥不在,她们姑嫂要在我家里闹出啥幺蛾子来。” “快起来滚蛋,我们家热闹欢喜的很,要你这臭不要脸的来哭丧,败坏了运道!” 还没过年,家里就喜事不断,这方氏姑嫂俩偏要上门来找晦气,气的红了眼的秀花拿着大扫把朝王氏拍打过去。 即使金涛兄弟不在,院子里有这么多的女人,她俩也沾不上便宜,方翠芬拉着被扫把打的脸上也是血痕的大嫂逃了出去。 目送着方翠芬姑嫂俩狼狈而逃,崔华锦让秀花婶子去厨房端茶水,她笑呵呵的凑近凤若颜,“婆婆,你今儿可是有些奇怪,没打算看热闹,还来院子里做啥?” 凤若颜拽着她的手,神色平静的说着,“锦儿,就这俩脏东西,婆婆是不稀得动手,再说锦儿也没吃亏,婆婆就想省点事呗。” 这场闹剧因方翠芬姑嫂俩被打的逃窜而落幕,却也让崔华锦心里颇有些生气。 该死的方翠芬,自己和三哥没去找她的茬,竟然惦记起自己的亲事,还胆大的还想把自己配个她的傻侄儿,心里能好受才怪呢。 整个后晌,在堂屋里做绣活的崔华锦都有些心不在焉。 明知这丫头心情不好,凤若颜也没开口劝解,只是决定到夜里再过去收拾那俩混蛋婆娘。 次日辰时末。 崔华锦从三嫂屋子里出来,想起婆婆天还未亮就去了府城,她看看有些昏暗的天空,心情更加低落,有些后悔昨晚上没和婆婆提出一同去府城的事情。 “锦儿,我今儿要去趟陶家村,你想不想去啊?” 知道经过昨儿的闹腾,崔华锦心情肯定不好,陶依芳想起今儿要去娘家给娘做寿,就过来找她,想让这丫头也出去散散心。 “依芳姐,这好好的,大头哥又不在家,天气还不好,你去陶家村做啥?” 崔华锦抬头又望了望天色,有些疑惑的问着。 把儿子塞给她,陶依芳笑眯眯的说了今儿是自家老娘的生辰,因为是整五十的寿辰,二嫂早托着大姨母捎口信让她早些过去呢。就连村里的几个表兄也会带着表嫂和孩子们去凑热闹。 有这么多的人同行,陶家今儿肯定热闹,崔华锦也有些雀跃,忙不迭的应着话,“哦,原来有人赶车,那行,依芳姐回去收拾东西,锦儿回屋里换身衣裳马上去前面找你哦。” 她在屋子里换身体面利索的衣裳,让秀花婶子找出两匹好锦缎,自己拿着的小包裹里是几张帕子和几个精致的荷包,给杨小丫带的是秀花昨儿做的一大包南瓜饼。 又去西厢和三嫂打个招呼,得知小姑子要去陶家,陈莲莹又给她添了几身小衣裳,让她带给小杨氏的小儿子。 三嫂做事还是那么体贴,崔华锦满含喜色的又看了几眼睡的香甜的侄儿和侄女,这才起身去前院找陶依芳。 “锦儿,你去个人就成了,咋还带这么多的礼物啊?” 虽然自家银钱不缺,可今儿有几个表兄也要去给她娘贺寿,怕表兄他们因礼太单薄会没脸,她也仅仅是给娘做了身细棉布的衣裳。 见崔华锦拎着个包裹,秀花婶子抱着匹锦缎,陶依芳有些惊讶。 崔华锦没忘记,当初奶和三叔出事时,陶家的人可是都来了,里里外外的忙了好些日子,如今家里日子好过,她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些财物,笑眯眯的仰着脸,“依芳姐,这东西都不值几个银子,横竖在家里放着也没用,拿过去让俩嫂子给伯母做两身衣裳嘛。” 知道锦儿这丫头素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陶依芳也只好头疼的说着,“哎呀,原以为没东西,咱走着去大姨母家的坐牛车的,可你这一折腾,你只好多受累,抱着雨辰,我去让大表哥把牛车赶过来吧。” “咱不是有马车,依芳姐只需把海山哥叫过来当车夫就可以咯。” 想起大嫂从京城赶回来的马车很宽大,能坐不少人呢,这天气何必让大家伙都去受罪坐慢吞吞的牛车呢。立时提出陶依芳只需找个赶车的人就成。 “锦儿,那马车是你大嫂的,咱要用,她若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陶依芳和陈莲莹一样,从来没见过大世面,即使江月梅是个大咧咧的脾性,她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正在说话,眼角余光扫到从隔壁大门闪出来个人影,不是方翠芬那臭婆娘是哪个。 崔华锦故意加大了嗓音,“依芳姐,你怕个啥,我大嫂整个人都是咱崔家的,大嫂在京城给锦儿买件首饰花上千两银子连眼都不眨,区区一辆马车还是咱几个坐,大嫂没那么小气的!” “那好,锦儿和秀花婶子等会,我这就去大姨母家里喊人过来。” 有这丫头的话,陶依芳也胆子壮了些,冲她笑笑转身就快步离开。 明知方翠芬躲着偷听,崔华锦还能不说些扎心窝子的话,她逗弄着小雨辰,又抬头吩咐着秀花,还冲她挤挤眼,“秀花婶子,锦儿想起来,三嫂屋子里还有几盒尚家伯母送来的点心,你把布料放下,再去拿两盒点心过来,锦儿好容易出趟门,拿的礼薄了,可没脸哦!” 原本还没想出锦儿这丫头又要点心又挤眼的是做啥,当她看到西边大门口杵着的方翠芬,立时明白,把两匹绸缎靠在大门边上,佯装紧张的叮嘱着,“好吧,这布料锦儿你可看好咯,别人不长眼的人给偷去咯,这可是十两银子一匹的好绸缎呢。” 秀花婶子果然上道,立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轻拍着小雨辰的后背,笑着催促她,“婶子快去吧,咱家人连土匪都敢砍杀,哪个没脑子的混蛋敢在锦儿眼皮下面偷东西,她是嫌命长是咋地?” 方翠芬紧贴着自家大门,耳旁是崔华锦主仆俩的对话,心里的嫉恨是一波波的朝上翻涌,几个手指扣着木门,指甲都扣出了血,她也没感觉到疼痛。 陶依芳到了大姨母家,方兰花听说锦儿那丫头也要去陶家村给她妹妹做寿,立时也来了兴致,忙去屋子里挑自己最体面的衣裳换了。 “大姨母,我给你送的布料咋没做衣裳啊?” 见大姨母还说要最好的衣裳,穿出来还是粗棉布的料子,陶依芳有些意外,不禁问起来。 她可不是方翠芬那蠢婆娘,不知到心疼人,家里两个儿媳妇是当做亲闺女疼着的,方兰花捋了下衣摆笑着,“傻丫头,你姨母老了,穿那么好的料子不是白瞎咯,把新料子都给了你俩表嫂做了新衣裳。” “也就大姨母知道疼儿媳妇,俩表嫂可是烧了高香做了你的儿媳呢。” 看到在院子里正收拾东西的俩表嫂果然穿着她送过来的新布料做成的衣裳,陶依芳呵呵笑着打趣。 “你这丫头也学会了贫嘴,咱村里除了金涛家,还不是数你这丫头最有福气!掉进蜜糖罐里的人还眼热我们俩了,你说该不该打?” 方兰花的大儿媳牵着小侄儿进了堂屋,就笑着和陶依芳说话。 “大表嫂,你的嘴还是那么凌厉,我可说不过你,时辰不早咯,锦儿那丫头还在门外候着呢。” 第297章 崔平乐要休妻 从陶家村回来天色已经黑头,因陶家的热闹寿宴,崔华锦郁闷的心情也好转许多。 她简单的洗漱过,又回屋子里换身干净的衣裳,就来到厨房。 见秀花做了一大锅的南瓜粥,眼神一亮,忙去拿碗盛粥,想到依芳姐好像也很稀罕这南瓜粥,她端着碗又笑眯眯的吩咐着,“秀花婶子,这南瓜粥熬的可真香浓,你去前面把依芳姐娘俩也喊过来在咱家吃晚饭。” “好,我这就去。” 能看着锦儿这丫头脸上有笑容,秀花就开心,应着话就出了厨房。 “哎,金涛回来的正好,马上就要吃晚饭咯。” 才打开大门,看着金涛从马背上下来,秀花惊喜的和他搭着话。 自从有了一双儿女,金涛在山上也待不长,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儿女,稍微有空闲就从山上朝家里跑。 他笑着点头,“嗯,不光是我回来,大旺叔和平松叔今儿也回来了,他们在后面呢。” 今儿一整日,西隔壁就闹腾不断,秀花还怕方翠芬姑嫂俩会在夜里来家里闹事,金涛回来的可真是及时,她欣慰的点着头,“好,横竖家里的饭菜都做的多,你们回来也足够吃的,你先回去,我去前院喊依芳娘俩过来吃饭。” “三哥,你咋天黑了从山上下了啊?” 正躲在厨房里喝南瓜粥的崔华锦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看到是三哥拎着个木盆进来,忙疑惑的问着。 “白日里忙的很,三哥哪里有空闲,锦儿,你咋先吃起饭来呢?” 见妹妹手捧着碗,金涛笑着问起来。 “南瓜粥忒香甜咯,锦儿馋的不得了,自然要先喝一碗,待会在和大家一块吃嘛。” 三哥又不是别人,会嘲笑自己,崔华锦用勺子又开始舀碗里的粥,笑眯眯的回着话。 把木盆里打满了热水,金涛怜惜的摸摸妹妹的头发,“你个傻丫头,大碗的肉不稀罕,咋就偏偏爱吃这素粥。”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锦儿就爱吃素食,身子不是也好好的嘛。” 崔华锦躲着她三哥的手,笑着应着话。 在厨房里洗了手脸,金涛和妹妹端着媳妇的饭菜先去了自己屋子里。 看着一双儿女都乖顺的躺在媳妇身侧,金涛心里很是满足。 见媳妇眼窝有些泛青,知道肯定是俩孩子闹腾的睡不好,偏自己又在山上忙碌,照顾不到她,心里有些愧疚,“莲莹,养这俩小东西,可亏了你的身子,过两日等河里的冰化开,我去给你多捉几条鱼来熬汤喝。” 自己的西厢房靠近西院,整整一日,方翠芬姑嫂俩就在那边骂个不停,陈莲莹心情也不好,即使俩孩子睡觉,她也合不上眼,气色自然差了许多。 又不愿让金涛为自己身子担忧,她摸了下脸,“我哪里就亏了身子,你在山上也很辛苦的,没事多吃些饭菜,别惦记着家里,我们都好好的。” 三哥和三嫂自从成亲,俩人就没红过脸,更别提吵嘴,崔华锦更不愿让方翠芬再破坏了自己来之不易的这个家,她冲这两口子笑笑,就起身朝外走。 “大旺叔,平松叔,你俩也回来了,咋又带回这么多的野味?你们在山上做的活重,留着吃才对呢。” 出了西厢的门,就看到李大旺和崔平松俩人从马背上朝下卸着野味,崔华锦惊喜的走过去问着。 山上的野味多的很,有金涛在,哪日他们都没断过野味,崔平松哈哈笑着,“锦儿,这几日咱们的人把那谷地都快翻了个遍,兔子野鸡可没少撞见,大伙都快把肉给吃腻歪咯,我们就给家里也送回来些,让你们也沾沾光嘛。” “看来我三哥让大伙去山上开荒,还做对了,咱村里人也不稀罕吃肉,这可是好事哦。” 看着绑成一串串的野鸡和兔子,崔华锦乐的眉开眼笑。 “那可不,这时候肉随意的吃,再过几日就能把开出来的田地种粮食,到了秋后,咱村的粮食也多的吃不完,咱村里的人再也不怕饿肚子咯。” 原先听金涛说上山开荒,他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等到了那片谷地,看翻出来的都是肥沃的黑土,崔平松也有了劲头,立即鼓舞着村里人,要尽心尽力的开荒,别的不为,就是为了自家人的肚子,也不能偷懒耍滑。 眼看这二十多日,他和金涛带着村里人开出二百多亩的好田地,真是又激动又感慨,若是前几年能知道这里的土质这么好,早开了荒,也不至于没粮食可吃。 听到崔华锦的话,他欣慰又自豪的点着头,“锦儿,你三哥这次可是又为咱村做了件大好事。” 要把这些野味给村里人分,村里人按人头分野味,还要仔细的把野味整理出来。 崔平松他们在金涛家吃过晚饭,仨男人就在院子里整理着野味。 看他们不辞辛苦的在院子里整理野味,崔华锦给他们端了壶热茶过来。 三嫂这会一家带着俩孩子睡觉,崔华锦没了顾虑,她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和三哥他们说起昨儿方翠芬来家里闹腾的事情。 金涛听到这个该死的方翠芬竟然还有脸来自家闹腾,理由竟然是给她的傻侄儿说亲,气的捋起衣袖就要去隔壁收拾她。 人家锦儿已经定了那么好的一门亲,整个村子哪个人不知道,偏这方翠芬又来闹腾,崔平松也恨这婆娘的无耻,但是也不想让金涛这时候去找她的茬,忙拦着,“金涛,你消消火,有凤神医在家里坐镇,咱锦儿岂能吃亏,方氏这恶毒婆娘敢来闹事,就是你我不管,凤神医和尚公子也不会放过她。” “金涛,里正说的对,昨儿我们可把那俩不要脸的婆娘狠狠的揍了一顿,也算给锦儿小姐出了口恶气。” 见金涛气的眼都红了,秀花也过来阻拦着。 昨儿一夜,崔华锦就苦心的思索过这件事,见三哥又冲动起来,她摇摇头,“三哥,锦儿告诉你这事,可不是让你去找方翠芬那臭婆娘拼命的,只是让你明白,咱要想过安生日子,就该想个妥善的法子,让方翠芬滚出咱崔家村。” 崔平乐虽然变的勤快,可有方氏在后面拖后腿,没事总来金涛家找茬,总不是长法,崔平松也沉了脸,“锦儿的提议很好,若你那个二叔还执迷不悟,要护着方氏那毒妇,这次我就不客气,连他都给赶出咱村子。” 几人劝说,金涛才悻悻的坐了下来,“我说今儿吃夜饭时看我媳妇脸色有些不对,原来是方氏那臭婆娘给闹腾的,这次看平松叔的面子,我金涛就当不知道,若再有一次,保证打断她的一双狗腿。” 夜里村里上山的各家都收到了野味,次日一早,村里的婆娘们都聚集在大碾盘那里兴致勃勃的说起这好事来。 金涛知道方翠芬姑嫂俩还在隔壁没走,他连后山都不去,专门等在家里看方翠芬还要使啥本事。 方翠芬脑子也不真傻,心里再嫉妒和愤恨,知道金涛回来,她哪里还敢再上门。 崔平松到山上,把方氏在家里做的恶事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崔平乐,还阴沉着脸让他做出选择,是要带着方氏离开,还是休了方氏,自己带着大丫和两个外孙女在村里过日子。 哪里会想到,自己不在家,方氏竟然带着王氏回来,还去找锦儿的事情,就那个痴傻的方家财,还想许给锦儿这丫头。气的浑身都打哆嗦的崔平乐,两只眼都冒了红,“平松哥,这话你不需再说,我这就回去把方氏那毒妇给休掉!” 还好崔平乐这次脑子正常了些,崔平松颇有些欣慰的点着头,“嗯,早该说这句话了,这些年若没方氏胡作非为,你的日子能过成那搬模样。” 两人骑着马一个时辰就回到了村里。 崔平乐让崔平松先去祠堂候着,他骑马先回了家。 才进了院子,就看到一脸苦巴巴的大丫带着俩外孙女在院子里。 “爹,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爹做饭去。” 见爹风尘仆仆的回来,大丫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来问着。 有方氏在,大丫的日子过的苦,崔平乐脸上勉强扯出一些笑容,把手里拎着的野兔丢给大丫,“大丫,你去烧锅热水,等爹忙完,回来剥了兔子,给俩孩子做顿好吃的。” 前儿那日在崔家大房没沾上光,还挨了打,王氏心里又气又怒,可不讨回些好处,她不甘心回家,死活赖在这里,这两日就和小姑子吵闹个不停。 这会见崔平乐回来,她一个箭步就从堂屋里蹿出来,乐滋滋的嚷嚷着,“哎,妹夫回来了,还带回来只肥兔子,可真是好,小丫头家家的吃啥兔子肉啊,这兔子做好咯,咱仨大人吃一些,剩下的带回家让你大哥也尝尝鲜嘛,大丫啊,快去烧热水,这兔子我也会剥皮呢!” 已经决定要休妻,崔平乐哪里还会给王氏脸面,恶声恶气的奚落着,“不用,你没事不回自家,待在我家里做啥?” “哎,崔平乐,你个忘恩负义的玩意,我可是你大嫂,在你家被别人欺负也就罢了,还要让你冷眉竖眼的对我啊?” 王氏被他的冷话激的瞬间气炸了,两只手掐着腰,骂了起来。 看王氏冲自己骂起来,崔平乐甩着手里的马鞭,“滚开,有力气滚回你方家村去闹腾,别脏了我崔家的地方!” “哎,方翠芬,你是个死人啊,咋不出来看看你这啥混账玩意的男人啊!” 若不是自己躲的快,抽过来的鞭梢就抽到自己,王氏跳脚冲堂屋骂了起来。 自己男人带着怒气回来,方翠芬哪里还敢露面,恨不得缩进堂屋的地缝里。 崔平乐气势汹汹的进了堂屋,看到方翠芬缩着脖子在堂屋里站着,他冷笑着,“方翠芬,你不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把你家的傻侄儿给锦儿那丫头说亲,这会咋怂成了这样?” 被马鞭指着鼻子,方翠芬吓的身子瑟瑟发抖,她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着,“平乐,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了让咱家也沾些光嘛,你做啥要发这么大的火呢?” 到这步田地,崔平乐连动手打她都没了精神,恶狠狠的冲她啐了口唾沫,“啊呸,你个该死的,我崔平乐就是穷死也不会去沾这样的光,方氏,你今儿可好日子混到了头,跟老子去祠堂去!” “平乐,好好的去祠堂做啥?” 听到去祠堂,方翠芬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妙,她忐忑的问着。 若是自己不对这死婆娘心软,早早的把她休掉,大丫也不会落的那个凄惨下场,大房的人也不会对自己冷冰冰的。崔平乐额头青筋直冒,“方翠芬,就你这德性,去祠堂还以为有啥好事啊,老子要休妻!” 第298章 崔华锦的烦恼 因为崔平松在祠堂外敲起铜锣。 村里的妇人婆娘还以为又要啥好东西要分给他们,都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没多久,看到崔平乐扯着披头散发的方翠芬来到。 祠堂外面的场院上立即热闹起来。 大伙都议论纷纷,这两口子又闹腾个啥。 虽然是里正,管理着村里的大小事情,可这休妻毕竟不是啥体面的事情,这样的话也不能由自己来开口,崔平松黑着脸把最显眼的位置让给了崔平乐。 听到崔平乐满怀愤恨的说出要休了方氏,陈菊花竟然乐的拍起手来,大声嚷嚷着,“崔平乐,你今儿倒是像个爷们,这样恶毒的婆娘早该休掉!” 不想来祠堂,方翠芬是被强行拖拽过来的,衣裳都沾满了尘土,听到陈菊花的话,她把盖着脸的头发掖在耳后,从地上站起身子,瞪着陈菊花的眼神里带着怒火,“陈菊花,你个死婆娘,我方翠芬是砸了你家的锅,还是挖了你家的祖坟?让你这样诅咒我!” 陈菊花才不怕她,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嘿,这该死的方翠芬,已经要被男人给休咯,还这样嘴硬,真是蹲过大牢的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被揭了短处,方翠芬恨的要咬断牙根,想动手打人,看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她恐怕是挨揍的下场,只好低垂着脑袋,在心里咒骂着陈菊花的祖宗八辈。 山上还忙着呢,若不是要出去方翠芬这个祸害,他怎舍得下山来,崔平松拿出笔墨让崔平乐立时写下休书。 崔平乐识字不多,但也会写几个子,一张没那么多说辞的休书很快写好。 把休书扔在方翠芬的身前,他冲望着他的村里婆娘妇人拱拱手,面带愧疚的说着,“婶子大娘,各位嫂子们,以前是平乐猪油蒙了心,纵容这恶毒婆娘做了恶,往后再也不会给大家伙惹麻烦咯。” 王老婆子是个心软的,看崔平乐眼里有了泪水,她上前宽慰着,“平乐,也不怪你,都是这方氏心肠忒恶毒,你能在这时候回心转意,还不算晚,往后好好的带着大丫她娘几个把日子过上来,也算对的住你爹娘。” “平乐也是个脑子憨实的,就方氏这样的人,早该有今日了。” “早休了方氏,说不得平乐再娶妻还能生个儿子呢。” 毕竟崔平乐是金涛兄弟的亲二叔,如今人家兄弟俩都混出了人样,这些婆娘们也会上前说些好听话,都七嘴八舌的说着。 皱眉看着下面闹哄哄的妇人婆娘问着崔平乐说没用的话,崔平松冲她们挥挥手,“好了,山上还忙着呢,大伙都散了吧。” 王婆子回到家门口,连自家的大门都顾不上进,径直去了金涛家里。 看金涛在院子里坐着,她老脸笑开了花,“金涛啊,大喜事,你那二叔总算是从梦里醒了过来,把方氏那恶婆娘给休咯!” 即使崔平乐休掉方氏,金涛心里也没多高兴,毕竟方氏对自家的伤害太大,可看着王老婆子高兴的老脸,他还是笑着应了句,“休了最好不过,也省的我以后对她不客气。” “嗯,是这话,我去堂屋告诉锦儿这丫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方翠芬落个被休弃的下场,王老婆子笑的像个孩子,冲金涛挥着手,又朝堂屋走去。 “婶子,锦儿那丫头没在堂屋,你先坐下歇会。” 看这老婆子高兴的,秀花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眯眯的请她坐在屋檐下歇着。 又仔细的追问起祠堂外发生的事情。 估摸着婆婆今日会回来,崔华锦正在东厢里整理她们几个人这些日子做的绣品,听到外面的热闹。 她放下绣品,从屋子里出来。 “锦儿,你听到了吗,方氏被你二叔给休了!” “锦儿快瞧瞧,人家是村里娶个新媳妇,大家伙都高兴,咱村里休个婆娘,婶子就兴奋成这样!” 秀花看着王老婆子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稳,看到崔华锦又站了起来,立时笑了起来。 “哎,要不是家里没鞭炮,老婆子真想放个鞭炮庆贺一下呢!” 方氏从此不会再祸害人,自己咋能不开心呢,王婆子笑着回了句。 凤若颜也在这时候进了大门。 得知方氏竟然被休弃,她还有些后悔那日夜里没去收拾这婆娘呢,竟然让她逃过一劫。 自从方翠芬被休弃,崔华锦在家里过了好几日消停安逸的日子。 过了二月上旬,凤若颜已经把府城绣庄给整理好,开了张的次日,她就回崔家村把崔华锦和刘文香以及赵莺接了回去。 坐在回府城的马车上,看着外面树木已经泛绿,想起三哥和平松叔已经把山上开的田地都种上了荞麦,听三哥回来说起,在后山上他们还培养了好多地瓜秧苗到了三月底,秧苗长成就能大量的在山上栽种地瓜。 想到今年入夏就能收获荞麦,秋末地瓜更是会多的吃不完,崔华锦的脸上就浮起一些舒心的笑容。 一旁坐着的凤若颜看她笑了,不禁打趣着,“锦儿,你想啥好事,笑的这么开心啊?” 把心里的想法和凤若颜说了说,她又转了话题,“婆婆,咱的绣庄开张咯,是不是还要去庄子里把连婶子和鸢儿也接过去啊?” 这半个月虽然在府城忙碌着绣庄重新开张的事情,凤若颜也没忘记庄子上的人,她让连氏在庄子里的那些佃户中挑出十几个灵巧又乖顺的丫头跟着连氏学绣艺,也算是为以后去京城重开绣庄培养绣娘提早做打算。 “你连婶子在庄子里忙着做师傅呢,哪里还有空闲去府城啊,倒是鸢儿这丫头,在俩月没在婆婆身边,只怕原先学的那些东西都给忘咯,婆婆等过几日就去庄子上把她给接回来!” 想到那个机灵的王若雨,崔华锦也兴奋的点着头,“哎,婆婆果然英明,这是大好事,庄子上的几个小丫头倒是很不错,能学绣艺,咱过两年也就不缺绣娘咯!” 就知道这丫头心思纯善,不过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单从她对方翠芬丝毫不让的坚决态度就能看出。 “是呀,今年有你大哥在怀庆府剿匪,怀庆府这次又来了个靠谱的新知府,前几日那新知府就颁布了公文,大肆鼓励怀庆府各郡县开荒种粮,没户能开出五亩荒田,不但良种免费,三年不收税赋,还要奖励五两银子,等百姓日子好过起来,咱的绣庄肯定也能早日做的红火起来,说不得到明年就能把绣庄开到京城咯。” 从来都是做官的从百姓身上搜刮银钱,这次不但免费给良种,还有银子奖励,这大好的事上哪里去找呢。 崔华锦眼里都是喜悦,“是真的吗?三哥这次只怕要出名咯!” 锦儿想让她三哥读书考功名,哪知道金涛不喜读书,竟在年还没过完就带村人上山开垦荒地,还做出了成绩,这又迎合了新知府的心思,这次崔家肯定又要上个新台阶。 看了她一眼,凤若颜嗔怪着,“你这丫头是在村里待傻了脑子,婆婆做啥要扯谎话偏你呢,只要新知府得知你三哥在渺无人烟的山里开出几百亩的荒田,奖励银子倒是次要的,你三哥只怕也要混个小官吏做做咯。” 自己三叔就是因为去临县做官,还没到地方就丢了性命,崔华锦心里其实才不愿憨厚又性子直爽的三哥去衙门混日子,她摇摇头,“婆婆,就我三哥那急躁性子,只怕也做不来这小官吏。” 她说这话含的深意,凤若颜也懂,她拍着这丫头的肩头,“今非昔比,如今你大哥是五品将军,这次剿匪又有大功,别说你三哥的为人直爽,就是出个小差错,有你大哥罩着,也不会被人拿捏,你这丫头可放宽了心吧。” “罢了,这事也不是锦儿要思量的,由着三哥去吧。” 这就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咯,想起这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崔华锦也不再纠结,放下车帘,拿起块点心,小心的吃着。 由于年前时间仓促,尚府仅是做了六礼中的前三礼,前几日禾晴专程去府里拜会,把俩小儿女的婚期简短的说了说,说到二月下旬仍然去崔家村走纳佂、请期这两礼。 凤若颜看丫头心情还算平和,又笑着开了口,“还有件好事呢,锦儿这回可别羞恼,尚夫人前日去咱府里找过婆婆,说已经把你和思羽那小子的婚期给拟好,到了秋末,你俩就能成亲咯。” “呃,咳,他们尚家是疯了吧,把婚期都定下了?” 才咬了块点心,被这话给吓到,崔华锦噎的直伸脖子。 赵莺急忙去给她倒茶水,刘文香要过来给她拍背,看凤若颜已经抢了先,她噗呲笑了起来,“瞧这丫头也不知是欢喜还是被吓的,咋成这模样了。” 连喝几口茶水,让干涩的嗓子好受些,崔华锦气闷的嘟囔着,“都不是,锦儿是被他们给气的,要不要这么焦急,才定了亲多少日子,他们尚家是疯了吧,把婚期都定下了?” 见她又要计较这事情,凤若颜点着她的脑门,“你呀,早些成了亲,也就没那么多讨厌的人去打扰咯,还气着做啥。” 躲过婆婆的手指,崔华锦噘着嘴,“婆婆,方翠芬已经被休弃,锦儿还会怕哪个再来找茬,锦儿真是不想早早的成亲啊。” 想起禾晴那日的殷切神情,偏这丫头好像对成亲还有好多顾虑,凤若颜有些好笑,“锦儿,婆婆也知道你舍不得你三哥和三嫂,可是傻丫头,你成了亲也能回家看望他们,咋就脑子这么执拗呢。” 尚思羽那混账东西若不是跟着大哥去山里剿匪,恐怕又要日日腻歪在自己身旁,崔华锦想着被他缠着的日子比成了亲也没啥不同,用手揉着发涨的脑门,一脸的烦恼,“算了,不说这让人脑袋疼的事情,锦儿要眯会眼。” 第299章 操心哥哥的亲事 回到府城,崔华锦先去绣庄看了看,见那个郑氏满面春风又态度可亲的,在铺子前面招呼来买绣品的客人。 她冲郑氏微微笑笑,就拉着赵莺的手去了绣庄后院。 凤若颜不知在哪里又找了好几个绣娘,她俩挽着手去看了这些忙碌着做绣活的绣娘,看她们的手法虽然也很熟练,可还是不能和婆婆的凤家绣艺相提并论。 赵莺看着那些人打量她们的眼神,立时想起去冬的那个黄明月,神情马上变的有些局促和忐忑。 见赵莺变了脸色,崔华锦忙把她拉进原来连氏娘俩住的小屋子里,看着有些不舍她离开的赵莺,低声安慰着,“莺儿妹妹,这几日你先在这里忙着,等我回府里待几日,婆婆把鸢儿接回来,我俩就过来找你说话,铺子毕竟是咱的,婆婆也不会再纵容这些绣娘做出不妥当的事情,还有香婶子在呢,你大可放下心。” “锦儿姐姐,莺儿知道。” 被崔华锦看穿心思,赵莺有些羞涩。 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的驶进了阳雀巷子。 等马车停稳,崔华锦掀开车后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短短的两个月没回来,看到府门,还有院墙两侧的大树,她竟然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已经走上台阶的凤若颜,看这丫头仰脸看着冒着绿芽的树木,她笑了,“锦儿,你傻站着做啥?还不快回来。” “哦,知道了。” 又看了眼隔壁林家大门前的石狮子,想起哥哥前些日子说那林少爷已经随祖母去了京城,要到年底定下亲事才会回来,她有些怅然若失,要定亲成亲,人果然长大了不好。 “锦儿,你回来咯!” 才转过影壁,凤钦就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哥哥,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书院吗?” 在府里能看到哥哥,崔华锦有些疑惑。 和妹妹不过分开半个多月,已经很是惦记,凤钦热切的看着妹妹,“锦儿,府城才遭过大劫,书院的夫子们都没回来,哥哥也只能在家里读书咯。” 早知道哥哥要在下秋应考举人,这课业不能耽搁,崔华锦眼神一闪,点点头,“嗯,在家里也行,实在不行,让婆婆把尚思羽那家伙给你捉来,让他陪着哥哥读书!” 妹妹说起这俏皮话真是可爱,凤钦也笑的更加舒心。 春娘也知道夫人今儿早早的就能把小姐给接回来,听到前院的热闹,她也一脸喜色的赶过来。 “小姐,你这么久都不回来,可让奴婢想死咯。” 在前院站了这会,也不见活波好动的风七出现,崔华锦有些疑惑的问起来,“春娘婶子,咱家里咋这么冷清,凤七他们呢?” 连王松林都能去打土匪,自己却被夫人留在府里,一肚子牢骚话的刘壮搬着马车上的东西,有些气恼的说着,“凤七和凤八那几个小子过年都没在家里,早跟着崔将军去了兵营,如今谁知道他们在哪个山窝窝里钻着呢。” 想到凤一他们也是不甘寂寞的人,崔华锦了然的点点头,又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子,哥哥,你跟着婆婆回来,照这样说,咱庄子上的凤一大哥他们也进了山吧?” 他们还真是进了深山老林子,凤一带回来一大麻袋的干蘑菇。和许多的干腊肉,知道府里不缺腊肉,她把的腊肉都分给了这里的街坊四邻,让春娘的名声在这一条巷子都好了起来,这会她兴奋的嚷嚷着,“都去了,前儿凤一还抽空跑回来一趟,给咱府里送回来好些山珍呢,还有腊肉,咱府里的人少,奴婢把腊肉给邻里分了些,知道小姐回来,奴婢早早的就用水把那些好东西给泡上咯!” 崔华锦听到入迷,不禁好奇起来,“打土匪,咋还有山珍、腊肉,可真是稀罕啊!” 走在前面的凤若颜听到他们的议论,笑着回头回了句话,“这有啥可稀罕的,山窝里野兽和山珍多的很,难不成锦儿还以为你大哥他们能在那里找到金银财宝啊?” 也是,土匪若是有银钱早下了山,哪个愿意待在山上受风吹日晒之苦,崔华锦也不再多话,加快脚步走向后面院子。 来到自己屋子里,见哥哥也跟着进来。 想到如今她和哥哥已经衣食无忧,哥哥的前途也很是光明,崔华锦犹豫一会,还是问起程迁的下落。 他虽然已经回府城多日,倒是也没见过程迁父子再来纠缠,和程迁已经没有父子情义,凤钦摇摇头,“锦儿,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提他做啥,死活也已经和咱兄妹俩没了关系。” 哥哥能看开就好,崔华锦淡淡的笑笑,“哥哥,锦儿也不是牵挂他们,不是怕他们再来打扰你读书嘛。” 如今的情形,就算自己想顾念父子亲情,祖母也不会让程迁来搅合自己的的日子,何况他这些年的日子有多艰难困苦,凤钦望着妹妹撅着的嘴,温和的笑了笑,“傻丫头,如今你哥哥已经成了凤家的人,和他程家再无瓜葛,他有那胆子再来找茬啊。” 和哥哥说了会话,崔华锦看时辰已经不早,就去厨房帮春娘做午饭。 府里过年也就她和刘壮俩人吃饭,可月钱也没少一定点,夫人还给她准备了好多的年货,春娘是个感恩的人,哪里会让娇宠的小姐进厨房做粗活,笑吟吟的把她推了出来,“小姐,咱府里多日的没这般热闹,奴婢早早的就把该用的食材给准备好咯,小姐只需在饭厅里候着,马上就齐。” 看妹妹被拒绝,凤钦笑的欢畅,“锦儿在厨房没有用武之地,不如陪哥哥去后面院子里转转。” 哥哥也是读书读痴傻了,这时节后院里春娘种的菜肯定都没长出来,有啥可瞅的。不过崔华锦还是依他随着去了后面院子。 看到菜田边缘栽种了好几株的木槿和桂花树,她有些意外,“哥哥,这花树是你种在这里的吗?” 若他知道林玄会那么早就去京城,肯定会赶赶回来给他送行,这会见妹妹一脸好奇,他苦笑着,“哪里是我种的,从村里回来,这些树已经种上了多日,听春娘婶子说是林兄亲自带着小甫栽种上的,你瞧那边,连紫藤都给你移植过来好多呢。” 看到已经绿油油的紫藤花丛,崔华锦的眼神一亮,笑嘻嘻的点着头,“哦,原来是这样,这下锦儿再也不用爬墙偷着剪花枝条咯,林少爷可真是个有心人哦。” 妹妹正是因为剪了林府的紫藤花枝,才被林玄兄发现,他才有幸认回了妹妹,凤钦这些日子读书之余,也很是殷勤的来后院照顾这些花木。 自己在贫困之时,林玄没少照顾维护自己,自然也是有心人,祖也心思良善好,凤钦欣慰的说着,“还是祖母的心肠好,仅用了几次的药,就彻底治愈了林兄的旧疾,让他再不受病痛的折磨。” 婆婆的一身好医术,却没亲人来传承,也不知道鸢儿那丫头到底能学到哪种程度,偏哥哥一心读书要去科考,自己也对医术提不起兴趣来。崔华锦有心失落的点着头,“嗯,哥哥说的对,只可惜婆婆那么好的医术,却没人继承下去。” 自己从京城回来,已经知道凤家好多过往,凤钦也有心惆怅,“是呀,有时候看到祖母紧皱的眉头,哥哥心里就有心难过,可哥哥是真的没学医术的天赋。” 想起崔家的两个哥哥都有了子嗣,她突然灵机一闪,呵呵笑起来,“哥哥也别气馁,若是心疼婆婆,哥哥要早些给锦儿找个好嫂子,在多多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适合学医术的,到那时不是有人继承婆婆的衣钵咯!” 被妹妹催着成亲,腼腆的凤钦脸红了,他有些羞涩,故意沉下脸,“锦儿,越说越不像样子,竟打趣起哥哥来咯。” 看哥哥的脸像被火烤了那么红,崔华锦冲他吐吐舌头,“哥哥莫生气,锦儿说的可是实话,等吃罢午饭,锦儿就给婆婆提提这好建议。” 这丫头还真要闹腾这事,凤钦摇头无奈的说着,“锦儿,别去给祖母添乱咯,这些日子祖母为了绣庄重开,可没少费心思。” 哥哥是个书呆子,凤家香火单薄,自己只要开口,婆婆肯定会欣慰的不得了,肯定会立时着手去给哥哥寻找适合哥哥的好女子,崔华锦觉得自己想的真好,是个会操心哥哥亲事的好妹妹。 有些骄傲和自豪的她,笑嘻嘻的又冲哥哥做个鬼脸,“那也不成,哥哥成亲可是天大的事情,婆婆肯定会听锦儿的话呢,哥哥再阻挠锦儿,只怕锦儿这会就等不及要去找婆婆呢。” 自己学业未成,怎能这么早就成亲,再说他在崔家待了些日子,见金涛和王大头虽然娶的都是农户之女,可夫妻和顺,日子过的也很是轻松和美,他倒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媳妇是高门大户出身。 可若祖母执意要为自己说亲,难道自己还能违逆祖母的心意,那也忒不孝顺。 妹妹已经兴奋的去了前院,心情复杂的凤钦还望着绽开绿芽的紫藤花丛发呆。 第300章 崔金涛得了体面 在屋子里翻捡草药的凤若颜听完崔华锦兴高采烈的提议,呵呵笑起来,“锦儿,你这促狭的鬼丫头,我们大伙正说你的亲事呢,咋还把你哥哥给扯上了?” “婆婆,锦儿说的是正经话呢,你别不当回事啊!” 见婆婆笑着又把话题朝自己身上绕,崔华锦羞恼的直跺脚。 小丫头脸红的犹如朝霞,凤若颜也不舍得再打趣她,笑眯眯的说着,“好了,锦儿有这份心,婆婆和你哥哥都会记在心里,你哥说亲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横竖你哥哥今年秋末要去秋闱应试,他的亲事到了年关再说吧。” 正要再说上两句,春娘在外面喊着要吃午饭,崔华锦帮着婆婆把挑好的药草给包起来,就拖着凤若颜的手出了正屋。 在府里住了足有七八日,天气一直很好。 崔华锦除了在屋子里做绣活,闲暇也会去后院看春娘种菜。 这日巳时,小山子和尚思羽来到了。 “小山子,你不跟着你师傅,咋和尚公子扯在一起?” 刘壮搬着马背上的麻袋,笑嘻嘻的问着小山子。 这些日子连续剿了好几个土匪山寨,小山子也历练出来,脸皮粗糙了不少,身子骨却更加壮实,他咧嘴笑着,“我们连端了好几个大山匪的老窝,这几日金锁大哥让兵士们休息几日,师傅要回村里看小雨辰呢,我回村也没正经事做,听到锦儿姐在府城里住,自然过来看看她咯。” 听到小山子说话带着得意,刘壮羡慕眼热的不行,小声套着近乎,“原来是这样,哎,小山子,你们下次再去剿匪,能不能让我也去凑个热闹。” 看刘壮的身子连他原来都不如,白糟蹋了这名字,小山子听到他要跟着去打土匪,脑袋摇着拒绝,“这恐怕不行,你连架都不敢打,那些土匪也很凶残的,稍不留神,受个伤都是小事,就怕连小命都要丢了呢。” 自己就是因为从小体弱,爹娘怕养不活,才起了这刘壮的名字,虽然自己以前也有些胆小,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很想去土匪窝里磨练下胆子。 刘壮见小山子有些嫌弃自己,忙去拉拽他肩上扛着的麻袋,“小山子,我会打架,你不信看看我也很有力气呢!” 刘壮的手还没摸上麻袋,小山子灵巧的把身子转向一旁,一脸紧张的嚷嚷着,“哎,刘壮大哥,你可别拽,这是金锁大哥特意给锦儿姐找的老南瓜,被你拉到地上摔坏,咱俩可担待不起哦!” 不就是一麻袋的老南瓜,自己没出来时,家里的猪都不稀罕吃,刘壮手落空没好气的嘟囔着,“老南瓜又不是肉,稀罕个屁,瞧你这小子金贵的!” 没见尚公子下了马,就抱着一个小布袋冲进了后面院子,小山子丢给刘壮个白眼,“你知道个啥呀,这玩意在咱俩眼里是啥也不值,可尚公子和金锁大哥都当成了宝呢。” 俩人边走边唠嗑。 尚思羽笑吟吟的在东厢房里看崔华锦吃着炒南瓜籽。 “锦儿,这里的吃完,山里还有多着呢!” 吃了一把香喷喷的南瓜籽,崔华锦笑眯眯的问着,“思羽哥哥,你们是挖到了南瓜窝了吗弄回这么多的南瓜籽!” 仅仅用盐巴炒熟的南瓜籽,也不知这丫头咋就那么稀罕吃,尚思羽给她端过来一盏茶,“傻丫头,先喝口茶水,听我慢慢的说。” 得知他们前几日去的那个土匪山寨,穷的只能吃老南瓜。 金锁看他们没一点交战的意思,把那里青壮山匪都编入军营,又让周忱把他们的粮食给山寨里的老弱病残送了好几大车,让那些人感激的给金锁磕了好几个头。 崔华锦有些疑惑,“思羽哥哥,土匪的日子过的连把杂粮都吃不上,那还叫土匪啊?” 对于不动一刀一枪收了几十个青壮汉子,尚思羽也有些高兴,想到山里那些人的困苦日子,他又无奈的笑笑,“锦儿,其实他们也真的不算土匪,只是在山里种田的山里人,因为临近的山匪时常去打劫他们的粮食和财物,这些人无奈之下,才把老少都带进深山,扯起大旗被迫当了土匪,每逢种田的时节,他们照旧下山种田地。”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这么多的老南瓜。” 听完尚思羽的叙述,崔华锦了然的点点头。 这俩人正在说着山匪的事情,凤钦从前院走过来。 “哥哥,你也知道思羽过来了,连书都不读了吗?” 看他俩亲热的说着话,崔华锦笑嘻嘻的打趣着哥哥凤钦。 自己也读了好些年的书,有些见解还真的不如尚思羽知道的透彻,凤钦得知他回来,就过来找他讨教,又冲妹妹眨眨眼,“锦儿,哥哥这几日就盼着思羽过来呢,你俩也说了好一会子话,把他先借给哥哥用用哦。” 尚思羽故意板着脸佯装生气,“我又不是个物件,你还给锦儿说起借用这词,可真扎心。” 三哥这些日子心思都在开荒种田上,看来继续读书是没指望,崔华锦巴不得凤钦能用苦功读书上进,她白了尚思羽一眼,“我哥哥找你肯定有正经事要问,你何苦那么小气嘛,你就当自己是个有用出的物件不就得了,哪里要那么啰嗦呢。” 哎,好容易回来一趟,这丫头可不能得罪,尚思羽见她沉了小脸,立时变了笑脸,献媚的冲她拱手行礼,“锦儿别怪罪,我这就把自己当物件送给你哥哥好吧。” 见他变脸这么快,崔华锦不耐烦的冲他挥着手,“去吧,去吧,我要去看看婆婆回来没。” 一直等到后晌,凤若颜才带着鸢儿回来。 还是过年那几日见过崔华锦,又好些日子没见,鸢儿看到崔华锦,又是惊喜的朝她身上扑,“锦儿姐姐,鸢儿好想你哦!” 看鸢儿鞋子上沾满了泥团,相比又被婆婆带去了山里。 崔华锦捋顺她有些乱的头发,笑眯眯的说着,“姐姐也想鸢儿呢,过了个年鸢儿也长了个子。” 看她俩亲热的说了会话,凤若颜也换好干净衣裳,招手让崔华锦过去。 “锦儿,你三哥这次真的出了名,昨儿就被新知府请到衙门做客,不但有赏银,还得了新知府亲笔题写的匾额。” 三哥去冬烧炭也挣了好多银子,崔华锦意外的是知府给的匾额,自家也算是有了好名声,满脸的惊喜,“真的啊,这么大的体面,这次三嫂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被凤钦拉着在前院待了几个时辰,脑袋都一阵阵的发涨,才脱身来到后面院子,就听到了这喜信,忙撺掇着崔华锦,“锦儿,咱要不这会就回去看看去?” 真不知当初这小子的举人是咋考上的,一点沉稳的模样都没在他身上看到,凤若颜头疼的训斥着,“尚思羽,你个坐不稳的家伙,你娘可是要在三日后去崔家村给锦儿行纳佂、请期这两礼的,你就别在裹乱了。” “我娘她急这事做啥,不对,我娘辛苦了,唉,我待会就回家看看去。” 才听完凤若颜的话,他脑子还在发蒙,抱怨他娘心急,又骤然想起凤若颜说的是他们成亲要走的礼数,又懊悔的拍着脑袋把话给圆回来。 三哥得了体面,崔华锦恨不得立即飞回家里去,她冲尚思羽摆着手,“哎,你要回去还不赶早,我明儿一早可是要随着婆婆回村子里呢。” 听锦儿这丫头的意思,明儿也想让自己跟着去村里,尚思羽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忙冲凤若颜躬身行了礼,然后撒腿就朝外面的院子里跑。 凤若颜看他的背影很快在院子里消失,摇着头嫌弃的说着,“这个尚思羽,和你三哥待的久了,也变的成了个愣头青。” 方大丫虽然因她娘方翠芬祸害的被夫家给休弃,可当初找的夫婿就压根不是个良善之辈,还有三嫂的娘家大哥也是个混混,若不是三哥的性子直爽,只怕三嫂也过不上安宁日子。 尚思羽这样的性子,崔华锦觉得也很不错,最起码她真的成了亲,不会受尚家人的气,“婆婆,他这样跳脱的性子也还行,真遇个阴毒的,锦儿那才叫糟心呢。” 看崔华锦能坦然的和尚思羽相处,凤若颜也心有欣慰。 “思羽,你说锦儿和祖母明儿一早还要去崔家村啊?” 锦儿才回来半个多月,又要回去,凤钦有些不舍得。 明明凤钦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呢,偏这小子是锦儿的兄长,还是仅仅大了半个时辰都不到的兄长,每次和他说话,尚思羽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他忍着郁闷又呵呵笑起来,“凤钦兄,这次你祖母和锦儿恐怕要在村里住上好几日呢,你要不也跟着回去一趟吧?” “思羽,锦儿这次回来专心的在屋子里做绣品,连街市都没去逛过,这又回村做啥?” 凤钦闹不懂好好的祖母要带着妹妹去村里,疑惑的问着。 傻小子,当然是喜事咯。 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尚思羽嘿嘿直笑,“凤钦兄,你有所不知,我娘和你祖母商议过,要在这几日去村里给锦儿送聘礼呢。” 第301章 新知府上后山 次日辰时末。 凤若颜带着凤钦和崔华锦要回村里。 “锦儿姐姐,你等等我啊。” 见婆婆他们要走,鸢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这次回村自己也没空闲进山,凤若颜就不准备带上鸢儿,“鸢儿,你今儿不能跟着回去,就在这里待着,没事做,先多练习写写字。” 以前自己骄纵不懂事,先是被婆婆带入深山磨练,后来又被婆婆丢在庄子里过了好长时间,鸢儿也听话乖巧许多,“哦,知道了。” 尚思羽早上起来,怕崔华锦他们先走,匆忙的陪着爹娘吃过早饭,立时朝这里赶过来。 见马车还停在大门外,他松了口气。 看到尚思羽骑着马,自己哥哥也要骑马,崔华锦也冲凤若颜撒娇自己好久都没骑过马了。 凤若颜也是最不稀罕坐马车的人,立时让刘壮把马车卸下,几人都骑着马离开了阳雀巷子。 一路上,俩人骑着马跑在前面,崔华锦又听着尚思羽说起山里剿匪遇上的稀罕事情。 这时节,路边的树木都发了绿芽,春风拂面,让人心情也好上许多。 巳时末,几匹马进了崔家村。 这时候,村里人也开始忙着种自己的田地。 见他们骑着马进村,有好多人都热情的过来打着招呼。 “媳妇,是凤神医带着锦儿那丫头回来了,锦儿这丫头八成是回来看知府大人赏赐的牌匾的,咱先不干了,快回家陪客人去!” 九斤兴奋的说着,把锄头朝田里一扔,撒腿就朝田埂上跑。 今年自家也分到了匹好马,耕田的活计仅用了两日就做完,这会正在点种苞谷。见当家的撒腿朝外跑,她没好气的喊着,“个没脑子的憨货,你要回家也要把锄头带上啊?” 看媳妇冲自己翻白眼,九斤摸着脑袋呵呵傻笑着,“哎,不是看到锦儿那丫头,心里高兴忘了嘛。” 他们两口子匆忙回到家,见闺女桃子带着外孙也回来了,心里好奇。 九斤媳妇摸摸被闺女牵着的小外孙,忙问着桃子,“桃子,你咋在这时候回来,家里的田地都种好咯?” 自家那一点田,有好几个壮劳力做,从爹跟着金涛哥去山里烧炭,能赚上银子,婆家的人都另眼看她。 这不,今儿婆婆发了好心,让她带着儿子回娘家看看。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孙女回来一趟,肯定能带回去不少好东西,那家的婆娘打的一手好算盘。王婆子嘿嘿冷笑,“当初我就说不能让桃子嫁给那一家子眼皮子浅的,你们不听,让咱桃子在他家受了多少委屈,这不是念着咱冬日里跟着金涛烧炭挣了银钱,桃子那混账婆婆能放话让桃子回来看看啊?还不是贪着咱家的东西呢!” 九斤也没想到当初看走了眼,给自家闺女找的婆家人品那么差,可想到平乐家的大丫更可怜,他心里的火气才消了下去。 见娘还在数落亲家母的不是,九斤怕闺女听多了难过,忙岔开话题,“娘,别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咯,锦儿回来了,你老和桃子娘过去看看吧。” “爹,锦儿回来了,我要去看看她去,有好久都没见过她了呢,小胖墩就交给爹带咯!” 过年回来就听娘说起锦儿和尚公子定了亲,她回来那日刚好尚思羽母子被土匪打劫,锦儿心情慌乱,她也没好意思上门去打搅。今儿凑巧锦儿也回了家,桃子把已经会走路的儿子塞给爹,转身拉着她奶的手就想朝外跑。 被孙女拉扯的身子都有些踉跄,王婆子嗔怪着,“桃子,你都是当娘的人,咋还是这急性子,就不怕把奶这把老骨头给晃散了架哦。” “奶,是桃子忒心急,要不奶和我娘一起去,我自己先去看看锦儿!” 奶岁数大了,还禁不起自己的拉扯,桃子笑着松开她的胳膊,急切的说着话,片刻身影已经从院子里消失。 崔家堂屋里。 凤若颜他们几人才到,连金涛家院子都没进呢,她就被里正以儿子小叶突然有病,给请了过去。 她离开,凤钦和尚思羽俩人都松口气,把他们骑来的马送到前边王大头家的院子里。 崔华锦已经被听到他们说话的秀花给接进了院子里。 “锦儿,你这次回来的可真好,你三哥开荒还开出了名堂呢!” 陈莲莹早已经出了月子,因金锁忙着剿匪,连江月梅都不在家里,金涛两口子和凤若颜商议过,俩孩子的满月宴席就取消,说是等到百日宴再大操办。这会天气好,陈莲莹也换上了薄些的夹衣坐在房檐下,守着俩个摇篮。 见秀花挽着小姑子的手臂进来,她忙笑着和崔华锦打招呼。 “三嫂,我三哥是歪打正着,这下肯定更不乐意读书,三嫂这秀才娘子可是要落空咯。” 在府城已经听婆婆说过三哥的事情,崔华锦心里也为三哥辛苦开荒得了知府的嘉奖而欣慰,但总是因三哥对开了春再次读书食言有些淡淡的失望。回着三嫂的话就带了一丝不满意。 前几日,金涛带着李大旺,在山里正在收拾余下还没来及种的边角地块,听村里人过来说新知府大人进了村,要来看看他们开的荒田。 这个新知府不去收拾乱糟糟的府城,跑他们崔家村这山窝窝里看个啥热闹。 当即摇着脑袋,你回去对他们说我正事还忙不完呢,没空巴结这些当官的。 倒不是惧怕这个当官的,实在是他忙的不得了,哪里有闲工夫陪他游山玩水。 那小子回去直接把金涛的话给崔平松叙说一遍,还是崔平松稍微的动了下脑子,怕得罪新知府,他们整个崔家村都落不到好,虽然有金锁在罩着,可也不能平白的给金锁添麻烦。 他提着心恭敬的把在老龙王庙里看热闹的的新知府蔡东成和几个随行的衙役带上了后山。 蔡东成已经四十出去,性子也是个爽利的,去后山看过金涛他们的炭窑,又不辞辛苦翻过那座长满荆棘的山,来带了谷地。 原来这里的荒芜他没看到,下了山,进入修整的平坦的田地边上,蔡东成有些惊讶,这里的田若是说,看着收拾的平整细腻的没一块田地,哪个也会相信这是才有荒芜山地开出来的田地。 他们已经种了近二百亩的荞麦田,心情澎湃的在谷地里转了一遍,他由崔平松带着又去开木棚里养着的地瓜秧苗。 恰逢金涛和李大旺正在给地瓜秧苗浇水。 看着生机勃勃的秧苗,能在荒山里开出这么多的田地,还有这些朴实的村民,这就是怀庆府新生的希望。 从京城来的路上,蔡东成已经知道来怀庆府剿匪的崔金涛就是这里出去的寒门之弟,到了临时搭盖的知府衙门。才安顿下了,他特意把纪师爷和褚捕头请过来了解崔将军的具体情形。 褚松一双老眼看出这个新知府人品应该比前几任的都要好,他费了两个时辰,把崔家兄弟这些年经历过的大小事情都说了一遍。 从崔平松的称呼,这个新知府蔡大人估摸着这个崔金涛应该就是崔金锁的兄弟,果然这里的风水好,一门竟然出了几个有能耐的年轻人。又些可惜被土匪祸害的崔平兆,又对那个坚韧能吃苦的金涛兄妹有了些期盼。 蔡东城安排好府城的一些琐碎事物,就带着纪师爷和几个随从来到崔家村。 看到金涛,他老怀欣慰,当众拍着金涛的肩膀,“崔家小子,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能在这荒僻的山里开出这么大一片的良田,真是后生可畏。” 几任知府都没给金涛留个好印象,金涛见这个瘦小干巴的知府大人心里同样没有好感,见夸他,立即给他回了礼,言辞灼灼的劝说着,“大人,这山里开出的田还很贫瘠,想种出庄稼还要费个三两年的功夫,实在当不当大人的缪赞。” 还是个谦虚的人,金涛的态度让蔡东城更加满意。 在山里转到晌午,蔡东成是又饿又累,看金涛忙着侍弄那些秧苗,他示意崔平松走出木棚,小声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早听闻这山里有野猪、熊瞎子啥的,不知金涛兄弟能不能猎到些,让我们几个也尝尝鲜,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银子我会给的足足的。” 没想到这个新知府也这么贪吃,这下就好应付咯。崔平松心里乐呵,忙摆着手,“大人不需浪费银子,熊瞎子这时节不好抓,野猪肉和别的野味,咱几个在山里吃住,几乎就没断过,大人若不嫌弃饭菜粗鄙,先和纪师爷去窝棚里歇歇脚,草民这就去给你做午饭去。” 李大旺把人领回窝棚里,他可没胆子和知府老爷拉呱,忙去大灶上把崔平松给送进窝棚。 做饭菜他更是不在行,转身就去找了金涛。 “让我做饭才来招待知府大人,大旺叔,你确定没说错?” 金涛郁闷的望着李大旺。 金涛也仅仅是能把米粥熬熟,这上赶着来山里遭罪的知府吃不好,也不能抱怨。 想起山里这会野菜也有好多,想起妹妹最稀罕吃的野葱和马兰头这会正娇嫩,吩咐李大旺烧火熬粥,他自己去山坡上挖掘野菜。 他来山里开荒,听了妹妹的提议,把有七八亩大的那片芦苇荡给留下,开了春,湖面上的冰层,早已开化,芦苇荡里的存活下来的野鸭自在的在湖水里游荡。 一刻钟没到,金涛带着半篮子的野菜还有现捡的十几个野鸭蛋,一只肥美的野鸭提留回到大灶上。 米粥已经熬出了香味,金涛手忙脚乱的把野鸭蛋加了野葱炒了一大盘子,又把风干的肉配着蘑菇做了一大盆炖菜。 大灶外面,李大旺已经把宰杀过又腌制过的野鸭抹上了野蜂糖,在篝火上烤着。 在窝棚里和拘谨的崔平松说着话,鼻子里闻到香甜的味道,蔡东成吸吸鼻子,“这啥味道这么稀罕?” 第302章 崔华锦好心撮合方大丫的姻缘 闻到熟悉的野菜香味,崔平松笑了笑,忙起身说着,“蔡大人,这许是金涛那小子把饭菜做好咯,咱山里人家没啥好吃的,这时节也就山上的野菜还算新鲜。” “嗯,山里也有堪比城里酒楼的菜肴,下官今日有口福咯!” 素来爱口腹之欲的蔡东成也不顾他的知府脸面,笑吟吟的拉着崔平松的手出了窝棚。 见外面的简易木桌上已经摆了两个大盆子,他疾步走过去,看着黄色的鸭蛋配着绿色的葱段,还一盆应该是干腊肉合着蘑菇炖菜,他眼神一亮,冲木棚下的金涛喊起来,“金涛小子,你做的这菜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开啊!” 都是山野菜,能让知府大人惊喜,金涛心里总算有些欣慰。 几个人围着桌子,热情高涨的吃罢饭。 崔平松又把兴致不减的蔡东成和纪师爷送下了山。 哪成想,这个不靠谱的知府过了两日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几个官差捧着匾额。 知府老爷带着那么多的官差来到村子里,听说是过来嘉奖金涛开荒有功,村里的人都顾不上自家的田地,都涌在金涛家大门外凑热闹。 能让自家得脸的好事,别说金涛知道会得意洋洋,就连崔平松也面上有光,他立即打发人去山上把金涛请了回来。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山上的田地,但想起家里如今就媳妇带着俩小娃娃在,要照应知府老爷可不能让媳妇作难,金涛只好带着李大旺下了山。 闷着脑袋又应付了一大晌,秀花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饭菜,临走又送了蔡东成一些干肉和大哥派人送回来的山珍,才把这尊大佛送出家门。 好容易送走了那尊大神,安静下了的金涛回到家足足睡了一整夜,才恢复了精神。 他听到妹妹回来,忙从屋子里奔出来,“锦儿,你个傻丫头,穷酸秀才有个啥好的,就是你三哥我靠上了举人,也比不上咱大哥,所以光耀咱家门楣的事情就交给大哥!” 金涛得意的指着供奉在条案上的黑底金字的牌匾,“咋样?锦儿,这牌匾不错吧?” “积善之家,嗯,寓意贴切,又是知府大人亲自题写精心刻制的物件,当然是块好匾额咯。” 尚思羽扫了眼那块让金涛眉色飞舞的匾额,想起明儿娘和爹要再来崔家下聘,这节骨眼上,这未来妻舅可不能不巴结好咯,很殷勤自然的恭维着他。 “得了,就你眼皮子浅,真不知你拿着举人功名还能眼热这几个不显眼的几个字?你退开,我要和三哥商议些事情。” 这虽然是新知府题写的字,可崔华锦真心看不上,撇了撇嘴,挥手让添乱的尚思羽闪一边去,她有正经话要问三哥。 凤钦见尚思羽马屁拍到马腿上,想笑又怕让这家伙更下不来台面,只好深吸口气,这才借口屋子里闷,去村里转转透透气,拉着他出了堂屋。 金涛兄妹俩正在堂屋里说话,崔华锦抬头看着隔壁的大丫竟然带着俩小丫头进了院子,好奇的问了起来,“三哥,那是大丫堂姐吧?” 这个老实又有些懦弱的堂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方翠芬被休弃,自家日子好过,他也不介意帮转变好的二叔一把,金涛点点头,“嗯,这两日二叔忙着帮咱种南山上的田地,大丫就带着俩小丫头来家里帮着秀花婶子做做饭菜。” 俩小丫头拽着大丫的衣摆去了厨房,崔华锦最稀罕幼小的娃娃,她脸上带笑站了起来,“三哥,你坐这里歇会,锦儿去给那俩小丫头拿些吃的,马上就回来。” 把府城买回来的小零嘴捧了一大包,崔华锦朝厨房走去。 “你们俩小丫头,快看姨姨给你们拿来啥好吃的!” 稍微大些的丫头过了年才四岁,原本也该是天真活波的模样,可因当娘的懦弱,生生的性子也变的胆小怯懦。 见到陌生的崔华锦进来,忙去拉着她娘的衣裳,吓的连头都不敢抬。 倒是那个小的,瞪着俩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捧在崔华锦手里的油纸包。 “你是姐姐,可不能那么胆小哦。” 把油纸包摊开,崔华锦抓了一把吃食,笑眯眯的递给那个大丫头,语气温和的说着。 又给小的丫头也抓了一把,“小小丫也有份,你俩稀罕吃,等你娘回去时,姨姨让你娘给你俩多带些。” 可怜的孩子自从过了年才在外公家里吃饱饭,哪里见过这些好吃的零嘴,捧着手里的东西,畏惧和胆怯也缓缓消失。 正在洗菜的大丫看崔华锦哄着俩闺女,她眼圈瞬间红了,怕眼泪忍不住流出,忙把身子转了个方向。 看小姐俩吃着零嘴,欣慰的崔华锦又笑着去问默默无语的方大丫,“大丫姐,这俩小丫头有名字吗?” 从小就知道这个锦儿堂妹最得奶奶和大伯一家的宠爱,她娘脾气性子都不好,她们姐妹俩是被粗暴的养大,成了亲自己生的俩闺女又不得夫家人稀罕,哪里会有人给起命字,方大丫怔了会,才苦笑着朝崔华锦说着,“锦儿,我生了俩丫头不受待见,她俩是个命苦的,哪里有人会给她们起名字,都是大妮小妮的叫着呢。” 即使她不说,崔华锦也知道憔悴的很是比实际年龄老好多的方大丫娘仨,在夫家不受待见,不然也不会因借给娘家一些银子就遭夫家休弃。 她微微一笑,“大丫姐,你别难过,如今你回了咱崔家村,这俩丫头也是咱崔家的宝贝,锦儿给她们姐妹俩取个好名字。” 堂妹人真好,还会认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堂姐,方大丫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流出,她用湿漉漉的手抹了把脸,点着头感激的说着,“好,那我替这俩丫头谢谢锦儿妹妹。” 一手拉一个正吃零嘴的小丫头,崔华锦端详着她们黄瘦的小脸,心里升起无限怜惜,她思索会子,笑眯眯的说着,“姐姐叫个幸儿,妹妹就叫福儿,你们姐俩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幸福。” “锦儿小姐可真是聪慧,随口一说,就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秀花也笑呵呵的开了口。 “是好听,我家俩丫头终于有了正经的名字。” 方大丫应着话,心里又甜又有些发酸,若是奶还活着,说不得不会瞧着自己跳进火坑里。 “娘,我有名字咯,再也不用叫小妮咯!” 听到大家都夸她的名字好,虽然还有些懵懂,但明显要比姐姐机灵些的小丫头把吃的朝姐姐手里一塞,笑嘻嘻的去抱她娘的腰身。 “是呀,咱家小妮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姨姨给你取个好名字,还不给姨姨磕头道谢?” 才得了新名字的小福丫头立时跑过去,给崔华锦磕头。 “小福,好丫头,这年可过完咯,姨姨可不能让你再磕头哦!” 笑着把小丫头拉进怀里,用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见崔华锦也不嫌弃这俩小丫头,秀花舒心的笑笑,“幸福,但愿这俩丫头,托了咱锦儿小姐的福气,往后也能幸幸福福的过上好日子。” 轻轻的抚摸着小福的脸颊,崔华锦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方大丫,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王松林虽然年岁大了些,那人脾气也急躁些,但是胜在人品厚道,必定不会嫌弃方大丫嫁过人。回头就给婆婆提提,说不得还能凑成一段好姻缘呢。她乐滋滋的说着,“秀花婶子,有锦儿和三哥在,往后肯定不会让大丫姐和俩丫头再过糟心日子。” “姐姐,你叫幸儿,我叫福儿,这是姨姨给咱俩起的名字,姐姐喜欢吗?” 心里喜欢极了的小福瞧着依在姨姨身旁也不言语,她笑眯眯的去拉姐姐的手。 “喜欢。” 大妮的性子几乎和方大丫一个模样,她抬头看看妹妹的笑脸,说完话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嗯,这名字取的比秀才取的还好呢,咱家锦儿真不亏是个小才女哦!” 凤钦从外面回来,听到妹妹给俩小丫头起名字,忙开口称赞。 在堂屋里待不住的金涛来到院子里,也乐滋滋的夸着自家妹妹,“凤钦兄弟说的对,锦儿若是个男儿,咱家只怕也要多个举人老爷咯!” 唯有尚思羽在心里庆幸,幸亏锦儿不是个男子,不然自己不是要哭晕过去。 大头哥家的小雨晨就是三哥给取的,被他们夸,崔华锦有些羞涩的指着自家三哥,“三哥,你也读了好多年的书,就别取笑锦儿了。” 心里惦记着方大丫的事情,和俩小丫头闹腾一会,见婆婆从外面回来,崔华锦就迎了过去。 “锦儿,你偷闲回来一趟,还想做这好事?姑娘家家的做媒婆的事情,不是平白的惹人笑话嘛。” 听到这丫头要给方大丫说媒,凤若颜惊讶的望着她。 “婆婆,你别打岔嘛,先说说这事成不成?” 还没出阁的姑娘家做媒人却是有些不妥,可想起方大丫过的苦日子,崔华锦红着脸去摇凤若颜的胳膊。 也见过那个方大丫几次,总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瞧着心性倒是比她娘要好许多,真说给王松林也不错 不想打击这丫头的一番好意,凤若颜爽快的点头应下。 得了婆婆的话,崔华锦立时出了堂屋,进厨房就把方大丫拖进自己的东厢房里。 第303章 巧言想改变方大丫的心思 看这个俊俏又聪慧的堂妹风风火火的把她带进东厢房,方大丫疑惑的望着她,“锦儿妹妹,都快午时了,厨房里还忙着呢,你要我来这里做啥?” 连婆婆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崔华锦心里自然激动,她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有些局促的方大丫,“大丫姐,秀花婶子的厨艺好着呢,今儿又没外客,你偷个空闲也没大碍,锦儿有好事情要问你呢。” 自己是个带着俩丫头休弃的女人,哪里会有啥好事,方大丫的眼神更加迷茫。 瞧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枯黄,眼角已经有细密的鱼尾纹,可见她这几年的日子过的有多苦,崔华锦心里怜惜,忙笑着把方大丫按坐在椅子上,“大丫姐,来这边和自家一样,别拘束,先坐下来。” “大丫姐,锦儿没把你当外人看,今儿有些心里话想和你唠唠,若是说的不趁心思,大丫姐要多担待。” 知道方大丫是个怯懦绵软的性子,崔华锦直接问起她往后的打算。 自从去冬被夫家休弃,她在娘家待了几个月,羞愧的连大门都几乎没出过,娘被爹休弃,隔壁的秀花婶子去家里送过几次吃食,她不想让村里人说道自家沾大房的光,也壮着胆子来帮秀花婶子做些粗活。 她就是夜里做梦也不曾想过往后的打算,见堂妹问起,抬头苦笑着,“锦儿妹妹,我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啥打算,慢慢的把俩丫头养到能嫁人,给我爹养老送终,我这辈子也就这样熬着了。” 其实不问这话,依她绵软的性子,崔华锦也猜测出方大丫的心思,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大丫姐,你忒傻了,才多大点的年纪,就要这样虚耗大半辈子?即使幸儿她们姐妹俩成亲,你才不过三十多岁,难得就这样孤独的过下半辈子。” 她连口气都没缓,又郑重的说着,“大丫姐,依锦儿看,若有合适的男子,你不防再嫁,也能让幸儿姐妹俩有个温暖安稳的家。” 自家娘俩都被休弃,虽然娘做的恶毒事情被爹休掉,她拍着胸口想想也不替娘可怜,可毕竟那是她的亲娘,娘俩的坏名声都落下,若不是和堂哥一家走近些,她还怕俩丫头长大也难找人家。 嫁回外婆的村里五年,因没生出个小子,她没有松过一口气,后来又被夫家休弃。想到眼下她的处境,出个门都被别人鄙夷讥讽的眼神看着,她哪里还会去想再嫁的事情。 方大丫一缕缕的苦涩从心底翻涌到嘴里,“可是我这样的身份难到还能二嫁,说出去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崔华锦知道要劝说这样的人很不容易,她微微笑笑,把方大丫的手握起来,重重的摇着,“大丫姐,名声固然重要,可做错事的不是你,反而是受害者,做啥要这样心虚呢,做人要朝前看,二嫁也不丢脸,找个靠谱的男子,你这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苦口婆心的劝了近两刻钟,她又把王松林详细的给方大丫叙述一遍。 见方大丫的脸都红成了煮熟的虾,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不定有多羞窘和慌乱。 崔华锦她拍拍方大丫的肩头,放柔和了语气,“大丫姐,你先别急着说拒绝的话,等松林哥再来家里,锦儿让你偷偷的瞧上一眼,若看上了,万事有婆婆替你做主,真看不上,锦儿让大哥给你在军营里挑个威武有大本事的,横竖咱崔家的女子也是很挑剔的。” 方大丫的脑袋嗡嗡响,心里一团乱麻,崔华锦说到后来,她压根不知道这个堂妹说的是啥话,只是茫然的点着头。 看她轻缓的点着头,崔华锦误以为方大丫被自己说动了心思,乐滋滋的站了起来,“好了,快该吃饭咯,咱去厨房里看看,天越发的暖和,锦儿让秀花婶子后晌就给你挑几匹好看的棉布,你和幸儿姐妹俩都做几身春衫。” 崔华锦站起来说的话,方大丫才听清楚,得知堂妹要给她送布料,忙摇着头,“锦儿,我和俩丫头还有衣裳呢,布料就不要了。” “大丫姐,锦儿才说过咱是姐妹,你瞧瞧你和俩丫头穿的衣裳都快出不去门了,大丫姐若是坚决不要,是不是心里还是和锦儿生份呢?咱俩是堂姐妹,没的锦儿穿绫罗绸缎,自家堂姐连身棉布衣裳都沾不得身,村里人那才会戳锦儿和大哥和三哥的脊梁骨呢。” 拉扯着方大丫的麻布衣裳,崔华锦佯装生了气,嘴里开始叨叨的数落着她。 若不要布料,锦儿说的也是实话,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婆娘沾不上锦儿家的好出,肯定会在背后鸡蛋里挑骨头,瞎胡嚼舌头,她左右为难,想想自己的绣艺虽然比不过堂妹,可也稍稍的能拿出手,方大丫只好红着脸点头应下,“锦儿妹妹,我先谢过你,等你们绣铺子里再要荷包和帕子啥的,若不嫌弃,我可以帮着做些。” 看来这个老实的堂姐的脑子还没傻到底,崔华锦欣慰的笑笑,“这就对了,大丫姐若在家里闲着没事可做,带着幸儿姐妹俩来这边和三嫂一起做些绣活也能赚些银钱,即使不多,养着你和俩丫头也足够用咯。” 瞥见她一双手粗糙的很,崔华锦从小柜子里翻出冬日没用完的润手油膏,“大丫姐,这膏药是婆婆配制的,你拿回去用,你用上七八日,双手就会细腻滋润起来,做绣活就不怕把布料给抓坏咯。” 她即使再没出来过,也知道凤神医的好医术,看着被堂妹塞在手里的那个小瓷瓶,心里复杂的很,即使自己没出嫁,娘也从来没让自己用过胭脂水粉这些金贵东西,偏这个和自家没有一点血缘之亲的堂妹能这样心疼自己。 也是无巧不成书。 吃罢饭,崔华锦去西厢逗弄三嫂家的俩孩子。 方大丫帮着秀花把厨房里的杂活收拾利索,满怀心酸和感激的抱着两匹细棉布,带着俩闺女回了自家。 崔华锦听到王大头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她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 瞧着王大头和王松林才把背上扛着的大麻袋扔在地上。 哎,这可真是有缘分,自家才起了这心思没多久,松林大叔可就回来了。 看来自己这红娘做的很是得心应手,这松林叔马上就要变成堂姐夫,姐夫也是哥,自己的哥哥可有多了一个,崔华锦乐的眼睛都快笑眯起来,“大头哥,松林叔,你们咋回来了?这麻袋里装的啥好东西啊?” 王大头蹲下身子,把麻袋绑着的绳子解开,“锦儿,也就你有口福,这些好东西是我们在土匪的山寨里挖出来的,金锁大哥惦记着家里人,就让我和松林哥送了回来。” “这是落花生啊,土匪窝里竟然有这稀罕东西?” 看到被王大头扒拉出来的东西,崔华锦惊讶的不得了,这可是金贵玩意,若不是自己去年关时去京城大嫂在京城的点心铺子买了几斤炒熟的落花生,恐怕要好久她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好吃的食物。 “瞧瞧,不亏是去过京城的人,咱锦儿就是见过大世面,连这玩意的名字都给喊了出来!” 在山寨里,已经听金涛说过这落花生的贵重之处,王大头笑嘻嘻的打趣着崔华锦。 “好了,大头哥就别逗了,这落花生咱怀庆府又没有,锦儿不去京城也不识得这东西。” 看到王松林,崔华锦心里焦急,她冲王大头摆摆手,很是客气的说着,然后去厨房里给他俩端了壶茶水出来,“大头哥,你和松林叔也累了,先坐下和壶茶,见你们回来,待会我三哥就该从田里回来咯!” “锦儿,这咋好意思呢,我还是不去了吧?” 还以为堂妹给她说亲的事总要朝后缓缓,哪承想自己才回家,堂妹就过来让她去隔壁院子相看男子,方大丫又羞又急,忙摆着手。 “大丫姐,锦儿做事很靠谱的,松林叔是个好人,你悄悄的过去瞅上一眼就知道咯,这不是怕你嫌羞,才让你先过去瞧瞧嘛,若是真的瞧不上眼,咱就权当锦儿没说过这事,等大哥回来,再给你再在军营里找个好的。” 崔华锦说着,还把三嫂的棉布春衫给她拿过来一身,说啥也要她换上。 被堂妹逼迫着换了衣裳,方大丫拘谨的捏着衣摆,脸红的很,“这好端端的换了新衣裳,锦儿就是不说,也怪别扭的。” 把方大丫的手拉开,崔华锦笑盈盈的说着,“我的好堂姐哦,你瞧瞧咱家里的人哪个不是穿的整齐干净,这衣裳还是三嫂去年开春做的,后来三嫂有了身子,就穿不得,放了一年,如今瞧着你穿着刚刚好呢。” “娘,这衣裳好看!” 幸儿姐妹俩见娘穿了身新衣裳,也嬉闹起来。 “就是,你娘还没咱幸儿姐妹俩的眼光好呢,走,跟姨姨去隔壁吃好吃的去!” 横竖自己已经把堂姐逼迫的没路可走,崔华锦笑嘻嘻的拉着俩丫头在前面带路。 第304章 凤若颜说动王松林的心 王松林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家境贫困,十几年前,家乡遭了大灾,才带着唯一的弟弟逃到了怀庆府的隔壁府郡。 因弟弟病重没钱医治,活活受病痛折磨而死,不忍心用草席裹了苦命的弟弟,仅仅为了给妹妹买副薄棺,他三两银子卖了自身,才葬了弟弟。 十几年间他因性子执拗,做不来奉承讨巧主子,被几个主子辗转倒卖,流落到怀庆府的牙行里,最终被凤若颜该买去。 进了凤府,他才觉得自己才像个人,今年金锁带着兵士回来剿匪,不甘做一辈子奴才的他,和凤若颜苦苦央求,也去了军营跟着金锁的兵士进了山。 接连端掉几个土匪老巢,王松林这会颇有些意气风发。 拉着幸儿姐妹俩进了自家院子的崔华锦扫了眼王松林,见他嘴角含笑,正和王大头挑拣地上摊着的落花生,她很是满意他这会的神情。 忙朝身后低着头的方大丫低声说着,“大丫姐,你垂着脑袋,咋能看清楚人家的模样啊?” 若是素常自己也不敢对着个男人看,何况今儿还是相看男人,方大丫知觉得自己的脸颊都热的发烫,小声说着,“锦儿妹妹,我哪里敢去瞅人家,羞死人了。” “你权当松林叔是外人,不就好咯。” 见一时半会也改变不来这个木讷堂姐的心性,心里焦急的崔华锦努力的压制着要大起来的嗓门。 扫了眼地上堆着的干净落花生,崔华锦有了注意,“大丫姐,你过去把大头哥他们捡过的落花生用竹筐装起来,他们俩哪里会疑心呢。” 被逼迫的方大丫忍着心慌,去拖拽屋檐下放着的竹筐。 冲王大头喊起来,“大头哥,你帮锦儿把这俩小丫头送三嫂屋子里,松林叔,锦儿去给大丫姐找些绣线出来,让大丫姐帮你挑拣落花生吧。” 从来就把崔华锦的话当做圣旨的王大头,哪里知道崔华锦的心思,他把沾了土的俩手在衣裳上擦擦,笑着去拉俩小丫头,“锦儿,瞧着你三哥家的韵儿,大头哥眼皮就开始发浅,如今瞧着这俩小丫头也稀罕的不得了。” 为了打消方大丫的自卑心理,崔华锦笑嘻嘻的夸赞着她的俩个闺女,“大头哥,你算说对咯,咱们幸儿、福儿也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呢。” 院子里突然清净下来,朝竹筐里装着干净落花生的方大丫靠王松林很近,她的身子都快僵硬了,哪里还敢抬头瞅一眼。 不过,她看到这些奇怪的小东西,好奇心骤然升起,用手捧着朝竹筐里装,还小声的嘟囔着,“这东西还没见过呢,应该是大头哥弄回来的是药材吧。” 已经知道这落花生的好处,王松林倒是也没忌讳男女大防,双利的笑出声来,“当然不是药材了,这是我们和崔大少爷在山贼窝里弄回来的好东西,大头兄弟说后山开了好多荒地,让挑出饱满些的用来种植呢。” 摸着麻麻的落花生,再看看这灰塌塌的颜色,也种了好几年庄稼的方大丫忘了拘谨,“不是药材,这是能吃的粮食?磨了粉比荞麦好吃吗?” 才听过崔华锦说起这落花生的用处,王松林有些自豪的点着头,“嗯,这可不是一般的粮食,京城的点心铺子都拿这落花生当好配料做出各种点心,干果店铺也卖这炒熟的落花生呢。” 这其貌不扬的东西竟然能做点心,方大丫捡起几粒不带外壳的花生颗粒,有些疑惑和忧心,直直的盯着王松林的脸,“王大哥,那金涛哥也没种过这金贵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能种的好。” 去年金涛和尚思羽几个在深山外的那片滩涂上捉了野山羊,江月梅前些日子也带着村里的俩傻小子去过那片滩涂地。 他们把落花生带回营地里,江月梅就拍着手说要让金涛把这两麻袋的好东西种在那片滩涂地里。 王松林瞅了眼忧心不已的方大丫,微微笑笑,“你放心吧,听大少奶奶说这东西在边境也有的种,都是长在贫瘠的沙土田里,很好种活。” 大堂嫂可是从京城来的大户千金,见识肯定多,方大丫这下心里也放宽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连脑袋都不敢抬,竟然和这王松林说了这么多的话,还叫了人家大哥。 看王松林长的虽然没自家几个堂哥好看,更是比不上尚公子和凤钦公子的俊朗,但也五官周正,说起话来也比村里的大嗓门汉子们要温和的多,顿时羞红了脸,连忙垂下脑袋,继续去捧地上的落花生。 看方大丫装满了竹筐,要去搬竹筐,王松林忙去阻止,“你力气小些,这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原本不想再和王松林说话的方大丫,才和堂妹堂妹处的自然亲近些,好像怕他瞧不起自己虚弱的身体,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没事的,比这重的力气活我也常做,哪里就力气小了呢,你可不能瞧不起人。” 听到眼前这女子说的话好像冲自己撒娇,王松林的脸也有些红,他讪讪的笑笑,没敢再搭腔,搬起竹筐就朝西厢的房檐下走过去。 躲在屋子里的崔华锦手里拿着几缕绣线,偷偷趴在门缝上观看。 见这俩人相处自然,不禁欣慰的松了口气,这个堂姐好歹没让自己失望。 不到一刻钟,王松林和方大丫把挑拣好的落花生都装进了几个竹筐里。 见他手上脸上都沾了尘土,方大丫又进厨房给他打来温水,忙了这么久,“松林大哥洗洗手脸,我该去找锦儿妹妹了。” 等王的头带着俩小丫头从陈莲莹的屋子里出来,王松林已经端着空木盆去了厨房。 “松林哥,你这么快就把落花生给装起来了?” 王松林听了这话,眼神飘向崔华锦住的东厢房,他也不知自己心里在胡思乱想个啥,总觉得方大丫柔顺的声音极其悦耳。 怕被王大头看破心思,忙回过头呵呵笑着,“哪里就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听见王松林被大头哥给扯出了院子,崔华锦笑嘻嘻的去拉方大丫的手,“大丫姐,锦儿没说错吧?松林叔是不是很好相处,人也长的很是耐看?” 虽然和王松林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方大丫也觉得这人比自己的前夫要好许多,她哪里能配得上,“锦儿妹妹,别胡说,人家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嫌弃我是个休弃回来的女人,这事还是别再提了。” 王松林也跟着婆婆有快两年的时间,崔华锦若信不过他的人品,肯定不会给可怜木讷的这个堂姐说亲,她笑嘻嘻的把羞涩又有些焦躁的堂姐拥在身侧,“大丫姐,你先甭管松林叔的心思,只要你点个头同意,锦儿待会就让婆婆去问他的意思,你就等着好吧。” 知道自己也拦不住这个机灵的堂妹,方大丫心里很是纠结。 没过半个时辰,崔华锦已经抓着从外面回来的凤若颜,在堂屋里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很畅快的把她才做的好事给说了个清楚。 也不知道这丫头这会的性子变的这么急躁,凤若颜没好气的数落着,“你这丫头也特胆子大,亏的你没直接开口和王松林说,若是人家不乐意,难道你这丫头还要逼迫不成?” 为了能让婆婆出面和王松林说这事,崔华锦是不遗余力的冲凤若颜撒娇,“好婆婆,你就听锦儿一次吧,这可是关乎大丫姐一辈子的大事,锦儿能不着急嘛,能撮合成他们一幢好姻缘,婆婆也算是给锦儿和哥哥积了福报啊。” “你这丫头的小嘴可真甜,竟然忽悠起婆婆来,婆婆难道医术不精要该换个媒婆来做啊。” 点着这丫头的脑门,凤若颜嗔怪着。 说归说,等王松林从外面回来,凤若颜还是把他喊进堂屋里。 虽然他一个多时辰前还觉得方大丫人不错,可知道那女子竟然是方翠芬的闺女,夫人还要把自己和那样人家的闺女撮合成一对,他立时摇着脑袋,“夫人,小的真没打算成亲,恐怕让夫人的美意落空了。” 成亲毕竟是俩人过日子,若王松林真的瞧不上方大丫,她也不做勉强,凤若颜温和的问着,“松林,你是不是嫌弃方大丫是个被休弃的女子?而且是个带着俩孩子的妇人,可你也知道,依你自身的条件找个妙龄女子也不容易。” 自己孤苦伶仃,若没遇上好心的夫人,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呢,哪里还敢去肖想啥妙龄女子,王松林苦笑着摇摇头,“不是的,小的是这样的身份,哪里会看不起人家,只是有方翠芬那样的娘,小的真不乐意和这样的人家沾上边。” “你顾忌的是这个,那倒是可以放宽了心,方翠芬那恶婆娘已经被崔平乐给休弃,这方大丫也是个苦命人,我瞧着倒是很勤快人品性也很靠得住,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 王松林想着自己如今成了自由身,可还是孤零零的光棍一条,看着方大丫带着的俩丫头那么乖巧,心里就有些激动。 因为崔华锦的家庭气氛很温馨,他也想过这样的日子,立时表了态,并亲口许诺,若方大丫真的能瞧上自己,他愿意入赘崔家,尽心的照顾方大丫娘三个,也会给崔平乐这个岳丈养老送终。 有些意外王松林态度这么快就转变,凤若颜让他再好好想想,这事也不可操之过急,还要让金涛去打探下崔平乐的意思。 吃罢晚饭,金涛带着莫名奇妙的心情去了隔壁的院子。 听到侄儿的话,崔平乐有些惊讶,“金涛,这真是凤神医的意思?她咋想起来过问大丫的事情了呢?” “二叔,许是凤神医瞧着大丫堂妹带着俩丫头日子过的苦,刚好松林大哥人品也不差,就起了这好心思,凤神医说过,松林大哥的卖身契早已经还给了他,如今他也不算是凤府的奴才,二叔若同意这门亲事,松林哥说不得真的会同意入赘在你家呢。”也是怕这个二叔会嫌弃王松林的奴才身份,凤若颜叮嘱金涛一定要说,王松林是个自由身,并说出让王松林将来入赘二房的承诺。金涛也可怜堂妹带着孩子艰难,自然也没保留,把凤若颜交代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自己已经年过四旬,又休掉了方氏,这辈子是别指望有儿子养老送终,听到王松林愿意入赘,崔平乐激动的站了起来,“还有这好事,金涛,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手臂都被二叔抓的生疼,金涛无奈的冲他咧咧嘴,“二叔,你侄儿像是会说胡话的人嘛,这是凤神医说的,肯定是十成十的真话。” 天上要掉馅饼了。 大丫那丫头也是苦尽甘来,竟然有王松林那样好的人肯入赘自家,崔平乐高兴的摸不着北。 急匆匆的拉着金涛的手臂出了自家堂屋,他要尽快的去和凤神医说说心里的话,要把这好亲事给定下来。 第305章 尚家来下聘礼 若不是锦儿那傻丫头热血心肠要伸手管这破事,念着她还是个没出阁的毛丫头,再让方大丫的事情带累了锦儿的名声。凤若颜真不乐意看崔平乐的那张带着衰气的脸。 肃穆着神情听到金涛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就不耐烦的冲他挥挥手,“这事经我的手处理,你既然心里乐意,别的琐事就别费心,你就等着嫁闺女做个体面的老泰山吧。” “嗳,谢凤神医的大恩,这会时辰晚了些,明儿一早让大丫过来给凤神医磕头道……” 曾被凤若颜收拾过,崔平乐哪里敢抬头和她对个眼神,进了堂屋就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他满心感激,这才微微抬起头朝凤若颜拱着手道谢。 凤若颜正在想着明儿是不是进山一趟,被金涛叔侄俩到来给打断思路,见这崔平乐又絮叨起来,冲他摆着手,“罢了,和我也不用多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真有心往后别再做糊涂事,让你的侄女、侄儿们也少操心就已经不错了。” 金涛也知道凤神医一惯厌烦这个二叔,他也和凤若颜打个招呼就拖着已经乐的找不到北的二叔出了堂屋。 从隔壁老宅回来,崔平乐就去了闺女住的西厢小屋里。 “大丫,咱家的苦日子熬到了头!” 方大丫正给俩丫头洗脸,见她爹过来,高兴的直嚷嚷,红光满面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方才她在厨房里烧热水见三堂哥金涛过来,没多久俩人又一起出去,爹这样的神情,莫非真有好事。 她把小福的脸用布巾擦过,让幸儿带着妹妹去里屋玩。 这些日子爹从山上开荒回来,又帮着堂哥家里种田,一直忙的连口气都没来及歇息。方大丫看着爹越发苍老的面孔,心里也很是心疼,自家没个男丁,她又带着俩还不知事的小丫头,生生是个拖累。 转身把木椅搬过来,“爹,你坐下歇着慢慢说。” 望着闺女的脸,崔平乐叹口气,随即又动容的说着,“大丫,这些年都是你那个狠心歹毒的娘,让你遭了大罪,终于等到苦尽甘来这一天了。” 爹话里的含义,让她莫名的想起后晌锦儿给自己说的话,方大丫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果然,没几句话,她爹就把话扯到和王松林的身上,方大丫有些羞窘,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爹,你咋也糊涂了?我这样子,咋能配的上人家呢。” 崔平乐别的本事没有多少,和直性子的金涛说了没多久的话,就套出了王松林的老底,他才知道王松林因为啥那么痛快的应下和自家大丫的亲事,说到底自家还是沾了金涛兄弟俩的光,有个当大将军的堂大舅子做靠山,进了兵营的王松林,那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他越想越是这回事,见闺女还有些自卑,忙笑着摆摆手,“傻丫头,那王松林再好,他也是奴才出身,若不是能和你说亲,凤神医怎会放他恢复自由身,说到底还是那小子沾了咱的光呢,真等你俩成了亲,你金锁堂哥肯定不会让他从小卒子在军营里混起的。” 方大丫从小在方翠芬的压制下,嫁了人又被个恶婆婆磋磨,她连府城都没去过一次,哪里会有啥见识,对于她爹说的这些话,也有些不太懂。 只是知道自己真的能和王松林成家过日子,心里又忐忑又有些激动,说不得她从小就没享过一日的福,该遭的罪已经熬完,往后可以过上好日子。 两日的时间在热闹中过去。 二月二十六这日,尚家来了人。 知道今儿是尚家来给妹妹下大聘的日子,昨儿天没黑透,金涛就和李大旺从山上下来。 纵然凤若颜已经和禾晴商议过,不要那么多的聘礼。 十几匹马在前面放着鞭炮打头阵。 后面几辆敞开的马车上放置着一抬抬裹了红绸缎的礼盒。 在田里做活的村里人,看到动静闹的这么大,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锦儿那丫头的未来夫家过来下聘礼。 男人还好说,那些婆娘和妇人们眼都看花了,都聚集在一起议论声是络绎不绝。 她们这些农户婆娘,只怕几辈子都没见过有下这么多聘礼的。 尚家人大方,几辆马车跟着那十几匹马,缓慢的进了村。 看到田里的人都扛着锄头出来,有小厮就把喜糖和小花馒头成把的抓着朝外撒。 乐的小孩子和妇人婆子们在后面捡。 每逢金涛家有啥事情,陈菊花总是跑在前面。 在厨房里帮忙的她,听到一阵阵鞭炮声响起。 忙拍着大腿,“不好了,这尚家的人都来到了,咋还不见金锁两口子回来呢,这不是生生的要急死个人啊!” “哎,莲莹,你快让林妹子帮你看着娃娃,咱出去迎客咯!”她立时就冲西厢房里嚷嚷着,不等陈莲莹答话就朝外跑。 就是陈菊花不吆喝这一嗓子,陈莲莹也换了新衣裳准备去外面帮忙做些事情,“锦儿,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看着这俩小东西,三嫂去外面迎客去。” 别人家下聘礼只有媒人陪着家里的体面男人过来,可尚家因为禾晴很喜欢崔华锦,每次来崔家村,她们夫妇二人都会不顾忌那么多,亲自过来。 他们这样的郑重其事,让崔华锦也有些无语。 她笑着把三嫂的簪子擦进头发上,“三嫂,你就好好的歇着吧,外面不单是有婆婆照应着,还有九斤婶子和菊花婶子她俩呢,来的女客也就是尚伯母一人,咋地也不用三嫂去张罗着应客人呢。” 虽然小姑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想到毕竟是崔家的姑娘下聘,出了金涛,主家的妇人却没一个,咋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可是锦儿,这么大的事情咱自家人一个都没露面,总是有些不好,会让人笑话咱家不会办事呢。” 三嫂能考虑到这些脸面上的事情,看来这些日子宝儿的奶娘林氏没少和三嫂说道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 崔华锦摇摇头,微微笑笑,“尚伯母才不是挑理的人,大哥和大嫂说不得也快回来,三嫂在屋子里存住气就成。” 其实陈莲莹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了。 尚思羽在崔家村待了一日,就回了府城。 次日想过来,被他爹娘给阻拦下来,在家里无聊,自然跑去军营里找周忱他们几个玩闹。 经江月梅的大嘴巴嚷嚷,军营里的人也知道将军的嫡亲妹妹要在这日下聘,军营里够资格的人都怂恿着周忱带着他们来崔家村热闹一番。 尚家的马车还没出府城东门,周忱就带着几个人骑马跟了上来。 周忱和尚思羽打过趣,就催马冲在了前面。 “金锁,你倒是快一些吧,人马上都进了家门,你还唠叨个啥啊!” 骑在马上的江月梅抓着缰绳,朝后转着身子,朝正在和尚嘉文说话的金锁嚷嚷着。 知道媳妇是个急性子,金锁朝她挥挥手,“知道了,你心急就先回去,让家里人把茶水备好,我和尚叔叔马上就赶回去。” 得了金锁的话,江月梅也不管了,挥着马鞭俩腿夹着马肚子朝前奔过去。 等她快到家时,他们家的大门外已经停满了马车,村里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路给堵死。 皱着眉头,从马背上跳下来,江月梅丢了马缰绳就朝人群里挤。 心里还埋怨着,尚家人来下个聘礼,这些没见识的村里人都能看的这么热心,等锦儿那丫头成亲,还不定咋闹腾呢。 “金锁媳妇,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菊花正吩咐人把聘礼朝院子里抬,转脸就看到了江月梅,她兴奋的喊着。 “嗯,菊花婶子,这么多的箱子礼盒,院子了只怕是放置不完,剩下的不如就先抬进前面依芳家的院子里吧!” 环顾了眼前一大片的聘礼,江月梅应了声,又提出了建议。 王大头指挥着人,还不忘和江月梅打招呼,“这还用大嫂说,我已经把院子给收拾利索,就等着把这些聘礼往那边抬呢。” 在院子里抱着宝儿的林氏,听到外面是自家夫人回来,心里松口气,她怕被忙碌的人给撞到,就抱着宝儿去了西厢。 “三少奶奶,小姐,我家夫人已经回来了。” “哎,大嫂回来就好,来宝儿,让姑姑抱抱。” 这个爱闹腾的大嫂已经去军营好些日子,只怕宝儿已经不认识他娘,崔华锦从林氏怀里抱过这可怜兮兮的孩子。 看崔华锦抱了小主子,乐的有片刻清闲的林氏,和她姑嫂俩打个招呼,就去外面给秀花搭把手做些能做的活计。 “锦儿,你快出来啊,尚公子马上就来了。” 陶依芳抱着自家儿子进了西厢,笑眯眯的说着。 “依芳姐,他来就来了,又不是找不着家,难道还要锦儿去迎他。” 想到这是下聘礼,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嫁进尚家,崔华锦心里有些不舍,语气难免有些生涩。 “好妹妹,今儿是好日子,你可不能拉长了脸,会让人觉得你小家子气呢。” 把儿子放在地上,让他扶着床站着,陶依芳笑呵呵的去拉崔华锦的手。 “哪里才定亲,就这么急着来下聘,恨不得立即就成了他家的人,锦儿的小家子气也是他气的,锦儿才不想给他笑脸呢。” 看陶依芳有些郑重的面色,崔华锦心里更加发堵。 知道这丫头不舍得成亲,陶依芳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安抚着,“傻妹妹,哪个女子到了年纪能不成亲,亏得你定的是尚公子,对锦儿你又是一心一意,尚家二老人也和善,即使成了亲,那小日子肯定会和和美美的。” 第306章 崔华锦回村看新宅 日子在平和温馨中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春末。 崔华锦和凤若颜待在崔家村,等尚家下过聘礼就回了府城。 这一个多月,崔华锦就安静的待在府里做绣活。 凤若颜除了隔几日会去绣庄转一圈,其余的时间都带着鸢儿去崔家村的后山采集药草。 府里人少,除了嫌闷的春娘时不时的抱怨几句,说凤七和王松林都是个白眼狼,他们几个去了兵营就把夫人给忘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崔华锦倒是很喜欢过这样安宁的日子。 哥哥凤钦在前院刻苦读书,她绣活做累了,就去前院把闷头读书的哥哥拉出来,兄妹俩去后院活动下身子,说些轻松逗趣的话。 这日过了午时,凤若颜带着鸢儿回来。 崔华锦忙给她们去打热水洗漱。 凤若颜笑着冲她摆手,“锦儿,这天气逐渐热了,用凉水洗脸还清爽些呢。” 等凤若颜洗了手脸,又换上干净衣裳,崔华锦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经过两个月的清缴,怀庆府附近百十里的大山里隐藏的悍匪都被他们消灭干净。 知府蔡东成带着下属有金锁的兵士护卫着挨个去那些土匪山寨游走,并给那些老弱妇孺都送去了救命的粮食,教化还有些人性侥幸逃了活命的青壮土匪,他们要洗心革面、自力更生,种田养活能活下来的家里人。 这半个月,没了军务在身,放松下来的金锁把军营里的事物都交给了周忱。他回家帮着金涛盖新宅子。 有银子又有人手,崔家三进新宅子盖的很快。 这半个月尚思羽那小子去了京城,凤若颜也是看着锦儿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想让她出去透透气,笑着问起,“锦儿,你明儿想不想回村子里看看?若再有半月不回村,你家的新宅子都能住人咯。” 早知道俩哥哥在家里盖新屋,却不信会那么快,崔华锦笑了,“婆婆又哄锦儿,听三哥前几日来说要修建三进的宅院,哪里就能那么快就盖好呢。” 凤若颜把她拉在身前,看她不信的模样,嗔怪着,“你个傻丫头,你大哥手里有那么多的兵士,再加上村里的人这会基本都没农户可做,区区的三进宅子,又不是多讲究式样,一个月能盖好,也不算啥难事。” 还真想去看看俩哥哥带着人盖的新屋,崔华锦也有些期待,她忙不迭的点着头,“那好,去就去,锦儿去前院和哥哥说一声,让哥哥明儿也去,别在屋子里把脑子都给读傻了!” 次日一早,在府里匆忙吃过早饭。 几人就骑着马出了家门。 崔家的新宅子盖在村口的位置,那里是原先崔家的老宅。 因时间久远,几间破茅屋早坍塌的不成模样,被树木和杂草掩盖。 金锁的带来的兵卒里,有几个会烧砖瓦的匠人,知道金涛也有烧炭的手艺,当即拍着胸膛,要给将军家盖宅子烧砖瓦。 竟然又这好事,金锁也是意外。 金涛更是心急,立即带着那几个兵卒上了山。 在他的炭窑附近新挖了个能烧砖瓦的窑场。 听说金锁要在老宅起新屋,不等他们兄弟俩发话,崔平松就带着村里年轻汉子把破茅屋给清理掉,连宅子上的长着的杂树和荒草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几日过后,头一批烧好的砖出了窑,要尽快下山收拾场地放置这些青砖。从山上回来的金涛,带着李大旺和王大头他们几个人来到心中荒芜破败的老宅,看到的是光滑平整的土地。 金涛有些惊讶的挠着脑袋,“大头哥,这谁这么勤快,就一日功夫就把老宅给咱收拾好了。” 看看周围堆满了砍掉的杂树,和堆成堆的杂草,王大头倒是很镇定,“能这样替你着想,咱村里的人还能有哪个,肯定是平松叔带人帮咱做的,这下倒是省了咱的力气呢!” 金涛也不愿意让村里人白替自家做活,让王大头带人在这里候着拉砖的马车,他和李大旺回家把粮食装了一马车,送去了祠堂场院,让崔平松给村里人发放下去。 自己给金涛家干了些活,又没多累,却得了粮食,这下村里人的积极刑法是彻底的调动起来。 金锁带回来的修盖屋子的大工匠带人做精细活计,村里的汉子们都在一旁做着粗重的活,崔家的宅子修建的进度当然很快。 骑着马很快过了桥,崔华锦冲后面的凤钦笑了笑,“哥哥,你再不快些,锦儿可就冲进了村子里咯!” 即使学会了骑马,凤钦的温吞性子也总是在妹妹的马后面缀着。 听到妹妹肆意的笑声,他也温和的回了句,“锦儿,又不是有敌人追赶,骑那么快做啥,还不如信马由缰,也能看一路风景呢。” 回村的路,自己闭着眼都能一清二白,哪里有啥风景可看,崔华锦心里惦记家里的新宅子,也不再搭话,挥鞭赶马,朝前飞奔过去。 还没到村口,就见到起了高墙的宅子雏形,三哥和九斤叔正从路旁,推着板车上的青砖朝那里走去。 “三哥,锦儿回来了!” 听到妹妹的声音,金涛忙停下脚步,把板车交给九斤,他转身就朝这边跑,“锦儿,你今儿咋想起回来了啊?” 因为到了秋后,自己就要嫁人,崔华锦特别珍惜眼下的时光,她呵呵笑着,“三哥,锦儿再不回来,你和大哥他们把新宅子都盖好咯,锦儿连一次都没回来,心里会不得劲的。” 纵然金涛性子憨直,也知道妹妹舍不得和他们分开,他想伸手去揉搓妹妹的头发,看到黑乎乎的手,忙把手垂了下来,“傻妹妹,你纵使不回来,三哥也会尽心的把咱家的新宅子盖的好好的,就等着妹妹回来住呢。” 他们兄妹还没说上几句话,江月梅就从宅子那边冲了过来,手里还扬着竹编的帽子,“锦儿,大嫂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快让大嫂瞧瞧瘦了没?是不是你那个老古板的师傅不让你回来啊?” 紧跟着她的金锁,看到凤若**着马快到这里,忙拉着媳妇的胳膊,小声训斥着,“你个口无遮拦的婆娘,说着话让凤神医听到,会生气的。” 把帽子朝金锁脑袋上扣过去,江月梅没好气的瞪着他,“哎,金锁,你做啥呢,我和锦儿说说体己话,要你个大老爷们多个啥嘴,一边待着去!” 又被这蠢媳妇给奚落,金锁黑了脸,“江月梅,你可别不识好歹,让凤神医厌烦了你,你就知道高低深浅了。” 真怕大哥他们两口子在这里当众吵嘴,崔华锦笑嘻嘻的去拉江月梅的手臂,“大嫂,这里这么热,咱回家再说话。” “嗯,咱回家去,大嫂还有件大好事要给你说说呢!” 点着头的江月梅翻身上了崔华锦的马背,又拉着小姑子的手,把她拽了上来。 江月梅是个肚子里存不了一丁点事的人,马儿还没离开这里,她的嘴就巴拉巴拉的说着昨儿发生的事情。 听到方大丫的前夫竟然带着方家村的人来村里找方大丫的晦气,被大嫂撞见,狠狠的揍了他们一顿。 在她回府城时,有菊花婶子帮忙操持,已经给方大丫和王松林定了亲,婚期就在夏日的六月。 眼见大丫日子好过,那个方家村的人纯粹就是来找茬的,经他们一闹腾,还不定王松林心里多膈应呢。崔华锦解气的说着,“大嫂,你还真的是个大英雄,对那些混帐玩意,就该这样做!” “可不是嘛,大丫那人性子也忒软了,被人家拿着俩小丫头吓唬的就想跟着回方家村去,这咋行,若不是你大嫂先出了手,只怕王松林那二愣子要拎着刀把那方家的混蛋给剁碎咯!” 提起王松林,崔华锦心里有些发虚,是她多事要撮合人家,媳妇还没娶过来,先揽上了这些糟心事情。也不知道这婚事还能不能成。她有些尴尬的问着,“大嫂,你说昨儿松林哥也在家?” 经过昨儿的那场闹腾,村里人都对她竖着大拇指夸赞,江月梅得意的说着,“起先松林那小子去后山拉砖头没回来,你大嫂已经把方家来的人打的满地找牙,等他们吓的屁滚尿流的逃出村子,那横小子硬是拎着刀追了上去,还不是你大哥怕闹出人命,亲自去把他给追了回来。” 崔华锦松了口气,“还好,松林哥没嫌弃大丫堂姐,这下锦儿就放心了。” 好容易能娶个媳妇,王松林对大丫的好,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江月梅哈哈笑起来,“锦儿,他俩好着呢,王松林恨不得手里捧着你大丫姐,怎会嫌弃大丫呢。” 果然她们俩才进了院子,就看到王松林和方大丫两人在井沿边上洗着野味,还小声的说笑着。 这才多久,这俩人的感情升温可真是快。 见他们相处融洽,崔华锦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又想起尚思羽那混账东西,去个京城已经大半月,也不见回来。 “姨姨,你回来了!” 见到最喜欢她们姐俩的崔华锦回来,福儿小跑着冲过来。 第307章 崔华锦操心方大丫的亲事 江月梅在大门外被陈菊花拉着走了,俩人神神秘秘的模样,也不知她俩又去做啥事情。崔华锦进了院子看到福儿,又看到王松林和堂姐蹲在一起收拾野味,她难看的脸色立时变的好了许多。 心里又感慨这个不言不语的王松林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怕堂姐心里难过,竟然直接守在眼前。 瞧着小闺女被锦儿堂妹抱起来,方大丫把手里的野鸭丢进盆子里,笑着给她打招呼,“锦儿,你骑马回来肯定累的很,快把福儿这丫头放地上。” “才不呢,咱福儿瘦的没多少肉,锦儿抱着她去屋子里看看三嫂,待会过来找你说话!” 松林哥,你待会去把三哥喊回来,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把小丫头抱的舒服些,崔华锦笑嘻嘻的回了句,想起方大丫的前夫既然敢来闹腾,要把他二人的亲事提前办好,也省得夜长梦多。她又吩咐着垂着脑袋的王松林,见他点头应下,径直朝西厢走去。 望望堂妹的身影,方大丫又蹲下身子继续洗着野味。 “锦儿回来了,快坐下歇会。” 正端着一大盆脏衣裳要去洗,见小姑子回来,陈莲莹忙把木盆放下。 先去里屋看了看俩小娃娃,崔华锦才打量着有些乱的屋子。 三嫂头发乱糟糟的,屋子也没往常收拾的干净,崔华锦笑望着她,“三嫂,家里盖新屋,秀花婶子和大丫姐俩人又做饭又给人烧茶水,秀花婶子家的小丫头也正是缠人的时候,她俩肯定忙不过来,要不让春娘婶子回来帮些日子忙吧。” 小姑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说这话肯定嫌屋子里脏乱,陈莲莹有些脸红,讪讪的笑笑,“锦儿,还不是这俩小家伙闹腾的,三嫂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成了废人,你和婆婆在府里没人做饭也不成,还是别打扰春娘婶子了,将就些日子等屋子盖好,俩孩子稍微大些,日子过的就没那么慌乱。” 陈莲莹要去厨房给小姑子端茶水,还没站起身子,小丫头韵儿就哭闹起来,她歉意的冲崔华锦摇摇头笑笑,“锦儿,瞧你这侄女,生怕要累着我,连给你端茶水的功夫都不舍得。” 想想三嫂才给娃娃换了尿垫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去洗手,有洁癖的她鼻子抽了抽,呵呵笑起来,“锦儿又不是来家里做客的,一壶茶自己就能端过来,三嫂还是安心的把俩孩子照顾好,三哥和大哥他们都放下心咯。” 正在忙碌的金涛,在新宅子那里被王松林喊了回来,进了院子就冲进了西厢外间屋子,大声嚷嚷着,“锦儿,你喊三哥有事吗?” 掀开门帘,看三哥的衣裳从上到下都是泥巴点子,脸也黑乎乎的只有俩眼亮晶晶的,崔华锦嫌弃的说着,“三哥,没事锦儿做啥要把你从新宅那里请过来,你先洗洗手脸,再进来说话。” “哎,马上就好!” 自家盖新宅,别的人都不说,连凤钦这大少爷都亲自下手帮着搬砖块,金涛又怎能不下苦力,硬是和王大头俩人卸了整整三板车的砖块。见妹妹撇嘴嫌弃他脏,嘿嘿笑着出了屋子。 给洗干净的三哥倒了杯茶水,崔华锦直接开了口,“三哥,昨儿方家来人闹腾的事情锦儿才听大嫂说过,为了让大丫姐的心安定下来,不如和二叔商议下早早的把亲事办咯,也省得再出岔子。” 妹妹竟然和自己想在一起,金涛点着头,又有些发愁,“嗯,锦儿思虑的对,我昨夜和你三嫂也说过这事,要不是咱家起新屋,操办常喜事也容易,可这几日着实的忙的不可开交,办的仓促,又怕委屈了大丫,三哥也有些犯难呢。” 大丫堂姐和王松林的身份都不咋地好,自己兄妹能帮他们把亲事办了,已经足够给他们体面,三哥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崔华锦见崔平松帮着自家办过好几次大事,也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她笑着摇摇头,“三哥,大丫堂姐娘舅家又断了亲,方家村别说咱不会去请他们,就是厚着脸皮闯上们来,咱也不认他们,外客也都是这边咱家的亲戚,请村里人吃顿好的饭菜,大伙帮着热闹一番,不就皆大欢喜,三哥难不成还要办的惊天动地的啊?” 王松林早答应入赘二叔家里,二叔家里的西厢房是现成的,收拾下也就一日就能当做新房用,自己别的不多,托锦儿这丫头的福气,布料和粮食是大量的摆在屋子里。 金涛松口气,也同意妹妹的提议,“既然是这样,那我这就去找平松叔和二叔商议这事,赶早不如赶巧,咱家里布料和粮食也多,最好把亲事放在三日后。” “好,待后晌婆婆从后山下来,让她去府城给大丫姐从绣庄拿回嫁衣和喜被、盖头这些成亲用的物件,咱别的就不用再操心咯!” 亏的自己在府城还有个绣庄,办个婚事也便利的多,崔华锦和金涛这俩热心肠的兄妹越说越有劲头。 里屋的陈莲莹听到他们说的热火朝天,笑着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套新衣裳,“锦儿,这是三嫂给你做的新春衫,大丫妹妹成亲日子定的急了些,先给了她穿着,等过些日子清闲下来,三嫂再给锦儿多做两身。” 去年年关定亲,尚伯母给自己送的衣裳都是京城大绣庄特意定制的,前些日子下聘礼还是京城里的衣裳,她都犯愁自己穿个三五载衣裳也都穿不完,哪里就让三嫂熬着给她做春衫。崔华锦接过衣裳,笑着夸赞,“三嫂,你这可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都齐全咯,锦儿衣裳有多少,三嫂能不知道啊,你若有空闲多给俩小娃娃做新衣裳就成。” 自己在娘家仅仅兄妹俩个,可那个哥哥不把自己当人看,来到崔家,才得了亲情,陈莲莹把小姑子当做嫡亲的妹妹来疼宠,她揽着崔华锦的双肩,动情的说着,“傻丫头,你衣裳再多,三嫂给你做衣裳是三嫂的心意,即使锦儿成了亲,三嫂也会给你没季做身衣裳呢。” 见媳妇和妹妹说起亲热话,金涛笑着出了屋子。 到得午时,吃罢了午饭。 崔平松和金涛兄弟俩说了一遍帮着办方大丫的亲事,就把要去新屋做活的崔平乐拉住。 随着崔平乐来到他家里,人还没坐下,他拍着崔平乐的肩头,“平乐,你们曾经那么糟践你大哥的几个孩子,如今你能得金锁兄弟的心,可真是不容易啊。” 被崔平松的话说的脸像鞋底子打过,通红一片,崔平乐点着头羞愧的说着,“平松哥,都是我没长脑子,犯了混,若早知道方氏那恶毒婆娘一次次的从没心悔改,我咋能把她从衙门大牢给接回来啊。” “可不是,你如今休了那恶妇,她还怂恿着方家村的人过来闹腾,丢的可是咱崔家村人的脸。” 想起昨儿的事若没金锁媳妇拿着砍刀把人给逼出村子,真是事闹大,丢人也会惹出大祸,崔平松就狠方氏恨的牙根痒痒。 说了一番方氏的恶毒心思,崔平松把话题扯到方大丫的亲事上。 知道崔平松的话是正理,也知道大丫的亲事早办了,方家村的人再上门,他们更有理由把人给打出去。 可自己手里存的银钱又没几个,能顾着买粮食坚持到秋末新粮食下来已经不错,再让他给闺女办亲事他可真是拿不出银子。 崔平乐纠结的神情,崔平松都看在眼里,他呵呵笑着,“你也别为难了,金涛已经和我交了底,大丫成亲的费用全部有他拿出来,你往后好好的赚银子,手里有了宽余的银钱再还给他也是一样。” 听到侄儿要出这笔银子,崔平乐急忙抬起头,喃喃的说着,“这咋合适,我真是没脸让金涛这孩子倒贴啊。” 不想再在这里听崔平乐叨叨,崔平松拍着他的肩膀,“金锁兄妹仨都是仗义又有情义的好孩子,你先别说倒贴的话,就按我说的办,明儿一早,我安排俩利索的小子先帮着你把西厢房给收拾出来,至于大丫和松林那孩子的新衣裳、被褥啥的都有锦儿那丫头给包了。“ 这边话说好,隔壁崔华锦的东厢房里,崔华锦也正在给红着脸的方大丫训斥再加洗脑。 “我就说你傻,人家几句话逼迫你,你就傻着脸要带着俩丫头回方家村去?” “若不是看着如今我们兄妹日子过的红火,你又和我们沾上了边,方家的人会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方大丫被堂妹说的脸红着,脑袋垂着也不敢朝上抬,她昨儿就是被前夫带过来的人给吓坏了。昨儿夜里在床上想着,有俩堂哥在,方家的人哪里能把俩孩子给夺走。 老实性子的人极其容易钻牛角尖,崔华锦也说了几句狠话,语气也变的温和一些,“好了,大丫姐,这难听话锦儿也不想多说,横竖我已经和三哥商议过,早早的把你和松林哥的亲事办好,也不会再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出现,你只管带着俩丫头安心的把日子过好,挣银子的事就交给松林哥就成,保准让村里的婆娘妇人都眼热你,看她们哪个会在背后再指指点点的说你坏话。” 第308章 方大丫成亲 傍晚,凤若颜从后山回来。 崔华锦就缠着她把方大丫要提前办婚事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还要她去绣庄给堂姐拿嫁衣和锦被回来。 见她一脸讨好的模样,凤若颜笑着摇头,“你呀,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管起别人的闲事还没个完了。” 崔华锦给婆婆揉捏着肩头,闷着头说了自己的担忧,“婆婆,锦儿不是怕大丫姐的立场不坚定,再被方家村那混蛋给哄骗回去嘛,别的都不管,锦儿实在看不得幸儿和福儿这俩小丫头再受苦呢。” 想想那个方大丫也够蠢的,若不是锦儿家俩哥哥都混出了人模样,那个方家的前夫会在上门找她娘仨。 凤若颜笑着点点头,“锦儿,你已经和你俩哥哥商议过,婆婆自然也举双手赞同咯。” “就知道婆婆是最深明大义的好人,锦儿这就去和三哥说去。” 婆婆松了口,崔华锦说着奉承话,立即转身就出了堂屋。 有人又有银子,还有崔华锦府城的绣庄支撑着。 方大丫和王松林的婚事操办的很是顺利。 两日很快过去。 到了他们成亲的那日一早。 崔家老宅里就一片忙碌。 陈菊花和九斤婶子带着村里的一些婆娘早早的就来到金涛家里帮忙做午时宴席用的菜肴。 今儿家里要办喜事,金涛家的新宅就停了一日的工,大伙都拥进家里帮着王松林娶媳妇。 小山子带着几个小子把江月梅的豪华马车用红绸缎包裹的花里胡哨。 王大头拉着有些害羞的王松林去了自家给他收拾打扮。 因为方大丫是招赘,但是他们也想给曾被休弃的堂妹做脸面,金锁就做主让堂妹在自家院子里上马车出嫁。 有大嫂和三嫂帮着堂姐梳妆,没事可做的崔华锦成了带孩子的王,她抱着秀花婶子家的小丫头喜儿身后跟着幸儿和福儿,幸儿手里还拉着才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雨辰。 “锦儿姨姨,娘真的要和松林叔叔成亲了吗?” 堂屋里,幸儿忐忑不安又小声的问着崔华锦。 “嗯,幸儿不喜欢松林叔叔和你娘成亲吗?你娘成了亲,松林叔叔就是你们的爹了,他会更加对你和福儿妹妹好的。” 给几个小孩子拿了些点心,崔华锦转头笑眯眯的问着幸儿。 “幸儿喜欢松林叔叔做我们姐妹俩的爹。” 幸儿在方家村的那个家里就没得过亲爹的疼爱,可这个松林叔叔待她和妹妹很好,听到姨姨的话,她有些羞涩的点着头。 福儿性子本就比姐姐活波,她手里举着点心,嬉笑着朝崔华锦凑过来,嘴里还乐滋滋的嚷嚷着,“姨姨,我也有爹了,再没人会骂福儿和姐姐没爹咯!” “好福儿,你说的对,往后你和姐姐就是咱村里最有福气的好孩子呢!” 把要从身上挣脱的小雨辰放下来,崔华锦捏捏福儿还是瘦弱的可怜的小脸,她笑着应着话。 在堂屋里待了有两刻种,听到外面鞭炮声响起。 “吉时到,要接新娘子咯!” 小山子带着几个小子嚷嚷着,冲进了院子里。 西厢房,陈莲莹妯娌俩已经给羞涩的方大丫上好了妆。 “你们快瞧瞧,大丫妹妹今儿可真俊,肯定能把松林那小子给迷的魂都丢喽!” 陶依芳笑着打趣着,然后拿着红绸缎的盖头搭在她的头上。 他们几个小子一阵吆喝,厨房里屋的媳妇们都嬉笑吵闹着朝陈莲莹住的西厢房涌过去。 “新娘子出来咯,新郎官呢?咋不见来接亲啊?” “金涛呢,快让他过来背着大丫出门子啊!” 见方大丫已经被儿媳和陈菊花搀扶出了西厢,江月梅妯娌俩笑眯眯的在后面跟着,王老婆子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来。 “哎,我在这里!” 穿戴一新的金涛从大门外飞快的进了院子。 “福儿要去看新娘子咯!” 随着院子里的闹腾声响起,见娘被红盖头蒙了头,福儿拍着小手乐颠颠的要出堂屋。 “福儿别闹,咱在屋子里待着,等会再去看新娘子好不好?” 这会堂姐要被人搀扶着去做马车,咋能让福儿跟着去裹乱,崔华锦把她拉过来抱在身上。 小雨辰见自己最喜欢的小姑姑抱着福儿,伸开俩手一个劲的冲崔华锦喊着,“嘟嘟,抱抱!” “好,嘟嘟也抱抱咱小雨辰。” 低头望着小雨辰可爱的小模样,崔华锦弯腰把他也抱了起来。 幸儿毕竟大些,把还不会走路的喜儿抱了起来,几个人都坐在堂屋里伸着脖子看着外面的热闹。 又是一阵鞭炮响起,望着三哥背着堂姐出了院子,崔华锦也带着几个孩子跨出堂屋门槛。 金涛把堂妹送进了装饰一新的马车,王大头带着几个村里人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穿红袍的王松林的马儿在马车前面缓缓的走着。 因为新房就在金涛家隔壁,想让喜事办的热闹的王大头带着人马出了村。 却不想才到了桥上,就遇上从京城才赶回来的尚思羽。 见到他们这热闹的情景,立时兴奋的拍着手抱怨,“大头哥,你们可真不够意思,村里办喜事也不等等我!害的我连贺礼都没带!” 王大头朝他凑过去,笑着拍了拍尚思羽的肩膀,“哎,思羽兄弟,你就别客气了,大丫妹妹的亲事可都是凤神医和金锁大哥他们兄弟俩一手操持的,你没贺礼也不会不让你参加的!” 多了个性子跳脱的尚思羽,他们这接亲的队伍气氛又活跃了好多。 崔平乐家的堂屋里。 崔平乐和金锁叔侄俩正陪着崔平松和从府城特意赶过来的刘承风说话。 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刘承风,今年越发的苍老。 看看金锁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心里欣慰,他望着金锁,低低的叹口气,“金锁,若是你奶有那福气还活着,能看到你已经做了将军,混出了好模样,就连金涛这莽撞小子也成了气候,你奶若能亲眼看到,心里不知道咋开心呢。” “大堂舅爷爷,是金锁当初不懂事,私自离开了家,才让家里陆续遭遇变故,奶和三叔、二弟他们才无辜逝去,亏得我三弟和锦儿那丫头是个性子坚韧的,他们把这个家支撑了下来。” 提前这些事,金锁就觉得愧对于奶和三叔爹娘他们,他苦涩的心又开始抽痛。 前些年大哥家的悲惨遭遇有好多都是方氏那恶妇造成的,如今侄儿和侄女不计前嫌的帮着他和大丫过上好日子,崔平乐心里更加惭愧,他压根连话都不敢去接,脑袋都快耷拉的胸口了。 崔平松就怕这时候说过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忙打岔,“大丫这丫头苦尽甘来,成亲的大好日子,要不了多久就是咱锦儿那丫头成亲,咱崔家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来,刘叔今儿可要开心些。” “瞧我,老了,说话就是不讨人稀罕。” 想起六妹,就忘了今儿是二外甥家的喜事,二外甥没个子嗣,能招赘个女婿,也算是大大的喜事。自己可不能破坏了这好好的氛围,刘承风收敛了心里的哀伤,用手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自嘲的笑笑。 没多久,院外鞭炮声再次响起,人声鼎沸。 金锁体贴的扶着刘承风的手臂坐在堂屋的正位上。 崔家已经没有老辈人,刘承风理应坐主位。 茫然和羞涩交织在一起的方大丫跨过自家门前的火盆,被王松林的一条红绸缎牵进了堂屋。 村里的人和军营里的人都在院子里站着,观看堂屋里的拜堂仪式。 “锦儿,你咋不进堂屋里看看热闹呢?” 抱着小雨辰的尚思羽才有空闲挤在崔华锦的身旁,他笑眯眯的问着。 “拜堂,这有啥可看的。” 不就是成个亲嘛,三哥成亲时,自己就在一旁看着,还当她没见识,崔华锦冲他笑笑,又问了起来。“哎,你这次去京城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锦儿别急嘛,待会回你的屋子里我再给你说说京城的事情。” 尚思羽听着崔华锦问他京城的事情,忙把好奇的眼神从堂屋里收过来,转向了她,笑着应着。 这里乱糟糟的,崔华锦不想多待,她把喜儿交给了小山子,自己带着幸儿姐妹俩要回自家院子。 尚思羽哪里见过农户家娶媳妇的场面,原本还要多看一会,见崔华锦离开,有些不舍的望望热闹的堂屋,也抱着小雨辰跟出来。 回到自家堂屋,看到婆婆正在翻捡着草药,崔华锦凑过去,唉声叹气,“婆婆,可把人给累死了,成个亲咋比做绣活还要累呢,人多吵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想想成亲就觉得可怕。” “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人家大丫成亲咋能累到你呢?” 凤若颜把药材利索的包了起来,才回头望着蔫巴巴的崔华锦,没好气的说着。 尚思羽脚还没跨进门槛,就听到崔华锦的抱怨,急忙把脚又抽了回去,心里就怕这丫头再说要推迟婚事的事情。 “尚思羽,你小子回来了,又躲出去做啥?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凤若颜抬头见这小子要撒腿朝外溜,忙喊着他过来。 第309章 金锁兄弟俩为妹妹添嫁妆烦恼 尚思羽尴尬的冲凤若颜笑笑,“凤神医托我办的事,肯定不会有差错,早已经办的顺利妥当了。” 这家伙去京城竟然帮婆婆办事,崔华锦有些疑惑,婆婆不是年关才回了趟京城,到底有啥事要尚思羽给办的。 见崔华锦这丫头一脸茫然,凤若颜冲她笑笑,又吩咐着,“锦儿,上趟山,婆婆干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你先去厨房给婆婆端壶茶水来。” 等崔华锦送过来茶水,凤若颜正愁没法子打发她出堂屋,就见陈莲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交这丫头。 崔华锦飞快的奔出堂屋,她才松了口气。 连茶水也没顾上喝,尚思羽从怀里掏出个不大的布包,打开取出一份纸张,恭敬的递给了凤若颜,“凤神医,这就是京里文华大街的铺面契约。” 接过那几张纸,凤若颜仔细的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你小子办事还算稳妥,往后这家铺子就是锦儿那丫头的嫁妆铺子了。” “凤神医,凤绣阁你打算给锦儿?” 听到这话,才端着茶盏喝了口茶水的尚思羽被惊的差点喷了茶水。 放下茶盏,尚思羽惊的用衣袖抹着脸上的茶水,心里感慨,那可是日进斗金的铺子,竟然给了锦儿,让他怎能不惊讶。 看尚思羽不可思议的模样,凤若颜没好气的训斥着,“瞧你这小子说的,锦儿是我老婆子的爱徒,她马上要成亲,老婆子给她几间铺子有啥稀罕的,你至于这么眼皮子浅成这样。” 要说以前凤若颜没认凤钦这个嗣孙,有可能会把名下的资产给了锦儿,可如今不是有了凤钦这个凤家少当家的,还这样大方,尚思羽心里五味俱全,面上自然有些尴尬,“是,凤神医对锦儿好,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你老竟然舍得把凤绣阁给了她。” 虽然也知道禾晴两口子的品性很好,会善待锦儿,可是看到尚家下的聘礼,凤若颜又怎会让锦儿在嫁妆上丢了面子,她敲打着尚思羽,“锦儿那么好的丫头出嫁,没个像样的陪嫁,老婆子怕她在你家里直不起来腰身,再受了你的气。” 手捧着锦儿还怕她心里不痛快呢,哪里就敢让她生气,尚思羽被凤若颜的话吓的有些惶恐起来,“凤神医说笑了,别说我娘那么稀罕锦儿,就是我也不敢惹锦儿生气,哪里就舍得让她受气呢。”!” 到了次日,在回府城的前夕,凤若颜把京城绣庄地契拿给了金锁。 得知这是凤神医给妹妹的陪嫁铺子,金锁有些脸红,他这个当大哥的还没想起给妹妹陪嫁的事情,人家的师傅已经送出这么丰厚的陪嫁,他怎能不羞愧。 手里捏着那份地契,他心里的压力成倍的增加。 红着脸把凤若颜祖孙和妹妹送出家门,他拉着江月梅朝自己的东厢房里进。 “金锁,你这会不去新宅里干活,拉着我回屋子里做啥?” 江月梅看着金锁纠结的表情,有些疑惑的嚷嚷着。 看看三弟还在院子里站着,金锁忙示意媳妇声音小些,“嘘,小声些,别让人听到,我有正经事要和你说呢。” 从那次偷着上了次山,这些日子老实的在军营里待着,心里早痒痒的不行,可是再急燥,没金锁放话,还真是不敢再私自进山。这会见金锁一脸凝重,觉得肯定是进山的机会来了,江月梅立即绽开笑脸,“哎,看你神神秘秘的模样,你是不是还要进山啊!让我也去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上次进次山,让他和崔平松的脸都给丢尽,金锁红着的脸立时又变成了黑色,“想进山?你就得了吧,把要进山的念头早早的给掐掉,我是有正经事说。” 好好的被人训斥一通,江月梅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听金锁说的正经事。 他话才说完,江月梅撇撇嘴角,“原来是要给锦儿的陪嫁让你为难,这事也不早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虽说他这个将军名头很响亮,可是在边境待了那么多年,手里积攒的银子也不多,从边境回来又置办了宅院,媳妇又生孩子,手里原本不多的积蓄已经变的很是微薄,真让他两口子给妹妹置办和凤若颜拿给他的铺子地契同等的嫁妆,他们还真拿不出,金锁一筹莫展,见媳妇还笑的没心没肺,立时发了小脾气,“你就别气我了,连凤神医都给了锦儿京城那么好的铺面,咱拿啥给锦儿呢?” 这会江月梅想起老娘给她的陪嫁,得意的点着金锁的额头,“说你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不就是拿几间京城的铺面吗,这有啥可为难的,别的没有,本夫人京城的铺面可是有十好几间的,随便指给锦儿几个,保证让你崔金锁不丢脸面!” 媳妇当初嫁给他时,是在边境里仓促办的婚事,金锁已经觉得对不住媳妇,哪里还有脸再要她的嫁妆铺子,忙摇着头拒绝,“这不成,咱俩成亲这几年,我没给你置办过一间铺面,咋有脸让你拿出嫁妆铺子给锦儿添做嫁妆,不成!” 都是读书人迂腐,这个金锁也没读多少书咋也这副模样,江月梅有些很铁不成刚,又点着他的脑门,气咻咻的说着,“你个脑子不转圈的混账,我的不就是你的,合着和我分的一清二白,你心里到底是有我还是没我啊?” 俩人说着给妹妹陪嫁的事情,没一会就因意见不和闹气了争执。 这边吵嚷的声音大,让厨房的秀花和方大丫以及西厢的陈莲莹都给惊动了。 大嫂这些日子好好的没惹事啊,咋能让大哥气成了这样,怕俩人吵嘴再演变成了动拳脚。陈莲莹忙抱着闺女进了厨房,催促方大丫快去新宅把崔平松和金涛给喊回来。 金涛听了堂妹的话,看堂妹仓惶的模样,心里也焦急的不得了,大嫂的暴脾气上来,恐怕连大哥也收拾不住,不然那夜在后山也不会折腾到天快亮才回来。 忙拉着崔平松急匆匆的回了家。 他们二人进了院子,东厢房倒是没再传出吵嚷的声音,不过金锁还在和媳妇生闷气。 崔平松看看紧闭的屋门,想着里边是侄儿和侄媳妇生气,他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进去,让金涛先打头阵。 金涛在门外调整好呼吸,一手推开了屋门,“大哥,前面正忙着呢,你待在屋子里做啥?” 自己也是满心的喜欢锦儿这个乖巧的小姑子,横竖自己有那么多的陪嫁铺子,随便给她几个,也没啥大不了的,偏偏这金锁自己穷的叮当响,还死要脸面,不接受,可把她给气坏了。 见小叔子进了屋子,扫了眼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发愁的金锁,江月梅没好气的说着,“哎,金涛,你大哥要在屋子里生崽子呢,都别搭理他!” 自己进了屋,大哥连脑袋都不抬,金涛只好跟着大嫂出了东厢,小声的问着,“大嫂,你不会是又犯了错,惹大哥不痛快了吧?” 多简单的小事,就是想不开,江月梅瞪了眼金涛,“瞧你把你大嫂看成了啥人,我能整日的给你大哥添乱吗?想知道他为啥犯难,直接去问他去!” 看屋子里摆设都整齐的很,大嫂衣裳也干净整齐,肯定没啥大事,也不至于让他去惹大哥,见崔平松已经出了大门,金涛笑着摇着脑袋,“不去,大哥正生气,我才没那么傻去触他霉头呢。” 看金涛要走,江月梅忙拦着,“哎,我就不信了,你就没一点点的好奇,你大哥为啥这模样?” 大嫂的脾气和自己差不多,心里根本不存事情,金涛站定了脚步转头呵呵笑着,“大嫂,前面忙的不行,你若想说,就别和我卖关子啊。” 连金涛都对这事没兴趣,江月梅郁闷的抽抽嘴角,“真是的,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精,过来,咱去堂屋,我和你说说,你也给评评理,看你大哥脑子是不是进了水。” “你说大哥是为锦儿的嫁妆犯愁,唉,还别说,我这些日子也听愁的,都快吃不下饭咯。” 听大嫂才说完这事,金涛也叹口气,一脸愁模样。自己去冬烧炭加上这次官府的奖励银子加在一起才不到五千两银子,去京城买个铺子的边角都买不来。 “你和你大哥真不亏是亲哥俩,咋脑子想的都是一样的,给锦儿添个嫁妆咋就这么犯愁呢。” 连这个直性子的小叔子也这样,江月梅这会是彻底的没了招数。 别的绸缎布料、首饰不说,光尚家下大聘的那些满满一匣子的地契房契,还有整整五万两的压箱银票,就让金涛的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大嫂,你也知道尚家看着其貌不扬,哪里知道他家能舍得给锦儿下那么重的聘礼,咱陪嫁寒酸,真是让锦儿没脸,可咱家的情形也就才顾得了吃喝,我和大哥上哪里去给锦儿找那些体面的嫁妆呢。” “我不是说了给锦儿添几个京城里的铺面,你大哥死活不同意,让他犯难不亏他。 第31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已经过了初夏,天气逐渐开始炎热。 金锁兄弟因给妹妹嫁妆的事情犯愁,崔华锦在府城里的日子却过的无比舒心。 “锦儿,你从村子里回来就待在屋子里做绣活,这样下去眼睛会受不了的,今儿天气好,婆婆带你和钦儿去街市上逛逛吧。”凤若颜看着崔华锦吃罢早饭就坐在绣架前准备绣花,忙笑着把她拉了起来。 “婆婆,外面热死个人,锦儿真的不想去呢。” 前几日被尚思羽哄骗着逛了趟街市,差点被日头给晒的晕过去,崔华锦在这天气里着实不想出去。 “傻丫头,今儿天是个半阴半晴的,不会让你觉得热呢,就听婆婆的话吧,再在屋子里待下去,你的眼睛可甭想要了。” 实在不想看到这丫头一双明亮的眼被做绣活给伤了,也不给崔华锦拒绝的理由,凤若颜径直拉着她的手出了东厢房。 知道自己拗不过婆婆,崔华锦有些委屈的噘噘嘴,“婆婆,既然要出门,总要锦儿换身衣裳吧。” 前院,才从庄子上回来的凤钦也被祖母喝令放下书册,换衣裳陪妹妹出去逛街。 看到妹妹穿着清清爽爽的水蓝色襦裙从后院走过来,衬的妹妹更加灵动,他促狭的笑着,“锦儿,你今儿打扮的这样好看,像天仙下了凡尘,只可惜思羽那小子不能看到咯。” 自从这个腼腆的哥哥和尚思羽混在一起,连嘴皮子都学的油滑不少,崔华锦绷着脸,“哥哥,你好歹也是个斯文读书人,咋拿锦儿打趣呢,依锦儿看,你八成是跟着尚思羽学坏了,再说不中听的话,锦儿可不理你咯。” 好些日子闷在庄子里读书的凤钦,瞧妹妹冷了脸,忙收敛了嬉笑,冲妹妹做揖道歉,“锦儿,是哥哥错了,再也不敢了。” 因金涛开了三百多亩的荒田,新知府大人蔡东成这几个月时常去崔家村,他的幺女蔡琳玉也跟着去过村子里一次,刚好在那里见到凤钦,这骄纵着长大的知府千金立时就缠上了温润如玉的凤钦。 凤钦是个害羞又腼腆的脾性,被古灵精怪的蔡琳玉缠的头皮发麻,只好提前从崔家村逃回府城。 可那丫头也是个胆子大的,缠着豪爽的江月梅探出凤钦的底细,凤若颜师徒回府城的次日,她就带着婢女登了凤府大门。 在家里也不能安宁的凤钦真是欲哭无泪,收拾着书册悄悄的去郊外庄子上住了大半个月。 即使哥哥不在府里,这个蔡琳玉也是锲而不舍,在炎热的时节里,都快要日日上门来找他。 崔华锦皱着眉头,望向自家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嫡亲哥哥,“哥哥,锦儿和你说正经事,蔡琳玉这些日子可没少朝咱府里来,人家对哥哥可是一片赤诚,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从那日在崔家村相遇,那蔡琳玉就是一副刁蛮的模样展现在自己眼前,后来又厚颜无耻的追到凤府里,他可不想和这样的女子纠缠不清,才躲避到庄子上。 又被妹妹提起,凤钦一脸正经的说着,“锦儿,那蔡家小姐脾气性子哥哥皆不喜欢,更不想和她多有瓜葛,这话锦儿还是别再提起。” 和这姑娘接触过几次,崔华锦很想撮合蔡琳玉和哥哥能成就好姻缘,一直认为也许哥哥没和人家多做接触,先入为主觉得蔡琳玉不好。崔华锦却从这姑娘骄纵的背后看到了一些长处,譬如心直口快,心性却很是善良。她还是有些期待哥哥能放开成见和人家相处一番,就卖力的劝说着,“哥哥,你果真不喜欢蔡琳玉吗?锦儿瞧着她虽然脾气有些不太好,可长相也能看的过去,说不定她和大嫂是一样的人,没那么多的心机,更容易相处呢。” “锦儿别管哥哥的事,你只要能和思羽成亲,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哥哥就心满意足。”凤钦幼时不得家里亲人关爱,他心中的妻子是温软娴淑的,像蔡琳玉那样的娇宠着长大的小姐,他压根就不会去想。 兄妹俩正在说话,凤若颜也收拾好,从后面出来。 也是说曹操就曹操到。 他们仨人才从大门里出来。 蔡琳玉就骑着马奔到了凤府门外。 骑在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凤钦,来凤府好多次,终于见到了凤钦。原本想大声和他打招呼,见凤若颜也在,即使她胆子大,也不敢那么放肆。翻身利索的下了马,立即笑着朝她们师徒俩打着招呼,“凤夫人,锦儿姐姐,你们要出门吗?” 听到蔡琳玉的声音,凤钦就后脊背直冒寒气,他想转身朝大门里走,又怕被祖母嫌弃他无能,只是僵硬着脸停下了脚步。 哥哥这朵桃花又出现了。 崔华锦有些幸灾乐祸的望望身侧的哥哥,勉强忍着才没笑喷。 她朝前走了几步,带着歉意说着,“蔡小姐,你今儿好兴致,只是来的有些不巧,我要陪着婆婆和哥哥去办些事情,恐怕不能招待你呢,蔡小姐千万别介意啊。” “锦儿姐姐,你今儿的衣裳好好看哦。” 虽然已经很努力的不去看凤钦,蔡琳玉高高扬起的脸上洋溢着欣喜,她满心都是凤钦的俊逸身影,哪里知道崔华锦说了啥话,扑上台阶的她已经拉着崔华锦的手,嘴里说着夸赞的话。 其实凤若颜也不喜欢大大咧咧的蔡琳玉,她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这样脸皮厚的丫头,朝凤钦使个眼色,自己率先下了台阶。 崔华锦被这个脑子进水的丫头拉着,很有些无语。 凤钦见蔡琳玉还拉着妹妹傻笑,疾步从她俩身侧走了过去。 刘壮已经把马车赶出来,他也尾随着祖母立时上了马车。 “蔡小姐,我婆婆和哥哥已经上了马车,我也要走了,实在对不住。” 崔华锦看着眼前的丫头一直再发呆,她有些无奈的拍着蔡琳玉的手背。 “啊?锦儿姐姐,你哥哥咋能不和我说句话就走了呢?” 抓着的手腕被崔华锦抽出,蔡琳玉才看清这里仅剩下她和崔华锦,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 “蔡小姐,我们今儿真的有正事要办,你请回吧。” 对于这丫头的后知后觉,崔华锦也有些头痛,她一脸诚恳的说着。 明明已经看到凤钦,却因自己发呆让人给溜走,可有严厉的凤夫人在,她也不敢去马车旁叫嚷,只能沮丧的应了句,“哦,知道了,那琳玉明儿再过来找锦儿姐姐玩哦。” 崔华锦看着这丫头耷拉着脑袋缓缓的下了台阶走向她的马儿,心里有些替她叹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哥哥虽然素常温软如玉,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怕蔡琳玉这满腔深情要付流水咯。 等人骑马离开,崔华锦上了马车。 “哥哥,你的心可真够硬的,竟然连句话都不和人家说。” 听到锦儿抱怨凤钦,凤若颜淡淡的开了口,“锦儿,你哥哥的事你莫要去管,蔡琳玉不是你哥哥心中的妻子人选,她也不适合做凤家的主母。” “婆婆,锦儿看蔡小姐人大方性子又直,婆婆咋也没能入眼呢?” 连婆婆也不喜欢蔡琳玉,崔华锦一时有些想不通。 凤家从自己手里败落下来,凤若颜认了凤钦这个嗣孙,就有重新振兴凤家的心愿,她可不能让蔡琳玉这被纵坏了的小姐进了凤府的大门,语气有些生硬的说着,“锦儿,咱凤家人丁稀少,当家主母不但要大方还要娴淑、明理,你可从蔡琳玉身上看出一丝端庄的模样?” 难道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很不好,和婆婆哥哥想不到一处,崔华锦对自己有了疑惑,脸色也有些僵硬。 祖母的话算是说到了凤钦的心坎上,他看着妹妹有些难堪,忙笑着安抚着,“锦儿,祖母说的极有道理,哥哥也不喜欢张扬跋扈的女子,若将来哥哥的妻子有锦儿一半的温婉和知礼,哥哥就知足了。” 被哥哥夸赞,崔华锦的脸霎时变的起了红晕,她有些羞恼的说着,“哥哥,说蔡小姐呢,你咋又扯到锦儿身上了?哥哥就会欺负锦儿。” “哈哈哈!” 看锦儿气的粉脸涨红的模样,凤若颜爽朗的笑着把她揽在怀里,“锦儿,你哥哥说的正是呢,你害羞个啥呢。” 既然哥哥和婆婆都不喜欢蔡琳玉,还不如早些让人家姑娘死了心。崔华锦把脑袋放在凤若颜的肩头,“婆婆,你干脆还是把哥哥打发到庄子上吧,也省得人家蔡小姐整日的来府里打搅到锦儿做绣活。” 这话不用妹妹说,今儿看到蔡琳玉来到,凤钦已经决定明儿天不亮还是回庄子上为好。 他点点头,“祖母,锦儿说的对,在城里读书也不清净,明儿孙儿还是回庄子上,读读书,闲暇也能去田里看看那些生机盎然的庄稼。” 孙儿的亲事还是在京城定下的好,正好过些日子京城的好友要过生辰,自己不防带着他去京城里住上些日子,凤若颜笑着摇摇头,“傻小子,整日的躲着蔡家的丫头也不是个事,过几日祖母要去京城一趟,钦儿跟着祖母进京城吧。” 去年那次去京城正赶上年关,虽然京城也热闹,但是婆婆怕她得风寒,硬是拦着不让她去逛街市,崔华锦很是失望。这会听到婆婆还要进京,也没提带她的话,立时就有些不满,“婆婆,你偏心,要带着哥哥去京城,把锦儿扔下就不管了吗?” 尚家在京城的人脉也很广大,只怕锦儿成了亲,尚思羽立时就会带着她去京城里招摇一趟呢。 凤若颜点着她的额头笑着,“你个傻丫头,马上就要成亲了,想去京城等成了亲,尚思羽那小子还不乐颠颠的带着你去京城显摆啊!” 第311章 巧遇叶云裳 原来婆婆是打算让自己成了亲,跟着尚思羽去京城,崔华锦把脑袋放在凤若颜的腿上,哀怨的叹口气,“唉,连婆婆都不再疼锦儿了,这成亲有啥好的,锦儿真的不想成亲。” 也就是崔家前几年出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家里老人陆续离世,也没人给这丫头操持婚事,别家有爹娘的丫头恐怕过了及笄之年没多久就嫁了人。 凤若颜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无奈的说着,“说你傻还总是不认,锦儿你再过一个月可要十八了吧,再不成亲就成老丫头,别说锦儿了,就连村里的你俩哥哥都会被人说道呢。” 祖母这话真是不爱听,凤钦心里吐槽,我妹妹这么好,咋能嫁不出去呢,没见尚思羽紧张的恨不得把妹妹抢回家里吗? 咋地也说不过婆婆,崔华锦蔫巴巴的应着话,“罢了,横竖成亲的日子已经快到了,锦儿就是再不甘心,也没别的法子,由着尚思羽那个混蛋折腾吧。” 不乐意看到锦儿这丫头生闷气,凤若颜笑着岔开了话题,“锦儿也别丧气,马上就轮到你哥哥的婚事,这次婆婆进京的主要任务就是提你哥哥找媳妇呢。” 听到哥哥这次也跑不脱说亲,崔华锦的脑袋快速的抬了起来,兴奋的望着凤若颜,“真的吗?婆婆要给哥哥定亲,看来婆婆肯定是早有打算咯!” 捏捏崔华锦光洁红润的脸颊,凤若颜呵呵笑起来,“当然是真的,你是妹妹都在他前面成亲,再不给你哥哥定下亲事,咱凤家的面上也不光彩嘛。” 依祖母的眼光,肯定能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媳妇,凤钦倒是大方的打趣起来,“早知道妹妹听到我的事情能这样精神,方才祖母就要把这话先说出来,也省得孙儿挖空心思的想讨好妹妹欢喜呢。” 这个孙儿温文懂礼,凤若颜也老怀欣慰,“还是钦儿懂事,锦儿,瞧你哥哥说起亲事来就没那么多的扭捏。” 又被哥哥给比下去,崔华锦瞪了他一眼,不服气的说着,“婆婆,你可别被哥哥给蒙骗了,你把蔡琳玉给哥哥撮合到一起,锦儿不信哥哥还能笑的出来!” 这丫头还是个记仇的性子,凤钦无奈的揉着脑门,“好了,哥哥惹不起锦儿,好赖话都由着你吧。” 整理着自己弄乱的衣裳,崔华锦又丢给他个白眼,“锦儿也没欺负哥哥,哥哥做啥要露出这副苦巴巴的模样。” 这哥哥斯文恭顺,妹妹娇憨可爱,凤若颜见他兄妹相处的融洽,用水点着他们,舒心的笑了起来,“你俩兄妹可真是让人开心,婆婆咋没早些把你俩给寻回来呢? 马车在他们祖孙几个谈笑中进入西街。 刘壮在马车进入自家绣庄所在的那条街口,就把马车赶的缓慢起来。 崔华锦掀开车帘,看着街市上的人比素常多了许多,微微笑笑,颇为感慨的说着,“婆婆,这怀庆府恢复的还真是快呢,这才过了大半年,街市上已经有些热闹景象了。” 凤若颜合着的眼睁开,语气淡然的说着,“那还不是有你大哥和新任知府蔡大人的功劳,山里的土匪不剿灭,再来个贪财的知府,这怀庆府没个两三年也不能恢复到这模样。” 想到大哥去了军营好几年,不但娶会个好大嫂,还有了个白胖的侄儿,这次又剿灭了山里那么多的土匪,崔华锦突然问了起来,“哎,婆婆,我大哥这次剿匪有功,会不会升官啊?” 看这丫头满含期待的眼神,凤若颜笑了,“你大哥这次功劳可不小,升官是肯定的,就是不知能升多大的官,锦儿就那么想让你大哥做官啊?” 被婆婆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崔华锦红着脸辩解着,“也不是期望大哥真的做高官,只是想着戏文里不都是那样唱的嘛,剿灭那么多的土匪,我大哥也算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锦儿才会这么想。” 没再看害羞的崔华锦,凤若颜的眼神投射到了车外。 突然,她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个熟人。 “咦,那不是叶云裳吗,她咋回了怀庆府?” “果真是叶姐姐吗?在哪里?快让锦儿看看!” 自从得知叶云裳拿着和方家三爷的和离书带着女儿离开了怀庆府,崔华锦也仅仅从婆婆嘴里得知她娘俩去了京城,有时候想起来,还会觉得不能再见面还有些可惜。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她惊喜的眼神朝窗子外面望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凤若颜先让刘壮把马车靠街边停下,又望着已经走到车尾的崔华锦,笑骂了一句,“毛躁丫头,这么心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那叶云裳是嫡亲的姐妹呢。” 掀开车尾帘子,崔华锦轻快的蹦了下去,又转过身子笑嘻嘻的说了句,“婆婆,锦儿没有嫡亲的姐姐,喜欢云裳姐姐也没错啊,锦儿先去和她打个招呼,婆婆和哥哥先去咱家绣庄里吧。” 虽然这时的怀庆府已经很是安稳,凤钦也怕妹妹再出个啥意外,不是要把他们这些亲人的魂给吓掉,给祖母说了声,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见到叶云裳手里牵着小丫头韵儿,后面还跟着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姑娘,仨人说笑着进了一家卖小玩意的铺子,那铺子还是她当初和鸢儿被金凤和顾老二抓走的铺子。 崔华锦也乐颠颠的尾随上去。 “云裳姐姐,你啥时候回来的?” 见叶云裳手里拿着个七连环,正在逗着韵儿,崔华锦走过去笑着问起来。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叶云裳转身看到是崔华锦出现在眼前,也目露惊喜,“锦儿,是你啊,方才我还和翠儿这丫头说起待会就去你家的绣庄找你呢!” “嗯,今儿可真巧,锦儿才被婆婆拉着来绣庄里看看,可就遇上了云裳姐姐。” 笑眯眯的点着头,崔华锦应着话,又去摸韵儿精致的小脸,“云裳姐姐,你家的小韵儿也长高了许多。” 想到她少不更事,瞎眼找了方家那门糟心的亲事,最后还落个和离的下场,回了娘家,差点让娘家的嫂子给奚落死,亏得舅舅和舅母慈爱,把她娘俩接了回去,这才过上舒心日子。 叶云裳一惯是个大咧咧性子的人,听崔华锦夸赞自己的女儿,嘿嘿笑着,又得意的挑着眉头,“那是,我们娘俩在京城里吃住都顺心,韵儿又有那么多的亲人疼宠着,咋会不长个子呢!” 见她面色红润,笑的那样恣意开怀,可见和离后的日子过的真是不错,崔华锦也替她开心。 虽然在京城里待了几个月,可方硕那个蠢材竟然被流民给烧了知府衙门,最后还被罢了官,方家从此一蹶不振。叶云裳得知这消息,还是痛快了好久。这会见到崔华锦又关切的问起来,“锦儿,听人说去年冬日里怀庆府有好多山匪和流民都涌了进来,不但乱的很,连城里的粮食都涨的离谱,你和你婆婆没事吧?” 已经遭遇过的事情,崔华锦不想说出来,她笑着看一旁的那个姑娘把噘嘴的小韵儿抱了起来,才回过脸回着叶云裳的话,“谢谢云裳姐姐的关心,当初城里没乱时,我婆婆和三哥已经买了许多粮食,冬日里就待在村子里没出来过,倒是也没遇上危险的事情。” 自己卖给凤若颜庄子时,她也知道自家的那个庄子粮食都被方家人给掏空,叶云裳还有些愧疚,总觉得会坑了凤若颜,“那就好,我在京城别的人也不惦记,就怕你们没粮食吃,后来还是翠儿那丫头说你家里有好多的田地,肯定不会饿肚子,我这才放下了心。” 俩人拉着手说了会话,叶云裳才想起身旁的小表妹忙给崔华锦介绍,“瞧我的脾气,见到你就乐的找不到天边地沿咯,这是我大舅母家的幺女严菲儿。” “严小姐好。” 崔华锦大方的看向抱着小韵儿的严菲儿,给她问了声好。 严菲儿红着脸又回了礼。 从表妹怀里接过女儿,叶云裳无意间看到门口的凤钦不断的打量着崔华锦,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即就嚷了起来,“咦,锦儿,门口的那个少年是来找你的吧,咋长的那么像你呢?” 哥哥肯定不放心自己来这里,崔华锦冲哥哥招招手,让他进来,然后又笑嘻嘻的开口说着,“云裳姐,他是锦儿的亲哥哥,能不长的像嘛。” 见温润如玉的凤钦迈步进了铺子,叶云裳打量他一眼,又回过头故作声势的唉叹,“唉,锦儿,你说你自己长的俊俏也就罢了,连哥哥都长的这么好,还让别人可咋活哦。” 知道哥哥素来腼腆,被叶云裳打趣,肯定招架不住,果然哥哥的脸涨红的不成,崔华锦笑着向她求饶,“好姐姐,你可别这样子,再说打趣的话,我哥哥都要脸红的站不住咯。” “锦儿,你们兄妹俩倒是奇了,妹妹这么胆子大,哥哥却像个姑娘家。” 第312章 叶云裳家的小魔王 原本已经不打算逗弄害羞的凤钦,叶云裳听了崔华锦的话,噗呲笑出了声,更加仔细的盯着他看,然后又郑重其事的说着,“锦儿,你哥哥长的那么好,姐姐多夸几句不好么?早知道你有个这么俊朗儒雅的哥哥,姐姐我该早些回来,也好让你兄妹俩陪我解解闷。” 一个促狭的妹妹捉弄他,已经让凤钦招架不来,又多了个风风火火的叶云裳,没一会他的俊脸就变成了熟透的柿子。 “锦儿,祖母已经去了绣庄,让她老人家等着不好,咱也过去吧。” 凤钦红着脸,见妹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忙伸手去拉她。 这小子这么容易害羞,叶云裳逗弄他的心思更厉害,朝他招招手,“小哥儿,你别急嘛,让姐姐我给我家小韵儿买个小玩意,咱一起去见凤神医。” 终于等叶云裳买了那个七连环,小韵儿乐的眉开眼笑的又扑进了一旁严菲儿的怀里。 乐的轻松的叶云裳亲热的拉着崔华锦的手率先出了这家杂货铺子。 “临出门还不让调笑凤钦一把,小哥儿,你可看好了锦儿,别让姐姐给拐走了哦。” 真怕哥哥继续羞恼下去,崔华锦咯咯笑着拖着叶云裳的手腕催促着,“走吧云裳姐姐,咱再啰嗦下去,没准我婆婆还真的会离开绣庄呢。” 这次从京城回来,自家韵儿身子一直有些不好,凤神医还在怀庆府,她就想让凤神医给女儿看看诊。 知道凤神医出行不定,能逮到人可不易,也就不再说笑,反手握着崔华锦纤细的手腕朝前走了过去。 翠儿拿着一个纸袋气喘吁吁的朝她们跑过来,“小姐,奴婢足足跑了半条街,可算是把糖炒栗子给买了回来!” 叶云裳接过来纸袋,吩咐着翠儿,“嗯,你抱着韵儿,让表小姐喘口气。” “娘,不要,韵儿要菲姨姨抱!” 小丫头并不买她娘的帐,扭着身子不让翠儿去抱她。 “臭丫头又不听话,你想让你菲姨姨累晕啊!” 这个女儿在京城里待了大半年,就稀罕上了表妹,叶云裳故意绷紧了脸呵斥女儿。 “哇哇,娘坏,韵儿不要娘了。” 小丫头嘴一撇开始大哭,还不断扭动着小身子。 崔华锦还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小孩子,被她刺耳的哭声闹的闹仁疼,这会想起自己乖巧的小侄女,还有才一岁多就皮实的不得了的小雨辰。 看着哭的满脸通红的韵儿,她心里不断吐槽着,云裳姐姐是个暴脾气,合着这丫头也随了她娘啊。 叶云裳见女儿这么不争气,扬起手要打。 被崔华锦给拦了下来,“云裳姐姐,你这脾气可是还没改哦,韵儿这么小,你咋舍得打她呢?” 严菲儿毕竟年纪也不大,被韵儿又哭又闹,很快头发都被她不断挥着的俩手弄的乱糟糟的,衣裳也落上了小丫头的眼泪鼻涕。 “乖韵儿,让锦儿姨姨抱抱你好不好?” 见严菲儿狼狈又苦恼的模样,无奈的崔华锦朝韵儿伸出了手。 她温和的语调并没让撒泼的丫头停下来,反而闹腾的更加厉害。 叶云裳气急了眼,把手里的纸袋塞给了有些无措的翠儿,一把从表妹怀里拎出哭啼啼的女儿,“你人不大,还翻了大天,老娘小时候都没你这么难伺候!” 小丫头被亲娘丢在地上,心里更加愤怒,伸着俩手可劲的挥舞着,偏俩眼紧闭尖声哭嚎让路人都侧目。 凤钦皱着眉头,走上去,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小韵儿别哭,叔叔抱你去买好玩的好不好?” 被个陌生的男子抱着,韵儿睁开了眼,懵懂的望着凤钦柔和的眼睛,抽抽鼻子,把大张着的嘴巴缓缓的合上,又点点小脑袋。 都是自己念着女儿小小年纪没了父亲,这大半年把好好的孩子骄纵坏了。等她想好好的调教时,已经为时已晚,实在见她闹腾,火气嗖嗖的朝上冒,就用武力来征服,可是这倔强丫头打也挨了,任凭嗓子哭的嘶哑,也不会服软。 这会见凤钦一句话,发飙的女儿就温顺下来,叶云裳惊讶的望着他,“嘿,你小子行啊,竟然真的制服了这个缠人的小魔王。” 总觉得叶云裳教养孩子有缺陷,崔华锦郑重的看着她,低声说着,“云裳姐姐,不是我哥哥的能耐大,这么小的孩子,你不能总是要打她,多陪陪她玩耍,摸清了韵儿的脾性,她也很乖巧的。” 扫了眼抓着凤钦衣领玩耍的女儿,叶云裳无奈的摇着头,“这臭丫头一闹脾气,我的手就痒痒的不成,哪里还有耐心去陪着她、哄着她啊。” 想到小外甥女初到京城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娃娃,表姐从怀庆府和离回来,心情不好,连对亲女儿也总是爱答不理的,孩子不是变了性子。严菲儿点点头附和着崔华锦的话,“锦儿小姐说的对,咱家韵儿原来也没这么不听话,都是表姐你在京城把她放任不管,才让韵儿变的孤僻任性。” 叶云裳叹口气,“唉,你们都说是我的错,那就算吧,养个孩子就像养了个祖宗。” 崔华锦看她苦恼憋屈的模样,冲严菲儿笑笑,俩人默契的走在了一起。 凤钦见她们都朝前走着,把给小丫头擦脸弄脏了的帕子卷起来塞进怀里,抱着已经破涕为笑的小丫头也跟了上去。 严菲儿走了几步,见凤钦已经把外甥女逗得咯咯笑出声来,红着脸扫了眼那个温润有礼的男子,很快又转过了头。 片刻功夫,几个人就进了绣庄。 连氏好久都没见过小少爷和小小姐,放下满屋子的客人,激动的拉着崔华锦的手,问着她的近日情形。 见连氏红了眼圈,崔华锦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脆生生的说着,“连婶子,你放心,锦儿一直在村子里住着,有大嫂和三嫂贴心照顾,好着呢。” “可不是嘛,如今咱家锦儿可不是多了一个嫡亲的大嫂,马上就要嫁人咯,疼她的人可多的数不清呢。” 凤若颜去后面转了一圈,出来正好接了崔华锦的话。 正在挑选荷包的叶云裳听到这话,立即转过来身子,惊讶的问着,“凤神医,这才多久,锦儿就要嫁人了?嫁给哪家公子?你老舍得啊?”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凤若颜笑的开怀,“还能有哪个,尚思羽那臭小子呗。” 去年她在这里也见过尚思羽黏糊着崔华锦,没想到还真让那小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叶云裳啧啧着,一副又嫌弃偏又挑不出毛病的挫败模样,“锦儿,你果然还是挑了尚思羽那个混小子,不过他家世人品还凑合,这小子可真是好福气,慧眼挑了咱锦儿这么好的姑娘,赶明儿我要去尚府找尚夫人讨口茶喝喝。” 她们在这里说的热闹,铺子里的女客眼神都盯在崔华锦身上,她霎时羞红了脸,急忙去拉叶云裳,“好了,云裳姐姐,你就别在这里说笑了,人家都在看我们呢,咱去后面屋子里喝茶。” 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叶云裳笑呵呵的拉着她的小手,又朝抱着女儿的凤钦打个招呼,“崔公子,你把韵儿给翠儿抱着,还有菲儿,你也跟着表姐去后面坐会。” 噗呲,崔华锦笑了出来,“云裳姐姐,我哥哥可不姓崔,他是我婆婆的亲孙儿,是凤家的人哦。” 叶云裳可不知道崔华锦的身世,她疑惑的望着崔华锦亮晶晶的眼,压低声音问了起来,“锦儿,你又胡说,你哥哥不姓崔,咋会跟着你婆婆的姓呢?” 自己和哥哥的出身可不是多体面的事,崔华锦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她很欣赏叶云裳这个人,也不会把家丑张扬出去,低声叹口气,“唉,一时半会这事也和你说不清楚,算了,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锦儿慢慢给你说罢,咱先去后面歇会,这天气忒坏,锦儿都要被热死了。” 翠儿还没朝韵儿伸手,小丫头就紧紧的搂紧了凤钦的脖子,把小脑袋缩进他的胸口。 这小主子可真不给她一点面子,好歹也是她从小抱大的,今儿咋这样为难她,翠儿没法子,苦着脸朝叶云裳说着,“小姐,小小姐不让奴婢抱。” 女儿就是她的克星,见这会这臭丫头恨不得贴在凤钦身上,叶云裳挥挥手,“算了,这会我可不想再听她干嚎,就让那个谁再多受会累吧。” 严菲儿见表姐大咧咧的模样,有些替她害臊,,“表姐,人家是凤公子,你咋还没听明白啊?” 好久没见崔华锦,从来就是个心粗的人,也不觉得初次见面,闺女赖人家身上不妥。叶云裳点点头,“嗯,那就让凤公子多抱回,咱的耳根子也清净会,你表姐我还要和锦儿多说说话呢。” 凤钦也喜欢这个小丫头,见她们都去了祖母在绣庄的屋子,自己带着小丫头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 小丫头在凤钦的怀里,看到头顶上的葡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叔叔,韵儿想吃葡萄。” 用手把小丫头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当些,凤钦温和的说着,“好韵儿,这葡萄还没长大呢,等长的变成了紫色,酸酸甜甜才好吃呢。” 第313章 崔华锦的心思 叶云裳在屋子里和崔华锦说了会京城的趣事,想起还要央求凤若颜给女儿看诊,她忙拍着身前的茶桌惊呼起来,“哎呀,锦儿,你瞧我这马大哈的性子,光顾着和你说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这云裳姐姐一副火烧眉头的模样,又出了啥事? 收敛起脸上的淡笑,她惊异的望着叶云裳。 严菲儿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家表姐这大咧咧的脾性,她望着惊讶的崔华锦微微笑笑,又冲表姐嗔了一眼,“表姐,瞧你这样慌乱的模样,别吓到锦儿小姐啊。” 叶云裳被崔华锦探究的眼神盯的脸有些发红,她破天荒的有了丝羞窘,高昂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哎,锦儿莫怕,是姐姐鲁莽,姐姐才想起要请你婆婆给韵儿这丫头诊病的事情来。” 就方才在路上那小丫头大声哭嚎的模样,中气十足,哪里像个有病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锦儿瞧着韵儿气色还蛮好的,不像是有恙的模样啊?” 有些发蒙的崔华锦直接把疑惑问了出来。 也不知是女儿命苦还是咋地,在怀庆府还好好的,偏生到了京城得了场风寒,不分昼夜的咳嗽气喘,过了好些日子病情好转,身子无辜的弱了下去,这气喘也像是窝在了身子里,始终没有缓和下来。和离回娘家住着被两个嫂子百般嫌弃,她哪里还有心情给女儿调养亏空的身子,她气恼愤恨嫂子们无情,就彻底的搬去了舅舅家里。舅母看小丫头心情激动之下就气喘咳嗽的满脸通红甚是可怜,费心请了好多京城名医,都说是风寒伤了心肺,恐怕要一辈子都是这副模样。 叶云裳可怜幼小的女儿遭受病痛折磨,怕惹女儿不快,再勾出病来,不免骄纵了些,生生的把个好孩子纵的蛮横起来。 在来怀庆府的路上,遇了风雨,女儿又病了一场,原本七日就可到的路程,因担心女儿身子承受不来,生生的走了半个多月。每次听到女儿咳的撕心裂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小脸憋的通红,叶云裳的心像被刀子剜着似的疼痛。好在老天爷怜悯女儿,临到怀庆府的地界,风寒彻底痊愈,连咳嗽和气喘的症状也逐渐消失。 几次经历女儿被病痛摧残,叶云裳更加打定注意要在怀庆府多住些日子,也好让凤神医把女儿的身子挑理好。其实她来怀庆府的最大理由就是为女儿医治病痛。 听完叶云裳低沉的复述完事情的缘由,崔华锦也被她低落的情绪感染,见这爽利的女子因女儿的病痛眼里满是哀伤,她也心里发酸。 怪不得今儿会在路上发生那一幕,原来韵儿是得了病,想起自己也是被崔家一众亲人手捧着长大,她深深的体会到叶云裳爱女心切,偏叶云裳的性子又不会和颜悦色的教导女儿,才让那小丫头性子变的偏执。 崔华锦安抚性的拍拍有些失神的叶云裳,“云裳姐姐,你别替韵儿担心,多难医治的病,我婆婆也能医治好的。” “嗯,有锦儿的宽慰,姐姐不再担心,咱这就去求你婆婆去,可别让你婆婆再离开了绣庄!” 叶云裳的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点着头应着,站起身子就走。 表姐风风火火的出了屋子,严菲儿无奈的摇摇头,“锦儿小姐,你瞧我表姐就这副模样,我娘和几个嫂嫂哪里会放心把韵儿交给她带,这才打发我跟着来了怀庆府。” 虽怜惜叶云裳看错了人,最后落的个和离的悲惨下场,可她还有亲人仰仗,崔华锦在心里也替她欣慰。 对温婉明理的的严菲儿也多了层好感,温柔的冲她笑笑,“云裳姐姐心思极好,就是脾性急躁了些,还好她还有你们这些贴心的亲人在身旁照应着,锦儿想小韵儿应该能平安快活的长大。” “嗯,我娘也常说这句话。” 许是看着崔华锦性子也是极好的,严菲儿感觉和京城里的那些千金贵女不一样,她也没有初见时那样拘谨,想起家里亲人素常对小外甥女的娇宠,严菲儿脸色骤然灿烂起来,语气也轻松愉悦许多,“锦儿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娘和几位嫂嫂有多稀罕韵儿,都拿韵儿当眼珠子疼呢,也怪嫂嫂们不争气,生了好大一群的小子,好容易有了韵儿这娇娇嫩嫩的小丫头,她们可不都是恨不得把韵儿拢在手心里,有时候连我都有些吃韵儿的醋呢。” 严菲儿明丽的脸上浮现出醉心的笑意,好像察觉自己在陌生的崔华锦面前说了老大一番话,不是淑女所为,顿时羞囧的脸都有些发烫,想用手去触摸下脸颊,又觉得那样会更失礼,就包紧了嘴唇,硬是把脑袋微微的垂下来,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好像做了多大错事,现在已经知道羞愧了的模样。 看她一会神情就变了好几次,崔华锦知道眼前的娇憨丫头也是被亲人、长辈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她突然有了别的心思,哥哥不是不喜欢蔡琳玉的跋扈,这个严小姐瞧着很是大方得体的模样,小模样还比蔡琳玉更加的娇俏,若能把她和哥哥撮合到一起,那自己的功劳可就大了,也省得婆婆这大热天的还要带着哥哥去京城遭奔波之苦。越寻思心里越兴奋和得意。崔华锦忙笑着问了起来,“听严小姐话来的意思,你家里人很稀罕小丫头,莫非你是家中的独女?” “啊?锦儿小姐,你也忒神奇了,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怪不得我表姐说你是个聪慧伶俐的人,才能入了凤神医的青眼,被她收做爱徒。” 严菲儿见崔华锦仅凭她方才的那番话,竟猜出她是家里独女,意外的看着她,随即又嚷嚷出心里的钦佩,也索性不再装温婉。 崔华锦谦虚的摇摇头,“严小姐,锦儿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呢,不过锦儿也是家里的独女,打小就被爷奶和爹娘兄长疼爱着长大,见严小姐随性自若的神态,自然也能看出来严小姐和我一样。” 听到崔华锦的话,严菲儿眼睛里闪出一抹晶亮的神采,竟伸出手去拉崔华锦的手腕,“原来你也是家中独女,咱俩还真是有缘!” 被她略带薄茧的手掌触摸到手腕,崔华锦惊了下,这丫头果然是装出来的温婉,原来还是个会功夫的。 就是不知哥哥会不会嫌弃严小姐不文雅,算了,先不想那么多的事情,把严小姐先诓到庄子里去住几日,让他们俩先接触上,说不得哥哥那个闷性子也会喜欢上严小姐呢。崔华锦掩饰了眼神中的诧异,笑眯眯的把脸凑近严菲儿,“严小姐,你和云裳姐姐初到府城,肯定也没去感受过乡野风光,这时节府城里闷热无比,反而是住在乡间要凉爽舒适的多呢,要不要随锦儿去乡下看看?” 若不是嫂嫂们都要在家抚育几个年幼的侄儿们,娘这几个月身子也不大爽利,自己也不会被娘指派着来陪表姐来怀庆府。说实话,她这近一个多月在家里被娘逼着做起温婉端庄的小姐,就怕得意忘形,即使到了怀庆府她也没敢露出自己的本来性情。 早听表姐说怀庆府城外就有好多秀丽的大山,山里不仅有各种山珍,还有好多好吃的山果子,她在京城里也仅是吃过表姐带回去的一些风干的野味和干果,这时节那些山果子应该也有好多能吃了。听到崔华锦的提议,差点脱口应下,使劲的深吸口气,才缓缓的把激动和兴奋压制下去。 严菲儿佯装羞涩的望着崔华锦含笑的双眼,温软的说着,“锦儿小姐,表姐担忧韵儿的身子,恐怕不乐意去乡间住,锦儿小姐的美意菲儿心领了。” 云裳姐姐那么爱闹腾的性子,肯定不会待在闷热的府城里,崔华锦很有信心的拉着严菲儿的手,“你别担心,云裳姐姐那里有锦儿去说,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带着你和韵儿去庄子里的。” 也不知这个锦儿小姐的家人是咋教养出来的,性子竟然比自己还洒脱,有些羡慕的望着崔华锦闪亮和自信的双眼,严菲儿由衷的冲她道谢,“那菲儿就先谢谢锦儿小姐了,说真的,这一路上菲儿和表姐也走过好多风景很好的地方,只是半途韵儿有得了次病,表姐怕韵儿病情加重,我们一行人也只能放下去游玩的心思,静下心来照顾韵儿,菲儿还真盼着凤神医早些把韵儿身子调理好,就能畅快的去城外的山间游玩一番呢。” 瞧出严菲儿很向往大山,偏自家大嫂是恨不得住在山里,崔华锦嘿嘿笑着,亲热的把手套过严菲儿的臂弯,“韵儿会很快好起来的,咱俩可说定了,到时候菲儿妹妹若想去山里玩耍,就我家就有好多人乐意陪着咱去呢。” “还有,咱俩已经是好姐妹,往后可别再念叨啥小姐不小姐的,听着怪别扭的。” 见崔华锦已经称自己做妹妹,很识相的严菲儿乐的眉眼弯弯,爽利的又道开谢,“锦儿姐姐是个好姐姐,把菲儿当做亲人看待,那菲儿谢谢锦儿姐姐咯。” 严菲儿那感激的小模样霎时取悦了崔华锦,她心想即使这丫头和哥哥没缘分成为夫妻,自己能多个年纪相仿的闺中密友也是幸事,对她言语间越发的亲厚和自然。 心情激动的俩人,悄声说着话手拉手,进了前面铺子。 第314章 崔华锦兄妹的心思 凤若颜被叶云裳缠着来到院子的凉亭里,给已经睡在孙儿身上的韵儿查看一遍,皱着眉头望着有些紧张的叶云裳,语气里带着一丝斥责,“叶云裳,你也是做娘的人,咋能这样不顾惜孩子的身子,这丫头被风寒侵袭了內腑,心肺都受了损伤,若不早些诊治,很有可能会早夭。” 韵儿竟然这么严重,叶云裳好像被这话打击的傻了。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裳,面孔瞬间扭曲。 就连凤钦听到祖母的话,神色也变了,他垂头看着睡的香甜的韵儿,小丫头嘴角还微微上翘,好像做了个好梦。 扑通一声,回过神来的叶云裳,白着脸给凤若颜跪了下来,“凤神医,是我不配做娘,求你老救救我的韵儿吧,我只剩下韵儿这个可怜的孩子了,韵儿她不能有事啊。” “你起来,我又没说不给她医治,行这么大的礼做啥?” 淡淡的扫了眼懊悔又痛苦的叶云裳,凤若颜语气没有往日对她的那样凌厉。 “嗯,我知道凤神医是最仁慈的大夫,我替韵儿给你磕头咯!” 因凤若颜轻易的答应替女儿医治,霎时间心情大悲大喜让叶云裳的神情变的惶恐和复杂,她又把脑袋狠狠的朝地面上磕去。 “云裳姐姐,你怎么了?” 才挽着严菲儿的手踏进铺子的内室,见到叶云裳被婆婆从地上搀扶起来,额头红肿一大片,脸上还挂面泪珠,崔华锦惊讶的问着。 “锦儿,姐姐没事,见到你婆婆肯为韵儿医病,高兴的。” 用手背快速的抹了把脸,叶云裳冲崔华锦勉强笑着。 想到自己要带着孙儿去京城,被叶云裳这一闹腾,只怕要被耽搁,凤若颜的面色微微的下沉,“你女儿的病要想彻底除根,没有三个月是不成的,府城热的人透不过气,不适合她在这里养病,你这就回去准备,明儿辰时前你母女俩赶去郊外的庄子上。” 亏得当初她把郊外的庄子半卖半送的给了凤若颜,不然,她一时要去哪里为寻个凉爽的地方让女儿养病。 她感激的说着,“凤神医放心,我后晌就能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一定不会误事。” 当得知婆婆要让叶云裳带着韵儿去郊外庄子里住下,她亲自给韵儿医治,崔华锦冲身侧的严菲儿投去个会意的眼神。 送走了叶云裳几个人,崔华锦这才去问眉头紧皱的凤若颜,“婆婆,韵儿那小丫头病情很严重吗?” 凤若颜揉了下涨疼的脑门,低叹口气,“唉,都是这叶云裳做的孽,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她折腾的亏了身子,也害的你婆婆和哥哥去京城的事要朝后延迟。” “锦儿看那小丫头哭嚎的比大头哥家的小雨辰还有力气,身子也胖乎乎的,云裳姐姐和我说,还以为她夸大其词呢,原来竟然是真的。”婆婆既然说了,崔华锦哪里会不信,也感慨了好一会子。 快到午时。 “锦儿,快过来吃桃子,这可是人家桃园才送到街市上的,哥哥瞧见了特意挑了一篮子最大的买了回来!” 凤钦拎着个篮子兴冲冲的走进绣庄后院的屋子里,笑着把篮子举到恹恹的妹妹面前。 崔华锦素来喜欢吃瓜果之类的东西,见篮子里的桃子果然个个都水灵灵的红艳艳的,神情顿时一震,“哥哥,你可真好,这闷热的天竟然去了街市!” 看妹妹笑颜如花,凤钦觉得自己受些热也值了,把篮子放下,又去外面井台打了一桶水,拎了进来。 兄妹俩洗了桃子,嬉闹着吃了好几个。 躺在竹椅上,崔华锦揉揉自己鼓涨的肚子,苦着脸哀叹,“哥哥,被你几个桃子吃的锦儿要站不起来咯,让婆婆看见又该说锦儿是个傻瓜,看见这些瓜果连小命都不要了呢。” 妹妹再过不到俩月就嫁人,到时候他想疼妹妹都没了机会,心里曾不是一次懊悔没早些把妹妹认回来。凤钦宠溺的看着妹妹,“桃子吃多了也对身子没大碍,祖母肯定不会说锦儿的。” 肚子撑的躺下也不好受,崔华锦站了起来,在屋子里缓缓的走着,笑着点头,“哥哥说的对,锦儿想起幼时,大哥他们几个去山上总是摘回好多的野果子,奶怕锦儿吃坏了肚子,几个哥哥就把果子藏起来,偷偷的让锦儿吃,时日久了,锦儿的肚子也能承受这些瓜果,倒是对肉食再也提不起兴趣。” 自己没福气陪着妹妹长大,可崔家的人却拿性命护着她,凤钦听到妹妹回忆过往,也颇为感怀,“锦儿,你这辈子能遇上崔家的这些亲人,也是你和哥哥的福气,若是有需要,咱兄妹俩要尽心的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崔华锦想着如今过的日子,没一日是不舒心的,可是崔家的那些逝去的亲人却没过上几日好日子,心情也骤然低落下来,“是啊,世事无常,崔家的亲人都掏出心来教养锦儿,锦儿最对不住的就是娘了,她为了维护锦儿是被那个方翠芬给气死的,亲人们在那不到十年的时间里,相继离去,哥哥是不知道,当初偌大的一个家就剩下三哥和锦儿,我们俩的心有多哀痛。” 看妹妹眼角发红,凤钦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说着,“锦儿,过去的苦难和伤痛已经过去,如今崔大哥也算是衣锦归乡,撑起了崔家门楣,崔三哥也成家立业,夫妻和顺、儿女双全,这就是老天爷对崔家的补偿,锦儿也莫要再过多伤怀过往。” 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崔华锦抬起头看着哥哥温润的面庞,又乖巧的点着脑袋,“是,锦儿听哥哥的,锦儿还要看着哥哥也娶妻生子,让婆婆也早些抱上重孙子呢。” 妹妹的心思转换快的让凤钦有些无奈,他点着妹妹的额头,嗔着,“你这坏丫头,方才还在难过,咋一眨眼又扯到哥哥身上来了,哥哥仅仅比锦儿大了一个时辰,你就这么巴望着哥哥早早的成亲,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子也忒多了。” 反正自己已经存了要撮合严菲儿,她抿嘴笑笑,“不是锦儿心眼子多,哥哥难道随婆婆去了京城就不说亲了吗?” 祖母的心情凤钦也能理解,他眉头轻蹙,把搭在妹妹肩头的手拿开,勉强挤出些笑容,“算了,今儿不说这事好不?让哥哥再过几日舒心日子。 在绣庄里吃过午饭,睡到酉时末,看天没那么热,凤若颜祖孙俩陪着崔华锦在街市上逛了一个时辰,依着崔华锦的心意,买了不少小玩意,天色黑下来,他们仨才回了阳雀巷。 次日一早,崔华锦惦记着要跟着婆婆和祖母去庄子上,也早早的从床上爬起。 怕路上热,他们吃过早饭就赶着马车出了府门。 还以为他们几个来的早呢,谁知进了庄子,就看到叶云裳的马车已经停在庄子正门外面。 第315章 给哥哥创造的机会 今年春日里,金涛送过来些地瓜秧苗,王要勤让侄儿带着佃户把地瓜秧苗都栽种在新开出的荒田里,这些日子很少下雨,他们怕地瓜秧子被旱死,都忙着担水浇田。王要勤也跟着侄儿他们这些佃户去田里帮些小忙。 吃罢早饭又要扛着锄头下田,才和侄儿他们走出大宅侧门,就看见马车过来。 他还以为是庄主过来,忙吩咐侄儿带着佃户们先走。 等马车在大宅正门停下,看到从马车里出来的是旧庄主叶云裳,他还有些不信,用手使劲的揉着老眼,费力的朝叶云裳瞅着。 这个是她陪嫁的庄子,每逢暑热时节,她也会带着女儿来这里住段日子消夏。 见王要勤疑惑的眼神盯着她,叶云裳笑着朝走近他,“王伯,是我,叶云裳,才带着韵儿从京城回来,今儿过来看看你和庄子里的人。” 王要勤几代人都是严府的老奴,叶云裳嫁进方家,他带着侄儿一家给叶云裳做了陪嫁的奴仆。去年他见小姐要卖庄子,心里有些不舍,可他一个老奴哪里敢开口说个不字,只是心疼小姐被方家那窝畜生给害的好苦,也怜惜小小姐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 再见到自幼看着长大的小姐出现在眼前,心里是五味俱全,抹了把老眼里浑浊的泪水,他点着头,“回来的好,是该在这时候回来住些日子,咱庄子上凉快的很呢,小姐,你和小小姐都还好吧?” 叶云裳哪里不知王要勤的心思,她也鼻子发酸,自己日子没过好,还带累的这些老仆跟着她难过,好在凤神医和锦儿都是心肠极好的人,定不会委屈庄子上的这些佃户。 叶云裳努力忍着要滚落下的眼泪,答应着他的话,伸手就去拿王要勤的锄头,“好,都好,我来的早了些,韵儿那小丫头这会正在车里睡着呢,王伯年岁大了,凤神医和锦儿又不会苛待你老,往后这粗活可别去做了。” 方家的人嫌弃自家小姐粗鲁蛮横,可他们吃着庄子里的粮食,花用着小姐的嫁妆银子,可从来没觉得小姐有一分的好出,也亏的小姐和方家那个黑心姑爷和离,不然方家如今倒了台,还不定咋算计着小姐的银钱呢。 王要勤松了手,兴奋的老眼都是亮光,“嗯,今儿不去咯,老奴这就让人把正门打开,小姐快带着小小姐回来,老奴去把老婆子也喊出来,让她陪着小姐说话。” 王要勤吩咐人开正门,叶云裳仰着脸看着已经有些破败的大宅,心里想着,要劝劝凤神医把这宅子再修缮一番,每逢夏日过来住着也舒适些。 “云裳姐,你过来的倒是比锦儿和婆婆还早呢!” 崔华锦瞧见叶云裳呆呆的站着,下了马车就乐滋滋的过来和她打招呼。 “锦儿,你和凤神医来的也不晚嘛!” 回过脸望着崔华锦,叶云裳笑着去拉她的手。 凤钦下了马车,见严菲儿抱着还没睁眼的韵儿,叶云裳正和妹妹说话,他忙过去把她抱了过来。 悄悄打量了儒雅又有礼貌的凤钦,严菲儿的脸有些发红,心想这凤公子比自家几个哥哥都懂事。 王要勤还没进院子里叫自家老婆子,就看到新庄主带着小姐也过来,忙又出来和他们说话。 凤若颜一惯不习惯和家里的奴仆说那么多,冲他点点头,就率先走了进去。 倒是崔华锦见到哥哥抱着睡着的韵儿,松开了叶云裳的手,等后面的严菲儿走近,就上来抓着她的手腕,“菲儿妹妹果然是来了,可真好。” 和崔华锦一起跨上大门前的台阶,严菲儿笑着,手指着在前面走着的表姐,“得知凤神医要在庄子上给韵儿治病,表姐急的天不亮就起来了,菲儿自然也跟着来了呢。” 怕叶云裳听到她的话,崔华锦刻意压低声音,还把嘴凑到严菲儿的耳旁,“菲儿妹妹,今儿咱在这里住上一日,明儿一早锦儿就带你回崔家村,那边的山里才好玩呢,有好多野果子,三哥他们也能打猎,妹妹若是喜欢吃烤肉就更好了,三哥他们烤肉的水平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嗯,妹妹听锦儿姐姐的安排。” 能亲自去山上游玩一次,还能吃到山里的野果和烤肉,回去也能在兄嫂面前显摆一回,严菲儿心里别提有多美,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应着话。 叶云裳听到她俩嘀嘀咕咕,忙转过身,嬉笑着,“你俩小丫头昨儿才见过面,也那么亲热,姐姐我可要吃醋咯。” 崔华锦瞧着叶云裳打趣自己,身子朝前一扑,就抓到了她的衣摆,笑嘻嘻的说着,“云裳姐,你可别吃醋,咱庄子里的饭菜可好的很呢,包你吃的心满意足。” 她和这丫头可是不打不相识,去年是脑子进水才会和王大头他们打了起来,叶云裳也不是个气量小的人,哈哈笑着点头,“嗯,早见识过你家那几个凶狠的哥哥,能不知道你们可不却野味吃,这下也让姐姐跟着沾了光。” 叶云裳才提起去年她们闹的那事,就忍不住想笑,即使知道叶云裳不在乎,她也使劲的憋着,“云裳姐姐不怪罪锦儿哥哥当初的鲁莽就成,可别说啥沾光的话,锦儿才不乐意听呢,这次锦儿家又多了个大嫂,保证云裳姐姐见了对脾气。” 严菲儿听自家表姐和崔华锦说的话,她有些不明就里,狐疑的看着俩人,又好奇的问着自家表姐,“表姐,锦儿姐姐她到底有几个哥哥啊?方才的那个凤公子瞧着温润有礼,菲儿可没看出一点的凶狠之相呢。” 自己和方家闹崩和离之后就匆匆去了京城,哪里知道崔华锦的家里情形,见表妹满脸好奇,笑眯眯的指着也是满脸笑意的崔华锦,“咱锦儿这么讨人喜欢,她的哥哥有多少,你表姐我可不知,菲儿还是去问你锦儿姐姐吧。” “菲儿,你想知道姐姐家的情形,咱去屋子里,姐姐保证言无不尽,让你清楚明白。” 想把严菲儿和哥哥撮合,崔华锦巴不得她提这事,拉着严菲儿的手,就朝院子里去。 到底是年纪相仿的人,这俩小丫头竟然能一见如故。 望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叶云裳觉得把小表妹带过来是最为正确的事情。 王婆子才吩咐厨房的人给正厅里的凤若颜端去茶水,见崔华锦拖着个俊俏的小姐进了厢房,忙转去厨房亲自给她俩准备茶水。 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崔华锦才简单的把自己的身世和严菲儿说了一遍。 哪里知道她话音刚落,严菲儿就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着,“锦儿姐姐,原来姐姐竟然是被亲爹给丢弃的人,你好可怜哦姐姐别难过,往后菲儿会疼姐姐的。” 用帕子给严菲儿擦着溢出泪水的眼睛,这丫头心思果然软绵,竟然被她的往事伤心的流眼泪,更加想让她和哥哥做一家人。崔华锦低声笑着,“好妹妹,姐姐如今有崔家的几个哥哥捧在手心里,也有婆婆和哥哥的关爱,哪里就可怜了?不过多了妹妹的疼爱,姐姐心里也乐意呢。” 想起这世上还有舍得舍弃亲生骨肉的人,可见这个锦儿姐姐的生父也是个心肠恶毒的人。严菲儿没有犹豫,她看着崔华锦小声问着,“菲儿想问句不恰当的话,姐姐你若是往后见了亲爹,还会认他吗?” 那个程迁早落魄的不行,崔华锦自认她和哥哥的脑子都没被门给夹了,会去认他。给严菲儿茶盏里添了些茶水,她坦然一笑,“傻妹妹,他既然从来就没把姐姐当做亲骨肉,姐姐又何苦去认他,姐姐如今有崔家的亲人和婆婆哥哥已经很知足珍惜,才不想把好好的日子给破坏掉呢,姐姐才出生,就被他狠心丢弃,如今长大才不会去招惹一身的麻烦,所以姐姐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 “对,姐姐说的好,菲儿也赞成你。” 崔华锦不会认生父的心意坚决,严菲儿也暗自松口气,这个姐姐果然是表姐夸的那样,是个聪慧的女子。 凤若颜给醒过来的韵儿,又仔细的查看过身子,去她的小库房找了适合挑理心肺的珍惜药草,直接送去厨房,吩咐人熬上。 吃罢午饭,凤若颜不顾酷热,亲自去山上采药。 崔华锦和严菲儿在厢房里睡够午觉,洗漱过,想到哥哥的事情,她立时来了精神。 摸进哥哥的书房,把凤钦手里拿着的书夺过来,要着哥哥陪她们去庄子后面的池塘里钓鱼。 凤钦听着院子里的蝉鸣依然呱噪,知道外面依然很热,纳闷的问着妹妹,“锦儿,你想吃鱼,让王大哥他们撑着小船去捉鱼多好,哥哥还从来没钓过鱼,若在池塘边蹲几个时辰,还是两手空空,怕让你和严小姐失望呢。” 这个呆子,你妹妹给你创造和严菲儿相处的机会,你还那么多的废话。若不是婆婆和锦儿给你操心,只怕这辈子要打光棍呢。 在心里抱怨着不开窍的哥哥,崔华锦笑着摇着他的胳膊,“哥哥,能钓上来鱼最好,若真没钓到,咱去池塘边纳凉也不错啊。” 第316章 被妹妹逼着去钓鱼 妹妹住的西厢房比他的屋子都要大许多,瞧格局应该是庄子仅次于前院正房的屋子,那么宽敞又怎会热。 看她那藏不住的笑意,这个鬼灵精的妹妹不定又在想啥法子捉弄自己。 唉,早知道锦儿这么缠人,今儿一早就该让祖母把她留在城里待着才好呢。 凤钦心里吐槽着,又不敢明着拒绝她,只好摇着脑袋劝着妹妹,“锦儿,这大热天去蹲荷塘边,不但蚊子叮咬还很可能会遇上蛇、毒虫啥的啊,就咱仨这模样,真倒霉遇上蛇跑都跑不快。” 三哥和大头哥都是爽利的脾性,凡是她说一,那俩人就从来没皱过一下眉头,偏这个嫡亲的哥哥事情就是多,要不人家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那池塘边天天都有庄子上的人去打水浇田,哪里就会有蛇专门等着他们仨,再说这是白日,蚊子应该也没那么猖獗,这个迂腐的哥哥真是要生生的把人给气懵。 崔华锦有些气恼的嚷嚷着,“说啥呢,你还是锦儿的亲哥哥吗?这才要求你去钓个鱼,就厌烦成这样子,罗咯啰嗦的废话说了一大箩筐,若锦儿往后有事求哥哥,还不得和锦儿断了来往啊。” 妹妹小脸拉的老长,凤钦额头急的差点冒出薄汗,他忙给妹妹作揖行礼,陪着好话,“锦儿,别恼,哥哥这就换身衣裳陪着你去还不成啊?你可别生气,免得祖母得知又要责备哥哥了。” “行了,你快去换衣裳,菲儿妹妹还在书房外面候着呢,锦儿没空和你打嘴巴官司,记得换身结实的棉布衣裳,可别在菲儿妹妹面前出丑。” 叮嘱了几句话,不耐烦的冲哥哥挥了挥手,崔华锦转头出了书房。 二进院子的西厢房里王若雨七八个年龄相仿的丫头跟着刘文香学绣艺,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即使午时已经知道小姐和夫人回来,她们也没在意,依然转心的做着自己手里的针线。 严菲儿见崔华锦进了凤钦的书房,好一会子也没出来,她在房廊下无趣的转悠着。 看到西厢屋檐下有个燕子巢穴,不时的有几只小燕子来回的飞进飞出,她走近西厢廊下,好奇的抬头盯着看。 总算是说动了榆木疙瘩的哥哥,没那么失望的崔华锦用蒲扇扇着风,笑嘻嘻的走近正仰脸出神的严菲儿,“菲儿,小燕子有啥可看的,你若喜欢漂亮的百灵,等咱去了我们村在的后山,让大头哥给你捉几只!” 看了几眼沾了好些羽毛和杂草泥巴团混合在一起的燕子巢穴,心情很是复杂的严菲儿回过头,用手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百灵啥的菲儿也不那么稀罕,就想头次瞧见这燕子窝,有些好奇,锦儿姐姐,你说咱往常喝的燕窝是不是就是个,瞧着脏兮兮的,我都后悔喝了那么多年呢,听菲儿的奶嬷嬷说最贵的血燕都要上千两银子一斤呢,你家的这个燕窝也不知是哪种品相的?” “哈哈,菲儿妹妹,你可真逗,这个燕子窝可不是你常喝的那个燕子窝!” 在个严菲儿也忒逗了吧,她好歹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不会连燕窝的来历都不懂吧?崔华锦歪着靠在廊柱上,用蒲扇指着那个燕窝,笑的身子直抖动。 被崔华锦笑的有些发懵,严菲儿努力的盯了两眼廊下的燕窝,有些不服气,“锦儿姐姐,你别笑,这里明明也有好几只燕子飞出来,咋就不是燕窝了呢?” 用帕子把眼角笑出的泪水抹去,崔华锦怕热闹了严菲儿,忙端正了神色,“此燕窝非彼燕窝也,你待会等我哥哥出来给你解释下就明白咯。” 记得过年三嫂生了俩孩子,亏的有大嫂带回来的燕窝,婆婆当时还说了最好的血燕当属海边和境外番邦的才是上佳的品质,若她还在京城,找些上品血燕,去年三哥和三嫂的身子也能提早调养过来。 经婆婆仔细的讲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明白了燕窝的来历和用途。 当初她很庆幸能遇上大哥,三嫂亏了的身子也很快复原,她对婆婆的话也记忆犹新。 这会可找到哥哥和严菲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见哥哥才撑了把油纸伞出了书房的门,崔华锦就笑盈盈的走了过去,“哥哥,你出来的正是好时机,菲儿想知道这西厢廊下的燕窝能不能吃,你就告诉她吧。” 越来越摸不透妹妹的心思,凤钦抬头看眼西厢廊下的那个燕子巢穴,不解的问着,“哎,好好的你俩研究这燕窝做啥?锦儿,你不是又嘴馋想喝燕窝粥了吧?” 最不稀罕燕窝的奇怪味道,即使婆婆后来又托人从京城带回来些好燕窝,锦儿也没喝过几次,总觉得还没老南瓜加精米熬出的粥好喝,那些城里的贵人口味还真是独特,横竖她和三嫂都不待见,偏三嫂被婆婆责令每日一小盅燕窝是必不可少的,身子素质好的崔华锦逃了一劫,这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那糟心的玩意。 她摇着头,“那东西你妹妹可没口福享用,是菲儿她好奇廊下的那个燕窝到底能不能食用,哥哥正好没事就和她讲述一遍,锦儿要去找后面的小子们帮忙给咱挖些蚯蚓做鱼饵,再让王伯给找俩根长竹子做钓鱼杆,这次哥哥若能钓上来鱼,往后再来庄子哥哥就不会觉得憋闷咯。” 崔华锦快速的说完,就拎着衣裙朝后面的大步走角门过去。 正要找根棍子把这个燕窝弄下来瞧瞧的严菲儿,听到他们兄妹的话,然后崔华锦就朝二进院子的后门疾步走去,严菲儿想开口唤她,见凤钦也盯着她头顶不远处的那个燕子巢穴,只好按耐住焦躁的性子,把视线瞥向别的地方。 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模样,越来越像崔大嫂了。 听到角门被合上的声音,凤钦把视线收回来。 想起妹妹方才交代的话,他抬头望着依然傻呆呆的严菲儿,缓缓的朝他走了过去。 俩人互相打个招呼,凤钦满脸含笑把燕窝的由来和作用和严菲儿讲述一遍。 听了凤钦一席话,严菲儿才明白方才崔华锦为啥笑的那么畅快,有些羞涩的说着,“哦,原来是海边的燕窝才是能吃的呢,菲儿真是见识浅薄,让凤公子见笑了。” 这严小姐倒是比叶云裳要温婉含蓄的多,凤钦在心里夸赞着,又朝严菲儿温和的笑笑,“严小姐常在京城,不懂燕窝的来历也有情可原。” 俩人站在廊下说话,听到厢房里刘文香正在教授绣艺,相视一笑,前后默契的朝后面角门走去。 凤钦推开虚掩的角门,看见曾经热闹的马棚空荡荡的,知道那些马都被庄子上的佃户领回自家饲养,他把眼神收回来。 看着风火的妹妹正带着几个小毛头朝这里跑过来,就迎了上去,把打开的伞递给她,小声抱怨着,“你这丫头,这么大的日头也不带把伞遮遮。” 自己自幼在村里长大,也没少上山下田,皮肤也没被日头晒黑,崔华锦扭身躲过他递过来的伞,不耐的皱着眉头,“遮个啥,池塘边的树荫凉快着呢,就哥哥事情多。” 噗呲,接过伞的严菲儿笑了出来,“锦儿姐姐,凤公子也是好意,多打个伞又累不到人,还是菲儿替你撑着吧。” 看在严菲儿的份上,崔华锦不再叨叨哥哥,冲那几个拎着小木桶的孩子吩咐着,“你们哥几个,快去找蚯蚓,等王伯把竹子找过来,咱就去池塘边钓鱼,晚上就让你们几个美美的吃烤鱼哦!” 庄子里有个大池塘不假,可这些日子他们的爹忙田里的庄稼还忙不过来,哪里就有闲工夫给他们捉鱼,听了崔华锦的话,都嬉闹着朝大院外面跑。 崔华锦兄妹二人和严菲儿也跟着小家伙们的身影出了这个空院子。 王要勤得知小姐和少爷要去池塘边钓鱼,利索的拿了几根老婆子的大针在火上烤过折成了鱼勾,扛着库房的几根长竹竿在后角门等着。 一群老少浩浩荡荡、嬉笑着朝池塘边走去。 池塘边,他们这群人没来,已经热闹的不得了,一辆辆的水车在池塘边上等着装水。 见崔华锦兄妹二人要钓鱼,大柳放下手里的木桶,笑呵呵的走过来,给他们见了礼,非要回家那网来捕鱼,被崔华锦笑着阻止,“大柳哥,锦儿和哥哥在庄子里闷,才出来寻个乐子,可不敢耽搁你们的正经事。” 崔华锦难得来趟庄子,王要勤也想看着她在这里住的开心,就挥手让大柳继续忙他的。 没过多久,小孩子们都拎着自己的小桶来到池塘边上。 看着邀功的小孩子们,崔华锦大大的夸赞了他们一番,看着王伯已经把竹竿上帮好了鱼勾,就把木桶递了过去,“王伯,我哥哥还没钓过鱼呢,你老可要先交教他,锦儿会去给这几个小子拿些零食过来。” “嗯,小姐去吧,这里一切有我呢。” 老头子利索的朝鱼钩上串着蚯蚓,爽利的回着话。 看到有好玩的,严菲儿这丫头本性暴漏无益,也不怕蚯蚓,用手捏着曲曲弯弯的蚯蚓学起王伯的样子串在另一条鱼钩上。 她的举动让一旁的凤钦看的目瞪口呆。 第317章 凤钦钓鱼落水 “小子们,都随锦儿姐姐去大宅里吃好吃的咯!” 崔华锦招呼一声,回大宅里拿好吃的,几个小屁孩跳着脚,乐颠颠的跟着她离开了池塘边。 旱情严重,不但山上新开的地瓜田缺水,庄子里的几百亩苞谷叶子都卷巴的不成模样,他哪里还敢把心思放在玩乐上,瞅了眼王伯,大柳也只好打起精神继续下到池塘边缘提水装水车。 见严菲儿利索的把鱼饵穿在鱼钩上,还把鱼线也整理的很是顺畅,王要勤惊讶的望着她,“表小姐也会钓鱼吗?” 每逢她把自家老爹养的锦鲤钓出来,偷着烤来吃,爹总是气的跳脚又不忍责罚她憋的满脸通红,严菲儿的脸上就浮出得意的笑意。 想起身旁还有凤钦在,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粗野,她忙收敛了笑容,谦虚的摇摇头,“王伯,我们家花园里有个荷塘,父亲让人在荷塘里养了些锦鲤,每逢夏日菲儿就偷偷的带着鱼竿去钓,池塘这么大,菲儿只怕钓不上来鱼呢。” 表小姐会钓鱼,凭自己的钓鱼技巧,今儿的晚饭肯定要加餐咯。 王要勤松口气,指着平静的池塘又笑眯眯的开了口,“荷塘里的鱼是被精心饲养的,表小姐能钓出来,这野塘只怕更容易些。” 自己虽然也曾是官家之弟,因生存艰难,这么多年没被冻饿死已经感念连氏的仗义扶持,哪里有闲暇做钓鱼遛马的悠闲事情。学会骑马还是被妹妹他们几个逼迫的。 凤钦看着严菲儿和王伯说笑着去找僻静的地方钓鱼,他默默的拎着个木桶跟在后面。 严菲儿迈着轻盈的脚步着,沿着池塘边缘朝南边约走了十几丈,见前面的池塘水边缘有几块犹如脸盆那么大的光滑石头半隐在清凌凌的水中,那里应是庄子里妇人洗衣的地方。 再仔细瞟了几眼周围的环境,发现石头后面还几株粗壮的垂柳,厚重的树荫把那片不算小的地方都笼罩的严实,坐在石头上肯定不担心被火辣辣的日头晒到。严菲儿开心的说着,“王伯,那里有石头,还有树荫,咱就去哪里钓鱼可好吧?” 王伯要带他们去的正是那里,自然连声应着。 在石头上坐下,严菲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鱼竿朝前一送,鱼线轻易的被她甩进了池水里。 王伯瞧着一旁的公子默默无语,他笑着把手里的鱼竿塞给了他,“公子,你也试试,咱这池塘里都是野鱼,好钓的很呢。 瞧着自己的鱼线被加了铁坠稳稳的沉入水里,严菲儿心想,这鱼竿做的这样粗鄙,没准自己运气好,还真能钓出大鱼来呢。 就怕钓不上鱼会被妹妹嘲笑,凤钦不打算摸鱼竿,他摆着手拒绝,“王伯,锦儿要在晚上吃鱼,我不会,若钓不上鱼,那丫头怕是会生气的。” 心情奇好的她听到王伯劝凤钦钓鱼,她笑吟吟的回过头,“凤公子,你是初学钓鱼,钓不上来也不会丢脸的,横竖坐在这里也安逸凉快,就当是来乘凉咯,再说,这钓鱼是最容易学会的技艺,凤公子若不嫌弃,菲儿倒是可一指点一二。” 凤钦在庄子是也住了好几个月,整日闷在书房里读书,王要勤也想让他出来透透气,玩乐一番,把鱼竿塞进他手里,极力的附和着严菲儿的话,“是呀,表小姐已经这样大方的传授公子钓鱼技巧,公子就莫推辞,老奴老眼昏花,只怕连鱼儿上勾都看不见呢。” 就怕钓不上鱼会被妹妹嘲笑,凤钦原本不打算摸鱼竿,可被他俩怂恿,只好拿了鱼杆挑了块距严菲儿还隔着一块大石的另个石头坐下。 脑子回想着方才严菲儿的动作,手臂一伸把鱼竿朝前一送,鱼线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又快速的坠进水里。 见凤钦把鱼线抛进水里,严菲儿才满意的回过头,才瞄了眼她的鱼线,把身侧的木桶拉的距自己金了些,俩手握紧了手中的鱼杆,立时察觉手中的鱼杆像是被东西猛烈的拉扯。 她再抬眼去看水中的鱼附子已经在水里打着漩涡,清凌凌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大片水花,她心里一喜,真是神了! 鱼线抛下去才眨了几眼的工夫,就有鱼儿吞了勾,按奈着心里的狂喜。 察觉到鱼儿拉扯着鱼线,怕鱼儿忒大会挣断鱼线不敢把鱼杆直直的拉起,严菲儿拱起腰身,俩手紧紧的握着鱼杆让鱼线在水里拖拽着朝池塘边缘移动。 直到吞了鱼钩的鱼儿被脱拽到浅水区,她已经看到了黑色脊背的鱼足足有两尺多长,才惊喜的喊了出来,“王伯,你快过来帮帮忙,菲儿钓到条好大的黑鱼啊 看着一双小儿女稳坐在石头上钓鱼,王伯才走回柳树旁,有些佝偻的老腰顺势靠在粗壮的柳树上,把腰上别着的烟杆取下还没来及装烟草,听到严菲儿的呼喊,匆匆的把烟杆又塞回腰上。 小跑着赶过来的王要勤见池塘边缘的水里一条大黑鱼在蹦跶跳跃,严菲儿这丫头已经把鱼杆插进一旁的淤泥里,俩手作势要去抱那条蹦的欢快的黑鱼。 他乐的咧着嘴夸赞起来,“丫头,你可真行啊!这才多大会,就钓出这么大条黑鱼!这鱼腻滑的很,让老奴来,可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听到严菲儿的呼喊,凤钦侧身看着她手里的鱼线上拖拽着一条大鱼,想丢下自己手里的鱼竿去帮忙,又怕严菲儿笑话自己存不住气,满眼羡慕的盯着那条在浅水里甩着尾巴的大鱼出神。 王要勤蹲下身子,快准狠,拇指和食指扣着那条鱼大张的嘴,把黑鱼拎出了水边。 出来玩可真好,再也不怕被人指着鼻子斥责,还是蛮稀罕的。 一脸笑意的严菲儿看着被王要勤拎在水里还不断甩尾巴的黑鱼,美滋滋的想着。 把鱼放在大石头后边的空地上,王要勤取下鱼嘴里的鱼钩,略带得意的说着,“表小姐,亏得老奴用了今年才搓成的麻线,不然这鱼可就挣断鱼线跑掉咯!” 把盛了半桶水的木桶拎过来,看着王要勤把黑鱼放进木桶里,还是有点不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好,严菲儿好奇的问着,“王伯,这池塘里这么大的鱼很多吗?” 这池塘里前几年他带着侄儿下过几次鱼秧子,原来的主子都不稀罕吃鱼,自然他们也没给方家人送过这些不起眼的鱼,每逢节日和田里不忙时也用渔网打捞鱼,让庄子上的佃户开开荤。今年从开春他们都忙着田里的活计,收割了麦子,就继续种苞谷和荞麦,又加上这些日子天气干旱,怕再赶上去年那样的天灾,庄子里的人都被他带着拉水浇灌田里的庄稼,更是没空闲来捞鱼,这鱼自然多了。 不过前俩月金涛过来送那些地瓜秧苗,他为感谢那些地瓜秧苗就让人抓了几条鱼做了午饭。 得知庄子上的池塘里有鱼,金涛特意去看看池塘,又教他们个秘诀,用切碎的杂草拌了麸皮和谷糠每日给池塘里的鱼投喂一次,鱼会长的很快。 从那日起,即使田里再忙碌,他都在清晨带着几个人把割回的青草拌了麸皮和谷糠撒在池塘里。 扫了眼十几亩大的池塘水面,王要勤点点头,很是自得的应着,“表小姐问的好,这些鱼每日老奴都带人按时投喂鱼料,已经过了百日,咱这池塘若是真的用渔网捞鱼,大大小小的鱼只怕两日都打捞不完,大小鱼多的都数不清呢。” 原来这池塘里也和自家府里的荷塘一样,鱼都是这些人饲养着的,怪不得她一钓一个准。 严菲儿觉得自己在这里住着的日子肯定不会再烦闷,“那可太好了,怪不得锦儿姐姐要来这里钓鱼呢!” 才吆喝出声,想到凤钦正专注的盯着手里的鱼杆,她忙捂上自己的嘴巴,努力的把没说完的话又吞了下去,钓鱼最要紧的就是清净,她可不能打扰了凤钦。 捡起地上的鱼钩,她从小木桶里又挑出一大条扭动的蚯蚓,严菲儿把蚯蚓串在鱼勾上,提着鱼杆又朝自己方才坐的地方走了过去。 王伯这会倒是精明了许多,站在石头后面,乐呵呵的摸出腰上别的烟杆子,可能今儿不是抽烟的时候。 他才把烟锅里塞满烟草,就又出了状况。 随着一声扑通声响起。 严菲儿脸上和身上都溅上了水,她回头去看凤钦,吓的差点蹦了起来,“哎呀,我的天啊,你咋掉水里了?” 她焦急的吆喝罢,手里的鱼杆也被她抛下,把碍事的裙摆掖在腰上,两个跳跃,她利索的跳上了凤钦坐的大石头,“哎,别怕,我来救你咯!” 王伯被这情形吓的呆愣一瞬,见凤钦脑袋在水里摆动着,俩手使劲的拍着水面,身子已经距那块石头有了三尺远的距离,若不再去救他,没多久,不会凫水的公子就要沉入水底。 见严菲儿要跳下石头救人,他惶急中忙扔了烟杆,操起一旁放着的长把镰刀,嘴里吆喝着,“表小姐,你可不能过去,让老奴救公子!” 第318章 严菲儿勇救凤钦 跳上这快石头,严菲儿已经把两只绣鞋踢掉,直接忽略脚底踏上石头的疼痛,见王伯拿着镰刀过来制止她。 人命关天,这老头竟然老糊涂,在这节骨眼上还扯她后腿,严菲儿带着焦急和怒气斥责着,“王伯,我会游水,救你们凤公子那样瘦弱的书生应该没大碍,又不是去割草,你拿把镰刀又怎能把他给捞出来?快去喊人啊!” 想到自己已经年迈,素常做些不耗费力气的小活还行,真是跳进水里,只怕也是耽搁了公子的小命。 “好,老奴这就去喊人,表小姐千万别下水啊!” 已经掉进去一个,这个严菲儿可是吏部尚书严文达唯一的嫡女,若在这里出了事,只怕还要连累新庄主和锦儿小姐。王要勤声音颤抖着叮嘱着严菲儿,又急匆匆的朝池塘上边跑去。 心里越是焦急,他越是跑的快,恨不得肋下插了翅膀,懊悔自己不该把大柳给赶走,若他来守着这俩人钓鱼,又怎能让公子出事。 半刻钟前。 凤钦心里羡慕了严菲儿好一会子,才察觉手中鱼杆骤然被大力拖拽。他没钓过鱼,方才看到严菲儿钓出的大鱼,霎时明白自己的鱼钩也被鱼给吞到,剧烈挣扎扯动了鱼线,他自己才感应到鱼杆也被扯动。心情激动又兴奋的他失去了一往的稳重,也忘却严菲儿和王要勤方才传授给他的钓鱼技巧和细节。 自己初学也没丢脸,凤钦强压下心里的狂喜,骤然站起身子,俩手快速的朝上拉起鱼杆,想把已经上钩的鱼尽快拉出水面。 他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双腕上,把鱼杆朝上提,竟然没把鱼从池水里拉出,鱼线绷紧快成了弓弦。 自己好歹也的个男子,难道竟然没有一条鱼的力气大,有些羞恼的凤钦把自己的双脚朝前挪了半尺,满心都是要把鱼钓出来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站到了满是苔藓的石头边缘,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不知道是鱼儿忒大,还是凤钦的不慎,俩手掌握紧的鱼杆又被一股力量扯动。 他喉咙里低低的溢出一声起,手臂高高的朝上抬起,身子也随着手臂朝上抬高,哪承想上半身朝前倾斜的幅度有些大,也让他失重的双脚在滑溜溜的苔藓上站立不住。 悲催的他发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碧波荡漾的池水里砸去时,也仅是来的及哎呦一声。 嘴才张开,一个字还没从嗓子眼里吐出,咕噜咕噜带着鱼腥和青草味道的水灌进了嘴里、鼻子里,喉咙呛的难受,惊慌和恐惧直接在心底蔓延。仓惶中把嘴巴闭上,俩手死劲的朝上挥舞,头也努力的朝上抬。 虽几岁就待在庄子里,却因身子底子不好,连氏把他看做眼珠子似的疼爱保护着,哪里会让他靠近水塘和河边一次。他自然也没学过凫水。 鼻子眼睛和耳朵里都进了水,凤钦在水里拼命却毫无章法的挣扎。 即使他不愿意张嘴,脑袋嗡嗡响,水里憋闷的胸中疼痛,他哪里能不张嘴呼吸,一串串气泡从他逐渐下沉的脑袋上方朝上升起。身子缓慢的朝下滑落,在池水里,凤钦已经没了主导权利。他的身子和四肢很快无力下来,心底一片茫然,自己大概要溺死在这池塘里,祖母和妹妹该会很难过吧。 望着凤钦的身子已经全部没入水里,仅仅留下几缕黑色长发在水里飘散。 严菲儿再顾不上抱怨王要勤多事,深呼吸,憋住一口气,身子跃起,像条鱼儿似的姿态优美的跳进了水里。 身子落了水,一息之间,严菲儿已经把落入水里的不适抛开,身子和四肢灵活的在水里游动,仅仅两个起落,她连呼几口气,忙朝连头发都快消失不见的凤钦游了过去。 当初自己的师傅教授过她,要救溺水的人,最简便的方法就是靠近溺水者的后方,然后从溺水者的背后,从他的腋下拖拽着把人给带出水里。 可凤钦人已经快在视线里消失,自己还哪里知道他的前胸后背在哪里。 两只手臂快速的荡开略微有些浑浊的池水,她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憋着气朝这片浑浊的水底潜了下去。 眼睛费力的在刺鼻的水里查看着凤钦的情形,这片区域的水被凤钦扑腾的有些浑浊,哪里还能看的清楚人在哪里,严菲儿脑子迅速一转,两只脚踩着水,她的俩只手,只能在水里摸索搜寻着凤钦。 果然,她先触摸到了一缕光滑的长发,手轻轻的抓着,身子朝下屈了屈,另一只手又朝下摸了下去,是凤钦的脑袋,她心里一喜,还好找到了人。 庆幸凤钦已经失去意识,不然被他缠上,恐怕自己的体力不能把人救上去,还要遭到危险。严菲儿依然把左手穿过他的腋下,右手滑动着水,朝池塘边缘游过去。 快到池水边,严菲儿已经有些脱力,觉得自己的左边肩膀和手臂都酸痛的厉害。 再看凤钦双眼微闭,沾了些泥巴的脸,青色中透着惨白,只怕是没少喝这脏兮兮的池水。 送佛送到西天,救人就要救活。 严菲儿咬牙坚持着把人拖到了那几块大石头的边缘,她连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自己先从水里出来,忍着要极力想瘫坐下来,喘口气歇歇的冲动。 又转过身子,使劲全力也是最后的一点力气,才把凤钦给拖上岸上。 看到凤钦俩小腿还泡在池水里,严菲儿也没力气把他朝上再移动半寸的能力,仰靠在大石头上喘着粗气,她的俩腿也直接泡在水里,心里连连哀嚎, 哎,差点给累摊在水里。 回想着师父当初给她做示范,把府里的最胖的三等仆妇扔进水里,师父像夹了团棉花,简直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弄上了荷塘。轮到自己,咋这么累人呢。 身子酸软的像泡进了醋坛子里。 又为自己能救个人而感到骄傲,若是让娘和几个嫂子知道,肯定再不会说她当初学游水是在胡闹。 一阵嘈杂声让严菲儿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转过头,看着王伯已经带着大柳和几个青年汉子朝这里走过来,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夏衣本就单薄,可不能让这些男人给看到,严菲儿顿时有些惊慌和羞涩。 咬着嘴唇快速的把身子翻到石头的正前面,几乎没有思量,就把身子朝水里埋去,仅仅露出了一个脑袋。 “大柳,果真是表小姐救了公子,你们快把公子给抬回去,让夫人给公子看看!” 王要勤看到凤钦已经被拖出水,惊喜的喊着,因神情激动他的嗓子都破了音。 见几个人要直接把凤钦给抬走,严菲儿又焦急的喊着,“嗳,先别把他抬走,快把凤公子口鼻里的泥沙和杂草给抠出来,再按压胸口,让他吐出水就会没事的!” 他们新庄主可是个神医,大柳这几个人哪里会信严菲儿的话,大柳俯身把凤钦抱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见这帮蠢货,竟然敢不听自己的话,严菲儿差点把肺给气炸,怒气冲冲的拍打着水面,厉声呵斥起来,你们这些蠢东西,不知他已经呛了水,不先让他呼吸畅快,去找凤神医会耽搁了救治的时间!” 一个闺中千金竟然能把公子从水里救出,王要勤莫名的信了严菲儿的话,他黑着老脸,骂着不听话的大柳,“大柳,你个死小子,快把公子给放下,你们都听表小姐的!耽搁了公子的救治,你们的小命能赔的起吗?” 大柳瞧着王伯来他怀里夺人,忙陪着笑,“王伯,别发火,这就放下公子。” 在来的路上他刚抱怨一句,王伯不该把他撵走,这会害的公子落了水,话才出嘴,就被王伯踹了一脚,看这样惨兮兮的躺着,大柳心里五味陈杂。 王要勤蹲在凤钦身前,仔细的把他嘴里的泥沙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又去扣鼻子里的。 见凤钦口鼻之中已经清理干净,他摸着人还是温热的,鼻息也有气息,高高提起的心才缓缓的落会胸中。 忙吩咐着傻呆呆还杵在一旁的大柳,“你个兔崽子还杵着做啥?还不蹲下给公子按胸口!” “哎,这就来!” 应着话,大柳蹲下身子,把双手放在凤钦的胸口,使劲的按压下去。 这做惯粗活的汉子,哪里会怜惜凤钦这个略显单薄的小身板。 没按几下,凤钦的身子猛烈的抽搐几下,嘴里喷出一条水柱。 “哎,神了!这就吐出了水!” “人家京城来的小姐就是见识多,咱这些粗人不服,还真没了天理!” 几个青年瞪眼看着吐出水来的凤钦,大声的嚷嚷起来。 大柳看按胸口的效果这么好,咧嘴一乐,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按压凤钦的胸口。 又是几大口的水被凤钦吐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剧烈咳嗽。 “咳,咳!” 已经昏迷的凤钦是被胸口的疼痛给疼醒的,他咳嗽着,灰白的脸也迅速有了红晕。 胸口像被沉重的大石碾压,疼的心揪成了一团,鼻子嘴、喉咙各种不适都没胸口的疼让他难以忍受,难道已经死去,到了阎王殿,正在受小鬼们的酷刑,他想睁开眼看看,却没一点的力气。 瞧着凤钦脸色扭曲,王要勤突然有些明白,一把推开还乐在其中的大柳,“你个蠢东西,没见公子已经吐了水,那俩爪子还使命的按着,合着你是在推磨啊!” 第319章 凤若颜厉声斥责崔华锦 “不是,王伯,不是你让我按压的吗?咋又抱怨起来了呢?” 揉着被石头硌到的屁股,大柳委屈的嘟囔着。 见凤钦要醒过来,王要勤哪里有心思和大柳说废话,忙吩咐人把凤钦给送回去。 想到严小姐救了人,这会依然还在水里不出来,只怕是这些男子在,让人家没法出水。 他又叮嘱着其中一个年岁稍小的小子,“你快去大宅给表小姐拿身干净的衣衫过来!” “哥哥!” 在大宅里和刘文香正说着话的崔华锦听到哥哥落了水,吓的魂飞魄散。 都怪自己,害了哥哥。 急慌慌的奔出大宅后门,带着惊恐和懊悔直直的朝池塘边奔跑。 还没到池塘边,就看到大柳带着人在前面引着路,后面有个身子高大的人背着哥哥。 顿住脚步,崔华锦的心砰砰的跳着,仓惶的喊了一声,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滚落下来。 走在前面的大柳,见崔华锦的害怕的模样,忙笑着说着,“小姐,你别怕,公子好好的呢,就是才救了过来,身子有些虚!” “哥哥没事,真的吗?” 听到这话,崔华锦急急的抓住大柳的手,眼睛盯着他的双眼,急切的问起来。 手被小姐抓到,大柳咧嘴嘿嘿直笑,又有些脸红的说着,“当然没事咯,今儿可亏了表小姐啊。是她把公子从水里给救了出来呢!” 崔华锦这才敢去看已经背到她眼前的哥哥,见哥哥面色苍白,脑袋无力的搭在那男子的肩头,头发和衣裳已经脏污的不能看。 她心里酸涩又后悔,早就应该知道哥哥肯定不会凫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哥哥去涉险。 伸手把哥哥耷拉下来的右手握着,崔华锦哽咽着,“哥哥,都怪锦儿,这次哥哥骂锦儿,锦儿也不会多句嘴的。” 公子明明是自己落了水,小姐咋还这么自责,大柳想不通,他见都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就劝说崔华锦先会庄子里让公子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喝碗姜汤驱驱寒才是正经。 一行人又开始朝大宅的后门走过去。 凤若颜正在屋子里给韵儿针灸,听说凤钦落水,心里急躁的不得了,可这丫头的针还有片刻才能取下来,这会她哪里敢贸然离开,焦急的脑门上很快就冒出一层薄汗。 人家的唯一孙子落了水,凤神医为了自家女儿却不能过去。 叶云裳急忙说着,“凤神医,你老甭急,我这就去看看!” 她由庄子上的一个帮厨的婆娘带着,急匆匆的朝后院跑过去,片刻俩人已经像一阵风的出了大宅后门。 “锦儿,你哥哥咋样了?” 见崔华锦红着眼圈跟在背着凤钦的人身侧朝这里走着,凤钦脑袋搁在那人的肩头上左右晃荡着,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凤钦不会已经死了吧? 叶云裳大步走过去,焦急的问起来。 吸吸有些不通顺的鼻子,崔华锦勉强挤出些笑意,“云裳姐,我哥哥多亏了菲儿妹妹,哥哥他性命已经没大碍。” “菲儿,锦儿,你说是菲儿那死丫头把你哥哥带去了池塘?” 径直忽略崔华锦说表妹救人的话,叶云裳有些惊讶的问着。 就知道菲儿这张狂丫头装娴淑装不了多少日子,这才到庄子上就原形毕露,还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叶云裳恼怒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表妹给暴揍一顿。 见叶云裳面色难看,崔华锦还以为她是为哥哥身子担忧,也不再言语,倒是吩咐了那个跟来的妇人,“婶子,你快回大厨房给哥哥熬碗姜汤,我们这就回去。” 人还能喝姜汤,应该真的没性命之忧,叶云裳频死的心才活了起来,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起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等过几日信女就去给你老人家添些香火。” 等严菲儿换了衣裳从池塘边回来,她勇敢的救人已经在大宅里传了个遍。 毕竟救了条活生生的人,这人还是温文儒雅的凤钦,这些淳朴的人倒是也没说严菲儿依女子之身去救个男人有啥不妥当,心里都感激她的仁慈之心。 二进院子,凤钦的寝室里。 凤若颜看着,喝了大半碗姜汤,已经稍微缓过来的凤钦,怒声斥责着,“你也是胆子大的包了天,明知自己不会游水,也敢去池塘边上玩耍!今儿若不是恰巧严家丫头会游水,又不畏世俗抛去男女大防把你从水塘里救出来,你是要我们都为你伤心难过吗?” 被祖母责骂,凤钦的嘴张张,却不知该说啥为好,在庄子里待了近两个月,懊悔自己竟然没学会游水。落了水却让人家严小姐个女流之辈给从水里搭救上来,他的脸羞愧的如架在火上烤。 “扑通!” 都是自己作妖,却害了哥哥,还会让严菲儿惹上非议,满腹愧疚的崔华锦跪在地上,“婆婆,你别责骂哥哥,都是锦儿的错,锦儿不该怂恿、逼迫哥哥去钓鱼,婆婆要骂就骂锦儿吧。” 深知崔华锦心地良善,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是为哥哥开脱,凤若颜伸手把她拉起来,“锦儿,你快起来,别护着你这个没用的哥哥,堂堂七尺男儿,却看不清自己的缺点,明知自己不识水性,还去钓鱼,这是那自己的小命在赌!” 素来很是流泪的崔华锦仰着满是泪痕的脸望着凤若颜,眼神坚定的祈求着,“婆婆,锦儿说的都是真的,当初在哥哥书房威逼哥哥去钓鱼,哥哥也曾拒绝,都是锦儿任性,才出了这祸事,婆婆要打骂就冲锦儿好了,只求婆婆能饶过哥哥。” 这丫头年纪不大,可事事做的周全,断不会怂恿凤钦这个书呆子在这时节去池塘钓鱼,崔华锦的话她怎会相信。 凤若颜的脸色越来越冷,语气也尖刻起来,“锦儿,别人这样说,婆婆倒也信,可你这丫头素来就不爱吃鱼,哪里会逼迫你哥哥在这大热的天去池塘钓鱼,你当婆婆真的脑子进了水会信你的话?” 菲儿的名声已经被救哥哥给拖累,崔华锦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龌龊。 敢做就敢当,她崔华锦也不是软骨头,想到这里,才被凤若颜拉起来的身子,又扑通归了下去,她红着脸,小声的说着,“婆婆,都是锦儿的错,瞧着严小姐和锦儿脾气相投,就在心里算计着她和哥哥,这才动了心思让哥哥带着锦儿和严小姐去池塘边钓鱼,到了地方,锦儿找个借口又回了大宅里,让王伯在一旁守着他们,也让他俩多些接触的机会,是锦儿的心思忒坏,婆婆要打要罚,锦儿都认了。” 已经有蔡东成的女儿扯着钦儿不放,锦儿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竟然还给钦儿找麻烦. “啪!” 瞧瞧这丫头作的都是个啥事,是要生生的气死她. 早已经和她说过,自己去京城就是为了凤钦的亲事,难道这丫头就那么的不信任自己。竟然大但的要亲自给凤钦撮合亲事。 凤若颜听了她的话,气的脸色铁青,猛的拍着床侧的长案,手指直直的指着她,厉声斥责,“你……你啊!咋不能上天呢?好好的女子不循规蹈矩也就罢了,每日专琢磨那些子歪门邪道的事情,这是你个闺阁女子应该染指的事情吗?难道你哥哥就那么不堪,还是我在个祖母是个死人,非要你个闺阁女子替他张罗亲事?” 被婆婆从来就没有过的语气和凌厉的眼神盯着,那一句句责骂叱责的话犹如刀子扎在心上,崔华锦的身子开始颤抖,心里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她是真的做错了,有婆婆在,她哪里就该去插手哥哥的亲事。 若是强势的婆婆执意不答应哥哥和严菲儿的亲事,她闹的这一出,不是生生的毁掉人家一个清白的好姑娘。 脑子里顿时一团乱麻,婆婆接下来的话,犹如重鼓在双耳旁敲响,她浑浑噩噩的一句也没听清楚。 祖母的凌厉叱责,妹妹跪在地上,俩手紧紧的扯着衣摆,凤钦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挣扎着从床榻上滑了下来,双腿在地上拖动到祖母面前,和妹妹跪在一处,声音沙哑的替做了错事的妹妹求情,“祖母,都是钦儿没用,这么大了,还一丁点的用出都没有,连个水都不会游,这才会有今日的事情出现,锦儿年纪尚小,思虑事情不周全是有的,还请祖母对锦儿宽宏一些……” 瞧着凤钦身子摇摇欲坠,惨白的脸因急切涨红一片,崔华锦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低落在青砖地面上,俩手在撕扯一会衣摆,这件衣裳就该当抹布用了. 凤若颜有再大的火气都被眼前的俩小冤家给闹的泄了下去.即便火气已经消退,她仍然陈着脸冷声说着,“好了,你们兄妹倒是情深,翅膀也硬了,合着我这老婆子倒是故意的找你们的茬,不管了,往后爱咋地咋地!” “婆婆,祖母!” 见祖母说出气话,俩兄妹同时带着羞愧喊了出来. 婆婆没再搭理这俩人,丢下冰冷的气话起身离开了屋子. 见婆婆被自己气的扬长而去,崔华锦一直强撑的身子才瘫软下来,婆婆这态度,明显是不待见严菲儿,接下来可要咋去面对云裳姐姐和严菲儿呢,她两眼空洞的望着还摇摆飘荡的布帘子,心里也空洞的厉害。 凤钦提着的那口气一散,比妹妹还狼狈,直接扑倒在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 第320章 特别的贵女严菲儿 听到声响,崔华锦从无措中回过神,发现哥哥的身子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时,脑袋又撞在了椅子腿上。 她忙起身去拉他。 “锦儿,哥哥没事,你别担心。” 妹妹很少有这么担忧的时候,见她眉头拧成了疙瘩,凤钦心疼的不。 难道在妹妹心里自己就真的那么弱不禁风,摔一下就会有个好歹。 心里自嘲着凤钦嘴角,忙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安抚着心神不宁又有些焦躁的妹妹。 把哥哥搀扶到床边,瞧着他爬上了床,满腹忧愁的崔华锦拉过木椅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瞧着妹妹双眼通红,神色忧郁,凤钦故意打趣,“哥哥已经没事了,锦儿快别拧巴着脸,要是让思羽那家伙看见,还以为哥哥欺负你了呢。” 明知哥哥是为了宽她的心,才说出这样嬉闹的话,可沉重的压力,让崔华锦勉强笑也笑不出来,“哥哥,都是锦儿没脑子,竟然做出了这等不理智的事情,不但让哥哥落了水,还害了菲儿,锦儿心里难过又自责。” 虽然一直对这么早说亲事有抵触,可是人家严小姐却不顾名声救了自己一命,他凤钦虽然是个没大用的读书人,可那论语里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不是没读过,因生父无耻,他抛却孝悌已经是违了人伦,若再不念信礼二字,那最后的不知廉耻的耻字就非他莫属。 凤钦眼神坚定的望向妹妹,“锦儿,你别为这事犯愁,哥哥身子已经没大碍,休养到明儿就会好起来,哥哥会祈求祖母向叶家姐姐打探下严小姐是否说亲,若是人家没有说亲,哥哥定会和她定下亲事,成亲后也会好好的待人家。” 说着他有低低的叹口气,“若是人家已经定下亲事,哥哥也只能在别的地方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哥哥低沉沙哑的话让崔华锦沉闷的心情霎时有了生气,她悄然的抬起头望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哥哥,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被妹妹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凤钦有些无奈和受伤,这就是没在一起长大所造成的隔阂和遗憾,若是崔家兄弟,妹妹肯定会全然的相信他们说出的每句话,而不是质疑和疑惑。 他心里的酸涩从喉间快速上升到嘴里,“锦儿,难道哥哥在你眼中就是不个重诺言的轻浮之辈吗?当然是真的!难道人家严小姐救了我,哥哥就能任由人家坏了名声,往后的日子在非议菲薄的流言之中吗?” “这就好,锦儿午时在房里歇午觉时,就悄悄的探出了菲儿的口风,她在京城并说亲呢!哥哥这么好,菲儿妹妹肯定会喜欢哥哥的!” 哥哥原来也不是个纯读书的书呆子,还有这觉悟就好,也不枉她为了撮合这事,让婆婆好一通的叱责。 崔华锦顿时变的神采飞扬起来,连语气中也透着欣喜和一丝小得意。 想到严菲儿回来,她自顾紧张哥哥的身子,还没去看望过人家,这也忒失礼了些。忙和哥哥打个招呼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哥哥的寝室。 望着妹妹雀跃不已的离开,凤钦默默的合上了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严菲儿娇俏的脸和清脆的笑声。 好一会他嘴角也缓缓的翘起,心里暗暗想着,也许,自己和她成了亲,日子也会过的有声有色,不会次于崔家的那两个兄弟。 前院崔华锦住的隔壁两间屋子,在午时前,就被刘文香带着几个佃户家的几个小丫头给匆忙收拾出来,打算让严菲儿住进来。 因崔华锦心里有诡计,她吃罢午饭就扯着人家去了自己住的屋子。 知道她从池塘回来,才被守在后门的表姐给扯进了属于她的客房里。 表妹的胆子和作为让一向做事狂妄的叶云裳也吓了一大跳。 瞧着她喝了刘文香亲自端过来的姜汤,面色没那么惨白,叶云裳开始冷着脸数落她。 “菲儿,你这丫头今儿做事也忒离谱了吧那池塘边上,有那么多的青壮汉子,咋你就那么能呢?偏要下水去救凤钦,你的名声到底是不打算要了?” 她说着话,烦躁的去扯自己因慌乱跑乱的一缕头发,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也不是她故意逞强,那池塘里有好多男人不假,可他们都待在距他们钓鱼的地方有些远,真把人喊过来,凤钦肯定就溺死在水塘里。 她难道为了自己的名声清誉,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一个人被水溺死? 严菲儿默默的瞅了倍“看”小说被气疯的表姐,很是不赞同的反驳着,“表姐,那不是情形危急,菲儿怕那些佃户赶过来,凤公子就没救了,再说这里是怀庆府,难道你要把菲儿在这里救了个男人的话,在京城里大肆宣扬一番不成?” 好像表妹说的也有道理。 叶云裳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若是换做她在,肯定也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人。 舅母让表妹陪着自己来怀庆府,偏才到这里,就出了这事。 她长长的叹口气,“菲儿,都是表姐对不住你,只怕回京城把膝盖跪断,舅舅和舅母也不会饶过你表姐我了。” 瞧着一向做事爽利的表姐也钻了牛角尖,严菲儿是苦笑不得,“表姐,你脑子进水了不成?这事你不说,菲儿相信凤神医和锦儿姐姐也不会说出去,我爹娘他们咋会知道,表姐快把心给装肚子里吧。” 握着表妹的手,叶云裳神情痛苦,“菲儿,你真的要生生受了这委屈?表姐是咋想这心里就不得劲。” 在怀庆府住了这么些年,这个表姐的性子果然有了改变,竟然也变的扭捏起来。 严菲儿实在被表姐的神情闹的心里发慌,“这算啥委屈,菲儿又不是遭了恶人的欺辱,不就是在水里拖着已经人事不省的凤公子的胳膊把人给拖了出来,还就成了委屈?要菲儿说罢,委屈算不上,就是菲儿的左胳膊都快给废了,表姐待会去向凤神医讨张膏药给贴贴就好,菲儿救了凤家的公子,凤神医应该肯定不会吝啬一两张的膏药吧?” “严小姐说的好,是老婆子怠慢了,这会才过来看望严小姐,你表姐妹俩可别怪罪老婆子失礼哦。” 在外间就听到严菲儿一番利索的话,也对这丫头有了些好感,毕竟人家丫头能舍去清誉奋身不顾个人安危救了自己的孙子。而这一切都是锦儿那臭丫头作闹出来的,心有愧疚的凤若颜立时笑着对上了话。 才说过人家的坏话,就被人当场抓包,羞愧的严菲儿恨不得床下有个空洞让她钻了进去,满脸涨红,哪里还敢回应凤若颜的话。手紧紧的抓着被褥的边缘,恨不得把脑袋也包在里面,不去面对凤若颜。 “凤神医,你老也忒客气了,让我和菲儿都有些害羞了呢。” 盛名在外的凤若颜一惯一冷情示人,能得她这样温言以待的机会可不容易,叶云裳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她的话。 冲有些拘谨的叶云裳招招手,拿着膏药的凤若颜把膏药塞给了她。 “你去让人端盆净水过来,待会给这丫头清洗下手臂和肩头,把这瓶药膏给她仔细的涂抹上,有个两日就能缓解拉伤的肌肉。” “嗳,果然是神医,不用看就知道菲儿的伤处,云裳谢谢凤老。” 叶云裳握紧了那个莹白的小瓷瓶,很好把握时机的拍着凤若颜的马屁,又冲她道了声谢,就一阵风的卷向了外间屋子。 表姐这个急性子的人,自顾自的撒腿跑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凤若颜和自己,严菲儿的神情顿时变的有些怯懦。 她在自家是被家人疼宠着长大,目中无人惯了,偏偏就怕一直冷漠冰冷的凤若颜。 看这小丫头的脑袋朝被褥里缩了缩,一脸的慌张和羞窘。相信她自己若转的身要离开,这丫头肯定能立时换个镇定自若胆大妄为的神情。 这丫头倒是和锦儿一样可爱,为人也不做作扭捏,很得她的心思。 在京城严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能把嫡女养的不骄横跋扈,倒也让人惊奇,凤若颜对严菲儿这别具一格的贵女,心生喜欢。 几步到床榻前的凤若颜,伸手把小丫头揪着被褥边沿的手握着,温和的笑起来,“傻丫头,你都敢勇猛的跳入不知深浅的池塘里救个人,咋还怕我这半老的婆子呢?” “没,菲儿不怕。” 严菲儿眼神躲闪着,小声的回了句。 “既然不怕,那我可给你查看下肩头和胳膊的伤咯。” 这小丫头比锦儿还容易害羞,凤若颜语气更加柔和,轻轻的把她身上的薄被掀开,要去查看严菲儿的身子。 轻柔的扒开小丫头穿的中衣,看肩头和手臂都没有明显的红痕和青紫,又翻着她的两只手看看,手掌和手指都有一些薄茧,凤若颜暗暗思量,怪不得这丫头看着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娇弱,肯定也学过一些微薄的防身功夫。她笑意莹然,“小丫头,你的肩膀虽看不出红胀,不过费了大力把钦儿从水里拖出来,肯定要受几日酸胀疼痛之苦,不过有我的药膏,会好的很快。” 被凤若颜充满笑意的眼睛盯的不好意思,身子僵硬的严菲儿,觉得她的脸更加的发烫,真想把脑袋让用被褥包的严严实实。 “凤神医,水来了,我这就给菲儿那丫头洗洗上药膏!” 叶云裳端着温热的水进来,才解救窘迫不已的严菲儿。 第321章 论哥哥的心意 因自己出的鬼主意,不但让哥哥落了水,还害的严菲儿为救哥哥丢了名声。 这两日,崔华锦因內心愧疚,就时常的在厢房里陪着养伤的严菲儿。 “锦儿姐,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模样?” 捏了个紫色的葡萄,小心的剥着葡萄的外皮,严菲儿瞧着兀自伤神的崔华锦疑惑的问了起来。 也不知哥哥和婆婆说那事没有,婆婆又是啥想法,会不会让哥哥如愿。 崔华锦脑子一团乱,被严菲儿打断了思路,她略尴尬的笑笑,“哦,没啥不开心的,只是想着让菲儿妹妹伤了,咱们不能再出去玩耍,有些闷罢了。” 其实严菲儿性子比崔华锦还要跳脱,来怀庆府已经装了一路的淑女,如今被困在这两间小厢房里,早憋坏了。肩膀和手臂这两日涂抹了凤神医送过来的药膏,早已经没大碍,可是被表姐盯着,她就是想出这个屋子都不成。严菲儿心里也觉得在屋子里憋闷的很,可住在凤若颜的庄子里,已经出了那样不体面的事情,哪里还敢徒生是非。听了崔华锦的话,情绪也有些失落和烦躁。 “锦儿,你三哥来了,你快去正厅里看看吧。” 刘文香捧着一壶茶水进来,笑吟吟的看着正枯坐着的崔华锦说道。 “啊?三哥这时候不是正忙着田里的事情,咋还有闲空来这里啊?” 这时节正是忙着浇灌田里庄稼的时候,三哥竟来了庄子里。崔华锦惊讶的望着刘文香。 把茶盘放下,刘文香嗔了还一片茫然的崔华锦一眼,“你个傻丫头,也不看看这已经到了五月底咯,再有一个多月,就到了你的好日子,你三哥能不为你的亲事嫁妆啥的焦急吗?” 三哥虽说去冬烧炭和今春开荒田得了些赏银能攒下一些银子,可也没多少。 他要养着三嫂和一双儿女,还要负担秀花婶子一家的,等侄儿和侄女大了要进私塾,这都是费银子的事情。三哥竟然还要给自己整治嫁妆,崔华锦觉得三割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这么瞎折腾。 婆婆也给了自己京城的绣庄,连嫁衣都不用自己去绣,尚家那么有钱,总不会在意自己嫁妆的多少,三哥还如此多事。 崔华锦心里有些不痛快,“香姑姑,嫁妆婆婆不是早准备好了,三哥他又要添啥乱呢。” 方才在正厅里,就听着金涛和凤若颜说起要给锦儿这丫头嫁妆的事情。 刘文香低声笑笑,又拉着她的手责怪着,“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心大的,你婆婆给你的那是你婆婆的心意,可锦儿你可是你俩哥哥唯一的妹妹,他们又怎会不给你一份嫁妆呢。” “罢了,锦儿去正厅瞅瞅吧。” 有些头疼的崔华锦制止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刘文香,朝严菲儿勉强挤出些笑容,起身离开了厢房。 金涛和大哥在家里为妹妹的嫁妆犯愁了好些日子,事情才有了转机。 想着妹妹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这嫁妆的事情不宜在朝后拖,和大哥商议过,一大早就直奔府城。 到了府城阳雀巷子凤府,才知道凤若颜祖孙带着妹妹三日前已经去了庄子,他才不顾天气炎热连春娘端出的凉茶都没顾上喝,又赶了过来。 “金涛,你和你大哥有这份心,掏空了家底能为锦儿做到这一步,老婆子也深感欣慰啊。” 能在府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这两家旺铺,可见崔家这兄弟俩为了妹妹是耗费了不少银钱。凤若颜翻看着手里的两份府城商铺的契书,又看了看金涛亲自撰写的嫁妆册子,才望着忐忑不安的金涛,赞许的点点头。 尚家给妹妹下的聘礼银子都是以万两朝上说的,还不说那些价值不菲的金玉首饰,就是凤神医给妹妹京城的那座绣庄,听大嫂没十万两银子别想得到。 他和大哥愁的嘴上起火泡,也没想出好法子,亏的大哥剿匪有功,上面及时给大哥送来嘉奖,别的不说,光是那三百两的御赐黄金就解了他兄弟俩的燃眉之急。 兄弟俩送走了京城宣旨的宦官,就直奔府城,去找大堂舅爷爷刘承风,托他的老脸硬是在府城给妹妹挑选了两处旺铺,也把那三百两的黄金花的分文不剩。 买下商铺是大哥出的银子,金涛和媳妇商议过又卖了夏收的新粮,把自己积攒的银子加在一起才凑齐了八千两的银子,准备给妹妹做压箱银钱。 听别人说大户人家嫁妆都有专门的嫁妆册子,他亲自给妹妹写了份嫁妆册子,这次来就带过来先让凤若颜过过目。“凤神医说这话,让金涛羞愧,这两家商铺加一起也及不上你老为锦儿所做的十分之一呢,我和大哥都感……” 崔家这俩小子出身农家,心性却淳朴的让人侧目,虽锦儿不是他们嫡亲妹妹,却当血亲待之,这份手足之情也让凤若颜感慨,她笑吟吟的打断金涛的话,“你小子也别这样愧疚,和锦儿相处这几年,也是老婆子和她的缘分,金银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能让她过的称心如愿,才是咱们这些亲人所期盼的。” 虽然他们兄弟幼时家境贫寒,可全家人都把妹妹如珠如宝的疼着,妹妹也没受过多少苦痛,金涛的眼圈有些泛红,鼻子酸涩不已,“凤神医说的对,我们全家都盼着妹妹嫁出去,也能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日子过的无忧无虑。想着思羽那小子的人品,必定不会让锦儿遭罪受闷气。” “尚思羽,那小子但凡敢让锦儿受一丝的气,看老婆子咋收拾他!让锦儿这么早就嫁给他,你真当老婆子甘心啊?” 若不是锦儿过了这个月的生辰已经十八岁,年纪也着实不算小,凤若颜真舍不得让她嫁人,听金涛提起尚思羽,她语气霎时变的冰冷起来。 在正厅外,听到婆婆和三哥的话,他们其实也是舍不得自己出嫁的。 崔华锦心情复杂,也止不住的红了眼圈,怕进去会忍不住落泪,转身又朝西厢走去。 “哎,锦儿姐,你出去一趟,咋还难过起来了?是不是谁惹你了?” 诧异的望着崔华锦眼眶里含着泪珠,严菲儿急忙从床榻上下来。 “没,是小虫子飞进了眼里,我没事的。” 自己失神之下竟然又进了严菲儿住的客房,崔华锦有些尴尬的笑着,用帕子捂了眼角。 严菲儿也闹不清崔华锦的多变的心思,拉着她进了里屋,还从水盆里给她拧了湿布巾递给了她,“快用湿布巾擦把脸,别让凤神医和凤公子看到,还以为妹妹欺负你了呢。” “你呀,就会逗姐姐开心!” 崔华锦接过布巾擦了脸,激动感怀的心绪才好过一些。 终究三哥特意为了她的嫁妆辛苦跑了一趟,崔华锦带情绪稳定下来,这次是带着严菲儿又去了正厅。 和三哥说了会话,崔华锦又拉着严菲儿去厨房帮着刘文香做午饭。 见她答应后晌就跟着自己回村,金涛乐滋滋的跟着凤钦去了后面的院子。 金涛即便是粗心也看出凤钦有些心不在焉,他径直问了出来。 凤钦想到自己窝在心里的那件事,苦闷之下就和金涛说了出来。 “你呀,就是读书读的脑子傻了,这又啥难的,若真是看上了严家小姐,让你祖母去严家提亲不就结了,还把自己憋成这副模样!” 这人真没出息,竟然为个丫头茶饭不思起来,金涛很是嫌弃的数落着他。 听祖母说严菲儿的父亲可是吏部的侍郎,那可是三品的高官,自己区区的穷酸秀才,哪里就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凤钦为这事已经有两夜不能入眠,他愁眉苦脸的叹着气,“三哥,你不知道,京城的那些高门大户给儿女说亲的讲究可多着呢,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容易的事呢。” “有啥讲究,你当我这泥腿子当真不知?不就是门当户对,你们凤府门第也不差啊,你祖母还是个神医呢,我就不信他们那些高官就不会生病,用不到你祖母的医术?” 这个书呆子,难怪为这么简单的事,愁的脸都泛了白,很看不起凤钦没胆子的金涛摇头晃脑的说着。 “算了,你好容易来一趟,咱不为这事纠缠,还是说说锦儿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妹妹出嫁,自己还能不能待在怀庆府,凤钦摆手不再说他的烦心事,把话题扯到了妹妹身上。 这个凤钦长的风流倜傥,又是个会读书的,竟然会为了个女子伤神,这下又扯到妹妹亲事上,金涛这个大老粗,嘿嘿笑着,“锦儿的事我和大哥还有你祖母已经安排妥当,你就不要操这份心,还不如把你的闲空都放在读书上,不是听说你要在秋后去京城应考的吗?等你考了举人,还有你凤府在后面罩着,哪里还用再犯愁和严家小姐的婚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凤钦郁结的心被金涛的一番话给说的活泛起来,他拍了下桌子,“对啊,还是三哥的聪明,不过,我还给锦儿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没你们兄弟的分量重,也好歹算是做哥哥的一份心意咯!” 我们兄弟=可是和锦儿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不过是沾了凤神医的光,让锦儿称呼你声哥哥罢了,也要给妹妹送贺礼。真是有些好笑。不过这话金涛也只能在肚子里想想,他笑呵呵的接过话茬,“嗯,礼物不具轻重,情义到了就成。” 第322章 金涛酒醉说出凤钦的心事 崔华锦和凤钦担心忧虑的事情还没等到后晌,就被午饭时多喝了几盏酒的金涛就懵着头给说了出来。 “三哥,你喝糊涂了吧?咋啥胡话都朝外说呢!” 幸好严菲儿的午饭是在厢房里吃的,听到三哥的话,她懵了头,这是哪个长舌头的把这事给透漏出去了? 心里又气又恼的崔华锦急忙站起身子,大声的呵斥着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金涛骤然说出这样的话,凤钦这会觉得自己已经无地自容,沉下头身子一片僵硬。 “锦儿,就……这……区区三两盏的酒,三哥哪……哪里就会醉了呢,三哥也是为了你那个凤钦哥哥好啊……也不知你们咋想的,人家严家丫头,既然救了人,咋地也敢对人家报……报个恩啥的……” 已经喝懵了脑袋,舌头已经打结的金涛,见妹妹怒气冲冲的冲自己嚷嚷,他也梗着脖子和妹妹叫嚷起来。 凤若颜这几日低调处理此事,就是不想给严家丫头造成困扰,没想到金涛这臭小子当着叶云裳把此事给嚷出来,她想遮掩都没合适的理由,毕竟理亏的是他们祖孙二人。 面色尴尬的朝叶云裳望了过去,见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想必也没把这事给放心上,这才稍微的松口气。 虽然表妹不顾名节舍身救了凤钦,生性爽利的叶云裳也没想过让表妹和凤钦凑成一对,这时听到金涛的话,却不由得动了几分心思。 凤钦那小子虽看着身子单薄,却生的一副好皮囊,还是个读书上进的人,又是凤家的嫡支嫡孙,凤家舅舅这个吏部三品官也算是门第相当。 若是自己能凑成这段好姻缘,说不得舅母也是喜欢的,低头沉思的叶云裳心里越想越觉得靠谱,面上显现的笑容也有些诡异。 她的表情落在凤若颜眼里全是尴尬和难堪,站起身子的凤若颜,有些气闷的朝还在争执的金涛兄妹挥挥手,“锦儿,你三哥喝懵了头,别和他啰嗦那么多,让他先回后面院子歇会,你们兄妹俩再回去吧,婆婆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祖母,还是让钦儿扶着金涛兄回去吧。” 场面有些混乱,见祖母也被气的冷着脸离开,凤钦也不能再做缩头鹌鹑,说罢话,他羞红着脸,朝红着眼瞪着自己妹妹的金涛走过去。 酒壮怂人胆,金涛素常被妹妹捉弄,他总是一笑而过,今儿却觉得自己好心替凤钦说出心里话是仗义之举,却被妹妹责备,心里有些稍稍的不痛快,他也极少喝酒,见凤钦过来搀扶他,脑子一热,就扒拉着凤钦的手,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他,“凤钦,你别过来,我真的没喝多,这点酒算个啥呢!我还能再喝两大碗呢!” “三哥,你也忒无礼了!” 身子虚弱的哥哥差点被三哥推给趔趄,崔华锦气恼的数落着他。 脑子已经乱的成了一团麻的金涛,冲妹妹嘿嘿傻笑,“锦儿,你噘嘴生气的模样真好看。” “真是疯了,我三哥喝多咋也这副得性。” 记忆中,三哥好像从来没喝过酒,今儿咋也能醉成这样,崔华锦心里又气又怒,却拿他没法子,气呼呼的上前去拉他的手腕,“哥哥,快过来把他弄到你后面的院子里,让人给他端一大盆的醒酒汤灌进去!” “锦儿,三哥真没好多,你拉三哥的手做啥?可别让思羽那小子给看到咯,那小子可是陈年的老醋坛子!” 早知道三哥会这样不堪酒力,咋着也不会让他沾一滴子的酒,懊悔的崔华锦气急之下,手也用了些力气,金涛手腕有些疼,他嘴里胡乱的嚷嚷着,其实心里已经乱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的酒话有多傻。 凤钦怕他再待在这里,会说出更多不合时宜的话来,哪里会顾及金涛的挣扎,硬是使出浑身的力气,哪里会顾及金涛的费力挣扎,拖拽着金涛的胳膊朝饭厅外面走。 看着凤钦和金涛俩人踉跄着出了饭厅,叶云裳好像才回过神来,她惊讶的望着崔华锦,“锦儿,你三哥瞧着也算个爽利的汉子,咋这么点酒,就醉成了这模样?” “哪个知道,锦儿要被他给气死了!” 方才用里推搡三哥,崔华锦出了一身的汗,气的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偌大的饭厅因金涛的撒酒疯,已经走的只剩下叶云裳和崔华锦俩人。 叶云裳上前把崔华锦从椅子上拖起,悄悄的说着,“哎,锦儿,你随姐姐过来一趟,有件事要和你说。” 来到崔华锦住的西厢,叶云裳还谨慎的把房间的木门掩上,这才拉着崔华锦坐下,一脸神秘的模样。 “云裳姐,这大热的天,还是白日,你关门做啥?” 瞧她神神秘秘,崔华锦觉得好笑。 即使自己舅舅身居高位,她也拿不准性子极冷的凤若颜心思,菲儿的亲事成与不成,说不得还要靠眼前极受凤若颜宠的丫头在中间说好话呢。她把食指放在唇边,压低了声音,“嘘,姐姐我说的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可不能让外人听到咯。” 本就是性子急躁的人,偏要做出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瞧她故弄玄虚,崔华锦越发觉得可笑,绷紧了脸才没笑出声,肩头抽动的厉害。 心心念念要替表妹做大媒,叶云裳几乎没啥遮掩,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想破脑袋,崔华锦也没想到,叶云裳说的事情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她惊讶的望着叶云裳严肃的面容,“云裳姐,原来你也觉得菲儿妹妹和我哥哥很般配啊?” “那是自然,你哥哥文雅端方,菲儿那丫头又跳脱活波,两人性子互补,可不真真的是对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呢!” 把俩手拍在一起,叶云裳的面部表情极为生动,差点乐的蹦起来。 给人说亲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婆婆那日严厉的训斥,已经让崔华锦觉得羞愧。 她收敛了脸上的喜气,又猝然的垂下了脑袋,蔫巴巴的说着,“可是,云裳姐,光咱俩觉得合适也没用啊,先不说婆婆的心思,单单菲儿妹妹咋想的,咱俩也不清楚,这硬是朝一块撮合也不成啊?” “锦儿,这有啥不成的,云裳姐瞧着你哥哥性子也极好,有宋玉潘安之容,菲儿那丫头心思单纯,那小丫头肯定会中意的,就是你婆婆有些难缠,可不是还有锦儿你呢,你这丫头多在你婆婆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不就十分有了八分的把握嘛!” 叶云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那日听婆婆的话里意思,好像并不赞同严菲儿和哥哥的能凑在一起,崔华锦有些气馁,“云裳姐,你就别逗锦儿了,锦儿自己还是个没长的丫头呢,咋能和婆婆说这些话呢。” 见崔华锦颇有些为难的捏着衣摆,叶云裳又恢复了大咧咧的脾气,“傻丫头,姐姐可没让你直接去和你婆婆提这事,只是让锦儿你在侧面替菲儿说几句好话就成,这大事还是有姐姐我来开口毕竟妥当!锦儿,你后晌不是要和你三哥回村嘛,等你们兄妹俩走后,云裳姐保准把这事给办咯!” 仅仅一墙之隔的严菲儿把隔壁屋子里的话,听的清楚,一张脸霎时红的不能再红。 手摸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嘴里喃喃的抱怨表姐也忒过分,竟然这样无所顾忌的说起自己的亲事来,脑海里映出凤钦的模样,心里却是有些甜蜜。 寻思着这个胆大的表姐要在后晌说这件事,严菲儿也打定注意跟着崔华锦兄妹回崔家村去,不然自己留在庄子里会很尴尬的。 她坐在妆台上仔细的把自己的头发梳理一遍,又换了身衣裳,就装作不知情,若无其事的出了自己的客房。 “菲儿妹妹,姐姐还没去陪你说话呢,妹妹咋就过来了呢?” 方才又提起严菲儿的事情,崔华锦心里的羞愧立时就冒了出来,见严菲儿过来,有些意外的问着她。 把心里涌出的羞涩压下,严菲儿大大方方的望着崔华锦,“锦儿姐,不是知道你后晌就要回村子里,表姐挂心韵儿的病,菲儿就想跟着锦儿姐姐去你们村子里看看,不知道锦儿姐乐意不乐意带上妹妹呢?” 其实崔华锦心里很是喜欢严菲儿这样纯粹的姑娘,她亲热的挽着严菲儿的手腕,“菲儿妹妹想去村子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会不乐意,其实妹妹若在这时节去了村里,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回京城咯!” 等到金涛在后面院子睡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后,瞧着夕阳已经投射到花格窗上,脑子也彻底的清醒过来。 想起要带着妹妹回村的事情,自己竟然喝的酩酊大醉,还误了时辰,他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见到妹妹,他好一阵的赔礼。 知道叶云裳晚间要办正事,她和三哥可不能再在这里跟着裹乱,崔华锦才缓和了绷着脸的脸,去和婆婆和哥哥他们告辞。 第323章 回村遭暴雨 其实凤若颜在午后也思索了过金涛的话,经过这短短几日的接触,觉得严家丫头无论人品和相貌也能配的上自家孙儿,更何况人家还救了孙儿。 听到崔华锦要带着严家丫头回村,她佯装不知锦儿这丫头的心思,一脸平静的嘱咐了几句就打发这她们二人上了金涛赶的马车。 才出庄子没多久,西面的山上的那轮红色日头还散发着炙热,随即就被突然飘过来的乌云遮挡的不见一丝亮光。一阵阵犹如春秋时节的狂风刮起,马车上的帘子随风左右飘荡,车帘下面的珠穗狠狠的撞击在车窗上。 从庄子回到村子赶马车要大半个时辰,因大哥已经把怀庆府各个山头的土匪剿个净光,安全她倒是不需担忧,就怕已经干旱了近两个月,这下怕是要下大雨,自己的运气还真好,竟然赶上。 崔华锦抓着车帘把脑袋探出窗外,差点被狂风卷起的黄土迷了眼,她大声吆喝着,“三哥,你可要快些,瞧着这天可是要下雨的模样啊!” 稳稳的赶着马车,金涛朝后面望过来,呵呵笑起来,“锦儿,真要下雨才好呢,这可是场及时雨,要省了三哥和村里多少人的力气!” 听到三哥的话,崔华锦想想也是,从她们到了庄子,王伯就带着庄子上的佃户忙着拉水浇灌田里庄稼,这雨若下了,可不就是及时雨嘛。 “嗯,三哥说的对,是锦儿没见识咯!” 冲三哥又大声回了句话,她放下车帘,紧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浅笑。 也不知是老天真的给他们兄妹的脸面,还是几个月没下雨不好意思,他们的马车才翻过十里坡,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金涛也庆幸他让马儿跑的快了些,过了十里坡,不然难保他的马车要搁置在十里坡底,妹妹和那个严小姐可是要在马车里遭罪咯。 铜钱般的雨滴敲打着马车的棚顶,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时的响起,雨势越来越迅猛,狂风却依然强劲。更让人头疼的是马车后面的帘子也被狂风卷的飞舞,雨滴随着白茫茫的雾气和土腥气朝车厢里漂撒。 才夸过海口,大雨已经袭来,金涛连连的挥着马鞭,想让马儿跑的快一些。 拉车的马也被惊雷吓的撩开了四只蹄子朝前狂奔。 好歹这条路很是平坦,虽然雨下的大了些,马车速度也比平素快的多,却也很是安稳。 坐在疾驰的马车里严菲儿身子瑟缩着,两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这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八成是没经历过这样恶劣的天气,崔华锦担心的瞧了面色有些发白的严菲儿一眼,安抚的去拉她的手,“菲儿妹妹,你别怕,雨下的再大,咱好歹也是在马车里,有我三哥在,他的赶车技术可是一等一的好,咱俩很快就能安稳的回到村子里呢。” 被崔华锦怜惜的眼神盯着,严菲儿有些脸红和害羞,“锦儿姐,你们这里的雨下的好大啊,菲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着这么大的雨呢。” 从小在怀庆府长大的崔华锦看着香断翅蝴蝶般飞舞的车帘,幽幽的叹口气,“唉,菲儿,你是不知道这怀庆府的气候有多惹人厌烦,若是不下雨,它能连续好几个月滴水不落,若是下开了头,又没完没了,到了冬日那连续不端的大雪,有时候能下快一个月呢,若是初冬就能下几日不断的大雪,那这个冬日一直到年关就甭想能看到几个好日头,屋檐下的冰锥子可一牢牢的挂上许久。” 虽然自己不是个喜静的人,可想到崔华锦嘴里描述的冬日大雪和那白花花冰冷坚硬的冰锥,本就畏寒的严菲儿打个哆嗦,有些恐惧的问着,“这夏日里下大雨久了还不好,若是冬日里要下那么久的雪,那该多冷啊?” 察觉到严菲儿身子打哆嗦,崔华锦笑着把她拉进自己身侧,用胳膊揽着她的肩头,“冷,我们倒是不怕,我三哥会烧炭呢,所以只要是天气稍微阴冷些,屋子里早早的就点起了炭盆和炭炉子。” “嗯,有炭那日子还好过一些。” 微微的点着脑袋,严菲儿这会倒是不羡慕崔华锦他们在乡野里过的自由日子,毕竟这怀庆府恶劣气候很难让人会生出好感来。 想起她在春日和凉爽的秋日时节,几个哥哥就会带着她和嫂嫂们去京郊的庄子里住上一些时日。 她所感受的都是日子的和顺和时光的美好,再看看眼下的狂风骤雨,严菲儿抬起头一脸诚恳的说着,“锦儿姐,既然怀庆府天气总是不好,不如你和尚公子成了亲,也把家安置在京城,那样咱们就能时常见面。京城的天气可是很平和的,甚少有大雨和暴雪天气出现的呢。” 别说尚思羽的爹娘都在怀庆府长住,单单让她舍弃三哥他们,崔华锦也不舍得。她笑笑,“傻丫头,即使怀庆府再不好,这里有太多的亲人,你锦儿姐也不想离开啊。” 也是让自己出外游玩一段时日还行,若真的让自己离开爹娘和几个兄长、嫂嫂和家里的那一群小侄儿们,严菲儿想想她也舍不得。 黑漆漆的雨幕里,有狂风阻隔,即使金涛赶惯了马车,还是没少遭罪,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把马车赶进村子。 这会他们已经搬进了新起的大宅里。 听到外面大门被砸向,李大旺就打着雨伞从门房里出来。 见到已经如落汤鸡般的金涛站在大门外,他忙把伞递过去。 金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接过雨伞,呵呵傻笑着,“大旺叔,这雨下的可真够劲啊,差点把我挡在十里坡那里!” “是呀,明儿咱就不用再进山去浇田咯!” 想起这些日子,金涛带着人又是盖新宅,有是忙着山里的那几百亩的田地,可没少受累,李大旺也欣慰的说着。 马车停下,崔华锦就知道已经到了家门外,她迫不及待的就朝马车后面走去,看看雨仍然下的很大,三哥和大旺叔却在大门口唠家常,不由得苦笑不得,“三哥,你不会喝了那么点的酒,到这会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吧?快帮我们也拿把伞过来,没伞压根就下不来车啊!” “哎呀,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倒是把锦儿那丫头给忘咯!” 听到妹妹的抱怨,金涛说着话,猛然转过头,笑嘻嘻的叮嘱着,“锦儿,你和严小姐先在马车里待上片刻,三哥进院子里给你俩拿雨伞去!” “原来是锦儿也回来了,方才你秀花婶子和你媳妇还在念叨着呢。” 得知崔华锦回来,李大旺脸上也带了化不开的笑意。 金涛进了宅院,大嗓门就嚷嚷开来。 前后几个院子的人都知道崔华锦回来,立时热闹起来。 江月梅不顾林氏的阻拦,一手拎着个灯笼,一手紧紧的拎着裙子就朝前院跑。 “锦儿,在哪里?我快有一个月没见这丫头了,都快想的疯颠咯!” 陈莲莹抱着淘气的小丫头在二进院子的正房里看着大嫂风风火火的在雨幕里跑着,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小声和闺女说着,“韵儿,瞧瞧你大伯母,疯颠起来要把人给吓死,咱长大可不能学你大伯母的模样,还是好好的和你小姑姑学学。” 在屋子里找出两把雨伞,金涛连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也顾不上换掉,临出门还凑到闺女面前,笑嘻嘻的说着,“媳小丫头,你娘这话说的忒对了,长大也该让学你小姑姑那知书达理的模样。” 瞧着金涛的大脑袋都快蹭到闺女的小脑袋上,陈莲莹嗔怪着,把他脑袋推了过去,没好气的撵着他,“去去,一身的水,别让韵儿沾上!不是要给锦儿送雨伞的嘛,还赖在我们韵儿跟前做啥!你合计着穿湿漉漉的衣裳舒坦是不!” “知道了,这就去!” 媳妇这几个月性子也开朗许多,也敢朝他瞪眼了。 金涛笑嘻嘻的应了声,转身就跳出了门槛。 被跳进马车里的大嫂扑上来,衣裳都被沾湿的崔华锦,颇有些无奈。 她身子朝一旁扭着,还小声抱怨着,“大嫂,你出来也不打个伞,这亏得是在家里,若真被雨给淋病了,遭罪的可还是你啊。” 江月梅得意的挑着眉头,大咧咧的望着马车里的小姑子,“锦儿,你大嫂我的身子有多壮实,别说这雨,就是边境的鹅毛大雪,大嫂都没放在眼里,哪里就会娇滴滴的生了病呢。” 默默的坐着的严菲儿终于相信崔华锦说的话,这个崔家大嫂确实是个比表姐还要爽利的人。 提着灯笼,腋下还夹着两把雨伞,金涛来到马车旁,见大嫂也挤在马车里,不由得打起趣来,“大嫂,你还真是冒雨出来接锦儿了,今儿我大哥好像就在家里,你也不大哥训斥啊?” 狠狠的白了金涛这个不靠谱的小叔子一眼,江月梅从他腋下把雨伞给抽了出来,“切,你大嫂我是来接咱家锦儿,又不是偷着上山,你大哥再鸡蛋里挑骨头,还有没有天理咯?就你小子的嘴贫!” 见大嫂又和三哥打起嘴官司,八成是大嫂想上山,三哥不同意,惹了大嫂。崔华锦笑着数落着他俩,“你们顶嘴也不看看,菲儿妹妹还在呢,就不怕脸红?” 第324章 崔家兄妹情深 从那日临近黄昏下了暴雨,干旱了几个月的怀庆府,大小雨倒是接连不断的下了近十日。 前些日子干旱,村里的人都快累死,才勉强让田里的庄稼没被枯死。 可这雨下的多了,那些已经有半腿高的苞谷苗都给泡的死的不能再死。 三哥和大旺叔他们这两日愁的饭都吃不下,急的在家里像个没头苍蝇乱打转,却毫无法子。 这日天气终于放晴。 陈莲莹和秀花婶子把家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晾晒。 她还笑着说了一句俏皮话,“哎,我还以为咱的天下雨给下漏个窟窿,今儿可算是见了日头呢。” “老天爷不长眼不说,要我说,咱村的龙王庙那个老龙王也就是个摆设,啥用都没有,亏得村里人初一十五的烧香上贡品的,这头也是白磕了,有那好吃的还不如让家里的孩子吃了能填会肚子呢。” 不用细想,几年的庄稼又要落个颗粒无收。 自己曾在严菲儿面前夸下海口,要带着人家来村里玩耍,可这让人心烦的雨竟下的天荒地老,这些日子只能闷在家里的崔华锦是烦躁不已。 这会也抱着自己的被褥从厢房里出来,气闷的发着牢骚。 秀花听完这话,吓的脸色发白,扑通跪在院子里,面朝东北方向双手合十,先磕了几个头,又给老天爷和龙王爷告罪求饶,“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老天爷,龙王爷,锦儿这傻丫头不懂事,你们大人大两,可别怪罪锦儿这不懂事的小丫头啊。”念叨完这些话,秀花又站起身子,朝崔华锦瞪了眼,埋怨着,“哎,锦儿这傻丫头,这话可不敢浑说,得罪了老天爷,老龙王爷,咱可没好果子吃!” 心里好心的崔华锦,噘噘嘴,“秀花婶子,你才傻了呢,咱怀庆府有几年是风调雨顺的,遇上天灾,可都是咱自己费力扒拉的去山里找吃的,和他们这些神仙有啥关系?” “锦儿说的对,今年只怕咱金涛白忙活了俩月,天气晴好,山里的蘑菇野果子还新鲜,咱还不如去山里找些能垫肚子的呢!” 闷在家里都快发霉的江月梅,今儿是鼓足了劲头要去山上逛一圈,穿着利索的乡野妇人的衣衫从后院出来,乐颠颠的接过了话茬。 “大嫂这话说的最正确,锦儿这就去找大头哥去!” 把怀里的被褥塞给一旁抿嘴微笑的三嫂,崔华锦嘻嘻笑着转身就要朝大门口跑。 “锦儿,你这丫头也别瞎跑一趟,大头哥在天亮就来把你三哥叫上去了后山,说是要去清理田里那些淹死的庄稼,这回保不准已经到了山上。” 半夜小雨停歇,金涛起夜回来,看见满天星星,就知道今儿是个大晴天。 他就和媳妇商议过一遍,今儿他要带人去山里看看被淹死的庄稼还能不能补救过来。 哪里知道,王大头比金涛打算的还要好,天未亮就过来把金涛喊了出去。陈莲莹笑着制止着风火的小姑子。 “这个王大头,要上山也不喊喊我们几个,合着他和金涛心里就知道那些庄稼苗子!” 未等小姑子回话,江月梅就气呼呼的埋怨起王大头他们二人。 “好了,大嫂,后山的路你又不是不熟悉,咱自己也能去,做啥要天不亮就起床和三哥他们去后山啊!” 崔华锦拉着大嫂,笑眯眯的摇着她的手臂。 “菲儿,你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竟然也会骑马,真让我意外呢!” 在后院马棚里,江月梅牵出两匹马,她准备带着严菲儿共骑一匹马,谁知看那丫头利索的跃上马背,诧异的喊了起来。 “嗯,在京城菲儿曾经偷着学过骑马,还被我娘唠叨了好久呢。” 严菲儿难掩得意的说着。 “好,瞧你这性子,我喜欢,怪不得能和咱家锦儿玩到一起!” 看她坐在马背上脊梁挺的直直的,丝毫没胆怯的模样,江月梅笑着夸赞着。 等江月梅带着兴奋不已的崔华锦和严菲儿骑着马才踏上后山的那条山路。 尚思羽也赶着马车进了崔家村。 喝了口凉茶,尚思羽迫不及待的让庆子把马卸下,骑着马就朝村后奔去。 毕竟下了那么久的雨,山路上还满是泥泞,她们的马跑的也不快。 不到片刻,尚思羽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听到尚思羽在后面大声的唤着自己,崔华锦的眉头又轻轻的蹙起,这人不是被大哥带进了府城的兵营里,帮大哥做事,这会跑过来做啥? “锦儿,是妹夫来了,今儿咱进山可有好帮手咯!” 江月梅哈哈笑着把马头朝后掉了过去。 “大嫂,你可快别说了,上次就是他带着我三哥,害的三哥差点被熊瞎子给拍死,这样蠢的帮手,锦儿可没胆子要呢。” 若说尚思羽别的她都满意,就是那不着调的脾性,让崔华锦有些头疼,她嘴角下意识的抽动了几下,讥讽的话就脱口而出。 听了小姑子的话,难道一向不着调的江月梅又转过头笑着说起了正经话,“你这丫头还挺记仇的,那不是场意外嘛,大嫂倒是觉得这小子很有几分机灵,你俩快要成亲了,可不能再嫌弃人家了哦?” “大嫂,你到底还是不是锦儿的大嫂,咋还胳膊肘朝着他拐去了呢?” 有些不满的望望大嫂,崔华锦又噘起了嘴。 “哎,好容易才追上你们!” 尚思羽笑着和她们逐一打过招呼。 听着崔华锦语气好像没那么高兴,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招惹了她,忙没话找话的问着,“锦儿,大嫂,你们咋在这时候上山啊?” 也不知是婚期越来越近,或者是下雨人都在家里闷着,这些日子家里人总拿自己好尚思羽打趣,这会见到这人就杵在眼前,她心里就有些气不顺当。崔华锦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又开始挑刺,“瞧你这话说的,这山就在村后,我们几个为啥就不能上去看看!倒是你,这么会计忙完了我大哥给你派的公务?” 为了给那些才入军营的那些山匪更改身份整理户籍,尚思羽就被金锁扯进兵营里帮忙。即使有心思缜密的周忱在,因这些人毕竟曾经做过土匪,要仔细考察人品、心性和本领,他们也是费了好些工夫和心血才把把事情做妥当。 在兵营里忙的昏头胀脑,才在昨儿后晌把事情做好,刚好听说崔华锦在村子里,他连自家都没回,就直奔这里。 尚思羽得意的挑着眉头,“当然做完了正事,不然大哥也不会放我回来啊!” 既然尚思羽这小子已经把军营里的杂务都忙完,那金锁也快回村了,自己今儿可要趁此良机多在山里痛快一回,江月梅点头回着尚思羽的话,“那就好,你大哥估计这两日也要回村了,下了那么久的雨,我们在家里也闷的无聊,今儿看天气好,就带着锦儿和菲儿这俩丫头去山里采些蘑菇,思羽,你来的正好,咱说不得还能打到几只兔子呢!” 自己马上就要成亲,这大嫂可要巴结好咯。尚思羽把背后的弓箭取下,朝江月梅献媚的笑着,“我就知道大嫂的心思,这不,连弓箭都给大嫂准备好咯!” 马屁精。 崔华锦腹诽着,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大嫂,你到底还上不上山了?再啰嗦会子,日头上了头顶,能把人给晒干!” 下了那么久的雨,被炙热的日头烤着,地面上的水分都被晒的朝上冒着热气,才过了辰时,这山道上湿热的空气,就有些让人不舒坦。 江月梅在边境待过好些年,在那里的恶劣环境早磨练的身子如铁打的一般,压根就不怕炎热的天气,小姑子虽是个农家丫头,却也是家里当娇花养着长大的,恐怕也受不来这热闷烦躁的天气。 她忙拍了下脑门,“都是大嫂糊涂,锦儿都被热的不耐烦了,思羽你打头阵,我带着锦儿她们俩丫头在后面跟着。” 应了话,尚思羽扫了眼崔华锦,可惜这丫头戴着草帽,连脸色都看不到,稍稍失望的他夹紧马肚子,马儿越过她们仨的马匹,朝前奔去。 等他们前后来到小木屋,崔华锦发现自己也有几个月没来过山上,这里多了一圈新搭盖的木屋。 她从马背上跃下,仓促瞧了几眼,这些木屋大小总有十几间,围了一半的篱笆,比村里老宅的院子还要宽阔,院子里还种了好些花树,她还有些惊讶。 “大嫂,这些木屋是才搭的吧?倒是比那个旧木屋要好看许多呢!” 在京郊自家的庄子里,她也没见过用木头做的房子。好奇心起的严菲儿已经骑着马朝那边奔了过去, 江月梅在崔家这短短半年,已经知道金锁兄弟俩是有多疼这个妹妹。 从容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江月梅自豪的说着,“还不是你三哥,说你最稀罕在春日里或者秋日里上山来住几日,他们那些日子在山上浇灌田地,稍有空闲就带人在这里搭盖了这些木屋,等你啥时候有了空闲也过来住上一些日子,如今那几间屋子里,被褥用具都一应俱全,今儿锦儿若不想下山,晚上也能住的舒坦呢。” “三哥总是这样,每日在田里忙活已经够辛苦疲累,还有力气再搭盖木屋,那里有好几间呢,做啥要费这些力气呢。” 大哥和三哥几乎穷尽手里的所有积蓄,为自己筹备了嫁妆,如今又在这里搭盖了木屋,崔华锦眼圈红了,喉咙堵的厉害。 这么好的小姑子再有不久就成了别人家的人,江月梅心里也有些伤感,“锦儿,大嫂还真舍不得把你嫁给那臭小子,就怕你把我们大伙给忘了呢。” 崔华锦转身扑过去,去拥抱大嫂,把头放在大嫂的肩头,低声喃喃,“才不会呢,大嫂也对锦儿好,锦儿咋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第325章 上山见闻 “锦儿姐姐,你快过来看,这木屋后面竟有好大一片桂花树!咦,那边还有丁香!白玉兰!” 雨后清新、淡雅的花香吸引着严菲儿,她带着笑意闻香而来。 还没进入山林,这里就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严菲儿站在西面的几间木屋旁,欣喜的眼神扫过木屋后面那些花树,然后兴奋的朝崔华锦挥着手。 见这京城里来的小姐也被这山里的树木吸引,姑嫂俩相视一笑,携手朝严菲儿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严菲儿高昂的声音,让尚思羽也从怅然中回过神来。 指着那些花树,崔华锦稀奇的问着身侧微笑的江月梅,“大嫂,这些花树也是三哥他们寻来的吗?锦儿也曾随着婆婆在山里走过几趟,未曾见过这些花树啊?” 谷雨时节,新宅还未落成,那时候天还没那么干旱。 为了犒劳盖房屋的人,金涛兄弟俩和王大头带着几个人去了深山老林子打猎,还是周忱发现深山里有好多可供观赏的花树,建议让人移栽在新宅上。他的话才落地,金涛就拍手赞成。 当他们把那些选中的花树挖出,金锁的军营里又有事情,他把周忱他们带回府城。盖新宅的人就只剩下村里人,又到了管理山上田地的重要时节,把花树移栽到村里新宅的事情就搁置下来。再后来也过了移栽树木的好时期,这些树也就胡乱的种在这里。 江月梅扫了眼那些胡乱种下的花树,笑呵呵的抱怨着,“都是周忱那小子一句话,就让你三哥慌了神,带着人足足在深山老林里挖了快两日,才弄了这些不能吃的玩意,原本要移栽在咱下面的宅子里,可是后来你三哥他们的正事多了起来,这些树就扔在这里没人管喽。” 像桂花和白玉兰不是这个时节的花期,因爹娘俱是爱花之人,自家园子里也养了好多珍稀树木、花草。所以严菲儿也懂几分花树的品鉴。 她拉着崔华锦的衣袖,满眼都是羡慕,“锦儿姐姐,这些花树竟然比我家园子里的都要好上许多,尤其是那几株丁香树,若在京城小小的一株就能卖上近千两的银子,京城的那些高门大户,可都是很稀罕这些树木的,你们这座山可是宝山啊!” 崔华锦生在农家,从爹摔断腿躺床上,直到娘去世,家里日子就开始困顿。山里确实满地都是宝,想到就是因为在前山捉到了那些白鹤,换了银钱,奶才把秀花婶子他们两口子给买了回来。有他们夫妻的陪伴,她和三哥的日子好过许多。前些年和秀花去田埂上挖野菜、山上种田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里。除了婆婆采的那些药草很值钱,三哥他们会在秋末在山上烧炭,拿这些花树去换银子的事,她倒是从来没去想过。 今年夏日干旱,庄稼收成不好已成定局,两个哥哥又穷尽家资为自己置办了嫁妆,若是严菲儿说的话能信得过,等到了农闲时节,让三哥他们去山林深处挖些花树卖去京城,倒也是条赚银子的好门路。 看看眼前一片杂乱的树木,她伸手折了一支丁香,微微的垂头嗅着紫色花朵,淡淡的香又透着一丝丝的甜。 把那支丁香插进严菲儿的头发上,她抿嘴笑起来,“菲儿妹妹,你若稀罕这些花树,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哦。” “嗯,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又清新,菲儿当然愿意咯!” 这里虽然是在山上,可这院子里的地上都铺了青石,连木屋都搭盖的很是雅致,屋后还有那么多的花树。还能跟着这里的人打猎。若是表姐不催促着回京城,她真想在这里住到初冬再回去呢。 严菲儿笑嘻嘻的点着脑袋。 仨人看了会花树,江月梅带着她们去了当做正房的木屋。 尚思羽已经拎着一桶水从溪边回来,另外的手里还拎着装满野果子的竹篮。 “大嫂,锦儿,在这里喝不上热茶,这溪水也很是甘甜呢,方才瞧见屋子里有一筐野果,正好洗了给你们尝尝鲜。” “那还用你说,早知道咱家锦儿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呢。” 江月梅从竹篮里抓出两果子,笑眯眯的回了句。 咬了一口果子,酸甜的果汁在嘴里流淌,严菲儿忙不迭的点着头,“嗯,锦儿姐姐,这山里的野果子也酸甜可口呢。” “这果子在山上随地可见,也不算多好,待会姐带你去山那边摘好吃的紫葡萄,水灵灵的那才叫好呢,肯定让你吃个过瘾。”也有好久没吃过野果,崔华锦挑了个最大的,在手里握着,笑吟吟的回着严菲儿的话。 几人吃了果子,又象征性的喝了几口水,在木屋里稍坐了会,想到三哥他们八成是要在山那边的谷地吃午饭。也不耽搁,直接上了马,朝林子里奔去。 等他们辛苦翻过了那座山。 已经看到金涛正带人清理着已经躺倒一大片的那些半腿高的苞谷秧子。 这雨还不如不下呢,起初虽然干旱,可他们费力浇灌了水,总能收个六成的粮食,可这该死的雨下了那么多的日子,这下是彻底的完蛋了。 臂弯里搂着一大捆拔出的苞谷秧苗,想想近两个月的操劳都被这些日子的雨水给浇的泡了汤。 金涛气的眼珠子都朝外暴突着,“大头哥,你说咱的时运咋这么不济呢,原还指望这些田在秋后多收些粮食呢,可这老天爷就是故意和咱做对,这真是不让人好好的活啊!” 俩手利索的薅着苞谷秧子,王大头抬起沾满泥浆的脸冲金涛笑着,“金涛,你急个啥,虽说苞谷没了,咱不是还有一百多亩的地瓜呢,趁着时候,早些把这些田整理出来,再种些晚荞麦,未必就没收成!” 为了挖地瓜便利,那些地瓜田再秧苗栽种前都打成了高高的地垄,这次下了大雨,雨水都沿着地垄流出,不但没受大雨浸泡,那些秧子因不缺雨水,反而长的更加旺盛。 把臂弯的秧苗扔进竹筐里,金涛幽幽的叹口气,“唉,早知道几年会这样干旱,还不如把这些田都种成了地瓜呢,好歹地瓜收成好,也能抵些粮食,算是辜负了蔡大人的期望。” 虽然他们有魄力开了几百亩的荒田,可还是因为种田经验不足,这次才又吃了大亏,从完好无损的地瓜田里,王大头看出了些门道来,他安抚着金涛,“你也别唉声叹气的,咱又不是神仙,还长了前后眼,若知道今年也会干旱成这样,早该把田地边的那个湖挖的深一些,早早的存够了水,再把苞谷田也整治的和地瓜田差不离,雨水多了也能顺利排出,管它干旱还是涝呢,咱也不怕庄稼会遭灾。” 王大头的话提醒了愤然的金涛,他想起自家三叔是个专心做学问的读书人,阅读书籍的范围极其广泛,想起爹活着时,种田有时候还去向三叔这个读书人讨教。 三叔的书架上,曾经有本治理水患的书籍,他却从来未曾翻阅过。金涛懊悔的拍了下脑门,“大头哥,你说的对,我真是白读了那几年的书,竟然把那本书给忘了,若早看过那本书籍,咱今年就不会吃这样的闷亏。” 看金涛后悔的模样,王大头笑了,“金涛,距冬日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时候咱在整理田地也不算晚嘛。” 用手拍下马背,崔华锦抓紧马缰绳率先冲下了山,“三哥,我们来看你们咯!” “锦儿,这山上都是泥巴,你上来做啥?” 妹妹清脆的声音传过来,金涛惊讶的望着已经到了近前的妹妹。 瞧着田埂上都是成团的泥巴,崔华锦有些没发下脚,坐在马背上呵呵笑起来,“三哥,大嫂和菲儿妹妹也过来了,还有尚思羽呢!今儿的午饭可都交给三哥你和大头哥咯!” 扫了眼和大嫂前后朝这里赶过来的尚思羽,原来这在小子怂恿着妹妹上了山。 金涛笑了,“锦儿,才下过雨,兔子野鸡啥的也不好打,午饭只能吃鱼咯,你不是不稀罕吃鱼,只能委屈你喝米粥了啊!” 既然已经到了山里,再嫌弃路上的泥巴,也不能不下马背,索性不管那么多,崔华锦从马背上跳下来,笑嘻嘻的吩咐着她三哥,“方才锦儿在木屋里已经吃了果子,倒也不饿,三哥快带我们去捉鱼吧,鱼汤早些熬才好喝呢!” “走吧,咱俩的活都吩咐下来,大头哥可别装作没听到啊。” 知道大嫂和尚思羽这俩人过来,他的活是甭想再做下去,金涛拉着王大头,俩人赤脚上了田梗。 “金涛,你们的庄稼果然是被雨给泡坏了,早知道还不如不种那么多的苞谷呢,真是白瞎了力气,若是把那种田的工夫去山里打猎,也能让日子过的好一些!” 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田地,江月梅开始唠唠叨叨。 瞟眼三哥郁闷的脸,庄稼被泡坏,三哥已经够心烦的,大嫂还说这样扎心的话,崔华锦急忙去拉大嫂的衣摆,“大嫂,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这么热的天,打回野味又不能晒腊肉,吃又吃不完,又能好到哪里去。” 被小姑子数落,江月梅叹口气,“唉,不说了,就你们兄妹俩亲,大嫂是个不招待见的,菲儿,大嫂往后就疼你一个咯。” “大嫂管不住嘴,菲儿也不喜欢你呢。” 第326章 凤若颜来了 因木屋里生活用具都一应俱全,崔华锦见严菲儿在山上玩的开心,正好山上要比家里还凉快,他们几个就安心的在山上住下。 来到山上的次日,山上泥泞的路就变的好走了些。 辰时初。 大伙都吃过早饭,金涛知道妹妹过段日子要成亲,往后再山上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他自己带着人清理那些苞谷田,让王大头和尚思羽俩人带着大嫂和妹妹以及严菲儿去山里打猎。 严菲儿拿着王大头给她才做的小弓箭兴冲冲的跑过来,“锦儿姐姐,你瞧,菲儿也有弓箭咯!” “你有弓箭是不假,可是菲儿你会拉弓射箭吗?” 崔华锦把背篓朝马背上挂着,回头嬉笑着望着乐颠颠的严菲儿。 “不会,早知道能在这里跟着大头哥去打猎,菲儿在京城就该学着拉弓射箭。” 摇着脑袋,严菲儿有些后悔的说着。 别看和严菲儿没相处几日,她已经喜欢上这个爽利的小丫头,江月梅拉着她的马,朝崔华锦她们走过来,“小丫头,别丧气,你既然会骑马,学弓箭也不是个啥难事,今儿大嫂就教你哦!” “谢谢大嫂,菲儿一定刻苦努力的学射箭。” 真在这里学会射箭,回去就让几个哥哥看看。 听到江月梅要教她学射箭,严菲儿两眼立时亮晶晶,她含着笑意朝江月梅道谢。 带上凤若颜配制的驱毒虫、蛇蚊的药丸,怕脸被毒辣的日头晒黑,崔华锦她们还多戴了个竹编的帽子,一行人精神十足的骑着马冲进了林子里。 仅仅两刻种,他们就翻过那座山,到了谷地,金涛带着人留下做活。 王大头朝他点点头,然后挥手让身后的尚思羽在前面带路,他留在后面,也能保护这仨女子。 马儿快越过崔华锦的马,尚思羽温和的笑笑,又小声叮嘱着,“锦儿,等翻过前面的这座山,你带着严小姐在那片滩涂上休息,那里也被三哥他们清理出来,也没有危险的地方,我和大头哥和大嫂去那林子里打猎,用不了太久我们仨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就你啰嗦,我又不傻,才不会跟着你们去深林子里瞎折腾呢。” 因尚思羽没事就凑在面前和她没话找话的唠叨,昨儿已经让大嫂和菲儿笑了她好久,这小子还腆着脸给她说话,崔华锦绷着脸回着他。 尚思羽看着她的小脸上有些不耐烦,就知道自己好心又做了驴肝肺,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啥时候锦儿才能不那么抵触和他成亲。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几人来到那片滩涂。 王大头交代崔华锦和严菲儿一定要安心的留在这地方,他们无论能不能打到猎物,到午时肯定会赶回来。 深山里危机随处可见,崔华锦也不会拿自己和严菲儿的性命去冒险,她郑重的应着王大头的话。 看着他们的背影入了林子,再瞅瞅脚下满是荒草的滩涂,严菲儿有些丧气的嘟囔着,“锦儿姐姐,他们倒是能去林子里打猎,咱俩在这里能做啥呢?” “菲儿,林子里不但有兔子野鸡,还有黑熊瞎子呢,让咱俩留下可没错。” 见这丫头一脸的不甘心,拎着自己带来的背篓,崔华锦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姐姐带你去溪边抓鱼去!” “快,锦儿姐姐,我又抓了一条大鱼!” 裙子掖在腰上,两条裤腿都捋到了膝盖上面,严菲儿兴冲冲的抓着手里半尺长的鱼,朝崔华锦喊着。 这丫头见这溪水里有好多的鱼,玩的不亦乐乎,早忘了不让她进林子的郁闷。 崔华锦拎着几根草绳笑着迎了过去,“菲儿妹妹,在这里玩耍着也不错吧?” “嗯,是挺好的,你再说你们怀庆府的地界不好,菲儿就不赞同了,这里的东西件件都是宝贝啊,就连这不大的溪水里都有好多的鱼!” 接过崔华锦递过来的草绳,严菲儿兴奋的点着脑袋。 俩人在溪边抓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鱼,溪边的草地上已经有了十几条。 自己不喜吃鱼,就在溪边的草丛里采了些蘑菇,准备给大伙炖个素淡些的蘑菇汤,她也能喝些汤垫垫肚子。 崔华锦让严菲儿这大胆的丫头去剖鱼,她则去捡干柴准备待会就开始烤鱼。 在家里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如今拿着匕首宰鱼,心里却没觉得委屈,严菲儿反而很有兴致。 在几株大树下安置的篝火点起来,又用几块石头垒起个小灶,把盛满了水的小陶罐放上。 小灶的柴还没点着,崔华锦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过来。 她站直了身子,四下打量,才发现是婆婆骑着马从他们来时经过的山上下来,忙迎了上去,“婆婆,你是来山里采药草的吗?” 这丫头快要嫁人,自己也想让她肆意痛快的过些日子。凤若颜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盈盈的说着,“也算是吧,方才听你三哥说,你们在这边打猎,婆婆还真以为你这丫头胆子也大了,原来没进林子里。” “打猎血淋淋的有啥可去的,锦儿才不稀罕呢,锦儿和菲儿妹妹在这里捉了几条鱼,正准备烤鱼呢。” 和婆婆说着话,拉着婆婆的手,她们二人朝树下走过去。 扫了眼还在溪边蹲着的严菲儿,凤若颜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 这丫头能和锦儿相处的好,钦儿既然也满意,自己何苦做个恶人,干脆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蹲下把小灶的柴点燃,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婆婆,你先坐着歇会,锦儿去把菲儿妹妹洗好的鱼拿过来,说不得大头哥和大嫂马上就会回来了。” “去吧,婆婆帮你看着火。” 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凤若颜也温和的冲她笑笑。 鱼还没烤好,江月梅就率先的骑着马冲出了林子,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大嗓门,“锦儿,菲儿,我们回来了!” 大嫂兴奋成这样,难道打到了熊瞎子? 看着严菲儿已经朝大嫂跑过去,崔华锦也抬起头朝那边望过去。 “你大嫂这个疯子,打到几只小猎物都能高兴成那模样,真是见识浅薄。” 瞟了眼江月梅马背上搭着的一串野鸡和兔子,凤若颜颇有些嫌弃的数落着。 因大嫂的脾气,家里除了大哥能镇的住她,三哥两口子素常也是不和大嫂计较,崔华锦还真怕婆婆把这话在大嫂面前说出来,忙冲婆婆笑着解释,“大嫂就是个爱嚷嚷的人,又好脸面,婆婆可别当面说这话,不然肯定又要闹腾许久呢。” 自己满心都是事情,哪里会和江月梅啰嗦,凤若颜把烤好的鱼放在一旁,又拎起一条,用木棍穿起,架在了篝火上。 从马背上跳下来,江月梅脸上的笑意遮挡不住,她乐颠颠的凑到小姑子面前,“锦儿,你还不知道,今儿我们仨的运气有多好,你大头哥和思羽这小子,竟然打到了只肥大的野猪呢!” “原来是野猪啊,没遇上熊瞎子就是好事。” 崔华锦心里莫名的松开气,把烤好的鱼递给大嫂一条,“大嫂进山那么久,也该饿了,先吃条鱼,马上蘑菇汤就能喝咯。” 想伸手去接鱼,瞧瞧自己俩手黑乎乎的,江月梅忙摇着脑袋,“锦儿,大嫂手忒脏,先去溪边洗干净再过来。” 转身要走,才看到凤若颜也在这里,惊喜的嚷嚷起来,“凤神医,你老咋也过来了?方才竟然没见到你?” 原本还想和锦儿说说孙儿的事情,这个江月梅竟然赶了回来,凤若颜又不想再开口,朝她挥挥手,“老婆子来山里才药草呢,你快去洗手吧。” “哦,这就去。” 凤若颜一贯冷漠,江月梅低声应了句,这才转身朝溪边走去。 没过多久,尚思羽他们就带着那头还在喘气的野猪回来。 “锦儿,几个月都在田里忙活,有好久都没去打猎咯,我们几个可是托了你的福气,捉了头野猪啊,那边做活的人不定多高兴呢!” 王大头驱马来到树下,才跳下马背就笑呵呵的和崔华锦打招呼。 手里捧着才摘的野果,见马背上搭了头硕大的野猪,这还是头一次见呢,王大头欢喜的模样,越发的让严菲儿喜欢上了这里。 见一头黑灰色的野猪搭在马背上,嘴里喷出的腥臭气和野猪脖子上朝下流淌的血腥味道混合在一起。 原本就不喜欢血淋淋的野味,再加上才下过雨,这里的空气湿热,被这味道熏的脑门直发涨。崔华锦皱皱眉头抱怨着,“哎,马上要吃午饭了,大头哥快把野猪弄走,这味道也忒难闻咯。” 一直悄悄的看着崔华锦的尚思羽,见自家未来小媳妇的脸热的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悒悒不乐,不禁有些心疼。 他抓过王大头手里的缰绳,笑着说道,“我来,大头哥去洗手,吃罢饭,咱就离开这里,不然天气会越来越热的。” 瞧着尚思羽拽着马缰绳把马扯远,崔华锦才松了口气。 把手里洗过的野果塞给崔华锦几个,严菲儿一脸的兴奋和钦佩,“锦儿姐姐,大头哥和尚公子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能捉到那么大的野猪!” “那有啥的,听思羽那小子说起,前年大头和金涛俩人还在这山林里打死过一头老虎呢!” 边在衣摆上擦拭着俩手的江月梅走过来,顺势就搭起了话茬。 瞅见自家大嫂把沾满了泥土的衣摆又擦的湿漉漉,崔华锦眼皮直跳,这人邋遢的模样,哪里像一点的名门千金。她才舒缓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大嫂,你要擦手,锦儿带的还有帕子呢。” 在边境待了那么多年,早把自己女子身份抛到九霄云外,江月梅把手又在腰上抹了把,嘿嘿笑着,“进山打猎,又不是去参加宴会,哪里就要那么多的穷讲究,你大嫂快饿死了,要去弄点东西垫垫肚子!” 第327章 严家的底蕴 王大头惦记着赶回去清理山那边谷地的苞谷秧苗,仓促吃罢午饭,就和尚思羽拖着那头还没咽气的野猪去了溪边。 江月梅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得知前晌小姑子带着严菲儿在溪水里用竹篓竟然能扣到鱼,她也不嫌溪边晒的慌。 嘿嘿笑着,拉着严菲儿就朝溪边跑了过去。 严菲儿这丫头倒是和江月梅凑在一起玩的畅快,把投在溪边的视线收回, 坐在树下的凤若颜把竹筒递给收拾陶罐的崔华锦,“锦儿,你午饭就喝了半竹筒的菌菇汤,肚子肯定还饿着的吧,婆婆去给你摘些山果子吧?” 正午时分,连树荫下都开始热起来,崔华锦不舍得婆婆为她遭罪,忙摇着头,“婆婆,这会山林子里也热,锦儿胃口不好,野果也不想多吃,婆婆待会还要进林子里采药呢,这会就不麻烦婆婆你咯。” 这么乖巧的丫头,若不是尚思羽那小子人品性情都不错,难得的是尚嘉文两口子也是个心性好的,自己是真的舍不得把这丫头给嫁出去。 凤若颜把她拉在身旁,温和的笑笑,“锦儿,前几日婆婆回了趟府城,刚好在街市遇上了尚夫人,她买了好多你们成亲用的东西,又问起你啥时候回府城呢,说她想你想的连饭菜都吃不下呢。” “婆婆,你又打趣锦儿。” 自从春日里过了六礼,自己在府城待着的时候,尚伯母时常去看她,婆婆也催促着她去了几次尚府。 这会又听到婆婆提起尚伯母,崔华锦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成亲的东西能需要多少,尚伯母还要整日的在街市上忙碌啊?” 把她的手握着,凤若颜笑吟吟的开了口,“傻丫头,尚夫人可就尚思羽这一个儿子,她能不把你们的亲事安排的妥妥帖帖吗?倒是你这丫头,马上就要成人家的人咯,你还害羞个啥啊?” 即使尚思羽对自己百依百顺,崔华锦也觉得嫁了人,她好像不能过自由的日子,心里有些失落,把脑袋放在婆婆的膝上,嘟起了嘴,“婆婆,锦儿真的不想那么早嫁出去,婆婆你和三哥他们的心也忒狠了,竟然不要锦儿了。” 凤若颜的手轻轻的拂去遮挡着崔华锦脸上的一缕头发,嗔怪着,“锦儿又说傻话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锦儿嫁了人,也是婆婆和你几个哥哥手里的宝。”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了婚期,再挣扎也是于事无补,崔华锦心里叹口气,又问起哥哥的事情。 就知道这傻丫头是个心里不存事的,她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丫头哪里知道京城贵女的亲事说起来有多讲究,就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凤若颜把她的脑袋抬起,面色郑重的说着,“锦儿,你走那日夜里,你哥哥再次和婆婆提起严家这丫头的事情,婆婆也没拒绝也没立时应允。” 婆婆果然还是瞧不上严菲儿。 崔华锦迟疑着还是问了起来,“婆婆,菲儿妹妹挺好的,你咋看不入眼呢?” 即使有两年不在京城里待着,对于严家如今的家世,凤若颜也知道的很清楚,她苦笑着望着迷茫的崔华锦,“锦儿,严菲儿的父兄都身居高位,难道你以为严家的小姐很愁嫁吗?你哥哥不过是个不上品级的秀才,咱同意了人家就能答应下和你哥哥的亲事?” “可是婆婆,哥哥虽然这会是秀才,可锦儿听尚思羽说过,哥哥若是好好的再读两年书,考上举人、进士也不是多难的事啊。”原来婆婆担心的是哥哥身份配不上严菲儿,崔华锦有些郁闷,她几乎是强词夺理的为哥哥辩驳。 “锦儿,说话容易做事难,即使你哥哥两年三年之内不出任何意外,能从举人的身份过度到进士,他的身份和严家相比也不占优势,你还是对京城那些官宦之家的人懂的忒少,你可知道严家的根基和底细?” 凤若颜的脸色更加凝重。 等她把严家的底蕴和如今正在吏部当侍郎的菲儿的爹和衡山书院当院长二叔,以及严菲儿几个哥哥和堂兄的官职都说了一遍,崔华锦直接傻了眼,“婆婆,照你这么说,京城的大小官职,岂不是都被严家给占了大半?” 瞧着这丫头惊的吞了口水,凤若颜又笑着说“锦儿,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严家的门户可是非同小可,所以你哥哥和严家丫头的事情,才没叶云裳想的那么简单。” “唉,婆婆,你说我哥哥的命咋那么不好呢,好容易有个他看上的好姑娘,偏人家家里个个都是做官的,这事闹的,真让锦儿丧气。” 被婆婆一番话说的沮丧的不得了,亏她还担心婆婆没瞧上严菲儿,原来是人家门户忒高,自己哥哥配不上。崔华锦心里越发的觉得空落落的,止不住的叹起气来。 虽然严家是清流,可她凤家的门第也不底,真是开口去严府提亲,也不定就会让严家给折了面子。 凤若颜又缓和了面色,“方才还热火朝天的,这会就被吓到了,就知道你这丫头听了婆婆的话会丧气,不过这事也不是说没一点的希望,等过上几日韵儿那小丫头的病好利索,婆婆就带着你哥哥去京城一趟,婆婆舍了这张老脸皮,也给你哥哥求下这门好亲。” 这难道就是柳暗花明吗? 以婆婆的声名,说不得哥哥的亲事还真的能成,崔华锦激动的站了起来,两眼定定的盯着凤若颜,“婆婆,你不如给韵儿那小丫头多配些药带上,能赶早就早些去京城,把哥哥的亲事定下,咱都能放了心呢。” 韵儿那丫头经过半个月的调理,身子上的寒气也除了大半,这炎热的天气却也不好在路上奔波,若不是顾念这小丫头的身子,凤若颜也早早的去了京城。 她拍着崔华锦的手背,“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再急的事情,也不能说走就走啊?瞧你这傻样子,让人看了,还真以为你哥哥有多不上台面,让你这做妹妹的这样为他的亲事操心费神呢,婆婆难道会让你哥哥打光棍啊。” 差点又惹了婆婆生气,崔华锦红着脸把脑袋抵在凤若颜的胸前,“婆婆,锦儿这会满脑子都是哥哥的亲事,婆婆就别笑话锦儿咯。” 这师徒俩说完了体己话,崔华锦给婆婆的水囊里灌满了凉好的茶水,把她送进了林子边上。 她才转回大树下,那边的野猪也收拾完毕。 江月梅和严菲儿用竹篓又捉了几条鱼,也不顾衣裳脏的没眼看。 俩人笑嘻嘻的拎着背篓,把几条鱼朝崔华锦炫耀着。 崔华锦看了看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笑盈盈的说着,“好了,知道大嫂和菲儿妹妹你俩能干,不过,咱在山上也住了好几日,今儿也该下山咯。” 听说后晌就要下山回家,江月梅的笑脸立即变成了诧异,“锦儿,你这丫头咋这么没趣呢,来这山上几日,咱就没玩个痛快,你这就嚷嚷着要下山,这不是气人吗?” 大嫂竟然不愿意下山,崔华锦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管眼前还有好几个人呢,立时就板着脸抱怨她,“大嫂,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才过完年你和大哥去府城兵营里待了快一个月才回来,咱这次来山里也有好几日了,你就不牵挂宝儿啊?” 对于自己的儿子,江月梅也就是才生下那个月新鲜过,后来跟着金锁他们回了崔家村,弟妹生了个丫头,转移了她的视线,刚好又是过年,家里人多热闹,她每日就光顾着去哪里闹腾,全然忘了儿子的存在。 听到小姑子的抱怨,她有些不解的为自己辩驳,“锦儿,宝儿出生就有林氏那个奶娘,他每日吃的饱饱的,再说家里还有秀花婶子和你三嫂在呢,你大嫂我还有啥牵挂呢。” 自己的儿子丢给奶娘就可以了? 气的脑袋都有些发蒙的崔华锦咬了咬牙根,气恼的说着,“大嫂,你就作吧,这会不和宝儿亲近,等宝儿长大了能和大嫂亲近起来,那才叫奇怪呢。” 自己好歹也比这里的人都要大些,被小姑子训的没脸,江月梅气冲冲的找尚思羽理论,“哎,尚思羽,锦儿这丫头欺负人,你到底管不管咯?” 开玩笑,你都不敢和锦儿抵头,把我凑到枪头上,我脑子是进水了,才去招惹锦儿呢,尚思羽呵呵笑着,“大嫂,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哪里敢惹锦儿生气呢,你俩的事我可不敢参与。” 这个尚思羽当众说这话也不怕脸红,江月梅丢给他个鄙夷的眼神,又郁闷的朝尚思羽摆了摆手,“罢了,知道你个软包子,还没成亲呢,就被我们锦儿吃的死死的,回家就回家,等过几日你大哥得了空,我缠着他陪我上山!” 大哥即使得了空闲,也不会陪着你发疯呢,几年又是个灾年,大哥肯定会带着兵卒过来帮三哥种庄稼还靠谱。 大嫂竟然挑唆尚思羽这蠢蛋,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几句,崔华锦把陶罐塞进自己的背篓里,翻身上了马车。 第328章 方翠芬阴魂不散 从那日婆婆带着哥哥离开怀庆府,去了京城。 在阳雀巷子里的崔华锦又被三哥接回了村子里。 已经到了初秋,天气也逐渐凉爽。 崔家新宅院里,一株粗壮高大的梧桐树下,铺着几顶苇席,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在苇席上爬的欢快。 “捷儿,你个小笨蛋,还没妹妹勤快呢!” 崔华锦拿着个红彤彤的果子诱惑着懒洋洋躺着的小侄儿。 小家伙穿着红绸肚兜,用嘴专注的啃着自己的小脚丫子,连眼神都没给自家小姑一个。 在苇席上爬了几圈有些累的韵儿,咧着已经有了两颗乳牙的小嘴呵呵笑着爬到小姑姑身后,俩手紧紧的拽着她的后面衣裳,屁股使劲的朝上抬,俩白胖的小腿也颤巍巍的努力的朝上直立着,看情形是想站起来。 牵着儿子进了二进院子的陶依芳,瞧见这才七个月就想站起的孩子,惊讶的喊了起来,“哎呀,你们快看,韵儿要站起来咯!” “娘,你快松开我的手,我要去和韵儿妹妹玩耍!” 即使金锁家的宝儿比捷儿兄妹大一个多月,可那孩子被奶娘林氏养的有些胆小,秀花家的丫头虽然也会走路,偏也是个胆子怯懦的,小雨辰还是毕竟喜欢好动的韵儿妹妹。 听的陶依芳娘俩的话,崔华锦把野果放下,把手伸到背后,去拉还弓着腰身的小胖丫头。 “调皮的小丫头,你才多大点的小人,就想走路啊,还是让人省点心吧。” 把小丫头抱在身前,用手点着她的脑门,“韵儿,你的机灵勤快劲头给你那懒哥哥分个三分也好些啊。” 听到小姑子嫌弃儿子懒惰,偏自己闺女又是个机灵又好动的孩子,陈莲莹笑的弯下了腰,好一会才缓过来,遂把茶碗递过来,温和的劝着,“锦儿,这大中午的,你去屋子里睡会午觉,做啥要给这来小家伙费心力呢。” 不安分的韵儿从身旁又嗖嗖的爬开,崔华锦笑着接了茶碗,“三嫂,看着他兄妹俩可爱的小模样,锦儿哪里舍得去睡觉呢。” “小姑姑,韵儿妹妹真的想走路吗?” 小雨辰过来褪了鞋子坐在苇席上,看眼爬的嗖嗖向的韵儿妹妹,然后转过了头,俩眼亮晶晶的望着用勺子喂捷儿喝凉茶的崔华锦。 把勺子里的凉茶喂了雨辰一口,崔华锦笑嘻嘻的说着,“嗯,雨辰,咱家韵儿是个利索的丫头,再过俩月兴许真的就会走路,到时候雨辰就可以牵着妹妹的手去外面玩耍了哦,雨辰记得要保护韵儿妹妹哦。” 即使崔华锦这个小姑姑不常在村子里待着,雨辰也觉得和她亲近,他激动的挺直了小胸脯,郑重的说着,“好,小姑姑放心,雨辰保证不让韵儿妹妹被别的孩子欺负!” “好孩子,去和韵儿妹妹玩吧,姑姑要把茶碗给送回去。” 坐了好久,双腿都有些酸麻,崔华锦笑呵呵的摸了下雨辰的光脑袋,站起了身子。 许是看出崔华锦身子摇晃了下,这小家伙竟然贴心的说着,“小姑姑,你肯定很累,让雨辰帮你把茶碗送回去好吗?” “不用,雨辰乖,你看好弟妹,姑姑没事,待会就过来陪着你们几个玩耍。” 这孩子的心思竟然比大头哥还要细腻,她有这么多的亲人心疼,是多大的造化,崔华锦心里热乎乎的。 秀花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大陶碗,里面是才蒸出的鸡蛋羹。 看几个孩子在苇席上闹腾的欢,特别是雨辰那孩子说话举止懂事的都不像不到两岁的小子。会很小心的把爬到苇席外面的韵儿轻轻的拖回来。也会逗着捷儿开心起来。 她笑盈盈的凑在正和陈莲莹说笑的陶依芳面前,羡慕的说着,“依芳,雨辰这孩子才一岁半多些,说话倒是挺伶俐的,做出事来比大人还要让人信服,这聪明劲也不知随了你们两口子哪个。” 自己性子温婉,大头又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夯货,要说儿子像谁,陶依芳还真说不出来。 儿子被夸赞,她也喜欢的合不拢嘴,朝秀花笑着,“秀花婶子,你就别拿我和大头开心了,还不是你们家的风水好,雨辰可是没少吃你做的饭菜,那小嘴八成就是跟着婶子你学的。” “哎呀,你这小媳妇,夸了雨辰,你还倒打一耙,你瞧婶子我,啥时候花言巧语的糊弄过人家啊?该让婶子来撕了你这张嘴才好。” 把还有些热的鸡蛋羹放在石桌上,秀花笑着作势要去扯陶依芳的嘴。 “哎,咱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婶子可不带这样的啊,莲莹快替我挡着!” 知道秀花婶子和自己闹着玩,陶依芳依然风风火火的把身子藏在陈莲莹的身后。 噗呲。 崔华锦才转回来,听到她们的瞎闹,止不住的笑出了声。 怕被她们转移到自己身上,崔华锦急忙抽出帕子佯装擦汗,等脸色恢复正经,她才一本正经的开了口,“依芳姐说的对,咱家的几个孩子,依锦儿看,也就数雨辰和韵儿这俩最有灵性。” 自己闺女五个月就已经能坐的稳当,别家的孩子八九个月才会爬,可这丫头才沾七个月的边,就爬的像个猴子利索着呢。 陈莲莹点着头,附和着小姑子的话,“锦儿说的对,虽说捷儿和韵儿是同胞兄妹,可捷儿却没韵儿看着机灵,许是在娘胎里的好东西都被韵儿这丫头给占光咯,才处处都赶不上韵儿呢,依芳姐,你家雨辰是独一个,当初大头哥可没少给你弄好吃食,雨辰这小子也聪慧机灵的不得了。” 秀花婶子更是一惊一乍的拍着大腿,“哎,莲莹说的也是个理,我听说大丫那丫头也怀上了,还不到俩月呢,待会就给她送些果子和清淡的点心过去。” “就是不知道大丫那丫头害喜能不能吃荤腥,莲莹,你说,我要不要把厨房做的鱼丸子给她也送过去些?” 想到自己初时有孕,也没少喝鱼汤,陈莲莹立时说起了这事,“听婆婆说过,怀了身子的人多吃鱼肉生的孩子脑子很聪慧,秀花婶子,你应该多送些鱼丸才好呢。” 这几个妇人说着话就扯到了怀孩子要多吃好东西的话题上,自己这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听这多难为情,崔华锦听的面红耳赤,悄悄的溜去了后面的院子。 瞧着大嫂住的正屋空荡荡的,林氏带着宝儿在西厢里睡午觉,她在院子里转了会觉得无趣,悄悄的朝后门走去。 才从后远的角门走出去,看到路上有几个妇人端着木盆好像才从河边洗衣回来,她懒得和她们搭腔就把身子退到了墙外的一株大树后面。 “哎,你们听说了吗?方翠芬那倒霉婆娘又改嫁了啊!” “你这婆娘又胡诌八扯,说闲话逗我们乐呵的吧?那方氏头发都快白完咯,哪个瞎了眼的会要她?” “是真的,若没见到她就在我娘家村里待着,我吃饱了撑的,说这白话来呢!” “你说方翠芬嫁去了你娘家的村子里?还真有人乐意要她那样的婆娘?” “那可不,我们村的老余头这辈子原本是打定了光棍,哪里知道他会时来运转,土埋脖子的人,竟然能讨来个婆娘,还不把方氏那毒婆娘当宝捧着啊!” “啊呸,又不会生养,还丑的要死,和这样恶毒的蠢婆娘钻一个被窝,你们村的老光棍也不嫌磕碜的慌!” 随着这几个妇人鄙夷的话远去,崔华锦也有些怔然,方翠芬那毒妇竟然也嫁了出去,这可真是件稀罕事。 罢了,横竖二叔已经把她休掉,如今二叔和堂姐一家过的好好的,堂姐也有了王松林的孩子,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越过越舒心,这糟心的婆娘还是不要再去想她咋活的了。 可是事与愿违。 没过三日,那日巳时正,崔华锦正带着几个孩子在树下玩耍,就看到三哥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 “三哥,你不是去田里了,还不到午时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用衣袖把脸上的汗水抹去,金涛气咻咻的说着,“锦儿,真是要把人给气死啊,那个该死的方翠芬又来找大丫的茬,被我很揍了一顿,赶出了村子!” “哎,金涛,大丫那丫头可是怀了身子,松林也在山上,大丫没咋着吧?” 秀花听到方翠芬阴魂不散的又来了村里,急匆匆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就是,大丫堂姐没事吧?” 还真怕大丫被方翠芬那毒妇给祸害咯,崔华锦也一脸焦急。 “幸好咱九斤婶子在二叔家里,把方翠芬给拦着,又打发幸儿那小丫头去田里把我给喊了回来,不然大丫能得了好!” 说起这事,金涛还是心有余悸。 “三哥,锦儿前些日子听说方翠芬已经改嫁别人,她来咱村里闹腾,你还是尽快的把二叔和松林哥从山上喊回来妥当些,咱就是看的再好,也防备不了她阴毒的手段。” 原本还不想说方翠芬改嫁的事情,今儿堂姐竟然差点出事,崔华锦就把那日在后门听到的闲话说了出来。 “怪不得人常说狗改不了吃屎,方翠芬这歹毒的婆娘到死也该不了祸害人的恶毒本性!锦儿放心,我这就去把二叔和松林叫回来,让他俩在家里住几日!” 金涛气冲冲的丢下这话,去后院牵出马,立时就上了山。 第329章 甜蜜的小两口子 崔华锦让秀花婶子给她装了一篮子的鸡蛋又从后院里捉了一只野鸡,要亲自去看受了惊吓的堂姐崔大丫。 到了二叔家的大门口,正巧遇上从院子里出来的九斤婶子,崔华锦急忙问着,“九斤婶子,大丫姐没事吧?” 顺手接过竹篮和那只野鸡,九斤媳妇叹口气,又气呼呼的骂着,“唉,大丫那丫头胆子小的没针篦子大,遇上这事能好得了啊?那个该死的方翠芬就是畜生,你说她那样恶毒的人竟然连亲生的闺女也不放过,这老天爷咋不下道雷把她给劈死呢!” 俩人进了院子,嘴快的九斤媳妇已经把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给崔华锦说了一遍。 原来这方翠芬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竟然带着新改嫁的那个余老头。 “这倒是新鲜,自己年纪一大把头发都白了,被人休弃又改了嫁,咋还有脸上这里闹腾,真是脱了裤子撵狼胆大不要脸!”拉着崔华锦的手进了厨房,把鸡蛋和野鸡放好,九斤媳妇还气哼哼的咒骂着方翠芬。 “九斤婶子,大丫姐身子没受啥伤,已经是万幸了。”崔华锦知道堂姐只是受了惊吓,她松口气,笑着拉着依然气劲不消的九斤媳妇的手,安抚着她,“婶子可看好咯,等松林哥回来,还不定咋去收拾那俩混蛋玩意呢。” 想到方大丫临成亲前,王松林要去方家村找那个来闹腾的方家小子算账,九斤媳妇点点头,“嗯,也是,松林那小子也是个硬脾气,这会保证让方翠芬那恶婆娘吃不了兜着走!” “娘,是锦儿姨姨来了!福儿要去看姨姨去!” 福儿听到外面崔华锦的声音,立时从床上蹦下来,嘴里还高兴的嚷嚷着。 自从方大丫和王松林成了亲,这个家里气氛温馨,就连胆小怯懦的幸儿也变的性子开朗不少。 更是在心里把从不嫌弃她们姐妹俩的崔华锦当做最亲的人。幸儿把跌倒在地上的妹妹拉起,也冲娘说着,“娘,幸儿带着妹妹去接锦儿姨,娘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嗯,去吧,别闹腾你锦儿姨姨,娘没事。” 在屋子里床上躺着的方大丫见俩闺女都撒腿朝外面跑,又拿起帕子去擦眼角流出的泪水。 今儿若不是有九斤婶子护着自己,说不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她轻轻的把手掌贴在小腹上,想到那些恶毒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发冷,那个娘真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她日子过不上来就把手伸向自己。 把福儿抱起来,崔华锦捏着她圆乎乎的小脸,笑嘻嘻的说着,“福儿,才多少日子没见,你可又长高了哦!小脸上的肉也多了,没事咋不去前面舅舅家里找捷儿弟弟和韵儿妹妹玩耍呢?” 小丫头紧紧的搂着崔华锦的脖子,笑眯眯又有些得意的说着,“姨姨,福儿要帮娘做活呢,等娘生了弟弟,福儿就带着弟弟去舅舅家里找捷儿弟弟和韵儿妹妹玩呢!” 见这丫头机灵又俏皮的小模样,很喜欢小丫头的九斤媳妇也摸了把她的小脸蛋,笑了起来,“你个小丫头,才指头尖那么大的个小人,会帮你娘做个啥活哦。” 被人质疑,小丫头眼睛眨眨,挺直了胸膛,大声说着,“我真的会做好多活,福儿会帮娘扫院子,还和姐姐帮娘喂后院的鸡呢!” 看着妹妹身子朝上一挺,差点让姨姨闪了腰,幸儿吓了一跳,急忙用手去拉妹妹的手臂,“妹妹别闹,快下来让锦儿姨姨歇会吧。” 原先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后来金涛兄妹对他们家好了些,秀花时常把家里的点心和小零嘴给这边送过来一些。自从有了爹,这俩丫头的日子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王松林去府城办事,总会给俩孩子买回好多吃食和零嘴,糖果更是不断的吃着。 “好,福儿最乖咯,听姐姐的话,咱去给姨姨拿糖果吃吧!” 小丫头笑嘻嘻的说着话,从崔华锦身上溜了下来,拉着姐姐的手就去了她们姐俩住的小屋。 望着欢欢喜喜的小姐俩进了小屋,崔华锦感慨着,“自从大丫姐成了亲,这俩丫头也活泛了许多,看来他们家的日子也过上来了。” “那可不是,松林那小子是个勤快的人,田里的活计干的又好,回家还帮着大丫做家务,他们家的日子要是过不上来,那咱村就没有好过的了,除了你三哥和大头哥这俩家,如今还真是数你大丫姐家的日子过的红火呢。” 方大丫和王松林成亲,凤若颜给他们小夫妻俩添了不少值钱东西,王松林跟着金涛他们去山上打猎,金涛又顾念着堂妹日子不好过,就让他把多了的猎物送府城的酒楼里卖。九斤媳妇也附和着崔华锦的话说了起来。 掀起隔墙上的帘子,见堂姐已经朝自己走来,崔华锦忙搀扶着她,看她面色惨白,不禁抱怨起来,“大丫姐,锦儿又不是外人,你咋不躺床上养着,起来做啥?” 隔房的堂妹都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偏偏生了自己的亲娘却做出畜生一般的事情来,方大丫把心里的怨恨压制住,勉强笑着,“锦儿妹妹,我身子没事,还不至于被人骂几句就成了病秧子。” “你这丫头也忒不听话了,方才我走时叮嘱了你几遍,要在床上好好的躺两日,这还没过头仨月,这孩子可是最金贵的,若真有个啥好歹,你后悔的哭都没泪呢!” 自己才出了门,方大丫就起了床,九斤媳妇也生了气,指着她数落起来。 吃了福儿姐妹俩拿过来的糖果,九斤媳妇又去厨房替方大丫做晚午饭。 崔华锦安心的坐在床边陪着她说话。 见堂妹笑意莹然的和自己说着体己话,方大丫心里的阴郁也逐渐化解掉。 伸手指着床边的柜箱,让幸儿去里边拿东西。 俩丫头合力把柜箱盖子打开,按照她娘的吩咐,把里面的小布包拿了出来。 打开包裹,方大丫拿出一对红色的枕头套,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图案。 她笑着把那对枕头套放在崔华锦的手里,“锦儿,马上就是你的好日子,大丫姐给你绣了对枕头,你可别嫌弃大丫姐的绣艺粗劣。” 婆婆希望自己在成亲前能肆意的过上一段日子,自己的嫁衣是婆婆特意在京城的绣庄定制的,喜被和别的物件都是府城她们绣庄里的几个绣娘亲手做的。 崔华锦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艳丽的绣品,她倒是很坦然的翻看一遍,笑眯眯的说着,“大丫姐,这绣艺虽比不是香姑姑她们,其实也很不错呢,锦儿谢谢你的一片好心。” 连堂妹这个绣艺高手都夸自己的绣品好,方大丫腼腆的点点头,“嗯,香姑姑前几日回来,也看了我做的绣品,说过了秋末,不忙碌时,我也可以多做些绣品送锦儿你们的铺子里卖呢。” 自己三嫂怀了身子,她和三哥是一定点的活计都没让三嫂摸过,崔华锦又想起去年秋日里秀花身子不分白昼的做棉衣,把身子熬的快垮掉的事情,忙开口阻拦着,“大丫姐,你可是重身子的人,有松林哥挣银子养家,做绣活去卖的事情,你可不能去干,别熬垮了身子。” 如今吃的比在方家都要好上百倍,还不用受气挨打,方大丫已经觉得自己是在蜜罐里过日子。 她很知足的笑了笑,“傻锦儿,大丫姐还没幸儿大就开始做活计,哪里就那样娇弱,怀着幸儿姐妹俩,你大丫姐田里的活都没拉下过,闲暇做绣活咋也累不到人呢。” 金涛把家里的事仓促的说了一遍,崔平乐气的脸立时成了锅底,带着同样怒气冲天的女婿王松林骑着快马直奔家里。 骑着马到大门口,见院门畅快,他急的连马都没下,就冲进了院子里。 到了闺女住的厢房门口,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听到屋子里侄女劝闺女的话,他板着脸接上了话茬,“大丫,你锦儿妹妹说的对,有你爹和松林呢,你自管把身子养好,别的事就别瞎操心了!” “爹,山上的田地正忙着呢,你咋回来了?” 见到爹冷着脸回来,方大丫急忙要从床上下来。 王松林一阵风的冲了过去,搀扶着她的胳膊,“大丫,你要下来也别急躁,我扶着你啊。” 爹和堂妹还在,这个呆子上来就拉她的手臂,方大丫冲他嗔怪着,“哎,我又没病,瞧你急的脸都白了。” 看媳妇的脸色还好,一路提着心的王松林这才松口气,“你还说呢,听到金涛哥说了那事,我和爹的魂都差点给吓掉了,你不知道我俩把马骑的都能飞起来。” 想到一个多时辰前,那个狠心的娘张牙舞爪的冲自己咒骂,还作势要来打她,方大丫叹口气,“唉,不说了,你要谢谢咱九斤婶子,今儿若没她在,我还真害怕出了不好的事呢。” “九斤婶子的大恩,我会记着,你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自从知道媳妇有了他的孩子,王松林心里就激动的恨不得让村里人都知道这件大喜事。在山里做活,心里也牵挂着媳妇的肚子。 这会他蹲在床边给媳妇穿着鞋子,又小心翼翼的叮嘱着。 男人贴心,方大丫心里也舒坦,傻笑着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知道了,我脑子又不傻,咋会不记得呢,这话你见面就叨叨,话多的都快赶过隔壁的秀花婶子咯。” 看到这小两口子,甜甜蜜蜜,崔华锦笑着拉着还在生气的二叔出了里屋。 第330章 讨好崔华锦的尚思羽 毕竟是自己撮合了这对夫妻,如今见他们日子过的美满幸福,崔华锦心里也乐滋滋的。 可是方翠芬那个蠢货来破坏,就让她恶心的不行。 来到堂屋,崔华锦坐下,望着还有些忐忑拘谨的这个二叔,她把脸色缓和了下,“二叔,今儿的事你也知道了,打算咋处理啊? 崔平乐看闺女没事,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他搓着手有些气愤的说着,“锦儿,那该死的蠢婆娘,是算着我和松林不在家,才来找你大丫姐的麻烦,这几日就先让松林在村里帮你三哥他们干活,二叔还是回山里吧,那里确实离不开人。” 堂姐是个孕妇,脾性又弱,哪里能斗的过方翠芬那恶毒妇人,这个二叔脑子还没傻到家,能让王松林在家里看着就是好事,崔华锦点头应着,“方翠芬这恶妇操了坏心思来,是为了从大丫姐手里讨要些银子,今儿没得手,就怕她再使阴招,让松林哥在家待着也好。” 叔侄二人又说了些山上田地的事情,等福儿跑过来说午饭做好,要他们去吃饭的时候,崔华锦才想起今儿尚思羽那小子也从府城过来,就婉言谢绝了他们的挽留。 果然,她才出了二叔家的大门,尚思羽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接她。 和送她出门的崔平乐、王松林打过招呼,这小子就亟不可待的拉着崔华锦的手,一脸的兴奋,“锦儿,你快随我回去,今儿我可给你带过来了好物件!” “切,啥稀罕东西,让你激动成这样?” 把尚思羽的手甩开,崔华锦朝他翻个白眼。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坏庆府独一份呢!” 不理会崔华锦的白眼,冲崔平乐翁婿笑笑,拉着崔华锦的手就朝前跑。 “尚思羽,你个讨要鬼,跑那么快做啥,你脑子进水了啊?” 被他拖拽着跑,身后还有二叔他们看着,崔华锦气恼的吆喝着。 “尚公子还真是宠锦儿这丫头。” 望着他们欢快的背影,崔平乐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自己个光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当爹了,这都是托了这丫头和夫人的福,王松林笑着说着,“爹,其实锦儿和尚公子很般配的,他们俩马上要成亲了,咱俩还要尽快琢磨着给锦儿添妆呢。” “唉,这事我已经想了好多日子,可咱拿啥都有些拿不出手啊。” 大房几个孩子个顶个的有出息,就连锦儿这个丫头也了不得,有了个神医师父捧着,他才让家人过上不饿肚子的日子,哪里有啥好东西给侄女添妆,崔平乐听到女婿的话,愁的直抓头发。 先不说崔平乐翁婿为崔华锦添妆的事犯愁。 崔家新宅院里。 江月梅带着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大笼子欢喜的嬉闹着。 见弟妹远远的站着,她忙招着手,“莲莹,你过来瞅瞅,这东西又不吃人,站那么远做啥?” 秀花端着才洗干净的葡萄走过来,“不就是俩小些的白兔子嘛,有啥稀罕的,瞧大少奶奶也和几个孩子一样稀罕的不行。” “哎呀,秀花婶子,你可真逗,这上好的雪貂,你竟然看成了白兔子,哈哈笑死我咯!” 拍着大腿笑的毫无形象的江月梅,让陈莲莹也绷不住了,“大嫂,瞧你笑的开心模样,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捡了金元宝呢。” 用手背利索的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江月梅又把手指朝笼子里伸过去,美滋滋的笑着,“嘿,你别说,有这里金贵玩意,可比捡了金元宝还要让人稀罕呢。” 蹲在笼子边的小雨辰也悄悄的把小肥手塞进竹笼里,想摸摸白绒绒的小雪貂。 小家伙的手触到了雪貂,那雪貂吓的缩成了一团,惹的小雨辰咯咯笑起来。 抓着竹笼站起来的韵儿也跟着咯咯笑,这下雨辰胆子更大,伸手抓起雪貂的脑袋,想把它从笼子里提溜出来,让韵儿妹妹也摸摸。 庆子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这俩玩意公子看的比眼珠子都金贵,万不能被他们给玩坏咯。 可他的身份又不好去阻止,急的脑门上的汗珠子都冒了出来。 “哎呀,雨辰,你个小狼崽子,胆子真大,快把雪貂放下,当心它咬了你的手!” 看着这小家伙拎着雪貂的脑袋,雪貂挣扎着,张开小嘴唧唧乱叫,江月梅吓了一跳。 听到大嫂的话,陈莲莹忙把还靠着竹笼站着的闺女抱了起来,惊恐的问着,“大嫂,你不是说它不咬人吗?” 把唧唧叫着的雪貂从雨辰手里解救出来,江月梅才给陈莲莹解释着,“这会它虽然牙还没长出来,可爪子还是很锋利的,雪貂这玩意别看它小,却极有灵性,万一惹怒了它,也会用爪子挠人的。” “雨辰,你跟三婶去屋子里,这玩意会抓人,咱可不和它玩耍,待你三叔明儿从山上给你捉个白白的兔子回来玩哈。” 原来不会咬人是没长牙呢,被爪子挠了也不是个好事,陈莲莹拉着噘嘴的雨辰就要离开。 气喘吁吁的进了二进院子,崔华锦见大嫂蹲在院子树下围着个竹笼端详,竹笼里白花花的两团,肯定是两只兔子,她气恼的望着尚思羽,“你脑子有病啊,跑那么快就为了给我看个兔子?” “锦儿,你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兔子了。” 知道这丫头打小就稀罕小宠物,尚思羽得意的挑着眉头。 “锦儿,你快过来!” 听到小姑子的声音,江月梅站起身朝她招手。 走近一看,还真不是兔子,崔华锦也蹲下身子,靠近竹笼一阵寒意袭来,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她这才看清笼子下垫的竟然是裹了冰块的棉垫子。 看看两小白团子伸着粉嫩的小舌头,可爱极了,她用手摸摸其中的一只,滑溜溜毛茸茸的让她脸上有了笑意。 看着小团子有些怏怏的,明白是被热的,忙问着,“大嫂,这小东西怕热,咋还放在院子里呢?” 看着笼子下面的一摊水渍,尚思羽挠着头,“锦儿,是我疏忽了,忘了这里没冰块,要不先把笼子系到井里吧。” 也怕外面热会把俩雪貂给热死,崔华锦点着头又有些遗憾的说着,“嗯,也行,若是婆婆在家就好了,她会制冰,也不怕热着这俩小东西咯。” 庆子得了崔华锦的吩咐,搬着笼子去了后院的井台,用绳子把竹笼系在井里。 崔华锦从后院回来,就想着制冰的事情。 等吃罢午饭,她拉着要下田的三哥,把她带进自己的屋子里。 “三哥,锦儿又替你想了个发财的门路,你要不要听?” 正纳闷妹妹把自己扯在屋子里要做啥,听到这话,金涛惊讶的抬起头,“锦儿,你就别逗三哥了,今年又遇上了灾年,三哥愁的都快长白头发了,有啥好主意快说啊?” 笑着把急切的三哥按在椅子上,崔华锦乐滋滋的说着,“这还真是不太费力气的好生意呢,比你们在后山烧炭要省力的多,三哥听锦儿说完就明白了。” 凤神医的能耐自不用说,妹妹说的制冰在这炎热天里也是条生财之道。 金涛恨不得凤神医这会就从京城回来,他好带着人手学制冰。 想到再过些日天气该转凉,能制出冰来,也不好换银子,金涛小声的埋怨着妹妹,“锦儿,你早知道有制冰的法子咋不趁你婆婆在家时就和三哥说呢?” 三哥和大哥为了给自己置办嫁妆,已经掏空了家底,崔华锦才不会怪三哥抱怨她,呵呵笑着安抚三哥焦急的心情,“三哥,这你可不能怪锦儿,今儿若没尚思羽送来的那两只雪貂怕热,锦儿哪里能想起制冰的事情,三哥别急,婆婆肯定快回来了。” 在门外听到兄妹俩的谈话,尚思羽转了身,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庆子出了崔家新宅。 一路上让庆子把马车赶的飞快,仅用了半个多时辰就赶回了家。 书房里。 尚嘉文看着急切的儿子,他狐疑的问了起来,“羽儿,你娘身子不好,咱家有好几年都没用过冰了,你好好的咋想去琢磨制冰的事情做啥?” 还能为啥,锦儿都替她三哥操心赚银子的大事,自己身为崔家的未来姑爷,能不多上点心啊。 想冲自己老爹发脾气,想想还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陪笑脸,“爹,横竖是好事,你快给儿子找个制冰师傅,儿子急用。” 儿子这段时间跟着崔金锁也有了上进心,尚嘉文也不想再拿捏他,丢下句话,让他再家里等着,天黑就把制冰的师傅给他带回来。 有了爹的保证,尚思羽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果然尚嘉文的神通广大,到天黑,就把一个中年男人宋到了儿子的院子里。 见了这个刘师傅,尚思羽听他说起制冰需要用的东西,立时就要人去外面采买。 被他爹黑着脸给拦着,心急吃不了热汤圆,你不会等明儿天亮。 看在老爹给他找来了师傅,尚思羽只好按奈着急躁的心情,陪着笑脸把老爹送走,然后拉着那个师傅重新返回自己书房,虚心学习制冰的法子。 第331章 尚思羽送来了制冰师傅 巳时末。 尚思羽骑着马奔上崔家村南边的石桥上,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 想到这会金涛肯定正在桥北的田地里,他停下马吩咐庆子先把马车赶进崔家老宅里,他要去田里把金涛喊回去,商议着制冰的大事。 公子要巴结未来的少奶奶,昨儿半夜才睡,天微亮,就起来置买制冰用的东西,他哪里能不配合,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因为前夏日大旱近俩月,前段时日又下了十日的大雨,田里的苞谷和荞麦都被淹死,趁着天气还很热,金涛又带人把清理好的田里种上了荞麦和早熟的杂豆,想着多少能有些收成,总不至于再让人饿肚子。 金涛带着村里人积极的补种着这些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种子。 尚思羽骑着马才来到田梗上,就被九斤看到,忙冲金涛喊着,“金涛,快回去吧,你家来贵客咯!” 见是尚思羽来到,金涛心里发牢骚,自己忙的很呢,哪里有空闲招待他。 可又不能真的把人晾在田里,他丢下手里的锄头,朝田梗上走去。 “三哥,快跟我回家,我今儿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昨儿这小子带了一对雪貂让大嫂和家里的几个小娃娃都稀罕的不得了,唯独锦儿没咋喜欢,让他很是欣慰。 见他又来这一套,翻眼看看他,金涛嫌弃的撇着嘴,“你能弄来啥好东西,小娃娃稀罕的玩意,我可没闲空把玩。” “先不说这话,你快上马,等回去你就明白咯!” 尚思羽也不理会金涛对他的慢待,兴冲冲的拉着他的手朝马背上拖拽。 俩人共骑一匹马,很快就回到了崔家老宅。 庆子已经和姜师傅把马车上的麻袋朝院子里搬。 “思羽,这麻袋里装的都是啥东西?瞧着分量可是不轻啊?” 见庆子脸上已经冒出汗珠,金涛惊讶的问着一旁微笑的尚思羽。 “当然是好东西咯,你快随我进去。” 若不是自家老爹神通广大,他跑断双腿也不能这么快就把硝石买到手,得意的拉着迷惑的金涛进了院子。 自从金涛他们搬去新宅院,老宅已经没人住,在这里制冰是最妥当的地方。 尚思羽去厨房搬出个大陶盆,在金涛不解的目光下,他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提着水倒进了大陶盆里。 然后拉着卸好货坐在屋檐下歇息的姜师傅,嘿嘿笑着,“姜师傅,你给我三哥演示下你的绝活,让我们都开开眼。” 曾受过尚嘉文恩惠的姜师傅,不然也不会把祖传的制冰技艺传授出来,冲尚思羽点点头,走到院子当间堆放的那些麻袋,伸手把其中一个麻袋解开,从里边捧出一大捧白色的小颗粒,撒进盛满水的陶盆里,他接过尚思羽递过来的筷子快速的搅拌了一下。 “思羽,你玩的啥把戏,那白色东西是不是精盐啊?” 金涛看到白色的颗粒,他凑过去,却闻到一缕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心里更加迷茫。 姜师傅嘿嘿笑起来,“大兄弟,这可比精盐可贵重的多,你再安心等会,就知道是啥东西咯。” 过了一刻种,那陶盆朝外冒着一丝丝的白气,盆里的水缓缓的变成了浮冰。 尚思羽惊喜的喊着,“成了!” 昨儿后晌妹妹才给自己说起制冰的事情,今儿尚思羽就带人过来演示给他看,金涛别提心里有多激动和意外了,拍着大腿嚷嚷起来,“哎,这水加了那些白色颗粒就变成了冰块?也太神奇了吧?” 姜师傅谦和的笑笑,“说神奇倒是夸大其词,这硝石加了适当的水确实能变成冰块。” 把手放在冰冷的陶盆里,抓了还没凝固的碎冰,金涛又疑惑的打量着乐滋滋的尚思羽,“思羽,你咋知道我想制冰啊?” 呃,得意忘了形,自己是偷听到他们兄妹的谈话,才急匆匆的赶回府城做这事。 被金涛追问,尚思羽的得意瞬间变成了尴尬,他嘿嘿笑了笑,“三哥,不是昨儿弄的那俩雪貂怕被热死,总系在井里也不是长法,我想起书上有制冰的法子,就回府城买了硝石,又把姜师傅给找了过来,制些冰块让雪貂用上,锦儿和大嫂她们也跟着舒适一些嘛。” 他说的是昨儿的事情,也算属实,妹妹能找上个这么贴心的夫婿,自己做为哥哥心里也舒畅和欣慰,金涛拍拍他的肩膀,夸赞着,“你小子对锦儿可真是好的没得说,不过,我听了锦儿的提议,还想多制出冰块,卖给府城的那些大户人家,思羽,你说这事可行不?” 果然人忠厚好哄骗,尚思羽忙不迭的附和着金涛的话,还拍着胸脯说着,“当然好咯,三哥脑子是越来越灵活咯,这事我大力支持!” 看着盆里的碎冰逐渐凝固,尚思羽迫不及待的搬起了大陶盆,“已经制出了冰块,三哥,你和姜师傅慢慢的在这里琢磨着,我先把这盆冰块送新宅里,让秀花婶子给咱做酸梅汤喝!” “去吧,让庆子帮你抬着陶盆,我和姜师傅在这里再研究下。” 知道这小子要拿着冰块去妹妹面前献媚,金涛冲他摆着手。 看他们主仆二人要出大门,他又多吩咐了句,“哦,对了,你让秀花婶子多做几个好菜,咱午饭吃的丰盛些!” 山上有人做活,崔家的野味就没断过,秀花婶子这两年的厨艺是越发的精进,尚思羽笑着应了句,“知道了,不耽搁你们吃丰盛的午饭!” “锦儿,冰来咯!你们再也不怕没冰用咯。” 才从马车上把大陶盆搬下来,就看到锦儿牵着雨辰的小手从院子里朝外出,他嘻嘻笑着打招呼。 森森凉气的冰盆在眼前出现,崔华锦惊讶的问着,“尚思羽,你从哪里弄一大盆的冰块,这陶盆锦儿看着好眼熟啊?” “傻锦儿,能不眼熟嘛,这分明就是咱老宅里的陶盆!” 陈莲莹抱着闺女也围了过来,看着自家的大陶盆放在地上,她立时呵呵笑了起来。 “我说咋看着眼熟呢,原来真是咱家的盆子。”多看了几眼,也确定就是自家的陶盆。想到才给三哥出了个赚银子的门路,就被人家捷足先蹬,有些郁闷的崔华锦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哎,这冰块是你从府城带回来的吗?我咋从来没听到府城也有卖冰的?” 尚思羽见崔华锦去捏盆里的冰块,他乐滋滋的说着,“不是,今儿我带了制冰的师傅,这会就在老宅教授三哥,锦儿,你要不要去看看三哥学制冰的技艺!” 尚家果然是府城里的名门,府里的人才可真是齐全,婆婆没回来,她昨儿愁了半夜,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有眼力见,默不作声的把制冰师傅都带了过来,崔华锦被他的话惊了一跳,随即又兴高采烈的说着,“原来你家里竟然养的有制冰师傅,这也忒神奇了吧,有了冰,咱就能喝到酸甜又冰爽的酸梅汤咯。” 极力表现的尚思羽,怕崔华锦笑他肤浅,故作谦虚的笑着,然后拖着她的手,“锦儿,制冰本就不是多难的活计,咱先去老宅看个热闹,庆子快去把井里的雪貂给捞上来,别在下面给闷坏咯,做酸梅汤的活都交给秀花婶子就成。” “嗯,这时节有冰块可真是件幸运的事情,你们都放心,我这就去给大伙做酸梅汤去!有了冰,锦儿这丫头也能多吃些饭菜咯。” 因为天气闷热,崔华锦有些厌食,这尚公子可真是个有心人,秀花乐滋滋的去库房找酸梅果脯,准备晌午给大家做一大锅酸梅汤。 江月梅风风火火的拽着金锁进了院子,见他们几个人围着个破陶盆,还以为盆子里啥稀罕物,挤过来一看是大半盆的冰,惊讶的问着,“这玩意是哪个弄来的,锦儿,你们昨儿还个个都一口咬定说怀庆府没冰卖的吗?” “大嫂,咱家除了思羽喜欢买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别人可没那能耐,这次思羽竟然给咱送了个制冰师傅,听他说这会金涛就在老宅学制冰呢。” 看着小姑子脸上破天荒的有了笑意,陈莲莹笑眯眯的夸赞着有些小得意的尚思羽。 在边境待了好多年,已经适应了那边苦寒的气候,所以她最怕炎热的天气,见到尚思羽竟然把制冰师傅都送了过来,江月梅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思羽这小子有前途,有了冰块,夜里你大嫂我也能睡个安稳觉咯,大嫂看来是沾了咱家锦儿的光咯!” 听到有人在制冰,江月梅连才从井里捞出的雪貂都不稀罕,拉着崔华锦直奔老宅。 还想和崔华锦单独相处一会的尚思羽,瞧着未来媳妇又被这不着调的大嫂给拖拽走,心里郁闷的不得了。 可又不敢说个不字,跟在她们后面的尚思羽,面上还要装作兴奋开心的模样。 有那么大堆硝石,金涛等崔华锦他们赶到老宅,西厢屋子里也,已经制作出好几大缸的冰块。 进了凉森森的西厢,看到几个大缸和盆盆罐罐里都是冰,江月梅惊喜的拍着手,“哎呀,金涛,你脑子可真是不一般,这么快就学会咯!” 金涛摸着后脑勺呲牙笑笑,“大嫂,这哪里是我脑子聪明,分明是姜师傅不藏私,把制冰的细节和步骤都仔细的教给了我。” “制冰原来这么容易啊。” 看着才过了半个时辰,西厢已经摆满了冰,崔华锦点着头,又去拉扯尚思羽的衣袖,“思羽,你快帮三哥想个好法子,把这些冰块送到府城里卖掉。” 锦儿,要想把冰卖出去,也不是个多难的事,你把这活交给大头哥和三哥就成,他去年的炭送到哪个铺子,这冰块依然送去,“保证那些掌柜的抢着买。” 第332章 临嫁前夕的焦躁 金涛做起事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再加上刻意讨好他的尚思羽。 没出三日,府城的一些大户人家都用上了金涛他们制出来的冰,就连府城的一些大的杂货铺子也陆续的和金涛签订了供货契约书。 看到三哥摊在她面前的几张百两银票,崔华锦惊讶的问了起来,“三哥,你这冰比那些炭竟然好卖许多,这可让锦儿很是意外呢。” “锦儿,这并不奇怪,往年府城没大乱,大户之家都会在自家地窖存储些冰块在来年夏日使用,可去年冬日里那些大户连粮食都没的吃,哪里还有心力去想存冰的事情,他们已经遭受几个月的暑热折磨,能花银子买到冰块,哪个人也不会吝啬银钱让家人跟着继续遭罪下去。” 想到他给那些稍有头脸的人家提了嘴自己手里有大量冰块的话,那些人惊喜交加的模样,尚思羽笑着给崔华锦解惑。 这几日家里的男人除了下田,都闷在老宅里制冰,江月梅连后山都没去过一次,见小姑子心情正好,忙凑了过来,“锦儿,这么快你三哥他们几个就赚了好几百两银子,咱今儿可要好好的去山上打些猎物来庆贺一下哦。” 眼睛余光见尚思羽这家伙听到上山眼神骤然一亮,想到他为三哥带来的财运,崔华锦痛快的应着,好,难得今儿天气不热,锦儿就同意大嫂的提议,让三哥带咱们上山打猎去!” 有了崔华锦的话,没一个不兴奋和激动的。 金涛把自己的弓箭找来,带着几个人乐颠颠的骑着马要上山。 哪里知道,他们还没出家门,凤若颜带着凤钦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婆婆,哥哥,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凤若颜笑呵呵的说着,“还快呢,晚了见不到你这丫头出嫁,岂不是让锦儿你失望哦。” “婆婆,你又来了。” 又被婆婆当着大伙的面打趣,崔华锦的脸霎时羞红了,跺着脚把脸转向了别处。 “哈哈,这丫头都被凤神医说的害羞了呢!” 牵着马的江月梅指着小姑子大笑起来。 “大嫂,你再笑,锦儿连你也不搭理了呢。” 怕大嫂再说出让人更羞的话,崔华锦急忙去扯她的衣袖。 “好了,大嫂把嘴闭上行了吧。” 凤若颜大老远的赶回来,今儿他们的打猎之行要被耽搁,江月梅有些失望,但能见到他们祖孙俩过来,心里也挺高兴。 金涛和尚思羽把他们的马送回后院,迫切想知道哥哥的亲事到底成了没,崔华锦拖着凤若颜的手去了自己的屋子。 被这丫头拉到屋子里,凤若颜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捏捏爱徒的脸颊,“你这丫头还真的学会你大嫂的急性子,连口茶水都不让婆婆喝,就把婆婆给拖了回来。” 把婆婆让在椅子上坐好,崔华锦笑眯眯的说着,“哪里敢不让婆婆喝茶水呢,秀花婶子马上就会把茶水端过来,锦儿这就给婆婆打水洗漱。” 伺候婆婆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茶,崔华锦规矩的在她面前坐好。 知道徒弟心急,凤若颜也不卖关子,径直说着,“这次婆婆去京城,周旋了几日,你哥哥和严家丫头的亲事也算有谱,就等着你这丫头成过亲,婆婆就央媒人去严府小定下聘礼咯,这下你这丫头可也把心装肚子里咯。” “哎呀,还真的成了?婆婆,你可真有能耐!” 哥哥的亲事成了,崔华锦满脸都是惊喜。 想想严家若不是看在自己的老脸上,还真不乐意让严菲儿许给凤钦,凤若颜瞪了手足舞蹈的崔华锦一眼,“好了,嚷嚷的那么大声,别人还不定咋想呢,这事咱还是要低调些才妥当,横竖你哥哥年纪也不大,严家的意思是亲事先暂定下来,等你哥哥有了进士的功名再成亲肯定要过上三两年呢,你这会就得意的忘了形,把消息走漏,折了严家的脸面,那可不是个好事。” “知道了,锦儿心里高兴,保证不会出去乱说的。” 能提前定下亲事即使先不成亲,哥哥也算有媳妇的人咯,崔华锦也知道这事不好大肆宣扬,吐吐舌头应了话。 哥哥亲事有了着落,崔华锦心情也好。 在新宅里吃过饭,也乐意和尚思羽去老宅里看三哥制冰。 手里撑着油纸花伞,见这丫头走着路,嘴角翘起,脸上浮出一些笑容,尚思羽心情也变的有些舒畅,“锦儿,你婆婆给你带回来了啥好东西?让你那么开心啊?” 转身看看后面跟着的大嫂,崔华锦压低声音,“嘘,这事还不能让人知道,等过些日子再和你说。” 她越不说,尚思羽心里就越好奇,扯着她的手连声追问起来,“你这丫头连我都信不过,我是那大嘴巴的人吗?你快说说,不然我夜里连觉都睡不好了。” 白他一眼,崔华锦嫌弃的话脱口而出,“我哥哥的事咋能碍的你睡觉了?真是脑子有了毛病。” 凤若颜带着凤钦去京城的因由,尚思羽略知一二,从崔华锦的神情已经判断出来,他呵呵笑着,“原来是凤钦兄的事情,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婆婆在京城给他找了们好亲事,这有啥好遮藏的。” 才被婆婆叮嘱过不往外说,却被尚思羽猜透,崔华锦狠狠的瞪着他,训斥着,“你这猪脑子,看透别说透啊,让婆婆知道,看咋收拾你个蠢材!” 又惹了这小祖宗生气,尚思羽忙陪着笑脸,“好,我保证不在人前说你哥哥的事情,这下锦儿满意了吧。” 看他还算识相,崔华锦也真没要和他置气闹别扭,马上俩人就要成亲,还和仇人似的瞪眼,岂不是让家里人担心,生硬的面孔才有了缓和。 “锦儿,尚公子,你俩又回老宅了啊?” 九斤媳妇要下田,看到他们手挽着手,立时笑呵呵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这个木头,拉自己的手还上了瘾,白了他一眼,崔华锦甩开尚思羽的手,几步走近九斤媳妇,“九斤婶子,天这么热,你咋不多歇会在下田呢。” 侧身把背篓的陶罐让崔华锦看看,九斤媳妇笑眯眯的说着,“今年又是个灾年,田里的庄稼自然要精心伺候,幸好还有你三哥送去的冰块,婶子做了些满满一大罐子酸梅汤,到田里渴了喝上大半碗,做起活来也能轻松许多呢,锦儿,真不知道你三哥那么大的能耐,竟然用井水做出冰块来,还把冰卖成了银子,咱满村的人哪里敢想这好事,这不,咱村里这几日都在说这事呢。” 三哥再次在村里有了好名声,崔华锦笑着把手指向一旁拘谨的尚思羽,“我三哥能做出冰来,还多亏了尚思羽他这家伙脑子管用呢。” 自从崔家兄妹几个日子好过,锦儿这丫头马上就要出嫁,九斤媳妇想起前些年崔家的苦日子,欣慰的笑了笑,“嗯,你们俩倒是郎才女貌,婶子是咋看咋般配,往后成了亲,可要把小日子过的甜甜蜜蜜的,让我们这些长辈心里也能开心舒畅些。” 在这些淳朴的村里人面前,尚思羽总是会抓到一切能表现自己的机会,郑重的点着头向九斤媳妇保证,“嗯,婶子放心,我肯定会对锦儿好的。” “你个傻小子被我们家锦儿拿捏的死死的,哪里敢对锦儿不好,看我们咋收拾你,别看你大哥素常冷着脸,对锦儿有多好,你不会不知道吧?” 手里抓着把山果子,边走边吃,江月梅走近他们,就接上了话茬。 “大嫂,你可别再吓唬我了,从你那次跟着我们上山,被大哥知道,已经训了我好几次呢。” 原本是和村里的婶子说着无伤大雅的闲话,被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大嫂给敲打,尚思羽委屈的都要抓狂。 噗呲。 崔华锦看尚思羽又被自家大嫂给吓的魂不附体,不由得笑出了声。 “大嫂,咱快进院子里吧,别耽搁九斤婶子下田。” 晚上。 金涛又拿着几张银票来到崔华锦的屋子里。 “锦儿,再过几日就到了你成亲的日子,三哥再给你些银票,你想去府城里逛逛,乐意买些啥就尽管的去买吧。” 看到被三哥放在手里的银票,崔华锦无奈的摇着头,“三哥,你又瞎折腾,锦儿啥都不缺,这银票你还是拿回去让三嫂给收起来吧。” 想到他听到的闲言碎语,金涛板着脸,让妹妹的手握住了银票,“冰块还能再卖半个月,三哥相信到时候肯定能挣上近两千两的银子,给你几百两先花用着,三哥才舍不得你让别人给低看了呢。” 三哥莫名的说了这话,肯定村里人又眼热的嚼起舌根,崔华锦把银票又塞进三哥的兜里,“尚伯母和尚伯父都是性子开朗的人,他们又不会嫌弃妹妹陪嫁少了,会没面子,你别有一个铜板都要塞给锦儿,多积攒些银子,好让捷儿他们兄妹俩个读书。” 自己冬日里会烧炭,夏日会制冰来卖,又有那几百亩才垦出来的荒田,给儿女攒银子还早着呢,“那俩孩子长到五岁,开始启蒙,三哥肯定已经给他们积攒下丰厚的银钱,这事锦儿就真的别再放心上了。” 三哥关切的眼神让崔华锦心里酸涩的不得了,这几日她半夜都会因做梦梦到奶和爹娘三叔他们几个,就连二哥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崔华锦想着再过几日自己就要出嫁,许是地下的亲人不放心自己嫁人,若自己在出嫁前去给奶、爹娘他们几个祭奠一下,送些贡品和酒肉,也让长眠地下的亲人心里也舒坦一些。 看着妹妹的神色变的有些焦躁,金涛不知道哪里又惹妹妹伤心,说话的语气变的小心翼翼,“锦儿,你咋回事,方才还好好的,咋又瞧着有些难过了啊?” “三哥,过些日子就到了中元节,锦儿想做些点心再带些纸钱去爷奶和爹娘他们几个的坟上祭奠一下,三哥看看行吗?” 第333章 凤若颜在崔家坟地发现崔家厄运端倪 当初埋葬爷和娘以及奶时,妹妹去了坟地回来就会大病一场,这马上就要到她成亲的好日子,金涛哪里敢再让妹妹再去经历一场生死大劫,就出言相劝,“锦儿,你马上就要成亲,在中元节前去咱爷奶、爹娘的坟上是不是不妥当啊?不如让大哥和三哥替你去吧。” 三哥话里的意思,崔华锦也明白,即使如今自家日子过的在村里是头一份,她克亲的名声依然会在那些恶毒婆娘们之间小范围的流传。 真的很想去爷奶和爹娘的坟头告慰他们一声,自己已经安然长大,马上就要嫁人,让地下的这些亲人都能宽慰。 可又担心自己去了坟地,会再次得了病,心里纠结,神情也变的越发的黯然。 看妹妹情绪低落,眼圈都泛了红,金涛又有些懊恼和后悔,自己不该过来给妹妹送银子,不然也勾不起妹妹的心事。 “锦儿,大头哥在他家院子里杀鹿呢,你要不要过去看个热闹?” 正当他们兄妹相顾无言,尚思羽抱着捷儿过来打破了屋子里沉闷压抑的气氛。 崔华锦不想让尚思羽看到自己心情不好,她压下心里的酸涩,勉强笑问着,“你说,婆婆后晌上山就捉到了鹿?这么热的天吃鹿肉可是可惜了啊。” “嗯,你婆婆要的是鹿茸,我们几个跟着沾光,吃上鹿肉都已经不错,哪里还敢嫌弃呢。” “三哥,你把捷儿送给三嫂,再过去,我先拉着锦儿过去瞅瞅。” 尚思羽抱着的捷儿被金涛接过去,他笑着拉着崔华锦的手就朝外走。 看着妹妹僵硬着身子被尚思羽给拉走,金涛心里有些难受,他抱着儿子出了妹妹的屋子,直奔大哥住的三进院子里。 听完三弟的话,金锁也拧了眉头,“金涛,你说去祖坟上祭奠爷奶和爹娘,是锦儿先提出来的?” 清明他们兄弟俩带着家里人去祖坟上祭奠过一次,这几个月忙的也顾不上先祖,金涛点着头,“嗯,即使锦儿不说,我也打算趁你这几日在家里有空闲,咱哥俩去给爷奶和爹娘的坟上添些土。” 自己离开家里多年,家里里外的事情都是这个弟弟操持,连妹妹这个丫头也知道对家里逝去的长辈尽孝道,可他却为了军营的事情一再疏忽家里。 深切觉得自己有愧于弟妹和长辈的金锁,鼻子又开始酸涩,他拍着金涛的肩膀,“三弟,是大哥没心没肺的,让你和锦儿受了好几年的苦楚,明儿大哥就准备祭奠用的东西,咱哥俩就去祭奠爷奶和爹娘以及三叔他们。” 次日。 巳时初。 金锁兄弟俩,已经准备好祭奠用的东西,准备去前山祭奠自己的逝去亲人。 崔华锦红着眼圈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隔着竹帘子看着俩哥哥带着大旺叔拿着东西朝前院走去,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却也很无奈。 陈莲莹知道金涛和大哥去祭奠亲人,锦儿却不能去,心里肯定不好受,她把一双儿女交给秀花婶子,自己悄悄的过来准备安抚小姑子。 掀开布帘子进了里屋,见她呆呆的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方没绣完的锦帕,陈莲莹笑呵呵的把帕子从她手里抽出来,“锦儿,你婆婆交代叮嘱过多少次,不让你在这时候做这绣活,你这丫头咋又忘了?” 发觉两手空空,崔华锦抬起已经清泪横流的脸,泪眼朦胧中,瞥见三嫂温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嗓子哽咽,悲怆的问着,“三嫂,你说锦儿真的是个命硬不祥之人吗?即使咱家里日子好过,锦儿也没资格去拜祭爷奶和爹娘了?” “又胡说!” 随着这严厉的呵斥声,凤若颜板着脸掀开布帘进了里屋。 “你好端端的咋又自怨自艾起来?你的命若还是不祥,这天下就没几个好命的!” 崔华锦朝婆婆扑过去,呜咽着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婆婆,大哥和三哥去祭奠爷奶和爹娘,锦儿却不能去,心里好难过。” 既杀过人也救过人的凤若颜,根本就不会把那些鬼祟的事情放在心里,她轻轻的拍着怀里哭成一团的丫头,怜惜的说,“傻丫头,把眼泪擦干,婆婆这就带你上前山,我活了大半辈子偏就不信这个邪,倒是要看看有哪些妖魔鬼怪敢缠我的锦儿!” 听到凤神医要亲自带着锦儿上前山,陈莲莹忙去张罗纸钱香烛。 一刻钟过后,身着素衣的崔华锦和凤若颜带着祭祀用品,同骑一匹马出了崔家新宅。 没多久,凤若颜师徒二人就到了前山,骑在马背上的凤若颜眼神极好的看到金锁兄弟带着李大旺正在给几个坟堆上清理颇为茂盛的杂草。 她惊奇的发现,崔家的新坟地是在一片簸箕形状的洼地中间,整片坟地背靠一大片高耸的土岗子,坟地入口处偏东南的方向有一丈多的水坑,里边竟然存了不少的水。看来这处风水极好,怪不得今年大旱,这几个坟头的青草却很是旺盛。 这么好的地势风水,崔家不该落的个家破人亡的地步啊? 勒紧马缰绳,凤若颜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主坟西边竟然长出一株半枯的歪脖子刺槐,这槐为阴,原本在坟地附近也没啥避讳,谁知崔家主坟上长的在株偏偏是会开槐花的刺槐,倒是大大的不吉。她眉头蹙然皱起,这大丧之物竟然在崔家主坟之上,怪不得崔家这十几年衰运不断。 已经看出端倪的凤若颜从马背上跳下来,她低声吩咐着还有些惧怕和忧虑的崔华锦,“锦儿,你下去给你爷奶和爹娘以及诸位亲人祭拜,婆婆随意的在这坟地转转。” “嗯,这里好久没人来过,怕是有毒虫蛇蚁,婆婆要小心些。” 软软的应了声,崔华锦看看四周荒芜悲凉,又叮嘱着婆婆。 摸了把马背上下来的崔华锦的头发,凤若颜眼里含笑,“傻孩子,婆婆深山老林都没放在眼里,岂会怕那些害不了人的小东西。” 提着装了香烛纸钱的崔华锦脚步稍稍的迟疑了下,才拎着裙摆缓缓的朝大哥他们几人走过去。 “大哥,你快看,锦儿咋上了山?” 金涛抱着一大摞薅下的杂草,瞥见妹妹朝这边走过来,惊惧又疑惑的问着不远处的大哥。 正跪坐在爹娘的坟头前清理杂草的金锁,被三弟的话惊的抬起了头,见果真是妹妹出现在眼前,忙从地上站起身子,“锦儿,你咋这样倔强,不是说有大哥和三哥过来就成,你想要吓死我和你三哥啊!” 崔华锦转身看了看,见婆婆已经绕着坟地边缘朝北面的山岗走去,她温顺的说着,“大哥,三哥,别替锦儿担心,锦儿不是私自来的,有婆婆陪着呢。” “嗨,有你婆婆还好,你这丫头差点要吓死三哥!” 抹了把脑门上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出的汗水,金涛接过妹妹手里的竹篮,嗔怪着。 兄弟俩又陪着妹妹给家里所有长辈都磕头拜祭一遍,崔华锦又拉着三哥的手走向最靠前的那个坟头,这是二哥的坟墓,眼瞅着二哥孤零零的坟头,还没擦干的眼里又涌出泪花。 青烟缭绕中,兄妹俩语气缓缓的和自家二哥说着家里的最新变化。 凤若颜在山岗上走了一遍,站在最前面俯视着下面崔家的几个坟头,看着下面不远处那株好像被雷劈了的歪脖刺槐树,心里庆幸,幸亏这刺槐被天雷给劈了,破了这大凶之物的阴邪之气,崔家兄妹几个才勉强把日子过了上来。 要想往后的日子过的顺遂,这棵刺槐要尽快的清除掉。 她慢悠悠的从山岗上绕回来,手里还摘了一把艳红的野果子。 来到崔家坟场,招手把崔华锦唤到眼前,“锦儿,婆婆给你摘了把果子,你去前面大坑里洗过,找处树荫吃果子,婆婆有话要和你两个哥哥说。” 见婆婆说话语气柔和,但面色凝重,崔华锦把想问的话又咽进肚子里。 听完凤若颜说出的一席话,金涛的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树叶晃动带过来的微风都让他觉得阴测测。他搓了把手臂,惊慌的问着,“凤神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弟,咱们可真是糊涂啊!” 跪在爷奶的坟前,望着那株快歪倒的刺槐,眼里冒着一片猩红的金锁,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胸口。 嗓子干涩的金锁,手无助的抓着坟前的黄土,恨自己没用,“当初要知道爷爷早早指定的坟地里竟然有这倒霉的刺槐,咋也不能让这阴物坏了咱家的风水,奶和爹娘不会死的那么早,三叔和你二哥更不会死的那样凄惨!” “大哥,你说的对,要早知道咱家所有的厄运都是因为这棵该死的鬼树,我就是用俩手刨也要把它给刨出来!” 金涛恨恨的丢下这几句话,就发了疯的朝那株刺槐树上爬。 李大旺也被这话惊的目瞪口呆,他见金涛要上树,抓着手里的砍刀,大声喊着,“金涛,你上树上有啥用,咱用砍刀先把树从根砍倒,再把树根给刨出来,才是正理呢!” 金锁也抓起一旁被他丢弃的砍刀,恶狠狠的走向那株坏了自家命运的鬼树。 崔华锦也被婆婆说出的话给弄的发了呆,听到他们三人砍树的声音,好像砸在自己心上。 她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低声喃喃,“奶,爹娘,你们都听到了吗?不是锦儿的命格不好,都是这株刺槐树做的怪啊。” 第334章 崔家主坟出了毒蚁巢穴 妹妹从懂事起就被村里的各种恶言折磨的抬不起头,娘更是因方翠芬的恶毒,活活气死,看到妹妹的眼泪无声的在脸上流淌,金涛手握着砍刀的,眼里也猩红一片。 不消两刻种,那株半枯的刺槐被金锁和李大旺给砍倒。 “大哥,砍树容易,咱要把树根挖的一根都不剩!” 金涛恶狠狠的冲大哥说着,然后拎着带来的头,狠命刨着树根旁的土。 任谁得知自己为了一株枯树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落个克星妖孽的恶名声,心里也不好受,凤若颜把蹲坐在地上的爱徒扯起来,轻声的劝着,“锦儿,别再难过了,除去这株害人的枯树,你家的气运从此就变的顺顺遂遂,所以该放下的,你要放下,活着的人都要朝前看才是正理。” 明知婆婆劝说的话都对,可是亲人阴阳两隔,让崔华锦怎能接受,把头靠在婆婆的肩头,低声抽泣着,“婆婆,你让锦儿咋放下?那么多年,我们从来不知道家里遭了厄运都是因这株刺槐树,若当初爷下葬的时候能把这树除去,爹娘和三叔以及二哥都会活的好好的。” 一头下去,兜上来好多的土,看到松散的土里有好多比黄豆颗粒还要大的白色蚂蚁,金涛头皮直接就麻了,他转过头,朝凤若颜惊恐的喊着,“啊?凤神医,你快过来,这树根下有好大的一窝白蚂蚁!” 在边境也见识过不少的蛇虫毒蚂蚁,金锁看着蚂蚁爬的很快,忙拉着金涛。 “就是,这蚂蚁个头咋这么大,看着都渗人的慌!不比边境的红头蚂蚁个小!金涛,你和大旺叔都朝后退开,说不得这骇人的玩意还有毒呢!” 李大旺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的大个头的蚂蚁,还是白色的,不禁跟着倒抽口凉气。 凤若颜叮嘱崔华锦躲远些,她疾步蹿过来,手里已经摸出身上带的避毒药丸。 走到树坑边,看到那些四散乱逃的白蚂蚁,密密麻麻数量惊人,凤若颜的神色颇有些紧张,冷着脸吩咐着,“金锁你们仨都不能在这里待着,快带锦儿去坟场南边把手脸都洗干净,这里交给我处理!金锁你最好去找些干柴过来,待会还要用火把它们烧的连灰都不剩,才算妥当!” 原本还想亲自动手把这蚂蚁老窝给挖彻底,听到凤若颜也这么谨慎和紧张,金锁拉着还站着没动的金涛,朝同样呆愣的李大旺说了句,“大旺叔,咱都听凤神医的,先护好咱几人要紧!” 崔家兄弟俩带着还有些呆滞的妹妹和李大旺离开了坟场。 等金锁抱着一大抱干柴过来,凤若颜已经用了两颗毒药丸。 如今正是盛夏,也是蚂蚁产卵的时节,土层外侧的蚂蚁已经被她的药丸给毒死,就怕深藏在土坑下面仍然有好多蚂蚁和蚂蚁卵,凤若颜皱眉看了看,又吩咐一旁的金锁,“这露出头的蚂蚁我已经用了毒丸,暂时伤不了人,金锁,你再把这树坑再挖的深些,彻底把蚂蚁老窝给挖出来。” 连续挖了十几头,足有半尺宽的土道上密密麻麻全是蠢蠢欲动的蚂蚁,还有好些白色的椭圆形颗粒。饶是金锁见惯了多少血腥之事,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心里也恶心的要反胃。 仔细的盯着金锁挖掘出来的土混合着源源不断的蚂蚁,凤若颜手不停的去腰上摸她带来的避毒丸,心里庆幸这次带过来的药丸充足,不然这活还真继续不下去。 金锁忍着胸口的翻涌,朝下又刨了几头,看到蚂蚁洞穴的走巷,他突然眼神一闪,心里是又惊又怒,“凤神医,这事可不妙啊,再挖下去就刨到我爷爷的墓穴了。” 凤若颜直起弯下去的腰身,把眼睛盯想崔家老爷子的墓穴。 能在树坑里挖出那么多的蚂蚁,如今蚂蚁老窝的走向正是崔家的主坟,凤若颜突然冷冷一笑,“金锁,这会可不是谨慎尽孝道的时候,只怕你爷爷的骨头也被这毒玩意给啃噬的差不离了!” “啊?咋会这样?” 听到凤若颜的这句话,金锁吓的脸色更加惨白,他惊的头都从手里脱落下来。 双膝一软,望着爷爷的坟头,他悲凉的喊了出来,“爷爷死的那么突然,死后竟然也不能安息,这都是我们这些后辈之人不肖啊。” 见金锁沮丧又哀伤的模样,凤若颜冷厉的责骂着,并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金锁,你这是做啥?这时候是你自责的时候吗!你也是从沙场上拼死过来的硬汉子,你都软弱成了这副模样,金涛和锦儿他们俩又该如何?” 金涛到底在水坑边待不安稳,偷偷的溜过来,见大哥双眼通红,一脸的哀伤,又扫了眼头才挖出的新土道理还有大量的蚂蚁朝外逃窜。 他惊讶的问着,“大哥,你挖个蚂蚁窝咋用了老半天还没个完呢?” 凤若颜知道金锁兄弟俩都是至纯至孝之人,一时接受不了祖父的尸骨被蚂蚁给吞噬,她正了神色,“金涛,蚂蚁的事大了,只怕你们仨男人都过来挖,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你快回村里再带上几个青壮的男人吧!麻绳木杠子都要带上来!” 金涛这两年和凤若颜接触的多,自然听她的吩咐,立时转身就走。 他还没走两步,凤若颜又吩咐了句,“金涛,你回了村,最后是把崔平松也带过来,这事还真少不得他在呢!” 金涛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挖个蚂蚁窝要那么多的人,还要让平松叔过来,挖蚂蚁窝用木杠麻绳做啥呢,这事难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啊。 不过他脚步没停顿,大声应着,一路小跑来到水坑边上,和妹妹以及大旺叔交代两句,就翻身上马朝山下奔去。 知道金锁这会脑子一团乱麻,凤若颜朝土坑里又丢了几丸毒药,顺势捡起地上的头把才挖的蚂蚁道用土给掩盖上。 暂时收拾好这渗人的场景,凤若颜扯起已经面如土色的金锁,也朝水坑边走去。 “婆婆,我大哥他是咋了?咋这样没精神啊?” 见大哥挖个蚂蚁窝,身子像害了大病,崔华锦忙问起来。 等村里人来的多了,势必要在天黑以前把崔家的主坟给挖开,她估计着崔老爷子的棺木已经破损,尸骨不全,还要让人尽快的去府城买副新的棺木和寿衣,夜里重新打新墓穴,然后把崔老爷子重新下葬。若说再挑个吉利日子,这么热的天也是让活着的人多遭份罪。 她让金涛把崔平松请过来就是让他这个辈分比金锁兄弟大又是里正身份的人,做主明儿一早就把崔老爷子尽快的下葬。 这些事情要做,自然不能让锦儿这心思重的丫头看着,凤若颜低声叹口气,“锦儿,你这丫头别问了,好好的在树下歇会,等会婆婆就把你带下山。” 看到大哥精神颓废,婆婆也一脸凝重,崔华锦心里也跟着乱起来。 不过她一向听婆婆的话,默默的点点头,拿出帕子在水里浸湿,“递给了婆婆,婆婆也辛苦了这么久,先擦擦脸吧。” 金涛骑着快马,进了村就直奔崔平松的家。 刚好崔平松才下田回来。 听到金涛的一番述说,他惊惧的问着,“金涛,你说的可是真的,春生大伯的坟果然出了事情?” 金涛经历过三叔和二弟的惨死,爷爷墓穴边有了那么多的蚂蚁,他在下山的路上就想到凤若颜要他回来带人上山的真实用意,沉痛的说着,“平松叔,那可是我爷爷的坟墓,我就是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说啊,你快去喊人过来,凤神医说要尽快的上山,只怕夜里也要忙碌呢。” 看金涛急切的眼都红了,想想春生伯死去,还依然不能安生。 崔平松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艰难的吞咽下苦涩的唾沫,连手脸都顾不上去洗,匆匆出门去召集村里的青壮男人。 金涛跟着崔平松来到村里,他还要回家一趟,这么多人去山上帮他家做活,干的还是个危险又不吉利的事情,肯定要让人都吃好喝好。 若是素常,金锁爷爷的墓穴出了这怪异的事情,村里会有各种议论传出,如今村里人基本上十家有九家都受过金锁兄弟的恩惠,他们都让自家媳妇和老娘闭紧嘴巴,不准出门嚷嚷这事。 然后带着家里的铁锹和头直奔金涛家的新宅。 幸亏这些日子金涛和王大头都在家附近的田里做活,家里也制出大量的冰块,秀花和陈莲莹得空闲就蒸馒头和窝头。 知道他们要上山,秀花忙把厨房里做的咸菜和肉酱都搬上了马车,几大筐冰镇的馒头窝头也都被金涛搬上马车。 江月梅在边境和京城也算小有见识,可这从墓穴里挖出白蚁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小叔子的劝阻,硬是骑着马率先冲了出去。 看着金涛和平松叔带着王大头他们也离开新宅,陈莲莹面色发白的问着同样惊恐的秀花,“秀花婶子,你说这事听着咋这么让人害怕呢?” 秀花的眼神闪闪,悲痛的说着,“莲莹,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情,说不得,咱家这些年都是因为坏了阴宅的风水,家里才不断出事。” 第335章 义无反顾的刘承风 临上山,崔平松就想到这事可不小,咋地也要给年迈的刘承风送个口信,即使他不来,刘家的几个兄弟也应该来一个,毕竟春生叔和他们家是最知近的亲戚。 崔平松打量了村里的几个要上山的汉子们一眼,瞅见小山子也在人群里,就招手让他过来,吩咐他立即骑马去府城给刘家送口信。 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刘承风,这些日子身子确实不好,听表弟刘老大夫的嘱咐,在床上躺着静养身子,不然他早就去崔家村看望那几个孩子。 小山子带过来的话太骇人,刘家大郎和两个弟弟商议了一番,他们兄弟也不敢做老爹的主,就满面忧色的去了刘家正屋。 “啥?老大你没听错吧?你姑父的墓穴出了这事?你个没出息的打哪里听来的胡话!” 听完大儿子小心翼翼的述说,刘承风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浑浊的老眼望着儿子。 “是真的,儿子再不成器,也不敢绉这胡话糊弄爹你老人家啊。” 就知道爹听了这话,没好脸色,果然如此,刘家大郎苦笑着替自己辩解。 “你姑父活着没享过一日的福,死了连把老骨头都要被蚂蚁给啃吃咯,老崔家几辈人到底是遭了多大的孽啊。” 料想一向忠厚的大儿子也不该拿这事来吓他,刘承风努力把涌到喉咙口的血腥咽下去,手无力的拍着床边,悲凉的哀叹着。 见爹眼眶里滚着泪水,刘家大郎难过的说着,“爹,你当心身子,要不这事还是让我们兄弟几个过去看看,天黑一定回来说给爹听。” 二郎也附和着大哥的话,“爹,大哥说的对,这天气实在是热,你老的身子骨不宜去山上奔波操劳,啥事都有我们兄弟仨呢。” 想到可怜的六妹和妹夫在一个墓穴里,尸骨肯定也遭了这可怜的下场,刘承风犹如万箭穿心,他咬破了嘴唇才抑制住要大放悲声的冲动。 这几个不孝顺的畜生,竟然还阻拦着他,刘承风把心里所有的悲伤都化为怒火,立时发泄到几个儿子身上,“你们几个混账东西,快都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软弱到连家门都出不的地步!” 爹真是雄风不减当年啊,自己兄弟几个就没一个能有老爹的火爆性子,二郎被他爹骂的缩着脖子,心里还在自嘲。 见仨儿子都被自己训斥责骂的服帖,刘承风缓和了语气,“大郎,你们兄弟几个也别气爹说话难听,实在是这事闹的心里难过,再说,你爹还没老到连床都不能下的地步,这事我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三郎腿脚快,快去把马车备上,大郎做事稳妥,先去定两副上好的棺木,二郎把家里买的那些白布都装上车,让家里几个小子都跟着去崔家村!” 爹果然是老姜,已经这样了,还能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刘大郎兄弟几个和他爹打个招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未时末。 凤若颜把爱徒崔华锦哄着送下了山,她又去老宅里找出以前做的避毒药丸,想着虽说放的时间久了,可也比现做来的便利。 等她骑着快马上了山,崔平松正板着脸教训金锁兄弟俩。 凤若颜心里庆幸,幸好有他在,不然让这兄弟来带着村里的几个人私自把墓穴掘开,不定会出啥岔子。 看到凤若颜过来,金涛迎过来,急切的问着,“凤神医,毒药丸拿来了吧?” 见金涛一脸悲切,凤若颜想调节下压抑的氛围,故意笑着打趣,“我老婆子做事,你这臭小子大可把心装肚子里,精神也养足了,你们继续去挖开你爷爷的墓穴。” 有了避毒药丸,加上人手足,到了申时末,崔春生老两口的墓穴被挖开。 看到爷爷的棺木都散了架,数不清的蚂蚁在破败的木板上爬着,爷爷的尸骨都被啃的成了灰白色的碎片,金锁兄弟俩的脸霎时没了血色。 “金锁大哥,你们不能激动,还有活着的蚂蚁呢!” 当初砍杀几个土匪都没有胆寒一下的王大头,见到这骇人的一幕,一阵阵的凉意从尾椎缓缓向后背窜出,他嘴里劝着金锁和山魁把要扑上棺木的兄弟俩给搂抱起来。 “大头,那是我爷爷啊,你快放开我!” 怒声咆哮着,金锁眼瞪的血红,费力的在王大头怀里挣扎着。 “啪!” 看金锁带头闹腾,凤若颜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冷厉的斥责质问着他,“金锁,你还是做大哥的,即使不顾自己的生死,难道连金涛你也能不管不顾吗!” 被自己打了,金锁停止了折腾,凤若颜立时吩咐着王大头和山魁,“大头,你和山魁把他们兄弟俩带到水坑边上,若是再不听话,就丢进水坑让他哥俩醒醒脑子!” 等金锁兄弟俩被带离已经挖的底朝天的墓穴,凤若颜继续碾碎手里的毒丸抛洒在散乱的棺木和零碎的尸骨上。 崔平松忍着胸口翻涌的恶心,指挥着村里人继续清理着破败的棺木和尸骨。 让人欣慰的是刘氏当初的棺木是刘承风亲自出面买的,棺木的木料是百年以上的血柏,血柏中许是有一种气味,白蚁竟然没敢去祸害这具棺木。 当刘承风带着儿子们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孙子们拉着两具新棺木来到,墓穴已经清理干净。刘氏的棺木被崔平松吩咐人抬到了水坑边安置。 凤若颜让人在墓穴当间放置了干柴,又浇上火油,让所有人都撤退到水坑边,王大头手里举着点起的火把,远远的站着把火把投向墓穴的柴火堆上。 他颤巍巍的被大孙子背下马车,看着已经挖开的墓穴一堆篝火正燃烧的正旺。 跪在奶的棺木旁的金锁,正伤心欲绝的看着爷爷残缺不全的尸骨,听到是刘家的几个表叔伯来到。 骤然抬起头,看到大堂舅爷爷竟然也过来了,膝行着过去给他磕头,哽咽着说着自己的罪过,“大堂舅爷爷,都是金锁无能,才让爷爷遭了这么大的苦痛,连尸骨都没能保全,幸好大堂舅爷爷你给我奶买的棺木好,才让奶她老人家躲过这一劫难。” 被儿子搀扶着才能勉强坐下,喘了几口气,刘承风伸手去拉金锁,“金锁,傻孩子,这事咋能怪你呢,快起来!” 仅仅说了这么简短的几句话,刘承风已经又开始喘粗气,胸中的热潮也开始翻涌,使劲的掐了下腿上的肉,才把要升到喉咙的热意给压制下去。 心知自己大限也快大了,很快就能和六妹他们几个见面,他心里的哀痛减轻了几分。 金锁也收敛起心里的悲伤,开始把今儿早上来祭奠爷奶和爹娘以及到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逐一讲述一遍。 听完金锁的话,刘承风叹口气,“唉,这都是天意啊,若不是锦儿这心软的丫头,想来祭奠你爷爷和奶以及你的爹娘,只怕这墓穴被蚂蚁蛀空的事情不知要到哪年才能被你们发现呢。” 说罢这话,见墓穴的火势以及变小,村里人由王大头带着在废弃的旧墓穴靠上的地方,重新挖掘新的墓穴。 刘承风让金锁和大孙子搀扶着他去了墓穴前面。 看看这里乱糟糟的一片,他又叹气,满是愧疚的说着,“金锁,当初你爷爷的墓地是我找府城北的杨老先生给看的,说这出墓地是你们方圆几十里最好的阴宅,哪里知道竟会出了这事,大堂舅爷爷真是对不住你们老崔家啊。” 凤若颜却淡淡的笑了笑,“刘老先生,你可别自责,这墓地确实是一片百年难遇的风水宝地,只是出了白蚂蚁和那株鬼槐,才导致崔家这十多年厄运不断,也亏了锦儿这丫头的命格强硬,生生的压制了那些阴祟鬼物,不然,恐怕崔家如今的香火,早已经灭绝的干干净净了。” 听到这话,崔平松也多了句嘴,“承风大叔,凤神医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锦儿这丫头可不就是福星嘛,那年咱这坏庆府又遇上天灾,还是锦儿那丫头在山林子里遇上了仙鹤,让金辉那小子捉了几只,听说锦儿那丫头还在林子里挖了棵山参,他们的奶拿去府城换回好多银子,平安哥家的这苦日子才能过下去。” 刘承风只是身子不好,脑子依然清醒灵便,想起前些年六妹家里的日子,他点着头,“你说的仙鹤和山参,都经了我的手,我自然知道,又给六妹送了些耐寒耐旱的荞麦种子,六妹种下荞麦,后来你们村里许多人都得了好处。” 热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的王大头,脱了自己的单褂,凑过来说了句,“后来,锦儿又带着我和金涛去南边山洼里采摘了许多枸杞子,换回的银子还给三叔在府城置买了一所小宅院呢,只可惜三叔那么好的人,才住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可恨的那窝畜生。” 几个人看着荒凉的坟场也热闹起来,互相述说着崔家的过往,现如今金锁兄弟俩都熬出了人,就连锦儿那丫头也有了好归宿,这些把崔家兄妹几个当做至亲至近的人,心里的悲凉也慢慢的被冲散。 到了酉时初,凤若颜看着刘承风的精神不济,就劝说他下山。 临走时,刘承风摸着六妹的棺木,老泪纵横,“六妹,你可以放下心了,如今金锁哥俩都大有出息,你也有两个机灵的重孙子,还有个聪慧伶俐的小重孙女,就连咱家锦儿马上就要成亲了,那个尚公子可是脾性学问都好的不得了,锦儿这丫头是安心的享一辈子的福气咯。” 刘家几个儿子都提着心看着他们的爹把堂姑的棺材摸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过去搀扶着他上了马车。 崔华锦回来没多久,小山子就跑到了新宅,告诉她大堂舅爷爷带着家人从府城赶过来,大表叔还拉着两副上好的棺木。 这么多年,大堂舅爷爷从来就没计较过得失,总是义无反顾的照顾着他们兄妹几个。 感激他再次心如细发,竟然把事情考虑的这样周全,崔华锦让小山子去喝口茶水歇会,她出了自己的屋子,朝在新宅供奉了祖宗牌位的屋子走过去,进了门,立时双膝一软,跪倒在供桌前摆放的蒲团上,感激的冲崔家的那些老先人们磕了几个头。 真怕这丫头遇上这么大的事,再有个好歹,毕竟她过不多日子就要出嫁,秀花把她从这间屋子给扯了出去,“锦儿,山上有你平松叔和你婆婆在看顾着,你两个哥哥会没事的。 被送回自己屋子的崔华锦,望着院子里忙碌的几个婶子和伯娘,知道她们在给山上的人做晚饭,想到三哥性子鲁莽,大哥也乱了套路,崔华锦犹如铁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乱转。” 第336章 心境悲凉的崔华锦 整个后晌,崔华锦不时的在前院和二进院子之间来回穿梭。 秀花和陈莲莹见了,除了心疼,也没别的法子。 想到山上还有那么多做活的人要吃晚饭,午时也仅仅是金涛带去了些冷窝头和腌肉。 村里人为自己做这些晦气的事情,让人吃不好,她作为住家心里也不落忍,陈莲莹让林氏替她照看着一双儿女,自己又把陶依芳请过来帮忙给山上的人做顿可口的晚饭。 院子里多了个活波好动的雨辰,压抑的气氛逐渐变的热闹许多。 终于等到临近黄昏,王大头骑着马赶了回来。 正依在大门外,望着村口的崔华锦见到王大头出现,忙迎了上去,“大头哥,你自己回来了,我大堂舅爷爷的身子骨没事吧?” 把马拴在大门不远处的树上,回头见锦儿一脸愁苦,才几个时辰没见她的眼圈都泛了青,王大头温声说着,“锦儿,有你婆婆在山上盯着,刘老舅爷自然好的很,咱奶的棺木也完好无损,倒是白让刘老舅爷买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 庆幸最亲近的奶奶刘氏棺木尚且完好,崔华锦心里稍微得了些安慰,她抿嘴嘴冲王大头苦笑着,“大头哥这时候还有些说这些趣话,锦儿心都要难过死了。” 望着崔华锦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王大头想伸手抚平她衣裳上的皱褶,看看自己俩手都黑乎乎的,只好怜惜的说着,“锦儿,哪个也不想让你家祖坟出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天意,再过些日子你可要成亲了,一定要欢欢喜喜的,可别让你身边的亲人再为你担心忧虑,再说了,尚思羽一家子欢欢喜喜的盼着你嫁过去,你若继续作贱自己,身子熬垮,让尚家人咋看待金锁大哥他们。” “嗯,大头哥的叮嘱,锦儿都会记在心里,大头哥,雨辰也在新宅里呢,依芳姐过来帮三嫂做晚饭,只怕这会饭菜都准备好咯,咱进去吧。” 即使王大头不提醒她,毕竟尚家夫妇对她也很是看重,自己也不会让尚家的人和自己的亲人之间有了隔阂。因大哥军营事情烦杂,已经让自由散漫惯了的尚思羽困在军营里,她又怎能任性让尚家人再为自己多劳心伤神,崔华锦乖顺的点头应下这话。 见她脸上有了勉强的笑意,王大头心里更加苦涩。 回望身后昏黄色的天空,他默默的捏着手里的马鞭,冲崔华锦点点头,算是有了回应,迈步朝崔家新宅的大门走去。 今儿午时他才睡醒,见他爹和金涛叔和村里人都骑着马上了前山,前几日他听娘说过前山没有野兽,雨辰这会见他爹回来,立时扑过来,俩手揪着他爹的衣服,仰着脸央求着,“爹,我也想上山上玩。” 这孩子一惯机灵,竟也是个调皮的,崔华锦笑着把他抱了起来,“傻雨辰,前山都是庄稼田,连只兔子都看不见,你去做啥?” 听娘说爹没去后山就会捉好多的兔子,雨辰的小脑袋瓜里也幻想着自己长大就能去山上打猎,肯定和爹一样的勇猛,会捉野猪和黑熊。他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抱着他的锦儿姑姑,“锦儿姑姑,雨辰不喜欢和那些笨兔子玩耍呢,就想去前山看看那些庄稼田。” 手点着他的小鼻子,崔华锦故意板着脸,“小雨辰,咋越长大越傻,你再长两岁就要读书的,哪里就能稀罕山上的荒田呢?让你娘听到这话,肯定要揍你的小屁股咯。” “不要,雨辰长大会好好读书的,才不要让娘打屁股呢!” 好像很怕娘打他屁股,雨辰说着好话,忙用双手去捂自己的屁股,还把脑袋转向厨房,去看她娘。 看儿子被锦儿这丫头震慑住,王大头憋着笑,把小捷朝上举了举。 “大头,哎呀,你可真会赶时辰,我们才把饭做利落,你可就回来了,锦儿都在大门口望了几个时辰咯。” 捧着盛满炖菜的大陶盆才出了厨房的秀花,见到抱着捷儿的王大头,让她欣慰的是和雨辰嬉闹着的锦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忙笑着和他打招呼。 “秀花婶子别急,我待会还要上后山找平乐叔呢,给山上送饭的活,有小山子呢,他待会就赶着马车下来咯。” 挖好了新的墓穴,崔家老两口的棺木会在今夜重新安葬,王大头这次是奉了崔平松的命令,去后山把崔平乐给叫回来,毕竟他是崔家老爷子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接过自己的儿子,陈莲莹心细的叮嘱着要离开的王大头,“大头哥,爷奶换了墓穴的事,最好别让大丫那丫头知道,免得让她瞎操心再动了胎气。” 自己整个后晌都替爷奶难过,把堂姐大丫给忘了,听三嫂提起,崔华锦有些懊悔的摇了摇头,“三嫂,你说这话说的恐怕已经晚了,今儿后晌村里闹那么大的动静,恐怕大丫堂姐已经知道了。” “那这事咋办?大丫的身子骨不好,孩子怀的也艰难,不行,我这就过去看看!” 昨儿王松林还请了程大夫过去给她开了几幅安胎药呢,陈莲莹立时焦急的把儿子塞给小姑子,就要跟着王大头去看大丫。 韵儿那小丫头一会都不会安分,从苇席上爬到石板地上,又被秀花家的小丫朝后拖拽,俩丫头都在地上打滚,弄的脏兮兮的,偏大人还忙,林氏自己哪里能顾得上照看这几个孩子。 崔华锦摇着头,“三嫂,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大丫姐不是还有松林哥看护着,大嫂去了山上,三嫂若再丢开这几个小毛头,锦儿脑袋都要炸咯!” 看自己小丫头在地上翻滚,秀花身子家的小丫委屈的直抹眼泪,陈莲莹气闷的叹口气,“唉,三嫂不去咯,这几个娃娃素常都乖顺的很,咋一有事,连他们几个都要翻了天。” 家里主事的男人都去了山上,三嫂是个性子弱的,崔华锦只好又叮嘱了一遍,“三嫂,锦儿带着捷儿去二叔家看看大丫姐,家里也没别的事情,你和林婶子把几个娃娃看好,待会山上送的饭菜让秀花婶子和依芳姐俩人忙活就成。” 才和王大头走出家门,尚思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人还在马背上,焦急的问话已经脱口而出,“锦儿,我听村里人说你家祖坟出了事情,是真的吗?” 这个尚思羽脑子真有毛病,才去了府城军营咋又溜了号,若大哥手下的兵卒都这样散漫,岂不是要累死大哥。崔华锦点头应着,没好气的冲他发了火,“是真的,你不是在军营里待着做你分内的事,咋又擅离职守回了村,真就不怕大哥找你的事啊?” “唉,我这次回来可是为公务而来,京城来了圣谕,罢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横竖是为了正经事才回来的。” 想到府城军营一团乱,尚思羽担忧自己成亲,大哥金锁也留不下,被锦儿质问,他想辩解又不能真的泄露机密,只好叹口气,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话。 回村子里有啥正事,肯定是找大哥的,崔华锦也不再责问他,见他从马上下来,把侄儿塞给他,“咱先去二叔家一趟,大哥和三哥这会都在前山,等会你和大头哥一起上山也来的及。” 几人来到崔平乐家里。 王松林正在厨房给崔大丫熬药,幸儿拉着妹妹的手坐在西厢房的门槛外面,都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见到崔华锦,俩小丫头才有些精神,齐齐的朝她扑了过来。 从俩丫头嘴里得知堂姐果然受了惊吓,这会就在床上躺着,崔华锦一手一个,拉着她们姐妹来去了厢房看她。 王大头把去后山叫崔平乐的任务给了王松林。 他和尚思羽在崔平乐家堂屋闷坐了会,见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才去厢房催促崔华锦回家。 仔细叮嘱堂姐要安心吃药,饭也要吃好,崔华锦把听话的幸儿留下,带着活波的福儿回了家。 已经知道爷奶的棺木会在今夜下葬,崔华锦也想去山上,被王大头和尚思羽极力劝下,就连三嫂她们几个也摇着头不让她离开二进院子一步。 她很想再去给奶进份孝心,被这一屋子的人阻拦,只好把哀伤埋在心里。 这下可好了,不但上不了山,连前院都不让去,崔华锦只好苦闷的在后面看着几个孩子在嬉闹。 夜深了,坐在院子的树下的崔华锦,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虽然没有雷电,但是风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吹的头顶树叶哗哗做响。担心半夜会下雨,爷奶不到时辰安葬不了,让山上的人也跟着遭这罪,特别是大堂舅爷爷身子骨不好,还那么大的年纪。 看着困的眼都睁不开的福儿还坚持的陪着锦儿,秀花过来笑劝着她俩,“锦儿,福儿,你姨甥俩可真有耐性,在这里坐着要喂胖多少蚊子啊。” 心里再担忧又如何,还白白的让福儿这小丫头陪自己在这里遭罪,崔华锦满腔忧郁的带着福儿回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即使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纷纷的想着这十几年来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逝去亲人的笑脸在眼前打晃,心境悲凉的崔华锦缓缓的合上眼皮,两行清泪从眼角慢慢的滑下来,洇湿了鬓发。 第337章 重新安葬崔家二老 刘承风没熬到半夜,身子已经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幸而有凤若颜在场,行了半个时辰的针灸,才把他从昏迷中扎醒。 他睁开眼就要起来,观看六妹两口子的棺木重新落葬,被凤若颜呵斥一顿,才无奈的躺在马车里。 崔平乐是金锁家活着的辈分最大的一个,他跪在并排放着的棺木前,给爹娘磕了几个响头。想到这十几年自己浑浑噩噩的活着,心里愧疚的不能言说,扑到爹娘的棺木上哭的直不起腰,被女婿和九斤硬是拉开。 一旁站着的江月梅看着崔平乐这个二叔的模样,心里鄙夷,这会倒是知道自己是个忤逆不孝的人,早干嘛去了。 崔平松看着金锁兄弟俩都过来给他们爷奶磕头,王大头蹲在棺木前烧着纸钱,这仨人也是难过的不得了。 这时候天越发的黑沉,还真是怕待会下了雨,耽搁了落葬,他立即吩咐人抬棺木下葬。 看着村里人抬着两具棺木落入才挖好的墓穴里,二叔身子踉跄着扑在墓穴边上,伸着手去抓棺木,金锁兄弟俩的眼泪又开始在脸上横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待开始落着零星雨滴时,墓穴填土已经进入尾声。 崔平乐跪坐在爹娘的墓穴前,眼神呆滞的望着快填平的墓穴,都是他做儿子的不孝,让爹娘已经死了,还要受这遭罪,胸口翻涌着,嘴里骤然喷出了一大口血。 “夫人,你快过来看看,我爹他吐血了!” 眼看身侧的岳父吐了血,忙伸手把要栽倒在地的岳父拉起,看他脸色刷白,竟然闭过气,王松林焦急的冲远远站着的凤若颜求教。 凤若颜知道崔平乐是哀伤过度,过来给他扎了几针,看他一口气缓了过来,淡淡的说了句,“他没事,你把他先扶到马车边喂些热水,待会就好了。” 刘家的马车里,刘家三个儿子都两眼通红的守着自家越发苍老憔悴的老爹,因吃了两颗凤若颜的养神丸,刘承风的气色和精神比在家里还要好一些。刘家兄弟才稍微的放下了心。看他们的爹呼吸匀称,到了黎明时分,他们几个终究没熬过疲累和困意都歪在老爹的身侧合上了眼。 天微亮。 山上热闹了一夜的崔家坟地里,一片寂静。 只有远处的树枝上有早起的鸟儿鸣叫,给这寂静的坟场添了份热闹。 一群人忙到寅时,也亏得雨没下几滴就止住了,他们才把崔家老爷子夫妇俩的墓穴填好,拢起高大的坟头。 这次金涛和王大头带着人去林子里挖了十几棵小柏树绕着坟栽了一圈。 忙完这些,看大家疲惫的站着都能睡的着觉,距天亮也不过一个时辰。 刘承风和崔平乐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样仓促下山,崔平松让他们都在坟场里睡上一个多时辰,等天亮再下山。 听到树林子里各种鸟儿鸣叫,盘着腿坐在水坑边的凤若颜已经站起身子,转身看着坟场里横七竖八睡着的村里人,她摇头笑笑,心里也生出钦佩之情,这些性子直爽的山野汉子,个个都是一身的正气,胆子也颇大,竟然不惧怕做这样晦气的事情。 看到崔家主坟高高的耸起,往后锦儿兄妹几个的日子必然会顺遂下去,她连连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转身去水坑边洗漱。 凤若颜毕竟年岁大了些,跟着他们操心费神了大半夜,身子几乎也要撑不住,用清凉的水洗漱过,昏胀的头脑立时有了片刻的清明。 信步朝那片高山岗走过去,片刻站到了山岗最高处,眺望着远处被淡淡雾气笼罩着的清翠山峰,低头俯视,被河水环绕的崔家村就在脚下。胸中油然升起一缕豪情,拔出腰间缠着的软剑,开始舞了起来。 从去年给锦儿那丫头张罗绣庄,有多久没再练过剑,身子已经有些懈怠,才不过舞了一刻多钟的剑,身上就出了几许薄汗,颇有些气喘吁吁的意味。 收了软剑,望着下面睡相各异的村里人,她自嘲的笑笑。 也不知刘承风那老家伙能不能挺得住这次的打击,她望向刘家马车停靠的地方,突然,一个身子粗壮却很敏捷的身影跃过马车迅速的闯入她的视线之内。 凤若颜愕然的望着这个骤然蹿过来的东西,差点惊呼出声,前山咋也有野狼出现? 那野狼没去攻击刘家的马车,而是奔向水坑,估计是去找水喝。 上山来的仓促,她并没带弓箭,下面睡着那么多的人,这会叫醒他们无异于让他们陷入更严重的危险之中。 凤若颜片刻都没犹豫,手握软剑,几个起落,已经飞奔到了刘家的马车旁。 她双脚落地,看到那头野狼转过脑袋,眼里露出凶残的光芒。 凤若颜挥出手里的软剑奔了过去。 “嗷呜!” 野狼只来及惨嚎一声,身子还没朝凤若颜扑过来,就猝然倒地。 霎时,金锁兄弟俩被这凌厉的惨嚎声从睡梦中惊醒。 在军营里历练过的金锁,眼骤然睁开,手已经摸上放在身侧的头,站起身子充满杀意的眼神朝坟场里四下回望了一遍。 “大哥,方才的声音像是野狼,前山竟然也有了野狼,这可不是好事。” 金涛也握着把砍刀站在大哥身侧,出声提醒着他。 “嗯,金涛你说的对,快把他们都叫起来,万一来的是野狼群,反应迟了只怕要坏大事!” 扫了眼累惨了的村里人,金锁拧着眉头点头,又吩咐着金涛。 被野狼惊醒的不止金锁兄弟二人,素来头脑敏锐的王大头已经举着头沿着坟场查看。 “哎,都别睡了,有野狼过来了,大伙快起来!” 见大哥说罢话转身去了坟场外面,金涛大声冲地上东倒西歪睡着的村里人嚷嚷着。 正睡的迷糊,听到野狼群过来,他们就是眼皮再难睁开,也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乱糟糟的议论着,咋这么倒霉呢,前山竟然也有野狼出现。 睡在拉棺木上山的马车上,江月梅听到坟场里乱成一片,从马车上下来,就奔过来,听到这里有野狼,那脸笑的都成了朵花,拉着金锁的衣摆,“哎,我上山还是有些用处的,金锁,你别发呆,你快带我们去打野狼啊!” 前山村里人几乎都有田地,若真有狼可不是啥好事,偏这娘们还乐的像是遇上多好的事情,金锁不耐烦的呵斥着她,“去去,别在这里添乱,你说你个女流之辈,吆喝着打狼,胆子也忒肥了吧!” “哼,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去找野狼!” 热情高涨的江月梅被泼了冷水,她气恼的瞪了眼金锁,气呼呼的走开。 九斤眼睛眨眨,冲金锁笑着,“你媳妇胆子真的不小,孤身一人也敢去打野狼,咱村里能比的过她的婆娘可没有呢。” “嗯,九斤叔说的对,别说金锁媳妇胆子大,我听到狼群,俩腿肚子直发软呢。” 想到野狼绿莹莹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胆子小的一个男人被清晨的风吹得身子止不住打个寒颤,没出息的望着江月梅的背影说着心里话。 他的话在这阴森森的坟场很快引起大伙的共鸣,议论狼群要来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尚思羽揉着眼睛,有些好笑的说着他们,“真不知道你们怕个啥,咱们这么多的人,还能怕群畜生!” 凤若颜看着坟场里睡的正香的人被金锁兄弟俩给唤起,她笑着走过去,“思羽说的对,你们别担心,是有野狼过来喝水,不过已经被我给打杀咯。” 九斤挥着手里的砍刀,得意的看着他们,“就是,当初咱们这些人连土匪都不怕,肯定不会怕一群野狼,真是对上了,大伙一起上,还能吃顿好肉呢!” “杀野狼肯定有我小山子一份,你们可要给我留一只过过瘾!” 几次杀土匪,小山子都没赶上,这会从人群后挤了出来,满眼都是兴奋。 “哎,果然是一头野狼,凤神医威武啊!” 山魁拉着小山子跑到水坑边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回来给他们汇报。 “一剑封喉!那剑法比我师傅还厉害呢。” 小山子在后面补了几句。 从听到有野狼出现,刘家大郎就叮嘱车里的两个弟弟安心的守着老爹,他则提着心走进坟场,见儿子和几个侄儿都好好的站在金锁兄弟俩身旁,变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红晕,拍着胸膛感慨着,“哎呦,可吓死我了,亏得有凤神医在,不然我只怕连马车都不敢下来了。” 爹的大实话说的让他俩儿子的脸都羞的通红,嫌弃的丢给他个不开心的眼神,装作没听到这话,俩小子把身子朝人群后边挪了挪,更是下了决心往后要跟着金锁大哥进军营里历练一番。 被只野狼闹腾的都没了困意,大伙收拾好东西,骑着马朝山下走。 崔华锦终是在家里等的焦急,好容易等到天亮透,不顾三嫂和秀花婶子的劝阻,拉着马就出了宅子。 尚思羽不想跟着金锁他们在后面墨迹,骑着快马先从山上奔下来。 才上了石桥,就看到崔华锦也骑着马冲他奔过来。 他兴奋的喊着,“锦儿,这一大早你咋出来了?” 看到尚思羽过来,崔华锦忧郁的脸色好了些,忙勒停了马,“思羽,你咋自己下了山,大哥和三哥他们呢?大堂舅爷爷的身体没事吧?” “都好着呢,他们在后面磨磨唧唧,我先回来,爷奶已经顺利安葬,锦儿咱一块回去吧。” 赶着马来到崔华锦身旁,尚思羽笑了笑,说起宽慰她的话。 第338章 想做上门女婿的尚思羽 大堂舅爷爷那么大的年岁,身子骨明显不好,依然为了爷奶在山上遭了一夜的罪,崔华锦哪里肯听他的立时回家。 拗不过她,尚思羽只好在石桥边等着山上的人下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山脚下传来阵阵马蹄声,知道是大哥他们回来,崔华锦驱动着马朝他们奔了过去。 先见到三哥在前面带路,和三哥说了几句话,兄妹俩勒着马缰绳在一旁等着刘家的马车。 迎上了刘家的马车,崔华锦兄妹俩齐齐下了马,和马车里已经醒过来的刘承风打个招呼,见大堂舅爷爷气色还算好,她才放了心,冲三哥笑笑,这才重新上马跟着三哥的马继续朝石桥这么奔过来。 回到家里,秀花和陈莲莹已经把早饭做好。 让大伙吃了早饭,金锁兄弟俩有崔平松陪着,才把疲累的村里人送出家门。 因为身体不好,刘承风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过崔家村,金锁家盖的新宅院,他还没见过。 这会吃了早饭,也不去休息,硬是让金锁搀扶着他看了一遍新起的宅院,老怀欣慰的说着,“金锁,你兄弟俩都有出息,你奶这才算能闭上了眼啊。” 这次回来,金锁算是明白,即使没自己的照拂,三弟和锦儿已经把家给撑了起来。大堂舅爷爷的夸赞,他可没脸来承受,金锁愧疚的说着,“大堂舅爷爷,这哪是我的本事,三弟和锦儿也没少为这个家辛苦出力。” 纵容金锁态度诚恳谦虚,想起崔平乐那个不争气的人,刘承风依然用严厉的话来敲打着他,“你们是嫡亲的兄弟,可不能学你们的爹和二叔,无论哪个混的再好,也要记得手足亲情,即使兄弟也不能争高低、贵贱,别以为你如今成了啥大将军,就可以在兄弟面前高高在上,特别是锦儿,你们兄弟俩更要加倍的待她好,别以为锦儿那丫头成了亲,就可以放手不管不问!” 被这扎心的话说的有些脸发烫,金锁越发的低眉顺眼,他憨憨的笑着,“大堂舅爷爷放心,金锁已经七年没管过家里的弟妹,哪里还有脸和弟妹他们争高低,弥补他们都来不及呢。” 看这小子回话还算顺耳,刘承风苍老的脸上也浮出笑容,拍着金锁的手臂,“你小子的脾气和你爹是一个样,保证也出不了岔子,但是娶了媳妇的人,心疼媳妇是好事,但也不能忘了同根生的弟妹们。” 悄悄跟着他们的崔华锦,听到大堂舅爷爷维护她和三哥,把大哥教训的头都不敢抬,怕炮仗脾气的大嫂过来会撒泼,她忙拉着身侧的尚思羽,压低声音,“咱快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嗯,咱去老宅吧,看看姜师傅他们又做出来多少冰块。” 正愁没法和这丫头独处,听到这话,尚思羽的心情立时兴奋起来。 叮嘱了三嫂和三哥一定要把大堂舅爷爷留在家里多住几日,俩人拉着手来到老宅。 九斤媳妇见这俩人又亲亲蜜蜜的挽手过来,忙把手里端着的南瓜饼子给他们拿了几块,“锦儿,婶子知道你最稀罕吃这东西,正想给你送过去呢,你可倒是赶的巧,也省婶子多跑路咯。” 接过两块热腾腾的南瓜饼,崔华锦塞给尚思羽一块,吩咐他把给堂姐送的东西送过去,她要在大门口和九斤婶子说话。 和村里人打交道久了,尚思羽身上也沾了村里人的粗枝大叶,也不嫌弃食物粗鄙,嘴里咬着南瓜饼,提着篮子朝崔平乐家里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丫头就要嫁人,九斤媳妇叹口气,“锦儿,婶子真是舍不得你这丫头嫁去府城,想见一面可是好不容易哦。” 把身子依在九斤媳妇身上,好像能感受到娘的气息,崔华锦笑眯眯的望着她的脸,“瞧婶子说的,嫁了人,锦儿难道就不能回家了吗?锦儿会骑马,从府城打个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等空闲多了更是少不了回家常住呢,婶子不是想咋见就咋见呢,就怕到时候婶子嫌锦儿赖在你家吃饭呢。” 放下竹筐,九斤媳妇把这丫头搂在怀里,“锦儿,你说婶子和你咋这么有眼缘呢,桃子那死丫头几个月不回来,婶子也不会挖心揪肺的想她,可是有一个月不见你,就想去找你三嫂和你秀花婶子去说道。” 把手放在九斤媳妇的后背,崔华锦依着她的胸口,想到娘死后,九斤婶子和大奶给自己送吃的,奶眼神不好,九斤婶子总是早早的把自己的衣裳做好送过来,她被方翠芬欺负,又是她们婆媳俩给自己撑腰。 虽说仅是邻里关系,可她们婆媳二人硬是把自己当做亲人来疼,那次三嫂被方翠芬在河边打骂,若不是九斤婶子和菊花婶子护着,三嫂恐怕不止落胎那么简单,小命也不一定能保的住。崔华锦眼里的泪水悄悄的溢出,她嗓子哽咽着,“婶子这么稀罕锦儿,下辈子锦儿已经给婶子做亲生的闺女,咱不要桃子姐咯。” 听了这丫头贴心的话,九斤媳妇越发的搂紧了怀里的丫头,她点着头,“嗯,锦儿说的对,婶子做梦都想要你这样听话的丫头。” 把崔华锦微卷的衣摆抚平,想到锦儿的娘走的早,这丫头嫁的又是城里的高门大户,那些人家的规矩大的吓死个人。即使知道尚家的夫人看着很和气,但也怕锦儿这丫头会受气。 有些话她的俩嫂子也不会和她说。犹豫了几息,九斤媳妇又多了句嘴,“锦儿,婶子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可成了亲就是个大人,要孝敬公婆,别让人家小看咱村里出来的丫头,但是若真在婆家受了委屈,咱也不能一味的忍着,你回来说句话,别说你俩哥哥,咱全村的老少爷们都会去给锦儿你撑腰。” “嗯,锦儿都明白,尚思羽他敢欺负我,看我三哥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就是我婆婆的那一关他也不好过。” 知道九斤婶子是担心自己成了亲,孤身一人在尚家会受欺负,崔华锦点点头,又俏皮的笑着说了几句。 俩人搂抱着温情了好一会,都舍不得松开,听到尚思羽的脚步声过来,崔华锦心里酸涩的厉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舍得离开村子,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滚出,胡乱在脸上抹了把,身子从九斤媳妇的怀里挣开,“婶子,你快回去吧,锦儿没事。” “锦儿,你好好的咋又哭了?” 见她眼圈泛红,脸颊上还有泪痕,尚思羽的心又开始抽痛,恨不得立即把她给娶回家,再不让她受一点的苦楚。 好在再熬过几日,他们的婚期就到了。 想到马上要成亲,爹训诫他的话又在耳旁响起,尚思羽心里的不痛快就又升起,今秋又是个半灾年,即使有金锁带着兵卒驻守怀庆府,可百姓们依旧会在冬日里饿肚子,他爹坐等喝了媳妇的茶,就会动身去南边收购粮食。娘担心爹一路风餐露宿,也要跟着去。 一再和自己要求他们的婚事办的要低调简单为主。能娶到锦儿,是他做了多少年的一朝美梦成真,他恨不得张扬的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自己要娶媳妇。 可爹娘的一句低调,凤若颜和金锁兄弟俩也都赞同,尚思羽出了郁闷别无他法。 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过,尚家嫡支好几代都是一脉相传,自己成亲也只是京城的外公一家亲人会过来。就是想高调也高不起来啊。 这丫头都是被自己的话给闹的,九斤媳妇有些内疚,她笑着弯腰把竹筐拾起来,“锦儿,你和尚公子拿着这些吃食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尚思羽看锦儿还在发呆,还以为她是为爷奶的事情难过,忙接过竹筐,拉着她朝九斤媳妇笑笑,朝崔家老宅大门走去。 进了老宅,院子里的姜师傅正带人忙碌着。 尚思羽不想让人看到崔华锦哭了,冲他们点点头,拉着她进了堂屋。 在屋子里坐下,崔华锦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眼泪多了,心也好像变的脆弱许多。 看着尚思羽给她端盆水过来,这人连脏兮兮的衣裳都没顾上换掉,就陪着她来老宅,心里有丝愧疚的崔华锦勉强挤出些笑意,“你昨夜也在山上受累,若是不想陪我,就在这板床上歇会。” “山上那么多人干活,我就跟着搭把手,哪里就能累到,我身子好着呢,双臂可站得住马,一拳能砸坏门前的石墩,锦儿,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硬功夫?” 放下水盆,尚思羽伸开双臂朝下扎了个马步,表情肃穆的拍着胸脯,又握起拳头,看情形真的要砸门外的石墩。 知道他素来习武,身子骨不比三哥他们弱,看他一本正经的扎起马步,身子飞起扑向门槛外面,崔华锦憋不住笑,“你就可劲的贫吧!让三哥看见,还以为你要拆了我家堂屋呢。” 能把这丫头逗笑也算本事,尚思羽立时转过身子,笑嘻嘻的说着,“锦儿,还砸你家的堂屋呢?你借我仨胆子,我也不敢去动一片瓦。” “这还差不多。” 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崔华锦又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幕,奶和三叔以及爹娘的笑脸仿佛又在眼前打晃。 眼里又涌出热意,她吸吸鼻子把酸涩压下,拉着尚思羽的手低声问着,“思羽,你说,咱们成亲了,锦儿还能回这老宅里常住吗?” 爹娘的感情深厚,巴不得自己这个儿子躲的远远的,不碍他们的眼。 尚思羽也想和崔华锦待在一起过俩人的小日子,他擦拭掉崔华锦脸颊的泪珠,扬起眉头兴奋的说着,“当然能了,若不是大哥要我在军营里帮他做那些繁琐的事情,我巴不得和你每日都住在这里呢,横竖我爹娘也厌烦我在家里杵着,和隔壁的松林大哥做个伴,也是美事呢。” 听他的话,崔华锦心里也敞亮不少,故意撅着嘴,“大哥是想把你朝正路上指引,你可不能不识好歹,听你话里的意思还希望自己做我们老崔家的上门女婿啊?” 能让丫头有笑脸,管自己做啥,尚思羽把她拉在自己身边,郑重的许诺,“只要锦儿能开心,做上门女婿我也乐意。” 在院子里搬了一袋子硝石的姜师傅听到他的话,惊的差点把手里的袋子砸地上,他悄悄的朝堂屋门口望去,只见他们尊贵的公子正满脸幸福的望着崔家姑娘。 崔姑娘也是满脸的甜蜜。 这俩人虽然要成亲,可这么旁若无人的拉着手依靠在一起,咋看咋不那么顺眼呢。 他忙把慌乱的眼神收敛回来,心砰砰跳个不停。 把硝石袋子放地下,姜师傅低低的叹口气,“唉,尚家是造了多大的孽,咋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来啊,放着好好的尚家公子不做,竟然要给个农户之家当入赘女婿,忒让人失望了。” 崔华锦从震惊中回过神,看院子里还有人,把手从尚思羽的手中抽过来,红着脸跳进了屋子里。 第339章 江月梅添妆 俩人转回堂屋,看着婆婆放在几案上晾的半干草药,崔华锦又皱起眉头,“思羽,婆婆从前山下来,连早饭都没吃,就骑着马去后山找药,大哥和你咋不拦着呢?” 前几日听凤钦说起,这次他们祖孙二人从京城回来,在怀庆府住不长久,所以凤神医才会这么急着去后山深林里采药草。凤家祖孙俩肯定不会在他和锦儿成亲前说这事,他才不会让锦儿为这俩人的离开提早不开心,自然不会开口提这茬。 若真是他们成了亲,锦儿舍得离开崔家的人,执意要去京城找凤家祖孙,他也甘愿陪着去。 看丫头的眉头又皱起,尚思羽无奈的摊开手,“你婆婆那脾气,我们哪一个也不敢质疑她的举动,横竖还有大头哥带着小山子那小子跟着呢,锦儿你就别担心了。” “锦儿姐姐,鸢儿带着姐姐和我娘来找你了!” 正要再说句啥话的崔华锦,被院子里骤然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想说的话。 她抬起头,看见欢欢喜喜的鸢儿,已经蹦跳着上了堂屋的台阶。 从开春起,婆婆就给庄子上的孩子们请了个夫子,让鸢儿也住在庄子上读书。 见这小丫头过来,崔华锦还有些疑惑,“鸢儿,你咋过来了村里?不在庄子里读书写大字,就不怕婆婆责罚你啊?” 才让锦儿心情好些,又冒出来个惹人厌的小丫头,自己还是赶快成亲吧,想做啥都没人打扰,尚思羽笑意莹然的脸色立时变了。 见尚思羽也在堂屋里,脸上表情还有些生冷,鸢儿脸上的喜色顿时褪去。 她轻轻的抬脚跨进了门槛里,冲崔华锦腼腆的笑笑,“锦儿姐姐,是婆婆给娘带了口信,让娘今儿带着鸢儿和香姨姨、还有我姐姐一块回村子里的,鸢儿哪里会被婆婆责罚呢。” 跟着婆婆时日也不少,到底是长大了一岁,鸢儿这丫头的性子也变的稳重不少,见到自己不再大声呼喊,挺规矩懂事个小丫头。 看她站在门里两步远的地方,崔华锦走过去,伸手拉着她的纤细手腕,看着丫头也长高了半个脑袋,读书开了窍,这丫头的眼神更加有灵韵。 不禁摸着她已经没了婴儿肥的小脸笑了起来,“瞧瞧我们鸢儿,读书也忒辛苦了些,把圆乎乎的小脸都饿成了钉鞋的锥子。” 摸摸自己的小脸,鸢儿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意的说着,“锦儿姐姐,香姨姨说,丫头瘦些好看,鸢儿才不要长的那么肥,穿上漂亮衣裳也会不好看。” 才说罢这句话,鸢儿又把脚尖踮起,悄悄的把嘴凑向崔华锦,小声说着,“就连曲夫子都说过,鸢儿是不胖不瘦刚刚好呢!曲夫子可是庄子上除了钦哥哥以外最有学问的人呢,我们几个要好的人还下了赌注,赌秋闱钦哥哥和曲夫子哪个能中举人呢。” 听了这几句话,崔华锦笑着屈起手指弹了下鸢儿的脑门,“你个小丫头嘴还挺能说,竟然连你的夫子和你钦哥哥也敢拿来打赌,这胆子可是肥了。” “锦儿姐姐,人家好久都没见过你咯,咋见面就打人呢。” 用手揉搓了下脑门,鸢儿委屈的噘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见这丫头要掉金豆子,崔华锦握紧她的手腕,“好了,不逗你咯,锦儿姐姐带你去屋后,看看那几株枣树上的枣子有没有能吃的。” 其实这几个月在庄子里,野果子鸢儿也没少吃,可是还是喜欢和崔华锦待在一起。 见她要带着自己去摘枣子,鸢儿的小脸这才阴转了晴。 听锦儿的意思要去屋后摘青枣,被冷落的尚思羽说去厨房里,给她们找个装枣子的东西,也不等这俩人应话,拔腿出了堂屋。 见阴沉着脸的尚思羽出了堂屋,鸢儿这才松口气,“锦儿姐姐,思羽哥哥前些日子,还给庄子里的曲夫子送来了好多的书册,也给我们这些学生读送了笔墨呢。” 曲夫子好像还是尚思羽给婆婆引荐的,他会给庄子里送书和笔墨也不是啥意外的事情。不过知道连月娘她们几个来了,崔华锦还是挺高兴的。 应了鸢儿,就带着她离开堂屋。 仨人拿着个竹篮,片刻就来到了屋后。 自从金涛他们一家子搬离老宅,崔平乐倒是抽空闲就来清理屋后的这片林子,后来王松林和大丫成了亲,他也陪着岳父清理林子。 如今这片林子里荒草没了,连不成材的野树都被他翁婿二人给清理掉。 好久没来过这里,眼前林子地面上别说杂草,连落叶都没有几片,崔华锦有些惊讶,“思羽,这荒林啥时候变了模样?锦儿咋不知道啊?” 看着干净有序的树林子,尚思羽也有些疑惑,“锦儿,你在村里住着都不知道,我哪里会有千里眼啊。” 崔华锦朝西边走了走,见二叔家的堂屋后堆着好大一垛的干枯的树枝,已经明白了林子为啥变了模样。 原本还想着自己和尚思羽成了亲,二人回老宅住着享受田园风光。 如今瞧着二叔有闲心整理这片荒林,再想想堂姐如今有了身孕,若真生个小子,二叔肯定会把宅子朝后面的林子里扩大,她哪里还会再把手伸过来,让村里人笑话她贪娘家的产业。 这还在七月初,今年气候又不正常,枣子连边都没红,吃着又硬,又青涩没滋味,哪里有山上的果子好吃,尚思羽在树上挑着摘了半篮子大个的,征得锦儿那丫头的许可,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吃了半个青枣,嘴里还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崔华锦接连呸了几口,忙制止鸢儿,“这青枣可别再吃了,当心吃坏肚子,拿回去让秀花婶子给咱煮熟了兴许会好吃些。” 回到新宅。 见过连氏,崔华锦才和赵莺亲热的说了几句话,就被大嫂江月梅给拽回三进院子。 小姑子和尚思羽的大婚日期眼看就到了,自己这个大嫂还没拿出体面的添箱礼,若不是昨儿的事情,她已经府城的银楼给小姑子挑选几样合心意的首饰。 哪里知道才换了衣裳要去府城,就被金锁几句话给闹懵了头,原来尚思羽已经带过来一纸公文,让金锁尽快整理士卒,半个月后带兵返回他原来驻扎的小城。 两口子争执好一会子,她才同意跟着金锁回原来的小城住上两月,到入冬立时就会回来。 金锁拗不过她,想着锦儿成了亲,家里也就三弟一家子,偌大的宅院也嫌冷清,就同意了媳妇的提议。 两口子商议一番,距妹妹成亲日子不远,想着府城也没啥好首饰,不如先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拿出来,让锦儿挑几套,等入冬从京城回来再给锦儿买几套京城最好的。 知道媳妇压箱底的首饰还真是压箱底的,金锁自己就没见过媳妇戴过几次,女人稀罕的首饰他个大男人也不懂,也不再纠结妹妹沾了媳妇的便宜。 得了金锁的应允,江月梅乐颠颠的把崔华锦拉到自己的屋子里。 见大嫂神神秘秘的把自己拉进里屋,看里屋的桌子上摊开了好几个首饰匣子。 知道大嫂素来不爱衣裳和首饰,她惊讶的问着,“大嫂,不年不节的,你又折腾啥呢?” 江月梅也知道小姑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凤若颜和尚家把她都捧在手心里,这丫头的首饰比自己的还要多,其中的珍品肯定不在少数。 可做为娘家大嫂,不给小姑子添些体面的首饰,还真会让外人看不起。江月梅瞪了眼一脸迷茫的小姑子,拖着她的手就朝桌子凑过去,“锦儿,你这丫头咋说大嫂折腾呢,快过来看看,这里的物件你看中了哪些,都拿回去!你要成亲,时间仓促,大嫂没来及给你备下好东西,着实对不住锦儿,等大嫂冬日从京城回来一定补上一份重礼。” 崔华锦最怕成亲不仅仅是要离开自己熟悉的亲人,还因为大哥他们为了给自己置办嫁妆挪空了家底,她的心里压力有些大,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抗拒成亲。 如今又是这一套,连大嫂也要给自己添乱,崔华锦揉着发胀的脑门,郁闷的说着,“大嫂,锦儿的首饰和衣裳在库房里都快摆不下了,就一个脑袋,哪里戴的过来,大嫂又送锦儿这东西,是想让锦儿在首饰堆里睡觉呢。” 自己当初嘲笑嫌弃娘和几个嫂子给她准备了好几年的嫁妆,江月梅笑嘻嘻的把她最有眼缘的那个首饰匣子抱了过来,“我娘还说我傻,怪不得你是我的小姑子,你这话当初大嫂也说过,咱姑嫂俩可真是天定的缘分呢,你如今不稀罕,等成了亲,多生几个丫头,就知道首饰多了的好处,大嫂生的若是个丫头,肯定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被大嫂极力游说,崔华锦知道若自己不拿几样首饰,大嫂还不定咋生气呢,只好挑了几支点翠簪子并两只翠绿的玉镯。 见锦儿这丫头眼光都不错,挑的都是娘曾交代过要仔细收存的最好首饰,江月梅才满意的笑了。 “锦儿,这就对了,今儿那个连氏把你的嫁衣送了过来,不亏是你婆婆亲自挑选的绣样,那些绣娘也尽心,大嫂瞅了几眼,亮闪闪的差点闪了大嫂的眼!” 方才简单的和连氏说过几句,没想到她连嫁衣都送了过来,连香姑姑和赵莺妹妹都过来,肯定是帮着大嫂她们收拾自家。抱着首饰匣子,崔华锦的脸红了。 看着小姑子的脸浮现红晕,江月梅笑着打趣,“别害羞,再有几日你就是咱怀庆府最好看的新娘子咯!” 话音才落,她又气哼哼的说着,“咱锦儿这么好,真是便宜了尚思羽那个臭小子,你大哥和大嫂若是早回来半年,肯定会带着锦儿你在京城里挑个好男儿呢” 第340章 良善可亲的小姐 距成亲日子还有不到三日,崔家新宅里的人个个为崔华锦的喜事忙的脚不沾地。 因葬过崔家老两口的次日又下了两日的雨,天晴起,这几日金涛和王大头他们忙完村子附近田里庄稼又带人去了后山。 依王大头的意思,先把山上的田里除草的事情朝后放放,一心一意的把新宅收拾好,待锦儿嫁出去,再去后山收拾田里的杂草。金涛不答应,说这会荒了田里庄稼,等到冬日没粮可吃,后悔这会懒惰也于事无补。 男人都上了山,收拾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让女人们做了,陶依芳连着几日都在新宅里帮着陈莲莹收拾屋子,为了做活便利,这娘俩吃住干脆也和崔家人一起。 陶依芳才把前院正房里的家具都抹擦一遍,揉揉酸痛的腰,笑着对正在擦门窗的秀花婶子抱怨着,“秀花婶子,你说说,金锁大哥和金涛这俩人把宅子盖的这么大有个啥好处,真要彻底的打扫一遍,怕要累死个人。” 秀花看看前院也没个人影,她转过头,轻轻叹口气,“唉,也就咱家金涛脾性直,莲莹又是个性子好的,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些,疼锦儿那丫头,生生的把家里积攒的银钱都给锦儿置办了嫁妆,不然去府城再买几个奴才回来使唤,也是不费啥事。” 话才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她又摇摇头,“瞧我这嘴也忒不会说话,锦儿那丫头那么可人疼,别说她的俩哥哥穷其所有,就是我也恨不得把能给锦儿多添些嫁妆,也好让她在婆家能挺直腰身做人。” 别说金锁兄弟俩,就连自家男人给锦儿添妆没把家底折腾光也差不离,陶依芳也心甘情愿。 男人花了三千两给锦儿把原来刘氏买的那个杂货铺临近的商铺和宅子都买下,当做添妆送给了这丫头,怕锦儿知道不收,千交代万叮咛的让金锁兄弟俩别声张,把那几张房契都做了锦儿的压箱底。 知道秀花婶子是自相矛盾,既心疼金锁他们兄弟俩花空了家底,又想让锦儿这丫头体面的嫁人,陶依芳笑着点头,“是呀,锦儿这丫头就是让人稀罕,知道她要在秋日里嫁人,说出来不怕婶子笑话,我和大头前几个月心里就不痛快,咋想咋舍不得这么早就让锦儿嫁出去,为了给她多添些嫁妆,即使自己饿肚子也舍得。” 娘这几日忙着,连和自己说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小捷儿还不会走路,韵儿妹妹虽然手拉着勉强能走几步,可这会偏偏在睡午觉,方才好些看见小丫从眼前跑过去,可那小丫头忒好哭,自己不喜欢和小哭包玩耍。 百无聊赖的小雨辰,坐在二进院子的石凳上,手托着腮,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瞥见锦儿姑姑从厢房里出来,他忙跑过去,委屈的央求着,“锦儿姑姑,陪雨辰去外面玩一玩好吗?” 这些日子堂姐身子一直不好,崔华锦给她带了些果子和秀花婶子做的小点心,见雨辰过来缠他,笑着问着,“姑姑正要去老宅那边看看你大丫姑姑,雨辰要不要去?” 去后边老宅,好歹那里还有幸儿和福儿姐姐陪他玩耍,雨辰开心的点点头,“嗯,要去,雨辰想和福儿姐姐她们玩耍!” 挎着篮子,崔华锦拉着雨辰的手走到二门那里,见秀花家的小丫蹲在那里,她好奇的问着,“小丫,大晌午,你蹲在这里做啥啊?” 见是锦儿姐姐,小丫有些羞涩的笑笑,“锦儿姐姐,小丫才睡醒,在这里看小蚂蚁呢。” 那日在自家墓地虽然仓促的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白蚂蚁,心里已经惧怕惊悸的不得了,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听到小丫说起蚂蚁这俩字,崔华锦身上骤然起了鸡皮疙瘩,她看也不看脚前地面,俯身拉起小丫,勉强笑笑,“小丫,锦儿姐带你和小雨辰去找幸儿她们姐妹俩玩去。” 明明自己还要喊她小姑姑,可就是胆子小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原本还想说不带这个小哭包,可见锦儿姑姑已经拉着小丫脏兮兮的手,雨辰抽抽鼻子,嫌弃的把她的手从崔华锦手里拽出来,仰脸笑着,“锦儿姑姑,雨辰拉着小丫姑姑的手就好。” “小小姐,这会正晒的很呢,出去打个伞吧。” 连氏见他们仨在二门出说话,忙把屋子里的油纸伞拿在手上,快步追了过来。 见连氏把雨伞递过来,崔华锦笑着摆着手,“月娘婶子,就这几步路,不下雨打个伞,村里人会笑话锦儿的。” 小小姐还是脾气执拗,连氏硬是把伞柄塞给她,郑重其事的说着,“小小姐咋能和村里的那些丫头比呢,听话,再过几日就要上花轿,脸晒坏了可咋整!” 算了,横竖这会村里人都不会在路上闲晃,自己打个伞也不算啥罪过,再和月娘婶子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也不好。 握紧了伞柄,崔华锦笑着应了连氏。 夫人前几日已经让刘壮把小小姐的嫁衣和喜被以及小姐做的新衣裳都从府城送了过来。 她这几日带着莺儿和刘文香又仔细的查看一遍,有不妥当的又仔细的收拾修正一番,从昨儿后晌她们几个就开始忙着朝箱笼里装。方才总是把满满两屋子的衣物都装入箱笼里,连氏笑盈盈的说着,“小小姐,方才我们几个已经把你所有的锦被和四季衣裳都装了箱笼,连喜字都贴的齐全咯。” “月娘婶子,这些日子可让你们受累,等锦儿成了亲,一定给你们放好几日的假,大伙都好好的歇歇。” 自从定下婚期,自己好像就没摸过针线,自己成亲用的衣物被褥都有月娘婶子带人做的,嫁衣更是有婆婆特意在京城的绣庄里特意定制。崔华锦红着脸朝连氏道谢。 见她俩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旁的雨辰急的抓耳挠腮,锦儿姑姑,咱快走吧,待会韵儿睡醒,雨辰还要回来陪韵儿妹妹玩呢。” 连月娘摸了摸小雨辰的脑袋,笑着说着,“好咯,雨辰这小子等的不耐烦咯,我也不耽搁你们去老宅。” 崔华锦悠然自得的挎着篮子,笑眯眯的跟在雨辰和小丫去的身后出了自家新宅。 “幸儿,你咋在洗衣裳呢?你爹呢?” 推开二叔家的大门,俩小娃娃进了院子,崔华锦抬头就见幸儿那小丫头蹲在井台边洗衣裳,她微微皱了皱眉,二叔和松林哥都在家,咋让这么小的孩子洗衣裳。 “姨姨,嘘,别让我爹和外公听到,不然他们会生气的,还有姨姨,我爹和外公在堂屋里说正事呢。” 自己偷着给娘洗衣裳,千万不能让爹和外公知道,幸儿小声和崔华锦说着。 原来是这丫头偷着洗衣裳,想想王松林也不会虐待这个可怜的丫头。崔华锦笑着把篮子递给幸儿,“乖幸儿,你把这篮子提到厨房里,姨姨先去看看你娘。” 翁婿俩在堂屋商议的也是给崔华锦添妆的事情,总觉得他二人昨儿去府城买的一套首饰有些拿不出手,俩人在堂屋里已经坐了好久。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崔平乐咬咬牙把摆在眼前的木匣子推给女婿,“松林,刚好锦儿那丫头过来,爹拙嘴笨舌的也不会说话你把这首饰给她送过去。 王松林看着岳父把烫手山芋推给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又担心岳父不会说话,真惹到小姐,只好咬了咬牙根,把匣子接了过来。 看堂姐面色枯黄,嘴唇没有一点的润色,崔华锦有些焦急和担忧,“大丫姐,你不是用了婆婆的安胎药,咋气色还这么不好呢?” 其实凤神医的药很好,只是自己和爹以及松林都是因为给锦儿这丫头添妆闹的心情有些紧张。又不好意思明说,这几日愁的连觉都睡不好,再加上怀孕初期,因心绪不问呕吐的越发厉害。 自己可没脸说出因为啥心情郁闷,大丫笑着把堂妹的手握着,“锦儿,姐还是胃口有些不好,都是如今日子好过些,这身子也是作妖,没大事,锦儿可别替姐担心。” 怀了孩子的女人没个好身子,又胃口不好,着实让人担忧,崔华锦拍着她的手,郑重的说着,“大丫姐,胃口不好也是大事,当初三嫂怀了俩娃娃,秀花婶子可没少在饭食上费心,等忙过这几日,让秀花婶子过来给你做一个月的饭菜,好好的把身子给补起来。” 听到堂妹要把秀花指派过来给自己做饭,大丫急忙摇头拒绝,“那咋成呢,新宅里老大一家子人,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吃辅食,哪里就能离开秀花婶子,姐有你姐夫伺候着已经觉得亏了心,锦儿可别让秀花婶子过来给姐做饭。” 真的很想让堂姐把这个孩子安稳的生下来,崔华锦坚决的说着,“大丫姐,这事你说的不算,我们大伙都好好的,几个孩子那胃口一个赛一个的好,有三嫂和林氏在,吃饭很轻松的就做的来。” 人已经到了门外,听到里边的谈话,王松林眼眶有些发热,良善可亲的小姐果真是把自己媳妇当做亲姐妹,不然哪里能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 第341章 大丫家的添箱礼 幸儿小姐俩带着雨辰和小丫在院子的杏树下吃点心。 福儿年岁虽小,但是比姐姐心眼还多,见爹在屋外杵着,就悄悄的走过来,垫着脚尖想看匣子里装的是啥东西。 到底不到四岁,脚尖踮起也没看清匣子里装的啥东西,小身子还扑在了她爹的身上。 一把拉住要摔到的小丫头,王松林立时笑了起来,“福儿,你咋不和雨辰他们玩呢,过来做啥?” 这些日子没少吃崔华锦送过来的点心,有秀花做的也有尚思羽从府城带回来的,福儿两眼亮晶晶的望着那个木匣子,好奇的问着,“爹,你匣子里装的是好吃的吗?是不是拿给锦儿姐姐吃的?” 让福儿站好,王松林摸摸小丫头又黄又稀少的头发,怜惜的说着,“咱家福儿可真是小馋猫,这里的东西可不是吃的,福儿想吃啥零嘴,等爹再去府城,保证给福儿买回来,好福儿去和姐姐和雨辰他们几个玩吧,爹找你锦儿姐姐有事呢。” “哦,那福儿去玩咯,爹进屋子里吧。” 既聪慧又很识时务的小丫头冲她爹笑笑,转身就朝树下跑去。 望望树下的几个孩子,王松林心里很是幸福,想想自己如今竟变的怯懦起来。 都说近墨者黑,他自从和大丫成了亲,也跟着岳父和媳妇变了性子,摇头自嘲一番,他抱着匣子跨过门坎。 崔华锦已经听到他们父女俩在外面说话,掀开布帘子,正看见王松林满脸通红的朝这边走,她疑惑的望望,又有些纳闷,“咦,松林哥,你不是和二叔在堂屋说话呢,咋热的满脸通红呢?不是让你和二叔去隔壁拿些冰块过来用吗?咱自家用你可别舍不得。” 金涛他们买一百斤的冰块就是一两银子,别说岳父舍不得用,就是他自己也嫌浪费,王松林嘿嘿笑着着,“你大丫姐身子受不住寒气,堂屋里爹也说往年比这天热都熬过来了,哪里肯用那金贵玩意。” 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是舍不得用冰,崔华锦叹口气,“松林哥,你和二叔也真是的,咱自家做的冰,你们不舍不得用,倒也没啥,大人都好凑合,可也不能热坏了幸儿她们小姐俩啊。” 大丫在里屋听到他们的话,还真担心当家的去隔壁取冰块,急的不得了,“锦儿,你过来吧,这暑热天眼看就过去,前几日又下了雨,哪里就热到幸儿她们俩。” “哎,大丫姐别急,我们这就进去。” 又扫了眼王松林手里的红色木匣子,崔华锦已经知道,这肯定是二叔和大丫姐他们两口子给自己准备的添箱礼,她微微笑笑,脆生生的应了堂姐一声。 她先撩开帘子进了里屋,王松林拘谨的跟了进来。 大丫看到自家男人手里捧的木匣子,心又开始慌乱,连气息都有些不稳,胸腹中又开始翻涌。 见媳妇脸色变差,用手捂着嘴想呕吐,王松林把木匣子放下,急忙去拍她的后背,媳妇这近一个多月,吃的少每日呕吐好些遍,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他满脸担忧的问着,“大丫,你又想吐了?这可咋办啊?” 崔华锦看的也焦心的不得了,从桌子上倒了半盏茶水递给王松林,又开始抱怨起来,“大丫姐,你身子可真是不好,别在可怜我婆婆送过来的那些药草,该喝就熬着喝吧,你身子不好,让全家的人都跟着担忧愁苦,这不是犯不着嘛。” 等媳妇那一阵干呕过去,王松林给她喂了半盏温茶,又是满嘴苦涩的说着,“锦儿小姐,你可要好好的劝劝你大丫姐,我和爹已经说过好些遍,家里如今不愁吃喝,让她把身子养好比啥都强,可你大丫姐就是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大丫姐,你呀,让锦儿咋说你呢,放着有福都不会享用,你这几个月不好好的将养身子,难不成真的想生个病弱的孩子啊?” 用帕子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崔华锦又开始很铁不成刚的发牢骚。 以前在方家,怀了两个孩子,别说吃肉食,就是细面白米她都没尝过一口,不是也好端端的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大丫手捂着翻腾的胸口,气闷的嘟囔着,“不是的,我以前怀着幸儿她们姐俩也没那么金贵,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个不省心的,这才几个月就可着劲的折腾我。” 说了些难听的话,也要让堂姐听几句好的,舒舒心。 崔华锦呵呵笑着,“大丫姐,你这样说,锦儿算是明白咯,你肚子里八成就是个淘气的小子,皮小子哪里有丫头和娘亲近,这最近的三个月务必要吃好睡好,把身子将养的好,锦儿可等着抱大胖外甥呢!” 听堂妹说自己这一胎是个小子,大丫心里欢喜,绷着脸嗔着她,“你个不嫌害臊的丫头,自己还没成亲呢,这没羞没臊的话也敢说。” 见堂姐终于露出笑意,崔华锦越说越来劲,“大丫姐,你看这好人难做,锦儿也听婆婆说过好多次,但凡怀了小子的妇人孕期总是要多受些罪过呢。” 媳妇怀个孩子折腾的死去活来,王松林心里也疼媳妇,听崔华锦这样说,他点点头,又板了脸,“既然是夫人说的话,那就是十成十的准,大丫,你可要安心的养身子,等这小子落了地,我替你出气!” “锦儿犯傻,你这多大的人了也跟着起哄。”白了当家的一眼,大丫抿嘴笑笑,这才想起正事,手指着桌子上的木匣子,“锦儿来了,你还不把咱给她的首饰拿出来让她看看,若不中意,还能再去府城调换呢。” 媳妇不提点,自己又把正事给忘了。 王松林摸摸后脑勺嘿嘿傻笑着,又把桌子上的木匣子拿了过来。 看着堂姐和王松林相处的很融洽,崔华锦在心里为他俩赶到欣慰。 见王松林脸上又开始泛红,她笑着把木匣子接过来,“大丫姐,松林哥,你俩就是给锦儿添个银丁香,锦儿心里也是高兴的,还说啥中意不中意的。” 打开木匣子的盖子,里边红绸布垫着的一整套金光灿灿的头面,上面还镶嵌了绿莹莹的翠玉,让崔华锦吃了一惊,“松林哥,这头面要不少银子吧?随便买套银饰就成,你们咋买了赤金镶玉的头面?……这也忒……” 看着眼前夫妻二人神色紧张,崔华锦把浪费银子这几个字又给吞回了肚子里。 二叔的家底,自己又不是不清楚,王松林才恢复自由身,婆婆没要他赎身银子已经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如今买下这套赤金镶嵌玉的头面,肯定也不和大哥三哥一个样,把家底都掏空了不说,堂姐成亲的几件首饰肯定也都添了进去。压下心里的酸涩,她把头面拿出来在头发上比划着,笑嘻嘻的看着堂姐,“大丫姐,你瞧,锦儿戴上这金光灿灿的头面是不是更加好看了?” “好看,咱家锦儿戴啥都好看!” 堂妹俏皮的模样,让大丫心里的忧虑一扫而光,她满眼都是欣喜。 把头面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会,崔华锦叹口气,“唉,这么别致的头面,比尚思羽那蠢货买的还要好,锦儿真想这会就戴上,又怕招村里妇人婆娘们的妒忌,大丫姐,等锦儿成了亲,肯定天天都戴在头上!” 大丫见识少,还真以为他们送的首饰让堂妹爱不释手,满意的心都醉了。 王松林心里想着媳妇真是傻,小姐的首饰盒子里,随便摸出一套都比这套首饰上了不知多少档次。他心里发热,往后更要好好的赚银子,有机会也带着媳妇和孩子们去京城见见世面,若这次媳妇给他生个儿子,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努力培养儿子读书考功名。 做戏要做全套,把头面装进木匣子里,崔华锦郑重的又向王松林讨要了一块尺头,把木匣子仔细的包裹起来。 把小包裹搂抱好,崔华锦笑盈盈的说着,“松林哥,大丫姐,你们和二叔给锦儿添了这么贵重的头面,锦儿要去堂屋谢谢二叔的深情厚谊。” 不管小姐是真稀罕还是假意哄他们两口子安心,王松林满怀敬意的把她送到堂屋里。 进了堂屋,见二叔在屋子里走了走去,她面带笑意,诚恳的道谢,“二叔,锦儿方才已经看过了你们送的头面,锦儿很稀罕呢,谢谢二叔给锦儿的添妆。” 听到侄女满意那首饰,崔平乐提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他搓着手连连点头,“锦儿,你可别和二叔客气,真心喜欢就成。” 叔侄俩在堂屋说了会子话,幸儿牵着小丫进了堂屋,有些局促的问着,“锦儿姨姨,小丫姑姑想睡觉,让不让她睡我们家呢?” 堂姐不好好的吃饭,崔华锦决定中午在这里好好的给她做些好吃的,见幸儿牵着脑袋不停点着的小丫,笑着朝她挥挥手,“幸儿真乖,把小丫姑姑带回屋里睡觉,锦儿姨姨要去厨房给你娘做顿饭,待会做好了再去喊你们几个吃饭哦。” 锦儿姨姨要帮着给家里做饭,终于不用吃外公和爹做的饭菜,幸儿抱起小丫出了堂屋。 第342章 大婚日,崔华锦伤情 七月十九,天气晴好,宜嫁娶上好的吉日。 辰时。 尚府内院被各色艳丽的花儿铺设的花团锦簇,房檐长廊里也结了红绸花。 在一个时辰前,尚嘉文郑重的送走了儿子接亲的喜轿。 带着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来到尚家前院正厅里,他心情喜悦的坐着喝茶,听他们说着各自的事情。 尚思羽的新房里一群夫人欢声笑语的簇拥着满面含笑的禾晴。 禾雨却阴沉着小脸站在院子的石榴树下,双眼无神的望着枝桠上挂着的那一颗颗才如汤圆大小的石榴。 想到表哥终究还是娶了崔家的那个村姑,心底一阵的刺痛让她眼底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十全夫人过来咯!” 一道清脆的呼声,打断了禾雨的沉思。 她黯然的眼神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只见几个年轻婢女簇拥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裳、姿容超凡气度大方温婉的三旬女子过来。 那夫人走路仪态端方,目不斜视,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正房里的夫人们也听到了这声音,都停下嬉闹,有两个心急的迫不及待的走出门外,迎接这位十全夫人。 “曲夫人,你好悠闲的模样,让我们大伙等的可谓是望眼欲穿啊!” “再不来,我们阿晴要急的生了白发,看尚家老爷不拿你是问?” 被俩性子急躁的夫人拉着迈门坎,曲夫人端着的脸也绷不住,她嘴角勾起笑了起来,“两位好姐姐,快莫打趣小夫人咯,时辰还早着呢,误不了给尚公子铺床的好时辰。” 笑吟吟的扫了眼屋子里的几位熟悉的夫人们,曲夫人的笑容越发深厚,“哎,二位手下留情,仔细扯坏了我的衣裳!耽搁了给尚公子铺床,阿晴要是生了气,拿扫把撵我出去,你俩也跑不脱!” 她的俏皮话一落地,厅堂里轰然响起一片笑声。 “瞧瞧,这张利嘴果然是咱们不能及的!” “那可不是,不然也不能让曲家早早的把这妙人得了去啊!人家这福气是咱们几个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哦!” 几个人都善意的拿自己取笑,曲夫人故作苦恼的哀叹一声,“唉,我说几位能不能才情多留几分,等把新媳妇娶进门,和新媳妇探讨一番呢?” 架着曲夫人进门的柳家大夫人,噗呲笑出了大声,振振有词的问着她,“你来的迟了,不做自己分内之事,还拱火让我们逗弄思羽的新媳妇,是存心让我们惹怒思羽那小子啊?” 嗔了柳夫人一眼,曲夫人呵呵笑着,“瞧瞧,还说我嘴巴厉害,素来我就没见柳姐姐你哪回吃过亏。” 不等柳夫人和别的夫人们再说话,她的手轻轻的挥着,“咱们几个也别瞎闹腾,尽快的把正事办好,才有脸吃尚家的席面哦。” 闹归闹,正事可是不容耽搁,还语有未进的夫人们都住了嘴,眼神热情的望着,笑盈盈的禾晴把曲夫人请进了尚思羽的婚房里间。 门口处,先进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婢女手捧着桂圆枣子这些吉庆的干果,随后抱着大红锦被的四个婢女也从外面轻缓的走了进来。 曲夫人娘家势大,夫家在京城也显赫,若不是尚家有大的体面是万万请不动她的。 这场面一般的人可轻易见不到,来这里的夫人们没一个不想跟着沾沾尚家的喜气和福气。 几个夫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心照不宣的笑笑,悄悄的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內室走去。 窗幔是大红色的轻纱,内室的墙面也用上了最华贵的大红织锦,上面的纹饰都是用金线织就,红木雕花的大床,被金色挂钩勾住的床幔也是清一色的织锦柔锻。 内室入眼一片红,绕花了这些人的眼,更让她们眼热的不是一个时辰前才抬出的那一六十六抬的贵重聘礼,仅仅这个富丽堂皇的内室,已经让人信服尚家家财的雄厚。 “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 “富贵双全,永远吉祥!” “绣花帐子高高挂,锦缎被子铺满床!鸳鸯戏水……” 随着曲夫人柔和甜润的嗓音,吉利的铺床贺词从嘴里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几个抱着锦被的婢女按照先学的铺床顺序把被褥一层层铺在床上。 手按着被褥的四个角,把手里黄橙橙金灿灿的小元宝塞进被褥四角, 她身侧的婢女红着脸端着的托盘上面,还放置簇新的四个小银锭。 曲夫人满面含喜的念着吉语,“铺金又盖银,夫妻和顺!” 被褥铺好,把打了皱褶的锦被拂平整,曲夫人又抓起一把桂圆和红枣撒在锦被上,“桂圆、枣子撒一把,早生贵子早得力,二岁入学堂,四岁能文章,早早做的状元郎……” 屋子里即使摆了个大冰鉴,费力吆喝又要铺床撒干果子,曲夫人的脸上依然有了薄汗。 等事情做完,她轻轻的吁出口气,扫了眼众位夫人钦佩又热切的眼神,她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负众望,把事情圆满办利索咯。 禾晴最是体贴,亲自过来给她擦拭汗水,诚恳的给她道谢,“柔佳,姐姐谢谢你咯。” 接过帕子在脸上轻轻的擦拭着,曲夫人低声笑笑,“自家姐妹,晴姐姐和妹妹说这话做啥,若不是羽儿性子执拗,晴姐姐早抱上孙子咯,这回可趁了那小子的心意,妹妹就等着看咱思羽的小媳妇到底是啥样的国色天香呢。” 虽然她声音极小,但内室这会也安静,大伙都抱了这样的心思。 心里也期待早些把新媳妇接回来,让她们一睹为快。 通往崔家村的道路上,意气风发的尚思羽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一辆马车上拉着的一顶挂满红绸的八抬大轿,心里的喜悦和兴奋一波波的涌出。 看着沿途熟悉的景物,倍感亲切。他眼神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厚,盼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他心爱的丫头长大,他也如愿把媳妇娶到了手里,嘴角微微上翘,那份自豪和得意都显露无异。 到了石桥,尚思羽吩咐人把喜轿抬下马车,让穿戴体面的轿夫把喜轿抬着过桥。 庆子咧嘴笑着给轿夫们逐一的塞了一锭银子,“哥几个都打起精气神,把咱们少夫人稳当当的抬回去,公子还有厚赏!” 后面抬聘礼的那些小厮,见轿夫们得了赏银,都哇哇大叫着起哄。 庆子呵呵笑着斥责着,“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混账东西,咱公子啥时候能亏得了你们,赏银哪个也不会少,安心的把聘礼抬到崔家,都有白花花的一个大银锭子!” 见庆子很有魄力的把小厮们都安抚住,尚思羽赞赏的丢给他个眼神,“好小子,你做的好,回头爷爷给你娶个俊俏的好媳妇!” 被公子夸赞可不容易,庆子满脸激动,得意忘形之下,竟然把心里话脱口说了出来,“公子,奴才的亲事还要少夫人给做主呢,就不让公子操这份心咯!” “你个混账,原来是看上了锦儿身边的丫头?臭东西,快说说到底是哪个?” 看这小子乐的眉开眼笑,尚思羽忘了自己的正事,马鞭点着他的脑袋大声问起来。 “嗯,是绣庄里的赵莺姑娘,公子恐怕没那……” 既然已经说破,庆子也不再遮掩,红着脸把心里爱慕了许久的姑娘名字给说了出来。 正想说公子没那能耐把亲事给自己说成,又怕惹怒了公子,自己在这大喜日子也少不了屁股开花,就把后面的几个字给吞进了肚子里,一溜烟的朝后跑去。 崔家新宅里,也是一片热闹和喜庆。 崔平松是里正,又是这个金锁他们兄妹的长辈,自然被请在前面一进院子的正房厅堂里坐着喝茶。 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他几次放下茶盏想出去看看,还有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 可身旁还坐着刘承风,他只好按捺着心里的急躁。 巳时正。 隐隐的有鞭炮声音传过来,小山子蹦跳着进了院子,嘴里高声嚷嚷着,“新姑爷来接亲了,已经过了石桥,后面还跟着大红的花轿啊!” “快,扶我出去看看去!” 刘承风哆嗦着身子,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亮光。 刘家大郎忙过来搀扶着老爹的手臂,小声叮嘱着,“爹,你别心急,论道里思羽那小子待会肯定会过来拜见你老的。” “你个傻小子懂个狗屁!” 恶狠狠的瞪了这个不开窍的大儿子一眼,刘承风使劲的捣着拐杖,振振有词的说着,“我哪里不懂道理,你六姑母活着最疼的就是锦儿这小丫头,临死也放不下锦儿,如今锦儿成亲,我要替你姑母好好的看看尚家的这小子到底是咋把我们家的心肝给接回去的!” 到底是身子有病,费力说了这一番话,他咳嗽个不停,脸一会竟憋成了青紫色。 “爹,都是儿子没用,不该惹你老人家生气,你可别吓唬儿子啊!” 看老爹身子弓成了大虾,手捂着胸口,咳的止不住,刘家大郎急惶的喊着。 身后传来的动静,吓的还没跨出门坎的崔平松又转了回来。 刘家老二已经把身上带的药瓶摸出来,急忙给他爹嘴里塞了两颗。 好歹老头子又顺过来气,怕再阻拦,真把老爹气出好歹来,刘家老二干脆俯下身子把他爹背在后背上。 新姑爷来了的消息被腿脚利索的小山子传到后面院子,江月梅也不在屋子里看已经梳妆好的小姑子,撒腿就朝外面跑。 她的举动惹的屋子里的妇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菊花用帕子沾着眼角的泪水,笑着点着她远去的背影,“你们看看,金锁媳妇咋像个孩子呢!” 望着院子里满当当的嫁妆,九斤媳妇由衷的出口气,“这样脾性的人才好相处呢,年关时,得知金锁在外面混的好,还娶了个官家小姐回来,我这心一直高高提起,可见面说了几句话,心就落下来咯!” 陶依芳把手里的红苹果塞在崔华锦的手里,偷偷的掀开盖头,小声叮嘱着,“锦儿,这苹果你可要拿好,象征着一路平安,你可不准在半道上偷吃了啊?” “依芳姐,锦儿哪里是个贪吃的人呢。” 手捧着苹果,崔华锦笑着回了她一句,想到爹的名字就叫平安,却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最后也早早的去了,喜悦的心绪又被黯然给填满。 见这丫头眼角又滑出泪水,陶依芳用帕子给她轻轻的擦拭着眼角,“傻锦儿,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是万万不能落泪的,你再这样,你让姐姐心里多难受啊。” 陶依芳这次说话语气大了些,引得屋子里的人都看过来。 陈莲莹把闺女塞给秀花婶子,急忙过来问着,“锦儿,你可是觉得哪里不舒坦,三嫂把你婆婆给请过来?” 大婚之日,崔华锦心里一片哀伤和酸涩,她哽咽着,“三嫂,锦儿没事,就是想起了奶和爹娘他们……” 第343章 祭拜祖先风波 望着小姑子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莲莹也心酸不已,她把手搭在小姑子的肩头,轻轻的摇了摇,“锦儿,奶和爹娘已经不在,你今儿成亲的大好日子,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看锦儿这样子,快别难过了,思羽马上就来到这里,你总不会让他也跟着你伤心不是?” “三嫂,锦儿也不想哭,可这心里就是不由得难受啊。” 手里的苹果从膝头上滚落,崔华锦双手抱着她三嫂的腰身,把脸贴在她肚腹上,终于哭出了声音。 见这丫头要出门子,还哭成这样,屋子里的几个妇人都傻了眼。 “锦儿,快别哭了,成亲这日子可不兴哭啼啼的。” “就是啊,你哭红了眼,进了尚家的门,会惹公婆不开心呢。” 陈菊花和九斤媳妇都围在身旁劝着。 不懂锦儿姨姨为啥要哭,福儿见依芳舅母给的苹果滚落在地上,她在筐子里扒拉好一会子才挑出个大苹果,乐颠颠的挤在她面前,“锦儿姨姨,别难过了,福儿给你换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看着福儿俩手捧着红彤彤的苹果,崔华锦心里稍微的好受一些,用手摸着她的头顶,“福儿真乖,在家要听你娘的话,等过几日姨姨回来,给你和姐姐带好东西吃。” “锦儿姑姑,雨辰也要吃好东西!” 不到两岁的小子,个子才到大人膝盖弯,小雨辰在后面挤不进去,急的脑袋晃着在后面嚷嚷起来。 “这臭小子,咱家啥好东西,你没吃过,就知道巴着你锦儿姑姑!” 见锦儿被福儿个小丫头哄的面色好了,陶依芳松口气,过来把儿子捞在怀里嗔怪着。 前院一阵阵鞭炮声响起。 屋子里的人霎时慌了神。 “快新姑爷怕是进了门,快给锦儿在梳洗一下!” “九斤嫂子,费了好大工夫才把锦儿的小脸给打扮整齐,用水洗了会耽搁上轿的时辰的!” “那也不成啊,你没瞧见锦儿的眼哭红了,脸上的脂粉都成了啥模样?” 屋子里七嘴八舌,成了一锅粥。 幸好金涛过来说让陈莲莹过前院祭拜祖宗,算是给慌乱不已的陈菊花和九斤媳妇她们俩救了急。 见金涛两口子抱着韵儿出去,俩人开始手忙脚乱的给锦儿洗脸重新打扮。 一进院子的正屋西间是金锁家的祖宗牌位摆放的地方。 这会诺达的空间都被这家的老少跪满,供桌前面的崔平乐是他们这一支辈分最大的。 跪在最前的他泪眼朦胧,因前些年犯浑,他有好些年没过来拜祭祖宗和爹娘。 不等一旁的崔平松开口,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等他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 想和爹娘说些不孝和愧疚的话,想到今儿是锦儿那丫头的好日子,即使喉咙堵的厉害,他也不敢在这时候把悲伤的话题带起,忍着心里的酸涩又磕起头来。 金锁跪在他身后,也带着身侧的兄弟金涛磕着头。 最后面的是年岁小的宝儿和捷儿兄妹,都被大人带着给崔家祖宗们磕头。 金锁直起了腰身,膝行到炭盆前,接过秀花婶子递过来的一大叠纸钱,和金箔元宝,缓缓的把这些东西丢进炭盆里。 他用衣袖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意,清清喉咙,语气里是满满的愧疚和自责的,“爷奶,爹娘,你们都很好吧,不肖子金锁丢下一大家老少去了军营好几载,让奶和爹都受了苦,更是让三弟金涛负担起正个家的重责,金锁亏对你们,也亏得三弟和锦儿他们兄妹两个,若是时光再能重来,金锁定不会再那么愚蠢和执着,舍下家里亲人去了边境,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亲人。” 眼角又滚出两颗泪珠,金涛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朝下淌,他又重重的朝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待再直起腰时,语气突然变的郑重起来,“爷奶,爹娘,你们尽可放心,我们兄妹几个如今日子也好过了,锦儿今儿要出门子,不肖子孙金锁带着三弟和媳妇、子侄们来给你们磕头,也是让你们保佑咱家锦儿成亲后日子过的顺遂和美。” 他话音方落,跪在第二排的江月梅突兀的站起身子,几步出了西间。 朝站在正房门外的尚思羽招着手,“妹夫,你快过来给我们崔家祖宗们磕头,不得到崔家老祖宗们的认可,想娶我们崔家手捧着的宝贝姑娘,别说金锁兄弟俩,就我这一关你也不好过!” “大嫂,你不说我也要去给爷奶和爹娘他们这些亲人磕几个头呢。” 年少时,他因喜欢锦儿,也时常来崔家,对赵秀娥的善良和刘氏的慈祥都记在心底,也不怪罪江月梅说出这番不敬的话,痛快的应着,抬脚就上了台阶。 尚家的老管家尚福被这话惊了一跳,见自家公子竟然真听了崔家大少奶奶的话,撩开喜袍要跨门槛,面色大变。 他急忙上前拦着,“公子,今日你可是新郎官,不能进去啊,会招了晦气的!” 若是庆子敢这样阻拦,他的脚早踹过去了,看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尚思羽气呼呼的斥责,“你闭嘴,我去拜祭长辈,咋就招了晦气,早知道你人老话多,就把你留在府里,也让我安生些!” “扑通!” 尚福老腿一软,跪在了石阶上,双手揪着小主子的衣摆,苦苦哀求,“公子,真不是老奴要拦你,新人成亲,不能做这拜祭先人的事情,这是老俗礼啊!” 错错牙关,尚思羽额头青筋直冒,语气阴沉的说着,“孝敬老人才是正理,你说的那老俗礼,都是狗屁不通,本公子可不认,你快撒手,若你坏了今儿的喜事,尚家你也别回去了!” 见自己惹出了麻烦,江月梅面上有些讪讪,可想到锦儿这丫头是家里的宝,让尚思羽给祖宗们磕个头都不成,他们尚家也忒小瞧人,想到这里,她冷冷的瞥了眼尚思羽,扭身大步去了里屋。 屋子里金锁还是念念叨叨的继续给祖宗牌位说着话。 炭盆里正连绵不断的烧着纸钱,燃起的纸灰漂浮在屋子中央,香炉里是一大簇染了大半的香。 整个屋子都是刺鼻又腻人的味道,大丫是孕妇,原本身子就弱,闻了这味道,面色变的有些灰白,胸口翻涌的更加厉害。 她身侧的王松林磕着头,眼睛余光不时的探看着摇摇欲坠的媳妇,心里发急,小声的念叨着,金锁哥啊,你快些把话说完吧,我媳妇都快撑不下去了。若是崔家长辈怪罪我们不孝,请开在大丫身子虚弱的份上,把罪和苦都降到我身上,往后我王松林必定加倍的报崔家的恩情。 他本是习武之人,耳力较好,这时听到外面的闹腾,心里一喜,见大堂嫂气冲冲的返了回来,忙低声问着,“咱正在祭拜祖先,大嫂,去外面做啥?” “还能做啥,让尚思羽那臭小子过来给咱崔家祖宗磕几个头,却被他家老奴给挡了,生生的要气死我咯!” 手拍着胸口,江月梅气的眉毛都挑了起来。 “胡闹,今儿是锦儿的大好日子,你竟然如此糊涂,让新姑爷过来磕头?你是巴不得锦儿日后落不了好啊!” 崔平松听到江月梅的话,气的七窍生烟,也不顾忌她将军夫人的身份,手指着她怒声呵斥起来。 原本被尚福个老奴才伤了面子,心里已经够愤然,这又被里正指着鼻子数落,一惯傲气的江月梅怎能受得住,她气愤的红着眼诉委屈,“平松叔,我是好意,你咋当了驴肝肺了!” 他们舍尽家财给妹妹置办不菲的嫁妆,为的就是妹妹能在尚家挺起腰板,可这蠢婆娘竟然会怂恿尚思羽这时候过来给崔家祖宗们磕头。 金锁脸霎时黑的如锅底,他怒声责骂着,“江月梅,你个猪脑子是进了水不成?做错了事,还有脸在这里嚷嚷,若不是锦儿成亲,你就立马的给我滚出崔家村!” “金锁,连你也骂我,我不是为了锦儿,让那小子磕个头,他也不敢小瞧了锦儿呀。” 连金锁都这样说,还有小叔子朝自己甩过来的狠厉眼神,那是恨不得生撕了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江月梅也不敢再发火,委屈的替自己辩解着。 凡是对小姑子不利的事,陈莲莹都心急的不得了,身子也从地上匆匆站起,拉着江月梅高高举起的手臂,轻声劝着,“大嫂,你是京城来的,不懂咱们这里的老规矩,这事确实不妥当啊,再说这可不是咱一家的事情,思羽可是尚家的一根独苗,若真是在这里招了晦气,你说咱咋对得住锦儿和尚家的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呢。” 怕惹出祸来,江月梅急忙朝外推着妯娌,“弟妹,都是大嫂不懂,你快出去拦着尚思羽,别让他真的进来了。” 王松林早等着这句话,他心里乐的都想给这个神助攻大嫂磕个头了。 立时猫腰站起,“大嫂别急,我去外面拦着思羽!” 哪里知道,金涛的腿脚比他更利索,他才走两大步,这小子就嗖的一下从他身旁冲到了外面屋子。 王松林见这会所有人都把心思都操在尚思羽身上,他转回来把依然还跪在地上的媳妇搀扶起来。 “公子,你就是今儿打死老奴,老奴也不会让公子跨过这道门坎!” 尚思羽这会气的身子都打起哆嗦,想打人,可这是哭的鼻涕眼泪横流的是跟了祖父的老奴,他也下不去手,可被他死死的抱着双腿,气的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却无计可施。 正房门外,一场僵局。 见公子和老管家闹成这样,庆子也面色喘喘的不敢上前。 院子里的村里汉子也都面面相窥,尚思羽这小子执拗的很,他劝了几句,就是梗着脖子不听,王大头也在心里抱怨江月梅这个嘴没把门的惹祸精,竟然出了这个馊主意。 “思羽,你若想顺利的把锦儿娶回去,就老实的滚去后面院子里,在这里犯啥混呢!” 金涛看着尚思羽握紧拳头,面色铁青,看情形他若再晚会出来,这尚福肯定要挨揍,忙冲他呵斥着。 三舅兄带着怒气出现在眼前,尚思羽讪讪的望过去,又有些委屈的说着,“三哥,不是我不乐意进去,实在是这老东西忒烦人,死死的抱着我的腿。” 大头哥在这里也不拦着,任尚思羽这小子胡闹,金涛的气更足了,“大头哥,你是傻了吧,还不把这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带后面院子,让他杵在这里让村里人看笑话不成?” 第344章 上花轿 金涛看着尚思羽被大头哥拉着手腕离开正房,心里才松了口气,大堂舅爷爷因给爷奶祭拜已经悲伤过度晕厥过去,若再让尚思羽也进了西间见了祖宗牌位出个意外,锦儿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拎着繁琐拖坠的裙摆,崔华锦急切的说着,“菊花婶子,你先别急着给我涂抹脂粉,锦儿也想去给爷奶和爹娘他们磕个头去。” 拎着繁琐拖坠的裙摆,崔华锦急切的说着,“菊花婶子,你先别急着给我涂抹脂粉,锦儿也想去给爷奶和爹娘他们磕个头去。” 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这丫头,真怕她在崔家的祖宗牌位前哭的站不起来,再说今儿姑娘出门子,按老礼是不能去拜祭先去的长辈,怕沾染上不好的东西。九斤媳妇满脸担忧的阻止着,“傻丫头,你今儿不能去跪拜已经去了的人,想孝顺你家长辈,等三日回门也不晚啊!” “对啊,九斤嫂子不说,我还把这茬给忘了,锦儿乖啊,就短短两三日,你咬牙忍下很快就过去了。” 知道这丫头孝顺,陈菊花也苦口婆心的劝着。 这几个人都一脸惶然,崔华锦只好把心里的苦涩压下。 “锦儿收拾齐整没?新姑爷马上就要过来咯!” 很快,小山子笑嘻嘻的从前院过来,他身后跟了好大一群孩子。 “快把门关上,待会新姑爷不拿红包,别想接走锦儿姐姐!” 叶儿拍着手领先一步跨进了屋子里,紧接着就是一群孩子嬉闹着进了外面屋子。 “九斤嫂子,依芳,你俩看住锦儿这丫头,让我去外面看看这帮子皮小子,别真的把新姑爷给闹的狠咯!” 陈菊花笑着掀开布帘出去。 新姑爷总算是露了头,九斤媳妇和陶依芳看着锦儿这丫头缓缓的走回椅子,她俩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才出了里屋,见屋门被几个孩子合力关上,还上了门栓,屋子里突然暗淡下来,陈菊花又气又好笑的指着他们,“你们几个臭小子,胆子肥了啊,大白日的把门上了栓,这是要做啥?” “菊花婶子别恼,等新姑爷给够了红包,我们立马把门打开!到时候红包也有婶子一份哦。” 小山子摸着后脑勺,嘻嘻笑着朝陈菊花凑过来。 “去你的吧,老娘哪里和你们这帮猴崽子一个样,贪那蝇头小利!” 劈手拍在小山子的脑袋上,陈菊花笑骂着,抬脚朝门口走了过去。 见她要去拉门栓,小叶和另外个瘦孩子朝木门扑过去,咧嘴笑嘻嘻的拦着,“菊花婶子,知道你是大人不眼热红包,我们几个小子可盼了好久呢!” 走过去,一手拎一个小子,把他们放在身后,陈菊花笑着训斥着,“你们,哎,这群皮小子,都是哪个出的馊主意,新姑爷每次带给锦儿的好东西能少了你们,费要在这会给人家添麻烦?” “这次可不一样,锦儿姐姐就嫁这么一次,不热闹可不行,菊花婶子就行个方便啊。” 三日前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今儿好好的敲尚公子一次,小山子怎会半途而废,他嬉皮笑脸的跳过来用后背堵住了屋门。 见这小子跟着起哄,陈菊花撇着嘴,一把拉过他的身子,大声的数落着,“你这个傻小子,也不想想,把门上了栓,新姑爷难不成会把红包从窗子里给你们丢进来啊?” 屋子里还在闹腾,王大头已经拉着尚思羽进了二进院子,身后是不放心赶过来的金涛两口子。 在后面蜂拥而至的是村里的男人和胆子大的婆娘妇人们,他们嬉笑哈哈的进了二进院子,都很期待村里最是体面的丫头上花轿的场面。 庆子见自家公子的喜袍都折腾的起了好多皱褶,跟在他身侧用手不断的捋着,惹来尚思羽阵阵白眼。 后面三舅兄还在和三嫂说话,他只好忍着满腹的憋屈朝前走。 “咦,这屋子咋还关上了门?菊花婶子她们几个在闹啥玄虚呢?” 飘荡着红绸的门楣下是紧闭的两扇木门,王大头惊奇的喃喃自语。 尚思羽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惊,别是锦儿知道自己方才的胡闹,又生了气吧? 这一心急,额头上就渗出了薄汗,一张俊颜也浮现出一丝担忧。 金涛把怀里的闺女塞给媳妇,大步朝前走去,竟然比王大头他俩先上了正屋台阶。 思羽这小子果然很看重自家妹妹,竟然带这花轿来迎亲,这里距府城还要好远的一段路程,抬着轿子没两三个时辰哪里能到尚府,凤神医给妹妹合的拜堂时辰就在午时正,若在家里耽搁了时辰,不是会坏了妹妹的拜堂的好时辰。 金涛越想越焦急,手急切的拍着木门。“锦儿,快开门,思羽已经到了,三哥要背你上花轿。” 听到金涛的声音,小山子这才讪讪的把身子从门口挪开。 陈菊花利索的拔了门栓,打开了木门,不过她也没忘了这几个小子心心念念的事情,身子板正的站在开了不宽门缝的当间,左右手撑着两个门扇,笑吟吟的问着金涛,“新姑爷接亲,红包是免不了的,没了红包,婶子我可不放锦儿这丫头出去哦。” “有,有,红包在这里!” 公子娶亲,是老爷夫人盼了多少年的头等大事,光聘礼就准备了多少,哪里会缺了红包,庆子激动的应着话,双脚利索的从台阶下面蹦了上来,手还拍着身上的大褡裢。 大户人家嫁女,有才情过人的读书郎出对子谜题为难新姑爷,村里的孩子能认得自己的大名已经不错,他们哪里会懂那些文雅的东西。 只是听了小山子的撺掇,把好了这道门就成。 听到陈菊花的问话,心里熄灭的希望又熊熊燃起。 又加上庆子这小子的回应,立时在屋子里跳脚大喊,“新姑爷发红包咯!” “你们这些臭小子,都被红包迷了心窍,前院那么多的好东西连一眼都不看,就惦记着红包。” 尚家带来的不只是丰厚的聘礼,连小零食都足足抬了两担,金涛见屋子里几个小子嬉闹,他心里也乐呵,伸手指点着他们奚落着。 “我们公子大喜,这红包见着有份!” 满脸喜意的庆子已经抓起好几个包了碎银的红包朝屋子里丢去。 小山子看着身旁几个孩子蹲地上哄抢红包,他也笑着捡了两个。 院子里站着的妇人婆娘们见红包都被庆子丢进屋子里,羡慕眼热的不得了,也大着胆子叫嚷起来,“哎,那拿红包的小子,你不是说见着都有份吗为?啥都给屋子里丢,我们这些人咋只能干看着啊!” “都有,都有!” 虽然每个红包里仅有一两碎银,可架不住数量多,庆子从前院背着过来已经累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撒出去,他自己落个轻松,咧嘴笑着朝屋子里丢了一大把,转身下了台阶,朝院子里的那群婆娘们走过去。 红包雨在院子里飘散,屋子里的孩子一窝蜂的冲了出来,方才已经知道红包里包裹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可要多抢几个。 看到院子里抢红包热闹的景象,金涛脸上含着笑,拉着心思沉沉的尚思羽进了屋子。 崔华锦听到三哥和尚思羽都过来,紧张的俩手抓着衣裳,任由九斤婶子和陶依芳给她重新上妆。 等他俩掀开帘子进了里屋,红色的盖头刚好落在崔华锦的头上。 陈菊花笑着打趣金涛,“新姑爷急着把锦儿娶回家,你小子心急个啥,不在前院招呼客人也来这里闹腾。” 看妹妹端正的坐着,金涛欣慰又心酸的点点头,转过脸笑望着陈菊花和走近的九斤婶子,他弯下腰,“今儿锦儿出门子,让菊花婶子和九斤婶子辛苦,金涛给你们行礼咯。” “你这傻小子,和婶子们还这么外道,快起来!” 九斤媳妇忙伸手把金涛扶起,笑吟吟的说着。 福儿已经捧着那个苹果好久,这会见三舅舅和新姨父过来,忙把苹果塞给崔华锦,小声叮嘱着,“锦儿姨姨,新姨父过来咯,苹果姨姨可要拿好哦。” “嗯,福儿真乖,姨姨知道了。” 想到过不了几个时辰,她就不在是崔家的姑娘,崔华锦心里紧张惶恐的不得了,听到小福儿的叮嘱,忙点头应着。 崔平松带着前院的刘家几兄弟和金锁也进了二进院子,见村里的婆娘们都乐滋滋的拿着几个红包,脸拉的老长,这些婆娘可真是丢人啊。 金锁和他的心境不同,毕竟自家还是头一次把喜事办的这样隆重,自然也希望锦儿能得的村里人的祝福,他朝庆子望过去,由衷的夸赞着,“能让大伙都笑开颜,这小子很会办事,不愧是跟着思羽的人!” 崔平松看了满院子人的笑脸,心里的羞臊也缓缓下去,时辰不早,他挥手让准备点鞭炮的山魁把已经绕着院子好几圈的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起。 他大声朝屋子里招呼着,“金涛,吉时已到,快把锦儿背出来吧!” “锦儿,你准备好了吧,三哥背你出门子了。” 养了十几年疼宠了十几年的妹妹今朝就要成别人家的人,金涛说着话,心里的酸楚朝上翻涌。 听到三哥略带哽咽的问话,崔华锦被扶着站起的身子开始哆嗦,“三哥,锦儿准备好了。” 看着三哥的脚朝前走来,然后身子朝前转了过去,后背留给自己,崔华锦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流淌出来。 她咬着嘴唇手里拿着苹果,把身子缓缓的靠近三哥。 趴在三哥结实的背上,脑海里想起自己幼时被三哥背着去河边去山上的情形,心里一阵阵的伤感齐齐涌来。 小姑子出门,作为大嫂很想凑过去,却因方才闹的那一幕,让江月梅的神情有些怏怏,她站在人群里看着小叔子背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小姑子迈出了正屋门坎,弟妹手里拿着红色的油纸伞撑在小姑子的头上,她手中的帕子紧紧的纠缠成了一团。 “咱们家的好丫头,锦儿出门子咯!” “新娘子喜出门,夫妻同心,白头到老咯!” 陈菊花在前面给金涛带着路,嘴里嚷嚷着说着吉利的话语。 锦儿终于要出门子了,她往后就是自己的小媳妇了,尚思羽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崔华锦的身子上,呆呆的被王大头扯着朝前走。 金涛背着妹妹出了二进院子,后面呼啦啦的跟着一大群男女老少。 崔平松看着金锁也怅然若失,他上前拉着他的手,“金锁,别难过,锦儿能嫁给尚家公子,也是她的福分。” 鞭炮声声中,自己疼爱的妹妹就成了别人家的,金锁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眼神黯然,“平松叔,我知道,早晚锦儿都有这一日,可我心里就是难受啊。” “过了这道门,进入富贵家,夫妇和顺,翁婆慈祥,儿孙满堂!” 眼看到了崔家新宅大门,陈菊花大声念叨着。 眼看要出大门,心里再不舍妹妹,金涛的脚步也没有迟疑,坚定的迈出一步步,把妹妹背到了花轿旁边。 “新娘子上花轿咯,大吉大利!” 尚家的两个喜娘左右搀扶着脚踩红毯的新娘子,把软绵绵的崔华锦扶上了大红喜轿。 第345章 人满为患的尚府门前 红色龙凤呈祥的轿帘落下,盖住了妹妹的身影。 金锁兄弟俩的心像被撕裂般的疼痛。 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尚思羽的马前,无声的眼神颇有些狠厉的盯着他。 被两位舅兄这样盯着,尚思羽的喜悦瞬间被冲刷的无影踪,他讪笑着,“大哥,三哥,我一定不会让锦儿受一丝的委屈,锦儿进了我尚家,就是我们尚家的天。” 这小子说厚脸皮的话也不嫌脸红,不过这话自己爱听,崔平松脸上带笑,把两个门神般的汉子从尚思羽的马头前扯开,“金锁,你哥俩快让开,你们还要去送嫁呢,莫耽搁了锦儿那丫头的好时辰。” 金锁想到自己还要给妹妹送嫁,拉着金涛的手从马头前离开,俩人快速的进了大门。 尚思羽看着俩凶神离开,感激的朝崔平松抱拳行礼,“平松叔,思羽谢过你老给小侄解围,往后我定会善待锦儿,把咱崔家村当自己的家常来常往的。” “思羽别说客套话,能让锦儿日子过的舒心就成,我们也不求丫头跟着你享多大的福,别让她哭啼啼的回娘家就好。” 也了定尚家必定不会委屈了锦儿,可该敲打的话,崔平松还是坦然的说了出来。 听着喜轿外面的谈话,想到这里都是为自己担忧的亲人,坐在轿子里的崔华锦嘴角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她茫然的想着,自己到底是傻还是因为别的,嫁给从小就待自己不错的尚思羽,为啥心里总是那么不甘心呢。 以前还总是思羽哥哥长思羽哥哥短的叫着,自从得知了自己的婚期,她就再也喊不出思羽哥哥这个亲热的称谓。 低垂的眼默默的注视着手中捧着的红苹果,她自嘲的笑笑,是自己不知足了吧,有那么好的尚思羽陪着过日子,自己还妄想别的,只怕除了身边的这些亲人,也只有他肯容忍自己诸多的缺点。 有时一阵鞭炮声响起,她的喜轿缓缓移动。 崔华锦闭上了双眼,忍眼角的泪珠流出,她给自己下了决心,从这一刻起,她要惜福,不再和尚思羽闹别扭,一定把日子过好,也让疼她的亲人们把心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微微摆动着的喜轿里,崔华锦有些昏昏欲睡,她睁开双眼,握紧了手里的苹果。 正想把萎顿下去的腰身挺直,喜轿的窗帘被人撩开,尚思羽清润的嗓音传了过来,“锦儿,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枣茶提提精神?” 一连串的问话,惹的崔华锦直想翻白眼,她想起方才才许下的诺言,把差点脱口的奚落咽回肚子里,低声说着,“我不累也不渴,九斤婶子她们几个交代不能喝水的,你安心赶路吧。” “不行,这天气虽然已经不那么热,也怕你受不住这轿子里的憋闷,出来好久也不能让嗓子干哑着,水囊我给你丢进去咯,锦儿接好了啊。” 谁家媳妇谁心疼,尚思羽才不管她们那些多事婆娘说的老俗礼呢,横竖这里跟着的都是自家的奴才们。他任性的把水囊递进了轿子里。 骑着马跟在轿子后面不远处的金锁看到尚思羽拿着水囊凑近喜轿,心里的不舒服才缓缓的减了下去,心里说着,算你小子还识相,待我家锦儿还算是真心实意。 听着水囊落入轿子里的声音,崔华锦用舌头舔舔略微有些干的嘴角,弯腰把脚旁的水囊捡了起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水囊,她有些愣神,这不是奶一直收藏的水囊,堂屋烧过的那一次就没再见过,她还以为被大火烧坏,没想到竟然在尚思羽这小子的手里,他何时把这陈旧的物件拿走了啊? 喝了几口枣茶,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她又仔细的翻看着,这次在水囊的下面不打眼的地方有了新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有个小小的连字,她心里骤然一紧,听连月娘说起过,自己的亲娘就姓连,连月娘是亲娘家里家生的奴才,后来娘过世她才赎身出了程府,这个水囊八成就是娘的遗物。 想到因自己和哥哥出生,亲娘却难产而亡,心里又涌出一阵阵的哀声,生身母亲连面都没见过,养母在自己年幼因自己悲惨死去,自己和娘亲是多么没有母女亲缘。 轿子晃动中,崔华锦又陷入了无助和连绵不断的哀伤中。 听到外面人呼喊着,快到十里坡了。 崔华锦把贴在心口的水囊拿下来,放在面前的茶桌上,又抱起了那个红色苹果。 心里默默的念着,锦儿的两个亲娘啊,你们若地下有知,见锦儿如今长大成人,找到了好归宿,也该欣慰了。 眼看快到午时,尚思羽看着他的喜轿才到城门,城门外还拥挤了好多要入城的百姓,怕耽搁拜堂的吉时,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金锁也是一样的眉头拧着,一旁的周忱挥着马鞭朝城门口赶了过去。 他站在城门口,冲守城门的兵卒说了几句话。 那个带头的朝他殷勤的哈了下腰,然后站在城门口,大声喊着,“各位乡亲们,今儿是咱剿匪将军的嫡亲妹子出嫁,各位都行个方便,先让迎亲的队伍入城,待会哪个有空闲都可以去城西尚府吃席,不要贺礼,只要嘴甜会说吉祥话好酒好菜管饱!” 他的话音方落,拥挤的人都朝两旁散开,嘴里大声议论着。 “这剿匪将军的亲妹子竟然嫁给了尚家公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可不,若是去冬,没有尚家的赈灾粥棚,咱怀庆府要饿死多少人啊!” “剿匪将军更是威武,来怀庆府也就几个月,把咱这附近的大小土匪山寨都收拾的干净利索,咱们的日子才能慢慢的过起了呢!” “尚家和剿匪将军结了姻亲,这可是美满姻缘天注定!” “呦,你还没去尚家吃席,好听话就出来了,真是个马匹精!” “你个白眼狼,冬日里去尚家粥棚领粥,你个兔崽子比哪个跑的都勤快,这会咋连好话都不舍得说,真是没良心!” 有几个人打诨逗乐子,城门外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听着百姓们赞不绝口的话,尚思羽陷入沉思,看来自己成了亲也不能再一味的玩耍,是该帮老爹分担一些杂务。 “阿忱,还是你小子机灵。” 看到难题迎刃而解,金锁由衷的夸了从城门口返回来的周忱。 “大哥,小姐的事情也是咱兄弟的喜事,万万不可耽搁咯,这能算个啥呢。” 周忱朝后面的喜轿望了眼,谦虚的笑笑。 大哥带着周忱已经打马朝城门口冲过去,金涛用马鞭杵了下还在发呆的尚思羽,“走了,你不想早些赶回府里,在这里发啥呆呢?” 温顺的应了声,尚思羽略带自傲的看了眼身侧喜轿,吩咐轿夫们都抬稳了轿子,他一拉马缰绳,跟着金锁他们的马儿朝前走去。 他们的人马喜轿进了成,果然有好多原本没啥要紧事情的百姓都缀在尚家迎亲的队伍后面,想跟过去蹭顿好饭菜,也沾沾尚府的喜气。 尚府。 尚嘉文在正厅里,看着在院子里忙活不休的奴仆们,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煎熬,还要腾出精神应付来贺喜的知府蔡大人。 来贺喜的蔡东成和尚嘉文说了些怀庆府的农田事物以及京城里官场上的那些事情,实在没啥共同话题可聊。 锐利的眼神朝外望去,看时辰已经不早,就笑着问起,“尚兄,贵公子的花轿咋还没回来啊?” 对于儿子坚持用花轿接亲,尚嘉文是一肚子的意见,可终究拗不过他。 如今眼看要误了吉时,他在心里责怪着儿子面上还要带着笑容,“蔡大人莫性急,崔家村好歹也距府城有一段距离,应该就快回来了。” 他前些日子已经亲自去崔家送过一份价值不菲的添箱礼,今儿又特地赶来尚家观看尚思羽和崔华锦的成亲仪式,也算给足了这两家人的面子。 想到那崔家丫头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竟然能拜神医凤若颜为师。 蔡东城觉得自己来尚家的这一趟很是值得,挽着两寸长的胡须笑着点头,“也是,崔将军唯一的妹妹出嫁,那边的崔家族人多,还有那丫头的师父凤神医肯定也在崔家村,规矩肯定也繁琐,咱多等会也没大碍。” 日头到了正当头,就连在后面尚思羽院子等着的一众夫人也变的心急起来。 禾晴打发婢女已经朝前院跑了好几趟,都说公子迎亲还没回来。 柳大夫人素来口无遮拦,她甩着手里的帕子抱怨禾晴,“阿晴也真是的,咋能让思羽这小子这样任性妄为,出城去乡村接亲,用啥花轿呢,亏得如今满山的土匪都被崔将军给剿灭光了,不然咱几个能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啊。” 放下精致的琉璃茶盏,曲柔佳笑着回了柳大夫人几句,“柳姐姐,你也说剿匪是人家崔将军的功劳,人家嫡亲妹子出门子,思羽这小子用花轿不是想给崔将军家体面,能有啥错?” 被曲柔佳软中带硬的话给噎到,柳大夫人心里有些郁结,为着曲柔佳的身份,又不能还回去,也默默的端着面前的茶盏喝茶。 迎亲的队伍进入西街。 素来机敏周忱就察觉出来不对头,他满眼忧虑的回望着队伍后面源源不断的人群,那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些莫名的烦躁。当初在城门外,是他为了能让迎亲队伍快些进城,出了个馊主意,这下引来了大麻烦。 他握了握手里的马鞭,加紧马肚子,朝前面的金锁赶过去,压低声音,颇有些懊悔的说着,“大哥,阿忱可能给思羽惹来了麻烦。” 金锁扫了眼身后轿夫们抬着稳当当的喜轿,冲愁眉不展的阿忱嗔着,“咱好端端的马上就要到尚府,哪里会有啥麻烦,你这小子总是心细的像针眼子。” 心虚又懊恼的周忱举着马鞭朝后指着,“大哥,你好好的看看后面跟着咱的那一大群人,就明白咯。” 见后面乌压压的人群,金锁也愣了神,他心里也焦急起来。 忙赶到后面和尚思羽商议此事。 得知大舅哥因聚集来的百姓发愁,尚思羽嘿嘿笑着,“大哥,你莫犯愁,人多热闹,是好事啊,今儿府里可是找来了十几个大厨,饭菜保证能供应的上!” 可是没多久,他望着朝自家府里去的道路被无数人拥堵上,哪里还有喜轿进去的道路,立时就笑不出来了。 骑着马的人还好说,在马背上顶多是被日头多晒会,抬轿子的轿夫们可苦了,两班人换着依然累的喘不过来气。 “夫人,公子迎亲回来了,已经进了咱府前的巷子里!” 婢女满头大汗的阿叶,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正厅,手还捂着胸口,连腰身都弓下去了,可见是累的不轻。 果然她话音方落,一阵阵的鞭炮声骤然响了起来。 “哎呦,老天爷哦,咱可算是盼到了!” 才把嘴凑近茶盏,听到这话,柳大夫人把茶盏放下,也不管茶水溅的她胸前一大片,腾的下站起身子惊乍的吆喝起来。 白了她一眼,曲柔佳笑着打趣她,“柳姐姐,我晴姐姐娶儿媳妇,瞧把你给激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娶亲呢。” “我虽不娶亲,跟着阿晴沾沾喜气也是要得的嘛,走走,去前院,让阿晴等着儿媳拜高堂咯!” 柳大夫人笑嘻嘻的说着,手就朝已经站起的禾晴伸了过去。 缓过气来的阿叶,又朝带着一众夫人要出正厅的自家主子回禀着,“夫人,外面巷子的人有好多,只怕公子和少奶奶的花轿还要多费会时辰才能过来呢。” 想是左邻右舍的府邸里的下人们知道今儿自家有喜事,都涌过来讨个喜钱,禾晴也没在意,笑着吩咐阿叶,“你让尚奎多朝外面撒些喜钱,这些人得了喜钱自然就会散开。” 夫人哪里知道这会不撒喜钱人已经多的如蚂蚁搬家,再撒喜钱,会出人命的。 曾经历过上元节踩踏人的事件,阿叶如今想起还心有余悸,她摇摇头,“不能撒喜钱啊,夫人,你没出去看,外面的人多的比上元节的灯市上也不少啥。” 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让这些京城里来的贵夫人都好奇的不得了。 她们想起早上过来时,明明看到尚府门外很是宽阔,即使有些人也不应该连喜轿都过不来啊。 第346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结局) 尚福这个老管家,见府门前的巷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急的脑门上汗水一波波的朝外冒,他喊哑了嗓子也没把越来越多的人给劝离。 恨不得自己立即晕厥过去,也比受这憋屈要好受的多。 看到人蜂拥而至,还是金涛想出了好点子。 他让庆子挤回府里,把给客人准备的馒头和酒菜先抬到前面的西街上去,用吃食把这些凑热闹的百姓都引出去。 若是府里的饭菜不够,还可以在府城里的大酒楼多要些酒菜,他们这些百姓过来还不是为了吃喝二字。 金涛一席话让尚思羽茅塞顿开,立时吩咐庆子和他早看不顺眼的尚福快去办。 金锁欣慰的拍着自家三弟的肩头,“金涛,你小子也长大了,竟然比大哥考虑的还要周全啊。” 轿子停止不前,外面一团纷乱,也不知出了啥事,尚思羽也不过来说一声。 崔华锦闷坐在喜轿里,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又怕别人说她不守规矩。 尚府前院。 老管家和庆子要把招待客人的酒菜抬出去给百姓们吃,这十几个厨子可不乐意了,纷纷摇着脑袋拒绝。 两班人几乎要吵闹起来,这事顿时惊动了正厅里的主子尚嘉文。 他赶到偏院问清缘由,自然让老管家先带人把酒菜送外面,安顿那些百姓。 跟着出来的蔡东城用钦佩的眼神望着尚嘉文,又幽幽的说着,“尚兄,你心怀贫苦百姓,不做官可是一大损失啊。” 他虽出身富贵之家,但淡泊名利,儿子没有做官的心思,他从来就不会去责怪儿子不图上进。尚嘉文淡淡笑笑,“蔡大人过奖,尚某不愿为官是因这温吞散漫的性子使然,能为百姓做些微末小事,心里也平和宁静。” 看着尚府的下人们陆续抬出饭菜,装上马车。 庆子带着两个同伴大声吆喝着,想吃席面,就去西边正街,前十桌的人都可得一两红封银子。 这话比皇上的圣谕还要灵验,他们仨小子的话才说罢,不到片刻,尚府门前的拥堵的人很快散开,都怕去的晚,没占上个好位置,也没了那一两红封银子。 周忱自觉自己引出了麻烦,自告奋勇的带着几个兄弟去西街维持吃席百姓的安危。 尚思羽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把马丢给府里过来迎亲的小厮,他亲自去喜轿前和媳妇说赔礼的话。 得知是百姓们来尚家沾喜气吃席,人忒多,才会耽搁。 崔华锦蒙着盖头点点头,说自己没事,让他去忙吧。 听媳妇软绵绵的嗓音,知道她这次大度,出了这岔子都没和自己置气,尚思羽又乐的眉开眼笑。 知道今儿府门前人多,大红的喜毡不见到花轿回来,他们还未敢铺上。 亏得有先见之明,这会府门外的人都被酒菜吸引离开。 庆子才招呼人把红毡从府门铺开。 “快放鞭炮,端火盆、踏脚石迎少奶奶的喜轿!” 老管家带人在偏院忙活着饭菜,今儿自己可露了脸,庆子精神抖擞的吩咐着同伴们。 几个小厮又忙乱的脚打后脑勺,大声嚷嚷着进了府门,去那门房里放置的备用鞭炮,又把准备好的火盆燃起来,还有个肥壮的小厮把红绸包裹的踏脚石抱了出来。 前院正房里坐着的都是男客,禾晴带着一众夫人在西厢花厅坐着。 柳大夫人方才看着老管家带人把饭菜都抬走,心里还有些疑惑,想着兴许是去外面招待崔将军的那些送嫁兵士。 可有好一会,还没听到新娘子要进府门的动静,她又坐不住了,“咋又开始放鞭炮?方才不是放过一阵,这喜轿硬是没出现,到底是咋回事,崔家的小姐还是个有脾气的人哦!” 这大热天,让锦儿独自闷坐在喜轿里,这丫头今儿可受了大委屈,禾晴又怎舍得让儿媳再受个坏名声。她面带愧意的抱怨儿子,“柳姐姐,这哪里能怪我家儿媳啊,都是羽儿这小子办事不靠谱,外面来的百姓把府门外的路都堵上,锦儿这丫头还不定在轿子里受啥罪呢。” “夫人,来了,少奶奶的喜轿来了!” 一直帮夫人打探消息的阿叶这会满脸含笑的又进了厢房。 整整等了好几个时辰,柳大夫人早心急如焚,听到阿叶的话,像村里婆娘似的把大腿一拍,嗖的站了起来,嘴里嚷嚷着,“这回咱也不顾那老什子体面了,大伙都去大门口看新媳妇下花轿咯!” “嗯,柳姐姐说的正是这个理!” 她一呼百应,几个夫人都满脸兴奋眼神发亮的附和着。 让这些贵夫人们等的久,她也有些愧疚,禾晴也不阻拦,“你们姐几个自去看热闹,我先去前面正厅同我家相公打个招呼。” 喜轿随着鞭炮声声在尚府正门前落下,尚府请来的两个喜娘早早的就从马车上跳下来,俩人笑吟吟的垂手站在轿子两侧,等尚思羽踢过轿门,她俩好接新媳妇下轿。 早听到喜娘的吩咐,心砰砰跳着,尚思羽嘴咧着傻笑,两眼发亮的看着红彤彤的轿子,因为心慌乱,手心都握出了汗水。 “尚公子,别光顾着傻笑,快踢轿门啊?” 见他站在发愣,一个喜娘笑着催促。 庆子看公子好像老僧入定,他屁颠颠的过来凑过来,“公子,要不让小的替你踢这一脚?” “呸,本公子先踹你个嘴啃泥!” 自己盼了十几年,就等着做这件大事,你个臭东西还来和本公子争。尚思羽恶狠狠的瞪着不开眼的庆子,作势抬脚要踹他。 吓的庆子脸色变的涨红,他抱着脑袋朝后躲开,“不让就不让,做啥就要踹人啊。” 他的话引来大家哄堂大笑。 尚思羽把脚腕一拐,轻轻的踢在了轿门上。 “好,喜轿门开,好事到来!” “新媳妇下轿咯!” 看着轿门开了半开,喜娘笑呵呵的的吆喝着吉利词语,俩人微微屈身去扶盖着红盖头已经站起来的新娘子。 尚思羽看着媳妇轻轻的从斜侧的轿子里下来,心里一激动,大步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看着尚思羽竟然抱着新媳妇朝府门走去,俩喜娘都傻了眼。 随即就拍着大腿喊了起来,“尚公子,你把新媳妇抱走了,我们姐俩咋办啊?新媳妇还要过火盆呢!” “哦,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进府门咯!” 随着金锁来的兵卒们起哄大声呼喊起来。 “新姑爷抱着我们锦儿跨火盆啊!” “对对,让咱姑爷抱着锦儿这丫头过火盆,省得锦儿怕火!” 崔家村来的青壮男人都跟着大喊,府门外一片欢腾。 死死揪着尚思羽胸前衣裳的崔华锦。把脸贴在他胸前,耳旁是大伙的起哄声,她脸羞的发热,心里感慨幸亏脑袋上还盖了红盖头,不然可真是羞死个人了。 低头看着媳妇被盖头遮挡的脑袋,尚思羽心里一阵阵的甜蜜,他望望前面不远处的大火盆子,心里有些气恼,尚府真是老昏了脑袋,弄那么大个火盆,当我媳妇长了翅膀是咋地! 把怀里的人抱紧,他低声说着,“锦儿,你别怕,我抱着你从石头上踩过去,再过了火盆,就能进大门咯。” “哎呀呀,思羽这小子能耐啊,竟抱着媳妇过火盆!” 柳大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尚思羽抱着新媳妇踩着踏脚石又跨过来火盆,她惊乍的嚷嚷起来。 看着思羽这小子已经把新媳妇抱进了院子里,曲柔佳转身朝她走过来的禾晴说着,“这也好啊,娶个媳妇就是来疼宠的,羽儿做的对,晴姐姐,你可有福气咯!” 看儿子抱着媳妇不舍得下地的傻模样,禾晴笑笑挽着曲柔佳的胳膊朝正厅里走,“正厅已经安置好,柔佳你也进去观礼吧。” 崔家的人也跟着尚府的人进了尚府,听到正厅里传出司仪的声音。 金锁兄弟俩也想去正厅看妹妹拜堂,被王大头笑着给拦住,只好听他的话去东厢房里坐下。 把媳妇抱进正厅,尚思羽才不舍的放下。 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又殷勤的把另一端塞给了媳妇的小手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正厅里随着司仪的高声喊过,又是一阵阵的热闹。 等司仪喊过最后的礼成,送新娘入洞房。 一直沉浸在欢喜中的尚思羽,又瞧着媳妇身子好像摇摇欲坠,心知这是坐了那么久轿子累的。 不等喜娘来搀扶媳妇,又做出了让满室宾客掉眼珠子的举动,硬生生的把媳妇又抱了起来。 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让坐在上位的尚嘉文有些尴尬。 禾晴倒是蛮喜欢,笑着走过来,“羽儿,你把锦儿送回屋子里,可要过来帮你爹招待客人哦。” “儿子知道,娘你就放下心吧。” 他祖父和爹俱是一脉单传,自己也是尚家这代的独子,舅舅舅的几个儿子都比他大,娘也是独女,自然也没同龄的堂弟和表弟来闹洞房,媳妇回了自己的寝室里就安全。尚思羽温和的冲他娘笑笑答应着。 察觉身旁的嬉闹声消失,应该快到尚思羽的院子,这以后也是她的起居之地,崔华锦低声说着,“思羽,你放我下来吧,让你抱着很不舒服呢。” 好容易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哪里舍得把娇娇软软的媳妇放下,尚思羽很想掀开碍眼的红盖头,可身后还跟着俩喜娘,他小声说着,“傻锦儿,你坐轿子腰身肯定累的酸痛,我抱着你咋能不舒服呢。” 方才屋子里人多,空气烦闷还不觉得,这会走到空旷的院子里,崔华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的内衣都被汗水给浸透,她憋闷的嘟囔着,“这么热,我的喜服有些厚实,热的都快喘不过气来,被你抱着能舒服才是见了鬼呢。” “锦儿,再忍忍,这就进了咱的院子,片刻就进屋子,等进屋,你换下喜服就舒坦了。” 锦儿不说,自己还察觉不到,这会他的手臂上竟也湿漉漉的,肯定是锦儿热的头发都出了汗。尚思羽恨不得自己长出来翅膀飞进屋子里。 这俩小年轻可了不得,不到晚上喝了交杯酒哪里就能换衣裳,俩跟着后面的喜娘听到直摇头。 果然进了内室,尚思羽从衣柜里找出娘给锦儿做的衣裳,想让她换下轻松一些。 被俩喜娘给阻拦住,说没掀盖头喝交杯酒不合规矩。 又是狗屁的规矩。 尚思羽在心里暗自骂了句,见媳妇坐在喜床上,身子都快支撑不住,他黑了脸,立即让喜娘给他准备夜里才用的合窇酒,他这会就掀盖头和媳妇喝交杯酒。 “这,哪里有这时辰喝合窇酒的?不……” 喜娘还想多说几句,见尚思羽脸阴沉的已经不能看,就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里。 俩喜娘交换下眼神,手脚麻利的去拿金秤让他挑盖头。 把盖头挑开,看媳妇的脸上脂粉已经花了,柔美的脸上带着疲惫,尚思羽又吩咐娘才给他拨过来的婢女芳草快去打水过来伺候少奶奶梳洗。 见尚思羽已经不管这些洞房老俗礼,两喜娘把酒拿过来,就恭敬又害怕的和他打个招呼麻溜的朝外溜去。 望着俩落荒而逃的俩喜娘,崔华锦嗔怪着还咬牙切齿的尚思羽,“你呀,今儿成亲还黑了脸,瞧把那俩婆子给吓的。” “我媳妇我自己心疼,做啥要让锦儿你受那些罪。” 招人厌的婆子离开,尚思羽看着內室清净,他温软的笑着凑过来开始给媳妇取头上戴的那些繁琐又沉重的头冠。 “锦儿,今儿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先替你把头上的这些碍事的物事取下,等洗漱过再换上舒适的衣裳。” 知道锦儿素来不喜戴这些华贵又繁琐的首饰,尚思羽把她拉在身边,一双大手轻轻的给她去着头上的五凤珠冠和几支玉质钗环。 早被这头冠压的脖子酸痛,崔华锦见头冠被尚思羽放在桌子上,她微微扭动下脖子,又有些迟疑的问着,“思羽,待会屋子里肯定还会来客,这时候去了头冠,会让人笑话的。” 自己哪里会允许别的不相干的人来叨扰媳妇,尚思羽去妆台上拿过来把淡绿色的翡翠梳子,轻轻的给她梳理着方才扯乱的头发,一脸温情的望着面如桃花的小媳妇,“傻丫头,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待会锦儿你收拾利索就安心的歇着,等我去外面应个卯就会来陪你。” 他拂过媳妇柔顺飘逸的长发,才发现媳妇白皙的脖颈上都是薄薄的汗水,大红嫁衣里的中衣领子也被汗水浸透。 “傻瓜,你身上都出了汗,也不言语,穿这么好的嫁衣,再捂定会出好多的痱子,先脱下这不待见的衣裳,换个单薄些的。” 忙放下梳子,怜惜的抱怨着,尚思羽不顾崔华锦的抗拒,轻轻的给她解着嫁衣上的带子。 被他脱掉了束缚着身子的嫁衣,听到思羽软和充满着诱惑的低沉嗓音,顿时感到身子轻松适宜的崔华锦的心如鹿撞,面色更加红润,低垂的眼脸上,长长的眼睫扑闪着像一对展翅欲飞的蝶。 看着穿着浅粉色中衣的媳妇身躯诱人,尚思羽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她。 小媳妇紧贴着自己的身子,身子燥热的尚思羽,脑子里一团纷乱,心里溢满不可言说的冲动,恨不得这会就到天黑,放下梳子,把这娇躯紧紧的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媳妇的头顶,喃喃的低语,“锦儿,我好想你……” 被思羽紧紧的禁锢在他火热的怀里,崔华锦身子骤然一僵,脸颊发烫,双手在他胸前推拒着,“思羽,你别这样,让人看到锦儿要羞死……” 小媳妇羞窘的模样更让他难以自持,尚思羽咬了下牙根,一本正经的把她的脸捧在手里,“锦儿,你是我媳妇,做啥都没人敢笑话,哪里来的羞怯。” “思羽,你……” 素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她,这会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崔华锦舌头仿佛打了结。 尚思羽满含深情的望着她羞涩娇嗔的面容,多少年了,这张俏脸牢牢的在心底印着,他把头低了下去,嘴也朝那张芙蓉面印去。 小丫头还想多,那就给你来个更深刻的,大手柔和的扶着她的肩头,笑着把唇印在她因紧张慌乱而噘起的红唇上。 见思羽的脸朝自己凑过来,她摇着脑袋,吓的闭上了眼,哪里知道嘴唇却被堵上,崔华锦心砰砰狂跳着,身子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被吻的崔华锦脑子晕乎乎像条被抛上岸的鱼,骤然不能呼吸, 等尚思羽看她小脸都憋红,才不舍的松开了她。 把她娇软的身子又拉回怀里,笑着抚摸着她红胀的脸庞。 她像是从梦中醒来,张开嘴肆意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愤然的双眼瞪着才做了坏事的尚思羽。 为了等锦儿长大,他已经做了和尚多少年,见亲了下媳妇的嘴,在媳妇眼里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尚思羽宠溺的望着她,用手捏着她鼓起的脸颊,“傻锦儿,你是我媳妇了,可不许再把我当做外人哦,咱要像三哥和三嫂他们那样做对恩爱夫妻呢。” 是呀,自己已经和他拜了堂,已经是夫妻了,这样亲近也没啥,是自己有些矫情。 想起昨晚大嫂和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崔华锦的脸像被火烧,她轻轻的把脸贴在他胸口。 等芳草端着水盆进了里屋,少奶奶的头上已经没有一点首饰,乌黑的头发柔顺的垂到腰际,已经除了繁琐的大红嫁衣,仅仅穿着浅粉色的丝绸中衣,纤细却玲珑的身子让她这个丫头看了都面红心热。 自家少爷正手揽着少奶奶的腰身,眼神温和又热切的望着少奶奶的脸,少奶奶一脸羞意的把脸靠在公子胸前,眼前一幕羞的这小丫头脸瞬间成了块红布。 “这,大白天的,你们就脱……” 芳草惊惧的望着相拥的两个人,手里的铜盆落了地。 “砰!” 听到铜盆落地的声音让崔华锦像受惊的兔子,身子骤然打个寒颤,把脑袋从尚思羽怀里抬起,双眼惊惧的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媳妇被个贱婢惊吓到,尚思羽怒声呵斥着,“滚!” 都是你个呆驴在这会痴缠,还被个婢女看到,这会撵走了人,还不知这丫头会把自己传成了啥样的人,崔华锦忍着羞窘拦着暴怒的尚思羽,“别,思羽,让她把屋子里收拾下再出去吧。” 这丫头蠢笨如猪,还没个眼里见,娘竟然把这样的蠢货塞进他的院子。 尚思羽俊面霎时染上寒霜,语气清冷的呵斥着,“芳草,还愣着做啥,没听到少奶奶的话吗?伺候不来少奶奶你还回夫人身边吧!”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从她十岁被家人卖到尚府,就没见过公子院子里有奴婢伺候,素常公子去夫人院里,也从不看她们这些婢女一眼,芳草还是很害怕这个性子清冷的主子,她双膝软倒在地上,白着脸怯懦的应着话,手去摸地上的铜盆。 芳草哆嗦着身子把地上的水迹用布擦干,给他俩告了罪,说去再端盆水过来。 “闹的锦儿这样没脸,你还不去前院招呼客人,依旧杵在这里,是想把客人也引过来看笑话啊!” 崔华锦白了仍在生气的尚思羽一眼,见他冲自己赔过礼,红着脸出了里屋。 摇摇头,看看床上放着的红色嫁衣,实在不想再穿的那么厚重,崔华锦这才开始穿尚思羽方才找出来的衣裳。 尚府宴席上。 金锁兄弟俩想让妹妹过个美好的洞房之夜,自然很尽力的替妹夫挡酒。 尚思羽这小子仅喝了一盅敬凤若颜的酒,就被他们给打发回去。 席上的客人连连摇头,都笑说,这崔将军可真是疼惜妹妹和妹夫,已经不顾娘家人的身份。 金涛才懒得和这些虚伪的人多说,那黑着的脸,振振有词的告诉他们,自己的妹妹自己不疼,难道还指望别人吗! 尚思羽去厨房里给媳妇要了一些清淡的饭菜,亲自端回自己院子里。 换了衣裳的崔华锦才坐下歇会酸痛的腰身,听到外间有脚步声。 心里有些狐疑,方才思羽还口口声声说没人敢来这院子,让人看到自己不守规矩竟然早早的就换下嫁衣,岂不是惹出麻烦,她忙站起身子。 “锦儿,忙累一大晌,肯定早饿坏咯,我给你端过来些吃的,吃好才能安心歇息。” 看到又是思羽回来,崔华锦又气又好笑的问着他,“你不在前院招呼客人,总往这里跑,就不怕惹人笑话?” 把托盘放下,尚思羽咧嘴笑着,“我心疼媳妇,管他们啥事,再说外面有大哥和三哥他们照应着,哪里能用的上我啊。” 知道这是大哥和三哥心疼自己,才有客变主的招待别人,崔华锦心里既觉得幸福又有些心酸。 她坐下来,想着晚上洞房的事情,即使肚子空空,也仅是吃了半碗粥,就没有胃口。 尚思羽看她眉头轻皱,心里不知又为啥犯愁,没心没肺的他也开始紧张,把饭菜放进托盘送到外面屋子,拿了两个苹果进来。 不忍尚思羽不开心,崔华锦勉强吃了个苹果。 “锦儿,等过了三日回门,咱让三哥和大头哥帮着把崔家村的老宅好好收拾一下,咱俩带着娘就去那里住着,你说行吗?” 知道锦儿一直舍不得离开崔家的那些亲人,尚思羽知道爹过几日又要出去收粮食,他也不想让娘独自带在这空荡荡的家里,想起空置的崔家老宅,笑眯眯的问着,一脸沉思的小媳妇。 “思羽,你的意思咱成了亲也不在府城里住?娘回乐意去村子里住吗?” 听到这话,崔华锦一脸的不可置信。 “傻锦儿,娘那么喜欢你,咋会不乐意跟着咱们住呢,再说,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住在村里空气新鲜,也能更好的调养身子啊。” 一下就猜透媳妇的心思,尚思羽心里很是欣慰自己的聪明脑子。 崔华锦阴郁的小脸终于被尚思羽哄的眉眼舒展开来,就连又被这家伙哄着亲了几次都没再觉得有哪里不好。 天微明,就被大嫂和几个村里婶子从床上薅起来梳洗打扮,这会心情放松,崔华锦困意再次袭来,竟然睡着了。 尚思羽看着媳妇在他臂弯里熟睡的模样,心底柔软的成了一池春水。 夜色在尚思羽的急切盼望下终于来临。 早知道锦儿被儿子鼓动着换下嫁衣,禾晴也没怪罪,她在儿子的内室里陪着娇羞的儿媳坐了会,就含笑离开了儿子的院子。 把房门合上,满心雀跃的尚思羽脚步轻盈的进了红烛高照,红纱飘荡的满室春色的内室。 小媳妇正在清理着喜被上的那些桂圆红枣,娇俏曼妙的身姿被隐隐红纱遮挡,他喉结滚动了下,手微微的握成了拳头又松开。 “锦儿,……” 听到尚思羽这浸润着浓情的嗓音,崔华锦身子猛然一颤,她站直了身子,把手里的小竹筐放在桌子上,微微的展颜望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俊逸男子。 曾救过她两次的男孩,这几年围着她打转,百般呵护、宠溺自己的他,替代了自己所以亲人的他,真的成了自己往后的依靠,崔华锦的眼里不再带着挑剔审视的目光,转换成了浓浓的深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锦儿,能有今日的幸福,我真的好激动,谢谢锦儿给了我这样的幸福……” 尚思羽握着那双芊芊玉手,紧紧的把朝他迎过来的小人儿拥在怀里,喃喃的低语。 “思羽,锦儿也谢谢你给锦儿的幸福……” 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崔华锦不再抗拒,双手绕到他的后背,紧紧的把他抱住。包含着幸福和期待的热泪从眼眶里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