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剧本投错胎》
开始就是结束
受****疫情的影响,墨晓嫣的民宿已经3个月都没有营业了。今天终于等来了景区的通知:在做好相关防疫措施的前提下,民宿可以开张营业。墨晓嫣早早的起床,对自家民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进行了彻底的消杀。全部忙完以后,竟然已是下午两点,将门上的“暂停营业”翻个面,变成“欢迎光临”。回到前台,一边轻揉微疼的胃,一边准备烧水泡面,刚接了水放到火炉上就听到院子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动静,伴随着苗晨希和杜铭的声音。
“我就跟你说了墨墨肯定开始营业了,你还不信,看看,这牌子都翻了吧”。杜铭的声音依旧浑厚温润。
“对对对,你猜的准。就你了解她行了吧!关键营业是营业了,有顾客才行呀!”从苗晨希略显不满的语气可以判断,此次行程定是杜铭提议的。
墨晓嫣捋了捋衣袖,掀开门帘迎接开年第一波“顾客”。
“欢迎光临晓烟阁!”墨晓嫣弯腰伸手做里边请状,十足一个女店小二的样子。
“得了吧,我们可住店不给钱。”杜铭一把拍开她指引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第一时间开门营业,想着你肯定没生意,来这儿也不算聚集,特意来找你玩了。”
“人艰不拆!我都快没米下锅了”。墨晓嫣收起笑容,转身去整理前台上的东西。
“墨墨,他就这德行,你也知道。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带了很多好吃的。收拾收拾咱们吃火锅。”
杜铭、苗晨希和墨晓嫣从初中起就是死党,两女一男,很奇怪的3人组。直到去年秋天,杜苗二人发展成为情侣。墨晓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而且想躲都躲不掉。
墨晓嫣忙了一上午,此刻累的不想动,塞了些零食果腹就葛优瘫躺在前台的椅子上玩手机,任由那两个家伙随意鼓捣。
当火锅终于上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下着雨吃火锅,真是美的很!三个人举杯庆祝疫情终于有所缓解,民宿终于可以营业。杜铭作为三人组里的特殊存在,始终充当着活跃氛围的角色,外面落雨清冷,屋里笑语欢声。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杜铭吟诗一句,就从前台拿了把客房钥匙,叫嚣着要开间“上房”。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雨又没多大,你们又不是回不了家。”墨晓嫣看见他往前台走的时候就快步上前阻止。“你用脏了我还得洗还得换还得消杀,水电消毒液不是成本哪?”
二人辩论一番,依然是墨晓嫣败下阵来。不过杜铭也做出来让步,没有开“上房”,而是选择了只有一个大通铺的“旧时光”主题房,并且承诺他来进行清扫维护工作。
是夜微凉,不巧的是墨晓嫣姨妈意外到访,生理痛让她直不起腰。心细如麻苗晨希发现了蜷缩在前台折叠床的她,扶她躺在了大通铺上,又给她塞了个暖水袋。墨晓嫣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有人在商量停着电呢这屋里这么冷,弄个炭火盆烤烤吧。“炭火盆?”墨晓嫣想,“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电视剧,想自杀啊?”她半趴着,将热水袋压在小腹的位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墨晓嫣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一边晃脑袋一边想要坐起身下床,却被屁股传来的痛觉刺出一身冷汗和一声惊呼,疼的她又趴了下去。怎么回事?我的屁股经历了什么?伸手一摸,竟然摸了把血!
“我去!这次大姨妈这么汹涌?还是我垫歪了?”这么想着,墨晓嫣就想再次起身检查,胳膊刚撑起却愣在了那里。她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了,粗布麻衣,她想是谁换了她的衣服为什么要换她的衣服,是不是连裤子也换了所以弄歪了姨妈巾导致血崩,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她旁边铺位的枕头上。这枕头不是她店里的,怪不得下那么点雨就不走了,合着来的时候连枕头都自己带了,压根就没想着回去。
“砰!”房门被推开,一个女孩拿着农村自制的大扫把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咚咕咚仰脖喝了起来。放下碗的瞬间,她与墨晓嫣四目相对。墨晓嫣想着这两个家伙怎么来客人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看装扮应该是汉服社之类的活动吧,是个大单子啊!正准备打招呼,对方先开口了。
“你醒啦!你终于醒啦?你等着我去告诉小姐。”扔下这句话,抹了抹嘴上的水,连自制大扫把都没拿,她就又出去了,留下满头黑线的墨晓嫣。
这时,墨晓嫣才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屋里什么时候多了张桌子,上面的劣质茶壶茶碗又是哪里来的,门的位置变了,窗户的玻璃竟然都变成了纸,大通铺上铺着6条整齐的被子,枕头都换成了底面为正方形的长方体仿古枕头,每一个都绣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花有的是鸟,还有的看不出是什么。
“晓烟,晓烟你终于醒了?”来人一袭古装粉衣,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珠翠发簪点缀。小姑娘眼里噙着泪水,扑火飞蛾般冲到墨晓嫣面前,后面跟着的丫头装扮的人来不及拉住她,竟由她跪坐下去。墨晓嫣因为屁股疼,所以上半身一直保持着平板支撑的姿势,此时有点麻了,就抬了一下右手,怎知这一抬,右手恰好被小姑娘握手里,两人离得特别近,墨晓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脑袋,怕亲上。
“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我不该偷偷跑出去的。”见她后退,来人略微激动了一些。
“小姑娘,你们是哪个汉服社的?这是在拍段子?”墨晓嫣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看着眼前这个目测比她小七八岁的姑娘。
“晓烟,你在说什么呢?烧糊涂了吧?”丫鬟装扮的姑娘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拉起跪坐的粉衣女子。
“那你们这要不是拍段子,难道还是我穿越啦?”墨晓嫣估摸着这又是杜铭想出来整她的,肯定昨天就是带着大单子来的。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登记、测体温了没,应该没有高风险区的人吧。她本以为接下来该是杜铭和苗晨希嘻嘻哈哈的笑声了,没想到传来的却是粉衣小姑娘嘤嘤的哭声。
“小姐,要不请个郎中来看一下吧。许是挨了板子又撞了脑袋,人傻了”。丫鬟终于把跪坐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随着小姑娘哀戚戚的一声“好”,墨晓嫣重重的趴在床铺上,使劲儿梳理着满脑子的乱麻。
看她们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否则奥斯卡欠他们小金人了。那么大概率是穿越了,可是为什么呢?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以为穿越小说是瞎掰,怎么还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难不成昨晚,我,死了?!!猛然间,“炭火盆烤烤”飘到了脑海里,莫不是一氧化碳中毒嗝屁了?!
冤死了!****病毒盛行都没事,竟然死于传统手法!民宿刚准备开始营业,墨晓嫣的生命就结束了。
初穿不适感
穿越来的猝不及防,让墨晓嫣头疼。爸爸妈妈怎么办?民宿怎么办?杜铭和苗晨希怎么样了?如果真的是炭火盆导致中毒,估计他俩也难逃一劫。而且那样,自己连穿回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孤苦伶仃的生活了。作为一个穿越者,墨晓嫣开始着眼于当下,看别人写的,穿越了要么是王公贵族要么是高门大户,那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从周围环境看,睡大通铺穿粗布衣,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高贵的身份,可能只是小门小户的小姐?要不然怎么会有穿的那么好看的衣服的小姐姐来看望病中的自己。可能是犯了错误被爹爹惩罚了吧,屁股疼,应该是挨板子了。脑袋疼听她们的意思是磕到了,那可能是有如意郎君家里不同意,以死相逼?唉,这古代的女子怎么这么刚烈,说撞墙就撞墙。巧的是竟然穿越前后竟然同名,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吧。
那,现在是哪朝哪代呢?历史课学的那么好,终于派上用场了,搞不好就能成为时代的先知了呢。通过去晓未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么想着,墨晓嫣竟然有一些开心呢,幸亏是趴着,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子的中年男人跟在佣人后面走了进来。简单的招呼以后就在墨晓嫣手腕上搭了个帕子号起了脉。一息的功夫,墨晓嫣感觉手腕承受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抬眼望去,竟对上郎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只见他屏息皱眉,一副遭遇了疑难杂症的样子。
这大概是吴郎中诊脉时间最长的一次了,之前来诊脉,明明是死脉,回天乏术啊。怎么才半月功夫,竟然病象全无,脉搏有力与常人无异。
“定是小姐宅心仁厚,方引得神仙垂怜,不忍您失去贴身侍女,遂出手搭救……”郎中对着粉衣女子作揖弯腰并来了一段完美的吹捧。
“侍女?”墨晓嫣忍不住惊呼一声。当她听到“引得神仙垂怜”的时候还很高兴,以为“小姐”是指自己,结果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侍女!她瞬间觉得自己是被惊雷劈中了!她的惊呼引来众人的侧目,五脸不可思议。墨晓嫣满脸不可思议是惊异于自己穿越后的身份,郎中不可思议是惊异于她这一声惊呼中气十足更应证了康健的脉象,另外主仆三人则惊异于她对于自己的身份不自知。
意识到墨晓嫣的异样,众人就开始了问询,姓甚名谁年方几何过往经历。墨晓嫣当然答不上来,这具肉身没有任何记忆留存给她。郎中则就此肯定确实是他人生首遇的病例,而对于她为什么对于之前的经历全部没有印象这件事,他也得出了所有医生都会得出的结论:头部遭撞击导致的失忆。
而在墨晓嫣看来,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驾鹤西游了,偏巧自己肉身遭遇了意外而灵魂未灭所以打破了时空限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进入这具陌生的躯体,继续活下去。
吴郎中只是开了外敷的药方就离开了,小姐也只是聊聊安慰了一番并吩咐佣人按方抓药就在侍女的搀扶下回房休息了,很快,房子里就只剩下墨晓嫣自己了。
也好,墨晓嫣正想独自清净一下,可以好好捋一捋思绪。
墨晓嫣出身普通家庭,但在爸爸妈妈的影响下一直努力奋进,坚信命运靠自己双手创造。一直努力学习,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大学期间也没闲着,功课努力不说,还常常做各种兼职。大学毕业的时候顺利找到一份工作,8小时内求生存,8小时外谋发展。如此努力了四年多,她毅然辞职租了一个院子准备做民宿,历时5个月亲自动手进行了改造。“墨家第108代传人”是她自封的称号,也是她常常自我戏谑的口头禅。
2019年国庆前民宿开业,开业当天苗晨希向杜铭表白,2人正式升级情侣。也是因为这场表白,晓烟阁民宿一下子在当地小火了一把,加上国庆黄金假期将至,民宿直接以客房爆满开了个好头。眼看着人生美好的画卷正在展开,却碰上了新冠疫情,春节的房子都订出去了,却不得不在大年初一忙着给顾客退款。然后,就是漫长的旅游“休渔期”,好不容易等到状况好点。墨晓嫣正憋着劲儿准备再策划个什么活动燃一把,让民宿再次运营起来呢,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而重获新生的身份,竟然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在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普通人家的女子除了嫁人尚且没有什么优秀的路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卖身为奴的侍女。更要命的是,墨晓嫣本是独生子女,虽然爸妈没有过分娇惯,但她也做不到事无巨细的伺候主子。那么在这里,该怎么活下去呢,没有奋斗目标的生活让墨晓嫣感到沮丧。难不成要做到最好的侍女?可是听吴郎中的意思,已经是贴身侍女了。而贴身侍女的结局,要么小姐嫁人之后做了侍妾或填房,要么就是随便嫁个普通人。而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知识女性,很明显两种结局墨晓嫣都无法接受。那如何在现下的情形生存下去就成了最让墨晓嫣头疼的问题。
而眼下,有一个更加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饥饿。是啊,按照她们的说法,自己趴了半月有余了,肯定没怎么吃到好饭。
她试着喊了句“来人”,没收到任何回应。心里默默哀叹着果然侍女身份卑微,同行各有各忙,主子肯定是不会想到一个大伤初愈的侍女需要吃吃喝喝。毕竟,一个经历正常痊愈过程的人,在她这个阶段喝点白粥就好了。而现在的墨晓嫣,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只北京烤鸭。
又一次尝试起身,这回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较为准确的预判。起身就顺利多了,她趴着转了180度,然后倒退着想着用双脚慢慢的站到地上。她赤着脚站定,上身直起刚要放开支撑的手,却腿一软要坐到地上。墨晓嫣下意识赶紧往前趴,生怕再碰到受伤的屁股,却还是坐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痛,她狠狠的咬住下唇。也对,躺了这么久,四肢没退化就不赖了,也没吃到什么有能量的食物,当然没什么力气了。
正当她准备捶捶腿继续有所动作的时候,门开了,原来是刚刚去抓药的佣人回来了。看到她的囧境,赶紧上前帮忙。
“我饿了,想找口水喝。”墨晓嫣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佣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子旁边的长条凳,似乎在选择要把她扶到哪里去。
“你伤还没好,不应该着急下地。也是我们疏忽了,之前我们只是在休息间隙进来给你喂水喂饭。如今你自己转醒了,我们到忘了你这个大活人现下就需要吃吃喝喝了。吴郎中说了,你刚从鬼门关回来,又失去了记忆,定是有些不适应的,还需要我们多方照应。”低头看到她的裤腰处又渗出了血,佣人最终决定将她扶上大通铺。于是,墨晓嫣刚刚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无用功,不仅如此,还崩裂了一处伤口。
“小姐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煮粥了,估计已经好了,我这就去给你端。等回来再给你上药”把她安置妥当又给了她一碗水之后,佣人又转身出去了。
墨晓嫣心中哀叹:“我这哪是大病初愈不适应啊,我这明明是刚刚穿越不适应啊!”
处境
果然端来的是一大碗白粥,墨晓嫣此前一点都不爱喝粥,宁愿饿着也不喝的那种,这个时候却拦下了佣人准备拿勺子喂她的手,迫不及待的一手端碗仰头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一碗粥。
“我该怎么称呼你?”墨晓嫣抹了抹嘴,看着地上呆望着她的佣人姑娘。
“晓翠”,晓翠咽了下口水,“再来一碗吗?”
墨晓嫣想了想,白粥水多,喝多了上厕所,她下床都费劲,上厕所就更麻烦了。不饿就行了,等好利索了再想吃什么吧。于是,她摇了摇头。
晓翠端着粥碗出去了片刻,又带着一个小布包回到了墨晓嫣面前,布包散发着浓浓药味儿。果然,布包摊开,里面是碾压好的草药。晓翠脱了鞋利索的爬上通铺,轻柔的将墨晓嫣的衣物翻起,用一个竹简给她上药。
“郎中说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墨晓嫣“嘶”的一声,又一次咬住下唇。
“你们这儿草药还能现采现撵啊?”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吧,要不太疼了。
“吴郎中有自己的草药园,有专人打理。”
“现在是什么朝代?”墨晓嫣想着先摸清客观的环境,再做进一步打算。
“什么?”
“当今皇帝是谁?”
“皇帝的名讳哪是我等身份的人可以直呼的!”晓翠似乎有些不高兴。
“那,年号总可以说吧?”
“贞观十年。”
果然是唐朝,看衣服就觉得像是唐朝,但是她隐约记得唐制服装是齐胸襦裙,佣人穿的却是交领,也许是自己记错了,也许是历史记录稍有偏差。年号贞观,看来还不错啊,生逢盛世。墨晓嫣突然庆幸自己没有穿到战乱年代,否则一个侍女,怎么想都是炮灰的命。
晓翠帮墨晓嫣换完药之后,把水壶和水碗放到铺沿上就又出去忙了。墨晓嫣又独自趴在床铺上放飞思想,并且时不时的做做小动作,活动活动手脚,以防想上个厕所的时候再坐地上。
墨晓嫣开始在大脑里检索贞观之治的知识。“贞观”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太宗即位后,因亲眼目睹大隋的兴亡,农民战争瓦解隋朝的过程,认识到了农民阶级对君主专制统治稳定的重要性,所以常用隋炀帝作为反面教材,来警诫自己及下属。吸取隋亡教训,纠正前朝之弊端,调整统治政策,在国内厉行节约、使百姓休养生息,以缓和阶级矛盾,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经济。唐太宗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广开言路,尊重生命,自我克制,虚心纳谏;并采取了以农为本,厉行节约,休养生息,文教复兴,完善科举制度等政策,使得社会出现了安定的局面;并大力平定外患,尊重边族风俗,稳固边疆,最终取得天下大治的理想局面,史称“贞观之治”。为后来全盛的开元盛世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将中国传统农业社会推向鼎盛时期。
墨晓嫣有点得意曾经为了应试而反反复复背过的历史知识点竟然又派上了用场,还是大用场。她想着,不管怎样,自己对于历史的熟知程度,在这个地方怎么着也算是先知了。没准靠预言未来也能小有作为呢,毕竟自己是敲响了阎王殿大门却又奇迹般生还的人,有神仙特效加持呢。只是,她所知道的“未来”都是历史有记载的内容和人物。
那她要想有所作为,就只能想方设法接近大人物咯!而她只是身份卑微的个侍女,只能作为主人公的助攻,也就是说帮助小姐得道,她就能跟着飞黄腾达。
越想越困,基本方向大致确定的时候,墨晓嫣沉沉的睡了过去。
休养了小半个月,墨晓嫣行动基本自如了。于是她开始进一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同行每天的工作的排的很满,她只能趁休息的时候从她们口中得到一些信息,她们忙的时候,她就自己在院子里溜达。
主人家姓贺,房产仅此一处,但是铺面田产却不少,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何家如今主事的老爷有三个老婆,之前的晓烟服侍的小姐是大老婆的女儿,也是贺家的独女。正因如此,贺小姐集宠爱于一身,生性略微娇纵却也从未失了分寸。
墨晓嫣花了3天时间,才弄明白为什么身为掌上明珠贴身侍女的晓烟差点被打死。贺小姐自幼天生丽质,在母亲的教导下又擅长女红,绣工极佳,8岁的时候在自家绸缎庄绣的团扇就被一妙龄女子高价买去。到了出嫁的年龄,媒婆快把贺家的门槛踩断了。前来提亲的有从政的,也有从商的,有文人世家,也有武林门第。贺夫人感觉自己眼睛要挑花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了幺蛾子。
有天晚上,贺夫人就寝之后突然觉得女儿很快就会出嫁,再见面就不是那么方便了,于是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怎知女儿没见着,却发现了穿着女儿衣服梳着女儿发髻的晓烟躺在女儿的被窝里。而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所踪。夫人登时就发了火,命家丁把小姐院落看起来不让任何人出入,同时把晓烟抓了并质问她自己女儿的去向。
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以后,晓烟依然咬死了就说贺小姐是去夜市买吃的了,片刻就回。夫人当然不信了,坊市都关门了,去什么夜市,哪里有夜市。
贺家家风甚严,在那样的情形下,贺夫人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深夜外出私会男子。这样的行为出现在一个即将出阁的女子身上,名声败坏,贺家的风评必然也会受影响。
贺夫人着实生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差亲信去请老爷过来。贺老爷还没到,小姐就回来了,在门口听说晓烟被发现了,立马飞奔进正厅。
“母亲息怒!孩儿一时贪玩,晓烟多次劝阻。孩儿是趁她不注意偷跑的。”贺小姐径直冲到贺夫人的身前。
“女儿家怎可如此失态!”贺夫人怒道,“为娘强调过多少次了,步态稳姿态美方显大家闺秀之仪,要时时牢记!”
“娘,你别怪晓烟了。真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不关她的事。”贺小姐急于救自己的侍女,并不理会母亲斥责。
“与她无关?那她为什么要假扮你。”
“我自己跑了,她找不见我,又害怕家里别人发现,可不得先假扮是我。”
“是这样吗,晓烟?”贺夫人目光凌厉的看向晓烟。
晓烟吓的哆嗦,正准备张嘴说什么,门外传来浑厚的男声。
“发现小姐不见应第一时间通报,怎可私自欺瞒!一个贱婢,竟然如此大胆,家法伺候!”贺老爷一边说着一边进到屋里。
晓烟本是跪坐,听到“家法伺候”瞬间瘫软无力。
没有人知道晓烟到底是跟小姐串通好,故意放她走的,还是真的小姐自己偷跑了,晓烟怕别人察觉才自作主张扮上小姐模样的。因为晓烟被打了50大板以后就不省人事了,家丁要抬走她准备弃尸荒野的时候,本来跪在院子里祈求父母亲放过晓烟的贺小姐,突然冲过来阻止众家丁。
一边哭喊着“是我害了你”,一边死命抱住浑身是血的晓烟。贺夫人也心有不忍,她本意并不想处死晓烟,毕竟是自幼进府,一直侍奉在贺小姐左右的。
见到这样的情形,命人将奄奄一息的晓烟抬到柴房,又把小姐叫进了屋里。
惊
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说了什么,只是贺小姐从那以后就跟之前大不相同,仿佛换了一个人。贺老爷给晓烟请了城里最好的吴郎中来医治,也把贺小姐院子里所有的仆人家丁都被换了。
吴郎中诊脉之际就频频摇头,奈何贺小姐苦苦哀求,坚信晓烟还有救。本着尽人事听天命的遵旨,给晓烟开了外伤的草药方和内服的汤药之后就离开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起初贺小姐天天都去柴房看晓烟,免不了还要哭一阵,后来就没有再来了,只是每天都差人来问一次晓烟的情况。
是同行嫌跑柴房麻烦,才叫了几个家丁帮忙,把她抬到了侍女们休息的厢房,她才得以在大通铺养伤。打听到这一段故事的时候,墨晓嫣默默的替侍女们捏了把汗,觉得她们属实胆大,也不怕她死在铺上,那得多瘆得慌。同时她也暗自庆幸,幸亏是换了地方养伤,否则晓烟可能坚持不到墨晓嫣穿越就归西了。不过那样的话,墨晓嫣觉得自己没准能穿个贵族或者富家小姐什么的呢。
墨晓嫣自从知道了小姐即将出阁,就有些着急,毕竟她的出路跟这位小姐有很大关系的。所以在基本好利索的时候,她就申请重回小姐身边,贴身服侍。想着帮她好好物色一个如意郎君,这件事除了贺老爷贺夫人,大概就只有晓烟最上心了。最好能直接挑到一个历史名人,还不能挑那种人生坎坷的,因为根据她看的各种科幻剧来说,她是不能随意篡改时间线上的事情的。可是,替换掉人家本来的贤内助,算不算改历史呢?墨晓嫣想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会不会自己曾经背过的某段历史知识里,就有自己的痕迹?莫非自己注定是天选之人?
墨晓嫣本以为会费些周折才能回到小姐身边,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并且在心里罗列了可以求助的对象。怎知管家跟贺夫人禀报以后夫人直接同意了,墨晓嫣觉得一定是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好歹留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给小姐。
然而,墨晓嫣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贴身侍女首先是个侍女,意味着可以事无巨细的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而墨晓嫣穿越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历,晓烟的躯体也除了身体上的一些老茧和一把子力气之外并没有留下任何技能型功能。这就尴尬了,穿衣洗脸铺床叠被她都能行,但是这个梳头,她是真来不了,同行做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可是她上手就真不行。齐腰长发,要根据场合不同梳成不同的发髻,墨晓嫣上手梳了两次就被小姐嫌弃了。
贺小姐也彻底失望了,晓烟真的不再是以前的晓烟了,虽然她还是很伶俐,眼睛里还是透着乐观的光,但她再也不是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晓烟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晓烟回到自己身边,而父亲也没有阻拦。这样一个失去所有记忆的晓烟,跟一个新人又有什么区别。
墨晓嫣明显感觉到贺小姐对她的态度由一开始见她回到身边很是热情,一点一点变成了后来的冷漠。墨晓嫣也知道,自己无法和这位贺小姐亲近如前。于是,在某个午后,众人服侍小姐用完午膳,墨晓嫣收拾盘盏故意慢了一点,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人。
“小姐,虽然我已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但是我的心还是与你在一起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觅得如意郎君。记忆消失,不代表心智全无。”
贺小姐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我的亲事已经定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等着对方来下聘礼了。”
墨晓嫣忙问:“定的是哪家的郎君?”
“城东常家的郎君,常建。”
“《题破山寺后禅院》?”墨晓嫣惊呆了,不对啊,贞观是627到649年共23年,这个期间常建应该还没出生呢,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你果然还是喜欢有学问的人”,贺小姐说着端起茶盏,正要喝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首诗,我知道这诗的时候你还在昏迷,我也从未与你提起。”
墨晓嫣有点懵,虽然她没记住诗人常建的具体生辰,但是绝对不是贞观期间的诗人,一定是7打头的年份。她已经来不及考虑如何解释这诗的事情了,她感觉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她。
“当今圣上是李世民吗?”只能这么问了。
“我等一介草民,怎可直乎先皇名讳!”贺小姐生气了。
“先皇?!那现在是李治?那魏征呢?初唐四杰,骆宾王,王勃,杨炯,卢照邻呢?”墨晓嫣一口气把此刻脑子能想到的名字都说了。
“什么初唐,你难道连同与我学堂伴读所学的东西都一并忘记了吗?我大唐历经三位明君,在他们的治理之下已兴盛近百年,早已不是初建政权时的样子了。你越来越过分了,连皇上的名讳都敢直呼!”贺小姐拍案而起,“你再这样放肆,父亲怪罪了起来我可不管你了。”
墨晓嫣头要炸了,现实和她背过的历史知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问:“文成公主去吐蕃和亲了吗?嫁给松赞干布了吗?”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和亲,成为松赞干布的王后。
“吐蕃?和亲?吐蕃确实曾滋扰我大唐,但是爹爹说那么做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与我们通商,当初是由魏相出面谈判,吐蕃已经与我大唐和平共处了呀。何来和亲一说?”贺小姐已经不再生气,而是满脸疑惑了。
墨晓嫣感觉天塌了,本以为自己是拿着剧本来的,可以做“先知”,还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了一番。可是,她拿的剧本内容显然与这里正在上演的情形不符。也就是说,她剧本是拿了,拿的是错的。
墨晓嫣失了魂般从小姐的房间出来,连剩下的盘盏都没有拿。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思绪漫无边际的飘散。本以为穿越后投错胎成了侍女已经够悲催了,现在竟然连剧本都是错的。先不考虑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当真的是她背的历史知识都是错的吧,可笑她之前还怕自己会篡改历史,还幻想自己可能是自己背过的知识点。可笑可笑真可笑!墨晓嫣又一次被无力感包围,仿佛刚穿越的时候。
又一重锤
墨晓嫣回到大通铺,趴在自己的铺位上,仿佛这样就能穿回到自己的晓烟阁。此刻,她特别想家,特别想爸爸妈妈,特别想杜铭和苗晨希。虽然穿越之后经常会想家想亲人朋友,但是这一次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家是温馨港湾,而她再也没有可以停泊的口岸。她真的是孤身一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求生了。
墨晓嫣一直趴到日落西山,趴到同行们都回来休息了才缓过神来。
“原来你在这趴着呢?我说琉璃怎么到处找你找不见呢,赶紧去吧。”晓翠刚忙完进屋,边用手掸身上的灰尘边说。
“琉璃找我干吗?”琉璃是现在贺小姐的贴身侍女,负责安排服侍在小姐院里侍女们的日常工作。自从墨晓嫣失宠,一般给她安排的都是端茶倒水收拾桌子的杂碎活,这都入夜了,能有什么事儿。
“那哪是我们能知道的,看着挺着急的,你赶紧去吧。”
墨晓嫣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赶紧往小姐的别院去了。
听着晓烟走远了,侍女厢房里叽叽喳喳的吵开了,终于有机会八卦了。
“哎?你们说这晓烟是失忆了还是傻了?”
“傻了吧。以前的晓烟哪有中途回来偷懒的。怪不得琉璃找了那么久都没找见她,给谁也想不到以前顶顶勤快的晓烟竟然会偷懒啊。”
“我看也是傻了,光失忆的话,人不至于啥都不会了吧,听说她连给小姐梳头都不会了呢。”
“说到这个,她自己的发髻真的就没换过哎,一直都是晓翠一开始给她教的挽耳髻。”
“还说呢,她找我让我帮她梳头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呢。你们不知道,我给她梳的时候她就要最简单发髻,我就梳了挽耳髻,我给她梳完,她自己又拆了梳了两遍呢。”
“什么?我说呢。之前晓烟什么时候梳过挽耳髻了,她别的细活不行,梳发髻还是一流的,毕竟要伺候小姐参加各种女眷活动呢。”
“我还听说,她连小姐最爱吃的糕点小吃都不会做了呢。以前她可是连城东余记的糕饼都瞧不上的人哪。”
“可惜了,以前的晓烟多么的风光啊,小姐宠她,夫人也器重她。夜夜都是她侍寝,从来没挤过大通铺。而且咱们府里的侍女,只有她和小姐去过学堂当伴读。她还会背诗呢!”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夫人当初盛怒之下有没有把她和文秀才的亲事也作废了。”
“唉!当初咱们多羡慕她呀,可以不用给小姐陪嫁,自己选夫婿,还是个秀才。可是现在,她竟然几乎是个废人一样了。”
唏嘘叹气声此起彼伏。
墨晓嫣想炸头也不会知道,她一个现代知识女性,因为不会梳头不会做糕点,在一群侍女同行看来,竟然几乎是废人了。
墨晓嫣呼哧带喘的疾步走进小姐别院,她其实很想跑,但是这贺府规矩还挺严,对于所有女子,除非出了小姐丢了那个等级的事情急着汇报,否则是绝不能跑的,要注意仪态端庄。别忘了,就连小姐偷跑了回来第一件事也是被夫人正仪态。
这边琉璃看见了晓烟,赶忙唤她,“你这一下午人在何处,我遍寻贺府了也没寻见你。”
墨晓嫣心想你一定没去厢房大通铺找我,要不就找见了。
“小姐要你今夜侍寝。”
“啥?侍寝?小姐还有这爱好?”墨晓嫣惊呆了。
“怎么了,那件事之前,不是一直都是你侍寝嘛,夜夜都在小姐卧房的抱厦睡。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墨晓嫣这才明白是自己想歪了,这个侍寝就是服侍小姐睡觉的意思,并不是陪皇上的侍寝。她想了想,这里的侍寝,应该就是值夜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毕竟小姐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
“行了,赶紧去吧,难得放我休息,我先回去歇着了。小姐已经在洗浴了,你赶紧先铺床,然后去浴房也来得及。”琉璃匆匆交代了她如何服侍小姐就寝之后就赶忙走了。
墨晓嫣照琉璃交代的将寝具安排妥当又点了安神香,才去浴房找贺小姐。
“你终于来了,我都要泡脱皮了。”小姐略微有些不满。
墨晓嫣赶忙拿起衣架上的一条大麻布上前,给贺小姐擦身体。
“你怎么用晾花瓣的麻布给我擦身体啊?”墨晓嫣擦完后背转到小姐身前正要上手擦胳膊,手上的动作被贺小姐的一声惊呼打断。
“那,浴巾在哪?”墨晓嫣一脸懵的看着小姐。
“沐浴帕子,那是你们下人安置的东西,我怎么知道?”贺小姐急眼了,“罢了,就这样吧,我说怎么有点扎。”
墨晓嫣这才看见浴盆旁边有个竹制的架子,上面整齐的叠放这几块棉布。她拿了一块,转头问贺小姐,“小姐,这个是吗?”
贺小姐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把墨晓嫣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楞楞的吐出一个“是”字。
墨晓嫣赶忙加快手上动作,给小姐擦干身子,又拿了另一块棉布,将小姐的头发绞干。还好她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头,要不,她这个现代知识女性真的连绞头发都不会呢。
手忙脚乱的,终于把小姐安置到了卧榻之上。墨晓嫣赶紧退到抱厦,生怕再做错什么事情。
“晓烟,我真真是有些羡慕你,可以忘却所有烦恼。”小姐悠悠的说了一句。
“可是,我也忘记了与小姐之间的所有美好。”
“也是,如果能选择就好了。忘记所有烦恼,忘记深爱的人。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随便爹娘让我嫁给谁都可以。”
“小姐莫非不愿嫁与常郎君?”
“当然了。父亲母亲为我挑选夫婿,从来都是考虑利益多过我的幸福的啊。这还是你点醒我的呢。”
墨晓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恋的姑娘,只能以默不作声来回应。
“离你出府的日子不远了,等你出府了,我们再想见面就难了。从今天起,你夜夜陪我吧。”
“出府?”墨晓嫣一个“好”字到嘴边,又生咽了回去。
“对哦,你忘了。你之前心悦于文秀才,我跟母亲禀明了心意,她同意将你的身契还你,并给你一笔嫁妆。你不用做我的陪嫁同我入夫家。待满18就出府回娘家备嫁。”
什么?穿越投胎投了侍女,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也已经成了定局了?墨晓嫣感觉她又挨了命运重重一锤,太过分了,先是投胎成侍女,又是错拿了剧本,现在连嫁人都成了定局了,那她将来还有什么奔头?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公婆做家务?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初出贺府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红肿着眼睛服侍小姐起床,用早膳。贺小姐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昨天夜里就听到晓烟小声啜泣,果然是哭了。晓烟从进府就伺候贺小姐,性格开朗乐观很少哭。贺小姐想了想,这是晓烟第三次哭。
这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一次值夜班,而且从今天开始,她要上24小时班了,虽然贴身服侍的活她干不了,但是贺府这么大,杂七杂八的活永远也干不完。她白天需要干活,晚上则要值夜班。最高兴的就是琉璃了,自从夫人将她安排到贺小姐身边,她就没休息好过,虽然不用干粗活重活,但是时刻服侍左右,端茶、摇扇、磨墨,时时准备听喝,弦得绷紧。原来在夫人身边,晚上侍寝是轮流的,还是有睡安稳觉的机会的,可是贺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由晓烟一个人侍寝的。所以琉璃这一个月累的要命,她很纳闷晓烟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
白天干活很累,墨晓嫣每天接晚上这棒的时候都恨不得让贺小姐下水涮涮就赶紧给她捞出来,擦一擦赶紧睡觉。沐浴更衣,就寝安歇,墨晓嫣几乎天天倒头就睡,只是偶尔能跟小姐来个睡前小小卧谈会。
墨晓嫣在心里盘算过了,出府嫁人已成既定事实,那就只能等出府之后再做打算了,反正在这贺府里,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会为她一个侍女做什么,比如说退婚。娘家就更没什么指望了,侍女与秀才,她算是高嫁了,也许娘家因为她的婚事,还能在村里扬眉吐气呢。也许还有人对她的爹娘竖大拇指,这丫头卖的好!
所以墨晓嫣每天只做两件事,本份工作和收集信息。虽然拿错剧本导致“先知”能力丧失,但是她分析问题的能力还在,她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这个城市,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找到除了相夫教子以外的另外出路。
两件事情都不容易,分给墨晓嫣的活基本都是体力活,反正技术活基本她也不会。开民宿的时候庭院洒扫也不是没做过,但是也不至于天天都让她这个当老板的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有这么多也不用天天浇,更没有那么多长廊呀凉亭呀让她擦。
收集消息就更困难了。同行们忙于自己的工作,墨晓嫣也是。唯一有机会的时候就是午膳时间,可惜能收到来自外界消息的侍女,午膳时间都在服侍各自的主人用膳,或者陪主人在这个府第那个花会宴饮交际。一段时间下来,墨晓嫣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圈子就是个工蚁圈子,只能闷头干活,有饭吃有衣穿有铺睡即可。其他的,全凭命运,不,是凭主人安排。
墨晓嫣这才发现,晓烟同学是多么幸运,一进府就被夫人相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侍女,虽然也免不了粗活重活,但是能跟着小姐涨知识,见世面啊。而她穿越而来,看似带着时代优势,但是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根本发挥不了,反而成了连工蚁都不是个好工蚁的角色。
当天晚上,墨晓嫣就在卧谈会上表露了想重新跟着小姐见世面的想法。
“小姐,听闻以旧时之物或旧时之景刺激失忆之人,有找回记忆的可能。但我已走遍贺府,除了这个别院,没有任何能激起内心涟漪的地方。”
“无需心急,吴郎中倒是也曾提起可以用旧物旧景一试,只是我们都未曾当真。”贺小姐这才想起来吴郎中确实提到过这事儿,但是当时母亲在场,她可能并不想让晓烟恢复记忆,也可能是想着反正马上就出府了,不愿意费周折。“明日正好有游园会,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吧,应该还能见到文秀才。”
“小姐,能跟我说说,文秀才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未曾与他有过接触。都是听你的诉说,是个文采斐然的绝妙之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墨晓嫣心里想,再怎么着不也是个秀才,还能比的上她这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也就是晓烟这样的女子才会看上他。
“那,小姐心悦之人是什么样子的?”墨晓嫣好奇了很久了。
“明日你会见到他。”贺小姐翻身侧躺,看着地上的一格月光,嘴角微微上扬。
墨晓嫣第一次离开贺府,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又是第一次参观古代城市实景,墨晓嫣难掩兴奋,一路都在透过小窗户看外边。贺小姐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晓烟从未这样不加掩饰的表达好奇和欣喜之心,母亲之前喜欢晓烟也是因为她的稳重周全和规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晓烟也不会记忆全无,看她现在的样子,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游园会在城南的牡丹庄,每年牡丹盛开的季节庄主都会组织游园会,邀各家的郎君小姐还有文人墨客前来观赏。相当于城里中上层人物的大型酒会,拓展人脉,交流感情,交换信息,互通有无,再就是郎君小姐们也可以趁机相看一番。
马车快到的时候,琉璃终于受不了墨晓嫣一路的逾矩行为出言相劝了。
“马车之上,你看就看了,一会到了游园会你可得收收你的性子。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虽已许配但尚未出阁,依然是贺府的人,可别折了贺家的颜面。”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合适,赶忙点头。“谨听琉璃姐姐吩咐!”
“席间我来布菜送盏,你负责摇扇即可,机灵点儿。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睹晓烟的风采。”
墨晓嫣听在耳朵里,明显感觉“风采”二字语气戏谑,抬眼看去果然对上了琉璃不屑的眼神。看样子以前晓烟确实是个很棒的侍女,估计再大的场合也举止得体,绝对不会像墨晓嫣这样“獐头鼠目”的到处东张西望。
墨晓嫣讪笑一下,不再关心车窗外的世界,学着琉璃的样子,正襟危坐,双手交叠轻轻的放在腿上。接着又像琉璃姐姐讨教了一番,怎么走路怎么打招呼怎么站怎么布菜。问到布菜,马车停了,琉璃扔下一句“说了布菜我来便是”就张罗下车了。
墨晓嫣回头,正对上小姐的满眼笑意,“牡丹庄可比贺府大多了,你先有个准备。”
墨晓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琉璃下了车,又回身搀扶小姐。
游园会
墨晓嫣一个见过各式宏伟建筑的现代人,当然不会被区区一个牡丹庄震惊到。琉璃见她并未失态,便不再理她,转而去寻拜帖。所谓拜帖,其实就是个木牌牌,上面刻着贺老爷和贺小姐的名字。
主仆三人向门房递了拜帖之后正要往里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墨晓嫣看贺小姐稍作停顿,于是她打算看看来者何人。还没付诸行动呢就听小姐悠悠的说了句“走吧”。
在门人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西花厅,墨晓嫣看到已经有些小姐姐先到了,众人正喝着茶聊着天,几乎每个小姐身边都有一个侍女扇着扇子。贺小姐与大家见礼之后就落座了,墨晓嫣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手握团扇,动作轻柔的扇起来。她心里特别想挨个瞧瞧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小姐姐,可她又怕失了分寸丢贺家的人,就只能按捺心思,垂眼摇扇,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贺小姐。
贺小姐今天身着碧绿色窄袖短襦搭配同色长裙,浅绿色纱制披子,看着就清清爽爽凉凉快快的。高盘的发髻搭配蝶恋花步摇,端茶送盏举止优雅。
墨晓嫣不由得想,眼前这个仪态端庄的人儿竟然是一个才十七八的小姑娘,回想自己十七八的时候正是高二三的年纪,扎个马尾穿着校服,拉链拉到一半领子往后一扯,天天晃荡,跟男同学打成一片,十足一个女汉子。再一次十七八的时候却被迫温柔起来,比如说刚刚走路的时候,步子迈的不能太大,要做到“裙裾微动摇”,抬头挺胸收下巴,双手还要叠在小腹的位置,目不斜视徐徐前行。
果然女人从来都不是个轻松的角色啊,墨晓嫣想,穿越前她可以穿上职业装成为都市丽人,也可以拿着锤子和锯条改造民宿。那时候总会看到网上舆论说大家对女人的要求高,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杀的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也有女人表示羡慕古代女子有侍女伺候有奶娘喂孩子巴拉巴拉的。当时的墨晓嫣觉得真的是有道理的很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仆从成群。现在?哼!谁穿谁知道!而且她依然是出了厅堂能劈柴,入得厅堂须淑女的角色,是必须的须,都市丽人还可以御姐范儿,但是现在的处境,刚刚匆匆环顾一周,连个身着胡服的女子都没有,可能还没到胡服流行的时候吧,总之,只能走淑女风。
墨晓嫣思绪飞了一会儿被一声“贺娘子”召唤了回来。
“贺娘子,听闻你与常三郎已换了庚帖定了婚期,按道理来讲,请期礼已成,此等聚会就不该来参加了。毕竟已是许了人家的女子,与我等不同。”说话的是一位身着藕粉色齐胸绸缎襦裙的女子,外搭精秀牡丹图案的广袖流仙裙,精致的流云髻点缀着鎏金牡丹步摇。小姑娘从头到脚体现的都是“贵气”二子。只见她左手轻托茶碗,右手拇指和食指拿着杯盖翘着兰花指刮着茶沫。语毕,花厅落针可闻,仿佛电视按了静音键。
“有劳林家妹妹挂心了,游园会确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方可参加,只是此番游园盛会我与三郎皆受庄主所邀。庄主盛情难却,我又请示过家父,细想来并无不妥,就简装轻乘的赴约了。”
听到贺小姐搭茬,那林家娘子本来正微微摇晃着脑袋吹着茶杯准备喝一口,吹好了刚抬高右手的袖子准备喝就听到“皆受庄主所邀”,瞬间觉得手上的茶不香了,盖好杯盖,又放回了桌子上。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那不服气的“哼”声。
墨晓嫣听了在心里大喝一声“漂亮”,贺小姐寥寥数语可谓是滴水不漏又完美反杀。首先表明自己虽已许配人家,但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其次这次活动未婚夫也来了,不怕别人说闲话;再者我来参加是主办方邀请的,你质疑我不该来就是质疑主人家办事没分寸咯;最后这件事我已经与长辈商量过了,又不是自作主张的。
同时墨晓嫣也觉得,如果真是穿越成权贵,宫斗这一块儿她就输了,肯定是活不过三集的选手。别说宫斗了,就是这个游园会的社交活动,都有这样的短兵交接。贺小姐接话茬都没停顿一下,她的聪慧灵敏可见一斑。要是换做墨晓嫣,这么快的速度,她可能只能说一句“人家邀请我来的,你管得着嘛”。
林小姐的茶杯一放好,静音立马取消了,小姐姐们又恢复刚刚的低语浅笑,除了林小姐面有愠色之外,仿佛刚刚的尴尬并未发生。
这时候庄园丫鬟来花厅,邀请各位娘子移步花廊,这意味着游园会正式要开始了。
小姐姐们彼此谦让了一番,林小姐率先领着侍女去花廊了,墨晓嫣跟着贺小姐和琉璃也随着人流往花廊走去。
侍女只能规规矩矩的走,头都不敢抬高更不敢乱看,好奇的猫爪子挠的墨晓嫣特别的难受,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很快就到了花廊,只见一群小哥哥已经在花廊聚集了。所谓花廊,其实无非就是一条小路,两边都种着花。尽头有个凉亭,摆着水果、点心和佳酿香茶供大家品尝。小哥哥们看着满园盛开的牡丹花,正抒情呢,小姐姐们到了,就冲着小姐姐们行了个礼,然后就继续赏花。
墨晓嫣的目光被一个身形健壮身着象牙白团云刺绣窄袖锦袍的小哥哥吸引,因为所有人都在对着花评头论足,只有他握着手里的剑静静站着。墨晓嫣觉得奇怪,趁大家都在欣赏“真国色”,就忍不住多看了小哥哥两眼,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贺小姐也在看他。墨晓嫣以为,那就是常建了,这怎么大诗人还习武了。
游园会的主要目的,是吟诗作对,顺便郎君娘子们可以互相相看,在墨晓嫣看来有那么点自由恋爱的味道了。一位手持丝绸折扇的小哥哥率先开腔,五言律诗一首,赢得大家好评。小哥哥一脸骄傲的走到凉亭,凉亭的桌子上不止有吃的,还放置了笔墨纸砚,小哥哥挥毫泼墨记录自己的佳作。
墨晓嫣不爱赏花,也对诗没兴趣,悄摸问了琉璃再没有别的项目之后,登时觉得这个所谓的游园会有点无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的方位,判断了一下,该到中午饭的时间了。墨晓嫣想着自己终于能看到古代人是怎么吃饭的了,见识下大唐的餐桌礼仪。
贺小姐的心思显然也没在牡丹花身上,她只是摇着自己的团扇,看着斗诗正起劲儿的这些男男女女们。是的,女子也写诗,都是大家闺秀,识文断字肯定是要的,毕竟有时候挨罚也得抄《女则》《女训》的。除此之外,就是吟诗作对了。看来唐诗这一块,跟墨晓嫣熟知的历史,并没有太大的偏差。
心悦之人
墨晓嫣百无聊赖之际对上了贺小姐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产生了“走,撸串”的默契,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以让琉璃关注斗诗进度为借口拖住她,然后墨晓嫣就和贺小姐悄悄退出花廊。
一路无话,快到西花厅的时候贺小姐拉着墨晓嫣的手往旁边的一座拱门走去。顺着小路走了一阵,墨晓嫣看到了跟西花厅长的很像但是更加豪华的建筑,应该是东花厅。墨晓嫣第一次感受到连建筑物都标榜着不公平,同样是花厅,男人呆的地方就比女人呆的豪华,而且还叫“东”花厅。
等等,东花厅?男人?
“小姐,我们这是……”
“嘘!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贺小姐纤纤细指放于微微上扬的唇角,明眸如皓月般闪亮。
墨晓嫣已经知道了贺小姐要做什么,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看贺小姐喜欢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同时她竟然自发的开始想万一被发现私会男子该怎么办,墨晓嫣不想再死一次。
东花厅的人本来在讨论牡丹真国色之类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竟立马把声音放大了。贺小姐四处张望,墨晓嫣也本能的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主仆二人就闪身进了东花厅。
墨晓嫣差点叫出声来,这怎么是刚刚持剑独立的小哥哥呢?旁边还有一位正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字的男人。贺小姐和墨晓嫣进到厅内并没有让二人有任何停顿,拿剑的小哥哥端着杯茶正在品茗,写字的仁兄提笔落字挥毫泼墨。贺小姐也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人,墨晓嫣这个时候觉得,整个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是个局外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好了!张兄,请过目!”写字的终于停笔,放下毛笔与执剑男子一同朝贺小姐的作揖行礼,“贺娘子与晓烟姑娘也在,可否与张兄一同品鉴,指点小生一二。”
“文秀才说笑了,小女子不才,晓烟更是目不识丁,何谈鉴赏二字。”贺小姐回礼以后一边说一边往桌子旁边走去,墨晓嫣作为侍女,自然紧随其后。
听到“文秀才”三个字,墨晓嫣脑子“嗡”的一下,脸也热了起来,随贺小姐来到桌子边,就再也忍不住了,抛开规矩,肆意的观察着这个自己后半生的“依靠”。
文秀才身为秀才,确实是眉清目秀的,看着满脸书卷气。大眼睛双眼皮,作揖行礼的时候墨晓嫣对上了他的眼神,目光炯炯。穿着灰色素面长袍,简单的黑腰带看上去也就比黑布条强一点点。幞头看着挺新,也许是为了出席重要活动专门准备的吧。
墨晓嫣觉得文秀才确实是属于初见倾心的类型的,晓烟本就是一个侍女,能被他迷倒很正常。只是墨晓嫣一个现代知识女性,见过的有才华的男子那么多,比如杜铭,怎么会被一个穷酸秀才所迷倒呢。倒是旁边的小哥哥看上去气宇非凡,一副仗剑走天涯的样子,是墨晓嫣喜欢的款,侠客。
文秀才大声的读着自己的诗,墨晓嫣听着他的声音里满是刻意,生怕人不知道东花厅有人一样。读一句,停一停。
“贺娘子,近日可好?”张兄开口道。
大概是见贺小姐欲语还休不回答,文秀才又读了一句。
“倒也无恙!”贺小姐明眸流转,最终只说了四个字。
“张某既接远镖,不日开拔,今日赴花会之约,实为与娘子作别。望娘子此生安好!”张兄再次行礼。
墨晓嫣脑子又嗡一下!镖?姓张?难道是镖局鼻祖的张黑五?可是,那不是清朝的事儿么?即便历史记录有偏差,这也偏差太多了吧?
贺小姐半晌无语,文秀才把诗都念完了她也没有说话,虽然文秀才写的是首绝句。
“愿郎君安!”贺小姐行礼,施施然转身离开,墨晓嫣也跟着行了个礼跟了出来。临了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男人都是悲伤脸,张郎君更甚,仿佛要哭了一样。墨晓嫣回头的时候,文秀才正拍着张郎君的肩膀以示安慰。
主仆二人在花厅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墨晓嫣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别人。贺小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虽然只是背影,墨晓嫣仍然看出她正在擦眼泪。快步跟上,又变回淑女的模样,看了看贺小姐的妆并没有花掉,墨晓嫣松了口气。
花会斗诗火热进行,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主仆二人曾做过什么。读诗,品诗,投票,好不热闹。只有贺小姐和墨晓嫣神游天外,并不关心现场的火热程度,直到有人又cue到了贺小姐。
“呦!常三郎这诗不单是写牡丹吧,怎觉得贺娘子的身影也可见于诗句之间呢。贺娘子觉得如何?”又是林娘子。
“甚好!”贺小姐依然淡定娴雅的轻摇团扇,“心悦君兮君已知,君心悦兮为赋诗。”
墨晓嫣差一点就要拍手叫好了,贺小姐的这个反应能力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墨晓嫣以为贺小姐神游是真的神游,没想到人家还听诗了。还能立马品评,还立马成诗。再一抬头,常家三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贺小姐呢。墨晓嫣突然手臂疼了下,一看,是琉璃掐了她一下。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低头,拿好手里的扇子继续扇,而琉璃则为贺小姐换了杯新茶。
品诗喝茶吃水果的游园会活动直到太阳偏西才结束,虽然中间吃了个午饭,但墨晓嫣和同行们也只是简单的一餐粗茶淡饭而已,并且她被另外安置,根本没看到大唐就餐礼仪。等到游园会结束了回到贺府的时候,墨晓嫣又饿又累。
伺候贺小姐晚膳后,墨晓嫣喝了三碗白粥,和琉璃一起吃了贺小姐没怎么动过的半个烧鸡。做贴身侍女还有个好处就是小姐吃剩的饭菜,她们可以吃,要搁以前墨晓嫣绝对喂狗都不吃别人剩的,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是下人们的伙食本来就粗茶淡饭吃不到多少肉,再一个贺小姐吃饭都是侍女布菜,贺小姐的筷子根本没沾过菜。所以墨晓嫣忍一忍也就吃了,结果一吃还挺好吃,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毕竟比白粥是强多了。
伺候贺小姐沐浴就寝以后,墨晓嫣躺在抱厦的席子上很快就困了。迷迷糊糊的听见贺小姐低低的啜泣声,墨晓嫣想,怎么伤心还是轮流的,今晚轮到你哭了?果然,底层劳动人民连情绪都没什么时间发泄,小姐还有力气哭,而侍女晓烟在站了一天之后,腿倒是没多疼,就是胳膊扇扇子扇的有点酸了,现在她只想美美的睡一觉,不被任何人打扰。
离府回家前一天
第二天清晨,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墨晓嫣才醒来,一切照旧,只是贺小姐的双眼微肿。墨晓嫣想起以前自己哭过都会用冰勺子消肿,于是去小厨房拿了两把勺子泡在刚打的井水里,估摸着等她扫完院子正好可以用了。
墨晓嫣拿着勺子进到贺小姐房间的时候,琉璃正在汇报今日的行程,只有一项,试婚服。
“小姐,听闻冰勺可消肿。”墨晓嫣说着就上手把勺子轻轻按在贺小姐的眼睛,琉璃正要出声喝止,被贺小姐一个手势拦下了。
虽然是勺子是木头的,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琉璃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而着手去准备早饭了。
“你与我一同去吧,你我二人,一同选嫁衣。”
“小姐的嫁衣定是顶顶好,我,我穿不起。”
“你我主仆情分,远比一件嫁衣要贵重的多。”
“可是万一文秀才穿的一般,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墨晓嫣想起游园会匆匆一面。
“放心好了,有张六郎在,不会让他寒酸。倒是你,本就是高嫁,更是应该风光点才是。”贺小姐放下木勺,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好神奇,你以前怎没有这样的法子,害我好多次哭过都被母亲看出来,白惹的她心疼。”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个法子,刚刚看小姐眼睛微肿,姑且一试。”墨晓嫣扶着小姐往桌子走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吃完早饭正收拾桌子呢,就有家丁来禀报,说是晓烟的父兄登门拜访,正在贺府偏厅等候,贺老爷让小姐和晓烟一同前去。
墨晓嫣有点慌,心里觉得这应该是来接自己回家了吧。她隐约记得唐朝结婚有六礼,除了最后迎亲需要她,前面的纳吉纳征之类的都只需要父亲母亲出面就行,莫非已经进行完了?就等着娶她了?还是说寻常人家不讲究这个?可是文秀才是读书人啊,肯定会礼仪周全的呀。
胡思乱想的功夫,墨晓嫣已经跟着贺小姐的步伐来到了偏厅。有两个衣着朴素身形结实的汉子正襟危坐于偏厅的椅子上,年轻的那位手掌来回在大腿上搓,大概是怕失了仪态,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案几上放着贴着红纸的各式包裹。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确实是要把晓烟接回家了。可惜了,不能跟贺小姐一起选衣服了。
虽然来访者的目的是晓烟,但是由于身份在那,整场谈话下来,墨晓嫣只字未说,只在最后贺老爷将身契还给她父兄的时候,随父兄一起行了跪拜大礼。
原来墨晓嫣多虑了,贺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领回去了。今天她家里人来只是请愿,跟贺老爷道谢,拿回身契,至于什么时候放她走,是贺老爷决定的事。毕竟作为贴身侍女,工作交接也是需要时间的。只不过,晓烟现在已经只是个粗使丫鬟了。
这边墨晓嫣正尴尬单独与父兄话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头刚回房的贺老爷就派人来传话:晓烟明日即可出府。果然,粗使丫鬟,有什么可交接的,估计贺老爷也是碍于面子才没说“你现在就跟你爹回去吧”。
送别父兄,墨晓嫣跟随贺小姐出门,去坊市的良缘坊选布做嫁衣。墨晓嫣抱着开眼界的想法陪贺小姐选嫁衣,她知道历史记载此时应该是红男绿女,但是还是被嫁衣的款式震撼了,这个绿,也太绿了吧,传说中的深青色?这个花纹,也太好看了吧,秀工真好。
贺家虽然有钱,但是由于没有在朝为官,所以有些衣服贺小姐并不能穿。墨晓嫣瞬间有感叹还是21世纪好,只要有钱肯花,多漂亮的婚纱都可以买来穿。
贺小姐在老板的反复怂恿下试了许多,试的琉璃和墨晓嫣都有些累了。最终,贺小姐选定了一件深青色团云广袖外袍,内搭一件素纱连体内衣,鎏金腰带,鸳鸯袜,绣花深青色布鞋。又搭配了一系列珠宝钗环,凤冠霞帔不用想的,级别不够,这一点倒是与历史记载没有太大差别。
而墨晓嫣就简单多了,试都没试,因为平民百姓婚嫁装饰物更是要少,于是她选了深青色素面广袖外袍,素布内衣,素色腰带,鸳鸯袜鸳鸯鞋,珠宝钗环她只选了一对步摇,一副耳环。贺小姐以为她怕花钱,其实墨晓嫣只是并不喜欢太花哨,而且她本人也并没有将婚事放在心上,心底里排斥但还是要走过场。
足足花费了一天的功夫,直到太阳西垂,才将主仆二人的出嫁装备置办妥当,量体裁衣,所以还得几天才能拿到嫁衣。贺小姐自是不用去取的,人家亲自送上门,而墨晓嫣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所以只能自己取。
墨晓嫣也曾担心,自己离开贺府回到自己家以后找不见这个良缘坊,但是转念一想,除了自己,家里其他人都是本地人吧。就算自己找不见地方,家里人可以吧,就算家里人找不见,这良缘坊规模宏大,一路靠打听也能问到的吧。这么一想,她就放心的跟着贺小姐回家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钗环事物,主仆三人登上前来迎接的马车。把包裹递给家丁后,墨晓嫣随贺小姐上了马车,琉璃最后上车,看见墨晓嫣竟与小姐一样瘫坐一团,瞬间变了脸色。
“你一个下人,怎能这般无礼。即便你明日离开贺府,今日你仍是贺府之人,举止合仪是你的本份。”说着自己双手交叠置于小腹端坐一旁。
墨晓嫣听完一个激灵赶紧坐好,贺小姐听了也坐直了身子,她应该是怕琉璃跟贺夫人告状吧。
晚膳,贺小姐吩咐小厨房单独给晓烟加了菜,算是送别了吧。
最后一次服侍贺小姐沐浴更衣了,墨晓嫣竟然有点不舍,她细细的为这个小姑娘擦身子,绞头发,仿佛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贺小姐看着她的眼神也略带忧伤,毕竟对于贺小姐来说,晓烟从小入府,朝夕相处十余载,晓烟又为了帮她打掩护差点命丧黄泉,贺小姐对晓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出府前的最后一天就这么匆匆的消耗了,明明累了一天,可是墨晓嫣躺在席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贺府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止一次有过逃离这里的想法,可此时她却有些不舍了,一部分出于眷恋,一部分出于对未来的担心。
劝
“睡不着就聊聊吧!你我姐妹最后一次共度良宵了。”
墨晓嫣觉得“良宵”二字欠妥,但还是答道:“嗯!”
“昨日你与文秀才相见,可有感觉?”
“没有!文秀才于我,就像我初转醒时你们于我一样,我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六郎呢?”
墨晓嫣知道镖局鼻祖是姓张,排行老五所以叫张黑五,可是现在排行老六了她就拿不准了。而且,镖局这么早就有了?反正最后一晚了,索性聊个痛快。
“六郎是镖局的人吗?”墨晓嫣问。
“何为镖局?”
“就是为货物行人提供保护的机构。”
“保护倒是保护,但是他保护人。为官员提供保护,隶属兵部。”
原来是误会了,又是表达的词语不同而已。
“小姐心悦之人便是六郎吗?”
“当然!你我心悦之人一文一武,你喜文秀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喜六郎英俊潇洒,仗义天涯。”
“那小姐可曾向父母表明心迹?”
“曾试探过,父亲并不喜欢习武之人,何况,六郎只是普通的护卫。父亲自是希望我可以嫁入有仕途希望的人家,比如常家。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官,但常三郎才华横溢,父亲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幸得常三郎心悦于我,父亲大悦,否则,我们这样的从商人家,是高攀不起的。”
“那文秀才怎么能看上我这样一个侍女?岂不是更高攀?”
“你与文秀才心悦彼此,文秀才与六郎一样并无高堂在室,自是要简单些。”
墨晓嫣突然语塞,羡慕古代女子仆从成群不用干活的人们,一定不会羡慕她们婚姻无法自主,在这方面,千金小姐们都没有一个侍女自由。
“我与六郎此次一别,只怕是今生都无缘相见了。只希望他此行顺利,平安顺遂。”贺小姐对着月亮许起了愿。
“小姐,六郎可是经常远走他乡?”
“当然!只要统领下文书,他就要出发,可以穿大漠,走戈壁,渡水乡,游四方。甚是潇洒!”
“小姐,如此说来,老爷与夫人为你挑选的夫家属实更为妥帖。”
“何出此言?往日你可是顶顶支持我的,若没有你,我怎能与六郎常相见呢?”
“小姐,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反而看清了许多事。你只见他仗义天涯,却未见他身处险境,危机四伏。若与他成婚,你是打算与他一同仗剑天涯路?那当他执行公务之时,是护你周全还是护官员周全?若你留守家中,那你能承受时常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独守空闺?”
贺小姐沉默了,有一件事她从未向晓烟提起。之前与六郎相见时,她一时开心轻捶了六郎的手臂,六郎微微皱眉,但转瞬即逝,继续与她谈天论地。只是过了一阵,她发现捶过的手臂,滴血。她吓坏了,闺阁中的女子,从未见过那样的伤,都滴血了,怕是伤的很严重吧。她也担心坏了,六郎拥她入怀安慰了好一阵,她才平复下来。
贺小姐瞬间觉得释然了很多,对于张六郎的执念竟然放下了几分。也许从之前看到张六郎手臂滴血的时候,她就后退了,只不过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份感情,认为应该坚持下去。再加上因为那次见面,晓烟差点命丧黄泉。
也许是天意吧,那日得知六郎归来,心心念念想着要与他见上一面。听到墙外传来的鸟鸣声,她便心生了翅膀,飞去与爱人相会。可是尚未入夜,贸然出去危险,万一被母亲发现了就麻烦了。近日说亲的媒婆可是多的很呢,父亲很中意的常家又是官宦人家,虽然她明确向父母亲表示绝不嫁给不喜欢的人,比如常三郎,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传出私会男子的事情,不仅影响自己的名声,也会使整个贺府都会受牵连的呀。于是,她与晓烟商量对策,最终决定由晓烟假扮贺小姐,来瞒过院中众人。毕竟晚膳过后,就不会再有别人进小姐房间了,晓烟可以假装绣绣花,看看书什么的。
于是贺小姐从角门溜了出去,见到了受伤的六郎。这边被血手臂吓的惊魂未定,回府又目睹晓烟被罚,浑身是血。在完全懵的状态下,贺小姐同意了嫁给常三郎,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以此为条件,贺老爷才同意叫郎中给晓烟医治,虽然贺小姐后来觉得父亲同意医治,是因为眼见着晓烟必死无疑了。
如今,晓烟失去了所有记忆,反而劝自己放弃与张六郎的感情。看似无情,实则是更为理智,目光更为长远。恍惚间贺小姐又一次觉得,这个晓烟已经不是之前的晓烟了,这一次,不仅仅是举手投足间不是晓烟,连思想都不是了。
“早些睡吧,你明日还需整理你的行李呢。早些出府,也早些与你的文秀才相会。”贺小姐试探性的说。
“可惜我啥都不记不起来了,我与他只是游园会有一面之缘,之前的情分是一点都没有印象了。我要嫁的,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墨晓嫣多希望这具身体能有些记忆留存,这样她就不会总尴尬总出丑,傻子一样的存在了,也不至于对于要嫁给文秀才一事这么别扭了。
贺小姐觉得晓烟自从醒来之后,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表达方式,之前伴读的修养全无。就这样嫁到文秀才家,不知道会不会被文秀才嫌弃。
“你我当初曾暗自窃喜,若真与心悦之人相守,至少有一点是别人羡慕不来的,那就是此二人无高堂在室。没有公公婆婆,每日晨昏定省都能免去了,不也是一大乐事?我当时还说可以不用早起,再也不用担心母亲会因我迟起半刻就怒火中烧。若那文秀才高中,再谋个一官半职,他们兄弟一文一武互相扶持,也许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很奇怪,当初如此畅想时心里十分开心,现在自己明明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竟然也没有多么难受。晓烟啊晓烟,因为你,我遇见了六郎,最终也是因为你,我放下了张六郎。这就是命吧?我认。
墨晓嫣这头听了贺小姐的话却高兴不起来,在她心里,跟一个陌生人结婚,是最难接受的。谁知道这个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再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万一科考不中,她这辈子岂不是要一直跟着受穷?这个阶级观念这么重的社会,她自己做点买卖恐怕都不行吧。这么一想,墨晓嫣又一次陷入迷茫。
再见
墨晓嫣把“行李”往贺府门口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这娘家人果然不靠谱啊,形式走完了该动真格的接人了,就这么怠慢吗?难为她起个大早把今日份工作完成了才去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连一个包袱皮都没怎么装满。
晓烟同志真是一心为主啊,这么多年了,像样的衣服都没几件。自从她开始值夜班,大通铺属于她的位置就给了别人,她回去收拾的时候只剩一个枕头可以带走了,就是当初刚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绣样认不出的枕头。也是,在这贺府里,什么都是贺家人的,这枕头要不是长的丑,大概也被管事的收入统一发放了吧。
墨晓嫣坐着无聊,起身扒开屁股底下的包袱,掏出那个绣着鸳鸯的枕头仔细端详着。这鸳鸯绣的真好,墨晓嫣想,晓翠一个丫鬟都绣的这么好,针脚匀图案细腻,那贺小姐的绣工得到什么地步呀。墨晓嫣推测晓翠应该是晓烟之前的闺蜜,且不说除了晓翠,别的同行对晓烟的提问之类的都没有什么耐心,唯有晓翠有问必答。这看着晓烟要出府了,觉得她拿着自己的枕头太丑了,嫁人前让别人知道她绣工不好容易让人说闲话,搞不好婆家也会嫌弃。于是晓翠就把自己的枕头给了晓烟,墨晓嫣感动了,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晓翠以为晓烟是在府里多年要走了舍不得,墨晓嫣感动的是,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好,为她的前途着想的人。贺小姐也为她着想了,考虑到她的嫁衣不能寒碜要穿好的。但是,就像贺小姐有100万,给了晓烟一万,而晓翠只有100块,却给了晓烟95块。况且墨晓嫣很清楚,贺小姐是从贺府的角度出发,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多少也代表了贺家的颜面。万一寒酸了,人们可能会说为贺家效力多年竟然连遣散费都没给多少,还嫁的是个秀才呢。
墨晓嫣收下枕头的时候表示日后定当涌泉相报,晓翠却莞尔一笑说“你我姐妹何必客气!”所以墨晓嫣认定晓翠之前是晓烟的闺蜜。
墨晓嫣问丑枕头给你留下,你万一要是嫁人,会不会受影响,晓翠又笑了,“我不会拆了重绣啊?”
话还没说完,家丁就来找晓烟了,是时候出府了。墨晓嫣又去跟贺小姐告别,贺小姐见她哭过,安慰了几句,说了些“日后常来书信”的客套话,就让琉璃送她出府了。
阵仗还挺大,琉璃带着五六个家丁一起送晓烟,仿佛怕她赖着不走一样。而墨晓嫣心里,弃如敝履四个大字像弹幕一样一遍一遍的飘过。
“你是怎么做到白天那么累,晚上还侍寝,十年如一日的?”琉璃知道这个问题再不问就再没机会问了。
“我不记得了啊!”
“那这段时间,你不累吗?”
“白天累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啊。”墨晓嫣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可是晚上也睡不好啊。”琉璃有些着急,莫非晓烟这丫头真是铁打的?
“为什么睡不好,白天那么累,一觉到天明啊。”
“小姐晚上不起夜?不说梦话?”
“没听见啊。”墨晓嫣歪着头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听见啊,可能自己睡的沉?
琉璃明白了,之前伺候老爷夫人,他们年纪大了,所以晚上会起夜会口渴,琉璃怕听不到召唤所以每次侍寝都不敢睡去,生怕怠慢。被分配给小姐之后,琉璃还保持之前的习惯,所以觉得24小时工作根本受不了。贺小姐也确实从没有起夜的习惯,但是琉璃好几次听到她说梦话了,也曾多次在小姐做噩梦的时候到床榻边安抚。晓烟没听到小姐说梦话,大概是因为小姐有了晓烟的陪伴,安心了,睡的踏实了,所以就再没有做可怕的梦了吧。
琉璃看着晓烟歪着头嘀嘀咕咕的背影在家丁的陪伴下朝角门走去,一个家丁快走几步先行打开角门,只等着晓烟双脚踏出门槛,动作利落的关上了门合上了门栓。角门开合的时候,琉璃仿佛看见一道亮光照了进来,只一瞬,却令人心动。一时间,琉璃羡慕起那个傻丫头来了,可以按时嫁一良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选了个秀才,不至于太穷,又不会有钱到再娶一房。反观自己,都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在常家讨得一星半点的名分,毕竟贺小姐为人聪慧,又多少有些手段。
家丁喊了两声,琉璃才收回了目光,莞尔一笑遣散众人,回去给小姐回话。
这边墨晓嫣听得“啪嗒”一声,一回头差点撞门板上,心里感叹关门动作真是快啊,简直就是撵人啊。转念一想,老爹和哥哥应该找不见角门,于是她就拎着包袱绕到正门,准备在正门等娘家人。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天越来越热了,还不见娘家人身影。墨晓嫣早已没了把玩枕头的兴致,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张望。终于,在她考虑要不要松松外衣凉快凉快的时候,一张不陌生的面孔出现了,是晓烟的哥哥。
晓烟的哥哥满头大汗,见了墨晓嫣二话不说先接过了包袱,“就这么点行李?”
“嗯,还有些银两,我贴身带着了。”墨晓嫣很想给面前这位兄长擦擦汗,但是兄长身上散发的男人味儿让她抬不起手。最终,她只是抽出来别在腰带上的手绢递了过去,“擦擦汗吧。”
“这么好的手绢,还是妹妹你留着用吧。我臭烘烘的,用不着。”哥哥嘿嘿一笑,抬起胳膊,用衣袖呼噜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包袱往肩膀上一搭,转身就下台阶。
墨晓嫣有些尴尬的笑笑,跟着他的步伐前行。下了台阶刚走了几步,就不由得转回身来,看着贺府紧闭的大门,看着随风轻摆的灯笼,这是她穿越后呆的第一个地方,虽然说不上温暖,但却是她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站。经历的所有暗喜、绝望和悲伤都在这里,在这高门大院里。墨晓嫣抬起手轻轻的朝着大门挥了挥,门口的貔貅目不斜视,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再见!”这一次,墨晓嫣抬起胳膊使劲儿挥了挥,带的衣袖都呼呼啦啦发出了响声。然后,她回头大步流星的去追随晓烟哥哥的步伐,“终于可以跑两步了”,她想。
家
晓烟的哥哥走的很快,墨晓嫣有点跟不上,虽然墨晓嫣是个女汉子,但奈何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况且即便是大户人家干粗活的,也比不上一个重劳力的大男人,所以她没走多远就变得气喘吁吁。
“哥哥,走慢一点可好?”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
“累了?那就喝口水歇歇吧,日落之前,应该能到家。”哥哥回身擦擦汗,递给晓烟一个水葫芦。
“啊?”墨晓嫣一听日落前到家,顿时有点懵了,这么远,出城了吧。接过水葫芦,也没心情欣赏这稀罕物件了,直接抬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丫头,省着点儿喝,还有好长的路呢。”看晓翠喝的那么急,哥哥怕她先甜后苦。
墨晓嫣抹抹嘴,心沉了几分,果然生存环境更恶劣了啊,连水都喝不能敞开了喝。刚刚还想既然那么远,要不打个车租个马什么的呢,现在一想,那么远的路,哥哥靠双腿走过来,肯定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同时也为先前抱怨家人晚来而感到羞愧。
“这么说来,那日你同爹爹一同入府,是半夜从家出发的吗?”墨晓嫣想起走流程那天,一大早父兄就出现在了贺府。
“不是的,爹爹的身体吃不消那样的劳累。我们是头一天晚上到了,在贺府附近呆了一晚上。那晚夜深露重,爹爹受了些风寒,所以今日没有一同前来。”
“你是说,你们在大街上呆了一宿?因何不住店?”墨晓嫣听完嘴张的老大。
“花那冤枉钱作甚,虽说你要出嫁了,但是弟弟妹妹们还要吃饭,二弟又马上到娶妻的年纪,钱不能乱花。”哥哥抿了抿嘴,“我和爹的身体,都扛得住,再说也就这一回。”
墨晓嫣把水葫芦递回给哥哥,并示意让哥哥也喝一口,哥哥接过去,举起水葫芦放到嘴边,慢慢的倾斜,大概刚碰到水,就停止了动作。墨晓嫣估摸着他也就润了润嘴。
墨晓嫣虽然有贺府给的一些遣散费,但是现在也不敢提议打车什么的,只能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跟着哥哥继续赶路。
一路无话,墨晓嫣累的也不想说话,这时候才觉得当丫鬟即便是社会地位不高,但也蛮幸福的,毕竟出门有个马车坐,即便没有马车,在城里转转也没多远。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城走了好一段路了。当她想到来取嫁衣的时候还得跑一趟,就瞬间又蔫了几分。
直走到太阳西斜,才走到一座小村庄,村口有个大石头,竖着刻了两个大字“河關”。顺着村里的小路,来到一处篱笆院,哥哥率先推开了篱笆院的柴火门,墨晓嫣看了看那用红柳和木头编织的门,形同虚设四个字又像弹幕一样飘过。
“回来啦?”一个热情的女声传入耳朵,紧接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印入墨晓嫣的眼帘。土黄色的麻布衣服洗的有些发白,手肘和衣襟上大大小小补着好几个补丁。头发随便绑了个发髻堆在头上,一根与筷子无异的木头钗子插在发髻里。
来人情绪激动的一边拉着墨晓嫣的手,一边帮墨晓嫣捋顺微乱的头发。墨晓嫣不知所措也不敢言语,眼前这个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理论上讲,应该是晓烟的母亲,但是晓烟的哥哥看上去跟她们的爹也差不多,都是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长期被紫外线照射,衰老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些。万一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嫂嫂,那叫娘不就尴尬了。于是,墨晓嫣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礼貌的保持微笑。
“丫头为了这个家受苦了,都是我们没有用,没有本事……”女子拉着晓烟的手进屋里凳子上坐下,冲里屋吆喝一声,“五儿,给你大姐姐倒碗水。”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应声而出,利落的从门外窗户下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又从旁边的木头柜子里拿了一个碗,他想了一下,一手拿碗一手端水瓢就进了屋里。
“大姐姐喝水。”把碗放在桌子上,水到八分满,水瓢就放在一边了。
“五儿,如此成何体统,且不说水瓢放桌上不成样子,就是这井水,也不是咱家待客之道吧。”女子面有愠色。
“儿以为大姐姐从城里赶路回来,路虽不远,但见大姐姐身娇体贵定是乏累,井水冰凉解渴,不似热水还需稍等稍凉才能饮用。又恐一碗无法尽兴,遂置水瓢于桌上,大姐姐喝光碗里的,便能再续上。”小男孩说的头头是道,女子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危险,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可你大姐姐是女儿家,井水寒凉,对身体不好呀。”
“母亲所言极是,儿这就换热水来。”小男孩说着就伸手拿碗,却发现碗已见底,而大姐姐正要伸手拿水瓢。
墨晓嫣略微有点尴尬,她确实渴了,人家娘两对话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正要续杯之际,小男孩要换水,她赶紧把瓢里的水倒碗里,把空瓢递给他,“井水清冽可口,正合我意,再给姐姐舀点来。”
“井水虽好,但多饮无益。大姐姐若仍未解渴,我去取热水来,用扇子让它快些凉。”小男孩接过瓢,转身往门外走。
“五哥儿真是伶俐,不知在哪读书?”墨晓嫣惊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能这么细心,表达还很流畅,而且说的还不是白话。
“大姐姐真真是失忆了,当初是大姐姐亲自送我去姐夫家的啊,还叮嘱我要好好读书,认真做学问。”小男孩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墨晓嫣嘿嘿一笑掩饰尴尬,假意挠了挠头开始环顾四周。这就是一间泥土房,里外两间,透过门能看见里屋有个挂着帘子的床。她坐的这间,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张木床,枕头和被褥看着虽旧,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自己受苦受累不说,还拉扯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娘看你的行李都没多少东西,定是银钱都给我们了,自己都没置办什么像样的衣服。”女人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墨晓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虽然是生物学娘亲,但她初来乍到,“娘”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咳咳咳!孩子回来是高兴的事,你哭个什么劲儿?”晓烟的爹回来了。
“就是,不说了,都过去了。”晓烟娘边抹眼泪边笑,“总归选了个好夫婿,以后定是越来越好的。”
墨晓嫣正发着懵呢,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墨晓嫣回头看见一群孩子进了院子,紧接着里屋就传来了哭声,晓烟娘赶忙起身朝屋里去了。
“五哥哥你在干嘛呢?”一个童稚的女声。
“大姐姐口渴,我在晾水呢。”
“这是我摘的果子,给你吃,可甜可甜了。”
稚嫩的声音让墨晓嫣一下想起了以前跟苗晨希一起听过的一首歌《彩虹糖的梦》,里面兔兔的声音,也是这个味儿。
呼啦啦进屋的一群人打断了墨晓嫣的遐想,一群孩子围了上来,利落的往桌子上放着野果和水瓢,七嘴八舌的说着大姐姐如何咋滴。墨晓嫣瞬间觉得头大,脑瓜子嗡嗡的。
兄弟姐妹们
墨晓嫣花了一分钟,才稳住了心神,抬手一数,5个孩子围着她叭叭的说个不停。她正想说些什么,让晓烟娘的一声大喝制止了。
“吵吵什么,六儿闹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睡会儿,硬是让你们给吵醒了。大姐儿赶了一天的路,也叫你们吵的该头疼了,都干活去!”晓烟娘抱着个眼睛哭红的小娃娃,利落的给这帮孩子安排了任务,劈柴的,摘菜的,和面的,担水的,自己也抱着孩子去院子里了。
墨晓嫣独生子女出身,哪见过这阵仗啊,正在心算这家里一共几个孩子呢,软糯的兔兔音拽了拽她的衣襟。
“你就是大姐姐?”小姑娘穿着和晓烟娘同一色系的衣服,梳着两个小揪揪,手里拿着个果子,抬着头扑闪着眼睛看着晓烟。
“是。”
“给你吃这个果子,娘说你为了我们兄弟姐妹吃了好多苦,还挨了板子,差点就死了。”小丫头说着,把手里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使劲儿往晓烟手里塞,生怕她不要一样。
墨晓嫣拿着果子,想着这个年代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的,应该可以直接吃吧。用手搓了搓,就放嘴里啃了一口。瞬间,酸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墨晓嫣捂着嘴倒抽了口气,酸的五官都要聚到一起了。
“酸吗?大姐姐快用水解解酸!”
墨晓嫣赶忙把果子吐出来,又喝了口水漱了漱嘴,起身快步出了屋子,到院子里,把水吐了。
“这果子还没熟吧?”墨晓嫣边吸溜口水边说。
“大姐姐以前最爱吃这酸果子的呀,怎么现在竟然受不了酸了呢。”说话的是个正在劈柴的少年,手起斧落动作干脆,看着跟晓烟年龄相近,皮肤黝黑,大大的眼睛高鼻梁,眉毛很浓,嘴巴有点小,墨晓嫣刚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这小伙子,眉眼之间有点像杜铭啊!
墨晓嫣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像晓烟,所以也只是略一愣神并没有觉得眼前的人会是杜铭。
“从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大概能忍受这种酸的感觉也忘记了吧。”墨晓嫣如是说。
“之前我们总摘果子给大姐姐留着,每次大姐姐回来探亲,都是我送大姐姐回城,顺便背果子呢。”最后一块柴,随着话音落地。
墨晓嫣不知该怎么回应,正尴尬之际,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
“这是晓烟回来啦?”一个女子边拍打身上的衣服边冲着晓烟说话。
墨晓嫣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她猜这位身穿窄袖短褂搭配枣红色百褶襦裙的女子是大嫂,头上的钗环随着她拍打的动作摇摇晃晃。墨晓嫣觉得除花布鞋可能有点土,其他都不脏,也不知道她拍个什么劲儿。
“大嫂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晚?是刘家大娘又给大嫂单独加活儿了吗?”趴在灶台上揉面的五儿说话了。
“没有!自从上次你大哥去找过她之后,再没人敢给我私自加活儿了,就是加活,咱也跟他要钱。”大嫂说着就进屋洗了手,洗完就朝五儿走去,“你洗手玩去吧,我来。”
五儿欢快的答应一声,搓了搓手上的面糊糊就回屋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本书出来坐门槛上看起来,大嫂看着他的举动也欣慰的笑了起来。
墨晓嫣抬头看见有个少年正挑着水在路上走,后面跟着另一个背着菜筐的孩子,码完柴的老二也看见了,推开柴门迎了上去,二话不说接过胆子。于是挑水的男孩去拿另一个孩子背上的菜筐。
“三哥,不用,菜不沉我能背的动。”小孩说着抓紧了菜筐的藤蔓。
墨晓嫣用排除法算出背菜的是老四,如果这家里女孩儿只有她和兔兔音,那这家就有八个孩子。八个!墨晓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数量比她的表亲堂亲都多。看看这居住环境,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墨晓嫣感叹真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在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前,这一大家子不仅弄好了晚饭,还很快的消灭了晚饭。这是墨晓嫣穿越后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是的,比白粥还难吃。掺了面的玉米面条,白水煮了一大锅,就那么吃,墨晓嫣属实觉得难以下咽,从不吃葱蒜的她,这次觉得来根儿葱,来头蒜也是人间极品下饭菜了呀。看着其他家庭成员吃的特别香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吃完碗里的,就没有再添。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大家子实践的特别好,除了偶尔吸溜面条的声音和晓烟娘喂小孩儿吃饭会说话,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墨晓嫣心里盘算,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大家子的氛围和素养都比较好。
晚饭过后,一大家子围坐在窗下的灶台边,院子里又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起来,年纪小的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围着晓烟问这问那,父母和年纪大的孩子们收拾院子,弄火盆暖屋除湿,铺床,大嫂则抱着最小的孩子逗弄着。墨晓嫣有的没的回答着问题,恍惚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好温馨,虽然这个家庭很穷,但是氛围很有爱,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且她发现,所有人都偏爱老五,可能是因为他读书好?
“晓烟,晚上你和三姐儿睡藤床。”晓烟娘吩咐了一声就进屋了,然后孩子们竟然都起身准备进屋睡觉了。
墨晓嫣这才发现,灶坑里的火星都没多少了,还没有月光明亮呢,显然,这家里没有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
墨晓嫣在兔兔音三姐儿的牵引下,来到了藤床边。这也是这家里最好的一张床了,就是白天小朋友睡的床。姐妹俩摸索着上床,三姐儿推给她一个木头疙瘩,说是枕头。墨晓嫣试了下,好硌脑袋,摸黑又不好找包袱。于是,她选择不用枕头,平躺。
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印着室内微弱的月光,墨晓嫣看到在藤床的对面,靠窗的位置,用木板搭了一个大通铺,听着动静,她判断除大哥大嫂和六儿以外的其他孩子都睡上面。
休息条件是挺艰苦的,硬板床,没枕头,超薄被,但是架不住墨晓嫣徒步了大半天累炸了,于是她躺下以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入睡之前她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九个孩子,六男三女。
晓烟
时值夏末,昼夜温差已经挺大了,但是床铺上却只有几条打着补丁的厚布当被子,火盆里的木柴也很快烧没了,后半夜的时候,墨晓嫣被冻醒了。她摸了摸,又使劲儿看了看,是兔兔音卷走了她的被子。墨晓嫣伸手拽了拽,试图扯回来,结果小丫头压的挺瓷实,她就拽出来一个角。无奈,她只好靠近小朋友,把那一角搭到自己肚子上,再次勉强入睡。
还没睡熟呢,就听见有人起来了。可能是起夜吧,墨晓嫣想,可是耳边却传来晓烟娘的声音。
“起了!”声音洪亮,这叫醒的效果,一点都不输打鸣的大公鸡。
随着这一声吆喝,屋里的孩子们纷纷从满是补丁的薄被里钻出来,墨晓嫣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微明。比在贺府都起的早,兔兔音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顺便又卷走了晓烟那一角被子。墨晓嫣这才看清,兔兔音盖了两层被子,一床自己的,一床是晓烟的。
晓烟是长女,自然不能像三姐儿一样赖床,墨晓嫣当丫鬟这么久,也多少习惯了早起,没挣扎太久,她就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已经有些亮了,小伙子们都在洗脸,就是一人一小块麻布,在同一个木盆里用同样的水打湿各自的麻布,然后擦一擦。见晓烟出来了,三哥儿赶紧找了块麻布,打湿递给她。
墨晓嫣接过来,在脸上试了一下,确实是有点扎扎的。怪不得大户人家用来做晾花瓣的垫布,墨晓嫣瞬间觉得之前用小姐用过的棉布洗脸也是很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晓烟作为即将出嫁的闺阁女子,嫁妆嫁衣又已经备妥,晓烟就可以享受几日清闲的时光。陪三姐儿玩耍,逗弄最小的六哥儿,在村子里溜达溜达。在这段时间里,墨晓嫣把侍女晓烟的经历,拼凑的七七八八。
晓烟七岁的时候就被亲爹带到集市上卖身为奴,当时晓烟爹也不懂得找人口贩子,直接在集市上给晓烟脑袋上插了跟草。也巧了,贺夫人当时亲自逛集市,碰到了晓烟,晓烟模样生的可爱,嘴巴又甜,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当时还是贺少夫人的女子满心欢喜。没有还价,直接给了晓烟爹十两银子,带走了晓烟。其实“晓烟”这个名字,都是贺少夫人现取的。在那之前,她只是丁家大丫头,连个名字都没有。
晓烟被带走的时候,不哭不闹反而还有点欣喜,嘴里说着这下弟弟们有吃的了。她跟着贺夫人走了几步后,回头冲爹爹摆摆手,笑呵呵的。
在当丫鬟的头几年,晓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晓烟十二岁那年,随贺小姐去寺庙请愿,才被晓烟爹偶遇。从那以后,晓烟就常常接济家里。大到大哥儿娶妻,新盖泥舍,小到过节吃食和弟弟妹妹的衣服,晓烟都会安排妥当。而晓烟的爹妈,除了安分种地,就是生孩子。
虽然某些内容与贺府里打听来的稍有出入,但是并不影响晓烟同志舍己为家的光辉形象。墨晓嫣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背负了太多,她也无法评价这对父母的行为,因为这种现象很普遍,穷与生恶性循环的不止他们一家,卖儿卖女的也不是他们一家,重男轻女的更是不止他们一家。是的,墨晓嫣素未谋面的二姐儿,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邻村地主家的二儿子做妾,也是十两银子。
虽然一大家子都在勤勤恳恳种地,但是架不住人多呀。二姐出嫁的钱也用光了,然后晓烟爹又去城里找晓烟了,回来没多久,晓烟就回家跟父母说要带五儿去一位秀才家做学问,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把五儿带走了。墨晓嫣觉得,当时的晓烟同志可能已经悟到了知识改变命运这一真理,于是送五儿去文秀才家学习,以后可以考取功名,即便考不上,最次能代写个家书啊状纸之类的文书,累不累是其次,最起码挣的多,这样家庭的重担就有人可以帮晓烟分担一下了。
也不知是文秀才喜欢晓烟才教了五儿,还是因为五儿的原因晓烟和文秀才多了接触才喜欢上了彼此,反正小两年后,传来了晓烟和文秀才的婚讯。一时间,说老丁家祖坟冒青烟的比比皆是,夸老丁这大丫头卖的好的也比比皆是。墨晓嫣还真猜对了,卖的好!
婚事是定了,可是贺小姐还未许配,贺老爷就没同意不放人,后来贺家又来人通知,待晓烟年满十八即可出府成亲。因为晓烟和贺小姐同岁还比贺小姐大几个月,所以她满十八了,贺小姐定已婚配,到时候找别的陪嫁丫鬟就行了。
丁家作为社会底层人员,当然没有任何话语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按习俗一步一步的准备。一大家子美滋滋的等着晓烟出嫁,这期间爹妈也没闲着,造了个小六出来。
然而就在万事俱备只欠晓烟出府,进行迎亲仪式的时候,贺府来人说晓烟病了,让晓烟爹去看看。那是晓烟爹第一次坐马车,去的时候还有点美,回来的时候脸就阴天了。
晓烟爹一晚上没说话,第二天早上才跟孩子们说了晓烟只剩一口气了,浑身是血的被关在个破柴房里。他们不知道晓烟被打的内情,只以为是晓烟之前帮衬家里的银子和东西可能是偷着从贺府拿出来的。略感内疚的同时,可能也在担心这一大家子日后的生活来源。
墨晓嫣打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竟然有些生气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年幼被卖身为奴,青少年时期又为了一大家子的生活一忍再忍的弱女子,稚嫩的肩膀过早的承受了本不该她承担的重任。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晓烟的求生欲望才没有太过强烈,早早就放弃了挣扎,殒命于贺府,这才腾出位置给墨晓嫣那不灭的精神。
贺府再派人的时候,骑马赶来,扔下一句“晓烟醒了,婚事继续”就扭头跑了。
大婚
短短八个字,重燃了这个家的激情,晓烟爹娘瞬间觉得好日子又有了盼头,只等着秀才安排人来进行六礼。等到只差最后一步迎亲环节的时候,晓烟爹带着大儿子进城去感谢主人家,顺便提及将女儿带回家的心愿。然后等主人恩许之后,就在指定的日子接女儿回家待嫁。
如今女儿已经回来了,全家人也就觉得高枕无忧了,每天的氛围都是其乐融融的,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感觉还挺温暖的。尤其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让她多少有些满足感。同时也为晓烟感到可惜,好日子马上就来了,她却没能坚持住,也稍微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窃取了别人的果实。
欢乐的日子过起来总是飞快的,晓烟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虽然只是青泥瓦舍,但是张灯结彩一番也很是喜庆。天气渐凉白昼缩短,黄昏时分也到的很快,估摸着迎亲的队伍快到了,家里帮忙的亲戚邻舍们赶紧把灯都点上了。而墨晓嫣则乖乖的待在屋里的床上,任由一群妇女摆布。厚重的衣物,沉重的头饰,墨晓嫣只觉得这华丽的衣服和装饰是累赘。再一看铜镜,天妈爷呀,即便铜镜泛黄也映照出她惨白的脸,像刮过大白一样。
再加上烛光一照,墨晓嫣把自己吓得一激灵,跟鬼片似的,要不是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墨晓嫣估计会吓晕过去。
墨晓嫣从早上就开始被折腾了,堪堪张罗了一天,刚弄好没多久,就听着外面传来了动静。
文秀才头戴黑缨冠,身着红纱单衣,白内裙,脚蹬黑靴子,身骑高头大马,只领着几个壮汉,明火执仗的就到了晓烟家门口。
待马站定,文秀才利落下马,清了清嗓子,就敲响了院门。而门内一众新娘家的宾客已然手持棍棒严阵以待,跟防贼一样的做法。
“贼来须打,客来应看,烦请姑嫂,出门相看。”文秀才边说边弯腰作揖,壮汉们已经摆好阵势,随时准备强攻。
“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即便是乡野村妇,也知道结婚时的问话,晓烟的娘家人们,也都是懂规矩的。哪怕晓烟是高嫁,该走的流程也不能差。
接下来的对话都是标准的文言文,墨晓嫣听的似懂非懂,倒是之前打听过,就是不能轻易让新郎官进门的意思,要文秀才作诗什么的才能进。也没有需要晓烟回答的部分,所以墨晓嫣根本也不关心说的是什么,就等着什么时候文秀才来到屏风前就好了。
是的,屋里重金新安置了一扇屏风,也是因为高嫁,晓烟爹妈觉得必须隆重一点,虽然没有正门中门等一道道门,但是屏风还是可以安排的,于是晓烟爹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一面性价比优越的屏风,安置在藤床前。
诗念罢,听着门栓有了响动,一群壮汉一起发力将新郎官推到了院内,推猛了,差点迎面撞上举着大棒子前来行礼的女子。即便没有那么多道门可拦,该有的流程也不能差事。这时一群娘子们拿着棍棒就围了上去,见人就打,尤其是新郎官。带头的娘子还叫嚷着“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问。”
一众壮汉也不帮忙,还拍手哄笑,这是规矩。本来是等一众婆媳们手酸了才进行下一项,大概是之前晓烟父母嘱咐过,所以人们就是轻轻招呼了一阵就退下了。
晓烟的大嫂端了两碗酒又迎上前去,按流程开始进行下一步。
墨晓嫣在屋里都听呆了,这结个婚太费事了吧,这么会儿功夫,文秀才堪堪作诗五六首了,文秀才也家境一般,所以没带傧相所有以诗相对的部分都是亲自作答。墨晓嫣不知道这诗是结婚专用的还是文秀才原创的,但不管是背这么多诗还是写这么多诗,墨晓嫣都觉得挺厉害的。
流程一步一步走,墨晓嫣的妆也一直在画,她什么都没干却依然觉得累极了,正犯困打瞌睡的时候,突然被两个人猛推了一下。吓一激灵下意识坐直,隔着屏风看见呼呼啦啦的进来好多人,模模糊糊的那团红色,应该是新郎官文秀才。
这个时候,墨晓嫣紧张了,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她今天就要嫁给他了,他是墨晓嫣后半辈子的依靠和仰仗了。未来不可知的那种迷茫感突然又一次袭来,墨晓嫣一下从这段时间的安逸中清醒了过来,继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顾周围的嬉闹声、欢笑声,还有“奠雁”的那只大雁扑啦啦的振翅声。妇女们也是好技术,轻松接到被扔过来的大雁,丝毫没有碰到盛装的新娘子。
墨晓嫣突然觉得眼前亮起来了,回过神一看,四哥儿和五哥儿正抬着屏风往一旁撤,墨晓嫣知道这叫撤帐,她也知道这意味着拜过父母之后就要出嫁了。
毕竟是乡村人家,没文化,所以什么《崔氏夫人训女文》之类的就免了,晓烟爹妈喝过茶后叮嘱了几句要同心同德之类的话就算把这一步进行完了。
自从撤了屏风,墨晓嫣就自己拿着把团扇遮脸,再加上脑子有点懵,始终没看清周围有什么人。准备出门了,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兄弟们和三姐儿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却满是不舍的看着晓烟。
“大哥辛苦了!”墨晓嫣动了动嘴,没出声。结婚前一天,大哥又一次早早起来徒步进城,帮晓烟取回了她的嫁衣,顺便采买红烛等结婚用品,耗时满满一天。之后一直忙忙叨叨的,晓烟还没来得及道谢呢,这就要出门了,抓住最后的机会,墨晓嫣说出了心意。
大哥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这次妹妹醒了之后更客气了,“辛苦了”“多谢”常常挂在嘴边,哪怕吃饭给她递个碗,她都要道谢。说的多了,他这个当大哥的,从嘴型就能判断她是在道谢。
墨晓嫣见状,竟然是心底一软,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而旁边搀扶她的婆子看到她哭,反而笑的更灿烂了。墨晓嫣觉得莫名奇妙,迈出房间的时候却想起,要哭嫁,以表不舍娘家。
新家
墨晓嫣上了婚车才总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到了新郎家的讲究有多少,反正现在没有七姑八婆来管她,她可以放心的休息休息。慵懒的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放空思维。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婚车猛然停了下来,墨晓嫣被闪了一下,赶紧坐直扶了扶头上的饰品,慌乱的抓起团扇,正要遮挡,想起了以前在书里看到过,古代女子出嫁的路上会碰到拦车讨喜的人,也有可能会碰到真强盗。讨喜的人好打发,无非就是以沾喜气的名义拿点儿东西,要是真强盗就可怕了,搞不好新郎新娘真的会命丧黄泉。这马蹄声听着来者不善啊!
这么想着,墨晓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动作缓慢轻柔的的靠近车窗,生怕头上的珠珠串串发出响动,伸手轻轻的把车窗的帘子掀开一点点,凑上去使劲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跳动的火把光线中,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六郎。
原来是张六郎没结过婚,不知道要折腾这么晚,再加上晓烟家住城外,张六郎看这么晚还不回来,怕出什么意外,就带着一众兄弟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我说六郎啊,你没成过亲,还没见过别人成亲嘛!”一个壮汉举高火把,腆着肚子憨笑着。
“这不是自家兄弟的喜事,我急懵了嘛!”张六郎已然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调转马头,加入迎亲队伍。
松了口气的不止张六郎,还有墨晓嫣,即便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也还是怕死,顺便又感叹了一波社会主义好。虽说现代社会人身安全不是百分之百的有保障吧,但是至少不用担心出嫁的路上被歹人弄死。墨晓嫣感觉在唐朝这个大环境里,她就是蝼蚁一只,随便一个比她阶层高或者她打不过又跑不过的人都能让她分分钟消失在这浩渺宇宙里。再一次哀叹为什么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却没穿个身份尊贵的人,而是穿个侍女,也太悲哀了吧。
胡思乱想了没多久,婚车就停了。听动静,应该是到地方了,墨晓嫣赶紧坐直身子,抓起扇子,脑子里回忆接下来的流程。奈何流程太过繁杂,她只记得要走红毯,跨火盆什么的。
“算了,随机应变吧。”墨晓嫣嘀咕了一句,伸手正要掀开窗帘角儿看一看,车门口伸进来根挑杆,她赶紧缩回手,正襟危坐。
本以为这文秀才一个城里人,婚礼环节肯定要比晓烟家乡下人复杂,墨晓嫣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结果,只是几个少妇来了个转毡——每人拿块毡席轮流铺以保证新娘子能脚不沾地的走回屋,然后就是各种拜,文秀才没有高堂,拜的是他的老师和师娘。院子不大,墨晓嫣偷摸看了一眼,没有类似帐篷的设备,看来,今夜不用睡青庐。
果然,行礼的最后一站是卧床之上,文秀才念了一首《却扇诗》,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慢慢放下发酸的胳膊。喝合卺酒的时候,墨晓嫣胳膊都有点抖呢,感觉比扫院子都累。
最后一个离开的宾客是张六郎,由文秀才亲自送。等他回到卧房的时候,晓烟已经除去钗环洗去胭脂水粉,沉沉的睡去。
这是墨晓嫣离开贺府以后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了,没有人抢被,没有半夜飞拳飞脚砸醒她,唯一不足的就是梦里的活有点累。
墨晓嫣梦见自己扫雪,雪明明没下多大,积雪却很多,墨晓嫣扫啊扫,扫完前院一回头,又是一地。正生气呢,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她烦的很,说了句“疫情期间不营业”就不再搭理,来人却并不罢休,敲的越来越使劲儿了。
文秀才在咚咚的敲门声中强撑着坐了起来,昨天酒倒是没喝多少,主要是太累了,要不然也不会睡这么沉,直接错过鸡叫睡到日上三竿。看看晓烟,背对着他,蜷着身子抱着被子,像极了张六郎家的猫。估计现在敲门的,也是张六郎。
墨晓嫣听着身边的人起来了,才从睡梦中醒来,这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有人在敲门。伸个懒腰翻个身,发现屋里很亮,再一看,竟然已接近午时!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睡这么晚了!”墨晓嫣边嘀咕,边麻利的穿衣服,收拾床铺。等她慌慌张张打开卧房的门冲出去的时候,正碰上拎着食盒进正厅的文秀才。
“起来了!”文秀才径直走到桌前,放好食盒,“取碗筷来,六郎送来了福满楼的菜肴,我们先用午饭。”
文秀才这住所不大,墨晓嫣打眼看了一下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进而找见了碗筷,与新郎君大快朵颐一番。
墨晓嫣有日子没吃到正经的饭了,晓烟一大家子人,天天不是面就是面,估摸着是因为汤汤水水的能勉强吃饱吧。墨晓嫣直接撕下一条鸡腿,想了一秒钟,把鸡腿递给了文秀才。
“娘子不必拘礼!”文秀才没有接鸡腿,反而给晓烟夹了些菜夹了个馒头放碗里。“在娘家这段时间,娘子定没有用过什么好吃食吧,再加上昨日甚是乏累,定是饿坏了,多吃点。”
墨晓嫣有点感动,这是穿越后第一个关心她吃食问题的人。在娘家顿顿寡淡不说,人口又多,要不是有规矩压着,估计吃个饭都能抢起来。上辈子的墨晓嫣,是一个嫌弃别人给她夹菜的人,因为嫌弃口水。然而现在,她看着碗里的馒头,竟然想哭,这是这辈子第一个给她夹菜夹饭的人。
文秀才没吃多少就饱了,起身进了卧房读书。墨晓嫣吃掉一个鸡腿后也没多少胃容量了,不经放慢速度,边吃边观察着婚房。
房子不大,和娘家的面积差不多,也是里外两间房,里间是卧房兼书房,外间招待客人。结构是青砖灰瓦,墙上有字画装点,屋里有各式家具,院子也不大,都没有娘家的院子大,院子里只有个木制矮塌,应该是文秀才写字画画还有跟朋友喝酒用的。
院落整体虽然远比不上贺府,但是比娘家是强太多了。墨晓嫣看着,思索着,在心灵深处仿佛有点懂晓烟了。
“总算以后不用侍弄花草了。”墨晓嫣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咕哝了一句,又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然后就起身收拾桌子。观察的结论是日后家务活不会太多,目前为止,墨晓嫣对这个新家还比较满意,温暖简约活不多,还是有发展副业的机会的。想到这里,墨晓嫣莫名的开心了起来,收拾的时候不由得哼起了歌。
赶考
文秀才正专注的看着《论语》,听到晓烟哼歌,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不过,这样的晓烟,有点可爱。失神的望着晓烟笑了一会儿,就继续沉浸在孔老先生之乎者也的世界里。
墨晓嫣这边动作利落的收拾碗筷,洗洗涮涮,打扫房间,很快就忙活完了。墨晓嫣坐在桌子边双手支棱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窃喜这婚后的家务活真少,比在贺府的时候轻松多少倍呢。这样每天就有大把时间空出来可以看看书,研究研究做点什么适合女人的事业。
“晓烟,为夫后日清晨便启程出发,若娘子一人不敢独居,为夫明日便可送娘子回贺府。”文秀才见晓烟忙完了,便出声询问。
“什么?”墨晓嫣听的满脸懵,这怎么刚结婚就往回撵呢,文秀才说自己要出发又是要去哪儿啊。这刚结婚,瞎跑个什么劲啊!
“奥,娘子忘记了。为夫要进京赶考,如若再不启程,恐怕会延误了科考的时间。你我婚礼如此仓促,也是为了赶在为夫赶考之前成婚。而娘子之前说,为夫进京赶考,娘子便要回贺府继续服侍贺小姐,陪她出嫁。为夫担心娘子独居会有危险,故而觉得娘子不必因循守旧非在婚房住满半月,明日便可回贺府。”
“我才不回贺府呢!”墨晓嫣已然快步走到书桌前,下意识想叉着腰问问这个夫君,干嘛又让她去做伺候人的活,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叉腰,只是微微歪头面有愠色的看着桌子对面正娓娓道来的男子。对方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墨晓嫣就迫不及待的接了上去。她才不要回工蚁圈,上等工蚁也不行。
“可这是娘子之前的决定啊!”文秀才也懵了,记忆丢了,感情也没有了吗?之前可是一心为小姐,生怕贺小姐离开她晓烟在婆家受欺负,即便成婚也要继续为贺小姐效力,拳拳心意日月可鉴。也正是这样,文秀才当初也怀疑过晓烟要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这份不用侍奉公婆,可以继续效忠贺小姐的自由么?
墨晓嫣脑海里闪现出一幕煮熟的鸭子正试着振翅的画面,她不是晓烟,她不是勤劳的工蚁不干活就难受,她不是个愿意伺候人的主。不管晓烟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现在都要推翻。于是,脑海里出现了一把锅铲,一下子拍晕了正忽扇翅膀的鸭子,一铲子把它按到汤里。毛都没了,飞什么飞!
“那是以前,现在情形与当初已经完全不同。老爷和夫人完全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贺府,小姐又因我失去记忆与我疏远了不少,不论是自己留在贺府还是陪贺小姐嫁到新姑爷家,都没有适合我的位置。因为失去记忆的晓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丫鬟了,无法助攻不说,还常常行为失当,让贺小姐颜面有损呢,堪称猪队友。而且我这种结了婚的女人,留在贺府也只能做做训练新人的杂活,我啥都不记得了,自己都行为不当了,咋训练别人啊?还不是早晚让撵出来。”墨晓嫣一股脑把能想到的客观因素都吐了出来,生怕说的理论依据站不住脚,夫君一句话就让她重回贺府。虽然墨晓嫣这个现代的灵魂很看不起唯夫君言语是从,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这可如何是好?为夫此去要大半年的时间,难道娘子要独自一人在家?”文秀才有些犯难,虽然他本身并不是多喜欢晓烟,但毕竟已成夫妻,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在家。万一遇到歹人,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做夫君的也难逃其咎。
“我陪你一起去考试不就好了嘛!一路上还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正好你不是也没有书童嘛!”书童的事,墨晓嫣是瞎猜的,看着也不富裕,肯定请不起书童。
“此去路途遥远,为夫恐娘子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之苦。”
“只要与夫君在一起,晓烟什么都不怕的。”不就是徒步么,开民宿之前,三人组经常徒步,墨晓嫣还是三个人里最厉害的,体力好,生存能力也不错。
“也好!我们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墨晓嫣突然又兴奋了起来,没想到在古代还能有这样的旅游机会,真是世界那么大,总得去看看吧。
看着晓烟又忙碌起来,文秀才微微一笑,又埋头看书了。“这个晓烟,与从前完全不同,但我竟然有些喜欢”,他想。
太阳还没落山,墨晓嫣就收拾好了行囊,满满的三个大包裹。不禁再次感慨,这古代真是不方便,要是有现代的徒步装备就好了。
看着床铺上三个满满的包裹,文秀才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为何行囊如此繁重?”文秀才看着正在擦汗的晓烟。
“这都是路上要用的啊!奥,对了,你的书卷还没收拾,你看哪些需要带,整理一下。然后你们书生赶考背的那个箱子你有吗?有的话拿出来,你边整理书卷,我边帮你往里放。”墨晓嫣口干舌燥,拎起书桌上的水壶,高高的提起,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
“妈呀,这茶好凉,还是昨天晚上的吧,我去给你换一壶,你也别磨蹭,赶紧找找你的书还有箱子。”墨晓嫣撇撇嘴,说着话就去换茶水了,留下在床铺前一脸茫然的文秀才。
婚前在游园会匆匆一面,并没有发现晓烟有什么异常,想着她应该还是从前那副娇小娘子的模样,一切为了娘家为了贺小姐考虑。可是从昨日她婚礼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再到今天怪异的谈吐和随性的举止,都表示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唯唯诺诺的晓烟了。至少从前那个晓烟,一定不会整理出这么大三个包裹,也不会说什么箱子,莫名其妙。
那边文秀才满脑袋问号,这边墨晓嫣则遭遇了人生滑铁卢。换壶热水,要搁现代,分分钟搞定,即便没有暖壶没有电热水壶,墨晓嫣开民宿用的是煤炉,也是可以烧热水的。可是现在的情形,这小泥炉她都不会点,因为,没有火源。也是,自穿过来,就没机会做这类的活,在贺府就不说了,厨房有专人负责。回了娘家她也因要出嫁而备受优待,虽然天天吃饭,但也没留心人家那火是怎么点着的。
在小厨房里鼓捣了半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灰溜溜的进屋找援军。
只见援军呆坐在床边,一手搭在一个大包袱上,一手扶额,状态有点名作《思考者》的感觉,虽然动作不一样。
“我,我……我点不着泥炉,你能帮我吗?”犹豫再三,墨晓嫣还是发出求救信号,毕竟日后烧水做饭还是要亲力亲为的,这个艺,还是要学的。
“啊?”文秀才满脑袋的问号更密集了,这怎么失忆了连火折子都不会用了?“先别管火,娘子这三个包袱可是要全部都带着赶路的吗?还是打包先收起来,等我们赶考回来再用。”
“当然是要带着呀,此去路途遥远,不带全一点,路上受罪的不还是自己嘛!”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文秀才并没有整理书卷,也没有找箱子。“你没有要带的东西?”
“娘子,进京之路,沿途驿站都设置了科考专驿,供考生休息。虽然条件差点,但也无需自备铺盖。”文秀才说完,直勾勾的盯着晓烟的脸,生怕她说没有自己的被褥就无法入睡。
新婚燕尔
墨晓嫣又懵了!科考专驿?唐代科考这么人性化的吗?墨晓嫣又一次自问:为什么历史记录会跟现实偏差这么大?
去掉被褥、碗筷和木盆之后,三个大包袱就精简的只剩半包袱东西了,几件粗布衣服和一双鞋子。从贺府带出来的枕头,墨晓嫣留给三姐儿了,那块木头疙瘩则顺位给了最受宠爱的五哥儿,剩余的银钱也都留在了娘家。
最终,夫妻二人只收拾了一个包袱,各自带了一些换洗和御寒的衣服和鞋子。书也没带多少,因为科考驿有书。
文秀才很高兴,因为可以提前一天出发了。墨晓嫣也很高兴,因为可以出门旅游了,毕竟在唐朝,这是女子难得的机会。要放寻常人家,即便夫君进京赶考去了,娘子也得在家伺候公婆,每天晨昏定省,端茶倒水操持家务。不得不说,晓烟真明智!当然,这个时候的墨晓嫣还是现代脑看问题,并没有意识到赶考旅途的艰辛和赶考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收拾完包袱的时候,已经落日西垂了,墨晓嫣不得不回到她的滑铁卢任务上。在文秀才的帮助下,找到了火折子存放的位置,又学会了使用方法,总算以干草为引点燃了小泥炉,烧了热水,顺便做了个饭。当然,火点着以后,墨晓嫣就将满脸诧异的文秀才撵出了小厨房,并扔出来一句“好好学习去”!
这是墨晓嫣穿越后做的第一顿正经饭,做的是疙瘩汤,之前在贺府被邀请做点心,结果茫然不知从哪里下手,后来就被管事婆子嫌弃的撵出了厨房,再没进过。晓烟很会做饭做点心,但是她灵魂已经远去,而墨晓嫣会做饭但很少下厨,也仅限于药不死人的水平,再加上这小厨房里又没有老抽生抽耗油鸡精,能用白面熬个疙瘩汤,已经是墨晓嫣同志超水平发挥了。
端着盆走到屋门口她犹豫了,这疙瘩汤,怎么看怎么不正经,怎么看怎么像小时候爸爸贴春联用的浆糊,只是比那个稀了点。盛之前她尝了尝,比想象的好,最起码白面做的吃食,要比娘家的面强多了。一咬牙,一跺脚,端着盆就进屋了。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加上中午剩的,应该够两个人吃,要是不够,她就少吃一点,就当减肥。餐食碗筷都摆好了才召唤了沉迷学习的文秀才,等他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书,洗完手,墨晓嫣发现天黑了。正琢磨要不要搬去厨房吃——小泥炉里应该有点火星,文秀才就打开了柜子,取出来油灯和火折子。
灯点上的同时,墨晓嫣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头。暗叹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文秀才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穷到灯都点不起的地步。何况,昨天刚结的婚,蜡烛也是应该有剩的,怎么就只能想到借着炉子里的火光吃饭呢!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个软文,屁股决定脑袋,环境影响格局。穷人家的人借火光吃饭,就以为所有人家都是借火光吃饭的,亏她还在灯火通明的贺府呆了那么久。
烛火映照下,晓烟皱眉抿唇,略懊恼的表情有点可爱,文秀才见状楞了下,略一思索,大概明白她定是想过要以炉火的微光吃饭,他知道她家里就是这样的环境。想明白以后,文秀才竟觉得十分有趣,而对于之前的晓烟,这种感觉,可从来没有过。
晚饭过后,文秀才又回到书桌前,点燃书桌上的两支红烛,再次认真的看起书来,墨晓嫣在外屋,借着烛光欣赏了一下文秀才认真的容颜。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她想!然后,她起身收拾晚膳的残局。
疙瘩汤显然不好喝,文秀才只喝了一碗,晓烟则逼着自己把剩下的都喝了,以证明的这个疙瘩汤自己还是喜欢的。另外,不能浪费!
等墨晓嫣忙完,才发现,真正的考验才来了!
墨晓嫣洗完脸泡完脚往床上一坐,习惯性的用双手轻轻拍打着脸颊,想着作为一名夫人,是不是应该给夫君也准备热水泡泡脚,猛然意识到自己新婚燕尔,新婚之夜太累没来得及体验洞房花烛,今天是不是得补上?对于这个两辈子没谈过恋爱,连相亲都没正经相过的圣斗士来说,这辈子的进度条扯的有点太快了,她有点适应不了。胡思乱想着,她竟然觉得脸颊发热,再一抬头,正对上从书卷中抬头看她的文秀才。仿佛偷窥被发现一样,墨晓嫣的脸愈发热了,心也跳的咚咚的,她赶忙慌乱的低下头。
落针可闻的寂静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墨晓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开被子睡觉。
“娘子早些安歇,为夫今夜要将此本读完,明日一早归还书院。”
仿佛天降特赦令一般,墨晓嫣吐出“好的”二字就利落的钻进被窝,面朝墙来了两组深呼吸,顺手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
墨晓嫣是长辈口中的乖乖女,学习努力又懂事,没有早恋也没有大学的校园恋,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追,只是因为从高中开始,她就喜欢上了杜铭。可是很明显,苗晨希也喜欢杜铭,不对,应该说喜欢杜铭的女生有很多,毕竟杜铭高高帅帅打球又好,属于校草价格的人物。情书收了无数,杜铭却一直单身,墨晓嫣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苗晨希的。
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呢?因为墨晓嫣觉得自己没有苗晨希好看,也不会弹钢琴不会跳舞,家境也没有苗晨希好。是的,苗晨希也经常收到情书,这就使得墨晓嫣更加自卑,自卑到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不敢表露半分,自卑到硬生生把杜铭处成兄弟,自卑到不遗余力的帮苗晨希准备告白仪式,最终,眼睁睁的看着他俩成了情侣,自己沦为电灯泡。估计在现代,同学们至今谈论起他们仨,都会说她墨晓嫣做了十几年电灯泡。
思绪蔓延开来,竟泛起伤感,不知道那两个人还好吗?是生是死?如果也遭遇了不测,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也穿越了?如果穿越了,穿到哪个朝代?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出的事,会不会穿到同一个时代?如果穿到同一个时代,我们会不会相遇?可是容颜已改,即便相遇了,也未必能相认吧。
想了一圈,想的墨晓嫣迷迷糊糊的,在进入周公管片儿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此题无解!
文秀才
听着晓烟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判断她已经入睡了。放下许久未翻页的书卷,看着背对着他的娇小身躯,思绪顿时蔓延开来。
初遇晓烟是在一次私家游园会上,彼时贺小姐因一副极佳的绣品《涅槃》在闺阁女子中风头正盛,出席游园会的时候不免引起大家的议论。文秀才正给六郎讲他新得的诗篇灵感,就见周围男子呼啦啦离席往正厅门口涌去,主人家地方不大,所以只是把正厅以屏风隔出东西二厅,供公子小姐们歇息。看这帮公子的样子,应该有什么风云人物出场。
文秀才对这样的事情从不感兴趣,正要继续说,却发现张六郎也随着大流要过去,不仅如此,还伸手抓住文秀才的胳膊,连他一起拉过去。
文秀才说了声“庸俗”,甩掉了张六郎的手,回身到自己的座位上品茶。
“呦!小姐,真真儿是开了眼界了!奴婢初次经历此等场合,未曾想如今咱们城里的公子竟是这般礼数周全,全数迎接小姐们的到来呢!”银雀一样的声音穿过人群,飘到文秀才耳朵里。
“晓烟,休要无礼!各位公子皆出自高门大户,岂容你调笑?”言辞虽是责备,但语气却十分平淡,听不出一点恼怒。
这一主一仆成功引起文秀才的注意,能引起围观,那来的肯定是最近热议的贺家娘子,即便是男尊女卑,这种围观也是很失礼的。大家之所以明知失礼还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贺家是从商的么。士农工商,商垫底。只是文秀才关注的,是刚刚主仆二人的对话,小丫头看似是没过脑子说的话,其实句句打公子哥们的脸,句句为主人发声;而贺小姐看似出言训斥,实则将暗讽升级,同时也表明了“我等虽从商,但不自轻自贱也不痴不傻”。真是妙啊!
众人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说什么,纷纷向后退去,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讨论今天游园会的主题,讨论着诗酒茶,仿佛刚刚的一幕不曾发生一样。
主人家午间设宴流水席,人工打造的水道在廊下环绕一周,溪边设矮桌软席,菜品由上游厨房直接放置于溪流中,随流而下,如有宾客需要的菜品,直接拿上桌享用即可。如此设计,自是男女同席,于是,众人便可一睹贺小姐芳容了。相看,不正是游园会举办的目的之一嘛。
文秀才当然也目睹了这主仆二人的芳容。贺小姐面容姣好,肤白貌美那是自然,而文秀才看在眼里的,是旁边为贺小姐布菜的侍女。奈何她始终微微低着头,心无旁骛一心只为小姐服务,是个大户人家贴身侍女该有的样子。见状,文秀才便不再关心她们,与左右攀谈起来。
游园会结束之后,文秀才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却不见了张六郎,于是他四下寻找六郎的踪迹。遍寻无果,只能去主人家后面的小花园看看,没准是上茅房了。结果进小花园没走几步,碰上了正在把风的晓烟。
文秀才虽然没看见她正脸,但是从服装还是判断出这个拦着他去路的小丫头就是贺小姐的贴身侍女。
“公子请留步,我家小姐鞋袜脏了,正在前面花厅更换,恐有不便。”
文秀才觉得定有蹊跷,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在主人家的偏厅处理,贺小姐如此聪慧,怎么可能随便找个花厅呢。虽是这么想,也不便揭穿,于是文秀才转身准备离开。
“晓烟,何人?”竟然是张六郎的声音!
回身一看,张六郎和贺小姐一前一后相伴而行,文秀才顿时醒悟,六郎这厮在私会闺阁小姐!
四人同行,拜别主家一同出府。贺家马车往西边去了,张六郎和文秀才则骑马往东走。
从那以后,文秀才就能经常见到晓烟了,因为贺小姐和张六郎总会找各种理由相见。晓烟和文秀才,自然是要把风的,贺小姐待字闺中,不能大意。
晓烟虽然身形清瘦,但是容貌美丽,目似弯月,朱唇皓齿。文秀才暗暗觉得,这样的容貌做一个侍女有些可惜,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又会引得媒婆把门槛踏破。每每生出这样的想法时,文秀才就会笑着摇摇头,继续看他的之乎者也。把风这种事,晓烟一个人就能挑起来,自己的存在,就是有人出现的时候配合晓烟演出戏,以防止别人进一步探索。
文秀才自觉与晓烟并不熟,最多就是合作关系,但是晓烟却在某个上午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他家门前。正要出门去学堂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姐弟两,还未来得及开口,二人扑通就跪下了。从那以后,五哥儿就跟着文秀才读书了,晓烟则来的更勤了。带点心,洗衣服,收拾房间,做饭,只要她眼里看到的活儿,都会完成。
文秀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丫鬟爱干活,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她弟弟还在他家白住白上学呢。可是张六郎却发觉晓烟对文秀才其实是芳心暗许,某个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张六郎跟文秀才说起了晓烟。
“弟,兄台以为此女子与君十分般配。”
“六郎说笑了,我并无娶妻之意。”文秀才差点跳起来。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不娶亲?”张六郎像极了一位老父亲。
“六郎与我同龄,不也独身一人。”
“你跟我一个大老粗比?再说了,我现在也是有人要的。”想到贺小姐,张六郎嘴角露笑。
“那祝六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的亲事就莫要再提了,不急。”
“大户人家的小姐咱高攀不起,她身为侍女,你有什么可顾虑的,她嫁给你,算高攀。而且那丫头机灵的很,干活又麻利。对你又那么好,是个体己的。”要不是喝多了酒,张六郎是断然不敢说出这些话的,这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插在文秀才心上。
文秀才的父母是张六郎家的帮佣,他和六郎自小一起长大,一起骑马一起学习,还一起听戏。后来一帮外地人来抢码头,第一家挑战的就是张六郎的父亲。结果当然是挑战失败了,但这帮人却也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在某个深夜,一把火点着了张六郎的家。
就是那场大火,让文秀才成了孤儿。
回忆
火势冲天,文秀才的父母发现六郎和张夫人还没救出来,披上湿棉被就冲进了火场。文秀才的父亲当场就被倾倒的房梁压死,死前拼尽全力推开了文秀才的母亲,她的怀里,抱着晕厥的六郎。最终,母亲将六郎母子送出火场,可还是因为在火场中受伤,在大火后的第二天就撒手人寰。
母亲临终前拉着文秀才的手,只对他模糊的吐出两个字“感恩”。郎中说是火场里的浓烟,烫坏了她的嗓子,殃及肺腑。文秀才觉得那样的伤一定很疼的,但是母亲的表情却十分安详。那时的文秀才觉得,母亲大概是认为想说的话太多说不完,干脆不说了,只是静静的拉着文秀才的手,微微笑着。文秀才长大才明白,“感恩”二字,已经消耗了母亲全身的力气。
从那以后,张家就待文秀才极好,张六郎就更加不用说了。自小习武的他多少有些江湖习气,所以成日里总说文秀才是他过命的兄弟。
可是张家对文秀才再好,都无法改变他仆从的出身,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自卑。母亲的“感恩”二字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年龄越大,他对母亲用意的理解就越深:这一切不是他应得的,不要以救命恩人之子自居,要懂得感恩。
因此他从不敢奢望娶亲。在张家这么些年,也见过些世面,又是个读书人,一般人家的女子他是瞧不上的,而有些资历的人家他又自知高攀不起。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竟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刻苦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一来报答张家栽培之恩,二来可以堂堂正正的求娶大户人家的贤良女子为妻。可是如今,六郎竟然让他娶一个丫鬟,一个被家里人卖身为奴的人。他文秀才能脱贱籍,是父母用性命换来的——父母双亡没多久张老爷就给他赎了籍契,怎么甘心娶一贱籍女子为妻,即便成婚能为她赎籍契,那也不是笔小数目,文秀才不愿为张老爷增添任何额外的经济支出。
因此文秀才并没有把六郎的提议放在心上,也并不打算娶一个侍女。直到某个黄昏,晓烟跟他吐露了心意,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鬟,确实有些城府的。
那日学堂散学早,晓烟特意为五哥和文秀才做了桂花糕,五哥吃完饭拿了桂花糕就去街上找玩伴了。晓烟在收拾完小厨房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她沏好了茶送到书案前,从文秀才手里拿过墨条开始研墨。
“先生博学多识,又成日里与张家六郎在一起,想必定然是仗义之人”。
“姑娘谬赞了!文某愧不敢当!”
“与我成婚可好?”
晓烟问的突兀,文秀才愣住了,转而呵呵一笑,“姑娘莫要说笑,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与我成婚,可救我于水火。奴婢自觉先生仗义,才提这不情之请。奴婢不求做正房,妾室也行。”
“此话怎讲?”鬼使神差的,文秀才提了一问,如果不问这一句,可能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小姐即将出嫁,我若没有婚配,定然是要陪嫁的。我愿意伺候小姐一辈子,但是却不愿意让她心生龃龉。小姐待我极好,但即便如此,也定是不愿我与她分夫君的恩宠的。”
“那你成婚了还如何伺候她一辈子?”
“与别人成婚也许无法达成此愿,但先生胸怀宽广,为人仗义,定是可以的。先生与我成婚后,我便可以婆子的身份陪嫁,日后无需填房,自然不会对小姐的地位构成威胁。”
文秀才不知她是这么想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但他心底里觉得张六郎定不会辜负贺小姐,不会有填房的想法。
“先生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婚约,我只求婚配,不要位份。况且,我成婚之后便返回贺府,既脱贱籍,贺家对奴婢的待遇定会有所提升。彼时,先生即可受张家恩泽,又可得贺家支撑,岂不两全?再退一步说,若日后先生对婚约有任何不满,一纸休书便可。至于籍契,若是先生主动提亲,贺老爷知道先生品行高洁,定会主动出赎籍契的银两,无需动用张家分毫。”
文秀才就是这个时候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寥寥数语,竟说的他动了心思。一个丫鬟能被秀才看上,说明贺府调教有方,贺府从商,需要这样的文化加持,况且与文秀才结亲,相当于间接攀上了张家的关系。如此一来,贺府定会愿意与文秀才交好,那他以后就可以不止仰仗张家了。六郎习武从政,所以张家有武权,贺家有钱,待他日自己考取功名,就能另立门户,届时张文贺三家就相当于隐形联盟。
只是几息的功夫,文秀才就做出了决定,“甚好!明日在下便去请吉日则良媒,晓烟姑娘在贺府等着便好。”
没用多少时间,两人的亲事就定了下来,确实如晓烟所说,贺老爷愿意出钱为晓烟赎籍契。而张老爷知道文秀才终于有能瞧上眼的姑娘了也很是开心,特意拜会了两位好友,让晓烟破格在成婚前就被文秀才赎了籍契。
从那以后,晓烟对文秀才的关怀更细致了,张六郎也总传贺小姐口中晓烟对文秀才的爱慕之情,每每提及,文秀才都不知如何应对,索性不说话。可是这样的举动,在张六郎看来却是害羞,于是在外人眼里,文秀才和晓烟竟是对两情相悦的人儿。时间久了,连文秀才自己都觉得,可能这就是喜欢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晓烟家里的七八个孩子,在文秀才眼里都可爱了起来。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张六郎那次公差之后出现了变故。贺小姐私会外男被发现,晓烟差点被打死。贺家虽然把消息封的死死的,对外只说晓烟是得了急症,但文秀才还是猜了出来,因为出事的当晚六郎见了贺小姐,是文秀才把风的,问及晓烟,说是在贺府顶替贺小姐呢。那晚之后,晓烟就得了急症了,再没有陪贺小姐出席过各种场合。
后来听贺小姐和晓烟娘家都传来话说晓烟失忆了,文秀才当时还想把婚约作废了。因私会外男一事,贺老爷定不会再重用晓烟,能让她活着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那之前所谓的利益体肯定没有预想的那么美好了。但他转念一想,若是退婚,定会被世人指责他薄情寡义,而继续履行婚约,则会给自己迎来好名声。于是,他索性没有行动,但是想着如果贺家退了婚约,那他一定不会犹豫。之后再见到晓烟就是婚前的游园会了,只是匆匆一面,加上当时正全心全意为六郎和贺小姐虚张声势,所以文秀才并没有关注晓烟,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如今娶回家的这位晓烟姑娘,和之前确实有很大差别,不会用火折子什么的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感觉不一样了。没有之前的那种殷勤和谦卑,反而生出了自由平等的感觉。
吃饭时递过来的鸡腿,就像是张六郎递给自己鸡腿一样自然,全然不似以往的恭恭敬敬;拒绝重回贺府时的焦急,就像曾经厚待她的贺府是囚禁她的牢笼一般,根本不见之前一心为主的态度;收拾行囊时的哼鸣之声,就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欢快,完全没有从前的忍耐克制。以前的晓烟虽然机灵虽然也有嘴上不饶人的时候,但那时文秀才能感觉到,她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在面对贺小姐、张六郎和文秀才时,都是有讨好的成分在里面的。尤其是因五哥儿读书和婚配之事有求于文秀才的时候,讨好之情更甚。
原来百般讨好的晓烟并没有让文秀才心底有过涟漪,可是如今的晓烟,却让他有些心动,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娇小身躯,竟然让他生出了一股要护她周全的想法。
我叫墨晓嫣
墨晓嫣保持着面壁的姿势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胯骨轴和脖子都蛮疼的。在娘家睡的床比这都硬,也没有这么疼过,看来是面壁思过思太久,出效果了。
“你一晚上没睡?”墨晓嫣伸个懒腰翻个身,发现文秀才依然在书案前看书,她猛然坐起身。
“当然睡了,只不过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来了。你也该起了,收拾停当,就该启程了。”
墨晓嫣文秀才说话有些奇怪,但是又想不出是哪里怪。
麻利的起床,烧水洗脸,正准备做饭,文秀才出现在了小厨房,墨晓嫣有点受宠若惊,这是来帮忙了吗?
“来不及吃早饭了,我们先去张家拜别,路上随便吃点吧。”文秀才庆幸自己出来的早,要不再喝一次昨晚的浆糊,他可能就吐了。
墨晓嫣乐呵呵的,根本没有察觉是因为饭做的难吃而免去了做早饭的活儿,屁颠屁颠的拎起包袱就跟着文秀才出门了。
文秀才锁好门,将钥匙放到袖子里,拿过晓烟身上的包袱和水袋,就带着晓烟往张老爷家方向走。
文秀才的院子在一个小巷子里,从小巷子出来往大道一拐,走一段路就是张老爷家。看大门和两旁抱着战鼓的石狮子,就知道张老爷家的软实力比贺家还是要强的。可能没有贺家有钱吧,两只狮子的保养状态远没有贺家门口的貔貅好。
张家尚武,有些江湖习气,没有那么多规矩,拜别也很简单,没花多少功夫就从张家出来了。临别的时候文秀才把院子的钥匙交还给张老爷,张老爷则给了晓烟一个红色小布袋子,她掂了掂,应该是银子,难道这是给她的新婚红包么?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文秀才向张老爷鞠躬致谢,她赶紧跟着也致谢。
从张老爷家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突然发了愁,昨天徒步的兴奋完全抛到脑后了,双脚沾地,她才想起离开贺府走回家的经历——很累!
“我们多久才能到京城?”
“月余。”
“一个多月?”墨晓嫣不敢相信,她明明记得古代科考,有的人得提前大半年出发,莫非自己现在呆的地方离京城不远?
文秀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晓烟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墨晓嫣赶紧跟上。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城门附近,墨晓嫣快步追上文秀才,取下他身上的水袋子,拔开塞子正要猛灌,想起当初跟大哥步行回家的经历。于是耐着性子,小口抿了一口,然后,又抿了一口,依依不舍的把塞住瓶口。
文秀才见她喝完了,拿过水袋拔开塞子,一手握瓶口,一手扶袋身,仰头大口喝了两口,水袋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还有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脸颊下去。墨晓嫣见状有些着急,上手就要抢了。
“路途遥远,省着点喝水!”墨晓嫣忍住了激动的手,却管不住嘴,没抢水袋子也是怕动作太大把水洒了。
“何必担心,进科考驿加满即可。”文秀才边说边塞住瓶口,抹了抹嘴,就往城门东边走去。
文秀才带着晓烟走进了城门东边的一个院子,让她在门口等,自己则去找了管事,跟管事说了几句话,并展示了一份文书,管事就差人牵出两匹枣红马。
墨晓嫣一看这阵仗,看来文秀才是要“打车”了呀,哪来的钱?是用刚刚的红包吗?
“这得多少钱?”墨晓嫣不由得问,并且在心里架好小黑板,准备算算红包里的银子够骑多久的马。
“今科考生无需花费,只消照顾好马匹,科考归来还给城防营就可以了啊。”文秀才再次展现出了看傻子的表情,然后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晓烟。
墨晓嫣没有伸手,咬了咬下唇,想了想上辈子在草原骑马的屁股痛的经历,抬头看着文秀才说:“我不会骑马。”
“你之前会,还替贺小姐与别家姑娘比赛呢,我扶你上马,应该能想起来怎么骑。”
文秀才说着就上前扶晓烟上马,而墨晓嫣权衡了一下走路和骑马的利弊,也直接选择了上马。一脚蹬马镫,两手抓马鞍,腰一使劲儿就跨了上去,接过文秀才手里的缰绳,正松了口气,马可能腿站麻了活动活动,墨晓嫣一个不稳晃了一下,差点摔下马来,她死死攥住缰绳和马鞍,一动不敢动。
“娘子小心!”这一晃动也吓了文秀才一跳,赶忙伸手稳住了她的腿。等她坐稳有一小会儿,见她再没出什么状况,他才利落上马,正准备驱动马儿出发,又想了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紧握马鞍的晓烟,拽了拽她手里的缰绳,示意她松手。
墨晓嫣觉得此刻的她一定脸色煞白,这个古代的马鞍子,比草原上的要劣质的多,虽然草原上的骑行经历因为颠的墨晓嫣屁股疼而不愉快,但是那个马鞍也比此时屁股下面的马鞍要稳。她很怕摔下马去,其实也不是怕摔,而是怕摔下去被马踩。她把缰绳松开,任由文秀才牵着往前走,自己的一双手则紧紧的抓着马鞍前边沿,还在心里抱怨着“这破马鞍,怎么连个扶手都没有。”
两匹马慢悠悠的出了城,慢悠悠的走在去往京城的管道上。
“找到感觉了吗?”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回头看,还能看见城门。
“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墨晓嫣依旧紧张兮兮的。
“若是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我们何时才能进京。晓烟姑娘,这失忆症真怎么连骑马都能忘了呢?这和烧水劈柴是一样的啊,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文秀才略微有些着急了,如果不带她一起上路,他就可以策马奔腾,到京城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可如今晓烟坐在马背上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该如何是好。
墨晓嫣又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叫墨晓嫣!”
“我当然知道你叫晓烟!”文秀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叫墨晓嫣,墨子的墨,拂晓的晓,姹紫嫣红的嫣,嫣然的嫣,不是炊烟的烟!扶我下马!”墨晓嫣决定和盘托出,但是在马上她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叙述整件事情。
文秀才闻言,翻身下马,扶着晓烟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墨晓嫣想!
重新认识一下吧
墨晓嫣脚踩坚实的大地,瞬间觉得内心充满了坦白的勇气!她打开水袋子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走到路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衣服带起的风让周围的小草也摆动了起来。文秀才一脸诧异,但心里确实对晓烟的改变很好奇,于是跟着她走到路边,把两匹马栓到树上。想了一想,走到晓烟对面,席地而坐。
“我叫墨晓嫣,来自未来,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后。这具躯体的主人已经去世了,而我在未来的躯体遭遇意外去世了,所以我的意识与晓烟的身体结合,继续活下去。”
文秀才一直都觉得发生在晓烟身上的事情很奇怪,虽然与失忆的晓烟相处仅仅两天,感觉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却怎么也没料到,竟然到了这么荒诞的地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晓烟的额头。
“我没发烧!”墨晓嫣明白,文秀才一定很难接受这个解释,甚至很难理解她说的是什么,就像她刚穿越的时候一样。所以,她并没有推开文秀才的手,反而是在心里想该怎么更通俗的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文秀才收回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是很清晰。也许晓烟的意思是过去的她已经死去,嫁人就是重生,也许就是他理解的鬼上身,一时间,文秀才有些犯难。
“你是说,晓烟死了?而你代替她活着?你是换了心的晓烟?”
“她是死了,但这也不是换心,换的是思想,是意识。”墨晓嫣挠了挠头,怎么解释什么叫意识呢?突然,她灵机一动,“鬼上身你懂吗?我的魂魄完好但肉身坏了,而晓烟的肉身完好,魂魄走了,所以我的魂魄就住进来了。”
文秀才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果然就是鬼上身。他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法师来给她做做法事,如果做了,晓烟能不能恢复正常,如果恢复正常了,与贺家的关系还有无修复的可能。
墨晓嫣看到文秀才的反应,思索了一下,明白他在想驱鬼的事。赶紧冲他挥了挥手,“这可不是简单的上身,先不说你找大师能不能把我赶走,就是把我赶走了,晓烟活不活的过来又是另一码事。况且,我可以十分确定的告诉你,赶不走我,你看我又不怕光又不怕大蒜,还不怕你们的黄符。”
“如果你来自很多年以后,那我们即将经历的事情,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有没有关于我的消息?”即便晓烟再恢复成之前贴身侍女的样子,贺家也不会与文秀才有太多瓜葛了,相比之下,贺家应该更希望晓烟一直失忆,如果晓烟真恢复了,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文秀才才想通这一点——若不是失忆,晓烟可能命都没了。既然让晓烟回来无益,而自己又对眼前的女子更感兴趣,不如就保持现状吧。那么,她来自很多年以后,不就是先知么,那她对自己来说,比晓烟更有利。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觉得他消化的真快,这么快就想到要了解自己以后的情况了。可是尴尬的是,墨晓嫣并不确定她知道的史实有多少是和当下的现实是相符的,而她能想起来的历史名人,除了文天祥就是闻一多了。对,还是一个“文”一个“闻”。莫非,文秀才叫“文征明”?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墨晓嫣,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墨晓嫣抱拳,不答反问!
“在下文斌。”文秀才嘴角微微上扬,悠悠的吐出四个字,眼前的姑娘,确实比晓烟直爽,而这份直爽,他从没在别的姑娘身上见过。而从她的反应,文秀才在心里又否定了她是“先知”的想法。
墨晓嫣提问的时候,生怕他是名人,而得到回答以后,竟也有些小失落。
“我说的很多年,是几百年那么多,所以很多资料都不全了,而且我也没背过那么细的历史资料,不知道你以后的样子。不过,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肯定能高中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墨晓嫣一把握住文秀才的手,一脸笃定。
“我本就不求名留千史,你无需多想。”不知为何,文秀才感觉心暖了一下,说他必然高中的人很多,他一直觉得是表面的客气,唯独刚刚收到的这句话,让他觉得很真诚。
墨晓嫣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从早起开始,文秀才说话就没有“娘子”“为夫”等等之乎者也了,直接说“你”“我”了。
“你跟我说白话了,是把我当自己人了么?”墨晓嫣其实想说“你不拿腔拿调的说话,还是很好懂的”,话到嘴边却想起接亲当晚文秀才和张六郎对话全程都是白话,也许是关系亲近的人才不用之乎者也吧。
文秀才笑了笑,确实除了张六郎之外,他对谁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对之前的晓烟也是。到也不是他识礼数,而是大家都这么说话,就连晓烟也从来没有直呼“你”,从来都是“先生”。
“可以继续赶路了吗?”文秀才心系赶考,不想耽误行程。
“可以了!但是我不会骑马,能不能想个办法,弄个马车什么的。”墨晓嫣坦白的直接目的是不想骑马,长远目的是觉得与文秀才朝夕相对,不坦白有太多不便,而且她常常处于紧张的状态,万一出什么大纰漏就丢人了。跟他坦白,至少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她能倾吐的对象,她不喜欢孤苦无依的感觉。
“好办!先上马!”文秀才起身,顺便拉起墨晓嫣,作势就要扶她上马。
“干嘛还骑马呀?都说了我骑不了,我白坦白了?”墨晓嫣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即使折返也有一段距离,步行太耽误时间了。”
墨晓嫣想想也对,步行回去太费劲了,于是顺从的上马,落座后依然是后背微弓,死死抓住马鞍,集中精力保证自己不掉地。
突然,感觉身后一暖,一个温热的怀抱把紧绷的墨晓嫣包裹了起来。墨晓嫣惊呼一声,回头一看,正对上文秀才俊逸的脸庞。
“干吗?”墨晓嫣本想喊非礼,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
“如此,便可疾驰!”话音未落,便催动马儿奔驰。
墨晓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他纵马狂奔把她颠散架。果然是返回城里的路,没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起点。文秀才把自己的马栓好,牵着给墨晓嫣骑的马走了进去。墨晓嫣伸伸胳膊踢踢腿,想要缓解一下刚刚狂奔带来的不适,她觉得再颠三五分钟就散架了,同时也希望文秀才能弄到一辆舒适的马车。最起码跑起来不会颠的太厉害,要不还不如骑马呢。
文秀才很快就出来了,墨晓嫣高兴的迎上去,“我们去哪租马车?”
“我们没有多余的盘缠租车,所以只能委屈你和为夫一起骑马了。”文秀才笑笑的看着墨晓嫣。
“那为什么不把那匹马留下,我可以学的,两个人一起,多挤呀。”墨晓嫣有点后悔了,确实很挤,他还骑得快,又挤又颠。
“娘子有所不知,城防的马只提供给考生,所以刚刚你骑的马,是需要花费银两的。既然你不会骑,何不还回去,省下的银两,可以让你我夫妻二人一路的伙食好一点,这样岂不是更好?难道,你想自己做饭?科考驿倒是有炊具供大家使用。”
“那还是算了,挤挤就挤挤吧。”墨晓嫣倒不是怕做饭,是怕吃自己做的饭,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调料不全,她也做不出人间美味。
“娘子若难以忍受颠簸,我们倒是可以换个马鞍。”刚刚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捶腰揉胯的她。
“好呀好呀!”墨晓嫣一边高兴的拍手,一边暗想文秀才这么敏锐的心思,是不是多年寄人篱下修来的本领。一时间,竟生出一丝心疼。“像极了爱情!”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马鞍很快换好了,其实也就是加了点儿布,稍微软和点,减震的效果还有待上路检验。
二人重新上路,墨晓嫣上马的动作依然笨拙,但是有了文秀才做靠背,她也没那么害怕了,大不了一起摔下马。她抓着马鞍,瞄了一眼文秀才牵着缰绳的手,想着万一要落马,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抓着他的胳膊,即便是被马踩,她也要拉文秀才垫背。
普通人是不能在城里策马奔腾的,文秀才只能让马溜溜达达的走,所以这对新婚小夫妻就引起路人频频侧目。晓烟的知名度很明显没有文秀才高,但此时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肯定也知道她是谁了。文秀才面不改色,墨晓嫣却觉得脸颊发热,众人一议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与一男子如此亲密,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跟男人近距离接触。再反观周围明目张胆议论的人们,像极了网络上的键盘侠。
“没见过亲密小两口么?有什么好看的。”墨晓嫣咕哝着。
“是没见过追随夫君赶考的小娘子!男子科考,女子应当侍奉公婆家人,而我带着娘子科考,也是前无古人了。”自从墨晓嫣坦白,文秀才就理解了找不着火折子也不会生火的“傻瓜”,也愿意为她解释周遭的一切。
顺着这个思路,墨晓嫣都能猜到大家议论什么,无非就是说文秀才无高堂在室没有规矩,说晓烟身为女子应该选择留在家里恪守妇道……可墨晓嫣本就不是个在意他人评论的人,除了有些围观的不适感,她没有任何不悦。只几息的功夫,脸都不红了。大方的看着两旁路人,有目光接触的,还报以灿烂的微笑,她甚至想松开马鞍跟他们挥挥手,想了想终归是命重要,于是就放弃了想法。
文秀才双手握缰绳,目不斜视驱马赶路,余光看着胸前那颗转来转去的脑袋,听着她发出的嘿嘿的笑声,觉得有人在他心里扔了个石头,激起的涟漪从心底弥漫到嘴角。
马蹄踏出城门没几步,文秀才就催马狂奔,颠散架的感觉又一次袭击了墨晓嫣,并且她感觉自己屁股随便挪动一下就有可能从文秀才的怀抱滑到地上,出于求生本能,她喊出了声。
“慢点慢点!慢点慢点!”
“娘子莫怕,有我在,定不让你落马。稳住心神,让身体跟随马的节奏就不会感觉特别颠簸了。”
“稳个屁心神,我都要散架了!”墨晓嫣死命抓着马鞍,实在是不敢乱动,要不一定回头给他一拳。正要骂街,文秀才双手握缰绳改单手,空出来的手紧紧的环住墨晓嫣的腰,如此一来,坠马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放心!”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说。
文秀才的话可能有安神的作用,墨晓嫣听了以后,心真的没那么慌了,而她淡定了下来,感觉上真的就没那么颠了,再吸取文秀才的建议,顺从马的节奏,果然颠簸感就更弱了。骑了一阵,她甚至有点爱上了骑马的感觉,觉得开敞篷车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只不过敞篷车比马要平稳的不是一星半点,“要是有个口罩就好了”,她想,“来个墨镜就完美了”,她又想。
本想借着路上的时间跟文秀才唠唠嗑,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奈何车速太快,风大不好张嘴。看来,敞篷车也不是那么好坐的。没有手表,墨晓嫣根本没有办法判断时间,不知骑了多久,文秀才终于一扯缰绳停了下来。墨晓嫣缓过神一看,原来是到了科考驿,也就是路边的一处小院子。
“我们在这里吃饭,休息一下,继续赶路,争取日落前到郡科考驿,那里条件会好一点。”文秀才利落下马,伸手搀扶“散架”的墨晓嫣。
墨晓嫣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眼前这个小院子,满脑袋想的都是葛优躺。
科考驿
科考驿转圈都是客房,中间露天的院子里摆着七八张桌子,空桌子只剩两张,墨晓嫣选了靠里的一张坐了下来,习惯性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是今科考生,但是也有商旅模样的人在吃饭。墨晓嫣瞄了一眼最近的桌子上的饭,一盘干切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看着就没什么食欲。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聊着天,就着小菜喝着酒,听对话内容,不是去考试的。
文秀才落座的时候,店小二正好过来,把手上的壶和两个空碗往桌子上一放,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二位客官吃点儿什么?”
“两碗素面。”
“得嘞!今科状元素面两碗,赠高汤一壶!”吆喝的声音直接穿过大堂进厨房。
文秀才摸出两文钱递给店小二,店小二笑着接下,说了句“二位客官请稍等”,就去忙别的了。
“啊!烫!”墨晓嫣本想倒两碗水喝,没想到壶那么烫,本能的叫出了声。这一叫,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墨晓嫣和文秀才的身上,墨晓嫣有点尴尬,讪笑了一下,低头吹着被烫的手。
文秀才淡定的拎起壶,倒了一碗茶放到墨晓嫣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大概是见这二人没什么别的反应,众人也就不再关注他们,注意力又重回自己的食物。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看我们?”墨晓嫣听着院子里嘈杂声又起,小声的问文秀才。
“参加科考的,没有带家眷的。”文秀才吹了吹碗里的茶。
“可是来这里吃饭的,那不也有不科考的人嘛!”墨晓嫣看了看靠近门口那桌,刚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大汉,那样子绝对不是科考的生员。
“所以我们进门的时候没有引起关注,是在小二已经报了我的身份之后,你叫了一声,大家才发现我带着个女人。”
“奥,原来如此!那店小二怎么知道的呢?”墨晓嫣还是一头雾水。
“因为我给了他马牌,让他帮忙备草饮马。”
“奥!那我们下一站别给人家看马牌,就不会引起围观了吧?”墨晓嫣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围观,而且她确定,这些人,回房间或者上路之后,一定会议论他们。他们不认识文秀才不了解情况,肯定会说是墨晓嫣舍不得自家男人,竟然不肯伺候公婆之类的话。
“不出示马牌,就要多花很多银两了。”文秀才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自己开心就好,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墨晓嫣还是有点懵,就利用吃饭的时间缠着文秀才又问了些问题。原来,所谓的科考驿,其实就是沿途能为考生提供服务的客栈,这些客栈主要的客源还是南来北往的商人,毕竟科考的人不是天天有,国家又不可能天天养着客栈的工作人员。考生入住科考驿,马儿可以白吃草,考生及随行书童可以享受饭菜和住宿的优惠价格,这样能为考生省不少盘缠。而科考驿又按照行政级别划分三个等级,他们现在吃饭的这个院子,是最普遍的乡县科考驿,只提供吃饭住宿和纸笔,再大一点的郡科考驿,面积大,住宿条件好,还为考生提供书籍,甚至有些老板还能弄来往年科考状元的文章。费用肯定要比乡县科考驿高一些,而那承受不起郡科考驿费用的,就可以继续住乡县科考驿,但是可以到郡科考驿看书。而科考驿的最高级别,就是京城的科考驿了,不仅提供食宿和书籍,还有往年所有的优秀作文。一般考生都是掐着时间出发,到京城的时候最多距考试还有三五天,这三五天的时间就用来休整和复习历年真题。京城科考驿的费用和郡科考驿相当,但是几乎所有考生都会入住,为的就是可以节省路上的一丁点时间,多看点儿真题。
墨晓嫣听完,不禁想拍手称赞,这样一来,人才就得到了很好的照拂呀,怪不得晓烟要把弟弟送去读书,原来国家从政策层面都在鼓励人们读书啊!同时墨晓嫣也觉得,这么人性的历史举措,怎么就没记到历史书里呢?是史官的失职还是记录的流失?
有故事下饭,连素面都变得好吃了起来,墨晓嫣不知不觉竟吃掉了一整碗面。文秀才见她吃完了,就喊店小二结账,墨晓嫣想起刚刚不是给钱了么,怎么还给?正要出声提醒,对上了文秀才制止的眼神,于是不再出声。
“今科状元踏登途,请慢走!”在店小二的吆喝声里,文秀才搀扶墨晓嫣上马,墨晓嫣一看,院子里的人又在看他俩,她硬挤出一抹笑回报众人,果然吓得他们都埋头吃饭了。
“刚吃完饭不适合狂奔,对马儿的胃不好,对我们的胃也不好。”文秀才刚坐好墨晓嫣就说。
“好!”文秀才微微一笑,催动马儿溜达着往官道上走去。
“你为什么要给小二小费?”如果不是饭钱,那墨晓嫣能想到的,就只有小费了。
“小费?”
“你不是给了两次钱嘛?”
“赏钱是为了感谢他的辛苦服务,而且给了赏钱,他给马的草料,一定会比衙门规定的多,这是六郎告诉我的,算是科考驿里不成文的规矩。”
“那你点个素面他喊的人尽皆知,怎么打赏了他反而不吱声呢?”
“点素面是因为素面快,我们可以很快吃完就上路,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郡科考驿。至于店小二,点什么菜他都会喊那么大声,而要是他连赏钱都喊了,对他对我,都不利。于我,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默不作声,也是店小二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文秀才能感觉到,胸前承受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应该是把自己当人肉靠背了。
“这么说,给赏钱的考生并不多?”墨晓嫣的血液都流到胃部去消化了,不自觉的犯困,再加上舒适的人肉怀抱,墨晓嫣更想睡觉了。
“这个就无从得知了,店小二从不跟其他人聊这些,也是为了自保。”文秀才觉得她要睡着了,这可不行,睡着了还怎么赶路。“现在,能奔腾了吗?”
“嗯?”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啊!慢点慢点!”
水足饭饱的马儿,被文秀才一巴掌启动,飞奔起来,一下子驱散了墨晓嫣的睡意,她下意识的坐直身体,双手抓紧马鞍,却发现人肉安全带早已就位。不知为何,她想到了杜铭,那个温暖她和苗晨希的男人。
又是一路敞篷车般的颠簸,但可能由于习惯了,墨晓嫣竟然没觉得有多么难受了。不用担心重心不稳摔下马了,不用老想着屁股摔八瓣儿了,也能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字,墨晓嫣看了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想起当初在游园会上,贺小姐说晓烟目不识丁,她还有点不服气,堂堂大学本科毕业生还能不识字?笑话!可现在发现,真的是目不识丁,反正各类牌匾上的字,墨晓嫣没有几个认识的。
进城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客栈前,文秀才下马,又把墨晓嫣扶了下去。墨晓嫣脚刚落地,就有店小二模样的人上前来接缰绳,文秀才顺势塞了银子给小二。
“二位客官是住单间还是上房啊?”店小二脸上笑开了花。
“单间即可!”文秀才笑对。
“客官里边请!住通铺还是单间?”另一边,另一个店小二正在照顾另一个赶考的考生。墨晓嫣循声望去,正巧看见那个男人掏出马牌给小二看,所以明白那也是位考生。而那个考生,选择了通铺。
“能不能先吃饭啊?”一路颠簸,把墨晓嫣肚子里的素面都颠没了,现在急需食物来祭她的五脏庙。
“当然可以。”文秀才淡然一笑,背着包袱和干瘪的水袋子率先进入客栈。
墨晓嫣跟在后面也赶紧进去,生怕慢半拍就跟丢了一样。
“二位客官,先随我来看房,地字丙号,就在前面。”店小二殷勤带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刚刚墨晓嫣要先吃饭的要求。
而墨晓嫣撇了撇嘴正准备再次言明心意,却发现客栈大厅里坐的满满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郡科考驿比中午吃饭的乡县科考驿规模大了不少,毕竟是城里的客栈呢。显然这里不光接待考生,还有很多城里来吃饭的人,墨晓嫣觉得,今儿这晚餐一定差不了,就是不知道几时能排到桌儿。
跟随店小二穿过大堂来到院子里,墨晓嫣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个写着房号的小牌牌,她一下就愣住了。这格局,这情景,跟她的晓烟阁简直不要太像。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民宿,回到了2020年。
“娘子?娘子?”文秀才跟着小二走到房门口,回头发现墨晓嫣还站在大堂门口。
“客官您看……”店小二出声询问。
“就这间了。”文秀才往里扫了一眼,虽然只有一床一桌,够用了,毕竟只住一晚。“挑你们这儿的三样拿手菜,送到房里来。”
文秀才吩咐完,就转身又回到墨晓嫣身旁,这才发现她眼圈发红。
“这里,可是与你之前的家有相似之处?”
“岂止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墨晓嫣略带哭腔。
“那,你家还挺大的。”文秀才属实想不到该怎么安慰这个“仙女”。
“噗!我开的客栈!我哪有钱买这么大的院子。”墨晓嫣被逗笑了,只是噗嗤一笑,带出了强忍许久的眼泪。
“那,要不我们换一家住?趁小二还没把马牵到后院。”文秀才出言试探。
“不了,这里挺好的,可以怀念一下上辈子的时光。”说完,墨晓嫣就朝房间走去,猛然间好奇房间里的布局会不会也一样啊,那就太神奇了。
然而并没有,房间里的布置跟晓烟阁比差远了,家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也没有空调。
墨晓嫣松了口气,万一布局一样,那岂不是也说明她墨晓嫣的品味,跟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是一样的,多可怕!这么想着,她直接躺倒在床上。
“咚!”碰撞的声音。
“啊!”墨晓嫣的叫声。
“怎么了?”文秀才听到动静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墨晓嫣一手捂着后脑勺趴在床上。
“你们古人用的枕头,怎么就这么奇葩,你们跟脑袋有仇吗?”墨晓嫣记得上一次被枕头硌到,还是在娘家。怎么这么好的客栈,也用木头当枕头呢?穷吗?
“枕头不好用吗?”文秀才还是不明白墨晓嫣的话。
墨晓嫣揉着脑袋坐起身,一脸怨气的盯着文秀才,“为什么要用木头做枕头?”
“因为瓷枕头贵重,万一被客人毁坏,损失太大。不过,上房应该是瓷枕。”
“不不不,我是说,这样的枕头多硬啊?为何不用软一点的,比如咱们家枕头就挺好啊,或者我们贺府用的枕头也很好啊。”
“你是说,你喜欢软枕?”文秀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不然呢?这一下子,我脑袋都要肿包了。软枕它不香吗?”墨晓嫣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只有与仕途有关的场所和人员,才能用木枕和瓷枕。”
“可我娘家那么穷,也用的木头疙瘩当枕头。”墨晓嫣不服气的说到。
“也是精雕木枕么?”文秀才把枕头拿起来,放到墨晓嫣面前。
墨晓嫣这才发现,这枕头竟然是中空的,左右两面精雕细刻,图案有马有钱有书籍。果然,娘家的木头疙瘩跟人家这木枕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听文秀才的意思,这枕头还不是谁想枕就能枕的,贺家从商也被排除在外。如果从政必须枕这硬枕头的话,墨晓嫣宁愿放弃。
“客官,您的菜来了!”小二利落的将四个盘子一壶酒,四个空碗摆在桌子上,“想必您午间已经用过高汤了,小店赠送的是状元酒!二位请慢用!”
店小二退出房间,顺便把房门也关上了。
墨晓嫣推开眼前的枕头,两步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吃。
夜
墨晓嫣一直信奉“没什么不开心是吃顿好的化解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于是她坐在桌子前对菜使劲。文秀才要了店里的三样拿手菜,分别是狮子头,时蔬小炒和酱板鸭,送了盘花生米。墨晓嫣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就觉得有点口渴,她本身酒量不行,所以很少喝酒,可如今桌子上能喝的只有酒,鬼使神差的,她还想试试晓烟这肉身酒量如何。毕竟酒量是生理方面的指标,跟灵魂应该没有关系。
于是,她先给文秀才倒了一碗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些。尝了尝味儿,比现代的酒味道差很多,度数不高,酒曲味儿有点重。
“我要喝水。”墨晓嫣把剩下的酒推给文秀才。
“你原本喜爱饮酒,曾多次替贺小姐饮酒,今日这酒,是喝不惯吗?”
“这酒太难喝了。”墨晓嫣用手背抹了抹嘴,心想现代的白酒就够难喝了,这古代的酒更难喝,还没有啤酒喝,古人真可怜。
“那叫小二沏壶茶来。”文秀才还是那么淡定。
墨晓嫣起身开门,站在门口就吆喝起来:“您好!来壶白开水!”喊完没人理她,于是又喊“服务员!服务员!”
“你在喊什么?”文秀才实在听不下去了,“小二,地字丙号房,热水一壶。”
墨晓嫣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笑,回到桌前坐下,捏了个花生米喂到嘴里。文秀才也坐回桌子前,继续吃饭,仿佛刚刚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你就不好奇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墨晓嫣第一次这么想跟别人“剧透”,虽然不一定准。
“你若愿意,自会与我诉说。”文秀才喝了一口酒,“何况,我现在还无法理解你究竟是怎么来到这,无法理解你是怎么样的存在。”
“我是人,不是鬼!”墨晓嫣听着他的话,再直白点就该说“我无法确定你是人是鬼”了。“我比你晚出生一千多年,科技那么发达,我都不理解我是怎么来的,你那知识面,理解不了也能理解。”
“客官,您的水来了!”店小二笑容满面的拎了个壶进来,放到桌子上又退着出去,“有事您随时吩咐!”语毕,关上门离去。
墨晓嫣看着壶觉得眼熟,这不是跟中午吃饭时的壶一样嘛!然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哎?中午吃饭不是送高汤吗?那小二怎么没给咱们上呀!”
文秀才并不言语,拎着壶转了个面,墨晓嫣一看,上面写着“高”,一时间没明白文秀才是什么意思。高汤,难道不是骨头汤的意思?她挠了挠头,猛然间想起以前老师说过一个笑话,在古代如果要“面汤”,别人会给端盆洗脸水。这么说这汤,就是水?
“高中之汤,简称高汤?写着高字的壶,里面装的水就是高中汤?”墨晓嫣不死心的问道。
“嗯。”文秀才点点头,他这才对面前的女子生出了一些好奇,这女子究竟来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一千多年后的人,都傻了吗?
而墨晓嫣得到回答后,满脑子都是高考考场门口一个个身着旗袍的妈妈们的形象,原来在这讨采头的习俗真的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而不是人们写的谐音梗。
吃完饭没等店小二收拾桌子,文秀才就去找书了,而他抱了几本书回来的时候,店小二刚把桌子擦干净换上灯笼。看来,这沿途的科考驿员工都很了解这些考生的习惯。
赶了一天的路,但是由于是骑马出行,所以墨晓嫣并没有觉得有多累,现在又不用她洗碗,也没家务可做,梳洗完铺好床,她竟然觉得无聊起来。
溜达到文秀才身边坐下,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字,但她还是磕磕绊绊的往下看,毕竟她不敢打扰考生。
文秀才捧着老板抄写的状元的文章,看的十分入神,并没有留意到墨晓嫣也坐下来看书了。等他从文章里抬起头,却发现墨晓嫣出神的看着另一位状元的文章,双眉紧蹙,凝神思索。认真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于是,他伸手拿起《论语》准备继续看。
“这文章,写的还不错,是哪位名家之作啊?”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什么鬼,这文言文写的,比课本的难多了,还那么多不认识的字,早知道要穿越,小时候就该听我爸的,学学书法。”
“是前年状元的文章,我还未曾拜读。”说着,就伸手来拿。
“没意思,你先看吧,我睡了。”墨晓嫣其实想出去走走,但是又害怕一个人出门走丢,况且晓烟的皮囊生的好看,还容易遭贼人惦记,不如睡觉。穿越之后,墨晓嫣就格外惜命,有一丝危险的事情,绝对不做。
躺的时候,墨晓嫣又一次碰到了头,这一次,她直接跳过捂着脑袋趴床上哀嚎的步骤,气鼓鼓的把木枕头推开,光脚丫下床把包袱拿到了床上当枕头用。文秀才只是在她下床的时候笑了笑,就继续看书了。
换了软枕头果然舒服多了,床上放了两床被,一薄一厚,墨晓嫣把薄的铺到外边给文秀才预留的位置上,把厚的那床裹在自己身上面冲墙躺了下来,然后开始日常睡前放飞思绪。
她回忆了穿越以来的好多事情,想到了贺小姐、晓翠和琉璃,想到了晓烟的家人。越是回忆,被抛弃感越强烈,也就越理解晓烟的无助,晓烟大概是在被罚之后看清了未来的形势吧,也想到了贺家会抛弃她,所以才感到绝望吧。只是这个锅现在由完全不明白情况的墨晓嫣来背,就显得更加沉重了。即便是21世纪的灵魂,也受限于身份和环境无法的施展才能。之前的墨晓嫣,相信能力比圈子重要,而她的能力也确实支撑她做了好多事。穿越到封建社会,圈子就要比能力重要了,比如她当侍女的时候,每天只有干活,根本没多少时间也没机会有别的想法。晓烟应该也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选择嫁给一个秀才,幸亏这个秀才也愿意娶她。婚嫁,算是圈子的第一次突破,不,是第二次甚至更多次,第一次应该是被父亲卖身为奴。墨晓嫣不知道晓烟姑娘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想生存下午,必须用好现有的资源。
“幸亏,生的一副好皮囊。幸亏,文秀才喜欢这个侍女,幸亏,他没有父母双亲阻拦这门第悬殊的婚姻。”墨晓嫣想,“还没来得及恋爱,我墨晓嫣竟然结婚了。”
想到这,墨晓嫣脑子里闪电一样过了个念头:洞房花烛!成亲两三天了,还没洞房!
墨晓嫣猛的翻身朝文秀才的方向看去,正对上文秀才的目光。仿佛是偷窥被发现了一般,文秀才赶紧把目光转移到了书上。
“你,你还不睡啊?”墨晓嫣觉得脸有点热。
“时间还早。”文秀才翻了一页书。
墨晓嫣突然意识到,除了骑马,文秀才跟自己并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哪怕是读书人懂礼貌,也太不正常了,怎么都不像是喜欢晓烟的样子。难道,是一开始就发现换人了,而他不喜欢墨晓嫣?不应该啊,模样并没有变啊,怎么着新婚之夜也没露馅啊,但是新婚之夜文秀才好像也没有表现的多喜欢,即使之前没相处过,但是作为女人,感觉不会错,只是当时并未察觉。现在回忆起来,整个婚礼流程更像是走个形式。尤其是刚结婚就要把她送回贺家的行为,更显得结婚就是个形式。
“你与晓烟,并没有心悦于彼此对不对?”墨晓嫣已经死过一回了,她不想再活的不明不白,她自问为什么是“再”,然后她想到了杜铭。
文秀才脸一红,就像谎言被揭穿了一样,他合上书,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床边开始解衣带。
“你干嘛?”墨晓嫣让他这波操作弄懵了,一下坐了起来,靠着墙,把被子裹的更紧了一些。
“赶路一天确实挺累,为夫准备就寝。”文秀才三下五除二脱去外衣,只留贴身衣物钻进被窝。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面色恢复如常,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脸红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墨晓嫣不死心。
文秀才闭着眼睛平躺,并没有对墨晓嫣的问题做出回应。
“我这么大的事都对你坦白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况且,你说了我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在你们古代,休妻是男人的特权,而我这个水平的女子,是没有实力和离的。”
“是的,你猜对了。”文秀才沉默了几息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是晓烟姑娘主动提出要与我成亲的,而我权衡以后也决定娶她。”
“那她一定提了条件咯?”墨晓嫣没想到,竟然是晓烟说服了文秀才娶她,看来她真有两把刷子。
“并非如此,她只是言明了我俩成亲能为彼此带来的好处而已。”文秀才翻身侧躺,看着墨晓嫣,“而且,她说成亲以后就回贺府继续服侍贺小姐,不会妨碍我日后另娶。”
“我虽然不明白之前有什么好处,但是我想,不论是什么好处,在贺小姐出事之后,都没有了,对吧?”
“是的。可是我与她的婚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我不能退婚,而贺家也不会退婚,只能硬着头皮成婚。”
“为难你了哈!”墨晓嫣本来也是“受害者”,可看着文秀才的样子,好像是自己穿越害的他不得不娶一个侍女一样,竟然有一丝愧疚。
“之前觉得很为难,甚至想过与六郎商议逃婚对策。”文秀才依然看着墨晓嫣。
“之前为难,那现在呢?”墨晓嫣刨根问底。
“你与她不同,没有她那么多的拘束,也比她心思单纯。和你相处,不用考虑你言谈举止背后的深意,很轻松。”
“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墨晓嫣开了个玩笑,这古代书生的感情来的可真快,想她和杜铭、苗晨希一起玩耍了那么多年,也没摸清杜铭喜欢谁,甚至有的时候怀疑自己是拿杜铭当哥们相处的,而不是喜欢人家。
“是的,吾心悦于汝,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相守一生。”说着,文秀才伸手将裹着被子的墨晓嫣拉入怀中。
“啊!”墨晓嫣吓了一跳,没有任何防备,失去重心歪躺在文秀才身侧,本以为又会被文秀才的木枕头磕脑袋,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文秀才的胳膊上。
“你你你,我我我……”两辈子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形,墨晓嫣一时语塞。她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睡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文秀才迷迷糊糊的声音飘进墨晓嫣的耳朵。
“不用熄灯吗?”墨晓嫣问。
“烛火将尽,片刻即可自然熄灭。”说完,文秀才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多浪费资源。”墨晓嫣想着,准备下床吹个灯,轻手轻脚的刚坐起身,屋子里一下黑了。果然,烛火燃尽,听着院子里也挺安静的,墨晓嫣觉得,这可能也是科考驿的人性化之处——烛火刚好用到就寝之时。
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了一下,墨晓嫣把文秀才的胳膊从她的地盘挪走,又把包袱放好,重新躺了下去,背对文秀才进入了梦乡。
听着墨晓嫣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蜷缩在一边的姑娘,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就在墨晓嫣质问他之前,他又一次手握书卷盯着她的背影思绪万千。从墨晓嫣和盘托出她的来历起,文秀才就觉得有一些情愫在心中蔓延开来。
在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张六郎当初所说的,对于贺小姐的一见倾心。无关出身,无关经历,只是心底最真实的喜悦,最真实的感受。
文武斌
墨晓嫣做了个梦,梦见爸爸妈妈,梦见杜铭和苗晨希,梦见大家都在她的民宿一起吃火锅。妈妈给墨晓嫣不停的夹菜,说墨晓嫣都瘦了,还反复叮嘱墨晓嫣别事事逞强,要好好照顾自己。墨晓嫣正要像以往一样跟爸妈指灯发誓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这时杜铭说话了。
“阿姨放心,有我呢!”说完,杜铭举起手里的啤酒瓶,抬起头猛灌了一口。
墨晓嫣正要说你丫都有苗晨希了,抽的哪门子东西南北风?打眼一看,灌完一大口酒的人竟然变成了文秀才。这抬头低头之间,大变活人啊?
“文斌你来干嘛?这是我们家的家宴。”话音刚落,爸爸妈妈、杜铭和苗晨希都站起来跟她摆手,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墨晓嫣一下子着急了,“妈妈,爸爸,这么快就吃饱了?妈妈,妈妈你别走,我想你,我好想你”,见妈妈转身要走,墨晓嫣起身扑过去抱妈妈,一下子扑了个空。再一看,哪还有爸妈的影子,她赶紧去拉苗晨希的手,苗晨希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张嘴却是杜铭的声音:“老铁,照顾好自己。”
“不要,不要走,都回来!回来!”墨晓嫣惊醒,发现泪水打湿了包袱。
“做噩梦了?”文秀才侧躺着,只能看到墨晓嫣的后背,但是从她刚刚的啜泣声判断,她应该是梦到了家人,还哭了。
“嗯,梦见了爸爸妈妈和好朋友。”墨晓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不是穿越后她第一次梦到他们,但却是第一次在梦里跟她告别。梦惊醒,却发现真的已经再也无法相见,而现实是她并未来得及跟他们告别。这叫她如何不难受?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任眼泪肆意流淌。
文秀才往前挪了挪身子,从背后抱住了墨晓嫣:“你与我一样,在这世间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从今日起,我照顾你。”
文秀才也是睡了一觉才打通了思路的任督二脉,再加上刚刚墨晓嫣一哭,他猛然意识到墨晓嫣与他是一样孤苦无依的人,只不过他是父母双亡离他而去,而她是自己身故与父母生死离别。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和她近日的举动,一瞬间,他理解她,他心疼她。
墨晓嫣本来快调整好的心情,被这一个拥抱一句话整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抱着文秀才,哭出了声。是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天还没亮,墨晓嫣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自己还在文秀才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
“醒了。”文秀才胳膊早就麻了,却一动不敢动。
墨晓嫣母胎单身二十来年,第一次躺在爸爸以外的男人怀里,刚刚又发生过那么温情的事,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还被这个男人告白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夫君了,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这么好看,当然比杜铭还是差点儿。越想越开心,甚至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全然忘了梦境带来的悲伤。
文秀才看墨晓嫣直盯着自己看,还越看嘴咧的越大,心里直纳闷,这是傻了吗?此刻她的表情,特别像晓烟。
“胳膊麻了吧,我给你揉揉,嘿嘿嘿!”墨晓嫣坐起身,一手抄起文秀才被压了许久的胳膊放自己腿上,一手开始揉面一样揉。
“啊!”酸麻的感觉加倍袭击文秀才的神经。
等二人收拾好从房间出来,才发现科考的考生都已经出发了,店小二虽然依旧满面笑容,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匆匆吃了点早饭,又把水袋加满,看着出发晚了,怕没有时间找地方吃午饭,文秀才又在街边买了点干粮,然后二人才骑马上路。墨晓嫣上马后才发现,胳膊竟然没疼,这要搁上辈子,昨天一直那么使劲儿的把着马鞍子,今天一定会胳膊疼。显然,这副皮囊,是吃惯了苦的。
城里骑行依然是溜溜达达,依然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但是比昨天好多了,毕竟他俩在这里的知名度没那么高。
一出城门就策马狂奔,考虑到马儿负重两个人,文秀才也没让马跑的太快。一路无话,直跑到正午十分,文秀才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休息,让马儿吃草喝水,他和墨晓嫣也吃了些干粮就当午饭了。
短暂的休息后,继续上马狂奔。
“为啥这么着急赶路?”墨晓嫣问。
“我们必须在太阳落山前到下一个科考驿,或者是某个城镇,否则就要露宿荒郊野外,那可是很危险的。”其实文秀才的担心不止于此,考虑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不一定发生,就不打算告诉墨晓嫣,他想要保护墨晓嫣的纯真。
墨晓嫣只能忍受着颠簸,在心里暗暗赌咒明天绝对不会睡过头,那样就不用这么赶了。
太阳马上落山的时候,二人走到了一片树林,进了树林没多久,文秀才毫无征兆的收紧缰绳,马儿一个急刹,两只前蹄猛然抬起又匆匆落下,墨晓嫣吓了一跳,紧紧抓着马鞍,而文秀才则紧紧搂住墨晓嫣的腰,双腿夹紧马肚子。
“怎么了?”墨晓嫣有点懵。
“嘘!”文秀才示意墨晓嫣别出声。
墨晓嫣正纳闷呢,突然从不远处的树上滑下来好几个身着粗布麻衣、手握大刀的男人。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样子这是碰上土匪了呀,怪不得文秀才今天这么着急赶路,原来是怕碰上劫匪呀,这天马上就黑了,他俩又落着单,多么完美的抢劫对象,不抢他俩都对不起这客观条件。
真正遇到土匪了,墨晓嫣反而没有迎亲那晚害怕了。她在脑子里盘算有啥值钱的东西能一下子吸引对方注意力,该往哪个方向扔才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跑。她不怕劫财,她怕没命,而现在她觉得文秀才这骑马技术,只要能闯过他们的包围圈,就能甩他们几条街。她的计谋加上文秀才的技术,活命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么想着,她就准备动手把贴身的钱袋子解下来。
“英雄不问出处,日暮终是归途!钱财身外之物,留在此处造福!”对面的匪首说话了。
“这土匪还挺有文化。”墨晓嫣嘀咕了一句,既然是求财,那扔钱袋计划应该可行,上辈子储备的方法上辈子没有机会实践,这辈子能用了。
文秀才看了看墨晓嫣的后脑勺,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想什么呢?
“学生赶考,没有多余的盘缠给各位好汉造福一方,还请多多包涵。”文秀才抱拳行礼,“还望各位好汉,给学生通融一下。”
“没钱还带女人一起去考试?谁信哪!”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男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墨晓嫣绞尽脑汁想怎么跟文秀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沟通一下,她一扔,他就跑。文秀才却催马往前走了起来,马儿才走了几步,就见文秀才挥手一掷,路边的一棵树发出“嘭”的一声。
虽然太阳没完全落山,但是树林里的光线也不怎么样,墨晓嫣隐约看见随着“嘭”的一声,有根绳子断了。原来,两棵树中间栓了绳子了。看来是想把马绊倒,让他俩摔个大马趴,可是文秀才怎么察觉到的呢?再说他这一掷,扔的是啥呀?手劲儿可真大,希望能把土匪吓跑,墨晓嫣感觉活命的几率又增加了几分。
“呦!看来是练家子啊!弟兄们,上!”
看来文秀才的行为激怒了对方,随着为首土匪一声令下,那群人直接挥着大刀冲了过来。
“别别别,我给你们钱。”墨晓嫣这回吓傻了,一边冲土匪们摆手,一边去摸钱袋子,却发现钱袋子不见了。
“娘子别怕,有我!”文秀才附到墨晓嫣耳边说了一句,就下马了。
文秀才一下马,墨晓嫣又重心不稳了,她赶忙抓紧马鞍。
文秀才淡定的往前走,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土匪大喊着,高举手里的大刀冲他脑门劈去,吓的马上的墨晓嫣脸都白了。
“小心!”墨晓嫣喊。
只见文秀才一手背后,一手一撩长袍,照着来人肚子就是一脚,那大汉直接被踢的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刚刚说话的大胡子紧随其后,文秀才右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身子往旁边一闪,顺势一拽,一压,大胡子的后背就暴露在了文秀才前面,文秀才左手朝他后背一推,他直接扑到了后面同伙的身上。
再看文秀才,手里多了把大刀。墨晓嫣的心落回了肚子了,看来这文秀才跟六郎学了一些防身的功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看着前面的人吃了瘪,后面的两个人就不往前冲了,拿着刀站在离文秀才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时为首的土匪生气了,走上前来恨恨的骂了一句“一群废物”,就向文秀才发起了进攻。
为首的土匪显然武功要比其他人高,文秀才拿着大刀与他打了好几个回合才把他手里的大刀夺下来,然后把大刀朝墨晓嫣身后扔去。墨晓嫣吓得一缩脖子,还没把脖子伸长,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她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树上摔到了地上,正躺在地上抱着左腿哀嚎。
转回头再看文秀才时,他已经擒住了匪首,刀架在了匪首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耽误了好汉行程!”匪首举着双手求饶。
文秀才并不言语,收刀转身朝墨晓嫣走来,匪首见他没有防备,猛然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朝他扑过去。伴随着墨晓嫣的惊呼,文秀才迅速转身,左手挡开匕首,顺势贴近匪首身前,右手照着匪首脖子奋力一击。只一瞬,匪首瘫倒在地。
没有一丝犹豫,文秀才回身走到马儿跟前,翻身上马,搂好墨晓嫣,在一片“哎呦”声中策马离去。马儿刚跑了几步,那两个没出手的土匪就赶紧跑过去搀扶他们的老大。
只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下一座城,这回城门上的字墨晓嫣认识,是“柳树镇”。这里的科考驿叫“万福楼”,显然也是城里有名的饭馆,门外马车都停了好几辆。里面吃饭的人就更多了,墨晓嫣担心到的这么晚连房间都没了,谁知进后院一看,不止两层楼,还两进院呢。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住了最差的一间房,屋里只有一张床。文秀才依然点了店里最拿手的三样菜,叮嘱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来。然后,墨晓嫣就见到了一样很亲切的物件——炕桌。点了菜之后店小二先把炕桌送了进来,在床上铺了张竹席,把炕桌放了上去,然后放了壶高汤。
“来壶状元酒!”墨晓嫣觉得她需要喝点酒压压惊。
饭菜上桌,墨晓嫣跑腿坐下,给文秀才倒了一碗酒,给自己倒了半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怎么还会武功啊?”墨晓嫣抹了抹嘴角的酒。
“我和六郎自小习武。”文秀才喝了一口酒。
“你是秀才啊,怎么还会武功呢。”一开始那两下子,墨晓嫣以为是防身术,可以理解,但是后来跟土匪头子比划的那两下子,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而在墨晓嫣的认知里,秀才,是文弱书生啊。文弱书生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啊,哪里还有会武功的呢。
“难道秀才不能会武功?”文秀才把碗里的酒喝光,又再次倒满。
也对哦,墨晓嫣想,谁规定秀才就不能会武功了。何况,文秀才还从小在张家长大,张家本来就尚武啊。
“所以,你的名字寓意你文武双全?”墨晓嫣灵机一动。
“是的,这是家父对我的期许。”文秀才嘴角上扬,眼前的女子,确实比晓烟更聪慧。
“对了,我的钱袋丢了。”墨晓嫣夹了一块狮子头送进嘴里。
文秀才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墨晓嫣的钱袋,往桌子上一丢,继续吃饭。
“我明明记得早上我带在自己身上了呀!怎么在你那?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墨晓嫣拿起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银子。
“刚刚我怕土匪看到,就悄悄收起来了。”
花前月下
“你是怕我把钱袋扔出去吧?”墨晓嫣歪着头看着对面那张略微得意的脸庞,想起了土匪发起进攻时自己的行为。
“确实如此!”文秀才确实是听她说“我给你们钱”后迅速把钱袋拿走,利用下马的动作做掩护,顺势把钱袋揣进怀里,他不是怕被抢,是懒得打完架再捡。
“你是怎么发现有绳子的?”脱离险境的墨晓嫣八卦魂附体,两辈子第一次遇到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也得问个清楚明白。
“我没发现绳子,我是发现了树上蹲守的那个土匪。曾听六郎说起过这一带有土匪出没,而且土匪惯用的伎俩就是栓绳绊马,尤其是天快黑的时候,树林里光线不好,行人又着急赶路,栓绳即简单,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一察觉到树上有人,我就赶紧停了下来,还好,停的很及时。”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绳子?你扔的暗器又是什么?”
“暗器?那只是我袖袋里的一颗小石头,中午休息的时间在小溪边捡的,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至于绳子,扔石子的前一刻看见的,看见就扔了,怕马惊了跑起来绊倒,所以一发现就清除了这个障碍。”文秀才觉得这家店的饭菜真好吃,比福满楼的饭菜都好吃。
“那你这样,怕不怕回程的时候,土匪报复。而且,咱俩还看见他们的脸了,照理说,咱俩会被灭口。”墨晓嫣拿了块饼咬了一口。
文秀才只是吃饭,并没有回答墨晓嫣的问题。在土匪出现的时候文秀才就知道不打倒土匪,他和墨晓嫣是没有活路的,土匪没有蒙面就说明并没有放他们生路的打算。荒郊野外的,杀个书呆子和一个女人,挖个坑尸体一埋,很少有人会发现。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哪怕知道了是土匪杀的,也不能拿土匪们怎么样。所以在那一刻,文秀才是起了杀心的,不止是张六郎的叮嘱,更重要的是出于对墨晓嫣的保护。是墨晓嫣的“小心”,让他决定把土匪打趴下就好,他不是没杀过人,成日跟张六郎那种仇家满天下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杀人,但是他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你怎么不说话?”墨晓嫣以为文秀才没听见她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
“我们返程的时候换条路,实在不行,报张六郎的名号也行。”在心里过滤了几遍,还是决定把真实的想法隐瞒下来。
“张六郎的名号好使,为什么刚刚不直接报他名号。还费这么大劲儿,还把我吓个半死,还担心你的安全。”墨晓嫣不自觉声音高了八度,在墨晓嫣看来,这就像是说句“警察局长是我哥”就能一劳永逸的把匪徒吓跑,却非要跟人打一架把人家干趴下,完了还让人记仇。这种方法,很不划算!
“我有把握能赢,何必还用六郎的名号。靠自己不好吗?”文秀才淡定的回应,还顺势一问。文秀才并不想仰仗张家一辈子,所以他努力读书、习武,而他觉得面前的女子也是如此。不论是之前的晓烟还是现在的墨晓嫣,都在凭自己的能力生活,晓烟有理有据的劝他娶她,墨晓嫣夜里独自悲伤,醒来却笑对生活,这些事情都说明她们是自立自强的人。
墨晓嫣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了文秀才的痛处,赶忙斟酒道歉,可是酒壶里的酒都倒光了也没半碗。
“要不,再来壶状元酒?”墨晓嫣边抖落酒壶边小心的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又费劲还又给自己埋个雷,不划算啊。而且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担心你,那么大的刀啊,比我脸都大,我看着就害怕。万一伤到你,我该多伤心啊!”
“状元酒只给考生提供一壶。”文秀才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因为中状元,一次即可。”许是今天的酒喝的急了,有点上头,文秀才觉得脸烫的厉害。
“你怎么脸红了?发烧了?累着了?”墨晓嫣伸手去摸文秀才的脑门,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墨晓嫣使劲儿抽了一下手,“哎你……”
“你说,担心我?”
“啊!可不是嘛。”尴尬突如袭来,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在她的意识里很平常的一套说辞,在文秀才看来应该是赤裸裸的表白,还好她没说“亲”。唉,古代人不善于直白表达情感,稍微说两句就触动这么大,而现代人常常直白的表达关心,反而很大一部分都是客套一下。这下,文秀才该以为自己遇到真爱了吧。
接下来的氛围都是愉快的,甚至有一点暧昧,吃完饭文秀才没有去借书,也没有着急上床睡觉,而是带着墨晓嫣出门逛了逛。也没走多远,毕竟坊市之间的门已经关了,他们能在日落后进城也是凭着赶考的文书和马牌。
“哎,你今天,不温习功课吗?”墨晓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月亮。
“月色甚好,不可辜负。”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的侧脸说道。
“果然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墨晓嫣嘀咕了一句,虽然心里觉得有点甜蜜。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怎么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文秀才惊呆了。
“你日日晚饭后都手不释卷,今日就为与我花前月下,打破了你日常温书的规矩。若是就因为今日少看了这一晚上书而落榜,那我岂不是罪人?不就是红颜祸水嘛!”墨晓嫣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到文秀才脸上。
“我心里想与你花前月下,即便是强迫自己温书,想必也看不进去半个字。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开心,不留遗憾。”文秀才心想,要这么算,你都祸水好几天了。
“你倒是想的通透!”墨晓嫣莞尔一笑,想到要是她这么跟杜铭说,杜铭一定会说她是为了偷懒找借口,而不会觉得她这是活在当下。
“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文秀才拉着墨晓嫣在一处面摊坐下,面摊已经收摊了,但桌椅板凳还在。对面的医馆还开着门,里面有个少年正在捻药。
“我们那儿啊,怎么说呢,高楼大厦林立,可以称为钢铁森林。我们那儿的最高的楼828米,一共162层高,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去迪拜一睹它的风采就驾鹤来到了这里。”墨晓嫣想起上辈子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你们那里,女子可以独自远游?”
“当然了,只要你敢,十几岁就可以出发,别说我都二十五了。对了,这论起来,我还比你大呢!”
“那你在那个世界,嫁与何人?”文秀才有点紧张。
“我没结婚呢,连恋爱都没谈呢!”想想上辈子,属实遗憾有点多,所以老天爷罚她来这儿直接嫁了?
“二十五岁尚未婚配?是身有顽疾还是模样丑陋不堪?”文秀才惊呆了,他觉得这个答案比嫁了个什么样的人更震撼。
“说什么哪?身有顽疾也能找到真爱的好吧!模样丑陋也能遇到真命天子的好吧!爱情这个东西很神奇的,靠的是感觉,不看脸的好吧?你这种三观,在我们那会被键盘侠喷死,不喷死也喷你个半残!”墨晓嫣内心的圣人灵魂被激发,“况且,我们那二十五不结婚的比比皆是,女的法定结婚年龄还二十呢。”
“那,你父母不着急?”文秀才大概明白,但他并不关心别人,他只想知道墨晓嫣为什么没有嫁人。
“我们的世界,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大部分人二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读书,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早早告别校园,啊不,学堂,告别学堂,外出挣钱。这部分人可能早早就结婚了。而我,属于二十二岁还在学堂上学的,所以没有嫁人很正常,并不是我自身有什么问题遭人嫌弃了。我说明白了吗?”墨晓嫣用文秀才能理解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那你家世还挺好,可以上私塾,不过,女子读书到二十二岁能做什么呢?”文秀才突然生出一丝自卑感。
“不是不是的,我们那九年义务教育,都能上的起学,不是私塾。也需要考学,学的好的能考好的学堂,学的不好的就去差一点的学堂,或者,去技校,就比如厨子,我们有学校专门教厨子。”墨晓嫣上辈子从没觉得自己生活的时代多么好,反而老对生活有各种各样的小情绪和小抱怨。
“那,你那么大年龄未嫁,以何为生?”
“我啊,我开了个民宿,就跟你们这科考驿差不多,就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哎对,咱们昨天住的那个郡科考驿,那院子里,跟我的民宿简直太像了。只不过我院子里种了好多花花草草。”墨晓嫣本来想说“绿植”,但怕他听不懂还得再解释。
“所以,你是从商的?”
“嗯,按大类分确实是这样,从商的,再细分就是酒店服务业。”墨晓嫣看着文秀才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们那里人人平等,从商的人也很多,而且商人为社会提供了很多很多就业岗位,很多厉害的商人社会地位都很高的。比如,万福楼的老板,他店里需要厨子、跑堂、账房先生还有杂役,那这些人给他打工就可以养家糊口。”
“可是在现在,万福楼老板的子女,连科考的机会都没有。”文秀才依然觉得从商不是件好事,还好晓烟已经从贺家出来了。
“要说养活妻儿老小,科考未必是唯一的出路,种田、跑堂、做衣服或者开医馆都可以,要论建设家国,也不是单凭政客就能做到的,也需要商业和农业的支撑。”墨晓嫣觉得是时候给这个古人上一课了,没准今天的一小课,就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一大步。
“那,你们还种田吗?”文秀才觉得墨晓嫣生活的世界简直太神奇了,大概就是仙境吧,墨晓嫣是犯了错被贬到凡间了吧。那,神仙应该不用种田了吧,挥挥衣袖,就有饭吃。
“种啊,农业是根本呀,不种田大家吃什么嘛。只不过我们种田都机械化了,效率要比你们现在高很多。而且,我们还从基因上下手,让农作物更高产。我想想我该怎么给你更通俗的解释一下啊。”墨晓嫣右手扶太阳穴,从来没觉得给人解释这些常识性的知识这么费劲儿。她该怎么解释基因?
“所以,你们那里,是仙境吗?”文秀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非也非也!”墨晓嫣摆摆手,“就是有的人聪明,会想办法造机械来帮助人们工作,比如说对面医馆里的少年正在用的捻药轮,这就是机械。用那个轮子即省力又省时间,那我们那儿呢,就有人专门来研究、发明这些工具,来帮助人们干活。当然,发明创造的也有民间高手。”
“那,基因是什么意思?”文秀才听的满头雾水,但却觉得十分新奇。
“嗯,基因,你可以理解成投胎。”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解释了,“比如有只猪投胎的时候,本来是白的,被刷了墨汁,那它生出来就是黑色的了。我们就是刷墨汁的人。”
“你们真的是神仙?连投胎都能管?”文秀才惊的合不拢嘴,这不只是神仙,连阴间的事都管啊。
“哎呀!不是的,是科技的发展啊。”墨晓嫣第一次觉得,解释一个常识性问题要这么费劲。“算了算了,我解释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等我以后想到更通俗易懂的例子再跟你说吧。困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墨晓嫣说完就站起身往科考驿的方向走去,文秀才赶忙起身追上。回到科考驿的时候,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两人自己拿了热水,直奔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床铺上依然是一薄一厚两床被子,墨晓嫣铺床的时候依旧选厚的一床,把薄的那床留到文秀才睡觉的位置上。
墨晓嫣也不管文秀才作何反应,自顾自的裹着被子,面朝墙壁进入梦乡。
“明天一定不能睡过头。”她想。
京城
墨晓嫣确实没有睡过头,鸡叫头遍的时候她就起来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所以他们再也不没有拼命赶路的经历,甚至有的时候能有充足的时间在休息的城里四处走走,听墨晓嫣讲讲仙境,听文秀才说说现在。
在这个过程中墨晓嫣发现,文秀才所知的历史和她背过的历史出入很大,有些文秀才熟知的历史名人,墨晓嫣闻所未闻,而墨晓嫣所知的某个历史名人,文秀才并没有听说过。不过还好,孔老先生还是共同的,论语还是能聊到一起去的。
某个傍晚,墨晓嫣和文秀才在坊间闲逛的时候,给文秀才背了个论语十则,文秀才都惊呆了,即便是大家闺秀,读的也大都是《女则》《女训》一类的书籍,很少有读《论语》的。而墨晓嫣一口气背了十则,尤其是墨晓嫣背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还顺带秀了把哲学。“你再也无法淌过今天淌过的河”,墨晓嫣说完这具句的时候,文秀才觉得他何其有幸,竟然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红颜知己。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样子,觉得这应该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的最高光时刻了,虽然自己只秀了初中水平的知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样日出赶路日落而息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但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没有觉得漫长。等他们到了京城的时候,其他考生都显得很疲倦,文秀才却依然神采奕奕。导致很多考生暗地里议论:“下次赶考也得带个家眷才好”。
墨晓嫣终于见识到了盛唐的西安,应该叫,长安。然而她见到这座城的第一印象是:也没多宏伟嘛!感觉没有了灯光衬托,城墙看上去也很普通嘛,远没有她去西安旅游的时候看见古城墙震撼大。虽然,她去古城墙也没看啥,主要是为了坐城墙下的火车。想到这儿,墨晓嫣忍不住哼起那首歌:“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走到哪里都不能不吃泡馍……”
“终于能尝到家乡美食了!”墨晓嫣咽了咽口水,如果能在穿越后尝到曾经去西安旅游吃到的食物,也算是吃到家乡的美食了。于是,墨晓嫣指挥文秀才赶紧骑马进城。
文秀才也很激动,听六郎说过无数次长安盛景,今日生平第一次来长安,终于要亲眼见到这宏大的场面了。还有科考驿里的题诗墙,如果可以,他也想要留下墨宝。
二人各怀自己的小心思,兴奋的办理了入住流程,在店小二你带领下找到自己的房间,包袱往床上一扔,就出了门。小二还没走几步呢,又被二人追上了。
“书院在哪?”文秀才问。
“回民街在哪?”墨晓嫣问。
店小二被打这两个人弄的有点懵,来回打量了他俩一下,给文秀才指了书院的路。又看着墨晓嫣说:“姑娘,您说的地方,小的没听过啊,可是从什么话本儿看来的吗?”
“奥,我嘴瓢说错了,永兴坊?”墨晓嫣一时脑子短路,才问出回民街这样的地方。她不知道回民街的历史,可能是后来才有的吧,不过永兴坊,有个“坊”字,是不是有可能存在?
“奥,姑娘要去永兴坊啊,那可不近,这会儿估摸着来不及了,若是想去,明天可以去。”
店小二说完就去忙了,墨晓嫣一听永兴坊远,就只能跟着文秀才去书院看看了。
京城的科考驿果然还是大,占地面积大就不用说了,科考期间不对外营业,这一点有点像高考考场,饶是如此,吃饭的时候大堂也坐的满满的。书院里的书也比沿途的郡科考驿多多了,而且历年前三的文章都按年份收藏在了这里。文秀才到的比较早,文章还比较全,他直接拿了两卷状元的文章就在书院找了张桌子忘我的看了起来,完全忘了墨晓嫣这号人。
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一屋子的书,默默在心里哀叹一声“男人啊”,然后伸手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一卷竹简坐在文秀才身边,摊开看了起来。大部分都看不懂,倒不是字不认识,是不理解意思,满篇的之乎者也,墨晓嫣后悔初高中语文课的文言文课下注释积累量太小,早知道有一天要穿越,她一定好好看背注释。
读书甚是无聊,于是墨晓嫣把竹简归位,悄悄退出了书院。打算自己去大堂吃点东西,奈何墨晓嫣不认识路,走着走着迷了路,来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摆着好几排桌子,墙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诗。墨晓嫣正打算上前看看有没有以前背过的诗,店小二的身影出现了,她赶忙跑过去问去大堂的路。
她学着文秀才的样子,让小二上店里最拿手的三样菜,还要求送到房间去。吩咐完她就原路返回书院,想招呼文秀才先吃口饭再温书。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男子正从书院里出来。
“题诗壁上真有这样的诗?”高个子说。
“有,署名还很奇怪呢。”矮个子说。
“那我倒要看看去!”高个子把手中的折扇一合。
“嘘!大家在看书。”矮个子小声提醒。
墨晓嫣停了下来,微微弯了弯腰,算是行礼,两个男子回礼,就朝刚刚那个小院子的方向去了。
进屋找到文秀才,墨晓嫣又轻松坐到他旁边,也不敢出声,害怕打扰到他,也怕打扰这里其他看书的学子。这熟悉的氛围,像极了上大学在图书馆考试前临时佛脚的时候。
憋了几息的功夫,想着饭该送到房间里了,墨晓嫣轻轻拽了拽文秀才的袖子,附在文秀才耳边小声的说:“我让小二把饭菜送回了房间”。
文秀才正看的入神,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看完这篇就回房吃哦。”墨晓嫣叮嘱完,又轻手轻脚的从书院出来。
轻轻关上书院的门正要回房,墨晓嫣听到小院的方向传来笑声,她不记得历史上有搞笑的诗啊?出于好奇,她走了过去。
“这也叫诗?”刚刚的高个子指着墙壁上的一首诗笑,“这字也写的很是奇怪?”
墨晓嫣顺着他扇子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瞬间血液凝固了,她不敢置信的跑到墙壁前,死死的盯着墙上的字。
“呦,小娘子也懂诗?”高个子还在笑。
“怎么能找到这诗的作者。”墨晓嫣问。
“找作者?这样的诗作,作者恐怕要羞的藏起来吧,还能让人找到?”矮个子说。
“去哪里能找到这个作者!”墨晓嫣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声音高了好几个度。而她这一喊,引起了书院出来的一些考生的围观。
“那,你可以问问掌柜,他没准知道。”矮个子见墨晓嫣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
墨晓嫣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大堂走去,留一众人在原地发呆。
“怎么每次一有家眷陪考,就会引起一点轰动啊。”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后面,他用毛巾掸了掸身上的土,赶紧追随着墨晓嫣往大堂的方向去了。
而刚刚墨晓嫣盯着的地方,写着这样一首诗:
悔
新冠未曾亡我身,
遂燃晓烟炭火盆。
浑然不知入梦去,
醒来已是他乡人。
整面墙署名的诗很少,这首诗就是其中之一,署名是木土金名。
墨晓嫣冲到大堂找到掌柜,抓着掌柜的胳膊激动的问:“那首《悔》的作者在哪?我去哪里能找到他?”
掌柜让墨晓嫣搞的一脸懵,“姑娘,您先稳稳神。小二,沏壶安神茶。”
墨晓嫣看不到她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只看到周围的人就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但是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急于知道杜铭的下落,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掌柜差店小二拿来一张凳子,让脸色苍白的墨晓嫣坐下,又斟了杯安神茶给墨晓嫣递到手里。
“姑娘是在题诗壁见到了故人佳作?”掌柜出声询问。
墨晓嫣缓了缓神,刚看到那诗的时候,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这诗说的不就是她的经历嘛,再看字,这是杜铭的笔迹没错,她见过杜铭的书法作品。再看署名,木土金名,不就是杜铭嘛!杜铭也穿到这儿来了!她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把这首诗一字一字的看了一遍。她确定,这是杜铭。
“那面墙上,有一首《悔》,作者是我的一位故人,我想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这位作者。”墨晓嫣双手握着茶杯。
“那首《悔》,写在墙上已经有五年之久了,初题之时,我曾想过用白浆盖掉,毕竟写的真的很一般。后来见大家每每看到这诗时都会对自己的诗作信心大增,我就想着把它留着鼓舞人心也挺好的。我记得,题诗之人也是位女子。很少有女子陪考,所以我还有印象。”掌柜的边说边观察墨晓嫣的表情,试图判断墨晓嫣和题诗作者的关系。
墨晓嫣努力的消化掌柜的话,五年前题的诗,可能是穿越的时间差,他先挂了,就穿到前面了,先来了这里。那杜铭应该比我更了解这里,我要能找到他就好了。墨晓嫣情绪平静了下来,她端起杯,喝了一口茶,却听到作者是女子,差点把一口茶都喷出来。
“你记错了吧?那笔体,那字迹,怎么可能是女子!而且,署名也不是女子啊?”墨晓嫣觉得不可思议,刚有一瞬间她觉得可能上天安排她和杜铭在这里相遇,可以共度一生呢。这怎么就成了女人了?穿越的时候穿错性别了?投错胎了?
“奥,诗作的署名并非真名!好像是她临时想的一个名字,说是很有意义的名字。也是来陪夫君赶考的,我记得她夫君好像姓杜。”掌柜的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现在能去哪里找到他们呢?”墨晓嫣一心想知道杜铭的下落。
“晓嫣,怎么了?”文秀才出现了。
文秀才听新来书院借书的考生说有个女的在大堂问诗,才惊觉没了墨晓嫣的踪迹,一想这驿站里的女人一共也没几个,应该就是墨晓嫣,于是他赶紧起身到大堂去一探究竟。
“晚点跟你解释,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弄清楚。”墨晓嫣一脸严肃的看着文秀才说完,然后又转头对掌柜的提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大堂里吃饭的考生还在假模假式的吃,其实一个个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八卦,文秀才则站在墨晓嫣身侧,和墨晓嫣一样,等着老板的回答。
“我这里每年考生无数,我怎么能记住他们来自哪里!”掌柜的两手一摊,表示他记不起来。
“那她夫君当年有没有高中?”墨晓嫣想着如果高中了,那一定更好找。
“应该是没中,我记得她的夫君并不想考学,只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差事,他想从商,可是他父亲是当地的官员。他是逼不得已,才来走个过场。”
“那听口音呢?听口音他们是哪里的人?有个大概方位也行。”墨晓嫣绞尽脑汁想帮老板回忆线索。
“姑娘,我这里年年考生无数,哪能记这么清楚啊。实在是想起不来了,还望姑娘见谅!”掌柜的抱拳鞠躬,“店里还忙,恕在下失陪!”
“哎!掌柜……”掌柜说完就转身往后厨去了,墨晓嫣想追上去,被文秀才制止了。
“我们先回房。”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往房间走去,墨晓嫣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走。
回到房间,桌子上放着墨晓嫣点的饭菜,还有一壶状元酒。饭菜已经凉了,文秀才叫了店小二把饭菜重新热一下,等店小二再把饭菜送回来的时候,墨晓嫣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似乎穿越以后的墨晓嫣,心理更强大了。
“这京城的科考驿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哈,都不用大碗,改用杯了。”墨晓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了。她不知道找到土木金名的概率有多少,也不知道那个土木金名到底是不是杜铭,但是此刻,她似乎找到了某种寄托,某种希望。她仿佛,并不孤单了。
备考
墨晓嫣脸色不好,所以文秀才一直不言不语,就等着墨晓嫣自己开口,听她开口先评价了科考驿的用具,再看她面色如常,判断她应该缓和下来了。他往她碗里夹了块肉,又把她的杯里倒满了茶水。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怎么死的吧?”墨晓嫣用手指上下摩挲着茶杯,感受着茶水传来的温度。
文秀才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他不止一次好奇过这样一个神仙女子,究竟是因何殒命才神游至此,但她不说,他就不问。毕竟,死亡对一个人来说还是挺恐怖的,那应该是她心底最大的伤疤。
“我是被一氧化碳熏死的,俗称烧炭。”墨晓嫣穿越这么久,只有刚醒了的时候回想过她上辈子的最后时光,后来就没敢想过。而且她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想也没有用,头想炸了也回不去,面对现实吧!所以她常常思考未来怎么办,思考要怎么才能更加了解所处的环境,要怎么才能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我不是开民宿么,本来刚开业也没开多长时间呢,就赶上我们那儿发瘟疫,朝廷呼吁,民众响应,商家停业,百姓闭户。我就眼看着我的房租哗哗的消耗,日日心急如焚,所以等朝廷一说我们民宿能营业了,我就赶忙做好防疫工作准备营业了。”墨晓嫣早已经习惯了把语言转换成文秀才能理解的词汇。
“也是在那天,我的两位挚友来看我。我们吃了火锅,还喝了一点小酒,只是后来我腹痛难忍,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隐隐约约记得两位挚友提到要用炭火盆取暖。我当时脑子里还想,这不是自杀嘛,可我这么想了,我并没有张嘴说一句。如果我说了,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墨晓嫣现在才发现,她心里是懊悔的,她明知道那两个人生活能力几乎为零,为什么没有出声提醒一下。
“如此,我便无法遇到你。”文秀才喝了一口酒。
“可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我所熟知的一切,失去了爸爸妈妈,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啊!没了我他们该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啊?”说到爸妈,墨晓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从前看过的失独报道和独生子女不敢死的文章一下子涌入脑海,她懊恼的抓着头发,发髻都乱了。她觉得自己的死一定给爸妈带来了莫大的痛苦,还有杜铭和苗晨希,他们也都是独生子女,一下子三个失独家庭,估计会引起轰动吧。
文秀才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墨晓嫣。墨晓嫣接过来擦了擦眼泪,正想擦鼻涕,发现手帕上绣着鸳鸯。墨晓嫣猜想这手帕应该是文秀才的娘留给他的,于是她把手帕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文秀才,问了一句:“有没有草纸,或者你写废的纸也行。”
文秀才愣了一下,看着努力控制鼻涕的墨晓嫣,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手帕不就是让人用的嘛,擦吧。”文秀才把手帕塞到墨晓嫣手里。
“同行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你拿出手帕,一定是特别珍贵吧,是你娘留给你的吧。”墨晓嫣再次放下手帕,然后从包裹里翻出成亲的红手帕,一气呵成完成了她想做的事,鼻子瞬间爽利了不少,新鲜空气大量涌入鼻腔,融入血液,冲向大脑。
手帕往手盆里一扔,墨晓嫣顺手就洗了,然后又洗了手,坐回桌前,拿起筷子就吃了文秀才夹的肉。再夹菜的时候,她才发现文秀才表情凝重。
“额,我恶心到你了,喝口酒压压惊吧。”墨晓嫣把酒壶往文秀才的方向推了推,“我那两位挚友,其中一位就叫杜铭,拆开就是木土金名。”
“所以,你的朋友也穿来了。”文秀才喝了口酒,生平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擤鼻涕,太可怕了。
“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概率很大很大很大,诗的内容也能对的上,咱们怎么还有那么巧的事,病毒名字都一样,新冠。”墨晓嫣需要食物来冲刷悲伤,筷子不停的往嘴里送。
“弱冠,也称新冠啊。”文秀才提出质疑。
“那是你们这里有偏差,我的知识储备里可没有这么叫的。弱冠就是弱冠!”墨晓嫣吃了口鸡腿,挥着筷子“指点江山”。
墨晓嫣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难过,一直到上床休息,她一直都乐呵呵的,文秀才也不去揭穿她的这份刻意。梳洗完毕,墨晓嫣依旧裹着厚被面壁思过,文秀才见她躺下了,也没有再看书,吹熄烛火躺在她身边。想伸手抱抱她,又不敢。
墨晓嫣直到后半夜才入睡,一直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把悲伤又释放出来,任眼泪狂流。直到哭累了,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还好明天不用早起。
果然第二天睡过头了,墨晓嫣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文秀才的身影,只有桌子上放着一个馒头。墨晓嫣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书院看书了,他这么努力,应该能有个好成绩吧。
墨晓嫣简单梳洗以后拿起了馒头吃了起来,边吃边在心里构思该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杜铭。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查科考记录,去找五年前姓杜的考生,应该是有属地记录的,她愿意一个一个去找。可如果要去宫里查记录,那就得认识官职很高的人,或者,文秀才高中,最起码前三。这样才有机会在宫里说句话,就是不知道这古代人好不好说话,会不会以保密考生信息等理由拒绝。
想到这儿,墨晓嫣前所未有的期盼文秀才高中。也正是此时,文秀才推门走了进来,店小二跟在他身后,端着午饭。
“这么早就吃饭了?”墨晓嫣一脸不可思议的质问文秀才,“堕落了啊你!不好好看书就惦记吃?”
“这都正午了啊!”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红肿的双眼,心里莫名的心疼,看店小二出去了,他小声问墨晓嫣:“你还好吧?”
“好!很好!非常好!”没有了手表和手机来确定时间,墨晓嫣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不过她想,正午就正午吧,反正也没人介意她睡过头。她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放下,对着半只烧鸡下了手。
“那吃完饭我们去永兴坊吧,记得你昨天很想去看看的。”文秀才给两个人都倒了杯水,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那可不行!你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你得认真温书,专心备考,哪还有时间出去玩。”墨晓嫣觉得自己说这一串话的口气想极了好多当妈妈的,不过她的妈妈从来没管过她,因为成绩好。
接下来的午饭时间,墨晓嫣就给文秀才介绍了她寻找杜铭的计划。并且多次强调,文秀才是整个计划成功的关键,而且他必须考进前三,要是能中状元就更完美了。所以文秀才当下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温书就是温书,哪里还能出去玩呀。
“那,永兴坊……”文秀才试探的问,他发现他现在对于中状元这件事没有那么热衷了,他更想和墨晓嫣一起共度余生,看遍世界繁华。
“不去了,考完再说!”墨晓嫣毫不犹豫的回答。
文秀才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墨晓嫣就把他的碗筷收了,把他撵去书院看书,她自己则又去了题诗墙。
墨晓嫣把那首《悔》看了一遍又一遍,杜铭应该也是悔不当初吧,而且看样子,他也是不知不觉就死掉了,然后灵魂来到了这里。只是,怎么会是女人呢?那杜铭活的得多憋屈,墨晓嫣之前觉得自己投错胎,现在觉得跟自己比,杜铭才是真投错胎,他得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呀!按照掌柜的说法,他也嫁人了,不过,他的公公是个官员,那他应该活的很舒坦。如果杜铭穿了,那是不是苗晨希也来了,也或许,她获救了。
墨晓嫣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题诗壁前,一会儿考虑杜铭的处境,一会儿幻想与杜铭的相见的场景,一会儿黯然伤神,一会儿笑颜如花。路过的人看到她那奇怪的模样,纷纷小声议论,“这是谁的家眷呀?是不是神智有些失常?”
等文秀才来叫她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科考驿都掌灯了。墨晓嫣想要起身,却发现腿麻了。
“来扶我一把!”墨晓嫣伸手。
“我们出去走走吧。”文秀才把墨晓嫣扶起来,顺手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尘土。
“你不看书了?”墨晓嫣皱着眉,看着他。
“劳逸结合!”文秀才用墨晓嫣教他的词回答她的问题。
“还挺会活学活用!那好吧,出去半个时辰就行,然后赶紧回来,继续温书。”墨晓嫣看了眼文秀才,发现他没有拿书,拉着他就往书院走,“走,先去借两本书。”
在墨晓嫣的敦促下,文秀才借了两本书,二人把书放回房间的桌子上,就出了门。坊间的门已经关闭了,文秀才就带着墨晓嫣在科考驿所在的安乐坊溜达。大概是因为科考的缘故,安乐坊街道两边卖书卖字画的特别多。
这些墨晓嫣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路两边的小吃。她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目标食物糖葫芦。
“亲,能不能赏根糖葫芦?”墨晓嫣使出杀手锏,她预测文秀才会脸红!
果然,文秀才瞬间两颊绯红,他佯装淡定目视前方,从腰间摸出钱袋递给墨晓嫣。
“我不认识钱你忘了?”墨晓嫣莞尔一笑。
文秀才干咳了两声,朝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和墨晓嫣猜测的一样。一路走来,两人的盘缠已经用了过半,包括张老爷借口新婚红包给的银两。两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将够科考完回去。因此他们花钱都格外节俭,而且由于墨晓嫣不认识银两和铜钱,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文秀才手里。所以,墨晓嫣断定他只会买一根糖葫芦,果不其然。
拿到糖葫芦的墨晓嫣开心的像个孩子,接着她强迫文秀才吃了第一口糖葫芦。墨晓嫣怕超时,所以边吃边往科考驿的方向走,她还惦记着让文秀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成为状元郎,殊不知考生本人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得失心了。
回到房间,墨晓嫣赶忙把灯点上,催促文秀才赶紧看书,她则张罗着打热水,洗衣服。
这天晚上,墨晓嫣早早就睡了,她想第二天早点起来,趁文秀才去书院温书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永兴坊逛逛。也许能从永兴坊找到一些线索,毕竟当初去西安旅游的时候也是三个人一起走的,还在永兴坊吃了好多小吃,如果她是杜铭,来趟长安肯定回去永兴坊看看。毕竟,芙蓉园之类的地方,以他们重新投胎的身份未必能进去。
文秀才见墨晓嫣睡着了,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去书院拿了笔墨纸砚,去了题诗墙的小院,先试着自己抄了一遍《悔》,抄完觉得墨晓嫣一定会背了,抄下来没有意义。
于是,他决定临摹墙上的字迹,应该是这字迹让墨晓嫣感到温暖吧,那他愿意把这份温暖誊抄下来,好让墨晓嫣一直带着它。
文秀才不是第一次临摹别人的字,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临摹了十几遍,终于有八分相似了。文秀才揉揉眼睛,把所有临摹纸张都收好,将笔墨纸砚放回书院。等他悄悄回到房间时,已经子末时分了,他环顾房间一周,最终把临摹的纸张藏到床下。做完这一切,他安心的躺在床上,他发现,墨晓嫣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对着他,而是平躺了。文秀才嘴角上扬,墨晓嫣的睡姿仿佛象征着她心门的开关,背对文秀才表示完全拒绝;平躺,似乎已经对他打开了一个缝。
“她心里装着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杜铭吧。还好,这里的他是个女人,不会对我构成任何威胁。”这是文秀才跟周公报到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永兴坊之旅
“我这是在哪?”墨晓嫣一睁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屋顶,她愣了一下,往常一睁眼看到的可都是墙壁。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平躺的状态,额,这神奇的身体。再然后她发现,文秀才竟然还在睡梦中,她往窗户那边看了看,确认已经天亮了,怎么文秀才还没有起床呢?昨晚温书太晚了?
墨晓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叫醒文秀才,毕竟马上要考试了,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目送文秀才进入书院后,墨晓嫣就转身来到了大堂,随便抓了个伙计问好去永兴坊的路就出发了。
墨晓嫣不会骑马,也舍不得租马车,况且钱都在文秀才那里,所以只能靠双腿往永兴坊走。她想着反正是在城里,撑死也没多远,兴冲冲的就出发了。
一开始还是很兴奋的,这还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呢,两边的大型唐朝建筑实景以及路上的摊贩、行人都让她觉得新奇不已。边走边看,边走边玩,不知不觉已经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个时候问题来了,墨晓嫣口渴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拿水袋子。
墨晓嫣看了看这条街上的店铺和小摊,她选择了一个卖馒头的小摊,摊主正在擦拭笼屉,她脸上堆满笑走了过去。
“姑娘,馒头不赊账啊?”老板看了她一眼,继续擦笼屉。
“哎,你这老板,我又不饿,吃什么馒头啊。”墨晓嫣被一眼看穿没有钱,有点尴尬,还好她的目的并不是馒头,只是讨口水喝。
“那姑娘这是?”老板觉得这又是一个打听消息或者问路的,问路的经常有,打听消息的一般都是衙门的人。看她这样,应该是外地人问路。
“我讨口水喝!”墨晓嫣嘿嘿一笑。
老板拿了个空碗给她,又拿出自己的水葫芦给她倒了些水。墨晓嫣连连道谢,端起来就喝,嘴唇碰到水的一刻,脑子里飘过在抖音上看的单身女性安全指南:不要饮用陌生人提供的饮品。这并没有影响墨晓嫣的动作,她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谢谢老板!”墨晓嫣抹了抹嘴角,把碗还回去。
“姑娘这是去哪啊?”老板把碗随手一放。
“永兴坊!”
“哦?走着去?”
“嗯,我不会骑马,又没钱租马车。”
“你们女子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简单。这永兴坊可远啊,你能走着去,可不一定有力气走回来啊!”
“啊!那么远吗?这店小二怎么不告诉我呢!”墨晓嫣有些懊恼。
“远,这长安城可不是你们小县城那儿那么小,坊间的距离步行也没多远。姑娘,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可是我不去看看,不死心啊!而且我还想去那里吃肉夹馍和羊肉泡馍呢!”
“你这姑娘甚是有趣,吃馍都没钱,还肉夹馍?”
“谁说我没钱了!”人艰不拆好吗!
“好!算你有钱。我在这街上卖馍数年,你是第二个为了吃食去永兴坊的。”
“那第一个是谁呀?”墨晓嫣此时已经因被拆穿没有钱而失去了部分理智,否则,她绝不会跟一个那馒头的废话这么多。
“也是一位姑娘,也是和你相仿的年纪,也是吵吵着要去永兴坊寻吃食。”
“那永兴坊没有好吃的吗?”墨晓嫣好奇。
“永兴坊是这长安城最大的布料坊市,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美食啊。要说吃食,应该是康顺坊,那里酒楼林立,坊间小食也不少呢。你们都是从哪听说的永兴坊有上等吃食的呀?你和那姑娘,是一个地方来的吧?”
“老板,你说的那姑娘的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既然知道永兴坊的人都知道永兴坊是布料坊市,那误以为它是美食街的,极有可能就是杜铭。要是时间能对上,就能确认了!
“那谁能记住啊,有几年了!”老板摇摇头。
“那她说话的口音能听出来是哪里人吗?”
“这,我也不记得了。怎么?你们认识?”小摊贩确实没有科考驿的店小二有眼力见儿,墨晓嫣一路走来,没见过这么八卦的店小二。
“极有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们走散了,我一直在找她,我去永兴坊,也是想着没准有她的线索。”
“那我不清楚了,人家当时坐着马车,就是路过我这边的时候正好马车相会,她的马车停了一会儿。那姑娘探出头来看情况,跟车里的人说去永兴坊吃什么什么面的,说是很好吃。”老板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引起你注意了,否则,你怎么记住的呢?”
“那姑娘容貌十分美丽!”老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墨晓嫣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跟老板告辞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如果真是杜铭,他一定会去永兴坊的,都是穿越来的,墨晓嫣明白永兴坊对他俩意味着什么。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墨晓嫣饿了。水好解决,饭怎么办呢?早知道刚刚直接卖惨说自己找失散多年的姐姐,让老板施舍个馒头了,逞什么强非说自己有钱。
墨晓嫣揉了揉肚子,准备坚持着再走走,边走边观察有什么两边的店铺和商品小摊,寻找下一个可求助的对象。
“墨晓嫣!”
墨晓嫣吓一激灵,仿佛偷跑被逮到一样,回头一看,是辆马车。正想着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认识自己呢,就见文秀才撩开马车的帘子钻了出来。
墨晓嫣觉得自己一定是饿昏头了,竟然连文秀才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仿佛看见救兵一样,墨晓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前,拉住文秀才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墨晓嫣上马车坐好,满脸堆笑的看着文秀才,她并不记得自己写过留言条,店小二也是随便找的,难道文秀才问遍了了所有店小二?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提到了一个永兴坊,除了那儿你还能去哪。”文秀才阴着脸。
“别生气嘛!我以为不远的,就想着自己过去看看,然后午饭之前就回来了嘛。”
“你没有问路吗?怎么会不知道路途遥远?”文秀才觉得她撒谎技术拙劣。
“问了啊!店小二说出门右转再左转,直走过两个坊门就到了啊。”墨晓嫣确实没想到直走要走这么远,估计店小二也没想到她是打算步行去。
文秀才很无语,若是晓烟,侍女出身,绝不会有这么大的主意,在这长安城里,也不会有这样的胆识,可他偏偏喜欢的是这个很有主意且胆识过人的墨晓嫣。
“别生气了!”墨晓嫣明白他是因为她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而且昨晚还撒谎说不去了。
“偌大的长安城,你一个人出来,万一遇到歹人,你如何自保?”文秀才还是生气。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丢不了,再说了,光天化日,皇城治下,哪那么多歹人。我这一路上,巡城还遇到了两波呢!谁敢使坏?”墨晓嫣心想“我一个人背包旅行都多少回了,也没出事啊,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如卖馒头的老板”。
文秀才说不过她,也不再理她,车内的氛围瞬间尴尬了起来。墨晓嫣环视车厢,又从窗口往外看了看,马车确实比走路快的多的多。
文秀才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递给墨晓嫣,墨晓嫣打开一看,是个馒头,还热着。
“租马车,花挺多钱的吧?”墨晓嫣把馒头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文秀才,他着急找她,一定也没吃东西。
“用去一半盘缠!”文秀才接过馒头,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墨晓嫣对几两银子几文钱没有概念,说一半盘缠她肯定懂!
“什么?啊!”墨晓嫣听了直接站起来了,脑袋撞到了车顶。“你疯了?不过了?”
“你小心一点!”文秀才见墨晓嫣撞到了头,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磕哪儿了?疼不疼?”
“不疼!没有花钱疼!”墨晓嫣用手揉着磕到的部位,握着馒头咬着牙盯着文秀才俊秀的脸庞,强忍着揍他一拳的冲动。
“银子没了还能想办法,你找不见就麻烦了。”文秀才轻轻推开墨晓嫣捂着伤处的手,查看了一番,确认确实没有大碍。“也没花那么多,就是两天的店钱和饭钱,我们可能需要饿两天了。”
文秀才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墨晓嫣当然已经不忍心再责怪他了,怪只怪自己非要去永兴坊。上辈子对自己这么上心的人,除了亲爸,那就是杜铭了,所以她一度以为杜铭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苗晨希喜欢他喜欢的那么明显,怕破坏三人友谊才没跟她表白,没想到那厮最后竟然接受了苗晨希的表白。这辈子这么关心她墨晓嫣的,就只有文斌文秀才了,并且预计以后也只有他了。墨晓嫣跟珍惜这份关心,只是她总觉得没有上升到爱的高度。
坐马车果然快,再加上车夫车技娴熟又熟悉道路,半个馒头没吃完呢就到了永兴坊。听车夫说到了,墨晓嫣三下两下把剩下的馒头塞到嘴里就跳下了马车。
墨晓嫣已经知道这里是最大的布料坊市了,但还是被这里热闹的场面镇住了。仿佛到了北京王府井,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文秀才的马车在他们下来以后就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等着他们。各种衣着艳丽的小姐姐在逛街,嘴里讨论的都是最新的料子和衣服款式,哪家做的衣服好看。有那么一瞬间,墨晓嫣觉得她是来到了大型汉服活动的现场,大家聚在一起拍照打卡,讨论的都是自己的衣服手工绣的,用了多久,花了多少钱,龙纹真香之类的话题。
二人顺着主街走了一圈,连一家饭店都没有发现。最后墨晓嫣站在路中间,看着两旁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想着如果她是杜铭,会去光顾哪家店,可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因为就她了解的杜铭,一定会转身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地方。墨晓嫣叹了口气,决定离开这里,她本来就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找归属感的,只不过途中意外得来了杜铭的线索,现在线索断了也很正常,归属感当然也没找到。她再逛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没有钱买布料、做新衣服。
“难得过来,不再逛逛吗?”文秀才听墨晓嫣说要离开,有些意外。看到这些布料店和服装店,文秀才以为他弄明白了为什么墨晓嫣心心念念甚至不惜骗他都要来此地,还在想钱袋里的钱够不够买墨晓嫣心仪的布料,够不够付制衣的费用,谁知她站了一会儿就要打道回府。
“你租的马车,是论时间算的,还是论里程算的?”墨晓嫣想去康顺坊。
“啊?”文秀才没听懂。
“我是说,我们现在回去车夫要的钱,和我们去趟康顺坊转一转再回去,要的钱是一样的吗?”
“奥,一样的,马车的钱已经付了,马车这一下午都是我们的。我还正想,如果你不想在这逛了,我们可以去别处走走,咱也看看这长安盛景。”
“那走吧,咱们康顺坊走起!不过就是又要文大秀才破费了!”到了美食街,哪有不吃的道理!
两人来到停马车的小巷,车夫见二人两手空空,问明下一个目的地直接驾车离开。
马车驶出坊门的时候,墨晓嫣从撩起车窗的帘子抬头看了看坊门上的牌匾,“永兴坊对穿越的人来说,也就只意味着名字相同罢了”,她想。
漫长又短暂的永兴坊之旅结束了,墨晓嫣失望了一阵,转而又开始憧憬康顺坊的美味了。不知道有没有肉夹馍,羊肉泡馍,油泼面,麻酱凉皮……墨晓嫣自行脑补着美味的食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文秀才看着对面的女子一会儿情绪低落,一会儿笑颜如花,他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以前怎么没发现晓烟生的如此美貌”,他想。
找工作
康顺坊逛了一下午,墨晓嫣的结论是:古今都一样,像这种景点式美食街都差不多,真正好吃的其实没几样,进大的店里吃吧还有点舍不得钱,可能这康顺坊和西安永兴坊唯一的区别是,康顺坊给的吃的量大。即便食物味道并没有达到墨晓嫣的预期,她依然吃的肚皮溜圆,打着饱嗝,要知道晓烟同志这副身躯饭量也不小。
赶在坊门关闭前回到科考驿,墨晓嫣先回房休息,文秀才则在大堂吃了碗阳春面。等墨晓嫣休息后,文秀才又去临摹了几遍《悔》,并且再次把临摹稿藏在床下。他想在开考前把临摹好的诗送给墨晓嫣做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没有再乱跑,她怕耽误文秀才学习,也是为了监督文秀才温书,日日陪着他在书院看书,顺便墨晓嫣也认识了不少古汉语。
转眼来到了科考开考的日子,墨晓嫣作为文秀才的家属,自然要把他送到考场外。墨晓嫣发挥了她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提前游说了三位考生,成功说服他们拼马车去考场,这样墨晓嫣和文秀才就可以花很少的银子坐马车去考场了。
考场外的热闹程度不比高考差,从各家的马车就能看出来门第高低,家庭好一点的,马车又漂亮又高大,赶考的考生不止一个不说,前来送考的人也多,家庭一般的,赶考和送考的人数就少了。像文秀才这样的家庭,尤其是外地的,连送考的都少。人家别人都是送考的叮嘱考生好好发挥呀注意保暖呀什么的,只有文秀才和墨晓嫣这一组是反过来的。
“你千万不要乱跑,每日在科考驿好生待着,若实在憋的慌,那就在坊内逛逛就好。日落前一定要回科考驿,吃饭别省钱,银子管够花到我考完出来,至于往后,无需你担心,我自有办法。夜里睡觉记得把门拴好,我给你的匕首,千万别离身!”文秀才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叮嘱了一遍,生怕墨晓嫣一个弱女子在他科考期间遭遇什么不测,他怕失去她。但他最担心的,就是墨晓嫣会自己跑出去玩,她胆大如斗,还有种莫名的自信,他怕她遭遇危险而不自知。
“嗯。好!嗯!知道了!你放心吧!”墨晓嫣耐着性子一一答应下来,此刻她确定文秀才是她两辈子遇到的最唠叨她的人,比她妈妈都唠叨。从头天下午开始,文秀才就开始教墨晓嫣认钱,主要是铜钱和散碎银子,还大概跟她说了一下常用物品的市价。还叮嘱店小二,科考期间他们的房钱和饭钱等他考完出来一并结。
“我进考场以后,你马上就坐马车回科考驿,车钱已经付了。”文秀才恨不得送墨晓嫣回去。
墨晓嫣听的心态要爆炸了,等文秀才的身影消失在考场门口,她赶紧就跑到了马车上。马车上已经坐了一位山东考生的书童,作为仅有的两位送考人员,看来这拼车费的大头,肯定是文秀才和书童的主人来出的。
墨晓嫣之前开民宿,常跟陌生人打交道,也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没过多久,就跟坐对面的小书童聊的热络了起来。
小书童给墨晓嫣介绍了好多家乡的特色,还有赶考路上的见闻,末了,问了墨晓嫣一句:“还未请教夫人是哪里人?”
墨晓嫣对“夫人”二字不甚喜欢,莫名被叫老了好几岁。“叫我晓嫣就好,或者叫我晓嫣姑娘也行,我们出身卑微,夫人可不敢当。我之前在江城贺府当丫鬟,嫁人之前很少出门,所以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并不了解。刚刚听你说了这么多,还真是羡慕你呀!见多识广,下辈子,我也要投个男儿身。”
“哪里哪里!晓嫣过谦了!我家大夫人说过,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等虽为仆从,但也是靠自己的能力讨生活,并没有低人一等。”
墨晓嫣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她这才反应过来,书童也是佣人,她本来是想自降身份抬高人家,然后多听点他的见闻,没想到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还好书童胸怀宽广,墨晓嫣在心里感谢他家大夫人。
回到科考驿,墨晓嫣直接回了房间,为了送考,早上起太早了,她需要补个美容觉,养精蓄锐。她打算在科考期间寻找一下商机,挣点小钱花花。
文秀才参加的科考与历史记载依然有偏差,并不是九天六夜。文秀才需要在考场呆八天,第八天傍晚就可以从考场出来了。八天的时间,要是能出去走走,就不长,要是天天憋在科考驿里,对墨晓嫣来说就是度日如年。
墨晓嫣睡了一上午,睡醒之后并没有起床,她打算用二十一世纪的方法来度过唐朝科考的第一天,她打算:宅,窝在床上。
墨晓嫣盯着房顶,又开始了她的思维漫步。首先她想到了杜铭,一定要找到杜铭,不管花多长时间,都要找到他,她还挺想知道出事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杜铭和苗晨希点了炭火盆呢?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现实与历史偏差这么大,杜铭天生爱钻研,不弄明白誓不罢休,他比墨晓嫣早来几年,可能已经弄清楚了。
墨晓嫣还想了日后的出路,即便现在的她是重获新生,即便是身处封建社会,她内心这自由的灵魂也不要相夫教子做家务。可如果想要雇保姆,要么文秀才高中以后谋个不错的官职,要么她墨晓嫣发家致富有了富裕的银子。墨晓嫣暗自总结: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还是现代社会好,普通人想要不做饭不做家务,只需要有美团外卖和五八同城,寻常人家也能实现家务自由。怪不得古代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参加科考,想高中,就像高考一样,是改变人生的一种途径。科考更残酷,是大部分人的唯一途径,是普通人突破现有圈子的最好方法。
没有手机平板和电视,果然宅都宅不住,墨晓嫣没躺多久就受不了五脏庙的折腾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大堂要了一碗阳春面。也是巧了,墨晓嫣这一宅就宅过了午饭的时间,没想到却碰到了拼车的书童——也是过了午饭的时间才来吃饭,也是吃的阳春面。
墨晓嫣端着自己的碗就凑了过去,她想从他那儿打听打听在这大唐朝,有什么能打工的地方。
“你也这么晚才吃午饭啊?”墨晓嫣主动发问。
书童看了墨晓嫣一眼,笑了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墨晓嫣这才想起:食不言寝不语。书童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大夫人”,又能参加科考,那肯定不是寻常人家。贺家从商礼教都那么严,可想而知书童家的礼教也很严,又是在公共场合,书童定是不会和墨晓嫣说话的。
“小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吃完饭,墨晓嫣跟着书童一起往后院走。
“小字梧桐!”
“梧桐兄弟,我有个事情跟你打听一下。是这样,我相公不是科考去了么,我闲着无聊,想做点什么事挣些银两。这样回程路上手头能宽裕点儿。”
“晓嫣姑娘可是盘缠即将用尽?”梧桐皱眉询问。
“没没没,还挺多的,盘缠足够我们回江城了。我就是来的路上吧看见好多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就想着回去的路上买点沿途的特产带给家人。我呢是家中长女,我娘家呢又人口众多,我们九个兄弟姐妹呢,还有爹娘和嫂嫂!得花费不少银子呢,我不想让相公破费,就想着自食其力,挣些散碎银子。”墨晓嫣好面儿,两辈子都是,况且她觉得不能让陌生人知道她和文秀才盘缠不够了。
“原来如此!晓嫣姑娘真是孝顺!”梧桐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女儿家可以做的活计还挺多,粗活呢就是缝缝补补,细活就是刺绣。对!刺绣吧,我听大夫人说过这长安城里刺绣的工钱高!晓嫣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绣工定是了得。不如去永兴坊讨份刺绣的活来做做?七八天的功夫也能绣一两样小件。姑娘?你怎么了?”
梧桐是越说越兴奋,墨晓嫣却越听表情越是尴尬,晓烟的绣工差是差,那起码会绣,她墨晓嫣是压根不会,上辈子就连个十字绣钥匙扣都没绣好,最后还是苗晨希绣好送给了杜铭。
“我绣工不好,之前枕头上绣的鸳鸯。别人都认不出来。还有别的活儿吗?”墨晓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鬓角?
“这……”梧桐一时犯了难,以他的认知,还真不知道一个女子除了绣活儿还能做什么了。
墨晓嫣也犯了难,经梧桐一说,她开始在脑子里搜寻她会什么。这一想,她发现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废人。她墨晓嫣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却去了一家公司做人力,后来又自己开民宿,怎么想都没有一项技能能在这大唐朝讨生活。墨晓嫣十分懊恼,早知道要穿越,咱当初也学个医呀,就算西医在古代看不了病,那最起码也能当个大唐女法医呀!或者当初学个厨师也行啊,就算这大唐调料不全吧,最起码刀功了得也是很厉害的啊!
“姑娘莫气馁,总会有办法的。”梧桐看墨晓嫣愁眉不展一脸苦相,出声安慰道。
“洗衣服洗碗我也可以,你说这科考驿洗碗要我么?”墨晓嫣做不了饭,碗还是洗的蛮干净的。
“那可就要问这里的掌柜了!”
墨晓嫣说干就干,当即与梧桐告辞转身去往大堂找科考驿掌柜,准备应聘后厨的洗碗工。
“文夫人!”掌柜双手作揖。
“掌柜的,您这里缺后厨洗碗的伙计吗?”墨晓嫣回礼之后直奔主题。
“文夫人请坐!”掌柜引墨晓嫣来到大堂的空桌坐下,“眼下倒是不缺,朝廷下令,我这科考驿,科考期间不对外营业!食客少了,需要的人手就少了。科考结束了,应该会忙一阵子,需要伙计。”
“那会儿就晚了。我就是想利用科考的这段空闲时间找点事做,挣些散碎银子。”
“夫人可是盘缠即将用尽?”
墨晓嫣心想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聪明,又把刚刚给梧桐的说辞又对掌柜的说了一遍。
“夫人真是人美心善,可是我这店里,现下并没有空缺。”掌柜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我若想挣些散碎银子,还能去哪里找份活儿呢?”墨晓嫣不放弃。
“夫人女红如何?”
“不好不好不好!”墨晓嫣连连摆手,没等掌柜问完就知道他的提议跟梧桐是一样的。
“即是如此,老夫真就想不到适合夫人的活计了。”掌柜的与梧桐不同,在他看来是墨晓嫣已婚嫁,不愿意给外人做女红。
“那掌柜可有相熟的饭馆老板,能否引荐一下?”墨晓嫣想说她只干八天,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夫人可以到对面的云客来问问,也许他们那里需要伙计。”掌柜的指着外面说。
墨晓嫣谢过掌柜就从科考驿出来直奔云客来去了,就八天,时间紧迫,她今天必须得找份工作。
云客来的掌柜也委婉的拒绝了墨晓嫣,人家店里本来就有洗碗的伙计,也能忙的过来,并没有额外雇临时工的打算。墨晓嫣垂头丧气的的回到房间,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唐朝找一份工作这么难,她上大学的时候找兼职工作都没这么难,接二连三的被拒绝。
墨晓嫣躺在床上暗自郁闷,这古代,女子想挣点钱也不容易,连个发传单、扮人偶这样简单的活儿都找不到,也不怪男人在古代家庭地位高,毕竟是挣钱养家的主,还是硬气。
墨晓嫣绞尽脑汁的想她自己还有什么技能,卖艺吧,墨晓嫣学了两年吉他,唐朝没有。她又一次觉得后悔了,当初学什么吉他呀,学学古筝不好吗?最起码现在找把琴,还能弹个高山流水啊!
墨晓嫣总结自己:废物一枚!真不知道文秀才看上自己哪一点了!
卖艺
没能找到工作让墨晓嫣很失落,她躺在床上独自郁闷,晚饭都没吃,既然找不到工作,那就饿一顿省钱吧。此时的她已经把文秀才“不要省钱”的叮嘱完全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清晨,墨晓嫣早早就爬了起来,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决定到街头卖艺!她可以唱王菲那版苏轼的《水调歌头》,还可以唱《红豆生南国》,还可以唱诗仙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墨晓嫣之前觉得这么来可能会把时间线打乱,在唐朝唱宋词,还唱一位未出生的大诗人的诗,这要是拍电视剧,剧本肯定会写这么操作会造成多么混乱的时间线。但她现在想通了,反正这个世道的事情都已经是乱的了,文成公主都没嫁给松赞干布,这么大的事都不符合历史记录,那她墨晓嫣俗人一个,有啥可怕的,没准她这么做了,一千多年后的墨晓嫣就不用死了。
墨晓嫣兴冲冲的来到大堂,问掌柜的她要是卖艺该去哪里,掌柜正在扒拉算盘,听她说明来意之后停下手上的动作,从上到下打量了墨晓嫣一遍。心想这女子怎么年纪轻轻脑子这么糊涂,寻常人家的女子哪有愿意抛头露面去卖艺的呢?那不是比给外人做女红还要欠妥嘛!
“夫人,听老夫一句劝,莫为小利失名节啊!”
“我就去唱唱歌,连舞我都不会跳。你要是不告诉我正规地方,我就在这门口开唱了啊!”墨晓嫣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呢,再说了,她就是想站在街边唱唱歌而已,有什么的呀。
“别别别!夫人若执意如此,可到知艺坊一试。”
“远吗?步行得走多久?”墨晓嫣这回学聪明了,问路线之前先问距离。
“倒是不算太远,但要是步行,也够夫人您受累的。这样,夫人先坐着歇会一会儿,等咱们进货的马车回来,让车夫送您过去。知艺坊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呢,不说别的,姑娘们都没起呢。”
掌柜许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可能是怕墨晓嫣出点什么事文秀才找他麻烦,坏他口碑,真就把店里的马车借给墨晓嫣,让车夫送她去知艺坊。虽然进货马车是敞篷的,但至少不用腿儿着去了。
车夫把墨晓嫣送到知艺坊门口,掉了个头就要返回去了,墨晓嫣一把抓住车夫扬鞭的胳膊:“师傅,您走了,我怎么回去呀?别说远近了,我现在连路都不认识。”
“夫人放心吧,掌柜的吩咐了,小的傍晚来接夫人。”车夫避嫌似的甩开墨晓嫣的手,催马离去。
墨晓嫣看了看离去的马车,转身大踏步穿过坊门,走进了知艺坊。在墨晓嫣对于掌柜所给的信息解读中,知艺坊应该是类似于酒吧街这样的存在,应该还有青楼。果然,进了坊门没走多远,就见道路两旁佳人林立,各个搔首弄姿,估计是还没到上人的时候,美女们一个个都很闲,或倚着栏杆摆弄手绢,或三两成组低语轻谈。一个女人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墨晓嫣在路边一个还没营业的茶棚坐下,观察着四周,踅摸一会儿该去哪里卖艺唱诗。
墨晓嫣看着对面群芳阁门口的女子,心里衡量这般模样的女人,在现代叫美女吗?脸蛋白的像墙,眉心、脸颊和嘴唇都化的格外红,发髻梳的倍儿高。唐朝的美女们这妆真的化的这么奇特,日本的艺伎与这些女子真的很像。
“呦!姑娘您喝茶来的够早的呀!”墨晓嫣屁股没坐热呢,掌柜的就出现了。
“掌柜的您也挺早啊,离上客还有段时间吧。”墨晓嫣灵机一动,趁机和掌柜套着近乎,这种市井小生意人,最能收八卦了,她就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卖艺的市场。
“我这水得提前烧,汤得提前熬啊。”掌柜说着话,手上的活一刻不停?
“我来帮您吧!”墨晓嫣说着就站起身凑上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您客气!我这儿没有什么活计您能干的。”掌柜婉拒。
“您这儿离坊门这么近,每天客人一定很多吧?能忙的过来?”见掌柜拒绝,墨晓嫣也没强上手,害怕越帮越忙。
“还行,挣点儿小钱,糊口而已。”
“来您这儿喝茶的,都是公子小姐的仆从吗?”墨晓嫣在心里已经选好了卖艺的场地。
“也不全是,偶尔也有官差之类的。”
“我能借您这贵宝地卖艺吗?”墨晓嫣小心翼翼的问。
“姑娘您要干嘛呀?杂耍还是唱曲儿?”掌柜一听这说法,停下来手里的活看着墨晓嫣认真的问。
“我就在您这边儿上唱唱歌……”
“那唱吧,没事没事儿,您不是头一个!”
墨晓嫣心说这掌柜怕不是北京人吧,开口闭口“您”“头一个”。场地解决了,能跟主人四处应酬的仆从都有点钱,大雅之堂进不去,在这茶棚听听曲儿还是愿意的,在这茶棚里唱墨晓嫣至少不用挨晒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胆一个人当街唱歌。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掌柜的水刚烧好,就有马车陆陆续续的驶进坊门。见有客人来了,两边的美女们也开始吆喝,边吆喝边挥舞着手绢。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了群芳阁门口,两位美女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只见从车上下来两位商人模样的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模样,一下车就被两位美女搀扶着进了门。
主人家进店之后,车夫把马栓到门口的木桩上,转身就朝着这个茶水摊走了过来。
“掌柜!来壶茶!”车夫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的赶忙拿了茶碗,拎了壶茶送到车夫的桌上。
墨晓嫣很好奇,怎么逛青楼还有这么早的?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晚上嘛!
“兄台,敢问这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呀?”墨晓嫣不请自来的坐在车夫对面。
“吃饭的地方啊。”车夫觉得此女子莫名其妙。
“就是有美女作陪,有歌舞可看的吃饭场所?”
“对啊!姑娘是外地人吧?”先不说口音不是本地的,本地人也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是外地的!来自江城!”墨晓嫣嘿嘿一笑,心想我是时空旅客,来自一千多年以后。
看着马车越来越多,墨晓嫣知道不能再拖了,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她站在灶台的位置唱起了《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墨晓嫣之前唱歌都是小声哼哼,并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一唱才发现这晓烟的嗓音真好听!
“上辈子我要是有这嗓音条件,咋不得参加个中国好声音。”墨晓嫣心里想这么想着,嘴上并没有停了唱。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已经在心里盘了无数次歌词了。
唱着唱着,墨晓嫣发现有马车停下了,也有骑马的人驻马在茶棚前,这给了墨晓嫣动力,她唱的更卖力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曲唱罢,围在茶棚前的人已经有十多个了,有几位手里拿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和小姐还是从马车上下来的。
“夫君家贫,小女子陪夫君赶考,一路奔波到这长安城,盘缠即将用尽。故于此地献歌,谢各位公子小姐捧场。”说完,墨晓嫣拿出贴身侍女的礼仪,给各位观众行了个礼。
“夫人的唱词是何人所做?”一位身着天蓝色长衫的公子问道。
“只是我们小地方口口相传的唱词,不曾记录作者。”墨晓嫣信口胡诌。
“这样的歌谣,还有别的吗?”另一位公子问。
“有的,既然大家爱听,不如在这茶棚里喝上杯茶,小女子慢慢的,一一唱给大家听。”墨晓嫣趁机帮茶棚拉生意。
“掌柜,来壶好茶!”先前的蓝衣公子率先坐进了茶棚。
掌柜的愣了一下,茶棚平日里的客人都是车夫、仆从和衙役等人,从来都是普通茶叶,这冷不丁的,上哪找好茶。
“虽说清茶亦可伴弦音,公子偏爱非上等茗茶,还是要劳驾掌柜的去买些来。”墨晓嫣见掌柜的发愣,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窘境,赶紧给他找台阶。“恐怕你得去那群芳阁,借上一些了。”
“就是就是,去群芳阁借去,茶水钱我们照付。群芳阁如若不借,就报陈府三公子的名号。”另一位公子说着话,在最靠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有了前两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开始找空位坐了。
掌柜的见这阵仗,赶紧往群芳阁去了。墨晓嫣则从灶台下拿出个空碗,打算挨个“收门票。”
她拿出碗并没有直接说“有钱的捧个钱场”,而是直接开唱一首《知否,知否》,她也不确定唱了效果会如何,反正豁出去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唱到副歌部分,墨晓嫣深情的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这首歌大火的时候,她和苗晨希天天在手机上录这首歌。
“好!”墨晓嫣唱罢,茶棚里响起了叫好声。茶棚掌柜已经借回了茶叶,用开水冲好,正忙着往大家面前送。此时茶棚里已经坐满了,茶棚外面也围了很多人,墨晓嫣知道,该请赏了。
把之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拿着碗在茶棚里走了一圈。“小女子不才,唱曲儿是为了挣盘缠回乡,各位公子小姐若还喜欢小女子所唱,烦请打赏些散碎银子。”
墨晓嫣特别想说“老铁双击666,飞机游艇走一走。”
转了一圈下来,碗满了,墨晓嫣惊呆了,远远的超出就预期。她马上献上第三首歌,“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
看着那一碗碎银,墨晓嫣心里特别感谢唱吧和全民k歌,要不是用它们练歌,自己也学不会这么多歌;还要感谢苗晨希,要不是她拉着墨晓嫣pk,她也不会老去学歌。同时也惊奇这一千多年前的人们竟然能欣赏二十一世纪的歌曲。
墨晓嫣本想把她会的所有慢歌挨个唱一个,又怕明天再来就没得唱了,于是她唱了6首之后就不再唱了。
“小女子嗓子已经疲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为大家献唱。”
6首歌本来也没多长时间,众人听墨晓嫣说今日到此以后就继续奔赴原来的目的地了,该吃饭吃饭,该约会约会。只有蓝衣公子和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并未离去。
“夫人可否将词口述,让在下记录下来。”蓝衣公子觉得歌词很美,想留下来。
“公子,恕小女子不能答应,虽是乡野小曲,但也不便外传,若公子喜欢,明日再来听便可。”
“夫人歌声优美,甚是动听,不知群芳阁的主顾们可有幸听上一二啊?”
“您是群芳阁的掌柜吧?多谢您愿意搭救,肯借茶叶给我们。我唱的小曲儿不入流,登不得群芳阁的大雅之堂。若主顾们真是喜欢这样的小曲,大可到这茶棚里小坐片刻。”墨晓嫣拒绝去群芳阁一个是怕进去被人算计,万一扣住她不让出来就惨了,另一个是怕文秀才介意他到那种地方去。出来当街卖艺虽然是抛头露面,但至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首场卖艺大获成功,墨晓嫣分了一些散碎银子给茶棚掌柜,掌柜高兴的不得了。今天一上午的买卖,赶上平时两个月的了。再加上墨晓嫣给的分红,付了群芳阁的茶叶钱,还有不少呢。
茶棚老板问了墨晓嫣三次明天还不来,仿佛墨晓嫣是个招财猫一样。墨晓嫣也很开心,本想唱歌给仆从们听听挣点小钱花花,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解决盘缠的问题,她跟茶棚掌柜要了块布,把银子都包了起来。
有钱了,墨晓嫣果断雇了个马车去了康顺坊,把街上还没有吃过的小吃都试了一遍。直吃到肚皮溜圆,墨晓嫣才停下了脚步。挑了几样美食打包,她才坐马车回到科考驿。
回到科考驿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掌柜打招呼,按真实水平的百分之三十汇报了演出成果,还献上了康顺坊打包的美食。掌柜下巴都要惊掉了!
天上有
掌柜的本以为墨晓嫣会碰一鼻子灰,都做好了让车夫去接她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满载而归。
墨晓嫣看着掌柜的表情,别提多开心了。上辈子就喜欢给别人证明自己有多强,这辈子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挺棒!她美滋滋的回到后院,来到书院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里头只有梧桐一个人在看书。墨晓嫣走进去把他前排的蒲团往后踢了踢,跪坐上去,把手里的纸袋往上一放。
“晓嫣姑娘这是何意?”梧桐把书一合问道。
“我去康顺坊了,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板栗。还热乎呢,快尝尝!”墨晓嫣打开纸袋伸进去,想抓一把,犹豫了一下,捏出了一颗递给梧桐。
“多谢姑娘!”梧桐摊开手掌接下墨晓嫣的板栗,看了看,并没有吃。
“我们出去吧,去小院里,或者大堂。”墨晓嫣看出梧桐是考虑到这里是读书学习的地方,吃东西不合适,于是主动提议道。
“好呀!待我将书卷归位。”梧桐把板栗放回敞口的袋子,拍了拍手,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二人来到小院儿坐下,墨晓嫣把板栗袋子放到桌子上,梧桐笑着伸手抓了一颗,再次道谢。
“别总姑娘姑娘的叫了,显的生分,我看你跟我弟弟差不多大,不如你叫我姐姐吧。”
“晓嫣姑娘,这样,不合适吧。”梧桐停下剥栗子的动作一本正经的看着墨晓嫣。
“没事没事,你不愿意就拉倒。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我觉得你像我弟弟而已。”墨晓嫣摆摆手,她还是把这孩子骨子里的礼教想轻了。梧桐笑笑,再不说话,只埋头吃板栗。
“终究还是个孩子,顶不住美食的诱惑。”墨晓嫣想,她拿了两颗板栗,放嘴里磕了一下,这一磕,正看见对面墙上的《悔》。墨晓嫣走了神,动作不经慢了许多。
“看来,文斌兄抄诗是为了送给晓嫣姑娘的。”
“嗯?”墨晓嫣没明白梧桐的意思。
“前些时日我晚上出来的时候,曾两次见文斌兄在此炳烛临摹墙上的诗词,不是别的,正是那首《悔》。听我家公子也曾提起过姑娘向掌柜的打听诗的作者,想必这位作者对姑娘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吧。”
“嗯,是我的一位故人,失散多年。”墨晓嫣点点头。
“晓嫣姑娘莫伤心!我家大夫人说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若有缘,千山阻隔也能遇见,若无缘,方寸之间也会错过。”梧桐看着墨晓嫣略的脸认真的说。
“老听你说你家大夫人,怎么,你家她掌权啊?”墨晓嫣实在有点受不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盯着她,关键是十分认真的说教。
“我家大夫人管内院,她可厉害了,把内院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几十口人的吃喝拉撒,还有夫人圈的交际都是她在操持。连老夫人都常常夸她呢。”提到大夫人,梧桐一脸崇拜。
墨晓嫣此时觉得,在这个时代,做到大夫人的水平和位置,就算是女强人了。可惜,文秀才估计很难有几十口人的内院给她来打理,所以墨晓嫣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达到那么高的水准了。
“得!你慢慢吃吧,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今天有点累。”前途渺茫让墨晓嫣一下子心情有些低落,她想要一个人静静。
墨晓嫣回到房间,把银子收好就上床躺着了,她本想躺着想想事儿,结果很快就跟周公开会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墨晓嫣梳洗打扮一番就去了书院。拿了纸和笔,墨晓嫣托着腮琢磨今天唱什么歌,把想唱的会唱的歌都写在纸上,省得现场想,费脑子。列好以后,墨晓嫣就出门打车继续卖艺去了。
有了银两的墨晓嫣,底气足了许多,她昂首挺胸走到一辆马车前,三下两下谈妥车钱就向知艺坊进发。
今天来的比昨天晚,茶棚水都快烧开了。
“哎呦!您可来了!”茶棚老板仿佛看见了财神一样欣喜。
“我说了会来,就一定来!”墨晓嫣从怀里掏出“节目单”,拿了个茶碗压到桌子上,试了试,站着正好能看清。
“呦!这是什么呀?”掌柜的好奇的问。
“节目单,就是我今天要唱的曲目。”
“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也能吃这等苦。”
“我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不是小姐,只是个侍女而已。”
“啊?那您的主人家一定家风极好,连侍女都识字呢。您昨天说夫君是去科考了?什么样高尚的家风才能让侍女都嫁给读书人啊!”
听掌柜的口气,就像给他个妹妹,他也会二话不说送到贺府去当侍女。但其实晓烟同志目不识丁,墨晓嫣识字也是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来这里也是勉强能认识一些而已。她纸上写的都是现代简体,也就是掌柜的没念过书,觉得她厉害,随便找个书童都会笑话他,认不认识是其次,主要是字丑。想到这里,墨晓嫣默默的收起了那张纸,万一被文化人看见了,就丢脸了,还是收起来吧。
“是我自己跟小姐去学堂的时候偷学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看着马车开始进场了,墨晓嫣就准备开始今天的表演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墨晓嫣以一首《小城故事》开场。路过的马车果然被吸引,有的停下看,有的边走边透过车窗往这儿瞧。
墨晓嫣并不在意路人的反应,自顾自声情并茂的唱着,一曲唱罢,果然还像昨天一样有了一些围观者。墨晓嫣心里高兴,下一首唱的就更卖力了,今天连开场白都省了。因为围观的人们已经在茶棚掌柜的组织下自觉入座了,茶水都上桌了。坐不下的,就在茶棚旁边站着,站着的,大部分是仆从。
“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突然穿过人群冲了出来,指着墨晓嫣就冲了过来,仿佛墨晓嫣偷了她家的银子被当场发现。
“娘子,跟她没有关系……”跟在她后面的男子看着有些面熟。
墨晓嫣脑子发懵,正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就觉得脸上吃痛。
“狐狸精!”女子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墨晓嫣一巴掌,伴随这一举动的,是人们的惊呼。
墨晓嫣下意识的捂着脸,男子则赶忙上前抱住了发飙的女人并往后拽她。
“就是现在!”墨晓嫣这么想着,就上前一步,抡起右手还了那女人一巴掌。就那一巴掌加上那三个字,自己绝对是让人当小三打了,而她确定自己清清白白光明磊落,怎么会让人白打,不多打一个巴掌回去,已经是她对自己身份的最大的顾虑了。这副身躯侍女出身,力气比那女子大的多,那女人脸上登时出现了一组红手印。墨晓嫣摸摸自己的脸,也挺烫。
“我这人不记仇,有仇现场就报了!”墨晓嫣打完甩甩手说,“我不知道您二位之间有什么误会,都与我无关,小女子初到贵宝地,今天才第二天卖艺!”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人说着就又要上前打她,墨晓嫣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抄起一个茶碗。
“公子最好抱好您的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尊夫人的行为属实欠妥,有失身份。”墨晓嫣看着这一男一女不卑不亢,手里紧紧的捏着碗,余光瞟着有没有保镖一类的人过来,如果有,她可能要挨顿揍了。
“夫人,这就是一个卖艺的小娘子,我只是昨天听她所唱之曲颇为独特,今日想再听一次而已。”男人抱着女人不松手。
墨晓嫣这才看清,原来是昨天给了一锭银子的蓝衣公子,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长袍。
“独特?是够独特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怎么着?变着法的劝你纳妾呀?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让你得逞。”说完,她又冲墨晓嫣说,“能写出这般下贱之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晓嫣生气了,说她可以,说人李清照算怎么回事啊?这么厉害的词作家,让一个泼妇如此贬低。
“夫人请冷静一下,且听小女子一言。”墨晓嫣决定给这个泼妇上一堂婚姻课。
“你闭嘴,就是你在这祸乱人心!”泼妇依然很生气,男人一使劲,把她抱起来扛上肩膀,强行带走。
“哎,我说,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赖我干嘛?你觉得我勾引你相公了是吧?我就唱个歌就勾引他了?那这路边这么多人,都听我唱歌了,也没见人家夫人杀过来呀!你家相公无非是觉得我的唱词好,想记录而已,有你说的那么龌龊吗?还劝人纳妾,词作者本人都没想到她的词能被人如此曲解。再说了,你家公子这么出众,即便是想纳妾,也不至于上大街找个乡下卖艺的吧?温润如水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这么野蛮,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还有你,昨天都跟你说了,记不了记不了,你看你非要记,你还明知自己的妻子是个敏感的人,搞的这个家鸡飞狗跳的,有意思吗?夫妻相处讲的是包容和理解,互相猜忌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再说了,我这唱词都是有魔咒的,不能乱记。我曲皆为天上有,凡间不得几回闻!”墨晓嫣把大诗人的杜甫的诗改了改,她终究还是怕影响后人创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大诗人还没有出世。
墨晓嫣一席话说的这一男一女和围观的人都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哪个男人带头,人群中竟然爆发了掌声。蓝衣男子则扛着老婆坐上马车离开了知艺坊。
“今日是小女子卖艺唱歌的最后一天,各位看官且听且珍惜,就唱八首,已经唱完五首了。”墨晓嫣抬起双手做禁声的手势。
“还唱啊?”茶棚掌柜小声提醒。
“唱,干嘛不唱,大家作证,我又没错。再说了,听蝲蛄叫还不种庄家了?”
也许是因为有“怒打小三”的戏码加成,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天卖艺,观众特别多,散碎银子也比昨天要多。
演出结束后,墨晓嫣深鞠一躬谢过众人,“万分感谢各位贵人伸出援助之手,小女子必将铭记在心。”
人群散去,茶棚掌柜叹了口气:“夫人的脸没事吧?明天真的不再来了吗?”
“都说了最后一天了,不来了。人们都说这卖艺的事情抛头露面的,不好,我也是瞒着夫君悄悄来的,现在回程的盘缠也够了,就不来了。”墨晓嫣留了一些碎银子给掌柜,再次道谢之后,就租了辆马车回科考驿了。
墨晓嫣回程的路上害怕了,刚刚那女子衣着不凡,马车也挺高大,估计是有些背景的人。万一派人跟踪墨晓嫣,对她实施打击报复就完蛋了,想到这儿,她决定提前下车。
下车后她先是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钱袋,又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一路走走停停,暗自观察有没有人跟踪她。
一直走到科考驿,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墨晓嫣松了口气,在大堂吃了碗阳春面。之后又去了书院,送了一个小礼物给梧桐,然后又去了厨房,买了冰块,才回了房间。
墨晓嫣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敷脸,而是藏钱。墨晓嫣不会换银子,找不见地方,也怕被人骗,所以只能自己把散碎银子装好。两个钱袋都装满了,墨晓嫣将房门紧锁,开始满屋子寻找合适的藏钱场所。
最终,墨晓嫣选择了床底下,结果一撩床单,发现下面有一厚沓纸。拿出来展开一看,墨晓嫣惊呆了,是《悔》的临摹稿。墨晓嫣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梧桐说曾撞见文秀才深夜临摹墙上的诗作,她当时只想着梧桐提问的作者,完全忽略了文秀才抄诗这件事。
“文秀才是想让我把这份念想留在身边吧,真是用心良苦。”墨晓嫣捧着一摞纸,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等他从考场出来,我一定请他好好吃一顿。”
争吵
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待在科考驿里门都没有出,她晚上睡觉才后反劲儿的开始觉得害怕。万一那女子报复心极强还有权有势,那不得把墨晓嫣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啊。脸上的红肿没消,再加上她怕出门了银子反而被偷走了,那不就白忙活了,所以她生生憋了好几天没出门。每晚入睡前都要检查好几次门窗,还要在门口立两个凳子,确定文秀才的匕首依然藏在被她当枕头的包袱底下,一摸就摸的到。都确认无误了,才抱着一包银子睡钻进被窝,面壁思过的睡一晚。
墨晓嫣老老实实的呆到科考结束当天,和梧桐一起叫了辆马车结伴去接考生。他们早早的来到考场外,却发现自己还不是第一名,已经有多家马车在此等候了。墨晓嫣留了个心眼,把所有马车挨个打量了一遍,怕万一那个恶婆娘家也来接考生,岂不是冤家路窄。其实她也没记住人家的马车啥样,就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而已。
跟开考的时候一样,外围有好多官兵在站岗,维持现场秩序,不让考生家属越线。
随着考场大钟敲响,考生们开始陆续从考场里走出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重见天日的幸福。考生家属立马就在官兵把守的边界线处筑起了一道人墙,墨晓嫣和梧桐也赶过去凑热闹,踮着脚跳着看出来的考生。
七八天的时间,小伙子们一个个除了疲倦竟然没有墨晓嫣想象中的胡子拉碴,看样子考场里边是给提供刮胡刀的呀。也许这科考的硬件条件,要比墨晓嫣从历史书上看来的好很多呀。
“哎!文斌兄,文斌兄出来了!”梧桐眼尖,先看见了文秀才,一边吆喝一边踮着脚奋力的挥着手臂。文秀才也在留意着墨晓嫣的下落,正好梧桐一吆喝,文秀才看见了他两,拎着书箱快步走了过来。
“哎!你顺风耳啊,离这么远都听得见?”墨晓嫣看见文秀才的一瞬间开心极了,文秀才一迈出边界,墨晓嫣一把就抱住了他。她又想感谢文秀才为她花的小心思,又想跟他显摆自己挣了点钱,还想跟他吐槽被人打以及反击之后的担惊受怕,总之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文秀才说。千头万绪堵在喉头,竟化成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文秀才虽然也很想念墨晓嫣,但是被墨晓嫣当众一抱还是觉得很尴尬,正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时候,发现墨晓嫣哭了,文秀才一下子就慌了神。
“娘子这是为何?可是银两花完了?受了什么委屈?”文秀才转扒为抱,把墨晓嫣紧紧的搂在怀里。
梧桐接到自家公子,拎着公子的书箱兴冲冲的往回走,一回头差点撞到文秀才。他刚刚给文秀才让了个空就继续伸着脖子找自家公子了,根本没留意身后的情况。
“公子,咱们的马车在那边,我带您过去!”梧桐朗声说道。
墨晓嫣一听这话,擦了擦眼泪赶紧直起身与文秀才分开,伸手去拎文秀才的书箱被文秀才无声拒绝后,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先上马车休息,我和相公在这里等等他们几个,要不他们会找不到马车的。”墨晓嫣跟梧桐说着话,却抬头看着文秀才,脸上挂着泪珠,强挤出一抹笑容,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有几分可爱。
文秀才笑了,这是墨晓嫣第一次称他为“相公”,伸手拭去墨晓嫣脸上的泪珠,跟梧桐口中的公子摆摆手,两人就转身面向考场方向继续接人。
等拼车的考生都到齐,墨晓嫣和文秀才领着大家上了马车,墨晓嫣依旧和车夫坐在车外。
回到客栈,墨晓嫣直奔店小二,拉着他点了五个硬菜。
“你并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饭,对吗?”回到房间,文秀才开始整理书箱。
“吃了,我每天都吃的可好了。”墨晓嫣看了看柜子,还好,她走的时候放的凳子还在,没人进过房间。墨晓嫣转身关上房门,就朝柜子走去。出门前,她把包银子的包裹藏到了衣柜底下,又在衣柜里放了床被,关上柜门,放了个凳子在柜门口。
“好吧。”文秀才本来想说“那你还点那么多菜”,又想到若是说了,显得墨晓嫣乱花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想办法挣钱而不是埋怨女人花钱。
墨晓嫣去她的小金库提钱,并没有察觉文秀才的怪异。
“surprise!”墨晓嫣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拍了拍衣服上趴地沾的尘土。
“这是什么?”文秀才看着这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墨晓嫣伸手解开包裹,两个钱袋出现在文秀才眼前。
“银子吗?”虽然是两个钱袋,但是文秀才还是不敢相信。
墨晓嫣再次伸手,把钱袋解开,开口朝向文秀才。
“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没有上交官府。”文秀才以为墨晓嫣捡的。
“交什么官府,我自己挣的。”墨晓嫣得意的晃晃脑袋,等着文秀才的夸奖。
“哇!你怎么挣的?这么多银子!我记得晓烟的绣工一般啊,你这是接了多少活?”说着,文秀才拉过墨晓嫣的手看了起来,绣了这么多,一定累坏了。
“哎呀!晓烟绣工差,我更不会,我出去卖艺了,两天就挣了这么些。不对,不是两天,是,两个上午。”墨晓嫣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注意文秀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厉害吧,用我们那里的歌,直接征服了这里的听众。”
“你去哪儿卖艺了?”文秀才冷着脸问。
“知艺坊啊!我多聪明啊,当我决定卖艺之后我就想啊,愿意听曲儿而打赏的公子哥儿们,能集中在哪呢?”墨晓嫣边说边来回踱步,仿佛在演讲。“我就去问掌柜的,这样的场所在哪里呀?掌柜的告诉我是知艺坊。说起来这个掌柜人真好,还派店里拉货的马车去送我了呢。还打算接我回来来着,结果我自己挣够了钱,自己租马车回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盘缠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文秀才有些生气。
“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为小家做点什么干吗不去做?”墨晓嫣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好,我知道你初心是好的,是为了替我分忧。那为什么非要选择卖艺这等下作的营生?”
“我是在一个茶棚里唱了唱歌,没有出入青楼那一类的场所。”墨晓嫣坐了下来,认真的解释道。
“有区别吗?”
“有,吧。”墨晓嫣突然不确定了,她确实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刚刚文秀才质问,她想文秀才介意的应该是出入烟花之地,所以她才会那么解释。
“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去卖艺,即便是你不介意,你让我以后如何见人?我一个读书人,竟然要自己的女人去卖艺挣钱!”文秀才终究没压住心里的怒火,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也想干别的,可是我不会呀。我会编程,能当家教,可是这里也没有这个工种呀。我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个技能,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的知艺坊,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挣这么多钱。而且我不明白,我不偷不抢不骗人的,凭本事挣钱,哪里丢脸了?”墨晓嫣也不开心了,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封建社会男人畸形的价值观。“再说了,我所生活的年代,靠唱歌谋生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很多唱的好的人,都成了明星了,钞票大把大把的挣。”
“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书,你们的学堂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文秀才也无法理解这个来自以后的灵魂。
“我们九年义务教育还有音乐课呢!就是音律!上大学还有音乐节和歌唱比赛呢!”
“你们学音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街头卖艺吗?”
墨晓嫣这个气啊,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吧!又不是卖身,至于这么生气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去。
“若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会将你扭送到衙门,治你个不检点之罪。”文秀才听了墨晓嫣的话,拍案而起。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万般惆怅。我就是为了这碎银几两,才走上街头卖唱,我自己也害怕。我也知道,你从心底不想依仗张家一辈子,所以我也想帮你一把,这有错吗?我不偷不抢,也没有伤害别人,我是光明正大的赚的这些钱。而且知艺坊里没人认识我,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名字都没有说。更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真的介意到无法忍受,那你休了我好了。”墨晓嫣放弃挣扎,随便吧,大不了不过了呗。
“你!”文秀才气急,反倒不知道说什么。若是晓烟,他想必会二话不说写下休书,若真是晓烟,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我若不是在乎你的名节,怎会如此生气?”晓烟一定是在乎名节的。
“在乎我的名节?你是在乎自己的名节吧?”墨晓嫣上辈子就讨厌这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绑架,这辈子还来,她立马炸毛。
“夫人,饭菜好了!”店小二的出现及时的制止了这场战争的恶化。
墨晓嫣把银子一收对文秀才说:“开门去!”
文秀才去开门,墨晓嫣把钱袋放到了床上。
“吃点东西吧,考场里的伙食想必也不是很好吧。”墨晓嫣把筷子递给文秀才,又给他倒了杯酒。
文秀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你也别生气了,我没想到你对卖艺这件事会这么生气,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你说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还不就是想办法找张家接济么。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墨晓嫣对天发誓!”墨晓嫣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
“倒也不必!你们那里的人,也不信誓言吧。”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馍真好吃!回去你教我写字吧,这样我就可以代写书信挣钱了。”墨晓嫣掰了一块馒头,顺带掰了一块喂给文秀才。
“好!只要你别在提街头卖艺。”
大部分考生当天下午就离开科考驿踏上返乡的旅程了,墨晓嫣觉得文秀才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就多付了一天的店钱。
入夜,文秀才和墨晓嫣在浴房分别泡了泡澡,回到房间早早的躺下。
“结了店钱,还有那么些银子呢?你究竟赚了多少钱?”文秀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还分了一些给茶棚掌柜,还给这里的掌柜和梧桐小兄弟买了吃食。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钱,而且我买东西都是随便拿一块递给店家。”墨晓嫣说到这里又得意了起来,虽然文秀才教她认钱了,但是她觉得银子一块块的,根本记不住。于是她就想了个办法,随便拿一块儿结账,多了老板会找钱,不够了肯定也会跟她再要。果然,试了几次都行的通,以至于钱袋里的铜版也很多,都是找钱找的。
文秀才听墨晓嫣说完,突然又开始心疼这个女子,他把墨晓嫣揽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墨晓嫣的头发,“委屈娘子了!”
“也还好,就是被一个泼妇打了一耳光我有些不爽。”
“什么?”
“放心吧,我打回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晓嫣把卖艺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给文秀才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如何后怕,如何一遍遍检查房门,如何抱着钱睡觉,还顺手把匕首掏出来给他看了看。
“怪我无能!”文秀才听完整个过程,悠悠的吐出四个字。
“说什么哪?是我自己要去的,这事儿搁我们那根本不叫事儿,她理亏,况且我两一人扇对方一巴掌,扯平了。”墨晓嫣往文秀才怀里蹭了蹭,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了,毕竟文秀才武艺高强,万一半夜有人进来,相信他也能及时察觉的。
被抓
这天晚上,是墨晓嫣连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晚上,可是她在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我又在这个男人身边安稳的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发生。
踏上回程,文秀才神采奕奕,墨晓嫣则有点开心不起来。
“娘子因何伤神?”文秀才见马背上的墨晓嫣一脸不开心。
“你是人生大事都尘埃落定了,娶妻、科考,可我的未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娘子的未来,当然是与我白头偕老,绵延子嗣。”文秀才坏笑着上马,圈住墨晓嫣的腰,催马赶路。
“你一个秀才,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调皮?是不好的意思吗?”文秀才经常被墨晓嫣奇怪的语言搞晕,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的扩充这些奇怪的词汇。
“不是的,夸你呢。”嘴上这么说,墨晓嫣心里想的是,科考完了这文秀才才是最放松最真实了吧,尤其是面对着她墨晓嫣的时候。
“甚好!为夫喜欢娘子夸我!驾!”
“啊!慢点啊!”小半月没骑马而已,墨晓嫣的身体就已经不适应了。
确实如墨晓嫣所想,文秀才考完试一身轻松,再加上有墨晓嫣相陪,连沿途的风景都变的更美了。马儿大概也是因为小半个月没活动,跑的特别卖力。只有墨晓嫣不适应这旅程的颠簸之苦,努力的忍着想跳马逃跑的冲动。
大概归心似箭指的不止心态,还有回家的速度吧,墨晓嫣根据之前留宿的场所计算,大概速度接近一点五倍。日日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天亮赶路,日落而息,有时候跑官道,太阳落了都要继续赶路。之前的一日三餐也回归了寻常家庭的两餐制。
“你这回不怕赶夜路啦?不怕碰上歹人啦?不怕马儿累坏啦?”终于在某天奔波之后,墨晓嫣摊在客栈的床上。
“赶考途中,我是想保存精力,以最好的状态参加科考。现在都考完了,一口气赶回去再好好休息也不迟。而且我们的盘缠足够,无需为了省钱住科考驿,普通客栈的话,天黑了也没事,再跑一段路就到下一座城,就像今天这样。”文秀才一边做每日清点,一边跟墨晓嫣解释。
“渣男!”墨晓嫣翻身侧躺,锤了锤自己的腰。
“什么?”文秀才又发现新词汇。
“这不是嫌弃我的银子来路不好的时候了?你花起来倒是挺顺手的嘛!科考驿都住不下你了?”现代普通女朋友的通病犯了:找茬,翻旧账。
“你银子的来路,我依然嫌弃,但我也很珍惜。我在心里盘算过,这样赶路的花费要比上京城的时候少,即便是无法在科考驿落脚需要住普通客栈。再说了,你在京城得罪了人,万一是歹人,要加害于你可怎么办?我们不得马不停蹄的赶路啊?”文秀才依然耐心解释。
“一天吃两顿饭,一顿还是干粮,那可不省钱了么。”墨晓嫣再次躺平,懒洋洋的说到。
“呵呵!没想到你一个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心胸竟然如此狭窄。”文秀才不怒反笑。
“谁心胸狭隘了?”墨晓嫣猛的坐起身,“我本来就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人,你给我缩减了不说,还每天骑马狂奔。我五脏庙狂怒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分半口干粮给我呀。还我心胸狭隘,我心胸狭隘就一文钱都不给你花,反正你嫌它挣的不干不净。”
“娘子还是不满之前的事?”文秀才认真了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到床沿上。
“哪敢呀我!”墨晓嫣扭过头不看他。
“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活了二十来年,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其实很正常。可是毕竟你现在生活在我所熟悉的大环境里,入乡随俗,对吧。”文秀才握住墨晓嫣的手,墨晓嫣想拽出去,没成功。
“那我都说了,我以后不卖艺了,你还生气。”墨晓嫣有点郁闷,她竟然让一个一千多年前封建社会的男人的教育了,而且说的话还极具道理。
“抓着不放的,好像是你!”文秀才眉毛一皱,戏谑的看着墨晓嫣。
“奥,你现在挑我毛病是吧?”
“我没有挑你毛病啊!”文秀才有点懵。
“你明明就是嫌弃我翻旧账了,算了,懒得理你,我先睡了。”墨晓嫣本来想继续发作,她都站起来了,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各种作精小视频,她现在的样子,俨然就是当初自己特别嫌弃的人。曾记得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一定不做这种作精女朋友。
反应过来后,墨晓嫣赶紧收势,和衣躺下,留下文秀才一脸茫然的呆坐在床边。文秀才确实觉得莫名其妙,开始的莫名其妙,他以为又要爆发争吵了,他害怕吵的厉害墨晓嫣又说休了她之类的话,所以绞尽脑汁疏导她的情绪。正暗自发愁呢,墨晓嫣睡了,此举更是莫名其妙。
见墨晓嫣睡了,文秀才也吹灯躺下了,得抓紧时间休息,第二天还要赶路呢。
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房外有双眼睛一直关注着房间的动向,看到灯一熄,有个人影就往房门口去,却被另一个人影拉住了。
“不急!稳妥些,等他们睡着再下手。”
一炷香过后,先前的人影溜到窗下,拿出根竹筒,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服下。然后又另拿出一根竹筒和匕首,轻轻戳破窗户纸,把竹筒伸进去,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竹筒奋力一吹。几息之后,他用匕首撬开了门栓,闪身进去。
很快,门又打开了,人影一挥手,七八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溜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身上多了两个麻袋,还有一个人背着文秀才和墨晓嫣的包袱。
墨晓嫣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上次这么疼,是刚穿越的时候,这次又这么疼,难道是穿回来了?
墨晓嫣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环顾四周,另一根柱子上绑着文秀才。看样子,这是个柴房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现代的元素和线索,她还在唐朝,和文秀才一样,被绑在承重柱上。
“文斌?文斌?”墨晓嫣喊了几声,文秀才没有任何反应。
竟然撵了这么远的路来抓我,这女人啊,真是够小心眼的,可怕。早知道就让文秀才再跑快点,再快点也许就不会被仇家追上了。
“这是在哪?”文秀才醒了。
“我们应该是被歹人抓了?”墨晓嫣能想到的就是卖艺时衣着华丽的女子,除此之外她墨晓嫣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墨晓嫣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场外接考的时候被盯上了,她只关注了那对男女,忘了人家权贵想盯谁,根本不用亲自出马。科考驿是不敢动手的,文秀才听她说起自己的害怕时的措施曾跟她说过,没人敢在京城的科考驿为非作歹,墨晓嫣留在科考驿就对了,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科考期间。
也许是文秀才一路疯狂赶路,所以歹人才一直没法下手吗?也说不通啊,昨晚并不是二人第一次留宿客栈。要想下手,之前就有机会呀。难道是……
“许是张六郎又得罪什么人了,迁怒于我。”文秀才甩甩头,迷烟最大的后遗症就是醒来以后头特别疼,他不是第一次被迷晕,也不是第一次被绑,只不过之前被绑那次是和张六郎一起。
“应该是我之前得罪的女人!追了我们这么远,现在离京城够远了,应该要杀人灭口了。”墨晓嫣刚刚想到,对方一直追了这么久现在才下手的原因可能是为了灭口。一个小县城,丢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第一次感到濒死的害怕,突然觉得上辈子不知不觉的被煤烟毒死也是不错的死法。
“不会的,若是想灭口,杀了便是,何必迷晕绑一遭。”
“为了羞辱我呀,我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她一巴掌,她要报复,光杀了我不解恨,她还要羞辱我。”墨晓嫣越说越害怕。
“墨晓嫣!别害怕,有我在!”文秀才和墨晓嫣待久了,语言表达越来越现代了,此刻他浑厚而冷静的声音,多少有一点镇定的作用。头痛缓解了一些,文秀才开始观察和摸索,糟糕,袖筒里的匕首被搜走了。
“我能不怕么,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墨晓嫣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的腿抖,忍住不尿已经是她最大的冷静了。
“有人来了,装晕!”文秀才小声提醒。
墨晓嫣闻言赶紧闭上眼睛,把头无力的垂下。
“这两人跑的是真快,要不咱们怎么着也能在大夫人出门前把任务完成啊!没准还能领些赏钱。这现在弄的,赏钱泡汤了不说,还得给他两送饭。”房门推开,有两个人进了屋。“还没醒呢?老四,你药下猛了?”
“不应该啊!按大夫人吩咐的使的啊!”
“那有水桶。”
墨晓嫣刚刚观察环境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个木桶,现在听有脚步声往那个方向走去,按照影视剧里面的常规情节判断,接下来应该是要用水浇昏迷的人质了。
“我这是在哪?”墨晓嫣假装刚醒,“你,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来干什么?”
“呦,这小姑娘醒了,省瓢水。”拎桶的是个精瘦的高个子,见墨晓嫣醒了,说着话就舀了一瓢水,往文秀才脸上一泼。
“噗!咳咳咳!”文秀才缓缓睁开眼睛。
墨晓嫣内心觉得他戏真好,真像刚醒过来的样子,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被水浇。
“吃饭了!给你们把绳子解开,你们给老子放老实点儿,否则立马宰了你们!”另一个虬髯大汉冲墨晓嫣和文秀才放狠话。
“你们抓错人了吧?”墨晓嫣打量着大汉,心里盘算着文秀才能不能打的过他。
“你是叫墨晓嫣吧?”瘦子冲墨晓嫣问完,转脸又问文秀才,“你是叫文斌吧?今科考生,刚考完试。”
完了,墨晓嫣心想,真是冲自己来的,早知今日如此狼狈,何必当初较那个真儿,肠子悔青也不过如此吧。
“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与他无关!”墨晓嫣自己闯的祸,不想连累文秀才。
“确实与他无关,但是我们大夫人说了,都成婚了,就是一体的,一起绑来就对了。”虬髯大汉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是个好随从,可惜跟了个泼妇。
“跟他们废什么话,绳子也别解了,赶紧喂他们吃饭,我还饿着呢。”瘦子看不下去了,打开食盒,拿出一个包子。
“不劳壮士了,把我们解开我们自己吃吧。你们看我们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哪是您二位的对手啊。把我们解开,你们也能去吃饭了不是?”墨晓嫣想着解放文秀才,那样就有希望打倒他俩,逃出生天。
“没事!我们不赶时间!”壮汉回答。
“你手脏!”瘦子把包子送到墨晓嫣嘴边,墨晓嫣把脸转了过去拒绝吃。
“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不吃拉倒,爷爷拿去喂狗!”瘦子作势就要收了包子。
“她不吃我吃!”文秀才终于说话了。
墨晓嫣心里升起了希望,难道文秀才有办法了?他袖筒里有把匕首,也许已经把绳子割断了,就等瘦子过去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文秀才真的就是吃了两个包子,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反抗行为。不仅如此,他还劝墨晓嫣也吃一点。
“我不吃!吃了一会儿要上厕所怎么办?”墨晓嫣的脑回路有时真是清奇到常人无法理解。
“我正是没想到哎!不过,两位大哥肯定会让我们上茅房的。”文秀才头靠着柱子对墨晓嫣笑着说。
“少废话!到底吃不吃?”
“不吃!”
“墨晓嫣,吃一个吧!”文秀才说的很严肃。
墨晓嫣看了眼文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她吃了一个包子。
“老实点!”喂饭任务完成,两人拎着食盒离去,临锁门的时候像所有歹徒那样,恶狠狠的扔下三个字。
他乡遇故知
“看看,果然要羞辱我!”墨晓嫣听两人走远了,才悄声跟文秀才说。“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逃跑?”
“目前,没有。”文秀才手腕用力拧了两下,不行,绑的太紧。
“那你让我吃包子干吗?不是为了逃跑有力气吗?”
“是怕你饿。”
“也对,横竖都是一死,干吗饿死自己。”墨晓嫣有点认命了,也许,叫晓烟的人注定短命吧,只是连累了文秀才,有点内疚。
“我有种预感,抓我们的人,并不想害我们。”文秀才反而冷静下来了。
“何出此言!”
“刚刚那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家丁,并不是杀手。”文秀才分析道。
“那又如何,把我们抓回府了,就用不着杀手了吧,普通的家丁看个人还是能看住的。”墨晓嫣不以为意,还是觉得死到临头了。
“刚刚他俩说''药量是按大夫人的吩咐使的'',说明抓人者不想伤我们。进门前提到大夫人刚走,说明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所以应该不是京城的人寻仇。京城的人应该是''赶来'',而不是走。”文秀才看了墨晓嫣一眼,“你是不是要说人家临时出去办事儿了?长安城到这里大半个月的路程,若为了羞辱你追这么远,还能有什么事比羞辱你更重要?重要到明知马上抓回来你了,还出去办事?你要说出去吃个饭我倒是信,可是你看看现在,日上三竿!”
墨晓嫣张了两下嘴又闭上了,文秀才分析的很有道理,回想之前在树林里碰到土匪那次,文秀才敏锐的观察力就救了他们一命,这次应该也不会错。土匪?
“我知道了!”墨晓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小树林里的土匪!来寻仇了!”
“要是土匪,何必大动干戈跑这么远,守株待兔不好吗?再说了,土匪会给你吃肉包子?”文秀才翻了翻白眼,他已经不挣扎了,在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那是谁呀?那就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人家问你问的那么细,还核实一下你是不是科考过。”墨晓嫣讨厌这种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尤其是这种连对方是善是恶都不清楚的感觉,更糟糕。
“你是不是忘了,他刚刚说与我无关,是因为与你成婚了,才一起绑来了。”文秀才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别瞎猜了,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文秀才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都怪你!你不是习武之人么?你的警觉性呢?怎么就让人迷晕绑了!”墨晓嫣气急,开始乱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文秀才心想,他一苏醒的时候就因为这事懊恼不已了,早知道就不会那么拼命赶路了。虽然现在排除了危险,但睡的太沉失去警惕性这件事也确实有些丢人,绝不能让张六郎知道。
墨晓嫣扭了两下身子,确认捆的很紧无法挣脱,见文秀才依旧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也就死了逃跑的心。人是死心了,身体还是正常在进行代谢的,没过多久,墨晓嫣想上厕所了。
“来人啊!来人啊!”墨晓嫣一有尿意就立马大喊了起来,她怕喊的晚了,人来的慢,就什么都晚了。
“吵什么吵?”是瘦子的声音,“怎么了?”
瘦子一边问,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要上茅房!”墨晓嫣直着脖子喊大声说道。
瘦子嫌弃的看了看她,走到了她身后,解开了绑她的绳子,往前推了她一把,立马又把手绑上了。
墨晓嫣心里狂喜,机会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她进茅房里面吧,那她就有机会从茅房逃跑了。她给文秀才使了个眼色,文秀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想多了。”
墨晓嫣一出门就开始四下观察,她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仿佛这泡尿寄托了二人全部的生还希望。
院子不大,看着跟贺家的小别院差不多,是个存放粮食和杂物的院子。这种院子里应该没有茅房,得走出去。果然,瘦子推搡着墨晓嫣往门口走去。
刚出了院门,虬髯大汉迎面走来。
“哎?老四,你怎么知道大夫人回来了?”
“大夫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瘦子不明所以。
“大夫人回来了,要见这墨晓嫣,我以为你这是带她去呢。”
“这娘们要上厕所,也是赶巧了。那得了,你也别去厕所了,先见大夫人吧。”
“不行!我都要尿出来了!我要先去茅房!”墨晓嫣一听急了,仿佛马上逃出生天却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急需猛推一把给自己通口气。
“哪那么多废话!大夫人要见你,那见大夫人就是最要紧的事!”胖子二话不说过来扭住墨晓嫣的胳膊,瘦子也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轻轻松松就把墨晓嫣推着往他们心里的方向走过去,墨晓嫣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书房模样的地方,进门前,墨晓嫣做了最大力量的挣扎,依旧是徒劳。
“大夫人,人带到了!”胖子说。
书桌前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听到动静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墨晓嫣定睛一看,不像她扇巴掌的女人呀,虽然她记不太清那女人的长相,但是面前这女人的气质,跟京城那个女人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要上茅房,要不然我可就地解决了啊!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谁怕谁啊!”墨晓嫣梗着脖子冲那女人说。
“那就带她去吧,我嫌臭!”女人低下头继续看书,“找个丫头陪她一起去。”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墨晓嫣已经有了底气,素不相识的,凭什么抓她。
墨晓嫣站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个人,一胖一瘦一丫鬟。那女人不说话,三个下人也安安静静的,墨晓嫣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张不开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子终于再次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墨晓嫣,挥了挥手。墨晓嫣用余光瞥见站最把边的瘦子行了个礼,然后一行三人就出去了。
屋里更安静了,墨晓嫣打量着这个来历不明的贵妇人。
丝绸质地的外袍,上面绣着大大的牡丹,面容姣好,略施粉黛,梳着盘云髻,除了一只玉鸟一样的簪子插在发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首饰。“低调奢华有内涵”,这是墨晓嫣看了她的装扮之后第一反应。
“墨晓嫣,看够了没有?”贵妇人说话了。
“夫人您是?”墨晓嫣想问“你谁呀”,想到自己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不太好肆意妄为。脑子里想了好几遍,都想不到尊敬表达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硬生生的憋出四个字。
“呦!这不是你在知艺坊耍横的时候了?”听了墨晓嫣的话,贵妇人笑了。
果然还是知艺坊捅的篓子,墨晓嫣暗暗想。
“你想怎么样?”知道对方的来路了,还装什么装。
“我没想怎么样啊!”
“那你干吗绑我们?”
“要是请的话,你肯定不会来。”
“我当然不来了!”
“所以我绑你们咯!”
“那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有事儿冲我啊,放了文秀才,我死就死了,人家还要回去还马呢。”
“你还没死够啊?墨,晓,嫣!”贵妇人盯着墨晓嫣的脸,一字一顿的说。
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墨晓嫣仿佛看到了某个老朋友的眼神,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
“杜铭!”墨晓嫣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
“还不算太笨!”贵妇人往椅背上一靠,笑着吐了长长一口气。
“你你你,你真的成了女人了?那你,比我惨哪!”墨晓嫣走到桌子前,探着身子凑上去看贵妇人杜铭。
“惨吗?我至少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你这个贴身侍女强多了好吧!”杜铭女士看着墨晓嫣。
“可你本来是男人,穿越成女人你能适应吗?”墨晓嫣不解的问道。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杜铭女士站起身,把刚刚看的书卷放回身后的书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
“色狼!”墨晓嫣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穿越成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美女了呀。
“这就你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和态度?墨晓嫣,话说回来,我们认识十几年,你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杜铭女士背对着墨晓嫣,“不过也是,我隐藏的好。”
“确实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么色!”墨晓嫣本来遇见了杜铭特别激动,谁知杜铭女士两句话就让她心情平复了下来,甚至有些气恼。
“我知道你和苗晨希都喜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吗?”
“渣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墨晓嫣也是在感受到了文秀才的关怀之后,才觉得杜铭就是渣男,若即若离的钓着她和苗晨希。
“墨晓嫣呀墨晓嫣,刚夸完你不笨,你就又开始冒傻气。”杜铭女士转回身来,听墨晓嫣说话的口气,她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即便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伤心了。“我上辈子,喜欢男人!”
“那你这辈子不喜欢男人了?”墨晓嫣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不喜欢男人你还当夫人干嘛?等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墨晓嫣直起身子,指着杜铭女士的手指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吓得还是气得。
“我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杜铭女士笑意盈盈的看着墨晓嫣,慢慢的说道。
墨晓嫣有点懵,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理了理思路:她面前这个女人,内核是穿越而来的杜铭,杜铭上辈子是男的,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所以他上辈子……
“哇靠!太劲爆了吧!”墨晓嫣再次捂住嘴,面对着这个女的杜铭,总是跟杜铭本人有点对不上号。“你上辈子也不娘啊!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竟然是……”
虽然已经重生,墨晓嫣面对昔日好友还是说不出“同性恋”三个字,太不可思议了。她认识的杜铭,充满阳刚之气,是个十足的暖男,一点妖娆之气都没有,要不也不会受一众女生的喜欢。
“那你是戏真的好!”墨晓嫣对着杜铭女士竖起了大拇指,“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女朋友?那你和苗晨希是怎么回事?你不喜欢女的你干吗接受人家表白呀!”
“就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那时候我爸妈已经怀疑我的取向不正常了,正好苗晨希表白了,我就顺杆爬了。”杜铭女士坐下,左手端起茶杯,右手轻挪杯盖,轻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毫无违和感!谁能想到这优雅的躯壳里,装的灵魂是个百十来斤的大老爷们。
墨晓嫣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恭喜杜铭先生喜提女儿身一具?怕是会挨揍!她一低头看见桌子上还有杯茶,端起来拿起杯盖就喝了一大口,她太需要一口水来顺顺刚听到的消息了。墨晓嫣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到了手里,然后根据杜铭女士的眼神示意,把茶叶放到了桌上。
“苗晨希的事儿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所以当我上辈子剩一口气的时候,我以为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可是我竟然又醒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女子,我又觉得老天爷是在纠正他自己犯下的错误,给我以女子的身份重生的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回,我一定不辜负老天,活出个样来!”
“这么说,你死前还有意识?”墨晓嫣鬼使神差的又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死亡经过,其实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俩为啥会想到点炭火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非要拖着她墨晓嫣一起赴死。
“有一点吧,反正也不太记得了,过去太久了,况且,回忆自己的死亡过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杜铭女士眼神空洞,说完,苦笑着看着墨晓嫣,仿佛在说“这种痛苦你应该能理解。”
“我理解你!”墨晓嫣又趴到桌子上,拉着杜铭女士的手,轻声安慰着。杜铭女士都那么说了,墨晓嫣也不太好追着问“你们为啥要点炭火盆”。
时空
“好了,我没事儿!倒是你,刚来不久吧?”杜铭女士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啊,这不昨天刚被你抓来!”
“我是说,你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吧?”
“你怎么知道?”墨晓嫣感到很惊奇,杜铭女士怎么知道自己刚穿越没多久呢。
“我派人调查了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合着你早知道我穿越了,才刚来找我呀?”墨晓嫣质问杜铭女士,要是早知道她会穿越,早来找她啊,看样子杜铭女士混的风生水起的,一穿越就接走,也不至于她干那么久粗使丫鬟呀。
“我上哪早知道去?我要是早知道,我就直接派人把晓烟掐死,还能让你钻了空?”
墨晓嫣现在十分确定了,这毒舌,是杜铭无疑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你的消息,我还不信呢。本来就想着抓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冤家呀!”
“你就不会好好请吗?你要说是杜铭要见我,我还能不来吗?”想到被迷晕绑架,即便已经知道是杜铭女士下手,墨晓嫣依然不高兴。“对了!你赶紧把我相公放了!”
“不急,咱俩先叙叙旧,他不适宜在场。”杜铭女人拒绝了墨晓嫣的提议。
“不妨事,我相公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什么?你敢跟人泄露你的身份?”杜铭女士嘴张的老大。
“怕什么,他是我相公,又不是外人。”墨晓嫣绕过书桌走到杜铭女士面前,伸手把她的嘴合上。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是穿越来的,把你拉去解剖做研究?”杜铭女士抬头看着这个傻憨憨。
“哎?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哎!不过他是我枕边人,应该不会吧。事实证明他也没有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啊。”
“墨晓嫣啊墨晓嫣,上辈子你就够笨的了,别看你重活一次,这辈子更笨!”杜铭女士还是那个杜铭,爱训墨晓嫣的杜铭。
“那我穿越而来,什么也不懂,总出洋相,跟他摊牌了他能提点我,总比我自己啥都不懂老是出丑要好吧。”墨晓嫣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奥对,你穿过来的晚了。”
“什么叫晚了,你啥时候来的呀?”
“我是说,你穿的身体年龄大了,来不及装傻学东西了。我变成苏碧染的时候,她才8岁,病殃殃躺在床上,无人问津,连亲娘都不待见她。”
“那你现在,芳龄几何?”墨晓嫣看杜铭女士眼睛里又闪现了一丝落寞,歪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二十有三了!我来了15年了,15年!你才来了几个月而已。”杜铭女士突然起身,还伸手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惊的墨晓嫣连连后退。
“那你还没把我忘了,真难得!”墨晓嫣挠了挠头,“那你这十五年,过的也挺不容易的吧,你现在这么风光,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你会忘了跟谁一起死的吗?”杜铭女士叉着腰问墨晓嫣,“人生在世,谁活的容易?”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墨晓嫣隐约想起,民宿装修的时候,杜铭曾插着腰训过她,与现在的形态颇为相似。当时的他正在帮墨晓嫣刷漆,站在一个凳子上。忘了是因为什么,他学起来戏曲里的选段,那么妖娆。墨晓嫣随口称赞他天赋异禀该去传承国粹,杜铭叉着腰细着嗓说她“赶紧干你的活儿吧,还操心别人的天赋,莫非你的天赋就是刷漆?呵呵呵!”
想来,杜铭上辈子也是孤独的吧,没人懂他的内心,世俗又逼着他努力禁锢自己的内心。重新投胎女儿身,看似如意,确是换了一种方式的孤独。
想到这里,墨晓嫣上前给了杜铭女士一个结实的拥抱。上辈子抱过,那时杜铭的胸膛厚实、臂弯结实,摸小猫一样摸着墨晓嫣的头,安慰她“春暖花开,定山河无恙”。墨晓嫣抬起头,流着泪,“山河是无恙了,我的民宿也开不起了,租金好几万啊!”
如今,墨晓嫣因为常年劳动反而身强体壮,怀里的杜铭女士衣袍宽大但身体纤弱,也许,是小时候身体底子没打好吧。
杜铭女士很少被这么抱,一时之间竟徒生几分感动,她缓缓抬起胳膊,圈住了墨晓嫣。这丫头,真结实嘿。
“好了,松开吧,两女人抱着算怎么回事?”杜铭女士试图推开墨晓嫣。
“不,再抱一会儿。我难过!”墨晓嫣撒起娇来。
“哎呦!谁惯你这撒娇的毛病,据我所知侍女可没有这么放肆的啊!松开松开,你手劲儿大,再抱我就又交代了。”杜铭女士拍拍墨晓嫣的胳膊。
“你说,苗晨希去哪儿了啊?”墨晓嫣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松开杜铭女士。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杜铭女士看了看她,指着屋门说:“去,给我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墨晓嫣转身就去执行命令,打开门,门口果然立着两个人,胖子和丫鬟。
“她叫你们进去。”墨晓嫣扶着门说完话,就又缩回屋里。
二人立马恭恭敬敬的进了屋,进去也不言语,并排站下,微低着头。
“大力,去把那秀才带到餐厅等着。春草,来壶雨后龙井!吩咐厨房杀个鸡,午饭加个鸡公煲,再着人把东厢客房打扫一遍。把文秀才的行李也归置到客房去。”
“是,大夫人!”二人领命,行行礼之后就出去了,丫鬟出门后还回身把门带上了。
“你这家教可真严!”墨晓嫣边往杜铭女士身边走,边对她竖起大拇指。
“不是我说你,墨晓嫣,你也该学学规矩,你现在行走坐卧,没有一点样子。私底下你怎么样无所谓,出去见人的时候还如此就有失体统了。”杜铭女士突然严肃起来,她一严肃的时候就有一种气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生人包括墨晓嫣。
墨晓嫣正要说话,有人敲门,是先前的春草姑娘来送茶水。
“你才刚见到我,怎么知道我见别人有失体统的。”春草倒了两杯茶,把茶壶放下就出去了。墨晓嫣尴尬的停在离书桌不远不近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算了,你先听我说。”杜铭女士听了墨晓嫣的话瞬间泄了气,墨晓嫣还是那个直爽单纯的墨晓嫣。
“我在这里的闺名叫苏碧染,是我爹随便起的,”显然杜铭女士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的夫君是杜弘仁,是洛州知府,公公是当朝一品大员。”
墨晓嫣听到这儿已经咽口水了,实力雄厚啊,看看人家这穿的多好啊!接下来杜铭女士给墨晓嫣大致介绍了一下朝廷的情况和政治分流的阵营,墨晓嫣听着就像是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给同学们分析时政,只不过政治老师是旁观者,杜铭女士是时政要员家属。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当官!”墨晓嫣从小一听政治课就困。
“你不当官,你夫君也不当吗?这些可都是政治猛料,独家秘信。”杜铭女士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
“他当官,正常考呗,我夫君又不需要走后门。”墨晓嫣皱了皱眉,“何况,他只是个秀才,刚参加了科考而已,做官也得是底层吧。”
“你是不是傻?谁跟你说这是走后门了?那么多年学白上了?试白考了?当年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公公在京城,我老公我小叔就不用科考了?你以为这古代官二代好当?你以为这就是你以为的唐朝?”杜铭女士连环八问,问的墨晓嫣越来越后退,直到“梆”的一声撞到了后面书架,她才赶忙停下回头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需要扶。
“我,我刚来,还,不适应呢,你别急,咱们慢慢缕。”墨晓嫣从即将被壁咚的环境中往旁边挪了挪,“等等,你说这不是我以为的唐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根本没搞清状况。”杜铭女士扶额叹气,“去搬把椅子过来坐吧。”
“我当然没搞清,你刚刚不就说我来的晚了,没机会装傻摸情况么。”墨晓嫣边搬椅子边絮叨。
“墨晓嫣,我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你多年的认知,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都是事实,是我们已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事实。”杜铭女士双手一抬,轻盈落座,左右手交叠,只露出手指部分放到腿上,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衣袖自然垂坠。
墨晓嫣也坐了下来,“青葱玉指”,她想。
“我们所在的朝代,是唐朝,但并不是我们历史课学的唐朝。不是历史记录出错,而是我们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或者说,平行宇宙。我花了七八年的时间研读这里的历史,发现有些记载与我所知大相径庭。我历史不好,但是有些常识性的历史大事件我还是知道的。比如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但是这里的历史记录,项羽,过江了。只不过几个月后,最终还是败北。”
墨晓嫣抬起手示意她停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是说,这是平行空间?不同的选择造就的平行空间?怪不得皇帝的时间和年号都对不上,还有《题破山寺后禅院》的崔建,比我知道的早出生了。”
“你果然历史学的好,我刚穿越的时候曾想,我要是墨晓嫣就好了,熟知历史,最起码能当个算命先生,通过去晓未来的。是不是选择不同形成的平行空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历史有偏差,根据蝴蝶效应来说,项羽渡江,肯定会对后来的事情产生影响。”杜铭女士摊了摊手,然后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双臂在胸前交叠。“不过我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那条线研究的好多古迹中呈现的外星文明,其实根本就不是外星人。也许只是某个2120年的科学家遭遇意外穿越回去了,利用自己超前的知识水平在当时做了一些事情。再比如金字塔的修建,可能也是某个现代人穿越回去指点一二呢。再比如,秦始皇陵里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焊接技术。”
“那我们该怎么办?”墨晓嫣脑子有点空白,她忘了她本来也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
“什么怎么办?该干嘛干嘛呗!既然是不同的时间线,那你出去跟别人说你来自未来,也未必有人信。因为你预言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而你对过去的历史,说的又乱七八糟。所以我们只能抛开历史,像其他人一样,认真的活一遍,我们有的只是先进的知识,仅此而已。奥对,还比同龄人多二十五年阅历!”
“那,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墨晓嫣迷茫的问。
“考试做题,要揣摩出题人的心思,揣摩这道题要考什么!”杜铭女士不耐烦的食指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
“然后呢?”墨晓嫣依旧不明所以。
“所以了解当朝的时事政治有助于你夫君科考和仕途,那些没有摆到明面上的政治联盟,无名小吏十几年都研究不出来。即便他这次中不了状元,这些信息,下次也用的上。”
“你怎么知道他中不了状元!”
“有我小叔,他中不了!”
“还说没有吃要员的红利?”
“跟我公公没关系,我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肯定能中。反而因为我公公的缘故,三甲名次出来以后他的试卷还得重新再次会阅。这里对官二代,核查严格,老子职位越高,对儿子要求反而越高。”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文秀才说这些,他肯定比我更理解你的这些政治,我转述又不一定对。”
“墨晓嫣,我这十五年能顺利的活着过来,最大的秘诀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所以说,你不信任文秀才,所以不告诉他这些?那告诉我,我转述,不也是一样?”
“首先,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穿越而来;其次,你在转述的时候不可以透漏消息来源;最后,我不希望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本不属于这里,包括你夫君!”杜铭女士起身,背对着墨晓嫣。
引荐
“可是我觉得,那厮已经猜出来是你了。”墨晓嫣小声的说,她想起在柴房的时候,文秀才越来越冷静,一个一个否定她对于幕后主谋的猜想。
“也对,你看见那首打油诗的时候太激动了,你又那么笨,瞒是瞒不住了。”杜铭女士转回身看着墨晓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刚刚说的,你记住多少?”
“我没记住,你忘了我以前上政治课就老犯困。”
“忘了,对我来说,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杜铭女士无法跟墨晓嫣同频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比墨晓嫣多活了15年。
“那你就别说了,反正也说不明白,我再想想。”
杜铭女士派人去查过文秀才和晓烟,晓烟的成分比较简单,就是一个拖着穷苦家庭的聪明女子,本来前途光明,谁知替贺小姐挡煞被打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墨晓嫣好死不死的穿越了。这才摊上这么一堆事儿,贺家弃她如敝履,确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放出府。这些都没啥,就是带的那十几口子家人,有点烫手。依墨晓嫣心软的性格,一定会接棒管起来。
而文秀才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幼年失去双亲,但是在张家的照拂下生活的还不错。派去查文秀才底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从他一个秀才愿意娶贴身侍女这件事来讲,他就不简单。他应该是想通过娶一个侍女来搭上贺家这条线,混的好的话,还能有财力的加持。计划是挺美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接了个烫手山芋,休也休不得。
“好了,午饭差不多好了!先去吃饭吧,你肯定也饿了吧!”杜铭女士站起身,示意墨晓嫣开门。
“你使唤我使唤的挺顺手啊!”墨晓嫣假装恼怒的瞪了杜铭女士一眼,然后顺从的打开房门。墨晓嫣不笨,她明白,入乡随俗,而她和杜铭女士的身份有别,即便是密友,杜铭女士也无法为她开门,甚至无法自己开门,然后走出去。
门打开,春草还在。墨晓嫣往旁边闪身,杜铭女士从她旁边经过,声音极小的说了句“大夫人”。墨晓嫣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她觉得杜铭女士一定看不到。
“老爷回来了吗?”杜铭女士边走边问春草。
“大成回来传话,老爷今日中午在天香阁有饭局,就不回来吃了。”
“那正好!方便我与故人席间攀谈,有他在老是拿食不言寝不语压我。”明显感觉杜铭女士开心了起来,脚步更加欢快了。
墨晓嫣和春草并排前行,她学着春草的样子,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头微低,目不斜视。这感觉很熟悉,墨晓嫣回忆了一下,是游园会的时候,唯一的区别是,杜铭女士走的很快。侍女也就随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文秀才已经在餐厅等着了,杜铭女士出现的时候,他看上去并没有太多意外。
“文斌见过杜夫人!”文秀才抱拳作揖,弯腰行礼。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别拘礼了,请坐吧!”杜铭女士回礼以后走向正席的位置,然后看了春草一眼,微微点头。
墨晓嫣有点不知所措,该走到文秀才身边去还是过去跟在杜铭女士身后呢?犹豫了一下,她直起腰身,快步走到文秀才旁边,搀住他的胳膊。
“你没事儿吧?”墨晓嫣小声问。
“娘子放心!”文秀才拍拍墨晓嫣的手。
“二位请坐!”杜铭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张圆桌,杜铭女士坐在正中间,墨晓嫣看了看杜铭女士,选择坐在她旁边,边说“谢过大夫人”边拉着文秀才坐在自己身边。墨晓嫣偷偷瞄了一眼,杜铭女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吃饭的时候,墨晓嫣一直拘着,吃的很是难受,但是杜铭女士此时的气场又切换到了生人勿近的模式,墨晓嫣也不敢逾矩。
“大夫人正在用餐!”门外有人说话。
“临行前大夫人言明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汇报!”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墨晓嫣的耳朵里。
“让他进来!”杜铭女士轻轻的说了一声,春草放下布菜的筷子,走到门口传达了大夫人的意思。转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墨晓嫣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你!”墨晓嫣拍案而起!
站在大家面前的,不就是前些日子刚分别的梧桐嘛!
“原来你家公子姓杜!”墨晓嫣恍然大悟,怪不得杜铭女士能找到自己,她转而又指着杜铭女士说,“奥,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大夫人!”
“那你在科考驿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那首诗是你家大夫人写的?”墨晓嫣叉着腰质问梧桐。
“好了!他不知道!”杜铭女士一手把墨晓嫣拉的坐下,一手招呼梧桐到跟前来。
梧桐赶忙上前,附在杜铭女士耳边耳语了好一阵子,墨晓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爪挠心,憋了好多话想一口气吐出来。回头看文秀才,不慌不忙的还在吃,墨晓嫣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文秀才笑了笑,给她夹了块儿肉放到碗里。
“辛苦你了!赶紧去吃饭吧。”杜铭女士笑着对梧桐说。
梧桐对在座的三人行礼以后就退下了,墨晓嫣还想问他什么,被文秀才暗暗拉了一下胳膊。
“你也下去吧,把门带上!”杜铭女士把春草也支走了。
等屋里只剩三个人的时候,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她先是转头问文秀才:“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公子姓杜?”然后又看着杜铭女士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杜铭女士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说。
“呦呵!你两挺默契啊!”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我并不知道公子姓杜,他称我兄台,我唤他贤弟。何况,即便知道姓杜,也未必就是杜夫人的亲属。”文秀才就差直言“我们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的点头之交”。
“那题诗墙上的诗,是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写的,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连我夫君都不知道是我写的。是小叔回来跟我说科考见闻的时候,提到有女眷陪考,像我五年前一样。还说了你追着老板找作者。”杜铭女士说到这儿,笑了笑,“确实应该感谢梧桐。小叔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梧桐却准确的说出了你叫墨晓嫣。”
“所以你就来抓我?”
“失误失误,手下人办事不力!”
“大夫人是怕此墨晓嫣非彼墨晓嫣吧,所以必须抓回来,当面亲自验证。”文秀才说话了,听上去底气十足。
“果然聪明过人,晓嫣有你陪着,我就放心多了。”杜铭女士一脸慈母笑。
“大夫人过奖了!论聪慧智谋,这屋里没有人比的过大夫人。想必,大夫人已经把在下和晓烟的底都查了个清楚吧。晓烟背景简单,所以您先见了墨晓嫣,提前放我来餐厅,是因为您确定她是您的故交。而梧桐刚刚带来的消息,才让您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文秀才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墨晓嫣记得这是他这顿饭喝的第一口酒。
看来,文秀才和杜铭女士,彼此设防。墨晓嫣决定,给他俩来个正式的引荐。
“文斌同学,这是我的过命至交——杜铭!杜铭,女士,这是我老公,文斌秀才,今科状元!”
“跟你说了他中不了状元!”杜铭女士摇摇头,摆摆手。
“凭什么呀?”墨晓嫣不服气了,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刚刚那个动作表示,此刻,她就是杜铭。那个她熟悉的杜铭,铁哥们杜铭。
“我都说了,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咱上学那么些年,老师教的最多的就是,要揣摩出题者的意图。就凭我对当朝时政的了解,还有对这次出题人的个人情况的了解,出题方向我都猜出来了!就科考这事儿,哥们拿捏的死死的!”
“没喝呢就高了?”墨晓嫣上手摸了摸杜铭女士的头,这是她今天最大胆的动作。
“手拿开!”杜铭女士一把拍掉了墨晓嫣的手,此时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文斌同学,来,初次见面,有失远迎。走一个!”
墨晓嫣有些错觉,这就是当天那个一起吃火锅活跃气氛的杜铭,烫了头,穿着牛仔裤夹克衫。
“来!难得大夫人敞开心扉,在下愿陪大夫人痛饮,今夜不醉不归。”文秀才也豪爽了起来,看的旁边的墨晓嫣直犯花痴。
“不瞒你说,我先前确实不信你,可是梧桐带回了你的背景调查总结,我就放心了。”杜铭女士说完,和文秀才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墨晓嫣就夹在中间,看两个男人的互动,突然发现,这是一场跨时间跨空间的互动啊,真是神奇!
杜铭女士喝了一壶酒之后就醉了,墨晓嫣赶紧出门招呼春草,打算跟春草合力把杜铭女士送回房。
“你,留步,来到我的府邸了,还能用你送我回房?守好你的夫君吧!”杜铭女士摇摇晃晃的对墨晓嫣说完,转身一把抓住了文秀才的衣领,“我跟你说,你好好对墨晓嫣,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大夫人,您喝多了,赶紧回房歇着吧。”春草把杜铭女士的胳膊拉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搂着大夫人的腰。话音刚落,门外又进来两个侍女,一起上手搀扶大夫人。
墨晓嫣一看用不着自己,就扶起微醺的文秀才,准备回房。
前面一个侍女和春草扶着大夫人出了门,后面墨晓嫣和文秀才也站起了身。
“奴婢带您二位去客房歇息,请随我来!”另一个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到客房,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碗解酒汤,墨晓嫣扶文秀才到床上坐下,又把醒酒汤端给他喝。
墨晓嫣心想这杜铭女士的仆从真有即有眼力见儿又聪慧,晓烟之前是不是也是如此伶俐?
“睡会儿吧?”看文秀才喝完了汤,墨晓嫣接过空碗。
“无碍,不过,除了睡觉,我们也没别的事做了。估计这府里也不让随便走动。”文秀才揉了揉太阳穴,先被迷晕,又喝了这么多酒,晚上怕是又要头疼了。
“也对。不知道杜铭什么时候能醒酒,真是的,应该把正事先处理了。”
“她又没醉,醒什么酒。”文秀才往后一仰,上身平躺。
“她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没醉。”墨晓嫣回头看文秀才。
“就她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允许自己喝醉?”文秀才伸手够了枕头塞到自己脖子下面。
“什么意思?”墨晓嫣不解。
“我发现你被迷晕以后,就迟钝了一些。”文秀才伸手把墨晓嫣拉倒,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他怀里。“先不说她心思缜密,行事稳妥,就说她独自守着穿越的这个大秘密,她也不会让自己喝醉。醉酒以后的言语和行为是最没有保证的,也许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我真的觉得她很不容易,她都来了十五年了,单打独斗到现在。她初转醒的时候是个连亲娘都不待见的女儿,现在却是呼风唤雨的大夫人。实在很难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谨慎小心,我也能理解。”墨晓嫣伸手圈住文秀才,仿佛是守着这辈子依靠。
院子的另一边,大夫人苏碧染正在小院里喝茶,旁边站着春草和梧桐。
“他俩歇下了吗?”
“已经歇下了。”春草轻声回答。
“那就好,晚饭就备粥吧。这酒喝着,头疼的紧。”大夫人低头喝了口茶,“梧桐,江城张家是什么意思?”
“回大夫人,张老爷只说愿为您效力!”
“哦?什么条件都没提?”大夫人放下茶杯。
“没有,张老爷应该有几分明白您为何找他。”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儿!派人打探一下文秀才这次科考的成绩,如果真的不错,那此人可以为我所用,提前打点起来!”
“是,夫人!”梧桐领命之后就退下了,只留下春草服侍左右。
“很久没有这么乏了,我也歇着了。晚饭的话,我不起来,就不要叫我了。至于客房的两位,把粥送到房间去。”大夫人起身回屋,春草赶紧跟上,不料大夫人突然停步,“墨晓嫣不爱喝粥,给她下面。”
苏家碧染
大夫人苏碧染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望着床顶的纱帐,思绪顺着纱帐蔓延开来。
当从梧桐嘴里听到墨晓嫣三个字的时候,苏碧染的内心是极为震撼的。那一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这就是墨晓嫣,那个傻憨憨墨晓嫣。即便是多年练就的情绪隐藏的本领,在那一刻,端着茶盏的手依然微微抖了一下。
那晚,苏碧染失眠了,她整夜都在思索着怎么才能验证这个墨晓嫣究竟是不是和他一起中毒的墨晓嫣。他失去意识前,有人拍了拍他的脸,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冲到门边,一把推开了门。十五年来,他一直觉得那是墨晓嫣,她睡的最早,也许她已经睡醒了一觉,发现了危险,想救他和苗晨希。如果梧桐碰见的真的是墨晓嫣,那么,他看到的身影应该就是苗晨希。那晚是苗晨希提议用炭火盆取暖的,说墨晓嫣平时就这么做的,烧烤用无烟煤。想到这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管是苗晨希还是墨晓嫣,他都认了,是他的报应。
为了保险,只能把墨晓嫣抓来,自己亲自问一遍。如果不是,找个借口打发了,实在不行,弃尸荒野。那个文秀才也得抓来,万一那厮科考成绩不错,没准能捞个一官半职的。如果墨晓嫣是墨晓嫣,那抓文秀才一起,还能笼络个人心;如果墨晓嫣只是普通女子,那他俩一起处理更合适,还能排除他找不见老婆日后做官也折腾的可能性。
今天墨晓嫣一进书房,苏碧染就有九成把握是那个傻憨憨了,身体是侍女的,但是意识是墨晓嫣的,意识控制身体。而那步态,很墨晓嫣,几乎是一瞬间打通了杜铭的记忆通路,脑海里迅速闪现了大量关于墨晓嫣的记忆片段。
苏碧染原以为她见到墨晓嫣的时候会激动的冲上前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着“亲爱的我想死你了”的话。当她真的确认那就是墨晓嫣的时候,她甚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冲上去,为什么没说出“我想死你了”的话,现在躺在床上她想,应该是装了苏碧染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面具戴久了想摘都摘不掉了。
苏碧染和晓烟不一样,杜铭苏醒的时候,苏碧染的记忆也清楚的留存着,大概就因为这样,杜铭头疼了很久很久。虽然一个八岁的小孩也没什么记忆,但是还是给二十五岁的杜铭留下了恨意: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傻乎乎的不懂那是在害她。
杜铭在读取完苏碧染的记忆后本来并不想活下去,只是想用成年人的思维帮这个小姑娘报仇雪恨。报了仇以后就自杀,那个时候,他觉得既然有人开门了,那也许他还能抢救一下,也许杜铭的肉身还躺在医院icu做植物人,也许在这里死掉了,就能回到杜铭的身体里。
杜铭先是收拾了欺负苏碧染和她母亲的仆从,那些十几岁就坏了心肠的丫头们,是当家主母给苏碧染母亲分配的,目的就是暗戳戳弄死她们母女。苏碧染的母亲出生贫寒却有几分姿色,要不然也不会让苏父在成婚没多久就对她情根深种,把她娶进门还怀了孩子。主母怀恨在心杜铭也能理解,但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杜铭并非钢铁直男,也受不了主母的恶毒。
坏丫鬟表面对苏碧染极好,但是暗地里会给苏碧染的吃食里掺杂发霉的食物。苏碧染之前只记得食物会有发苦的情况,只是几口,她年纪小也不懂,忍一忍就咽了。杜铭是成年人,他一吃就发现了不对,找个借口支开侍女,把糕点扒开看了看,果然发现霉变,赶忙把嘴里的都吐了,然后把盘子里剩下的糕点推到地上。
苏碧染也有几分幸运,当时正是孩子们一起吃糕点的时候,她刚把盘子推翻,苏父就走了进来。本意是来看主母的两个儿子的,没想到被苏碧染吸引了注意力。
“爹爹,为什么咱们家的糕点都是发苦的!”苏碧染朗声说着,完全没注意大家看她的眼神多么惊讶。这丫头今天中气十足啊,还有点霸气的感觉。
侍女回来见苏父正在苏碧染的指导下翻看糕点里的霉点,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招认了是自己做的手脚。正要交代幕后主使,主母出现了,上去一巴掌把侍女嘴角扇出了血,质问她怎么忍心对孩子下手。
处理结果就是苏父把当事侍女逐出苏府,把苏碧染和母亲身边的所有仆从都换了。
虽然没有伤到主母分毫,杜铭还是十分开心,至少算是首战告捷。只不过后来回忆的时候有点后怕,苏碧染每次吃糕点的时候丫鬟都说这个味道是正常的,她没机会吃正常糕点,怎么能知道苦的糕点不对而提出异议?
接下来,杜铭要帮苏碧染缓和同母亲的关系,苏碧染脑海里一幕幕被母亲疏远和推拒的画面让杜铭难受,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儿十分渴望母亲的爱。
母亲嫌弃苏碧染是个女儿,没能从父亲那里争宠,杜铭就奥暗地里观察父亲的出行规律,打听父亲的喜好。并给母亲支招。很快,失宠八年之久的母亲,又重新让夫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多久,母亲再次有了身孕,并且顺利生下了男孩。
杜铭的一系列操作被主母调查出来之后,惹的主母大怒,但因为苏碧染是个孩子,主母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苏父最恨的就是对孩子下黑手。
即便如此,苏碧染在母亲心里的地位也没有丝毫提升,在母亲眼里,帮她争宠只是弥补之前因苏碧染女儿身失宠的遗憾。弟弟出生后,苏碧染更沦为是带孩子的保姆。当时的杜铭并不在意,他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带好弟弟,母亲早晚会疼爱苏碧染。杜铭活了二十五年,当然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带着弟弟尽拣他喜欢的玩,成天挖土扬沙子、翻墙、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
就这么活着活着,杜铭就舍不得死了,上辈子想做个女人,没机会,现在老天爷让他重生女儿身,也许是对他杜铭的补偿。于是,他决定以苏碧染的名义活下去,在这个朝代,有所作为。
十二岁开始,苏碧染就随着家里的其他妹妹们一起,参加各种女生团体活动。凭借着杜铭的情商和上辈子积攒的知识,苏碧染在小姐圈混的很好,同好多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很热络,也搏得好多公子哥的青睐。
杜铭很开心,他终于可以和女孩子们光明正大的一起玩耍了,也终于可以接受男子的示爱了。
在家的时候,苏碧染依然是带孩子的角色,弟弟越来越大了,下河摸鱼也不甘心坐在一边看了,亲自下到了河水里。四五岁的小人在冰凉的河水泡了一下午,当天夜里弟弟就感冒了,高烧不退。
于是,苏碧染挨揍了。苏母揍的极狠,杜铭死命忍着,心想老子上辈子把我爷爷古董砸了都没挨过揍,这辈子带个孩子摸鱼还被打的这么狠。挨揍是其次,苏母边揍边说的话深深刺伤了杜铭。他这才发现苏母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生儿子也只是为了争宠,为了锦衣玉食。苏母一边用苏碧染的书卷使劲儿抽她的屁股,一边恶狠狠的威胁如果弟弟死了她再失宠,就要了苏碧染的狗命。
直到胳膊酸了,苏母才停下,苏碧染赶紧爬起来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这个小人是她最亲近的人了。看到弟弟还在熟睡,苏碧染换了他头上的帕子就出门去请郎中了。
从那以后,苏碧染就不再奢望能与母亲亲近,这个任务取消以后,苏碧染就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一众公子哥儿中,苏碧染最中意的就是知县杜老爷家的长子,而且苏碧染也发现杜公子对自己也有意思,情诗都送过好几首了,就是写的太差。
苏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根本不是苏碧染高嫁的砝码。苏碧染又是庶出,即便很有才华人缘也好,也很难被大户人家的长辈相中。在这个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年代,不被长辈喜欢就很难突破门第限制高嫁。
苏碧染想,如果能过继到主母名下,就有可能顺利嫁给杜公子。若是这样,就必须让苏父明白苏母作为母亲的失职,苏父人到中年,已经不在意美貌,更在乎家庭和睦母慈子孝了。
苏碧染还没来得及谋划怎么让苏父知道苏母的自私,弟弟就出事了。
苏碧染外出参加游园会的时候,吃完糕点的弟弟要苏母带他去河边摸鱼,若是平时苏母肯定拒绝,正好主母也在,她说孩子爱玩是天性,应该让孩子多玩多体验。许是为了展现她慈母的形象,苏母竟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在主母的目送下坐上马车离去。
孩子哪认识去摸鱼的路啊,随便去了个地方就要下河,结果水位上涨的河水,直接卷走了弟弟。
苏碧染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冰凉的躺在院子里了。
“是谁让我弟弟躺在院子里的?”苏碧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声质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苏碧染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可谓肝肠寸断,然而再怎么伤心,弟弟也回不来了,她在这里唯一的念想也断了。
“是娘没有用,没来得及拉住你弟弟?”苏母抹着眼泪,慢慢的走到苏碧染的身后。
“不怪母亲,毕竟母亲从来都没有带过孩子。”苏碧染悲痛欲绝,反而显的苏母并不是特别悲伤,再加上这句话,苏父看苏母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猜疑。
那晚,苏碧染屏退左右,跟苏母单独聊了一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了一遍。
“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识不破,你还想在这个家里有什么立足之地!穷人家的就是穷人家的,蠢笨至极。”苏碧染听完过程,咬牙切齿的对着苏母说。
明显是主母知道她不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故意激她,即便弟弟安全回来了,也会落下话柄:堂堂侧夫人带着孩子去河边摸鱼,自家的池塘不香吗?
若是出了事,苏父定会责怪她照顾不周,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估计苏母直接玩出了这个计划最理想的状态,出了人命。
想通了主母的意图之后,苏碧染反而按兵不动,她原本的计划是趁机跟父亲状告母亲的种种失职以及自私的心里,跟父亲提出过继。
果然没几天主母就把苏碧染叫到了书房。
“大姐儿,心情可好些了?”
“主母不必拐弯抹角,儿知道您此番叫儿来的目的。儿愿意过继到您的名下!”
“果然是个聪明的!”主母一脸慈祥的笑着,“有什么条件吗?”
“让我母亲衣食无忧的生活在这府里就好。若没有我的帮扶,她无法与您抗衡,也不会与您争宠,反而可以做您制衡其他人的工具。”苏碧染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自顾自打开门离开了,这是她想了几晚上才合计好的。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苏碧染跟苏母透漏了自己要过继的消息,苏母着实生气,直接把一桌子饭菜扫了下去。
“我保你在这苏府继续生活,就已经是看在你我母女一场的情分了。”苏碧染纹丝不动的坐着,“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说完,苏碧染起身回房,留下一地狼藉和哭嚎的苏母。
主母的原计划应该就是要苏母失手害死苏碧染的弟弟,这样苏碧染一定会记恨苏母,那样把苏碧染过继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只要苏碧染自己同意,主母稍一吹枕边风,苏父就会同意的,因为只有过继,苏碧染才有可能嫁给知县的长子。这门亲事对苏家来说,是特别特别好的。
很快,苏父就召集族中长老在苏家祠堂进行了过继仪式。
苏家碧染,嫡长女也!年芳十五,待字闺中!
何去何从
苏碧染过继到主母名下没多久就以嫡长女的身份和杜家滴长子定亲,十七岁过门,十八岁陪夫君进京赶考,在题诗墙上,留下了打油诗《悔》。
为什么悔呢?因为手上沾了人命,心里藏了污秽。在那个蝉鸣鸟叫的夜晚,苏碧染收到老家心腹的飞鸽传书,苏母病逝。是苏碧染指使人下的黑手,那个女人看苏碧染过的很好,竟然想要恢复苏碧染母亲的名分。还两次闹到县衙门外,状告她苏碧染不孝生母。
对苏碧染来说,她是生身母亲,但是现在苏碧染的内里是杜铭,所以她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害死他弟弟的陌生人。苏碧染什么都没做,只是往苏母晾晒的蘑菇里,加了一片野生蘑菇而已。这野生蘑菇药效显著,杜公子新进的填房就是吃了一口野生蘑菇,上吐下泻虚脱而亡,连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一起。
真利索,陪夫君参加一次科考,一下子解决两个难题,这就是降维打击吧?现代的意识,在这落后的朝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人性命。奈何她还是看不了生离死别,所以算好了时间跟着夫君进京赶考,只是没想到,苏母也在这期间病故了。病故,显然苏家主母都没请郎中仔细瞧过,否则就那点用量,又不是一个孕妇,不至于死那么快。
蝉鸣鸟叫月当空,苏碧染喝着小酒,回想上辈子在晓烟阁里月下饮酒的场面,那时候多么安稳、多么快乐啊,那时候跟墨晓嫣与苗晨希成天聚在一起。后悔啊,如果那天没有拉着苗晨希去晓烟阁,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也许过些年他会娶苗晨希,守着自己心底的秘密,平凡的过一辈子。
趁着酒劲儿,苏碧染直奔书院取了毛笔,在墙上选了一处空白,挥毫写下打油诗一首,帅气的把毛笔一扔就回到了房间。屋里,她的夫君已经入睡,看样子他也喝了不少酒,应该是惋惜他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吧。苏碧染心里发狠:若不是从小被怠慢,身体底子薄,还能轮到别人生孩子?
想到这儿,大夫人心里郁闷至极,成婚至今,她都没有为杜家诞下一儿半女,这是她最大的痛。当然她手腕强硬,也没让其他女人生育。
“大夫人早!墨晓嫣求见!”春草柔声拉回了苏碧染的思绪,又是一夜未眠,这么熬下去,可能会猝死的。
苏碧染坐起身,揉揉太阳穴,看了看窗口,天光大亮。
“让她进来吧。”
“现在吗?大夫人?”春草有些吃惊,大夫人尚未梳洗,虽然昨夜妆发未拆,经过一夜也已经乱了许多,就这个样子见客,属实不妥。
“无妨!”苏碧染对着铜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给大夫人请安!”墨晓嫣微微弯了弯腰。
“起的挺早啊?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古代的作息时间了。”苏碧染说。
“文斌叫我起床的。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墨晓嫣吞吞吐吐的说。她本不想这么早分别,是文秀才跟她说城防营的马得尽快还人家。她才过来跟大夫人辞行,赶路得早早出发。
“是文斌让你来的吧!”大夫人轻轻摆了摆手,春草微弓着背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留下苏碧染和苏碧染两人。
“哎呀,我也不想这么早走!”墨晓嫣一秒恢复原型,“文秀才说马得还人家,不想骑太久。还有就是他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留我们久住未必方便。”
“他倒是个聪慧的。”苏碧染自己穿上衣服。
“那就是真的不方便咯!”墨晓嫣有点意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夫君真的智商蛮高的。他这是派你来试探我来了,看看我有没有留用你们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啊?”墨晓嫣像上辈子一样直来直去。
苏碧染拿着梳子梳头发,并不言语,她说心里也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留下墨晓嫣和文秀才。文秀才是个聪明人,留用应该对自己有利,可是墨晓嫣也不笨,留下她,她迟早会发现自己的手腕,墨晓嫣还是之前的傻姑娘,难保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不伤心。
“这么为难吗?”墨晓嫣见她失神,忍不住问道。
“倒也不是!我是在想你们的马该怎么办?城防营毕竟隶属朝廷,借了人家的马,还是要还的。”苏碧染放下梳子,先还了马再说吧,有张老爷这条线在,再找墨晓嫣也不难。
“那我们就走了。”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失落的,她还没体会到这十五年的差距给她和苏碧染之间带来的巨大鸿沟。
墨晓嫣转过身缓慢的迈步,心里希望苏碧染能叫住她,谁知走了几步身后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狠狠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已经不再是你的铁哥们了,我能为你做的,也许就只有威胁一下文斌让他对你好一点了。”苏碧染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梳子递给走过来的春草。
墨晓嫣气鼓鼓的回到客房,文秀才已经把行李都装好了,还是那个简单的布包。
“你怎么知道她不留我们?”墨晓嫣看着收拾好的行囊,不满的质问文秀才,为什么每次他都判断的那么准。
“即便是留,也不是现在。科考成绩尚未公布,她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三甲呢。”
“那你让我去问干什么?”墨晓嫣更生气了,明知道非走不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我想你上辈子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幸福!所以你才如此天真直率!”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坐下,“大夫人八岁开始逆袭,到现在十五年了,你也说了她这十五年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就相当于重新活一次。那她的性格、脾气还有办事手法,一定跟你认识的阳光正直的杜铭有很大差别,不出意外的话,手上也有些人命。你去这么一问,她一定会在心里自问一下……”
“你是说,她已经黑化了,我能激起她心里的善良面?”墨晓嫣似懂非懂。
“对!娘子果然聪慧!”文秀才凑上去飞快的亲了墨晓嫣的脸,又飞快的闪开。“我们赶紧启程回家吧,马儿估计又憋坏啦!”
“讨厌!”墨晓嫣果然被这个吻转移注意力,并没有往深了想文秀才的话。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跟大夫人告别,正赶上大夫人和知府老爷在吃早饭。
“这两位是?”
“是我的一位故交,也是神奇,十几岁的时候就未在见过了,小叔赶考却碰上了。她也是陪夫君科考!”
“奥,原来说的是这位娘子,说到赶考,本官还以为是夫人的老相好呢。哈哈哈!”
“相公又说笑了!”苏碧染轻锤了杜知府一下,娇嗔掩嘴微笑。
墨晓嫣一下就看到了当年站在凳子上刷漆的杜铭,风姿绰约。
文秀才说了些客套的话,墨晓嫣嘴都没张,两人行礼拜别就离开了杜府。
杜府的院丁把他俩送到城门口,墨晓嫣抬头看了一眼,“洛城”,离他们落脚的小城并不远。出城后策马扬鞭疾驰了好一阵,文秀才方才把速度放慢,有些想法还是趁热和墨晓嫣讨论比较好。
“没人跟踪?”墨晓嫣探头往文秀才身后看。
“没有!”
“你为何紧张?”
“有吗?”
“有!每天你都骑得很快,唯独今天你的肌肉紧绷的像石头,好像随时防备着什么。我在你怀里,怎么会察觉不到?”
文秀才苦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出城的时候就是莫名的担心。
“你是怕大夫人杀我们灭口?”墨晓嫣追问。
“也许吧。毕竟我们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而最好的秘密保守者,是死人。”
“我觉得她不会的,好多个瞬间,我还能看见杜铭的影子,就像刚刚大夫人捶她老公那一下,跟之前给我唱戏的杜铭简直一模一样。只要她还有杜铭的部分,就不会杀我!”
“她可是比你多活了十五年,你怎么那么肯定?你看她府里下人的规矩就能看出来她是有一些手腕的。”
“女人的直觉!哎对了?我很少与你提他,你怎么知道他阳光帅气?”
“哦?你之前说的那个铁三角里的男生难道不是他?”文秀才坏笑着。
“你简直是心细如麻,太可怕了!”墨晓嫣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爱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一切,就像你跟我讲述你之前的经历时说到铁三角的时候,你能讲出那男孩的方方面面,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
“你吃醋了?”
“他都变女人了,我吃什么醋!”
“他上辈子也不喜欢我,不对,应该是不喜欢女人。”
“但他一定很在意你!”
“何出此言?”墨晓嫣心头一惊,“莫非那厮炸我,上辈子喜欢的是我?”
“那倒不是,你之前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对那男生不一般,有点儿,叫什么来着,单相思!但是他很在意你,像对妹妹一样吧,而且,他昨天装醉的时候都不忘威胁我。”
“无所谓了,都是过去了!本姑娘现在喜欢的是你文大秀才!今科三甲!”说到“今科三甲”,墨晓嫣抬手往空中一挥!
“对了,如果放榜之后你真的考中了,你会投靠大夫人吗?”
“我也没想好!”文秀才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墨晓嫣的反感。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墨晓嫣故意往后靠了靠身子,说了句在古代男人听来是废话的话。
“你不害怕?”文秀才搂紧墨晓嫣。
“怕什么?”墨晓嫣不解。
“我说大夫人手上有人命的时候,还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特地吻了你。”文秀才坦言。
“那会儿没怕,刚刚你策马狂奔的时候怕来着,后来想通了,也就不怕了。”
“你想通了?这么快?”
“嗯!首先,她不像我,有你罩着,一个人单打独斗总得有些手段。其次,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死人了。当然你除外,你是我的爱人!”墨晓嫣嘿嘿一笑,她刚反应过来杜铭杀过人的时候确实不舒服了,说不出来究竟是害怕还是反感,就知道这有悖于她多年接受的教育,而且对于杀人犯杜铭,她感到陌生。但是当她脑海里浮现出苏碧染纤瘦的模样时,她又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苏碧染于墨晓嫣而言,相当于宫斗剧活到了大结局的人物,怎么可能纯真到底不见血。再想想昨日拥抱苏碧染的感觉,那纤弱的身体,真是可怜。再一想,自己本是一千多年后的人,那周围的人对她来说,还不都是死人嘛。就这么简单,墨晓嫣成功的开解了自己,并且暗暗许愿,如果再见到大夫人苏碧染,她还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秀才本来听到“死人”的时候很不爽,结果不到一息的功夫又一次被墨晓嫣的突然“告白”烧红了脸,一千多年后的女子都这般开放吗?若是寻常人家,墨晓嫣可能会因为言语不检点被拉去浸猪笼。
“你这话,可不敢当着人前说。”
“怕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的机会这么难得,这次我当然要畅快的活!你也一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若入三甲,定会投靠杜知府。”
“可以,那样我就可以离杜铭女士近一点了,我又有两个知己了。嘿嘿!还是两女一男三人组,你说神奇不?”墨晓嫣知道文秀才一定是想往上爬的,能通过苏碧染搭上杜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应该错过。况且文秀才智商这么高,苏碧染女士也是喜欢的吧,记得她早上提到过他智商高。没准二人合力,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也说不准呢。这么一想,墨晓嫣乐的笑出了声,仿佛是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傻了!”文秀才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立马提速狂奔,把墨晓嫣的笑声颠了一路。
放榜
苏碧染为夫君夹了一块酸黄瓜放到碗里,又着春草倒了碗凉白开放在一边。
“尝尝我让厨房新腌制的小菜,酸脆爽口。”以前这酸黄瓜都是苏碧染自己悄悄吃,这是她能制作出来的回忆家乡的唯一的味道,今天,她想与夫君杜弘仁分享这种味道。
“刚刚那位小娘子与夫人关系不一般吧?”杜弘仁并没有吃酸黄瓜,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不过是儿时十分亲密而已,如今十数年未见,生分了不少。”苏碧染盯着酸黄瓜。
“那夫人留二人过夜,是何用意?”
“总不好直接赶人走不是?况且,人是我绑回来的。”鬼使神差的,苏碧染说出了绑人回府的事实。
“哦?为何?”杜弘仁很意外,他知道苏碧染暗地里有些手腕,但从来没主动承认过做什么手脚。
“我怕认错人,失了夫君和老公爹的颜面。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两已经踏上返程,毕竟我是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去追赶。差人去追,结果沿途追到洛城附近才将将追上,连夜绑回来的。”苏碧染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继续说道,“那文斌秀才极为聪慧,若能为我所用,定会有番作为。”
“既是如此,那不妨差人先打探一下他的科考结果,若是名次尚可,我们得先打点关节,保证让他到翰林院供职,最好能直接放到咱们洛城来。”杜弘仁并不关心苏碧染为什么绑人,夫妻多年,苏碧染在处理各种问题方面十分纯熟,甚至有些事情杜弘仁还要争求苏碧染的意见。这也是为何明知苏碧染对自己的相好们做过什么,依然保她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倒的原因。
“已经差人飞鸽传书了,估计不日便有回音了。”苏碧染的目光有回到了酸黄瓜上面,这次只是看了一眼就望向别处。
墨晓嫣推开房门,满以为会扑自己一脸灰,结果房间纤尘不染。不应该啊,这门窗又不严实,周围环境也不是钢筋水泥的,理论上讲,这么久不住人,应该很多土才对。她刚从家里去民宿的时候,民宿就尘土飞扬的。
“定是六郎派人打扫过了。”文秀才跟在墨晓嫣身后进入房间,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就赶忙去书桌前一一翻阅自己的书。
“那你还担心书?还怕虫蛀不成?”墨晓嫣伸手摸了摸桌椅,真的是干干净净的,要么是算准了今天回来,要么是时常打扫。
“六郎派的定是粗使婆子,她们干活速度快但不仔细,我怕她们不经心,抹布湿了书卷。”确认所有书卷完好,文秀才一颗心落回了胸腔。
“你说要是我们投奔杜铭女士,你这些书还带吗?”墨晓嫣溜溜达达走到书桌旁,弯着腰,用手肘支着桌子,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
“带!这么多书,还有手卷,怎么可能不带。”
“那我们的行李可是要多呦!”
“前途未卜,谁知道能不能去呢。不过,当下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文秀才一脸严肃的看着墨晓嫣。
“什么事?”
“娘子,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文秀才戏谑的停顿了一下,墨晓嫣猛睁了一下眼睛,慌乱的直起身。
“文斌,你,你好歹也是个熟读圣贤书之人!”墨晓嫣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一手指着文秀才。
“不如,我们去前街小馆吃碗面?”文秀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拿起了桌上的折扇,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哦,吃面呀,好好好!”墨晓嫣尴尬的放下双手,掸了掸衣服,转身跟上文秀才。
见墨晓嫣跟上,文秀才恢复正常速度。
月色朦胧,酒足饭饱,躺在自家床上,裹着这屋里最厚的被子,墨晓嫣竟然生出一丝安稳的感觉,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墨晓嫣依然点不着火,文秀才帮忙烧水,两人嬉闹着泡了脚解乏,墨晓嫣胡乱擦了擦就要去倒洗脚水,被文秀才按住,以夜深露重为由,让她上床老老实实待着。
能不老实么,墨晓嫣想,不老实还能去哪?她生理年龄十八,心理年龄二十五,可在这里要是没有文秀才,她在别人眼里会像个傻子一样。
墨晓嫣褪去外衫正要躺下,看见了瓷枕头,她爬起来把瓷翻出收拾好的包袱皮,胡乱放了两件衣服绑住当枕头。
铺好床,头刚沾枕头,文秀才回来了。
“你是去前街倒水了吗?”要是墨晓嫣倒水,肯定是出屋门一扬,立马就返回来了。
“盆要归位,碳火要熄,大门要锁。”文秀才钻进被窝,迅速把一个小布包塞进墨晓嫣被子里,“这不还给你灌了个汤婆子。”
“哇塞!”墨晓嫣平躺着,猛然感觉腰眼儿一热。她赶紧翻身把小布包搂住,瞬间觉得温暖如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原来文秀才去烧水了,原以为他是钢铁直男书呆子,不曾想竟是如此体贴的男人。
墨晓嫣掖紧被子,傻笑着看着文秀才,文秀才也站着看她。
“娘子独占厚被,不打算给为夫分些许温暖吗?”说着话,不安分的手就伸到被子边上。
“我还小!”墨晓嫣不为所动,“薄的盖两床也是一样的。再说咱两一起盖,中间这块儿走风,冷。”
“哪走风?”文秀才故作不解。
“两个人一起盖,中间不就空了嘛,那不就走风嘛!”
“中间怎么会空呢?”文秀才眉头微皱,依然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你……”墨晓嫣突然卡壳,她本来想说你没跟爸妈兄弟一起睡过吗,想到他父母双亡,又把嘴闭上了。
墨晓嫣把手脚并用一扬被子,文秀才就被覆盖了起来。
“你看,”一股冷气钻进被窝,墨晓嫣收回胳膊搂紧汤婆子,“这不就空了嘛!”
文秀才趁势往前凑,一把抱住墨晓嫣:“这不就没有空了嘛!三层盖着,更暖和!”
“我还小!”汤婆子估计有个五六十度,热的墨晓嫣脸红扑扑的。
“你生活的地方,女生结婚晚!”文秀才坐起身,把被子整理了一下,两床薄的搭在厚被子上,然后又躺下,把墨晓嫣搂在怀里。
文秀才想要进一步,又有点犹豫。墨晓嫣则感觉搭在自己后背的手像烙铁一样,烫的她一动不敢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出于圣贤书的约束,一个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这是我的初恋啊!”墨晓嫣想。
“我这也算先结婚再恋爱吧。”墨晓嫣又想。
“这文斌是在汤婆子里灌的开水吗?怎么这么烫?”墨晓嫣还想。
“都二十五了,同学家孩子都会走了,这种事儿,也没那么难吧?成婚两个月了,还没洞房,确实挺对不住文秀才的哈!”墨晓嫣鼓起勇气,抬起头,瞄准文秀才的嘴亲了上去。
“嗯!初吻!”墨晓嫣松开汤婆子搂住文秀才的脖子,“撞的嘴唇有点疼”,她想。
一刻春宵,满屋温存。
“媳妇儿,”文秀才记得墨晓嫣说她那里夫人是这么称呼。
“嗯?”墨晓嫣觉得很困。
“要不,你学学做饭?总下馆子也不是个事儿。”
墨晓嫣噗嗤一笑,伸手搂住文秀才:“好!”
墨晓嫣又做梦了,梦里她结婚了,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最美的鲜花,搀着父亲的胳膊走在一条红毯上,从酒店门外一直走到舞台上,走到主持人身边。
父亲一脸欣慰的把墨晓嫣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上,墨晓嫣正要说“爸”,父亲的形象就像全息影像一样“唰”的一下消失了。墨晓嫣一愣,父亲母亲站在台下门口处微笑着跟她挥手,就像上次梦里的告别一样,只不过这次他们站的更远,墨晓嫣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爸爸!妈妈!”墨晓嫣想要上前去追,却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动弹不得。
睁开眼,自己还在文秀才的怀里,只穿着肚兜和底裤。
“又做噩梦了?”文秀才从墨晓嫣开始笑就醒了,然后就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墨晓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喊爸爸妈妈!
“我梦见自己结婚了。”墨晓嫣回想着梦境。
“你确实成婚了。为夫就在你身边!”文秀才摸了摸墨晓嫣的头发。
“我还梦见了爸爸妈妈跟我告别,离我好远,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想到父母,墨晓嫣就想哭。
文秀才没有接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他懂。
等待放榜的日子,日子平静的如水一般。文秀才日日都去学堂教课,五哥儿也重新回到了学堂,墨晓嫣用剩下的盘缠给五哥儿交了学费,又安排五哥儿在学堂的宿舍住下。
墨晓嫣自己也没闲着,她跑到前街的小馆去给后厨打下手,顺便学学做饭,不求特别好吃,不吃坏文秀才就好。既然生活在了没有外卖的古代,又投身成了侍女没有仆人伺候,就必须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放榜当天,文秀才起的特别早,早早就用木柴把屋子里烤的暖烘烘的。热的还在睡梦中的墨晓嫣踢掉了被子,推开了汤婆子。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墨晓嫣看了看窗口,天还没大亮。
“今日放榜!”文秀才拿出最隆重的一身衣服穿上,又找到参加游园会时戴的幞头戴上。
墨晓嫣伸了个懒腰,起身披了件衣裳,帮文秀才系好腰带,戴好幞头。
“你这么多年挣的钱都哪去了?学堂先生的月钱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这么一件像样的衣服。”墨晓嫣转身收拾文秀才弄乱的衣服。
“娶你花了啊!”文秀才圈住墨晓嫣的腰。
“让你破费了!”墨晓嫣打着哈欠说。
柴火将熄的时候墨晓嫣正好梳洗打扮完毕,文秀才一直站在门口等她。
墨晓嫣和文秀才是最早到达学院的,早到学院还没有开门,两人在学院门口等了片刻,院监才骑马上班。
文秀才和院监之乎者也的客套了一番,三人一起等朝廷的信使前来。
一般放榜都是在京城,如果三甲不在京城,朝廷就会派信使到考生老家单独放榜。也就是说,今日如果有信使来,那就是江城有人入三甲,如果没有信使来,那就没有。
没过多久,学院里等信使的考生就多了起来。墨晓嫣纳闷赶考的路上也没见这么多人呢,这要放榜了,来这么多人?
“信使来了!信使来了!”有考生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朝廷的信使果然气派,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头上戴着大红花,跟娶亲的马一个路数,只不过是配了金黄色马鞍。
“那马鞍,是金的吗?”墨晓嫣小声问文秀才。
“不清楚!”文秀才心跳越来越快,他只关心三甲之中有没有自己。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当初只愿与红颜相守,不在乎科考功名的自己了。
放眼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让墨晓嫣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家的大白鹅。
院监和信使在大家的注目礼下走进了院子,墨晓嫣以为大家会齐刷刷跪下,像电视剧里宣读圣旨的样子。结果众考生只是弯了弯腰行了个礼,信使回礼之后直接走到公告栏一样的木板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掏出一卷黄色的纸,然后在院监的帮助下把黄色的纸张贴了起来。
信使和院监贴完皇榜,就和众人告辞,进屋里喝茶去了。每次院监都要趁这个机会向信使讨教一些科考的问题。
一众考生哗啦一下围了上去,文秀才也随着人群往里凑。墨晓嫣站在原地没动,心想即是如此,何必起那么早呢?
“中了中了!”人群中有人兴奋的高呼!
“应该是文秀才吧!”墨晓嫣这么想着,也伸长脖子往公告栏的位置望过去。果然,文秀才正在往人群外挤,一脸兴奋的样子。
“娘子,果然是第二名!”文秀才有些兴奋,仿佛他不是考中第二名,而是中了状元一样!
墨晓嫣知道,只要是三界,苏碧染就会把他纳入自己的阵营。她不懂政治,但是她觉得此刻的文秀才,功利心很重!
投奔
认识文秀才这么久,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特别淡定的,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墨晓嫣还真是第一次见。
“走!娘子,今天咱俩下馆子去!福满楼!”文秀才双手抱拳回应着周围人的祝贺,抽空跟墨晓嫣说了一句。
墨晓嫣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文秀才。
“这是?”文秀才接过信封,翻看了一下,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苏碧染女士来信,让我们等几日,她派的马车很快就到。还特意提醒:轻减行囊。”墨晓嫣边说边往前走了,文秀才赶忙跟上,把信塞到怀里。
二人去福满楼的路上,好多人都跟文秀才道喜,还有小商贩给文秀才一些吃食或小玩意儿。文秀才一一谢过,一个也没拿。墨晓嫣惊叹于消息流通速度之快,不亚于互联网盛行的时代,他俩看完榜就从学院出来了,这些人竟然这么快也收到了文秀才进了三甲的消息。
再一思索,墨晓嫣明白了,哪里是什么消息传的快,是大家都聪明。文秀才没去上班,又红光满面,就差脑门上写几个大字“本人三甲”了。况且他还一路回礼,就像多米诺骨牌,看见别人对他说“恭喜恭喜”,自己也跟着说就对了,情商再高点的,随手拿自家商品送个礼,没准还能收获个免费宣传呢。
福满楼是江城最大的酒楼,厨子和桂花酿都很出名,墨晓嫣跟着文秀才参加科考的路上酒楼去了不少,还是第一次来江城的酒楼。文秀才按照新婚的时候六郎带的饭菜点了一遍,他记得墨晓嫣都很爱吃。
“不过了?”墨晓嫣看文秀才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出言质疑。
“有奖金。”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用墨晓嫣的语言悄悄回了一句。
“那,我们真的要去找苏碧染吗?”不知为何,墨晓嫣心里有点没底,刚出成绩就搬去洛城,会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不懂苏碧染说的阵营什么的,但在墨晓嫣的理解里,搬去洛阳,就是加入杜知府的阵营。毕竟朝廷任命书还没下来,他们就先行动身了。
“娘子无需多虑,先享用美食吧。”文秀才把筷子放到墨晓嫣面前。
墨晓嫣明白他的意思,人多嘴杂,回去再说。
吃完饭文秀才继续去学堂教课,他叮嘱墨晓嫣先收拾衣服细软,等他晚上回家,就着手整理书卷。
“我说,这样真的妥帖吗?你别被功名冲昏了头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墨晓嫣看着忙碌的文秀才。
“大夫人心思缜密,考虑的肯定比你我多。”文秀才嘴上说着,手上并不停,“她敢让我提前行动,说明她并不怕人们说她结党营私,而她让我提前行动,其实也是考验我。我若应邀立马前往,也就是向其他阵营宣布我已经加入杜知府阵营。”
“你有那么重要?这么多人关注你?”墨晓嫣提出异议。
“现在当然没人关注,可是提前行动这事儿,哪怕以后查起来,也是能发现的啊。”
“我不懂政治,现在这国泰民安的,官员还分什么阵营吗?”
“听你说的,你生活的地方也是太平盛世,朝廷治理有方,大部分人都安居乐业。那你们那里的官员,皆是两袖清风一生正气的吗?”
墨晓嫣愣住了,确实,谁说太平盛世就不能拉帮结派了。
“可是我们那里,国家领导正在重拳整治呢,万一这里的皇帝也来整治,那送命的必然是你这样的马前卒。”墨晓嫣这才明白了一点文秀才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况。“你别只想着可以逃离张家,忽略了其他的因素。”
文秀才听到墨晓嫣这么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阵。
墨晓嫣说的对,文秀才这么努力的科考就是不想再依附张家,想要独立。当他知道有可能能搭上杜知府的势力时候,他很开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心里开始盼望自己能入三甲。他认为这就是凭自己的努力强大了起来,脱离了张家的荫蔽。
可是去投靠杜弘仁真的是最好的出路吗?如果不去,以他的名次,最多就是江城学院里任职,除了可以领取朝廷俸禄外,似乎并没多大改变。他是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物,升迁什么的就更别考虑了——难上加难。而是最重要的是,三个月后的殿试,他很难有出彩的言论。
如果如苏碧染信里所说,出任洛城学究,虽然待遇可能不如继续留在江城,但是有机会升迁,只不过可能会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为了让他更有利用价值,苏碧染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在殿试的时候也给当今圣上留个不错的印象。这样,前三甲,有两人都是杜家的。文秀才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只是他不仅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想给墨晓嫣提供更好的生活,为此他还是愿意一试。况且,张老爷一定很希望他这么做。
墨晓嫣一声不吭的看着文秀才,她明白那个聪慧的书生正在心里进行着一场博弈,正在仔细盘算哪条路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更有利。只是墨晓嫣不希望自己是影响他做决定的一个因素。
“娘子,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树大根深,我相信杜家的实力。”
墨晓嫣现在很懊恼,当时没有好好听苏碧染给她说官员们的八卦情况。如果认真记了,现在跟文秀才说一下,他肯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现在,饶是这文秀才有八面玲珑心,也只能知道表面上呈现出来的东西,深层次的东西,他哪里明白。
“要不,我们去和张老爷商量商量?”墨晓嫣灵光一现,张老爷虽然是地方小地主,并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是有盘枝错节的关系网的,而且私下还有一小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听文秀才说张六郎有时候会跟张老爷借人出差。这也是为什么张府看似既没有从政也没有从商,而且家里只有六郎一个人是兵部小吏,却能在这江城有一方立足之地。
“张老爷是要去见的,但是,是拜别。”文秀才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墨晓嫣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直着脖子问。
“烧水!生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烧洗脚水的任务就变成了文秀才的,暖屋子生火也是。
墨晓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起身追上去帮忙。
“你们唐朝有没有棉门帘?咱明天挂一个吧。”墨晓嫣拿了个篮子拿了些木柴送进小厨房。
“有的,一会儿就挂!”文秀才用火折子点燃干草。没一会儿,小厨房就暖和了起来。
“咱们回卧房烧水多好,又暖屋又烧水,一举两得。”墨晓嫣伸手烤火。
“那得找人在卧房盘个小泥炉。”
洛城杜府
“拿走!”苏碧染神经质的指着门口,“快拿走!”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春草跪在地上,微微转头对旁边一个小丫鬟说:“赶紧端出去!”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苏碧染一脸怒气。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指教好新来的小丫头。奴婢该死!”说着,春草就开始扇自己耳光,没几下,脸就红了。
苏碧染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闭着眼听着清脆的掌掴声,似乎每掌掴一下,她的心里就宁静一分。
“这又是怎么了?”杜弘仁一进屋就看见春草跪在地上自罚,估摸着这小春草又惹大夫人生气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把炭火盆端了进来。
“老爷!”苏碧染睁开眼,起身迎接杜弘仁,“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自是有事相商。”杜弘仁对春草挥了挥手,“好了别打了,下去吧,去库房找些消肿的药敷上。”
春草跪在原地,停了自掴的动作,却并没有出去。
“怎么?我这一家之主,说话不好使么?”
春草赶忙起身,倒退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又在马上摸到脸上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快步向后院走去。跟随大夫人至今,这是第二次这么惩罚自己,也怪不了别人,新来的小丫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什么都调教了,唯独忘了叮嘱她大夫人见不得炭火盆这事。
卧房里,苏碧染为杜弘仁宽衣解带,又唤人端来洗脚水,亲自为夫君泡脚。
“我已经给墨晓嫣去信了,接他们的马车也安排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到洛城了。”苏碧染撩起热水从杜弘仁的小腿处淋了下去。
“是不是为时尚早?”杜弘仁手握卷宗,却突然没了看的心思。
“路途遥远,晚了会耽误上任的时间,何况,他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安置。”
“可是任命书还没下来,这就行动了,恐落人口实啊。”杜弘仁握着卷宗的手加了点力道。
“小叔不也已经动身进京了吗?”苏碧染拿着软布给杜弘仁把脚擦干。
“那能一样吗?他是打着探望爹爹的名义去的。”
“墨晓嫣也是来投奔我的,与她夫君无关。”
“可是正好在洛城上任,外人怎会关注你们女人之间的关系。再说,任命书下到江城,何人接收?”
“夫君放心好了,张老爷定可以帮文秀才接收的。再说了,那文秀才若是个伶俐的,以后有所建树肯定对我们有利。若是没有什么功绩,即便有人想要以此为把柄,我们也可以让他查无实据。”
苏碧染唤人端走洗脚水,然后就自顾自的去浴房洗澡了。
杜弘仁看着她的背影,努力的回忆着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枕边人变的如此陌生了。苏碧染原本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妙人儿,身娇体弱待人温和,可后来发现她分析起朝政来头头是道,甚至再到后来做起事情来都比他这个大男人果决。杜家能走到今天,她委实功不可没。若没有她,当年一心想要经商的杜弘仁也不可能几次参加科考,更不可能从政。
苏碧染洗完澡回到卧房的时候,杜弘仁还坐在床边认真的翻看卷宗。
“三个月以后就是殿试,可是这期间弘义需在京城任职。夫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杜弘仁见苏碧染回来,放下卷宗。
“你要不要洗个澡?洗洗睡的舒服,浴房还有热水呢。”苏碧染像没听见一样。
“不了,昨天在别苑洗过了,天天洗,洗脱皮了该。”
“等快到殿试的时候,我和墨晓嫣他们一同进京便可。”苏碧染上床躺下,瓷枕的冰凉穿过头发沁入头皮。
“时间来得及吗?”杜弘仁不免担心,虽说殿试结果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也许能直接留任翰林院呢。他记得苏碧染说这叫,面试。
“来得及,今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边疆也稳定,殿试出不来什么太难的题。”
苏碧染不再言语,杜弘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放下卷宗,吹熄烛火放下帘帐,也躺了下来。
黑暗中,苏碧染伸手搂住杜弘仁的腰,被他轻轻推开了:“今儿政务繁多,甚是乏累,改日吧。”
苏碧染叹了口气,轻声说:“那怎么能怀上孩子呢,我又不是雌雄同体。”
“子嗣的事情,为夫已经看淡了,随缘吧。”虽然没听清苏碧染说了什么,但估计是抱怨不同房难有身孕的事。
早几年的杜弘仁也为子嗣着急过,苏碧染从小体弱很难怀孕,杜弘仁为此甚至纳了妾填了房,可是要么怀了孩子却胎死腹中,要么就是大人染上怪病,根本没有生育的可能了。杜弘仁清楚,里面一定有苏碧染的原因,但碍于没有证据,也没法发作。后来,他干脆放弃了子嗣,等什么时候苏碧染的身子调理好了再说吧。
此刻躺在苏碧染身边,杜弘仁心里觉得,那个叫墨晓嫣的侍女,对于苏碧染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只有她没有让苏碧染当敌人一样防着,听下人说苏碧染接待墨晓嫣那天,好几次笑出了声,还喝醉了酒。希望她来投奔苏碧染之后,能让苏碧染有所改变吧。
安家
大夫人苏碧染派了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货。放榜后的第五天就到了,快的出乎墨晓嫣的意料。当初他俩从洛城回江城的时候可没那么快,问了车夫才知道,马车是从平成出发的,那里离江城不远。
墨晓嫣的东西始终就那么一个包裹,几件衣服而已。文秀才也就比墨晓嫣多了两箱子书而已,剩下的就是婚后夫妻共同财产,一些被褥之类的。剩下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文秀才说了,都是张家的,就不带了。
打点妥当以后就上路了,这次出发,文秀才显然比之前要兴奋。墨晓嫣也受文秀才的影响心情舒畅,再加上又能与铁哥们杜铭在一起了,更有一种找到娘家人的感觉。
“我看五哥儿挺舍不得你的?”上了马车,文秀才看墨晓嫣一个劲儿撩起帘子往外看,想着她应该是在看娘家人有没有来送她。
“他们哪是舍不得我呀,是舍不得钱好吧!五哥儿可能是有真感情的吧,我也不了解。”墨晓嫣放下帘子,“他们是不会来送我的,因为我们已经专程回去告过别了,也承诺了在洛城安家之后会给他们来信的。他们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还来干嘛呀?”
“你倒是比她看的明白!”
“旁观者清嘛!我跟那一大家子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会尽力帮他们的。毕竟用了人家晓烟的身体,算交租吧。”
墨晓嫣考虑到这次去可能要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专程和文秀才借了张家的马车带上五哥儿回去娘家看了看。临行前,墨晓嫣多次叮嘱文秀才别说大夫人苏碧染的事。
娘家人听说文秀才高中,自然是极其热情的祝贺道喜,墨晓嫣相信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是他们的女婿,文秀才得道,他们还是有可能跟着升天的。
接着他们就考虑到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五哥儿上学怎么办?
墨晓嫣说学堂的费用已经交了,连住宿都交了,娘家人才放心了。结果大嫂子又说了,那逢学堂休息的日子,他怎么回来呀?以前都是文秀才,啊不,文榜眼骑马送回来的呀。咱家离学堂那么远,又没啥工具,不能没回走着去接呀。
墨晓嫣正要说“那我给你买匹马你养的起吗”,五哥儿说话了:“逢学堂休息之日,儿可以在城中找些活计来做,儿已经问过先生了,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住学堂。若何时想家了,也可以自己雇马车回来。”
文秀才赞许的看着五哥儿,大嫂子在一边皱着眉,老大的不乐意。
最后,墨晓嫣没等娘家人说话就表示,家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文秀才赶考,又给五哥儿交学费,所以就没有富余的银钱留给家里了。还保证等他们到洛城一安顿下来,就给五哥儿写信。
“你说,一大家子没学问的人,偏偏连考第二名的人怎么称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你还没被人叫过榜眼呢吧?”
“司马昭是谁?”文秀才不答反问。
“不认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条线上谁能类比司马昭。”
“是不是榜眼还不一定呢,得看殿试的成绩。”
“电视?还能上电视?”墨晓嫣脑子短路了。
“殿试,圣上亲测。”文秀才翻了翻白眼,最近才发现,与墨晓嫣沟通的时候,很多词汇不能互通,无法理解对方表达的意思。
“奥奥!懂了!”墨晓嫣一拍脑门,这题不算超纲。“那,你能见到皇上了?”
“嗯,也许是今生唯一一次。”文秀才打开墨晓嫣的包裹,抽出里面唯一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日行夜宿,马不停蹄的走了大半个月,一行人才走到了洛城。
进城后两辆马车,直奔苏碧染家,苏碧染也早已收到飞鸽传书,早早备下一桌好菜给墨晓嫣和文秀才接风洗尘。
墨晓嫣再次见到苏碧染,很开心,完全忘记了当初分离时的小情绪,冲上去就是一个拥抱,周围的仆从都吓坏了,拥抱对象是苏碧染,要是当今圣上,墨晓嫣可能直接就被当成刺客拉出去杖毙了。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杜知府,他之前只想着这墨晓嫣可能会改变苏碧染,但此刻看着她如此失礼的举动,打心里担心苏碧染回近墨者黑。
唯一淡定的大概就是文秀才了,一个是对墨晓嫣这种拥抱习以为常,另一个是知道苏碧染和墨晓嫣的真实关系。
“松开,有失体统!”苏碧染面带微笑轻拍墨晓嫣的后背,小声的对她说。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低着头后退几步,弯腰行礼。
“大夫人恕罪!多日未见,属实想念,一时激动了。多有冒犯,请见谅!”
“还是孩子心性呢!”苏碧染微笑着摆摆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快进屋坐吧,一路辛苦了!”
杜弘仁心里很是惊讶,她苏碧染什么时候这么热情的招呼过一个等级比自己低的人呀!而且,刚刚那笑容,很真诚。吃饭的时候,他不免多看了这位大夫人一眼。
墨晓嫣见知府和仆人都在,吃饭就拘束了许多,反而是文秀才落落大方,推杯换盏十分自然,还能与杜知府二人聊聊时政和民生。
堪堪等到吃完饭,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席,硬生生等到杜知府告辞去办公务了,才放松了几分。
“大夫人,我想,我想去……”墨晓嫣搜肠刮肚的想上厕所该怎么文雅的说。
“春桃,文夫人似是内急,你带她出去吧。”
一个丫鬟领命朝墨晓嫣走来,站定以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墨晓嫣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去。
“文夫人,大夫人在书房等您!”墨晓嫣从茅房一出来,叫春桃的小丫鬟就行了个礼。
“带路吧。”
墨晓嫣看了一圈,书房里只有苏碧染自己。
“我老公呢?”墨晓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这椅子仿佛自从上次她搬到这个位置以后,再没动过。
“我让他带着车夫和几个下人先去别苑卸车了,卸完车过来,用完晚膳再回去。”苏碧染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墨晓嫣。
桌子略宽,墨晓嫣站起身接过茶盏,试了试温度,抿了一小口。
“我们住的房子,是你买的?”墨晓嫣问。
“是,我刚结婚的时候就住那。倒不是很大,只有两进院,不过住两个人也够了。”
“两进院?跟我民宿差不多大了!我们就两个人,两进院都能跑着玩了!我每天打扫卫生也得一上午吧?没有小的吗?”墨晓嫣直接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洛城首富呢?房产众多?我就这两处院,这杜府和别苑。”苏碧染摆摆手示意墨晓嫣坐下,“知道你懒得打扫,给你安排了丫鬟和家丁。你张张嘴就行了。”
“我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昨天还是贴身侍女,今天就能指挥别人了?”墨晓嫣听到有丫鬟,还挺开心,可是再一想,还是不妥。“可是我没钱发工资啊,我老公又挣的少,总不能都你出吧,而且这么一来,不就是亲手给你老公的政敌送把柄嘛。”
“这些不用你操心,仆人都是新买的,岁数也不大,我留在屋里帮你调教了几天。”
“那也不用,咱们那个时代的人,哪受的了这古代的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说着说着,墨晓嫣发现苏碧染看着她,她赶忙补充道:“当然你不一样,你穿过来就是大小姐,身娇肉贵的。我就是一个丫鬟,皮糙肉厚的。其实仔细想想,上辈子也是个丫鬟,天天打扫卫生,洗洗涮涮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下人也不用,就你们俩住?”苏碧染歪着头看墨晓嫣。
“嗯!我自己能行。”墨晓嫣点了点头,“那什么,你有富余厨子没有,我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估计文秀才都快忍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碧染一听“难以下咽”,立马笑的前仰后合。“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就知道,你在这唐朝,最怕的就是做饭。没有打火机,你连火都点不着吧!哈哈哈!”
上辈子墨晓嫣就因为厨艺被杜铭嘲笑过无数次,扬言谁要是娶了她就倒霉了,她还不服气的说有食堂有外卖,哪能饿死。谁成想,真来了这没外卖还下不起馆子的地方了,最可怜的是,还没有泡面。
“我已经跟我们那的厨子学了一段时间了。”墨晓嫣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绞着衣带。
“禀大夫人,文秀才领着马车又回来了,说是要见您。”春草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让他进来吧。”苏碧染收住笑声,喝了口茶。
“见过大夫人!”文秀才进屋行礼,墨晓嫣也起身站到边上去。“大夫人好意,恕在下福薄,承受不起。”
“给咱的院子是不是很大?比咱江城的院子大多少?”墨晓嫣听了文秀才的话,赶紧问道。
“是,两进院。大概是江城宅邸的四五倍大。”
“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思想一致,都不想要大院子。”苏碧染挨个看了看站立的两个人,继续说道:“可是我并没有其他的院子给你们住,租一个呢,还得另外花钱。反正我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一不会卖二不会出租,多浪费呀。墨晓嫣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月月给我交租也行。”
文秀才还想说什么,苏碧染抬手打住。“我这妹妹晚我十五年而来,我又如此幸运的与她在茫茫人海重逢。也许这就是天意,让我做她的开路先锋,如果我十五年的奋斗打拼,连她最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话,那我这十五年就白活了。你确实是沾了她墨晓嫣的光,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值得。”
说完,苏碧染又看着墨晓嫣,“墨晓嫣同志,你也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了。相反的,你二人可能还会因为我们杜家在外有所树敌,受到牵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派家丁和下人给你们的原因,你记住,你对我的意义远比我对于你的意义更重要。光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文秀才保护你,我不放心。”
“你们两现在就放心的在别苑安家,哪怕是日后文秀才殿试深得圣上青睐,在京城留任了,你们再搬走也不可以。杜老爷当官虽然俸禄微薄,但是我还有娘家陪嫁的田产和铺子,银钱是足够的。”苏碧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墨晓嫣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文秀才投入询问的目光。
“谢大夫人!”文秀才双手作揖,弯腰行礼。
墨晓嫣赶紧跟着也行礼,虽然说话的是杜铭,但是打拼多年的身份是苏碧染,还是要感谢的。
“好了,你们快去安顿一下吧。日常用具我已经着人备好放进去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再差人去买。”苏碧染挥挥手示意他俩可以出去了,“墨晓嫣你也去吧,你事儿多,别又有不合心意的过后再来叨叨我。”
“大夫人你说什么呢!谁事儿多了?”墨晓嫣边迈步,边不服气的顶回去,“我那叫精益求精!”
别苑离杜府并不远,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后面还呼呼啦啦跟着几个侍女和家丁。
“先生,这回咱能往里搬了吧?”打头的一个家丁上前询问文秀才。
“搬吧搬吧,就两个箱子而已,装书的那个箱子搬到书房去就行。书房能找到吧?”墨晓嫣不等文秀才说话,就给家丁下了令。
墨晓嫣站在大门前仔细端详,这规模,也就比贺家的大门稍小一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还有仆人。管他未来如何,活在当下!
想到这,墨晓嫣拉起文秀才的手就欢快的进了大门。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安家的喜悦里,就像当初租下民宿时的心情,根本没有想到日后管理下人的麻烦,更没有意识到这是苏碧染给她提升自己的一个考核。
下马威
当晚,苏碧染安排的侍女仆从十几人就随墨晓嫣和文秀才一同入住别苑。
墨晓嫣在洛城安家的第一晚,难免兴奋,文秀才依旧是淡定的模样,甚至隐隐有些担心。
这一晚,墨晓嫣第一次在自己的浴房泡澡,虽然水是文秀才烧的,她亲自一桶一桶倒的,但还是觉得特别开心。她甚至邀请文秀才跟她一起泡一泡,当然被这个封建的男人以“有伤风化”的理由拒绝了。
墨晓嫣泡完,又给文秀才换了热水,然后在文秀才的强烈要求下退出了浴房。关上门一转身,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啊!你在这干什么?”墨晓嫣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吓了一跳。
“夫人恕罪!奴婢在这里等着伺候夫人!”小丫鬟诚惶诚恐,直接跪倒在地。
“哎呀你起来!刚刚倒水的时候就说了不用你伺候啊,你回去睡觉就好了嘛。”墨晓嫣从未受过如此大礼,赶忙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夫人使不得!”小丫鬟跪着后退。
“你还知道我是夫人,那我让你起来你不起来,我让你回去休息你不回去休息!”墨晓嫣叉着腰质问。
“奴婢不敢!”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再次弯腰行了个礼,“那老爷夫人早些休息!”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大夫人赐名晚晴!”小丫鬟听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听到墨晓嫣提问忙不迭转回身行礼回答。
“别弄的这么客套!你多大了?”墨晓嫣摆摆手示意她别再行礼。
“回夫人!十三周岁!”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早上烧热水。”墨晓嫣叮嘱完,转身自顾自回卧房了。
一进卧房,墨晓嫣又吓一跳,一个年长一些的丫鬟正在铺床。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丫鬟赶紧回身迎了上来:“夫人沐浴完毕了!”说完往墨晓嫣身后看了看。
墨晓嫣稳了稳心神,拍了拍胸口,“啊!洗完了,谢谢你帮我铺床,你去休息吧。”
“是!夫人!”说完,那丫鬟就走到了门口的小隔间。
墨晓嫣反应了一下,这应该是类似于抱厦的地方,只是没有贺小姐卧房的大。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墨晓嫣这才发现,太过兴奋,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这些分配过来的仆从。
“回夫人!奴婢春梅!”
“春梅,你不用值夜,回厢房歇着吧,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墨晓嫣意识到这春梅应该是苏碧染从自己的侍女里分拨出来的,春字辈儿嘛。
“夫人,这样恐有不妥!”春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还有主人不需要侍寝和值夜的?
“哎呀!没事的,可能啊,这个大夫人没跟你说过。我呢,本来也是个侍女,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吧,嫁给了秀才,这才脱了贱籍。所以呢,我根本不习惯有人伺候我。放心回去睡吧啊!”墨晓嫣一边说,一边抓着春梅的胳膊,把她往门外送。
等文秀才洗好回房的时候,卧房里就像之前在江城一样,只有躺在被窝里的墨晓嫣,稍有不同的是,墨晓嫣没有汤婆子。
“我从来没想到,唐朝还有土炕!”墨晓嫣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被子,示意文秀才躺下。“比汤婆子好使多了,整个床铺都是暖暖的。”
“哦?”文秀才并不知道土炕是什么,好奇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瞬时一股暖意涌上身体。“真暖和,我也未曾见过这种床铺!”
“哦?”这回轮到墨晓嫣疑问,“你没见过?难道是地域性特色?或者是,苏碧染把现代的炕和古代的床结合了?”
“不管是谁发明的,真实用。”
“这种感觉真好啊!”墨晓嫣回忆了一下,她穿越来快半年了,这是第一次洗完澡就睡。之前在贺府,洗澡是轮流,每次洗完还要继续去干活。这种久违了的舒爽,让墨晓嫣再次产生了家的感觉。
正美呢,感觉腰上伸过来一只手,“什么感觉?”
“你不觉得洗完澡睡觉很舒服吗?”墨晓嫣翻身抱住文秀才,“我上辈子天天睡前冲个热水澡,就为了洗去压力好好睡一觉。这来到这里,洗澡就只是为了保持干净而已。”
“是很舒服!如此说来,你们那里确实好幸福哦,普通人家也可以天天洗澡!”文秀才猛嗅着墨晓嫣的头发香气,手掌跟着内心的雷达移动,继而亲吻着墨晓嫣柔软的嘴唇。
墨晓嫣心想,文秀才这是饱暖思**啊,还好赶走了想要留下来值夜的春梅。
一夜情暖春满屋,两情相悦时光度。
见正屋熄灯,厢房的侍女们才纷纷上炕躺下,七嘴八舌的议论新主。
“这夫妻二人好生奇怪,一点都不愿意让我等服侍,莫不是害怕我们传消息给大夫人?”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夫人很好,很体恤我们。”晚晴掖好自己的被子躺下。
“听说本来也同你我一样,是被家里卖了的贱籍,谁曾想被一个秀才看上,这才做了人家夫人。又遇上大夫人心善,她才有这做女主人的命。”还是先前的丫头在说话。
“背后说主人家闲话,不怕大夫人拔了你的舌头!”春梅独睡一张床铺,在黑暗里冲着那帮小丫头的方向斥责道。
“春梅姐,我们知道错了!”
“睡吧!明儿个早起还要再打扫一遍院子呢!”春梅又说了一句,翻个身就不在言语了。其他人也不在做声,慢慢的都进入了梦乡。
“老爷!夫人!”
墨晓嫣睡的正香,听见有人敲门,她忍了一小会儿,伸手推了推文秀才。
“谁?”文秀才出声询问。
“没事没事!老爷和夫人还活着!”
“闭嘴!”
墨晓嫣听着门外的对话,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实在睁不开眼睛。她又推了推文秀才,呢喃着:“你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夫人定是连日赶路过于劳累!赶紧散了,该干活干活去!”
文秀才坐起身,撩起床围帐,这才发现天光大亮!
“娘子!天亮了!”文秀才喊了墨晓嫣一声,赶紧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墨晓嫣哼唧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天亮就亮了呗,又不用赶路,又没啥事儿,还不能赖个床。
“老爷!您二位可吓死我们了,敲半天都没反应,还以为……”一个家丁说。
“管不住自己的嘴吗?”春梅冷冷的扔下一句,就进屋直奔床铺走去,晚晴跟在身后也赶紧进屋。
“夫人!今儿天凉……”春梅把围帐绑好,一看墨晓嫣还在睡,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夫人,天不早了,该起了!”春梅轻轻晃了晃墨晓嫣的肩膀。
另一边,文秀才婉拒了要帮她整理衣衫的晚晴。
墨晓嫣不情愿的闭着眼坐起身,胡乱揉了揉头发,手还没放下,就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抓住,往一个衣服袖子里塞。
“你干吗?”墨晓嫣一下子清醒了,猛的缩回手,睁开眼看着春梅。
“回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为夫人更衣。”春梅说着,又伸手把墨晓嫣的手抓起来,往衣服袖子里塞。“夫人可有保暖衣物?今儿天凉了。”
“没有!一会儿去买个棉袄就行了。”墨晓嫣彻底清醒,她拉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还是不习惯衣来伸手。
晚晴帮忙被拒,于是去拿热水,准备服侍主人洗漱。
再一次的,墨晓嫣和文秀才拒绝了侍女们的服侍,自己洗脸漱口。
二人刚收拾好,就有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晚晴赶紧上前帮忙把早餐放桌子上。
从被叫醒到强制穿衣服再到洗脸,墨晓嫣都觉得侍女很烦人,把她像智障一样看待。直到看到早饭的这一刻,墨晓嫣才觉得有保姆真好,能不用亲自动手就吃到热乎饭。
“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今日逛街,夫人可有兴致一同前往?”墨晓嫣刚放下碗筷,春梅就上前收走了,仿佛怕墨晓嫣多吃一口似的。
墨晓嫣略微有点不悦,她想了想,对春梅说:“不必了,今天先把家务事断了。”
“禀夫人!所有行李物品已归置妥当,奴婢昨日已巡视全府,并未发现不妥或物件不足。”春梅想不通有什么家务事需要断,大夫人操办别苑布置的事情时心细如麻,未曾有遗漏。
“我是要整顿这屋里的人!”墨晓嫣的语气也稍微有些恼怒了。
“娘子!为夫今日空闲,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文秀才知道墨晓嫣心里想什么,虽然在这个年代侍女扶正很常见,但是扶正的侍女也未必都能受同行的尊重,尤其像墨晓嫣这样直接以侍女的身份嫁给一个秀才的,少见不说,更是引人嫉妒。显然,大夫人分配的仆从们,并不是都看得起这个侍女。
“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墨晓嫣深知要想服众,得靠自己,文秀才在场,那是大家敬重文秀才,给他几分薄面。
“今天,就给你们来个下马威!”墨晓嫣心想。
墨晓嫣把文秀才推出了别苑大门,让他去认认上班的路线,不太远的话,步行即可。
“春梅!把所有人都集中过来,包括看门的,不行把大门先锁了。”墨晓嫣回到院子里,搬了把椅子坐下。
没一会儿,十几个仆从就分两排站在了院子里,从他们的站姿就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前同行并不十分服气。
“晚晴!”墨晓嫣扫视一周,最终决定从晚晴入手。
“在!”晚晴赶忙行礼!
“可识字?”墨晓嫣问。
“回夫人!奴婢并不识字!”晚晴怯生生的回答。
墨晓嫣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接下来她又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出了春梅认识几个字以外,其他人都目不识丁。墨晓嫣本想着人先立个人事档案,先把院子里的人梳理清楚。苏碧染派的人一定没问题,但是在杜府没问题在墨晓嫣这就不一定没问题,毕竟墨晓嫣只是个侍女。
“你们这,不行啊,得识字!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教你们识字!”墨晓嫣说完就后悔了,这古代繁体字,她也没认识几个,还得找文秀才求救。
墨晓嫣本来想学电视剧里面的桥段,用人事档案来立个下马威,如今看来只能自己记了,可是自己记,是不是又掉份儿了?
墨晓嫣略一思索,从椅子上站起身。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墨晓嫣是如何坐上今天的位置的了吧?”说着,墨晓嫣扫视众人一遍,“有谁不知道吗?”
墨晓嫣自己并没有察觉,她现在的气场,与大夫人苏碧染颇有相似。
见众人并不答话,墨晓嫣继续说道:“我本是江城贺家的小小侍女,幼时入府,与贺家小姐一同长大。适龄婚嫁,外人都见我有幸嫁与文斌秀才,可诸位仔细想想,有那么简单吗?只赔不赚的买卖,他文秀才会答应?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与大夫人故交,所以文秀才愿意娶我。可是我们订婚之时,我和大夫人都不知彼此身在何方!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文秀才与我的交易,可是你们也看见了,文秀才对我百依百顺,我们夫妻,恩爱有加。可能还有人觉得,我容貌尚佳,这文秀才是贪恋我的美貌。可是你们想一想,他愿意娶,贺家就愿意放人吗?我这容貌做陪嫁丫鬟,可是能增加贺家的分量的。”
随着墨晓嫣越说越多,众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站姿也渐渐规整了起来。虽然这个女人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说的所有问题,仔细思索都表明了这个女人的厉害。
一边的春梅也从一开始听到“幼时入府”的不屑,慢慢的紧张了起来。
“春梅!”怕什么来什么,春梅正紧张呢,墨晓嫣点她名了,赶紧行礼。
“这府里,谁最大?”
“回大夫人!老爷最大!”
“然后呢?”
“当然是夫人您!”
“既是如此,为何你越俎代庖发号施令?连我的起居都要管!”
“春梅听不懂大夫人在说什么!”春梅突然间硬气了起来,仿佛她真的不曾动过手脚,没给过墨晓嫣下马威。
给你们选择权
“哦?”墨晓嫣抬了抬眉毛,“如此说来,昨夜晚晴在浴房外等候,是她自己违逆我的意思等着咯?”
“夫人,我……”晚晴听了,赶紧走到墨晓嫣面前,作势就要下跪了。
墨晓嫣抬手示意她别跪,然后继续对春梅说:“今日清晨,也不是你集合众人来敲门的咯?”
春梅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回夫人!昨夜确实是奴婢让晚晴守在浴房门口等着服侍的。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府里通常都是如此,两人一组,一人收拾卧房,一人伺候沐浴。大夫人言明,夜深露重,沐浴后极易受风寒,卧房和床铺,必须先暖。至于出浴后的服侍工作,想必夫人您是清楚的。”
墨晓嫣心说这丫头心理素质和口才都不赖,这一顿辩解,分明是提点墨晓嫣呢:一口一个大夫人,位高权重,拿出来压墨晓嫣;洗完澡的服侍工作墨晓嫣清楚,提醒她曾经也是个当下人的,有什么可豪横的。
“至于今儿早起,奴婢见老爷和夫人迟迟没有动静,灶台的水都滚了两遍了。奴婢特别害怕老爷和您出什么事情,毕竟没人值夜,也就没人看着碳火,别是让焖过去了。就赶忙喊着大家过来帮忙,实在喊不应人,就把门撞开!”说到这段,春梅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仿佛真的心急如焚,害怕主人家出事。
墨晓嫣听到这段,感觉心里有股无名之火一下子蹿起来了。
“如此说来,是我的不对了!”墨晓嫣的表情冷了下来,“昨夜沐浴之前你在不在场?”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和晚晴打从杜府用晚膳的时候就一直服侍在您身侧的。”春梅莞尔一笑,娇美动人,把底下的几个家丁小伙子都看呆了。
“那你可记得大夫人是怎么说的?”
“回夫人!大夫人命奴婢等人好生伺候老爷和夫人。”春梅说完,隐隐有些不安。
“我看多忘事的是你吧,大夫人明明还说了,你们今后就是我这别苑的人了。”墨晓嫣说着扫视众人一遍,大家竟然把头都低了低,“难道不应该听令于我么?”
“昨夜沐浴前,老爷与我多次言明,我们不需要伺候,让你和晚晴回去休息即可。你仍执意让晚晴守在门口,是问过大夫人的意见了?还是自作主张?”最后的两个问题,墨晓嫣问的特别有力。
“再说今儿早起,我问你,你在集合众人之前,先敲过门确实老爷和我都没有反回应么?”
“我……”春梅语塞,连“回夫人”都忘了说。
“没有确认之前就集合众人前来堵门,在老爷询问以后又说我们连日赶路劳累。何意?”墨晓嫣是困的起不来,并不是傻,早上的情景她还是记得的,包括春梅强行给她穿衣服的不适感,她也全都记得。正是春梅给她穿衣服的举动让她清醒,让她觉得身边总有人真是个麻烦事情。“卧房的私密性被破坏殆尽”,这是现代人墨晓嫣当时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
“夫人恕罪!是春梅不懂事!春梅一心想要照顾好老爷夫人的生活起居,失了分寸。”春梅跪倒在地,开始认错。
墨晓嫣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古代丫鬟的戏都这么好,可惜朝没有奥斯卡,要不她春梅能拿好几个小金人呢!
“我和诸位一样,受苦人出身,只不过运气好一点,承蒙老爷错爱,又幸得主家抬举,这才脱了贱籍嫁为人妇。诸位有所不知的是,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付出了大半条命的代价的。当然了,你们不服,我也能理解。可也正是我同样是苦出身,所以我能体会一天辛苦以后的乏累,像沐浴这样我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就无需各位帮忙了!我本意是想与你们和平共处,不分高低贵贱的那种,若你们非要拿我,那咱们就按普通人家的主仆来相处。谁还没经见过几个厉害的当家主母,现在当不了,我还不会学吗?”墨晓嫣猛拍了一下案几,众人皆一哆嗦。
“大家的身契还没到我这里,有不想呆的,可以跟我说,我去找大夫人,把人还回去。我这里首先用不了这么多人,其次确实条件不如杜府,老爷和我也不打算一直靠杜府接济,你们在这里免不了要吃些苦。我要是许诺我定会好生待各位,你们也未必信,我确实也不保证日后有那个能力。所以呢,我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权力!”说到这里,墨晓嫣的底气不由得虚了起来,她确实没什么实用的能力,以前的民宿也就她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管理能力也没有。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教你们识字,唱歌,我还可以给你们说书。”墨晓嫣越说越没底气,干脆换个话题。“至于女眷,我支持自由恋爱,我也不介意你们来挖文斌的墙角,他变心了是我没本事,我自动退出。正好你们也来试试,是不是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就可以入老爷的法眼。”
说完,墨晓嫣站起来跺了跺脚:“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话都琢磨琢磨,有什么问题也能来问我,想好了、决定了是去是留,就可以来找我了。”
说完,墨晓嫣把椅子和案几往走廊里面靠了靠,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院子错愕不已的男男女女。
“哎!我没听错吧?可以回杜府?我第一个回去。这儿太闷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丁见墨晓嫣离去,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
“就是啊!我也回杜府!这边伙食肯定也没杜府好!”有人附和。
“我觉得留下也挺好的,夫人愿意教我们读书写字呢。”晚晴说话了。
“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懂什么!学写字有用吗?女人家最终还是要嫁人的!要我说啊,你们也应该回杜府,听夫人刚刚的意思,你们压根没有扶正的希望。”全场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身宽体胖的样子暴露了她的工种。寥寥数语,点明了大部分同行心中所想。
“是啊!能从侍女直接嫁入清白人家,怎会是没有手段的人?说不准啊,比大夫人都狠……”自知语失,赶紧捂住嘴。
晚晴听了一会儿,率先迈步离开,她去找墨晓嫣了。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春梅啊,你怎么办?”胖大婶走到春梅身边,关切的询问着。“我们几个都听你的,你说走,咱一个都不留,包括新来的这两个个丫头。”大婶儿边说边用手在空中划拉了一圈,圈住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与晚晴年龄相仿的小丫鬟。
“我留下!”晚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墨晓嫣身影消失的地方。
“我说你糊涂啦?留下没有前途,还不如回杜府享福。”大婶有点急,仿佛看着亲生女儿跳火坑一样,抓住春梅的胳膊晃了几下。
“她真诚待我,不藏着掖着。”
“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看出来真诚待你了?别傻了,丫头!咱们回杜府吧!”
“是啊,才不到一天的功夫,我得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真诚不真诚啊!”嘴上这么说,春梅心里想的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墨晓嫣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跟大夫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也许跟着墨晓嫣,会有不一样的未来,至少此刻在她内心深处,是想要留下来的。
“吴嫂,您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回杜府,厨房的活计我做的来的。”春梅收回目光,笑笑的看着胖大婶儿。
“唉,本想着你是个明白人呢,怎知也是个糊涂的。”吴嫂见说动春梅叛变无望,又回到了人群中鼓动别人,人多好办事的道理,她懂。
春梅想了想,去把别苑的大门先打开了。果然,文秀才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夫人训完话了?”文秀才生怕墨晓嫣控不住场,被推出大门也没敢走远,后来干脆回来坐在门口等。他觉得墨晓嫣心性善良,又没有经验,很难拿的住一众下人,甚至想好了要去找大夫人把所有仆从退回去,两人重新找个小房子先住下。
“夫人并未训话,只是与我等谈了谈,现下应该在卧房歇息。”春梅微低着头退到一边。
文秀才觉得她跟之前态度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着急见墨晓嫣,也就没在意,大步流星往卧房走去。
“娘子!夫人!”
“怎么了?”墨晓嫣正在喝茶,听文秀才焦急的语气,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你没事吧?”文秀才走到桌子前坐下,拉着墨晓嫣的手,“为夫担心坏了,生怕他们为难你。”
“你也看不起我?”墨晓嫣抽出手,拿个空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倒满茶水。
“哪里的话!为夫是怕你不谙这内院相处之道,吃了亏。”文秀才喝了一口茶,“为夫想过了,咱们不住这里了,跟大夫人借些纹银或者跟学院预支月俸,找个小院子,够你我住就可以了。”
“我还是喜欢你说白话!”墨晓嫣听着一口一个“为夫”,仿佛回到了新婚第一日。“大夫人为我们操持了这么久,连仆从都买了好几个,就这么推拒了,不妥。况且,大夫人如此安排,应该也是为了锻炼我治家的能力。还不是看得起你嘛,觉得你以后肯定会有所作为,能有自己的内院。”
墨晓嫣也是回房后一个人待着,才想通了杜铭女士的用意。苏碧染这个身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杜铭在这里的十多年一定见惯了后院的明争暗斗,虽然墨晓嫣目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但是文秀才是要走仕途的,按照杜铭的规划,官职不会小,不可能一个朝廷大官还是仅有家眷一名。也就是说,墨晓嫣早晚是要治家的。况且,文秀才属实算这一批里还比较优秀的,又帅又有才,难免有狂蜂浪蝶往上扑。不提前熟悉一下女人之间的争斗,可能以后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没必要拒绝大夫人苏碧染的好意。接下来就看这十几个人,能留住几个了。
“娘子,你变了?”文秀才没想到墨晓嫣会这么想。
“不是变了,是想通了!”墨晓嫣双手搭着文秀才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我上辈子全靠自己打拼,活的累吧吧的,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位高权重的人愿意拉扯我,我干吗不抓住机会呢?何必跟自己较劲儿!”
“那,你能治的了家?”
“能!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夫人有杜府的规矩,我文夫人也有别苑的规矩。只要是留下来的,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墨晓嫣站起身,叉着腰,仿佛面前站着一众仆从,“我墨晓嫣都翻身做主人了,还不能怎么舒服怎么来吗?”
当天中午,墨晓嫣就接到了好几个人的口头辞职报告,其他人都没什么,伙房吴嫂端着托盘来请辞的时候,墨晓嫣还是有些心痛的,毕竟厨师这个名额,是她主动跟苏碧染要来的。尝了尝吴嫂的手艺后,就更心痛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眯眯的向吴嫂保证,可以跟大夫人申请,让吴嫂回到杜府。
吃过午饭一统计,苏碧染分配的老人,只有春梅和看门的长顺愿意留下。剩下的都是苏碧染新买来的,听晚晴说,有几个还没有名字呢。
墨晓嫣带着春梅,领着请辞的这帮家丁,步行回到了杜府,这么一来,这帮人更觉得自己是对的了。主人家这么扣,自己出门都舍不得坐个马车,还能指望对下人大方到哪里去。
“怎么?这些人不堪用?”苏碧染喝着茶,扫了一眼墨晓嫣身后的人。
“堪,堪!大夫人挑选的人,怎会不堪用。”墨晓嫣觉得自己身子底子越来越虚了,没走多远的路,又累又口渴。“只是我那里真的用不了这么多人。开不出工资不说,饭都吃不起!”
春草给墨晓嫣到了杯茶,墨晓嫣端起来试了试不烫,一仰脖子直接干了。
“你家连水都没了?慢点喝!”苏碧染挥了挥手,众人退下,墨晓嫣回身拉住了春梅。
规矩
春梅脸上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却被墨晓嫣和苏碧染尽收眼底。
“说吧,是不是他们不想跟着你?”苏碧染视线扫过春梅,落在了墨晓嫣的脸上。
“是我主动问的。我那里毕竟庙小,也没什么事儿干,他们做惯了活的人。闲不住啊。”墨晓嫣推了推茶杯,她刚喝完,春草就给她续杯了,现在想喝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往远推了推。
“喝吧,没外人!”
墨晓嫣如获大赦,又是一口闷。春草微笑着上前,再次把水加满。
“我看了一下,都是我府里各处的老人。”苏碧染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治家不严啊!”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都是人之常情。我那里确实清贫,其实留下的那些人,我都有些发愁怎么养活。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相关经验。”墨晓嫣赶忙解释。
“你只管用,月份和日常用度我来出。”苏碧染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的用意,你应该懂!”
“我懂!我懂的!只是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现在的八个人,也足够了。”
“留下的都是新手,春梅多留点心眼,帮文夫人督促着。”
“是!大夫人!”春梅行礼!
苏碧染又一挥手,春草和春梅都退了出去。
“哎?你给他们起名字是怎么起的呀?为啥都是春字辈?”没人在场的时候,墨晓嫣和苏碧染说话都比较随意。
“我是春天来的!”苏碧染淡淡的说。
“哦!我是刚入夏来的,是不是都来夏字辈?”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的人,你随意!”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让你见笑了,我本意想派几个实用的老人,去给你带带新来的也好,没想到一个一个都是这个样子。”说完,苏碧染摇了摇头。
“哎呀!我很理解他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在你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又有熟悉的朋友在,可不就喜欢在这儿嘛!你说留在别苑,可能连斗地主都找不到能打到一起去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会退回几个来,我也猜中了春梅肯留在别苑。只是希望她留下的原因和我想的一样,而不是什么不堪的目的。”
“你是说她想勾引我老公?”墨晓嫣故作神秘的看着苏碧染。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留个心眼儿就是了。在这深宅大院的混的,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心?就你那傻样,要不提前练练你,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果然,跟墨晓嫣想的一样,是为了锻炼她的宅斗技能。
“可是就这么几个人,也没啥可斗的呀?”墨晓嫣托着腮看着苏碧染,好像嫌弃她出的题太简单。
“嫌题出简单了是吧?那你怎么想起今儿让仆从就决定去留?还不是从昨天到现在有人给你暗地里使绊子?给你穿小鞋?没猜错的话,是春梅吧?”苏碧染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一件几个问题问的墨晓嫣哑口无言。
确实,就是这么短时间的几次交锋,春梅女士就让墨晓嫣感觉到了宅斗不易。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先让不想留的走,现在不服她的,以后也不会不会真心帮她。
“行了行了,人还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还得做晚饭呢!白跟你要个厨师!”墨晓嫣嘀咕着,心里盘算那么多人的饭,自己做不做得出来。
“墨晓嫣,听我一句,不管你治家风格是什么样的,你都必须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和气度。绝不允许下人有任何逾矩行为,如果可以,连非分之想都不要有。还有,不要亲信他人,如果培养心腹,选晚晴不选春梅。”
“你这是一句?”墨晓嫣欠儿欠儿的问,“还有,晚晴是什么意思?盛夏晚晴天?”
“你比我来得晚,找到你我很开心,天都晴了的意思。”苏碧染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墨晓嫣赶紧走,墨晓嫣吐了吐舌头,起身打开房门离去。
步行回到别苑,墨晓嫣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往嘴里灌水,一口气喝了大半壶。
“夫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安排?”春梅轻扶墨晓嫣坐下。
“首先,我得给他们起名字。春梅,帮我把没起名字的都叫院子里来。”
春梅领命离去,墨晓嫣也起身行动,她把文秀才书桌后面的藤椅搬了出去。希望这把文化人的藤椅,能给她灵感。
人很快聚齐了,墨晓嫣清点了一下,三男两女。
墨晓嫣问了他们本来叫啥,回答都是三丫头,二小子这样的名字,也是,当前的世道,但凡能起个名字的爹娘,也不至于卖孩子。除非家道中落的人家,但是那种的苏碧染肯定也不会买,买回来就是个隐患。
墨晓嫣拿着文秀才的扇子窝在藤椅里直挠头,倒也不是想不出来,只是想计划个厉害的排行,像德云社“云鹤九霄”这样的,这是墨晓嫣的第一批仆从,准备当亲信培养,所以名字不能马虎,因为没准这就是墨晓嫣这辈子唯一的仆从了。
看底下人实在站不住了,春梅小声提醒墨晓嫣:“夫人,名字的事,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的。”
“不!我已经想好了!”墨晓嫣手臂一挥,“你叫云朵,你叫彩月,你叫长福,你叫长永,你叫长志,加上看门长顺,正好是别苑f4。”
底下众人挠头,没懂墨晓嫣是什么意思,什么四?
“好了好了没事了。准备晚饭吧,春梅晚晴,我一个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你两来帮我吧。”墨晓嫣搬起藤椅往卧房走。
“使不得夫人,我来吧!”晚晴上前抢下藤椅,快步走开,墨晓嫣都没来得及拽住她。
“这孩子真有劲儿!”墨晓嫣甩了甩被弄疼的手。
“夫人,晚饭由我等去准备就可以了,您就别操心了。”春梅说。
“是啊夫人!哪里用您动手,您快回屋歇着吧。”晚晴也从卧房出来了。
“这是什么规矩?你们做饭,主人不许插手?”墨晓嫣再次叉起了腰。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厨房里脏,怕弄脏您的衣衫!”春梅解释道。
“啊呀!我就是打打下手,做不了主厨,你们跟我这么客气。”墨晓嫣一听,这是手底下有会做饭的人啊!想起晓烟也会做饭做糕点,再想想她跟苏碧染提到吴嫂请辞时苏碧染并没有多说话,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有会做饭的。她赶紧打哈哈遮掩自己的尴尬。
这天晚饭过后,墨晓嫣破天荒的趴在文秀才的书桌前研究了很久。先是想快速认识繁体字,发现根本做不到,然后就想找文秀才帮忙,可是文秀才去学院实习,今晚加班,还没回来。
最终,墨晓嫣用毛笔,画了一篇《家规》。
“夫人,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春梅见卧房的灯一直亮着,就熬了一碗汤端进来。
“马上了。”墨晓嫣下意识的说了句话,然后猛然把自己作品护住,生怕春梅看见。
春梅看着墨晓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夫人,瞧您的样子,都成小花猫了。”说完,转身到梳妆台给墨晓嫣拿了面镜子。
墨晓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墨汁,下意识的想再摸摸脸,马上要触碰到脸颊又赶紧停下,可别越描越黑。一照镜子,墨晓嫣自己都笑了,左脸上三条竖着的细印,鼻子下面还有眉毛粗细的横着的黑印,她都能想到这些印记是什么情况下弄到脸上的。
墨晓嫣正准备起身去洗脸,春梅又噗嗤笑出了声,墨晓嫣看了她一眼,见她视线落在书桌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墨宝全被春梅收在眼底。
墨晓嫣佯装愤怒冷哼一声:“笑什么笑啊!不就是丑嘛!”
“夫人,我只是想起,有人说要教我们读书识字。”说起这个,春梅笑的更厉害了,要不天生的教养克制,她可能已经前仰后合了。
墨晓嫣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确实是丑的厉害。怪只怪这宣纸不好用,纸张造的一点也不好,稍微蘸点儿墨一写就荫的到处都是。也不给画个格子,这字大的大小的小,还有各种墨团墨点,确实是不好看。
“何事如此高兴?”还没进屋,就听见卧房里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老爷回来了!”春梅打了个招呼,笑着就出去了。
文秀才脱去外衫挂在屏风上,一抬头,先是看见了花猫墨晓嫣,走近两步又看见书桌上的墨宝。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墨晓嫣没好气的说道。
“并没有多好笑啊。你不会写字,正常。先去洗洗脸,然后你来口述,我来帮你写。”文秀才挽起袖子,踱步到墨晓嫣身后。
墨晓嫣洗干净回到卧房,见文秀才像考古专家研究出土文物一样对着墨晓嫣的字研究,眉头紧皱,一脸认真,就差一个放大镜了。
“怎么?认识多少?”墨晓嫣走到文秀才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着。
“这是你们的文字?”
“嗯!笔画简单多了吧!好写又好记!”
“文苑家规?”文秀才试图解读墨晓嫣的文字。
“对对对!继续继续!”墨晓嫣有一种谜题被人破解的兴奋。
“这是,一?”文秀才指着题目下面最左边的一个黑笔道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是从左往右读?”墨晓嫣激动的拍着文秀才的肩膀。
“因为题目这么读才通顺,那下面的文章应该也是如此。”文秀才被拍的有点疼,耸了一下肩。
“你真聪明!继续继续!”
文秀才磕磕绊绊的把墨晓嫣制定的家规读完,他感觉比科考都累。然后,他拿出新纸,按照墨晓嫣的要求把《文苑家规》写了两份。
“留下来的都是新人,你用的惯吗?”文秀才一到洛城就被杜知府提前放去学院熟悉环境了,唯有晚上就寝前能和墨晓嫣聊一聊家里的事。
“能啊!正是新人才好呢,不会给我使绊子难为我。”
“正是没想到新人一个都没有走。”
“他们本来就是大夫人刚买的,对杜府来说,多余,还不如留在这里,还能算咱们建府的老人。”
“你还看的挺真切的啊!那门房为什么也留下了?那是杜府老人啊。”
“我觉得这个门房才是聪明绝顶呢!”墨晓嫣说到这儿翻起身,“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他放着杜府好吃好喝不回去,干吗留下受罪。后来才反应过来,杜府每天人来人往的,多少人呀,门房当时辛苦啦,开门啦关门啦掌灯啦锁门啦!在咱们这儿就简单了,没人登门拜访,每天撑死开四五次门就行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清闲的,他当然可以留下了。月份工资一样,活少了,谁不呆呀。”
“那这么说来,春梅也不笨啊。”文秀才提出异议,他还是觉得仆从中春梅最为聪慧。
“说到她,我正郁闷呢。”墨晓嫣想起苏碧染的话。
“怎么了?”
“大夫人说春梅目的不纯,可能留下来是为了上位,她让我对春梅留个心眼。但是吧,除了第一晚以外,我并没有感觉她有这方面的倾向。总感觉她不想伏低做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
墨晓嫣说着就躺下抱着文秀才的胳膊睡了。文秀才暗暗感叹这个墨晓嫣真是聪明伶俐,她没有后宅生活的经历,更别提参与斗争,但是她还是很快意识到并且化解了仆从的问题,不仅如此,还在最短时间内妥善安排了人员问题。也是不简单啊!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就让晚晴熬了浆糊,墨晓嫣亲自把两张家规分别贴到前院和后院。
然后又一次召集全部仆从,在前院把家规带着大家读了好几遍。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既然决心留在我这里,那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虽然咱们现在只是个小团体,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我们的前途,就一片光明!”墨晓嫣在家规前发表了她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二次正式讲话,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新成员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有些舒适,墨晓嫣终于体会到了有人伺候的舒爽。在自由、隐私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间,墨晓嫣渐渐的摸索出来一个度。
她还是回去小厨房假模假式的帮忙,却没回都只是拿些吃的,然后就被春梅或者晚晴哄走了。是的,晚晴也敢哄她了。
文秀才的任命书到了江城以后,学究直接转寄洛城,在各个驿站流转了几天之后,就到了文秀才自己的手里,亲自交给洛城学院的学究,文秀才就算走马上任了。干的好的话,殿试之前能拿到学究的推举文书,能给殿试加分。于是,为了这推举书,文秀才天天早起晚睡,早出晚归,全身心奉献给事业,连饭都没在家吃几顿。
直到有一天夜里,文秀才看完卷宗躺下,搂着已经迷糊的墨晓嫣,突然发现墨晓嫣腰上的肉肉多了一些。
“看来娘子进来蛮开心的,伙食也不错,丰腴了不少。”文秀才调皮的捏起了墨晓嫣的肉。
墨晓嫣本来快睡着了,一下子惊醒:“我胖了?”
说着,墨晓嫣伸手往文秀才下手的地方摸去。摸了摸,捏了捏,果然是多了不少肥肉。
都怪这古代的衣服太肥大了!就这还是跟苏碧染出去逛街新做的修身款衣服。哪里修身了,胖了这么多都能穿上修什么身!
“无碍,比原来抱着舒服多了。”文秀才笑笑,再次把墨晓嫣搂进怀里。
“有碍!吃胖容易减肥难,我不能太放纵自己!”墨晓嫣懊恼的翻身,留给文秀才一个后背。
文秀才凑上前,再次抱住她。墨晓嫣以为文秀才有什么非分之想,正要以心情不好为由抗议,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太累了,墨晓嫣一点一点转回身,伸手搂住他的腰。
“又瘦了!这跟猴有啥区别?”墨晓嫣心里瞬间升起了一种心疼的感觉,在心里暗暗自责,最近沉醉于温柔乡,自己吃胖了不说,都没有好好关注过这个为家庭打拼的男人。
这么想着,墨晓嫣搂着文秀才的手臂更使劲儿了一些,许是有些紧了,文秀才动了动,墨晓嫣赶紧松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文秀才的身影。墨晓嫣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赶上他早起了,也不知道这没有闹钟的年代,他是怎么起来的。
墨晓嫣自己穿好衣服,披着披风往外探了探头,守在门口的春梅见她出来,吆喝了一声晚晴,那小丫头就从小厨房端了早饭过来。
墨晓嫣还没出屋,就又被那两人推了回来。
“夫人快尝尝,这是我新研制的山楂球,就是用你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晚晴喜欢做小零食,墨晓嫣就把之前快手看的小视频给她瞬间一下,都隔了半年多的时间了,都不一定记得准,但是这丫头竟然自己把糖雪球研制出来了。
“夫人,空着肚子呢,可不能这么吃,先喝粥。”春梅把粥碗端到墨晓嫣面前,又把勺子摆好,就差直接上手喂了。
“我就先尝一口!”墨晓嫣抬头看着春梅,竖着一根手指,扭动着身体撒着娇,仿佛是哀求自己的姐姐。
“奴……我得提醒夫人一下,上次夫人不听劝阻执意贪凉,可是拉肚子拉到腿软。”春梅还是不习惯以我自称,奈何墨晓嫣定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在别苑不能说“奴婢”“小人”等词,都得说“我”。
“算你狠!”墨晓嫣瘪着嘴,猛的转动手指方向,数字一就变成了放狠话的样子。她不情愿的端起粥碗喝了起来,晚晴看着她的囧样,在旁边努力憋笑。
墨晓嫣不是个浪费的人,开始喝了,就把整碗粥都喝掉。然后迫不及待的用手拿了个糖雪球塞到嘴里,动作迅速到轻松躲过了春梅的拍手杀!
“家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嘴里融合,一下子把墨晓嫣拉回到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她一周要吃两三回糖雪球,不仅自己吃,还要拽着杜铭和苗晨希。
墨晓嫣一时情难自禁,竟然流下了眼泪,把旁边的两个丫鬟都看傻了。春梅拿出手帕,伸手轻轻擦掉墨晓嫣眼角的泪。
“想必夫人也是第一次离开爹娘吧!”晚晴说着,也哽咽起来。
墨晓嫣这才回过神来,她们把墨晓嫣说的家当江城了,以为她想家了呢。
“没没没,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来来来,你们也尝尝?”墨晓嫣给她两一人喂了一个。
“好酸啊!”春梅先吃,也先酸的吸溜起来,她忍了一下,囫囵个儿咽了下去。
“很酸吗?我用了好多糖的啊!”晚晴也张开嘴吃了一颗,然后五官都聚在了一起。“呸呸!”晚晴直接把糖雪球吐到自己手里。
“有那么酸吗?我吃着挺好的呀。”墨晓嫣又拿了一个放嘴里,仔细的品尝起来,是有一点点酸,但是能接受,酸甜可口,特别美味。吃完她忍不住又放了一个在嘴里。
“要不要给大家分一分?”墨晓嫣指了指糖雪球,春梅和晚晴都摇头。
“没准只是你两吃不了酸呢!”墨晓嫣仍然觉得美味要分享。
春梅和晚晴对视一眼,春梅伸手拿了一个,递给晚晴,晚晴捂嘴。
“你再尝一个,可能刚刚那两都酸。”墨晓嫣劝道。
可怜的晚晴,又被酸了一下。
墨晓嫣不信邪,难道自己的味觉与大家不同吗?她端着糖雪球就出了卧房门,满院子找人,找见一个喂一颗,众人皆被酸到。
“算了算了,你们欣赏不了我们家乡这美味!”墨晓嫣气鼓鼓的说着,朝大门口走去。她要去找同乡,让同乡体验体验家乡的味道。
风风火火来到杜府,大夫人苏碧染正在接待客人,墨晓嫣就在院子里等了她好一阵。等客人在仆人的带领下离去,墨晓嫣不等通禀,三步并作两步就走进了书房。
“苏碧染,来来来,快尝尝,糖雪球!比咱学校门口卖的都好吃。”墨晓嫣兴奋的进屋,完全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别人。
“你怎么来了?”苏碧染站在往常墨晓嫣所站的位置,而她自己常坐的椅子上,坐着杜知府。
“给杜知府请安!见过杜知府!”墨晓嫣赶忙行礼。
“罢了罢了,你们小姐妹在这儿腻吧,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杜知府起身准备离开。
墨晓嫣兴奋的挑动双眉,赶紧拿出个糖雪球上前,不由分说塞到苏碧染嘴里。
“什么啊?”苏碧染用牙咬着,没嚼。
“糖雪球啊!晚晴做的,简直就是家的味道,你快尝尝。”
“是吗!”苏碧染也很兴奋,以为终于能找回一丝的熟悉感觉,结果却是满嘴酸涩,苏碧染快速看了看书房没有别人,赶紧把糖雪球吐了出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漱漱嘴,又吐回茶杯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夫君紧靠门边站着,把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杜弘仁笑了笑,脚步轻轻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你也觉得酸?”墨晓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酸吗?”苏碧染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墨晓嫣的舌头是什么做的。
墨晓嫣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下,纳闷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觉得的酸,一个接一个的吃。
苏碧染怕她吃坏肚子,伸手拿过了盘子。
“你就这么举着盘子走过来的?”虽然杜府和别苑之间的距离确实是不远,但是苏碧染向来出门就坐车,很难想象墨晓嫣每次走过来是什么感觉。在她的印象里,出门走路的,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仆人。
“啊!不然呢?我着急给你尝尝。”墨晓嫣还想伸手够一颗,被苏碧染拦住了。
“你怎么想起吃这个?”
“就是看见大街上有卖山楂的,突然想起来了,就跟晚晴说了说做法,没想到那丫头真的就做出来了。”
“你不觉得酸?”苏碧染捏死一颗糖雪球,放到面前端详着,确实从外形上看,味道应该还不错。
“不觉得啊!”墨晓嫣咂了咂舌。
“春梅,晚晴!”苏碧染突然高声唤道,墨晓嫣没防备,吓的一激灵。
“大夫人!”两人进屋行礼。
“你家夫人近来可有任何异常?”苏碧染放下糖雪球,看着春梅和晚晴。
“异常?”晚晴不解的挠挠头。
“回大夫人,除了喜酸贪凉之外,奴婢并没发现其他异常。”春梅淡定的回答。
“我?有吗?”墨晓嫣看着春梅,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奥,对对对!确实如此!”晚晴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跟着附和。
“春草!”苏碧染又喊人,“差人去趟仁安堂,请叶郎中亲自过来一趟。”
墨晓嫣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又不太愿意承认。她开始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上次大姨妈到访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快,郎中来了,这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二次见郎中,就她这个级别的女子来说,这个见郎中的频率有点高。
苏碧染命人搬了把椅子给郎中,郎中坐下后拿出一方手帕搭在墨晓嫣的手腕上,开始号脉。几息之后,墨晓嫣又一次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力道加重了,她疑惑的看着郎中的侧脸,是脉搏微弱不好摸吗?她就那么毫不掩饰的看着,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看出答案。墨晓嫣在望,郎中在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郎中收手起身,朝着大夫人苏碧染和墨晓嫣挨个行了礼。“夫人有喜了!”
墨晓嫣正想趁大家的注意力在郎中身上的时候拿个糖雪球吃,却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啪!”苏碧染拍了下墨晓嫣停在半空中准备偷吃的手,笑颜如花。
春梅还好,晚晴高兴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墨晓嫣手背吃痛,慢慢的把手收回来,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努力的消化着这个消息。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心里年龄还是生理年龄,墨晓嫣都没有想过要孩子。奈何情到浓时一晌贪欢,从未想过会出人命官司啊。
郎中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就走了,苏碧染让春草吩咐厨房午饭加菜,又对着春梅和晚晴好一顿叮嘱。
墨晓嫣依然是懵的,众人退去后,墨晓嫣对苏碧染说:“杜铭,我还没准备好呢!”
“没关系,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呢!”苏碧染拉着墨晓嫣的手,和她并排坐在刚刚郎中坐的椅子上。
“我才十八,就当妈了?这才刚稳定住这个小家,这就要添新成员了?”
“我上哪知道去?那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儿么?再说了,这里的女人生育都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还怀不上呢!”
“你为什么怀不上?因为你是杜铭?”
“还不是因为这身子小时候吃过期食品吃多了,底子薄。”即便有好消息冲洗,苏碧染提起过去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唉!想要的怀不上,不想要的偏偏这么快有了。这儿打胎还不安全!”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养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呢,我来帮你操持。谁叫我是娘家人呢!”苏碧染边说边轻拍墨晓嫣的手背,像极了亲姐姐。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食欲是诚实的,中午的大餐,墨晓嫣吃了不少,苏碧染特意吩咐的糖醋排骨,墨晓嫣吃了个精光。
墨晓嫣吃的肚皮溜圆,直到晚上文秀才回家的时候,依然觉得肚子饱饱的。
“娘子有何不适?”文秀才从没见过这么早就上床躺下的墨晓嫣。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墨晓嫣侧躺,右臂支起,手撑着头。
“哦?先听坏消息吧。”文秀才把带回来的卷宗放到书桌上。
“坏消息是,咱们家来了个新成员,也就是说,又多了一张嘴。”
“多张嘴多双筷子的事儿而已,这算哪门子坏消息。那,好消息呢?”文秀才以为墨晓嫣收留了某个可怜人,怕他觉得负担重,所以才这么说。
“好消息是,这个新成员还在本宫的肚子里。”墨晓嫣说着,左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别乱说话!那两个字岂是我等普通人能说的!”文秀才码好卷宗,严肃的提醒道。
传染
“等等!你说什么?”文秀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在你的肚子里?”
再看墨晓嫣,悠哉悠哉的揉着自己的肚皮,文秀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当爹了!
接着,仿佛平地起惊雷,文秀才狂喜大笑,原地转圈。这状态,远比得知科考成绩的时候更开心。
转了几圈以后,文秀才跪坐到床前,激动的抬起双手,想摸又不敢摸,仿佛面对的是一个稀世珍宝。
墨晓嫣伸手把文秀才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又使劲儿按了按,文秀才吓得赶紧把手抽回去。
“他现在估计还没有花生大呢!隔着这么厚的肉,还怕压坏他?”墨晓嫣假装恶狠狠的说。
“是吗?”文秀才疑惑的看着她,“我原以为,娘子近来腰身多的肉就是因为孩子顶的。”
“文斌!”墨晓嫣一下子坐起来,这算是戳到她痛处了,确实胖了不少,这是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她不想产后肥胖。
“娘子娘子,别激动!”文秀才见墨晓嫣动作这么猛,生怕有什么闪失。
“是不是嫌弃我胖了?”墨晓嫣手指戳着文秀才的脑门,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会!我心悦与你,并非因你的样貌,这你是知道的呀。”文秀才觉得冤枉,若论样貌,婚前婚后并无差别,可文秀才是因为内核,才喜欢上的这副躯壳。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墨晓嫣起身下床,“晚晴!水烧好了吗?”
墨晓嫣伸手扶着腰,小心的迈步向前走,文秀才赶紧起身跟上,扶着墨晓嫣去了浴房。
墨晓嫣的孕期生活十分滋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不必说,还三天两头往苏碧染家跑,依旧步行,她太怕孕期肥胖了。
“墨晓嫣,等胎儿满三个月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吧,马车铺的厚实一点。”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苏碧染和墨晓嫣一起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自从墨晓嫣怀孕后经常来找她,她整个状态就好了很多,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由子女实现了一般。
“嗯?不是快要殿试了嘛?我们一起去呗,就当是旅游了。”墨晓嫣捧着一盘子葡萄,正在一个一个往嘴里送。
“京城太远了,不适合你去!”京城,苏碧染肯定要去的,提前一周左右到了就行。
“可是,我跟我家相公是分不开的呀!”墨晓嫣坐起身,严肃的看着苏碧染。
“身体要紧!你在家等着,我们第一时间赶回来!”
“你们?你也去?”
“当然了!我不去谁给他们做考前辅导?神仙吗?”
“呦呵!哎!你要不在这儿办个班儿吧!科考冲刺班,或者科考集训班。”
“有必要吗?”苏碧染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确实没必要,你现在财大气粗的。”墨晓嫣躺回去,塞了颗葡萄在嘴里。
“上辈子不财大气粗?”杜铭是三人中家境最好的,经常请墨晓嫣和苗晨希吃喝玩乐。墨晓嫣开民宿初期,还借给墨晓嫣一笔钱供她周转。
“粗!你说你怎么那么好命?上辈子富二代,这辈子大小姐。我呢,上辈子普通人家,这辈子侍女。越来越差,绝了!”墨晓嫣边说边摇头,感叹命运的不公。
“其实,你做侍女只是因为家里穷,而这种穷是普遍的,也就是说,你依然是投生到了普通人家而已。”苏碧染看事情比较通透、宏观。
“感谢祖国感谢党!”墨晓嫣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照这个逻辑,我们是不是能找见苗晨希!”
“未必!”苏碧染用语气把这个话题扼杀在摇篮里,“晚上在这吃还是回去?”
“回去吧,我老公说今天晚上下班早。”墨晓嫣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依旧把玩着空盘。
“你羡慕我有钱,我还羡慕你有好老公呢。”
“杜知府对你也挺好的呀,知冷知热的,还给你夹菜倒茶。文秀才做的也无非就是这些吧。”
“说起来,好像最近老杜确实有些变化,回家也勤了。”苏碧染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好像就是自从墨晓嫣怀孕后,杜弘仁回家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回家的时间也早了,甚至还和苏碧染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你看,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墨晓嫣慢慢站起身,一手拿盘子一手扶着腰走了两步。
“你至于吗?”苏碧染看着动作夸张的墨晓嫣,“人别的孕妇怀孕还下地干活呢?你还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呢,就娇弱成这样?”
“我这不是刚起来么!”
“你可拉到吧!我听春梅说了,只要那文秀才在家,你就是这死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苏碧染也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墨晓嫣。
“春梅这丫头,大嘴巴。”墨晓嫣咕哝了一句。
墨晓嫣正准备再吃个糕点就离开,听着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文秀才跟在杜弘仁身后进了门。
“看看我说对了吧!你家小娘子这个时辰一准儿在我家。哈哈哈哈哈!”杜弘仁指着墨晓嫣跟文秀才说。“一会儿就在这儿用饭,你我兄弟,喝上一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秀才行了个礼,然后走到墨晓嫣身边。
“你今儿这么早?”墨晓嫣把手里吃剩的糕点递到文秀才嘴边,文秀才张嘴吃下,“我刚刚还跟苏……大夫人说,我要回去等你呢。没想到你说的早,是这么早啊!”
“不走了不走了!在这儿吃,刚打的野兔,晚上吃干锅兔肉。”杜弘仁接过苏碧染递来的茶,一边撇茶沫,一边对墨晓嫣和文秀才说。
“我家老爷都这么说了,就留下吧,吴嫂的干锅兔肉做的一绝,对了,还有粉蒸肉。春草,让厨房加个粉蒸肉。”苏碧染今儿很高兴,眼角都要长鱼尾纹了。
“粉蒸肉,好好好!我这夫人也是神奇,创造了好多菜式,味道特别好,是外面的馆子里都吃不到美味啊。正好弘义回学院请推荐文书,把他叫来一起吃晚饭。去学院,把二老爷也叫来,晚上一起吃饭,高兴高兴!”杜弘仁也很高兴,显然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墨晓嫣就知道绝对不仅仅是一只野兔那么简单。原来是自己的弟弟回来了,也就是梧桐口中的杜公子。
这是墨晓嫣在杜府吃的最热闹的一次晚饭,因为人多而且没有丫鬟布菜;也是苏碧染吃的最开心的一次晚饭,因为老杜在家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
“粉蒸肉!”吴嫂亲自端着粉蒸肉上桌,意味着这是今晚最后一道菜。
显然,大家都喜欢这道肥而不腻的菜,在杜老爷动筷以后纷纷下手。
“美味啊!”杜弘仁感叹着,转头去看美味的发明者,却见发明者苦着脸,极力忍受着什么。
“我……”墨晓嫣捂着嘴拍拍文秀才,起身就往出跑,文秀才见状赶忙追了上去,还不忘回身双手合十,“抱歉抱歉!”
“怀孕的女子确实辛苦啊!”杜弘仁看着他俩的背影,突然听见旁边椅子一阵响动,转头一看,苏碧染也捂着嘴起身快步往外走去,春草赶紧跟上。
“大嫂这是,被传染了?”杜弘义看着门口,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有点没胃口了。“梧桐,斟杯清茶。”
“传染什么呀?人家文夫人是身怀六甲,那也能传染?”杜弘仁摇了摇头,猛然坐直身子,吸了口气。“春桃,夫人今日可有何异样?”
旁边立着的一个侍女回答:“回老爷,夫人近日并无异样。”
“去,请叶郎中来!”
杜弘仁仍然觉得这呕吐传染,没有那么简单。他盯着苏碧染的空碗回想着,要知道苏碧染可是连血腥场面都能泰然处之的人,如今连孕妇孕吐都忍受不住了?况且,她在墨晓嫣发作之前就神色异常,这粉蒸肉也是苏碧染喜爱的菜,以前吃了也没问题。要说今天这粉蒸肉,自己和二弟也吃了,并无不适,可见不是菜的问题。再回想最近夫妻二人感情有所升温,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了身孕。
墨晓嫣好不容易坚持到茅房,一下子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往回走的路上碰上正扶着树干呕的苏碧染,上前一瞧,什么干呕呀,都已经一片狼藉了。
“对不起啊!我,我忍不住。”墨晓嫣有点过意不去,“你看,我就说不在你家吃饭嘛,这整的,肯定大家都吃不下了。你说也是巧了,我平时都不吐的,从查出来到现在,也就吐了三五回。”
“没事儿!”苏碧染抬手示意墨晓嫣别说了,春草见苏碧染满头汗,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苏碧染站直身子,转身就回卧房了,墨晓嫣看着她的背影说:“那我也回了哈,你喝点热水,早点休息。”
苏碧染微弓着背,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墨晓嫣和文秀才回到饭厅,打算跟杜老爷告别,却见叶郎中背着药箱进了饭厅,墨晓嫣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查看情况。
“娘子,你慢点,别那么急。”文秀才生怕墨晓嫣有什么闪失。
墨晓嫣刚走到门口,杜老爷一行人就出来了,两波人差点迎面撞上。
“怎么了这是?”墨晓嫣问。
“大夫人身体不适,我请叶郎中来给夫人诊脉。文斌老弟和夫人请慢用,我等去去就来。”杜弘仁笑着说,鱼尾纹清晰可见。
墨晓嫣愣了两息的功夫,转头跟文秀才说:“你跟二老爷先吃,我也要去看大夫人。”
杜弘仁没有反对,笑了笑就走了,墨晓嫣跟一脸茫然的文秀才挥挥手,就在春梅的搀扶下跟着杜弘仁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杜府老爷的卧房里就传出杜老爷爽朗的笑声和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赏!全府上下,赏一个月的月份钱。这个全府上下,包括别苑。
卧房里,苏碧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着的手臂始终不愿意收回,“叶郎中,您确定吗?再号一号吧!”
叶郎中推开苏碧染伸过来的手臂,微笑着说:“大夫人,在下十分确定,您已有孕在身。”
“弘仁,弘仁,我没听错吧?我有了!我有了!”苏碧染双手抓着杜弘仁的双臂,眼泪止不住的流。
杜弘仁也不说话,把苏碧染揽在怀里,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墨晓嫣也跟着哭了起来,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过于激动。
“大夫人,你别太激动了。孕妇要保持情绪要平和!”墨晓嫣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说起来,你得感谢粉蒸肉!”墨晓嫣抹了抹眼泪,对着苏碧染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回到别苑,墨晓嫣先是把杜老爷犒赏全府上下的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又让晚晴给自己下碗阳春面。
“太不容易了!”墨晓嫣吃着阳春面,感慨着苏碧染的经历,最近常去,苏碧染跟她聊了很多之前的经历,也聊了她底子弱,怀不上孩子的事儿。
如今终于有了身孕,苏碧染在杜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算是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再怕别的女人徒生是非。
“你说也神奇,她这么久不怀孕,我怀孕了她就怀了,是不是怀孕这事传染?我倒是知道大姨妈传染,不知道这怀孕是不是也传染呢?”
“大夫人定是因为最近常常与你相见,心情大好,所以就有了身孕,并不是身子骨弱的问题。”墨晓嫣和文秀才之间没什么隐瞒,墨晓嫣听来的故事,有很多都要跟文秀才这个当代人感慨一下,听听文秀才的解析,苏碧染不孕的事情也不例外。
“也对哈!之前杜老爷都不怎么回家的,经常就住在单位。那怎么可能有孩子嘛!今天苏碧染还说杜老爷最近有所改变呢,真是神奇哈,苏碧染心情好了,杜老爷也就好了。看来这夫妻相处之道,真有点意思。”墨晓嫣摸着肚皮,爬上床躺了下来,文秀才见她躺下,也放下手中的书卷,放下帷幔,躺了下来。
起风了
苏碧染有了身孕,自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当她冷静下来之后犯了难。马上就要进京准备为小叔分析朝政和考前压题,送小叔参加殿试,这个时候苏碧染却怀了孕。进京吧,此去路途遥远,怕有个闪失,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她害怕失去。不去吧,小叔的殿试关乎以后的官职分配,万一有什么闪失,她会内疚一辈子。也恐怕外人会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管杜家其他人的事,之前没孩子,为杜家任劳任怨,里外操持。
苏碧染思虑再三仍然犹豫不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犯难。思前想后,她差人去别苑叫来了墨晓嫣。
“哎呦喂!我的杜大夫人,您怎么比我还夸张啊!我也就扶着腰慢走两步,你就说我矫情了。这怎么您怀孕了,干脆卧床不起了?”墨晓嫣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躺在床上不修边幅的苏碧染,回身走到桌前,搬了个凳子放苏碧染床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别那么虎,那凳子那么沉,你再闪了身子。春梅,眼睛活泛点儿,别让你们夫人干活。”苏碧染这才体会到了小心翼翼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哎呦喂!咱不至于的啊!”墨晓嫣摆摆手,“您屋里这凳子确实比我屋里的沉,但是也不碍事的哈。听说你找我,说吧,啥事?”
“唉!这不是要殿试了嘛,我在考虑去不去京城给小叔做考前辅导。始终拿不定主意,找你来商议商议。”
墨晓嫣本来想直接说去,但是考虑到苏碧染怀个孩子不容易,就没有说,她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也是没有答案。
“这还真问住我了,我本意是特别特别想去的,可你这刚怀上,又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我就没主意了。反正我是觉得我能去,我身体结实的很,至于你么,不好说。”
“也就你最真实了,虽然结果还是没答案,但是你回答的最真实。”苏碧染屈膝侧躺,双手并拢压在脸颊下面。
“我觉得,你应该跟你老公好好商量商量,让他来帮你拿主意,毕竟这是他亲弟弟和亲儿子的事儿。”
“有道理!”苏碧染点了点头,她一向都是自己做决定,第一次碰上种意外的情况。竟然忘了这个家还有个主心骨可以依靠。
当天夜里,杜弘仁沐浴更衣后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着。苏碧染洗完澡也上了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而是把杜弘仁手里的书轻轻拿走放下,然后靠墙坐了下来。
“老杜,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
杜弘仁体贴的用被子包裹住苏碧染的腿,又给她披了件衣服。
“说来听听!”认识苏碧染这么久,杜弘仁第一次听她说出要“商量”的话来。以前,她什么事都是自己决定自己执行。看来自己当初没猜错,墨晓嫣确实对苏碧染影响很大,先是心情好了,整个人温和了不少,现在又有了身孕。而且,还懂得有事情愿意与他这个做夫君的商议了。
“殿试在即,我却查出怀有身孕。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怕有什么闪失,可是小叔的殿试也是关乎人生的大事,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要我说,就别去了,让那厮自己去备考,之前你多次对他进行那个叫什么,什么岛?”
“考前冲刺辅导。”
“对!之前你对他进行冲刺辅导,我就觉得没有必要,分析的那么细致,跟作弊有什么区别。这次,依我看,就让他自己去吧。”亲儿子和亲弟弟比起来,当然是亲儿子重要了,弟弟都那么大岁数了,能自理了。再说了,苏碧染都帮了杜家多少次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应该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常读书而已,科考的学子,谁还不上个学堂或者私塾呀。”苏碧染理解不了杜弘仁的思路,这跟作弊差远了好吧。
“总之,让他自己去京城吧。想来,他也该出发了,这都回来几天了。学究的推荐文书还没写好么?”杜弘仁盘腿坐着,手托着腮,“父亲那边我来写信通禀,他也一定会理解的。”
苏碧染第一次觉得,有人挡在她面前的感觉真好。
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与墨晓嫣这个吃货结伴养胎了,没想到却被文秀才把计划打乱了。
那天下雪,文秀才早早回了家,墨晓嫣并不在家里,文秀才思索了片刻,起身去了杜府。
屋里暖意融融,两个女人正议论着什么,笑的嘻嘻哈哈的,文秀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文秀才解下披风,春桃接下抖了抖雪。
“聊我们上辈子打雪仗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让我们讲追着满操场跑。其实主要是我讲,他都不怎么记得了。”墨晓嫣捧着个烤红薯,自从怀孕,她醒着的时候,嘴就几乎没停过。
“有实力反击却不还手,说明是真的疼爱吧!”文秀才落座,端起春草斟好的茶,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苏碧染愣了一下,旋即喝了口茶,墨晓嫣仔细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来有没有跟文秀才提过杜铭同性恋的事儿,她只能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你有事儿?”墨晓嫣看文秀才举止怪异,表情略显凝重。
“没有!”文秀才否认。
“你可拉倒吧!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就不正常,来了又没啥笑模样。大夫人都看出你有事了,你还装!对不,老苏?”墨晓嫣说着话,比比划划的指一下苏碧染,转头又指了指文秀才,“说吧,是不是惹麻烦了?来找大夫人帮忙?”
文秀才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决心似的。“我觉得,大夫人可能需要进京一趟。”
“干吗?给你做考前辅导啊?”墨晓嫣不假思索的说。
“非也……”
“听到什么风声了?”苏碧染坐直身子。
“学究今日没来,我整理学院文书档案的时候,看到一则朝廷的精简文书。”文秀才仔细琢磨着该怎么措辞。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苏碧染关切的问。
“兵部增员。”文秀才就说了四个字。
苏碧染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靠,躺在了躺椅上,挥了挥手,房间里的侍从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说说你的看法。”
“这兵部增员,要么边关有战事,要么朝廷朝廷要肃清。如今边关安宁,并无争端上报,那么就只可能是朝廷要肃清。圣上此举,应该是为皇子铺路。”文秀才曲肘支着桌子,手握着拳。
“那跟苏碧染进京有什么关系?”墨晓嫣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多少也懂一些了,苏碧染一个女人家,跟朝政有什么关系。
“别人家可能跟女眷无关,可杜家,大夫人是隐藏在背后最大的王牌。”文秀才淡定的说。
“看来,你也查了我的背景,如果你都能查到,那别人更容易查到了。”苏碧染笑了笑。
“非也!以我的实力和人脉,当然不像您查我一样轻松,我还查不到您的背景。是张老爷了解到一些事情,写信告诉了我,我根据那些事情推断,杜家暗藏的势力,是大夫人您在掌握。”
墨晓嫣听的满头雾水,搞不懂这两个人再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苏碧染看了看墨晓嫣,犹豫了起来,她又朝同样有秘密的文秀才看去,文秀才跟墨晓嫣对视,眼神复杂。
“看来,我得回娘家省亲了。回去看看我那亲爱的爹和娘。”苏碧染慢悠悠的说道。
“你娘家在京城?”墨晓嫣不解的问。
“在离京城不远的小镇上,既然娘家都回了,离得那么近,没理由不去婆家看看。”苏碧染在心里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在肃清中保存实力,如何消除与同一阵营其他人往来的证据。
“那,我呢?我能去吗?”墨晓嫣不懂政治,只觉得眼前是一次出游机会。
“恐怕你非去不可。”文秀才说,“你自己在家不安全。”
“安不安全的我不知道,但能带上我是最好的!”墨晓嫣不知其中的危险,她也没反应过来文秀才所说的危险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危险,她以为还是她刚结婚时她自己想出的理由。
“起风了!终究还是连累了你们!”苏碧染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大夫人言重了,当初的选择是在下自己做出的,与他人无关。况且做决定之前,在下就已经对未来有了估算。”文秀才双手抱拳,字字珠玑。
苏碧染估计,文秀才最迟今晚就会跟墨晓嫣坦白一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文秀才坦白了,她再告诉墨晓嫣自己手上有人命官司吧。
“给张老爷送风书信吧。起风了,记得添衣。”苏碧染说。
“那,我们几时出发。江城书院的推荐文书已经到了,在下随时可以出发。”
“越快越好!精简文书下发每个职能部门,各个都是千年的狐狸,估计我们已经跑到后面了。这个老杜啊,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留意到。”
“我想杜知府应该已经看了,只是并未察觉到消息背后的含义。”
“可是他这落一步,我们杜家可能满门抄斩啊。看来还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最准确,适合从商,不善于从政。”
雪还在下,墨晓嫣夫妇坐着苏碧染的豪华马车回到了别苑。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晚晴下面,自从怀了孕,饿的出奇的快。
文秀才好久没在家吃晚饭了,墨晓嫣吩咐春梅炒了两个菜,又烫了壶酒,两个人热热乎乎好好吃一口。
吃完饭,晚晴端来一个灯笼一样的碳火笼放到屋子里,墨晓嫣看到碳火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是干嘛?”墨晓嫣问。
“天凉了!用碳火暖暖,怕您着凉。”晚晴边扒拉碳边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墨晓嫣问道:“夫人您也惧怕炭火盆?”
“没有啊,怎么会,有什么好怕的。”
“大夫人怕,我之前在大夫人房里服侍,用了最普通那个炭火盆。大夫人十分生气,结果春草姐姐就因为没有嘱咐我炭火盆的事,在大夫人面前自罚。脸都打肿了,特别惨。”
墨晓嫣略一思索就知道了为什么,估计上辈子点燃碳火盆的就是他自己,这辈子有心理阴影了。
“这提笼炭火盆是不是就是大夫人发明的。”
“我进府的时间短,并不清楚,反正自从春草姐姐自罚以后,这杜府和这别苑里现在一个普通炭火盆都没了,都是提笼的。”
“我倒没什么,就是刚刚第一次见这样的炭火盆,感觉很奇怪。”墨晓嫣刚刚看到碳火确实害怕了,尤其是晚晴扒拉了几下让碳燃烧的更旺时。
“这玩意儿,会不会闷死人?”墨晓嫣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会的,这是上好无烟木炭。夫人若是不放心,今夜晚晴留在这照看。”
“不用不用,你把床边的窗户稍微留个缝就行。”墨晓嫣心说一氧化碳中毒又不分有没有人看着,要死一起死。
“娘子,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文秀才见墨晓嫣放下碗筷起身朝床走过去。
“说!”墨晓嫣吃饱喝足,满意的躺在床上,用手摸着微鼓的肚皮。
“我要跟你坦白件事情: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好。”
“嗯?什么意思?”
“我杀过人!”
“什么?”墨晓嫣吃惊的坐起身,但是转而又平静一下,杀人而已,这个时代好多人手上都有人命,这个时代犯罪率极高,只不过,文秀才一向待人和善,不会把他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为何杀人?”墨晓嫣看着文秀才,冷静的问。
“为了自保。我杀的都是坏人,是追杀我和六郎的杀手。若不杀了他们,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会杀我和六郎,也会继续伤害别人。”文秀才从没有主动招惹过谁,都是被人逼迫,然后反杀对方。
再赴京城
墨晓嫣和文秀才前脚刚走,苏碧染就让下人去知府衙门,把近两个月的所有文书和卷宗带回来。苏碧染需要亲自把所有内容过一遍,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出来。
单听文秀才刚刚一说,苏碧染心里一点都没底。即便是最近疏漏了,没怎么过问杜弘仁政务上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大的事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啊。手底下收风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或者是听说了,消息传不出来?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杜家,已然成为这次政治风暴首当其冲的目标了。或者说,是被大家暴露给皇上,以求自保的棋子。
苏碧染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懊恼,越想越生气。
杜弘仁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却见卧房依旧灯火通明,他暗暗觉得出了什么事,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苏碧染都睡了,只给他留一盏小的烛火。
“夫人为何还未歇息?”果然,杜弘仁进屋看到苏碧染正靠着被子坐在床上,身边堆了很多书卷,床边和床上共点着三盏灯。苏碧染埋头查看卷宗,春草服侍在一旁。
“代夫工作!”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哦?为夫最近又有疏漏?”杜弘仁回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纰漏啊。
“你下午为何不在衙门办公?”苏碧染听下人说,取卷宗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杜弘仁,跟别人打听,也没人见他去了哪里。
“噢,齐家大少爷约我手谈,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过去了。”杜弘仁像偷吃被抓的小孩子一样,略感不安。
“我要进京!”苏碧染头也不抬的抛出一句。
“为何?先前不是都商量好了么?由我来和父亲通禀缘由,夫人在家安心养胎即可,如今怎么变卦了?”杜弘仁不理解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善变。
“看看这个!”苏碧染从身侧堆的一对书卷里,抽出一个卷轴递给杜弘仁。
“怎么了?”杜弘仁一脸迷茫的接过来,打开念了起来,“贞观十年,秋末堂议……”
杜弘仁念了几个字就没声音了,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了。
“这是要出事啊!”杜弘仁给出了结论。
“这么说,你并没有见过这个文书?”苏碧染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此事非同小可,我若见过,定会第一时间与你商议,怎么会拖延这好多天。”杜弘仁在床边坐下,苏碧染看了看春草,春草行了礼就关上门出去了。
“看来,是有人在你的文书上动手脚了。”苏碧染看着杜弘仁的侧脸,此时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这个男人不愿当官,却最终还是走上了仕途,但不愿意当,不代表当不好。他勤政爱民,两袖清风,在苏碧染的经济和暗势力支持下,他可以在这洛城坦荡、放心的做最正直的官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这么快从芝麻小官升任知府。否则,光凭他爹是知府,可没这么大面子。
可这最大的支柱也是最大的软肋,苏碧染背地里帮他挡了不少暗箭,也帮他清除了不少恶人。其他官员与他为善,也是因为害怕苏碧染领导的势力。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苏碧染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杀手,也没有那么多恶势力。她只是培养了很多收集消息的人,她只是利用她上辈子积累的知识和技能,对这些人进行了降维打击而已。
慢慢的,苏碧染真的有了自己的势力,并且开始在公公的授意下暗地里结交其他官员。她也没费多少功夫,只是派人做好充足的背景调查,投其所好或者成为他们的同频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与官员们私教甚好了。就这样,杜家老爷步步高升,杜弘仁当然也跟着沾了光。等到杜老爷进京赴任的时候,苏碧染的势力蔓延也跟了进去,还是先从背景调查开始玩起,一步一步形成自己的联盟。有意思的是,与杜老爷交好的官员,大都是刚正不阿的好官。
其他联盟眼见着这杜家的势力越来越强,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在他们心里,早就想除掉杜家,除掉苏碧染了。只要揭发杜家背后的势力,那杜家父子当官为民的形象就会彻底倒塌,杜家自然也会被联盟抛弃。
如今这送达知府的精简文书被人藏起来了,就说明对方想利用朝廷的决策对付杜家。可是精简文书是下发给各个职能部门的朝廷决定,即便藏了知府衙门的,京城杜家还是能知道消息的,这杜家老爷应该是与会人员之一。
“不好!”苏碧染坐直身子一拍大腿,“你说给父亲大人书信说明情况,信可有发出?”
“已然发出。”杜弘仁说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有人断了我们的书信来往?”
“你的信是托谁寄出的?”
“给父亲的信,每次都是我亲自送到驿站的。”杜弘仁越想越觉得不安。
“看来这个京城,我是越快到越好啊。”苏碧染喃喃自语道。
“万一是敌人的诡计呢?”杜弘仁担心苏碧染的安危,“你若在这杜府内,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可是,你若去京城,那就难办了,万一歹人以匪徒之名在路上对你下手,那就不好办了啊。”
“既是如此,我们就做好万全的准备,带一些暗卫。”苏碧染突然觉得头疼,她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杜弘仁见状,转身做到她身旁,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荒郊野外,暗卫也得暴露。要不然,先派别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用!不愿让你看到精简文书,说明不想让我们有所察觉。再说了,若真是引蛇出洞,我这蛇不动,他们还会下别的饵。”
“唉!我说不当官,非让我走仕途。”杜弘仁一直都觉得当初参加科考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以为商场就一片祥和了?商场上的人,尔虞我诈,更加心狠手辣。”苏碧染伸手环住杜弘仁的腰。“尽快把你那里的奸细找出来,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杜弘仁微微一愣,自从苏碧染有孕,对他更加温柔了,还会主动做一些亲密动作,都是多少年没体验过的温柔了。
“好!”杜弘仁回答的特别坚定。
准备了满满一天,才将此行的行李收拾妥当。第二天出发前,苏碧染前后清点查验了好几遍,又让文秀才也看了一遭,这才放下心来。
墨晓嫣孕肚微显,再加上天天像松鼠一样吃个不停,胖了不少,行动起来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
“我们带这么多人呢?”企鹅墨晓嫣看了看随行人员的队伍。
“这还多啊?”杜弘仁反问道,他恨不得把全府的家丁都带上,苏碧染不同意。
“我们是陪家人赶考,又不是寻仇打群架,要这么多人干吗?”墨晓嫣看着前后三架高大的马车,再看看等待上车的人群。在这些随行的人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一个虬髯大汉,一个精瘦似猴。
杜弘仁看了看苏碧染,又看了看文秀才,看来,他两并没有告诉墨晓嫣事情的危险性。这一刻,杜弘仁觉得墨晓嫣是那两人都想守护的璞玉,不愿让她知道人心险恶。
墨晓嫣本来一个人都不想带,路上又没地方做饭,多带一个人住店还得多花钱,破费。文秀才好说歹说她才决定带春梅一起走,此去京城,要住杜家,春梅更稳妥些。晚晴这丫头,比墨晓嫣还没有规矩。墨晓嫣是懂规矩不想守规矩,晚晴是根本没什么机会学规矩。
苏碧染也只带了春草一个侍女,剩下的都是会些功夫的家丁,还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了,苏碧染探出窗户与杜弘仁告别:“照顾好自己!”
杜弘仁也说了一些温暖的话,直到墨晓嫣催马车启动,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苏碧染的手。
“我的大夫人,咱带这么多人,一路上得花多少钱啊?”墨晓嫣看着马车上的条柜半躺着,摩挲着兽毛垫子,感受着纯天然的柔顺与温暖。
“我上哪知道去?反正又不用你掏钱,操那么多心干吗。”苏碧染有些气闷,没好气的对墨晓嫣说了一句。
墨晓嫣一上马车看到地上杜弘仁安排的兽毛毯,直接要求苏碧染脱鞋才能上毯子,踩坏了就可惜了。苏碧染啥时候在乎过一个破兽毛毯呢,执意要穿鞋踩,说脱了鞋冻脚。于是,杜弘仁差人拿了床被,顺便拿了两个枕头。被子墨晓嫣留下了,枕头退回去了,“那么多包袱,哪个不能做个枕头啊”,墨晓嫣如是说。
苏碧染气恼一是因为墨晓嫣非要她脱鞋,另一个是因为杜弘仁让春草给她把被子盖到了腿上,再就是因为墨晓嫣“上毯子要脱鞋”的规定,春草和春梅,只能坐在门口没铺毯子的地方。
“你有没有发现,怀孕以后脾气总来的莫名其妙?”墨晓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哎!”苏碧染想了想,先前生气的理由确实太过于牵强了,堂堂一个大夫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气鼓。她侧头看了看葛优躺的墨晓嫣,“哎哎哎!坐起来,大白天,女人家,像什么样子?”
墨晓嫣一看,脚丫子确实快踢到春梅了,调整坐姿:“要不,你两也脱了鞋往里面坐一坐?”
春草春梅齐刷刷摆手摇头,像训练过一样。
“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呀?”墨晓嫣觉得有点饿,又不好意思要吃的,就想说点什么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为了安全起见。”
“你怀个孩子可真金贵啊!”墨晓嫣挪了挪屁股,她有点坐麻了。
“这不还有你呢么,要是就我自己,我骑着马也能去。”苏碧染心里恨不得长翅膀飞去长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到骑马,这么冷的天,我老公骑马会不会冻着?”墨晓嫣把窗户往外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根本看不见在最前面领队的文秀才。
“其实咱们这也挺好的,顶自驾游了不是?这条件,比自驾游还舒服呢!”墨晓嫣放下窗户,又挪了挪屁股。
“你要不,躺下吧。”苏碧染看墨晓嫣挪来挪去,想她应该是腰不舒服了,听说怀孕后腰椎会受挤压,墨晓嫣肚子都能看出来了,肯定挤压到腰椎了了。
墨晓嫣如获特赦,拉开条柜门,抽了个包裹当枕头就躺下了,怕踢着春梅,她侧躺,微曲着腿。
这马车是出发头一天改制的,把靠墙的条凳全部改成了柜子,里面放路上的行李。另外两辆马车也是如此,只不过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随从的行李,大部分都是苏碧染准备的她和墨晓嫣的用品。
墨晓嫣侧躺着,越过苏碧染的腿盯着放吃食的柜子,不由得把大拇指指甲放到嘴边啃了起来。
“今儿天气不错,骑马也不会太冷,再说了,我们不是安排了轮值表嘛,驾车的有人换班,骑马的也有换班。若是冷了,就进马车里暖暖。”苏碧染说着墨晓嫣的目光看了看。“你饿了?”
“前心贴后背了。”墨晓嫣装作气若游丝的说。
苏碧染一个眼神示意,春草就打开条柜,拿出了两块糕点,分别递给苏碧染和墨晓嫣。
“听说你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匪徒?你当时害怕吗?”苏碧染主动发起话题,想看看墨晓嫣的心理素质如何,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把真相告诉他。。
“怕一阵儿,不怕一阵儿。主要当时我不知道文秀才会武功,这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用现代化的化解危机方法占用那么多时间。”墨晓嫣一边往嘴里送吃的,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
“要是咱们这次也被人了埋伏了怎么办?”
“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出门就碰坏人。”墨晓嫣觉得自己不会这么点儿背,“所以你带这么多人,是怕有人埋伏起来,袭击我们?”
“是的!”苏碧染静静的看向墨晓嫣,别说,这丫头这辈子还挺好看的,比上辈子大众脸强多了。
真·点儿背
墨晓嫣想了想,还是觉得出门就遭打劫,属于电视剧里的情节设定,她现在是活生生的人,碰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小概率事件。
“我觉得不会的,哪那么巧啊,一出门就打劫一出门就打劫。”
“但愿吧,若是碰上了,可能就是比打劫还麻烦的事儿了。”苏碧染抬头看向车门的位置,隐约觉得不安。
“比打劫还麻烦,就是,刺杀?”墨晓嫣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苏碧染。
苏碧染点点头,“那么,你害怕吗?”
墨晓嫣怕,怕死了,她穿越过来没到一年呢,就多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如蝼蚁一般。本以为投靠苏碧染之后,最起码她有钱又有权,应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可谁曾想,牛逼如苏碧染一样的女人,也会有性命堪忧的时候。
“你带的人,武功都不低吧?”既然是大人物,保镖应该也不次。
“武功再高,可毕竟只是随行的这几个人,万一对方要下死手来的人多,那就难说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苏碧染深吸一口气,她讨厌这种迷茫的感觉,讨厌这种不知道该对付谁,不知道该提防谁的感觉。
“那,你怎么才带这么点人啊?你家大业大的,保镖不会只有这么点吧!”
“呦呵!这不是出发前嫌人多的墨晓嫣了?”苏碧染突然笑了,学着墨晓嫣的语气说着:“我们是去陪考,又不是去打群架,带这么多人干吗?”
“那我当时不知道路上会出状况呀,我要知道,肯定就不会说风凉话了呀。原来此去京城这么危险啊?我还当度假呢!”墨晓嫣开启了絮叨模式,“怪不得文秀才跟我坦白他手上有人命,原来是怕当我的面杀人吓到我。你是不是也一样杀过人?”
“亲手杀人,那倒没有。”苏碧染摇了摇头。
墨晓嫣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一早就明白苏碧染能走到今天,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宅斗也好,笼络势力也罢,她肯定是要过某些人的命的。现在她说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并没有否认让别人杀过人。墨晓嫣觉得,还是不要再追问了,没有意义。
“那,你们要带着我一起,也是为了保护我。”墨晓嫣想起那天三人一起讨论的时候,文秀才说墨晓嫣得跟着走,否则她在家不安全。
“嗯!万一对方对我们阵营的人下手,首选文秀才,他是新人,殿试结果还未知。又在洛城实习了这么长时间,对杜府肯定有所了解,若能让他叛变,那就省了好多事。为防止他不从,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抓你了。”
“那我们走了,别苑剩下的人不会有事吧?”墨晓嫣担心晚晴他们的安危。
“你都走了,他们有什么危险的。”
“唉,应该再多带点人的!”墨晓嫣锤了一下条柜,略显懊恼。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杜知府也需要保护,他已经把顶尖的几个高手都安排给我了。”苏碧染靠着条柜,闭上了眼睛。
“敢去知府衙门害人,简直胆大包天啊!”墨晓嫣觉得不可思议,这古代当官的都没有安全保障?
苏碧染没有说话,就是不知道对手是谁,所以才不敢松懈,暗卫还是要留的,不仅如此,苏碧染还把所有暗卫的底细又派人查了一遍。她最怕的,就是内奸!知府衙门里也要整顿,那个偷偷把文书藏起来,过几天又偷偷放回去的人,一定不能放过。不过,这样小卒子的角色,抓了也问不出话来,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的作用。
苏碧染思索着,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把朝廷当前的几大阵营过了一下,企图找到此番对杜家下手的人。要说结党营私,只要公公不乱来,那就绝对没有证据。而且,公公绝对不会乱来。
“出了洛城管辖了吗?”苏碧染闭着眼睛问。
“回夫人,刚出前庙子!”春草听到问话,贴着门跟外面驾车的虬髯大汉——大力沟通了一下,得到了回答。
“要真的有杀手,那就该来了!”苏碧染气定神闲的闭着眼,仿佛闭着眼就能听的更真切。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散发出来了。墨晓嫣转头看门口坐的春草和春梅,二人紧贴着车门,仔细的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马车停了!
墨晓嫣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新婚夜时的恐惧感又一次袭来。她赶紧去看苏碧染,苏碧染还闭着眼睛,只是马车停了,苏碧染那随着马车节奏摇摆的步摇也渐渐停下了。
墨晓嫣觉得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掉根针到外面的泥土上都能听见。她特别想大声尖叫来打破这寂静,赶忙咬住下唇,生怕真的叫出来会引发一场恶战。
可是,即便没有恶战,这样的寂静也是很吓人的。墨晓嫣突然想起那句: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此刻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墨晓嫣无从判断,所以恐惧。
看看苏碧染,一脸淡定,看看春草春梅,也很平静。墨晓嫣正觉得是自己太怂了的时候,外面响起文秀才的一声断喝。
“保护女眷!”
瞬间,外面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马车几乎在同一时间晃动了起来,然后墨晓嫣听见“咚咚咚”几声巨响,马车里顿时暗了下来,接着就传来了雨点砸玻璃一样的声音。
这时,墨晓嫣感觉手上传来了力道,低头一看,是苏碧染。
“别怕!有我在!”外面有动静了,苏碧染反而放下心来,她怕墨晓嫣太过紧张对胎儿不利,赶紧安慰,“听动静人对方不多,我们可以取胜。”
“你怎么知道人不多?”墨晓嫣心里一点也没底,她害怕极了,两只手握住苏碧染的手。
“人多,不会放箭。”
“放箭?那文斌,文斌岂不是很危险?”墨晓嫣立马脑补了文秀才中箭的画面,担心在一瞬间代替了害怕占据了内心。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了很多,想到文秀才会受伤,万一伤重不治自己就要做寡妇,那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这里能不能引产?
“放心好了,我们提前都有做准备的。况且文秀才武艺高强,不至于一通箭雨就身受重伤。”苏碧染语气温柔,边说边摸着墨晓嫣的手。
就在这时,外面喊“杀”声四起,墨晓嫣刚刚略微平稳的心立马又跳到了嗓子眼儿!苏碧染也是眉头一皱,这个表情被墨晓嫣尽收眼底。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墨晓嫣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她也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肚子。
“你不舒服吗?”苏碧染见墨晓嫣神情痛苦,又伸手摸肚子,一下有点慌了神。她犹豫了一下,对春草说了句:“杀!”
春草这次没有小声跟外面沟通,她直接趴门缝看了一下,然后大喊一声:“大夫人令!杀!”
顿时,外面金属碰撞声更大了。而且,开始有人发出惨叫。
“放心好了,他们近不了跟前,你感受一下,马车都不晃了。”苏碧染干脆把墨晓嫣搂在自己怀里,虽然墨晓嫣身量比苏碧染要大一点,但此刻蜷缩着,抱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墨晓嫣确实感觉马车平稳多了,如此说来,应该不算危险吧。
春草和春梅一直在门口守着,墨晓嫣特别佩服她两的勇气,同样是侍女出身,她两的镇定就显得墨晓嫣特别的怂。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小了,春草回头看了看苏碧染,苏碧染点了点头。
春草敲了敲门,门外响起大力的声音:“虽贼寇尽除,还是小心为妙,大夫人在车里多待上一阵吧。”
墨晓嫣听到“贼寇尽除”,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她赶紧从苏碧染怀里坐起身,伸着脖子问:“文秀才没受伤吧?”
“放心吧,我没事!”文秀才的声音在窗户的位置响起,“大夫人,抓了个活口。”
“哦?”苏碧染喜上眉梢,这文秀才真是厉害,竟然抓了个活的。
“你干什么!”
苏碧染还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质问,还有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知道,活口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墨晓嫣紧张的问。
“抓的活口自杀了。”文秀才气愤的说。
“起板吧,我下去看看。”
随着苏碧染的一声令下,马车门口响起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墨晓嫣看见一个黑影往上移,一个黑影往下移。等门上彻底没了黑影,大力把门打开了。
“要不要下去看看大型实景刺杀现场?”
苏碧染语气轻松的邀请墨晓嫣,墨晓嫣想着确实是没见过啊,竟立马来了兴致。至于肚子,早就不疼了。
春草下车,春梅留下,苏碧染和墨晓嫣依次下车,墨晓嫣站定后看了一眼四周,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说不清是恶心还是害怕。
马车周围躺着各种姿势的尸体,墨晓嫣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车窗下刚刚自尽的人身上,那人嘴唇黑紫,口吐白沫。墨晓嫣实在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把刚刚吃下肚的糕点全部送出了五脏庙。
文秀才轻拍墨晓嫣的后背,见她不再吐了,扶她直起身,把水袋子递给她。
墨晓嫣喝了口水,仰起头漱漱嘴,却见树上最低的枝杈处挂着一个人。
“啊!咳咳咳!”漱口水就这么被咽了下去,墨晓嫣发出了一声惊叫。众人一下都往她这里看来,文秀才赶忙解释:“没事没事,已经死了!”
墨晓嫣这才看清,那人软趴趴的挂着,血顺着树干流了下来,墨晓嫣赶紧嫌弃的拿开扶着树的手。
苏碧染随手翻了翻几具尸体的衣物,就折回了马车跟前,招呼墨晓嫣上车。
“大夫人,报官吗?”大力拎着把大刀问苏碧染。
“费那个劲儿干吗?反正我们又没有损伤。”苏碧染说着就在春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墨晓嫣也往马车跟前走去,她这才看清,三辆马车外面现在都覆盖了铁板。
“这是怎么回事?变魔术吗?怎么变成铁板了?”墨晓嫣惊讶的指着马车问。
文秀才怕她理解不了,上前给她直接演示了一遍。
铁板从中间一分为二,上面的从中间折叠,挂在马车上面的围帘后面。下面的铁板是一整块,放下来直接垂到马车下边缘。
墨晓嫣一边拍手一边往前走,这么精妙的想法,绝对只有杜铭能想出来。
在文秀才的搀扶下,墨晓嫣上了马车,回身叮嘱文秀才一定要多加小心,就钻进了马车。
“你怎么不脱鞋?”墨晓嫣一进马车看见苏碧染坐在马车最里面的条柜上,穿着鞋踩在兽毛毯上。马车里早已收拾整齐,连刚刚盖的被子都已经叠好放在一边了。
“你这心理素质真好啊!很难想象现在这个让我脱鞋的人,刚刚在我怀里避难。”
“少废话,脱鞋!”墨晓嫣不依不饶的。
苏碧染脱了鞋踢到门口,墨晓嫣打开条柜收好,又把自己的鞋也脱了放进去。
“我怎么这么点儿背?”墨晓嫣抱怨着,“又是出门,又是小树林!这里的土匪就没有别的创意吗?”
“刚刚那叫杀手,不叫土匪!”春梅说话了。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坏人。”墨晓嫣才不管那些,反正都是谋财害命的祸害。
“土匪求财不要命!杀手要命不图钱!”苏碧染冷冷的说了一句。
“唉,我是真点儿背。”墨晓嫣依然在抱怨。
“如果我只认运气,不做准备,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而不是那些人了。”
“对了,你这马车是专门为这次出门改造的吗?铁板的创意简直太帅了!”
“并非如此!我府里的马车都是这样的设计,这次只改了条柜而已。”
“那你平时出门就这么严密的保护?”
“也不是,我一般不带几个随从,这次带这么多,也是杜弘仁的意见。他怕我有什么闪失,毕竟已经有身孕了,还是小心点为妙。”苏碧染嘴角上扬。
接二连三
“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我们刚出你老公地界就被伏击了?”墨晓嫣情绪略微平稳了一些,但是看到那么多尸体的震撼还让她心有余悸。
“是的。”
“那是不是,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对!”苏碧染回答的简单干脆。
“唉!命途多舛啊!”墨晓嫣感叹着命运,此时她已经没多害怕了。首先车上的防护让她很有安全感,在加上刚刚目睹了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保镖都是武林高手,所以她也不再害怕了。
“你在这儿得罪了多少人?”墨晓嫣试图帮苏碧染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理论上讲,我从未树敌。”苏碧染坐在条柜上,倚着一个靠枕,翘着二郎腿,“我行事谨慎,又是女人家,深居简出,从不与人结怨。即便树敌,也应该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但在这个地方吧,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与人结怨,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比如想让文秀才办事,就可以抓了你来威胁他。或者他不听话,直接杀了你来警告他。什么都有可能!”
“拉帮结派怎么会不树敌?”墨晓嫣觉得苏碧染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喜欢听戏,偶然一聊天发现我也喜欢,而且对于某些曲目的评价和你一样,你会不会很愿意跟我聊天?”苏碧染并不反驳,而是扔了个问题给墨晓嫣。
“当然了!你忘了咱俩当初都爱看美剧,讨论《闪电侠》的时候,多激动。”墨晓嫣说到这儿,嘴巴张的老大,“你是说,你拉帮结派,其实不是靠行贿?是靠心理学?”
“一开始的杜家,哪有那么多钱行贿啊?再说了,我一个女人,杜家会给我钱让我行贿?况且,共情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至于背调,你别忘了以前我是干嘛的。”苏碧染说着,瞟了一眼春草和春梅。
墨晓嫣本来还疑惑苏碧染说她以前是干嘛的,她以前是大小姐,在以前学的也不是心理学和市场营销啊。这个时候她看见苏碧染的动作,再结合苏碧染说的“至于背调,”瞬间明白了。苏碧染想表达的是:“别忘了以前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警惕性真的很高,墨晓嫣早就忽略了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了。要不也不会冒冒失失的说出什么《闪电侠》,还好春草春梅压根听不懂。
苏碧染想表达的“我们家”,实际是指杜铭家。杜铭的爸爸妈妈共同运营一家公司,他爸妈最厉害的本领就是做市场调查,如今苏碧染只是把这个上辈子从原生家庭里继承的本领用在了其他官员身上,而且用的如鱼得水。
“那现在,你也不知道是那哪股势力在针对你?”墨晓嫣问道。
“是的,没有头绪,现在就希望只是某一股势力,而不是联合起来想要制衡我杜家。”苏碧染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墨晓嫣不知道这杜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她从来没了解过政治纷争,作为一个普通人,更别说接触这样的事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心想要是文秀才在车里坐着,应该能跟她好好分析分析。
见墨晓嫣不再问话,苏碧染闭上了眼睛。苏碧染刚刚下车查看了几具尸体,都是普通的夜行服加面罩,并没有能查验身份的线索,至于身上,大力跟她汇报的情况也没有发现纹身之类的标记。标准的死士装扮,这一点在文秀才生擒的人自尽之后苏碧染就猜到了。
会是谁呢?看遍了最近的卷宗和文书,苏碧染大致锁定了几个目标。应该是公公在长安城得罪了什么人,那个倔强的老头,执拗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座小县城的客栈门前,春草叫醒苏碧染和墨晓嫣。
“我怎么睡着了!”苏碧染头回在赶路的途中睡着,而且还是遭遇袭击之后。
“怀孕了就是这样子的,能吃能睡。”墨晓嫣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给大夫人普及孕期知识。
“你这样子,确实体现了能吃能睡。”苏碧染咕哝着,动作轻盈的下了马车,就像特意把自己跟墨晓嫣做区分一样。
墨晓嫣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遮着看不出来,伸手摸了摸,确实,有肉。
墨晓嫣孕肚微显,行动已经不利索了,她在春梅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车。
眼前是一个小客栈,上下两层,显然是一层吃饭二层住店。苏碧染扫视了一遍客栈,带头走了进去,里面零散的坐着两桌人正在吃饭。
大家纷纷落座,墨晓嫣搓搓手,对于食物的渴望让她现在特别兴奋,她等着小二报菜名。
“夫人万安!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一个身材瘦削,个子中等的男子满脸堆笑的站在苏碧染的身侧。
“小兄弟往后退一下吧!”苏碧染直接忽略了店小二的问题。
大力闻言起身上前,把店小二往后拉了几步。
“那两桌兄弟,应该不介意拼桌吧?”苏碧染转头对着两桌陌生人。
墨晓嫣正奇怪苏碧染是疯了么,空桌子这么多,跟不认识的人拼什么桌呀。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还没说出口,就听“哐啷”一声响,一个条凳画着弧线往苏碧染这桌飞来。
“啊!”
见状大家纷纷起身后退,墨晓嫣则惊呼着,被一只手提溜起来往后退。
而随着墨晓嫣一声惊呼,文秀才迅速起身,跳上桌子一脚踢飞了迎面飞来的条凳。旋即跳了下来,护在墨晓嫣和苏碧染身前。女人们已经退到墙角,苏碧染和墨晓嫣被护在中间。
吃饭的两桌人冲着苏碧染就冲了过来,被苏碧染的手下拦截。这几个杀手身手显然很好,苏碧染的手下与之缠斗竟然有些吃力。有两个人得空,又往苏碧染这边来,文秀才立马上前迎战。
墨晓嫣又一次觉得肚子疼,她皱着眉伸手摸着肚子,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搂着墨晓嫣肩膀的春梅感觉到她的异样,一看,墨晓嫣额头冒汗脸色发白。手摸着肚子,急忙问:“夫人,怎么了?”
话音未落,春梅感觉身后有动静,迅速转身,是握着匕首的店小二。春梅一记劈掌夺刀,反手把匕首插进了店小二的肚子。
墨晓嫣再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听着嘈杂的金属碰撞之声和男人们嘶吼的声音,此刻的她特别想回到马车上,把门反锁,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这几个人缠斗的时间略长,消耗了苏碧染的耐心,又看见墨晓嫣神色痛苦,苏碧染又想下绝杀令。
“文斌生擒,其余的都给我杀了!”苏碧染一声令下,门外“哐啷”两声,转眼又冲进来好几个人。
叫喊声越来越大,墨晓嫣看又进来人了,以为自己这把死定了。赶紧抱住苏碧染,没等苏碧染做出反应,墨晓嫣又松开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
“说什么呢!”苏碧染觉得莫名其妙,话音刚落,一阵破风声传来,苏碧染来不及多想,自己往一旁闪身的同时也推了墨晓嫣一把。登时一把尖刀就插进了身侧的墙壁,苏碧染抬手一挥,一把袖珍利刃飞了出去,扔刀的人直接被反杀,正中眉心。
墨晓嫣被推的后退了两步,幸亏有春梅搀扶,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碧染英姿飒爽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极其陌生。
等世界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这座客栈里,到处都是血,墨晓嫣的胃再次翻腾起来,她使劲儿抓住春梅的手,提出要去车上躺会儿。
苏碧染点了两个人跟着墨晓嫣和春梅,又打发人去报官,自己则去审问文秀才拿住的人。有了前车之鉴,文秀才制服那人之后塞了块抹布在他嘴里。
“把他绑柱子上,头绑好。”苏碧染走上前,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大力赶紧找了一个干净的条凳放好,春草扶她坐下。
“大力,准备好匕首,有情况随时翘嘴。”苏碧染看了看大力,又转头看着柱子上的杀手,微笑着说:“谁派你来的?”
文秀才把杀手嘴里的布拔出来,杀手张张嘴活动了一下,翻着白眼,并不说话。
“看来,跟树林里的不是同一波人啊。”苏碧染笑了,为了杀她,竟然可以如此兴师动众,她杜家的势力,真的牛到这个地步了?
“呸!你别得意,有本事你把爷放开,爷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杀手恶狠狠的放着狠话。
“杀了吧,没用了。”苏碧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起身就往门外走了。
“我说我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给了我们老大钱,让他在这里截杀三辆马车,说目标是个女人。”
显然,这个人只是个小喽啰,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信息。
苏碧染听他说完,挥了挥手,继续往出走。
“哎哎?你们倒是放了我呀!”柱子上的男人喊着,可是并没有人理他。
墨晓嫣半躺在马车上,靠着条柜闭着眼。苏碧染站在地上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吗?”
“完事儿了?”墨晓嫣睁开眼睛,“完事儿了给我倒杯热水喝喝。”
苏碧染转头吩咐随从搬出客栈后厨的泥炉,从随身携带的水袋子里取了一些烧开了给墨晓嫣喝。
“你也太谨慎了吧,他们人都死光了,还能投毒?”墨晓嫣看完全程,觉得苏碧染太过小心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之前没有下毒呢?”苏碧染笑容灿烂,仿佛刚刚那场血腥的杀戮并没有发生。
“你是说,他们已经在食物里投了毒?”墨晓嫣觉得吃惊,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客栈,竟然暗藏杀机,她更难想象去趟长安城,要经历接二连三的明杀和暗杀。
“我有些累了,让你老公跟你说吧。”苏碧染上了马车,还把马车门关上了。
墨晓嫣坐在一块铺了厚垫子的石头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刚刚打斗的时候,墨晓嫣除了觉得投暗器的苏碧染特别帅以外,就是文秀才最帅了。
“刚刚那些人应该是已经在水里和饭里投毒了,若投毒有没死的,那就由那两桌人,补刀。是叫补刀吧?”补刀是墨晓嫣教文秀才的词,这是文秀才头一次找到合适的语境来表达。
见墨晓嫣点头,文秀才继续说:“可是大夫人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并没有点菜,而是直接揭穿了杀手的面目。”
文秀才一边讲,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大夫人苏碧染。这个女人对每件事都考虑的特别周全,且不说马车的防箭雨改造,就说刚刚吃饭的安排,就是一个非常棒的计谋。
苏碧染在出发前给大家开会,她预测离开杜弘仁管辖后必然会遭遇不止一次的刺杀,所以她对此行做了部署。
马车从后院牵出来的时候,随从的马车上已经坐了两个高手,这样在外人看起来,苏碧染带的随从是前车六人后车六人,还有领头骑马两人。表面上共十四人,实则十八人。这是其一。
路遇打尖或住店,只有一半人下车,剩下的人则留在车上,待环境确认安全,剩下的人留两个人守车,其余下车吃饭或休息。这是其二。
所以刚刚在双方焦灼混战之时,苏碧染才能吆喝一声,又冲进来好几个人。
路遇伏击,能躲不出击,若出击,车里留两人。若局势控制不住,剩下的人出击,迅速击杀敌人。这是其三。
也就是说,马车上始终藏着至少两张底牌。
“春草和春梅跟随大夫人多年,也是会些功夫的。而大夫人自己,是用暗器的高手。”文秀才又给墨晓嫣盛了碗热水递过去。
“我说她两怎么那么镇定,原来都是练家子呀!对了!刚刚春梅还反杀了店小二呢!”墨晓嫣吸溜着喝着热水,回想着春草春梅镇定的面容和春梅反杀店小二是的情形。
“合着,这一队人马,只有我不会武功呗!”墨晓嫣刚反应过来。
再进长安城
只有墨晓嫣不会武功,也只有墨晓嫣在遇到刚刚那么宏大的打架阵仗时特别不淡定,吱哇乱叫。端着热水,墨晓嫣恨不得一头栽进去。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拖后腿的人了,不行,要习武!最起码女子防身术得学点儿。
文秀才看着墨晓嫣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坚定,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再加上她刚刚的一句话,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教你些功夫。”文秀才在墨晓嫣身边的土地上盘腿席地而坐。
“我的心思是不是超级好猜,怎么次次都被你们猜中?”墨晓嫣多次被文秀才和苏碧染猜中心里所想,不免有些不服气。
“我没猜啊,我只是给个提议而已。”文秀才心下一惊,自从这墨晓嫣怀孕后,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文秀才都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牵扯出终极问题“你不爱我了”,搞得文秀才头大。次数多了,文秀才回答墨晓嫣的问题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就比如刚刚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对呀,单纯如你,很好猜啊”,墨晓嫣肯定又会觉得是嫌弃她“一孕傻三年”。还好他机智了一回,只是中肯的建议,应该是最安全的吧。
“奥!你嫌我拖后腿了是吧?”墨晓嫣顿时觉得手里的白开水不香了,“我谢谢你体谅我是个孕妇哈,还等我生完孩子。”
文秀才心里叫苦,却不敢表现出来,赶忙满脸堆笑凑上前说:“怎么会呢!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怎么会嫌弃你拖后腿,我就是看你心情有点小郁闷,想着会不会是你觉得刚刚面对混乱的场景表现的不够淡定有点懊恼啊,要是你会点功夫,肯定就会拥有强大的气场啦。”
“我的心思真的这么好猜吗?”墨晓嫣撇着嘴问。
文秀才呆住,怎么又绕回了原点,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撇嘴皱眉的墨晓嫣,脑子里极速运转。
“你我夫妻相处这么久了,娘子又是心思单纯、直爽之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为夫要猜娘子心中所想,还不容易吗?”
“看在你求生欲这么强的份上,原谅你了。”
文秀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叫我夫人,你还一直叫我娘子?在你们唐朝,没出阁的才叫娘子呢,我都快成孩子他娘了。”
文秀才想一头撞死!当初明明是墨晓嫣自己说她喜欢听他叫“娘子”,他才一直叫的苏碧染。他也别扭了很久,现在终于叫习惯了,墨晓嫣转过头来质问他为什么还管出阁的女子叫娘子。
“原谅她吧,一孕傻三年。”身后传来苏碧染的声音,文秀才如获大赦。
苏碧染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肚子疼,赶紧在马车里躺了一会儿,听见了两人全程的对话。作为一个内核是男人的人,她觉得再不下来调解一下,可能就要爆发一场争吵了。
“你跟我说的,你喜欢人家叫你娘子,现在不承认了?确实怀孕了好像记忆力下降。”苏碧染说着话,一挥手,春草赶紧上前端了碗水给她。
苏碧染下来的正是时候,她话音刚落,一队捕快就到了。刚刚的打斗,已然把周围的人都吓走了,附近几个店铺则是关上门压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不知情的人要是看这条街,还以为是一座空城呢。如今捕快到了,附近的人仿佛有人撑腰了一样,远一点的敢打开门看,近一点的,扒门缝看。
一名捕快上前看了一眼,回来跟捕头耳语了几句。
“来啊!把他们抓起来!”捕头一声令下,所有捕快立马拔出刀,还迅速对苏碧染等人形成了半包围圈。苏碧染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兵器也立马亮了出来。双方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呦!莫非歹人连你们衙门都买通了?”苏碧染淡定的看着捕头,冷笑着扔出疑问。她什么情况都想过,唯独没想过会栽倒捕快手里,明着与捕快打,相当于公然跟当地县衙作对,传出去可不好听。
“大胆妇人!竟敢口出狂言!”捕头大喝一声!
“艾玛你吓死我了!小点声能死啊?”这可能是墨晓嫣这辈子最聪明的时刻了,她暗想苏碧染在这种场合下不好直接亮明身份压制对方,但是墨晓嫣可以狐假虎威吓唬这帮小捕快。万一这帮捕快也是想害苏碧染的,墨晓嫣自认身份,也正好能帮苏碧染挡一挡。
没等捕快反应过来,墨晓嫣继续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县衙捕快就是这么办案的?到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知道你跟谁说话呢吗?”
“我等接到报案,云来客栈有激烈打斗。难道不应该抓你们吗?”捕快一脸严肃。
“奥,那你们来了,看见有尸体就抓人啊?”墨晓嫣反问。
“人是你们杀的,不抓你们抓谁?”捕快面有愠色。
“哎呦我去!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杀他们呀?”墨晓嫣故意挺着肚子往前走了两步,文秀才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带你们回衙门,慢慢审问!”
“我呸!带回衙门,你知道你跟谁说话呢嘛?我可是洛城知府杜弘仁的老婆,你敢带我回衙门审问?再说了,我还没质问你呢,去,把你们县太爷叫来,我倒要问问,怎么他的治下会有这么多杀手和歹人出现啊?”墨晓嫣所有台词一气呵成,说完自己还深呼吸了一下。
“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相信里面就是要害你们的歹人?”捕头稍有动摇,但立马又坚定了立场。
“里面有活口呢,估计就是你们当地人,你们自己进去审问不就知道了?动作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墨晓嫣说完就又坐回大石头上了。
捕头看了看墨晓嫣又看了看苏碧染,挥手叫了个捕快,耳语了两句,捕快就跑了。
苏碧染微微一笑,招呼春草:“把里面能用的桌椅搬出来一些,用我们自己的炉灶做饭吧。”
苏碧染的人很快就行动起来了,还贴心的给捕头放了两张条凳,可惜,没有一个人敢坐。
当苏碧染和墨晓嫣喝上第一口汤的时候,县太爷到了,看得出出门有些匆忙,幞头稍微有点歪。
“小县不知杜夫人驾到,有失远迎!”县太爷对着苏碧染和墨晓嫣的方向行礼,他也分不清哪个是杜夫人。
“大人多礼了!”墨晓嫣不等苏碧染说话,抢先回了一句,苏碧染也默许了。
县太爷找见了正主,忙不迭又行一礼,直起身说:“小县治下不严,手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多多原谅!”
墨晓嫣抬起手制止他继续说客套话,“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都也挺忙的。案呢,是我们报的,有人要杀我们,投毒不成又刺杀,最后呢,被我这帮手下反杀,只抓住了一个活口,绑在柱子上呢。我们呢,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知会你一声,至于后面的审讯啊,宣判啊,你自己看着办。”
县太爷哪敢多说话,赶紧命人把活口绑好,带回县衙大牢关押起来,又命人把客栈里面的尸体都抬走。
“杜夫人,按照规矩呢,您应该跟我们回趟县衙,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述一遍,签字画押。”手下人在做事,县太爷也没忘了跟这位大夫人提流程。
“录口供是吧,在这儿录也一样,照样签字画押。就是速度快点,我们要赶路。”墨晓嫣喝了一碗汤,反而觉得更饿了,此时的她急需一些食物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县太爷位卑言轻,只能让手下人在现场给夫人录口供,当然,录口供这样的小事,杜夫人怎么能亲自做呢,自然就由手底下的大力代替了。
苏碧染和墨晓嫣则围着桌子大快朵颐,两个孕妇都很饿,虽说伙食不比家里,也吃的香甜无比。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跟县太爷告别,双方又说了好多客套话,自始至终,县太爷都以为墨晓嫣是杜府的大夫人。
“我的大夫人呦,咱们这去京城路途漫漫,难道要一路提心吊胆的吗?”墨晓嫣半躺在马车地板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懒洋洋的说道。
“应该不会再有了,越靠近京城越安全那是肯定的。”苏碧染也不确定会不会还有刺杀,但还是小心为妙。
“那前半程呢?”
“刚离杜弘仁地界是最好的下手机会,现在我们已经报了一次官,如果小树林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一天之内两起共二十几条人命的案子,又是在同一辖地,这算是一个轰动的案子了。如果我们走哪,就有人杀到哪,那还没到京城,我们就出名了。所以这前半程,即便还有刺杀,也不会这么密了。”
苏碧染的预测是极其准确的,接下来的旅途中,再也没有发生过刺杀事件,发生过的最刺激的事儿就是墨晓嫣感受到胎动了,而发生过最多的事就是苏碧染频频呕吐,常常是马车再走,苏碧染猛然从窗户伸出头就吐。历时大半个月,一行人安全的到达了长安城。
由于是官员家眷进城,得去城门登记报备,马车就在离城门大约五百米的地方等候,大力和老四前去城门驻守的城防营做登记。
墨晓嫣扒在窗口看着宏伟的城门,心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感叹着若不是陪文秀才考试来到这长安城,墨晓嫣也不会看到苏碧染的诗,若不是苏碧染当年醉酒题下打油诗,两人也不会跨时空相认。
“永兴坊竟然没有吃的。”墨晓嫣嘀咕了一句。
“我当年也去永兴坊找过吃的,可惜到了永兴坊却发现那是个卖布的地方,最后饭没吃着,买了好几匹布,裁了好几身衣服。”苏碧染回忆五年前的情形,那时候的她刚刚清楚了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正高兴着呢。
“我还查到过呢!一个卖馒头大叔说我是第二个去永兴坊找吃的的人!听他的描述,你是第一个。为了找寻你的足迹,我特意去永兴坊找了,可惜,我没钱买布做衣裳。我压根连那些门都没敢进去。”墨晓嫣回忆着当天徒步去永兴坊的情景。
“所以你就卖艺挣钱?你说你咋想的,就你那两下子,竟然也有人买账。”苏碧染当初打听到这个女人去卖艺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她就是墨晓嫣的把握,因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唐朝良家妇女,决计不肯上街卖艺的,那可是有辱清白的事情。
“哎对了,你们自己考试用马车,为啥你小叔子考试还得跟我们拼车?还有为啥你小叔子不跟你公公住长安城,平时不住吧,科考也不住?”
“他又没挣钱,哪来的钱租马车?至于他随我们一起住还有科考住宿,都是为他好,才这么安排。”
“咱俩这就叫真缘分吧!你要是不为小叔子把每一步都谋划的这么细,他也就不会住科考驿,梧桐也就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你有权有势有人脉,找我方便,反过来我要是找你那就难上加难了,可能得好几年!”
马车又动起来了,墨晓嫣赶紧又扒着窗户往外看起来。再赴长安城,一路虽有惊却无险;再进长安城,心头竟有几分温情。
长安城里还是那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们要进内城,没城大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作为殿试考生的家眷,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在贺家虽然不久,但规矩应该也学了一些,若还有不懂的,多问问春梅,尽量别失礼。”苏碧染叮嘱着墨晓嫣,她倒不是怕墨晓嫣失礼丢人,只是觉得作为文秀才的家眷,她应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给各位大人留下文秀才治内有方的映像,能侧面提升各位大人对文秀才的好感,同时也不要让别的女子觉得有机可乘。
墨晓嫣正坐在条柜上,一听苏碧染这话的意思,自己表现好了,能给文秀才加分啊,赶紧坐直了身子。利用马车在外城行走的这段时间,跟苏碧染请教了一些行走坐卧的礼仪,顺便了解一下跟别人怎么打招呼,怎么行礼。
初入杜家
长安城分内城和外城,外城除了坊市之外,居住的就是普通民众和一些商贾,而当朝为官者除地方小吏外,大多在内城居住,苏碧染的公公就是内城居住官员的其中之一。
快到内城的时候,苏碧染吩咐车队停下,她亲自下车检查了一遍所有人的衣着打扮,又让文秀才坐到头车里,换了一个多次进京的家丁骑马。确认无误后,苏碧染才放心的上了马车,车队开始缓缓前行。
墨晓嫣颇为不解,苏碧染耐心讲解:“这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我们行事还是要稳妥些。细节决定成败,所以连服装都不能出纰漏,不能有越级的穿着或者搭配出现。至于换下文秀才,那你应该明白,文秀才之前没来过,也不熟悉路,换上我的家丁,万一路遇熟人,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碧染并没有告诉墨晓嫣真实的理由其实是公然让文秀才骑马打头阵,就说明文秀才为杜府所用,可能会对文秀才以后的仕途发展有所影响。
听完这段解释,墨晓嫣顿时觉得生活在这内城里真是太麻烦了,要记得东西多不说,礼节还多的很。墨晓嫣自由惯了,不想受拘束。
“生活久了就习惯了!如果是晓烟本人,肯定会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如果是她本人,能进长安城的内城,她可以嫁个更好的夫婿呢。”苏碧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堆话,墨晓嫣琢磨了一下,并没有研究出里面的深意。
马车行至内城,周围的环境一下就比先前安静了好多,墨晓嫣深感好奇,正要扒窗户看,被苏碧染制止了。
“送你十二字箴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苏碧染拍了拍墨晓嫣的肩膀说道。
墨晓嫣撇撇嘴,重新坐好,她心里知道,未来的一段时间,她要做一个乖巧懂事的文夫人了。那将会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她有点难以想象。
当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墨晓嫣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说:“少夫人来咯!”
出门迎接苏碧染的,是杜家的老管家杜满福,是杜家资历最老的仆人,整个家里除了杜老爷和杜夫人,都尊称他一声福伯,当然苏碧染也不例外。
“福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闺中密友,前段时间刚寻着,她叫墨晓嫣。这位是她的夫婿,也是今年的三甲考生,来参加殿试的。”苏碧染就像跟自己的父母介绍自己同学一样,热情又不失礼貌。
墨晓嫣和文秀才双双行礼,福伯赶紧上前阻止还连连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但是脸上的笑容显示他对于这样的礼仪还是很受用的。
一边寒暄一边走进这京城杜府,墨晓嫣才第一次见识了官家院落的宏大。一下马车左右看了下,围墙很长,来不及看个明白就跟着队伍进了院子。如今墨晓嫣已经不是侍女,自然不必低着头跟着队伍走了,她尽量克制自己不乱看,但目及之处依然十分震撼。
院子里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出来的,走在小路上,墨晓嫣的余光撇不到两边的院墙,只看到有假山有竹林。给墨晓嫣的感觉就像走在某个公园里了一样,走着走着还出现了一片湖。墨晓嫣咽了下口水,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动作,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被文秀才收在眼底。文秀才虽出入各种游园会,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落,但好歹是饱读圣贤书之人,还能淡定的跟着官家和苏碧染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湖边就顺着一条小路转弯了,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门前。门上一块小牌匾写着“至雅斋”,墨晓嫣一看就认出是苏碧染的墨宝。
管家送到这儿就告辞离开了,春草上前打开院门,一行人进了院子里。墨晓嫣又一次惊呆了,这里的布置,俨然是晓烟阁前院的模样。连院子里的两岗荷花的摆放都一样!
墨晓嫣环顾一周,吃惊的张着嘴巴看着苏碧染。苏碧染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这里的秘密。
苏碧染直接回卧房休息了,春草给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就心领神会的带着墨晓嫣和文秀才去了客房。
“这里简直太大了!”墨晓嫣一进屋就忍不住了,再不让她说说话,她就憋炸了。
“还好吧!江城也有这般规模的宅邸,只是你没赶上跟着贺小姐去看。”文秀才一边整理包袱一边跟墨晓嫣说着话。
春梅扶墨晓嫣上床上坐着,自己转身出去打水,房间里只剩墨晓嫣和文秀才两个人了。
“我竟然在这辈子住进了上辈子的景点,”墨晓嫣对着文秀才的时候可以毫不避讳的谈及上辈子的事情,“可惜我回不去了,要不然就我这经历,回去写书绝对畅销。”
“这辈子有我陪你,你还不满意啊?”包袱没多少东西,文秀才三两下的整理完放衣柜了。他坐在墨晓嫣身边,慢慢弯下腰,把耳朵贴到墨晓嫣的肚子上,“儿啊,你这娘亲,好狠的心哪!还想着扔下你的亲爹,回她的家乡去哪!你在里面,帮爹踹她一脚啊!”
墨晓嫣真的就感觉到了一下胎动,文秀才也感觉到了。胎儿一脚踹懵爹和娘,文秀才和墨晓嫣张着嘴巴愣了一息。
“他踢我了!”文秀才听墨晓嫣说过她已经感受到胎动了,一路上好几次心痒痒,但一直没有机会感受一下。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尝试,竟然真的感觉到了。
墨晓嫣惊讶的是肚子里的小东西真的能听到文秀才的话,而且这是近期最有力的一次胎动。
于是当春梅端着一盆水进来的时候,看见文秀才和墨晓嫣两个人激动的仿佛发了财一样。
简单梳洗后,苏碧染派人来传话,今天可以歇着了,明天一早拜见杜老爷和老夫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碧染就着人给墨晓嫣松来两身衣裳,上好的布料搭配团纹刺绣。文秀才的浅灰,墨晓嫣的浅蓝,都是冷色系。
墨晓嫣不情愿的下了地,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回身就要再次钻进被窝,被文秀才一把抱住。
“娘子,今日要去拜见杜老夫人,耽误不得啊。”文秀才很心疼墨晓嫣,他自己是孤儿,所以墨晓嫣婚后从未有晨昏定省的经历,日日都能睡到天光大亮再起床。如今身怀六甲,却要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还要拘着礼,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墨晓嫣眯着眼睛撇着嘴,最终还是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春梅擦脸擦手涂脂抹粉。此刻的她,十成十大小姐架势。
见墨晓嫣顺从的由春梅摆布,文秀才拿着衣服自己去梳洗更衣。
天微亮的时候,文秀才和墨晓嫣已经出门了,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正好与苏碧染汇合。
“这为国家分忧的人家果然非比寻常,雄鸡未鸣就起床梳洗,天刚发亮就更衣出门。日理万机啊!”墨晓嫣搜肠刮肚想出来一句听上去冠冕堂皇的话,主要是说给苏碧染听。
“看来文秀才与文夫人适应的很好,如此说来,也是有为朝廷分忧之能力的。”苏碧染听出了墨晓嫣的抱怨,但并不接茬,回了一波似夸似讽的话。
出了院门,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墨晓嫣再次惊呆,这院子有多大?
苏碧染、墨晓嫣和文秀才都上了马车,只不过苏碧染和墨晓嫣携侍女坐车里,文秀才和车夫坐在一起。墨晓嫣挺心疼文秀才那身好衣服,想让他一起坐车里,文秀才却说于理不合执意做门口。而苏碧染,全程一言不发。
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停下,众人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在门口福伯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墨晓嫣瞥见这个院子门口的牌匾写着“清风”,也是苏碧染的墨宝。
像拍电视剧一样,墨晓嫣随着众人走进一座大房子,正对门是两把太师椅,中间一个小茶桌。两边摆着好几个屏风,屏风前面各放着一排桌椅。墨晓嫣只用余光瞥见,就想到了好多电影电视剧里家中族老开会的情形。
福伯安排众人坐下,说老夫人马上就到,然后就退下了。
前脚福伯刚从前门出去,后脚杜老夫人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昨儿怕是受了些风寒,今儿浑身没劲,起晚了!”杜老夫人没看众人,自说自话的坐在了右边的太师椅上。
苏碧染在看见杜老夫人的一刻就站了起来低下头,墨晓嫣也有样学样赶紧站起身低着头。
“老头子又不在,这里又没外人,无需拘礼,坐吧坐吧!”
墨晓嫣用余光看见苏碧染坐了,她也屈膝行了个礼坐下了。抬头看去,才发现,杜老夫人,并不老。她身穿浅棕色精绣松柏的长袍,内搭白色内衫。梳着盘云髻,插着翠玉鸳鸯步摇,耳朵上戴着的也是翠玉的小坠,估摸着还不到四十岁吧。直到这时墨晓嫣才反应过来,杜老夫人只是辈分高而已。同时她也意识到,要么就是苏碧染传承了婆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打扮方式,要么就是这里的大家闺秀都是统一的教养嬷嬷调教出来的,审美都出奇的一致。
“母亲,这两位就是儿在上次书信中提起的儿时闺中密友和她的夫婿,今科考生文秀才。”墨晓嫣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碧染,笑意盈盈举止轻盈,大家闺秀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是最为恰当的。
“哦?”杜老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向墨晓嫣和文秀才投去查看的目光,她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在苏碧染身边好好的活着,“真是郎才女貌啊!”
杜老夫人看过来的时候,墨晓嫣的目光也刚好从苏碧染身上转移到老夫人脸上,本以为老夫人会跟苏碧染聊两句,她正好想见识见识老夫人的谈吐和风采,谁承想老夫人也对墨晓嫣感兴趣,转过脸来打量墨晓嫣。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老身可有什么引起小娘子兴趣的?”老夫人微笑着问墨晓嫣,她不喜欢转弯抹角。
苏碧染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墨晓嫣,跟她说了非礼勿视,她怎么还敢直接盯着老夫人看。
“您可一点儿都不老!儿因着大家唤您老夫人,亲眼得见却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心下震惊,故而失礼,还请老夫人见谅!”墨晓嫣起身,行了个礼再回话,她和老夫人四目相对之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乱了一秒钟。她也没时间编谎话,不如照实说,没准换条活路。
没有女人不爱被夸奖,尤其是夸年轻貌美,再加上墨晓嫣所言非虚,句句属实,所以也是真的打动了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刮茶叶,抿了一口又放下茶盏对墨晓嫣说:“没想到老身这么大岁数了,还遇上一个夸我年轻的,我这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该开心,还是该批评你无礼了。不过,老身喜欢你的坦诚。”
听到这话,苏碧染松了口气,警报解除。苏碧染的这位婆母大人,早年习武出身,脾气暴躁的很。稍不注意触到她的逆鳞,就可能会劈头盖脸挨顿骂。苏碧染的暗器功夫,就是为了讨好这个婆婆,天天起五更睡半夜才练的特别好的。
也许是因为墨晓嫣没有原来的丁点记忆,所以她在哪都会显得有些另类,这不刚说了几句话就让杜老夫人盯上了。
接下来苏碧染和墨晓嫣敬茶,行礼,唠闲话。苏碧染把路上遭遇的事和杜老夫人说了个大概,还让文秀才把歹人的大概招式描述了一下。她希望习武的杜老夫人能提供一些帮助,结果杜老夫人也无法从文秀才的表述里判断杀手的派别。也许就是某个大官护院和暗卫,三人分析了一会儿。对于幕后黑手,还是一点方向都没有。然后苏碧染和老夫人还有文秀才就讨论起了朝廷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会议的召开和政治信息的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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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苏碧染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时间给文秀才和杜弘义做考前辅导。殿试的形式有点像国考面试,于是苏碧染的辅导方式也接近于真实面试,苏碧染提问,考生回答。针对他俩的回答,苏碧染再指出可以改进之处。
墨晓嫣就比较无聊了,每天早上要随苏碧染一起给杜老夫人请安,然后人家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墨晓嫣一个孕妇,什么都做不了,也都不让她做。于是,她就只能在苏碧染的至雅斋里看看书,喂喂鱼,吃吃饭,睡睡觉。
只四五天的功夫,墨晓嫣就受不了了,于是某天请安后,她主动申请陪杜老夫人聊聊天。苏碧染虽然很意外,但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墨晓嫣一个人待着太过憋闷了。
“礼仪周全。”苏碧染请安后离开的时候,给墨晓嫣悄悄留下四个字,墨晓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杜老夫人也很乐意,她年纪大了,又恐落人话柄,所以很少出门与别人家走动,在这京城里没有什么朋友。如今有一个小媳妇儿愿意陪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这丫头,看着很有意思的样子。
墨晓嫣陪着杜老夫人一起吃了早餐就后悔了,一直拘着礼,还不如一个人在至雅斋待着痛快。
这么想着,手里十分珍贵的牛奶都不香了。也就是苏碧染这样有钱有势又来自未来的人,才会想着在这个年代喝牛奶。没记错的话,墨晓嫣的历史知识里,虽然西汉的时候张骞就带回来了西方的乳制品,但是中国引进奶牛是一六几几年,没记错的话,是明朝。这个年代能喝上牛奶,那是很难得的,苏碧染着人在院子里悄悄养了牛,专门给公公婆婆提供牛奶。墨晓嫣也是因着今天陪老夫人,才喝到了牛奶。
“怎么?陪我这个老婆子,后悔了?”杜老夫人察觉到了墨晓嫣的小情绪。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牛奶珍贵的紧,舍不得喝。”墨晓嫣说着,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
“得了吧,你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杜老夫人吃的盐可能没有苏碧染吃的米多,但一定比墨晓嫣吃的米多。
“我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由散漫惯了,这儿规矩多,有点不习惯。”墨晓嫣也想不到别的理由瞎掰,只能承认。
“现在又没有外人,你不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怎么舒服怎么来。老婆子我本来也是自由惯了的人,完全理解你啊。”
“您一点都不老,干嘛总是一口一个老婆子的称呼自己啊。”墨晓嫣实在是不习惯,她的认知里,老婆子怎么也得是六七十岁,佝偻着背的老太太。而眼前这位,最多也就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口一个老婆子。墨晓嫣琢磨过,应该是因为这里人均寿命就低的缘故,所以导致四十多的人就觉得自己老了,再加上辈分在那摆着,就更觉得该以老婆子自称。
“哦?你真这么想?”杜老夫人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应该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仿佛所有人都以为,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是对她的尊重,根本不在乎她到底喜不喜欢。就像几十年前让她嫁入杜家,人人觉得是尊荣,没人理会她喜不喜欢。
“当然是真的!您看您,容貌姣好眉清目秀,鱼尾纹都没几条呢,怎么能说自己老呢!我妈……我娘三十岁的时候都没您现在看起来年轻哪!”墨晓嫣放下牛奶,一脸认真的说。墨晓嫣说的娘是晓烟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当然会让她老的更快。
杜老夫人笑的像朵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老夫人高兴了,墨晓嫣的好生活自然就来了,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日日都陪着杜老夫人,跟杜老夫人一起用餐。杜老夫人带着她把整个杜府都游览了一遍,还给她分享了好多私藏小食,有的连苏碧染都没有吃过。
这天下雪,不宜出门,墨晓嫣和杜老夫人就在屋子里待着。墨晓嫣喝着牛奶,突然看见了杜老夫人手里的茶,一个奇妙的想法产生了。
“夫人,我有一个想法,做一杯奶茶喝喝。”墨晓嫣隐约记得那个因疫情憋在家的日子里,她跟着短视频学了好多食品制作的方法。当然好多都是眼睛会了手没会,只是这个奶茶,她做过几次,成功了,包括煮红豆。
“哦?奶,茶?”杜老夫人看了看手里的茶,又看了看墨晓嫣正在喝的牛奶,摇了摇头笑着说:“你这小脑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能好喝吗?”
墨晓嫣有成功的经验,十分有信心:“没问题的,我先少来一点,试一下。”
墨晓嫣说了所需要的食材,杜老夫人想了想,都是常用的,应该家里都有,而且除了牛奶,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任由这个小丫头随便去玩了。
墨晓嫣带着春梅兴奋的走进了杜老夫人的小厨房。墨晓嫣动嘴,春梅动手的组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大部分食品都一次性成功的上桌了,只有极小一部分,因为墨晓嫣的描述有误导致需要二次制作。
正午十分,墨晓嫣才带着春梅再次走进了杜老夫人的房间。
“这是什么呀?”杜老夫人盯着这一大碗土黄色的糊糊,不禁用手绢挡住了鼻子,皱起了眉头。
“夫人,尝尝!可好喝啦!”墨晓嫣极力推荐自己的奶茶。
“你喝过了吗?”杜老夫人挑着眉毛,看着墨晓嫣。
“我现在尝,嘿嘿嘿嘿!不过,我相信我家春梅的手艺一定很好。”墨晓嫣说着话就张罗拿杯子和勺。
一出锅的时候墨晓嫣确实是想先尝尝来着,想到这有点不合适,就先端到房间里来。现在有了杜老夫人的指示,她果断先给自己舀了一小杯,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瞬间,家的味道又冲到头顶,墨晓嫣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难喝就倒掉嘛!我不会怪你的,你还至于哭?”杜老夫人看着墨晓嫣流泪了,赶紧安慰道,同时心里暗想自己又那么凶吗?
“不是不是,是太好喝了,让我想起了家的味道。”墨晓嫣赶忙抹了抹眼泪。
“还骗我,你家里还有牛奶用啊?”杜老夫人根本不信。
“不说那么多了,您尝一下。”墨晓嫣重新拿了个杯,给杜老夫人盛了一杯,双手递给她。
杜老夫人接过奶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轻轻的喝了一口。很奇特的味道,有牛奶的香甜,也有茶的清冽。
“嗯,确实很特别!”杜老夫人边喝边点头,生平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味道,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墨晓嫣拿出勺子,舀了几颗红豆放到杜老夫人嘴边,杜老夫人张开嘴,墨晓嫣把红豆送进她嘴里。
“喝口奶茶,一起品一品。”墨晓嫣兴奋的说。
杜老夫人含着红豆,喝了口奶茶,嚼了嚼,香浓的甜味涌入口腔。混着牛奶的香和茶的清冽,又形成了新的奇特的味道。
“嗯,好喝!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啊!在给我来一杯!”说着,杜老夫人递出自己的杯子,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几时开始,自己跟墨晓嫣说话已经不自称“老身”了,而是说“我”。但是她很清楚,跟墨晓嫣共度的几天,她很快乐。
墨晓嫣赶紧又盛了一杯,刚递到杜老夫人手里,来了个仆人通禀,说是杜老爷回来了。
墨晓嫣来了一周多了,还没见过这位杜老爷呢,每天来请安的时候,杜老爷就已经上朝走了。
“今天怎么回来了,是闻到我们做了好吃的吧。”杜老夫人笑着,起身准备去迎接杜老爷。
“老爷还带了位朋友回来!”通禀的小厮说。
“那更好了!我们这么好喝的奶茶,招待客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杜老夫人说着,转头又问墨晓嫣:“这个好做吗?还能不能再熬一些?”
“可以,红豆已经煮好了!熬奶茶就好了,只要给我牛奶和茶,用不了多久的。”墨晓嫣兴高采烈的说着。
“那没问题,我给你安排。我先去招呼客人了!”杜老夫人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
墨晓嫣领命之后,就带着春梅又去了小厨房。主仆二人先把已经凉了的一大碗和小厨房里的人分着喝完,又按着已经掌握了的方法又开始熬新的一锅。
正赶着古代人吃午饭的时候,墨晓嫣和春梅熬好了奶茶,杜老夫人派来的人直接端走了所有奶茶。
这样的饭局,墨晓嫣肯定是无法参加的,不过她并不介意——这样拘着礼的饭局她吃都吃不饱。
墨晓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这唐朝除了卖艺,还有别的技能可以挣钱养家了,那就是做奶茶。
墨晓嫣对春梅的奶茶很有信心,她觉得吃午饭的人一定都很喜欢的。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文秀才回到至雅斋就跟她提起了她的奶茶。
杜老爷带回家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龙图阁大学士,原本是想考前联络下感情,顺便打探一下最近皇帝陛下对于殿试题目有没有什么想法。本来大学士半个字都不想透露,因为杜家的近况他也知道一星半点儿,似乎是被其他官员联合起来孤立了,当然只是私下里。表面上还是像大学士一样,跟杜家一团和气。
两杯奶茶下肚,效果比喝酒都好,从没品尝过的味道。大学士一看这杜家果然是宝藏之家啊,这么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自己,可见多么重视自己。再加上奶茶这东西稀罕的很,大学士顿觉这杜家家底还是很雄厚的,觉得即便被联合孤立,只要皇上不动他,那杜家就倒不了台。
大学士就把最近跟皇上手谈时听来的一些话全部转发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苏碧染也很开心,大学士给她的信息,让她足以判断这次殿试,皇上会关注哪些点多一些。
另外,十几年了,她第一次喝到了家乡的奶茶,那味道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十几年前的记忆里。她和墨晓嫣,和苗晨希,一起在商场的奶茶档口前,互相换着喝对方的奶茶,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三种口味。
喝着喝着,苏碧染哭了。她自己也捣鼓了好多菜式,但是由于材料或者是调料限制,虽然味道很好,但是很难达到现代的水平。只有今天墨晓嫣的这杯奶茶,完美复刻了现代的味道。
春草察觉到夫人的异样,赶忙递上手帕,苏碧染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擦掉,被杜老夫人发现了。
“怎么?你也想家了?”杜老夫人记得墨晓嫣哭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说她想起了家的味道。现在苏碧染也哭了,该不会是同样的理由吧。不过苏碧染要说家里有,杜老夫人会信,因为这杜府里养奶牛就是苏碧染的手笔,那她以前肯定也有牛奶喝,所以有奶茶喝并不稀奇。
“啊,没有没有。就是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很特别。母亲刚刚说这是什么茶?”苏碧染假装什么都不懂的跟老夫人打听了起来。
“奶茶!据说就是茶和……”杜老夫人正要介绍墨晓嫣的奶茶工程。
“咳咳咳!”杜老爷正要喝奶茶,被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苏碧染提到嗓子眼的心悬着,还好公公及时咳嗽了,要不然“牛奶”两个月字就吐出去了。
这事可大可小,那大学士若是个口风颇严的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暴露了这杜家竟然养牛的情景,万一那个大学士回去跟皇上瞎说,那皇上就会知道牛奶这个东西,可能继而要求要品尝,然后发现大臣家的吃食比他皇宫里的都好吃,不大发雷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碧染笑着看了看婆婆,杜老夫人也在杜老爷咳嗽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说错话了。还好还好,杜老爷智商还是在线的。
殿试风波
墨晓嫣的奶茶颇受欢迎,接下来的几天,杜府连着喝了好几天的奶茶,这可忙坏了春梅。
苏碧染自从到了杜府,妊娠反应就比较严重,喝着奶茶竟然就好多了。每天都想喝一点,结果被墨晓嫣知道了,直接断了她的奶茶供应。
“这奶茶里有茶,咱俩不能多喝,我就刚熬出来那天喝过,后来再没喝了。好家伙,你天天喝?”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有机会训杜铭,一手叉着腰,一手对着苏碧染指指点点。
“给你面子才喝的好吧,又不是有多么好喝呢。”苏碧染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吃着香蕉。
“拉倒吧!明明是奶茶好喝,有没有喝出家乡的味道?”
“猛一喝挺像那么回事儿,其实根本不是。咱们原来买的奶茶,有植脂末的。你这,缺东西呢!”
“那东西我上哪给你找去,我这本来就是焦糖奶茶好吧!想喝别的味儿自己弄去!小爷我不伺候了!”墨晓嫣抬起胳膊一挥手,自己也坐了下来。
“给我唱首歌吧!”苏碧染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啊?”墨晓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唱首歌!我来鉴赏一下你这能拿到大街上赚钱的本事。”苏碧染把手上的香蕉皮给了春草,闭上了眼睛。
“哎!那我给你唱《大碗宽面》啊?一来这长安城,我就想起这首歌,就是歌词记不全了你凑合听哈。”墨晓嫣来了兴致,凭着仅有的记忆,她开始唱。
苏碧染听着歌,脑子里整理着信息。
明天就是殿试了,显然三甲的考生都有了各自的阵营,而杜家,只有杜弘义和文秀才。前三甲的每一甲都不止一个人,只不过最终殿试后,排名最靠前的三个人能留任京城。
这几天的辅导下来,苏碧染感觉论临场发挥的话,文秀才确实更胜一筹。如果都能留任京城,那自是最好,若只能留一个,那当然还是自家人比较好。只不过那样一来,“结党营私”这个罪名,可能就坐实了。
想到这儿,苏碧染又开始琢磨路上对自己下黑手的究竟是谁。自己把杜老爷允许接触的文书已经都看了一遍了,并没有看出杜老爷与任何人又意见相左或者政见不合。杜老爷一样都是保持中立,不明显站队,和哪个阵营的人都有接触。苏碧染一直觉得这样自己就是一个联盟,是最安全的。现在看来,可能这样和稀泥反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龙图阁大学士那里听到的消息判断,皇帝并没有对杜老爷有意见。也就是说皇帝决定“兵部增员”,可能是针对所有人的,也许,这就是“西厂”或“东厂”的雏形?
苏碧染想了半天都没有思路,反而越想越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墨晓嫣唱完歌一看苏碧染,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于是她悄悄退出房间。
殿试当天,文秀才起的比平时还要早,他和杜弘义要跟着杜老爷一起进皇宫。
所以当墨晓嫣醒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了文秀才的身影,只有苏碧染坐在她卧房里的圆桌前。
“你在这干啥?”墨晓嫣看清是苏碧染后,双手拉紧被子往后缩着。
“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嘛你。”苏碧染给自己盛了碗粥,又给墨晓嫣盛了一碗放好,“起来吃饭。”
“不用请安?”墨晓嫣批了件衣服下了床。
“用,吃完去,请安之后直接走。”苏碧染自顾自的吃开了。
“走?去哪?”墨晓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宫。”苏碧染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
“真的?”墨晓嫣一听进宫来了兴致,又有机会观摩唐朝大型实景建筑群了。
“你以为是好事呢?”苏碧染头也不抬的说。
“不是吗?”墨晓嫣啃着馒头,喝着粥。
“男人科考,关我们什么事。”苏碧染不答反问。
“对啊,关我们什么事?”
“那为什么让我们进宫?”
“啊?我以为是科考福利,咱们作为家属可以进宫呢。原来不是啊!那,是有人叫我们进宫?”说着话,墨晓嫣已经消灭了一个馒头一碗粥。
“是皇后娘娘身边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这些夫人们都进宫赏梅花。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早不赏晚不赏,这个节骨眼上赏什么赏。”苏碧染嚼着嘴里的馒头,觉得比腊都难吃。
“老夫人说今儿要进宫,请安免了。老夫人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一个小厮前来通禀。
墨晓嫣赶紧胡乱塞了两口就穿衣服,梳洗打扮。
“你怎么自己梳头?”苏碧染看着墨晓嫣一个人收拾打扮,不免惊讶。
“我不习惯别人帮我梳头洗脸的。”墨晓嫣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着木梳,嘴里咬着发簪。
“我说你怎么从来不换发型!今天这样可不行。春梅,给她梳个流云髻。春草,去把我的青云簪拿来。”
墨晓嫣这才发现,苏碧染今日穿着很特别,虽然她根本认不出衣服的料子,也不会欣赏刺绣,但这身衣服确实看上去就很大气。
苏碧染梳的发髻墨晓嫣也叫不上名字,但就是好看,发髻上插的翠玉步摇坠着的是对鸳鸯。随着苏碧染的行动,一对鸳鸯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至于脸上,苏碧染平时就这么白,只是今天嘴唇比往日要红一点。怪不得她喝粥喝的小心翼翼,原来是怕花了妆。
墨晓嫣本以为今天能和杜老夫人一起坐车进宫,结果被苏碧染泼了冷水。
“你知道封建社会的一大特点是什么吗?”坐在马车里,苏碧染小声问墨晓嫣。
“什么?”
“等级森严!”
墨晓嫣“哦”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这里等级森严,只是以为最近跟杜老夫人相处甚欢,还给她做了奶茶。再加上刚刚小厮说“马车一会儿到”,墨晓嫣以为杜老夫人顺路接他她两一起进宫,结果只是自己想多了。
“我们是不是能见到名人?”墨晓嫣失落了一会儿就又兴奋起来,想着即便时间线有偏差,也没准能见到某个历史书上的人物。
“够呛!且不说这里的发展与我们的认知不一样,即便是一样,整个唐朝,你记住的名臣是不是就那么一两个?但是这唐朝在朝为官的又有多少?”苏碧染早就看开了,哪有什么先知,管他什么名人,反正也是一样活,就像在现代的时候是一样的。多的只是脑子里的先进知识和那二十来年的阅历,仅此而已。
墨晓嫣听完不禁又失落的低下头,她只是觉得苏碧染今天又变回臭屁的模样,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因为苏碧染心里装着事所以才心情烦躁。
走了好一阵子,马车停下,前面杜老夫人马车的车夫和守卫说了些话,然后把两辆马车都简单搜查了一下,才把他们放进门。
这样的检查又过了三遭,才进了皇宫。墨晓嫣这回更是不敢随便乱看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这相当于进了中南海。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尖声细气的男人声音。苏碧染和墨晓嫣先后下了车,墨晓嫣一看,合着还没到地方呢,得步行了。
“呦!这位夫人有孕在身啊,杂家真是办事不利啊,来人啊,请步撵。”一位身高大概一米八的俊俏男子看着墨晓嫣说道。
“不用不用,我走走挺好的!”墨晓嫣有些惊慌失措,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满是各种宫斗剧里谋害孕妇的情节。
“有劳公公了,孕妇多活动,利于生产。”苏碧染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委婉的拒绝了公公的好意,并且隐瞒了自己也是孕妇的事实。
“那就辛苦三位夫人了,请随杂家来!”帅公公拂尘一扬,转身就迈步向前走了。
“合着只是客套一下呀!”墨晓嫣心里这么想着,在春梅的搀扶下跟着队伍往前走。按照她的等级,她只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一个院子,墨晓嫣想着自己在最后面,应该没人注意吧,于是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殿试的候考现场。墨晓嫣看见了文斌同学,他正往门口看,四目相对。
墨晓嫣看得出文秀才表情复杂,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反正一定不是惊喜。
苏碧染的偷瞄比墨晓嫣的要高级,她只是余光瞄了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被召唤进宫,更想通了幕后下黑手的人是谁。同时,她也预感到即将会见到什么人。
果不其然,帅公公带他们到了一个偏殿,里面俨然已经有一些女眷在等着了。
“有劳苏公公了!”杜老夫人行礼。
苏碧染和墨晓嫣也跟着行礼,墨晓嫣差一点也说一句“有劳苏公公了”,在她张嘴的瞬间,被春梅搀着的胳膊吃痛一下。她发现苏碧染并不说话,她也赶紧把嘴闭上。心里想着这回被人掐了还得感谢人家,掐的好。
杜老夫人与在场的女眷一一见礼,苏碧染和墨晓嫣跟着一一行礼。
苏碧染如今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对手会有一系列操作,又是藏文书又是下黑手,目的只有一个,让苏碧染进京,这样才能在殿试当天邀请杜老夫人和苏碧染进宫。
如此一来,杜家的人就只有杜弘仁在外面,而杜弘仁本来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不足挂齿。
苏碧染不露神色的瞟了一圈,都是与杜家私教还不错的女眷,也就是说算是同一阵营人的家眷。这个阵营有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博弈之间没有明确变态支持谁。
苏碧染脑仁疼,可能终究还是女儿身耽误了她的思考,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太子竟然会用这么幼稚的方法。
殿试的时候软禁家眷有什么用呢?打乱考生的阵脚?本该留任的分配到外地?
苏碧染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偏殿里,太子把没有公开支持他的官员都集中到了一起,并且把家眷进宫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如果他们不从,难保家眷出什么问题。尤其是杜大人,他的儿媳苏碧染可是有孕在身。
女眷们也毫不知情,还在一起唠着家常嗑,说着东家游园会的热闹,聊着西家娶媳妇的风光。
墨晓嫣默默的吃着糕点,感叹着古往今来的女人都一样,爱八卦,而她,独爱美食。
殿试的考生在答题,文秀才原本丝毫都不紧张,却在见到墨晓嫣之后乱了阵脚。
主持殿试的是太子和三皇子,墨晓嫣一行人刚刚的路线明显是往太子的临时住所去的,那么等一下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要按照之前备考的方案,做保持中立的回答吗?还是要改变策略,以太子的喜好的方向来回答?
文秀才陷入沉思,他刚刚本来正专注的看着文章,却被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看那群娘子”,显然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大家都看了,那文秀才也会看到自己的娘子墨晓嫣也在那队伍里。
墨晓嫣的等级肯定是不够进皇宫的,但她也在应邀之列,说明……文秀才恍然大悟,自己一定是这次科考的第二名。状元只有一个,接下来的几位会排在二等位置,再往下排在三等位置。这也是为什么文秀才当初听晓烟大嫂喊他“榜眼”的时候略感厌烦的原因,因为他不一定是第二,也有可能是三四五。
之前苏碧染分析,如今皇上心意未明,三皇子有实力与太子一争,科考又是两位皇子一同主持。那在回答所有问题的时候,态度要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个阵营。这是杜家的一贯作风,也是杜家遭人恨的原因:永远都一副帮里不帮亲的感觉。
如今太子把女眷请到宫里来,是在宣誓主权?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只有我太子可以有临时别苑,还能请女眷前来赏花作诗,你三皇子再有能耐,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你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谋反。
文秀才犯了难,他想跟杜弘义商量一下对策,可是一抬头,杜弘义刚好进了考场。
争权夺势
也不知道皇帝想的哪出,让太子和三皇子主持殿试;也不知道太子和三皇子想的哪出,竟然以抽签决定考试顺序。不过后来文秀才跟墨晓嫣提起来的时候,她说这个很正常,她的老家,为防止作弊,经常这么操作。
文秀才直到进考场的时候,都没想到该以什么态度回答问题。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进去的时候,都没看到杜弘义出来。
苏碧染这边一屋子女人坐不住了,怎么皇后招大家进宫,却连皇后的影子都不见呢?
墨晓嫣当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她也不敢随便吃吃喝喝。终于,墨晓嫣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尽管她使劲儿埋头,依然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当然包括苏碧染和杜老夫人。
“有孕之人,饿的快,让大家见笑了。”杜老夫人看大家都在看墨晓嫣,莞尔一笑帮着墨晓嫣打圆场。
杜老夫人的行为让苏碧染惊呆了,但是一想转瞬明白了,墨晓嫣毕竟是跟着她们两进宫的,有任何异状都应该是杜老夫人承担主责。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没想到很快就有小太监端了些饭食上来。苏碧染这下更加确定了,皇后娘娘,今天是不会出场了。把她们叫来,只是为了软禁,至于目的,苏碧染猜不透,但总归不过是争权夺势。
堪堪呆了一天,坊门快关了,苏碧染一行人才被放出来。
“莫名其妙!”一回到至雅斋,墨晓嫣就忍不住发牢骚。其实一出皇宫她就想抱怨来着,一想隔墙有耳,就又忍了忍,回家再说。
“看似我们只是无聊的呆了一天,但背后,指不定发生了多么大的事呢。”苏碧染揉揉肩,转了转脖子,春草赶忙上前按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前也有让考生家属进宫的先例?”墨晓嫣感到不解。
“当然没有了!这应该是一场政治博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竞争。”春草按的舒服,苏碧染闭上了眼睛。
“和平年代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谁说和平年代就没有暗潮汹涌了?我们上辈子生逢盛世,其实也有政治博弈,只是你我层级太低,又没有考公务员,根本没机会见识。”苏碧染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这一点,她早就想明白了。
“那皇后娘娘这么随意软禁我们,不能告她吗?”墨晓嫣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幼稚。
“跟谁告?皇上?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上辈子是有电视有网络,我们才有幸知道国家领导人的长相,这里,你活到八十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
“你们没事吧?”文秀才急匆匆的进了门,一点都没有往日冷静与淡定的样子。
“没事啊!”墨晓嫣被问的莫名其妙,转而又赶紧问文秀才,“你考的怎么样?题难吗?”
“大夫人,今日殿试之时,督学后面坐的是太子和三皇子。”文秀才没有回答墨晓嫣的问题,而是对着苏碧染说了一句话。
“果然,是太子在背后搞鬼。”苏碧染仿佛早已看破一样,并没有太大反应,任由春草揉捏着肩膀。“果然是好计谋啊,这么一来,我的考前辅导,都白做了吧。”
“没有!我依然是中立的态度回答了所有问题。”文秀才其实吃不准这样做对不对,所以现在说出来,让苏碧染给把把关。
“无所谓了,考都考完了,管它呢!”墨晓嫣想用自己的方式给文秀才解压,看他一脸愁容的样子,墨晓嫣心里也不舒服。
“墨晓嫣说的对,尘埃落定了,后悔也没有用。”苏碧染抬了下手,春草停止了按摩的动作,给苏碧染端了杯热水。
苏碧染才喝了两口,就有小厮来请苏碧染到正堂一去,杜老爷有要事相商。
文秀才和墨晓嫣识相的退出苏碧染的房间,墨晓嫣拘了一天,感觉浑身都累的不行。
“走不动,抱抱!”墨晓嫣很久没跟文秀才撒娇了,上次撒娇还是确诊怀孕前。
“啊?”文秀才看着墨晓嫣伸出的双手,琢磨着这该怎么下手才不会伤到胎儿。
“公主抱啊!傻瓜!”墨晓嫣看着他上下打量,就知道了文秀才不会抱了。
文秀才撸起袖子,像成亲时抱墨晓嫣上马车一样去抱她,结果墨晓嫣脚一离地,文秀才差点摔了。文秀才一个趔趄,吓的春梅赶忙上前搀扶,文秀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娘子,近来发福不少啊!”文秀才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圆脸孕妇,笑呵呵的说。
“这是你孩儿的重量,与我无关!”墨晓嫣狡辩。
文秀才朗声大笑,赶紧迈步回房,他怕多抱一会儿就会坚持不住。
苏碧染一直没换常服就是猜到公爹杜老爷可能会叫她,果不其然,还没缓过劲来,就收到了传唤。不敢怠慢,赶忙出门,路过回廊的时候,正看见文秀才抱起墨晓嫣的场景,她估摸着这一下子,文秀才肯定闪了腰了。
“爹!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苏碧染进屋看见公公婆婆和小叔子都在,赶紧切入正题。
“太子写了个联名信,揭露三皇子行为不端,让我等署名。”杜老爷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忍不住生气。
“所以,太子这是一箭双雕啊!”苏碧染的脑回路已然打通,转头问杜弘义,“殿试发挥的怎么样?”
“辜负了嫂嫂的辛苦,我见势头不对,就没有按照之前定下的方案回答。”杜弘义显的有些内疚。
“这么看来,文秀才反而是最安全的,不知不觉把自己摘出去了。”苏碧染扶额思忖,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啪!”杜老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今日太子所邀官员,皆为朝中态度中立者。此番行为,定然影响皇上对三皇子的判断,若龙颜大怒,三皇子恐有大祸呀!没想到太子竟是如此谨小慎微之人,圣上只是与梁相手谈之时”
“父亲大人的行为并非出自本心,请不必自责。况且此事太子一定谋划良久,并非一时冲动,我等避无可避。”苏碧染赶紧出言安慰,这个家里政治方面智商和她同频的只有杜老爷了,万一他再气蒙了,做出什么不当举动,那可就完蛋了。
杜老爷还是很懊恼,杜老夫人赶紧着人换了杯温茶给他,杜老爷一口喝下。
“爹,兵部最近有没有变动?”苏碧染想起了问题的始发点。
“有一些,兵部改制,将下辖城防营改成一军双将制。圣上应该也是防着哪位皇子举兵谋反吧,所以把兵权稀释了一下。”杜老爷喝着茶,心情平复了一些。
到现在,苏碧染才完全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杜老爷也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才如此生气。杜老爷为人算正派,不算计别人,也十分反感被人算计。太子做的这出戏,大概是杜老爷这辈子第一次被别人算计的这么厉害。
从一开始私藏精简文书就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让苏碧染进京,当然如果能在路上直接除掉苏碧染,那就更完美了。大概太子是听手下的人打听到了苏碧染有孕,不便进京,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逼她吧。拿住了她,就拿住了杜家一半命门。
兵部增员是个幌子,可以说是太子命人把精简文书改了一下,一式两份分别留在知府衙门和学院,并且保证学院的那份先被文秀才看到。等苏碧染把知府衙门的卷宗都要走的时候,趁机把另一份塞进去。
等苏碧染一行人出发上路,伺机除掉她们就是最好的结果,那样就一劳永逸的毁了杜家一半的智囊团。杜弘仁能做好官,但不善于政治斗争,要是不能为太子所用,随随便便就收拾了。杜弘义初出茅庐,不值一提。只剩下杜老爷,动不得,但是也形不成什么大气候。
结果,苏碧染一路戒备森严,根本没有伤到她分毫,顺利进京。
于是太子就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软禁女眷。中立派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杜老爷,所以他签字了,其他人肯定会跟着签字。也就是说,今天女眷交叫了很多,但最重要的,只有杜老夫人和苏碧染,幸好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苏碧染有孕。这政治斗争啊,连自己的亲娘都防着,信息都不共享。苏碧染打心底感谢这份亲子间的提防。
想必太子早就把杜家的底细摸了个清楚,也只有太子才有能力把杜家查那么仔细,连文秀才是杜家新笼络的人才都查出来了。所以才连墨晓嫣一起“邀请”进了皇宫,还好杜老爷签字了,杜弘义又表示愿意亲近太子,那文秀才怎么表态已经没有影响了。否则,墨晓嫣今日至少得是个意外小产。
想到这儿,苏碧染不禁后怕,这里不是现代,医疗条件太差,小产很大可能会没命。在这一瞬,苏碧染觉得应该劝文秀才退出官场,可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退出官场,又有什么好的出路呢?
墨晓嫣并不知道她今天与巨大的危险擦肩而过,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若是今天文秀才先抽到前面的签并且做中立表态,那她吃到的就不是饭食,是糕点,具有堕胎功效的糕点。
墨晓嫣还在床上撒娇,她让文秀才帮她捶腿,替她揉肩。
“夫人,面好了!”文秀才抱墨晓嫣回房的时候,春梅就去小厨房下面了,她知道墨晓嫣一天只吃了一点饭,早就饿了。
墨晓嫣赶紧下床坐到桌前,乐呵呵的看着这一碗阳春面对文秀才说:“不是我饿,是你的孩儿饿了。”
文秀才不置可否,他也下床坐到了桌前。
“你们真是主仆情深啊,光想着给夫人煮面,没有我的份?”
“是奴婢不好!奴婢现在就去!”春梅赶紧转身要去煮面。
“别别别!别忙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墨晓嫣喊住春梅。
春梅一脸疑惑的看着墨晓嫣,吃不了?墨晓嫣最近可是食量大增,这么一碗面轻轻松松就吃完了,今天怎么说吃不了呢。
墨晓嫣看见春梅的表情,赶忙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别乱说。万一文秀才知道她这么能吃,嫌她费粮食养不起了可怎么整?
“还是劳驾春梅姑娘再帮我下一碗吧。”文秀才和墨晓嫣在一起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当然不会错过她的小动作。
春梅捂着嘴笑着转身走了,留下墨晓嫣气鼓鼓的瞪着文秀才。
“你会嫌我费粮食吗?”墨晓嫣往嘴里喂面条的间隙,还不忘给文秀才出题。
“怎么会呢,孕妇能吃是正常的。我记得,小的时候,六郎的姨娘怀孕的时候就特别能吃,当然生的孩子也白白胖胖特别健康。”文秀才托着腮看着像仓鼠一样吸溜面条的墨晓嫣。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特别凶险啊?”墨晓嫣想起苏碧染一天的状态和文秀才刚回来时的表情。
“用你的话讲,都过去了,咱就不提了。”文秀才心里有自己的猜测,但是他并不愿意与墨晓嫣分享,他希望墨晓嫣一直纯真下去。但有一点他确定,那就是杜弘义肯定站到了太子那边,否则,不会直到科考结束他都没有出来,而且,只有他没出来。
“我跟你说,我以前看过不少宫斗剧,凡怀孕者皆引众怒,咱也不知道为啥。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今天那个公公让我坐步撵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总感觉他是要害我腹中的孩儿。”墨晓嫣在这里最亲近的人就是文秀才,在他面前,墨晓嫣毫无保留。
“想多了你!咱们这级别,不够别人动手呢。”文秀才揉了揉墨晓嫣的头发,试图把这样的想法给她清理出去。
“那要不然干吗连我一起带进皇宫?还不是因为你?或者是因为押着我能威胁到你!”墨晓嫣吃完最后一口面,端起碗喝了口汤。
春梅刚好端着面进来了,文秀才就没说什么,这个墨晓嫣,只是纯真善良,并不是傻。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公务员!”墨晓嫣把碗递给春梅,用手绢擦了擦嘴。
文秀才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再次选择
殿试出成绩特别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文秀才就收到了通知。给他的官职是洛城学究,相当于实习转正了而已。
墨晓嫣惊呆了,文秀才却很淡定。
“至少,有俸银拿,可以养活你。”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安慰她。
“可是你明明是第二名啊!现在照这么看,你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墨晓嫣替文秀才抱不平。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二名?二甲的人那么多!”
“还是昨天的话,你不重要,没人搭理我。”
文秀才笑了,某些时候,墨晓嫣并没有一孕傻三年的症状。
苏碧染知道文秀才和杜弘义的职位安排时,也感到有一些意外。她猜到太子赢了这场政变之后,文秀才的成绩肯定不会太好,但是也没想到会差到仅仅是实习转正的水平。
很明显,文秀才被滞留在官场最边缘了。哪怕当个县令,都有可能一步一步往上爬,但是至今没听说哪个学究能一步一步升到龙图阁大学士的。也没有哪个学究能平迁当县令的。
苏碧染觉得心中有愧,若是当初没有拉拢文秀才,也许他今天能有更好的结果。
这么想着,她都没等去打热水的春草回来,就起身扶着腰来到客房门外,听到了二人的简短对话。
苏碧染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苏碧染这辈子很多次道歉,唯有这次是发自心底的歉意。墨晓嫣可是她两辈子的朋友,而文秀才,是墨晓嫣的夫君。
“说什么呢!快来坐!我们不介意的,对吧亲爱的。”墨晓嫣快步走到门口,拉着苏碧染的手走到桌边让她坐下,文秀才赶忙给苏碧染倒了杯茶。
文秀才现在已经适应了墨晓嫣随时随地的亲密称呼,他笑着看着墨晓嫣,在她坐下的时候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知道你的政治抱负很远大,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过还好,是在洛城,我还能照顾你们。”苏碧染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怎么是白开水?”
“孕妇,还想喝啥?”
“春梅呢?我不喝白水。”苏碧染这才发现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我们自己能做的事,一般不麻烦别人儿!你别忘本,白开水可是最健康的。”墨晓嫣学着小沈阳的口气说了一句,苏碧染却没有get到任何笑点。
“随你们吧。总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们,尤其是经济方面。”
“大夫人多虑了!是文某时运不济,与大夫人无关。所有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况且,我觉得学究的位置,正适合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的娘子和孩子。如此甚好!”文秀才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墨晓嫣的手。
“可是……”苏碧染还想说什么,文秀才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科考的前几天,我曾经无心读书,只想日日与娘子厮守。想带着她吃好吃的,想陪她去永兴坊,想帮她找到您。”说到这,文秀才突然笑出了声,“就因为要找您,她让我一定中状元,然后谋个官职,就可以查到五年前姓杜的考生的信息,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题诗人的信息。没想到,您先找到了我们。”
“我就更无所谓了!”文秀才话音刚落,墨晓嫣就说话了,“上辈子我从来没考过公务员,试都没试一下。我还是喜欢从商,挣点儿钱花花,比啥都实在。”
“那是你幼稚,你还是被官僚镇压的少。”苏碧染一秒切换怼墨晓嫣的状态,“你忘了你办营业执照左一趟右一趟了?你忘了办税务左一趟右一趟了?”
“那又有什么嘛,又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墨晓嫣不以为然。
“那是你民宿没开多久咱们就完蛋了,要不然后面还有你受的呢。我爸妈做生意,我从小就知道权势的能量。”有些东西,哪怕再活一次,哪怕过十几年,苏碧染也忘不了。
“所以,你现在觉得如鱼得水对不对?”墨晓嫣想起上辈子参加过国考、省考和事业编考试的杜铭。
“如鱼得水?我一个女人怎么如鱼得水。”苏碧染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文秀才赶紧续上。
“但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吗?”墨晓嫣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大实话。
“你说的也对!要是没有夫君荫蔽,我的各种产业也很难好好维持,只做生意没有官职的话,会被人看不起。可有了官位加持,人们竟然就觉得田产啊,铺子啊,都是正常的。再说,我上辈子也确实不是像文秀才这么有政治抱负的人。”
“偏见!我倒要试试改变这种现状,看不起商人干啥。”墨晓嫣不以为然的说着大话。
“你老公可是学究!”苏碧染提醒道。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天来,我知道学究只是一个边缘化的官职,没什么实权,俸禄又少。就算是个官吧,我做买卖也帮不了我什么对吧?你又拨给我那么多张嘴。他一个人能养活?”
苏碧染正要再次声明,她负责墨晓嫣一家以后的生活,文秀才和墨晓嫣同时抬手制止了她。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靠别人养活,不是我们的性格!”相视一笑后,墨晓嫣取得了发言权,“我也是刚刚才有这个想法,我得做点什么挣钱的事情,不能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倒他身上。不过呢,需要杜知府照拂的地方,我也不会客气的哦!”
“你一个女人家,还是消停带着吧。”苏碧染打心底不放心。
“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211本科毕业大学生,来这古代不至于连自己都养不活吧?就咱这才能,来这儿不是降维打击吗?就说要让全国人民生活水平上个新台阶都是有可能的吧!”墨晓嫣这辈子吹的最大的牛,就是这个了。
“拉倒吧!中国共产党脱贫攻坚战花了多长时间都没实现全国人民奔小康,你在这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实现了?”
“那是他们着手晚了呀!他们要是从唐朝开始做这个事情,到2020年肯定就脱贫致富了呀!”
苏碧染和文秀才都皱着眉,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文秀才因为有些词听不懂,并没有别的反应,苏碧染则边听边摇头。
“一孕傻三年,没听说有疯了的呀。”
“凭什么别人能在咱们你时间线里留痕迹,咱们就不能在别人的时间线里做点啥?”可能是孕激素起了作用,墨晓嫣此刻莫名其妙的亢奋。“咱做不到埃及金字塔的级别吧,也能掀起一点小风浪吧。蝴蝶效应懂得吧?”
“切!你也没有建造埃及金字塔的知识和能力啊!”苏碧染没想到自己本来因着连累了文秀才心情很低落,现在却情不自禁的想要笑。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需要你养一辈子,我坚信就靠我们两的双手,可以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撑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墨晓嫣做总结性发言。
“你觉得能力重要还是圈子重要?”苏碧染突然一问。
墨晓嫣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能力重要吧,没有能力,即便是皇子,不也当不了皇帝嘛。登基之前的政治斗争就败北了吧,惨一点的,命都没了。”
“那你说为什么晓烟要绞尽脑汁嫁给文秀才,而不是随便找个贺家庄子里的人嫁了?相比秀才,庄子里的人,更容易解决温饱问题。”苏碧染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溜达着。
文秀才见状,赶紧把墨晓嫣的躺椅给苏碧染拿过来,苏碧染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往后躺了下去。
墨晓嫣也站了起来,轻轻锤了锤腰,撅了撅嘴,思考着怎么回答苏碧染的问题。文秀才见墨晓嫣捶腰,赶紧又去搀扶墨晓嫣。
“圈子,确实也很重要。”墨晓嫣回忆着这辈子的经历,“我做杂役的日子确实是累,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当时我还感慨,工蚁圈真是不好混啊。”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仅凭你的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人们对于商人的看法。”
“不做做怎么知道呢?反正,我就是做生意而已。没准捎带手就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呢。”
“好!就算你想法有望实现,你要做什么生意?”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墨晓嫣情不自禁唱了一句,“我当初想过这个问题,我确实是什么都不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全新的想法。不过,还需要大夫人您的帮助。”
“别卖关子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就尽管说。”
“我要奶牛!”墨晓嫣果断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怎么不要皇位?”苏碧染听了墨晓嫣的要求,直接坐了起来。
“要那玩意干吗?又不好吃。”墨晓嫣一脸无赖的样子。
“你知道弄头牛奶好喝的牛多费劲儿吗?我废了好大劲才给我公婆弄了一头。”苏碧染当初为了讨好婆婆,绞尽脑汁想到了奶牛这个计策,派人各方打听,才请回来一头奶牛。
“你能弄一头,就能弄两头,三头,四头!轻车熟路了呀!”墨晓嫣自然是无赖的样子。她也是临时起意讹苏碧染一把,本来她心里谋划的商业计划是生完孩子之后的事情,不管文秀才科考结局如何,她都要这么做的。结果今天苏碧染送上门了,不宰白不宰。
苏碧染思索了一下,确实不算难,而且她已经打算再弄一头到洛城杜府里,为自己补充孕期营养。
“你要卖牛奶?喝坏人怎么办?”苏碧染依然提出质疑。
“你婆婆喝那么久都没事,说明你的灭菌方法可行。应该是最简单的。加热法吧?”墨晓嫣走到苏碧染身边,探着身子看着苏碧染,文秀才看她这样,上前扶着她,怕她失去重心趴到苏碧染身上。
苏碧染这才发现,文秀才竟然全程不出声。
“你两还挺默契的啊!合起来讹我一把。”苏碧染来回扫视着文秀才和墨晓嫣。
“看您说的,那能叫讹吗?您这是投资!我日后肯定会给你分红的。”墨晓嫣坏笑着直起身,转头对文秀才说:“亲爱的,我本来想过段时间跟你说的,既然今天讹都讹了,就顺道说了吧。我要做生意,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把生活水平拉高的做法。虽然士农工商,商垫底。”
“我早就猜到了你的想法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还想做奶茶来卖,对不对?”文秀才扶着墨晓嫣往床边走去。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正好大夫人也在,我得问问你们。我的心思,真这么好猜?”墨晓嫣坐在床沿上问着,完全忘了奶牛这回事。
“还行吧,这也不是什么缺点。”苏碧染打哈哈。
文秀才则在旁边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杜夫人苏碧染也在这里,要不然,自己肯定又会挨说。这种的问题,好像墨晓嫣说过,叫送命题。
苏碧染见他两真的没什么事,起身就回自己的房间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四处寻她的春草。
“大夫人,您果然在这儿,可吓死我了。”春草特别害怕自己失职,让大夫人生气。
“吓什么,自己家院子里,还能出什么事儿?”说完,苏碧染转头对墨晓嫣说了一句:“一会儿给我熬锅奶茶啊!”
“我不,都跟你说了,这样对胎儿不好!再说了,该吃午饭了,喝什么奶茶。”墨晓嫣大概是觉得床离门口有些距离,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那你做些别的东西吧,我淘了些山楂,你做个糖雪球来吃吃吧。”
“山楂滑胎,也不能吃!”墨晓嫣也是当初诊脉的时候听郎中说的,为此,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是家乡的美食,吃不到很可惜的。
“你呀你,事儿真多!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孕妇还要不要活?”扔下这句话,苏碧染就在春草的搀扶下回房间了。
大夫人苏碧染
既然科考已然结束,尘埃落定,苏碧染一行人张罗回洛城了。依然是来时的配置和装备,依然有暗卫。
“回程应该安全了吧?”墨晓嫣对苏碧染的行为感到不解,既然太子都已经得逞了,就不用再如此小心了吧。
“我能顺利活到现在的另一个秘诀是:永远不要掉以轻心。”苏碧染的经历让她行事小心,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墨晓嫣听了苏碧染的话,突然伸手去拉住了苏碧染的手,不仅握住,还摸了摸,苏碧染嫌弃的抽了出来。
“我习惯了!”苏碧染知道墨晓嫣又在心里感慨她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在墨晓嫣出现之前,苏碧染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她想要的一切,都靠一家子争取。而且她发现,女人的身份真的会更好成事。古人说红颜祸水,是真的很有道理。
当年,杜弘仁不情不愿的参加科考,苏碧染说她有办法让杜弘仁落榜。
“那还用夫人教我吗?我胡乱写不就好了,再不行,直接交白卷也能轻松落榜!就当在牢里被关了八九天。”杜弘仁对于妻子的提议不以为然。
“可是夫君若胡乱写,或者交白卷,爹爹官场好友众多,是早晚会知道的呀。而夫君要是听我的,不仅可以文采出众,还能成功的避开各位考官喜好,轻松落榜。”
“什么意思?什么叫轻松避开考官的喜好?”杜弘仁并没理解苏碧染的意思。
“年年科考,是靠文章取胜不是?”苏碧染不答反问。
“是啊!”杜弘仁依然不明所以。
“那,评判文章的好坏是靠官员不是?”
“当然了!”杜弘仁对于苏碧染的提议,总算想明白一点了。“你是说,你能猜到考官的喜好?”一激动,甚至都忘了称“夫人”。
“不是猜!是有根据的推断。”苏碧染回答的斩钉截铁。
科考毕竟不像高考,有的答案固定,在苏碧染看来,科考更像是申论考试。而且评分高低,完全是凭着阅卷老师的心情,如果能多踩中几个阅卷老师的点,自然能获得青睐,文章能得高分。反之,写的再好再扣题,也不会得到高分。
当然,苏碧染的目的是为了让杜弘仁高中,只要进入三甲就可以。哪怕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做起,只要有杜弘仁的爹在,那他的官运,至少不会坎坷。
而这一切,都要从劝说他同意参加科考,并认真按照苏碧染的辅导来应对考试开始。为此,苏碧染还有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刚刚说的避开考官喜好轻松落榜法,另一套是从电影《垫底辣妹》里看来的:先高中再辞官的恶意报复法。
还好只用了第一套方案,杜弘仁就答应了。于是苏碧染先是回了娘家一趟,暗无声息的给亲娘的干蘑菇里投下一枚毒蘑菇,然后又对杜弘仁新纳的填房下了手。
做完这些,苏碧染就跟着杜弘仁一起出发赶考,算是结了婚出去度蜜月吧,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据。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老家的消息在苏碧染和杜弘仁到达京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这消息苏碧染没能拦住,结果导致杜弘仁发挥有些失常,不过还好,入了三甲。
科考完杜弘仁立刻启程,一路上不停的催促车夫,完全不顾马车上身体虚弱的苏碧染快被颠散架了。就这样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洛城,仿佛他跑快一点,早一点到家,就能挽回逝者的生命一样。
依然晚了,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一个封土堆。杜弘仁伤心难过了几天,也大醉了几天。
放榜当天,杜弘仁宿醉到中午。满院子里的人奔走相告,少爷得中三甲,人声嘈杂,也没有把杜弘仁吵醒。等他起来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榜上有名。
“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得知成绩的杜弘仁很生气,也是全家唯一一个生气的人。他怒火中烧的指着苏碧染,质问她为什么要设计他入选殿试,质问她为什么要暗害他的孩儿。
那是苏碧染第一次觉得男人真是蠢的可怜,被一个女人的小伎俩摆布。上辈子的杜铭可是很骄傲的,骄傲到觉得没有女人能入他的法眼,骄傲到他义无反顾的爱上男人。当然他到死都不敢表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心头好。
“我不是没有猜中考官的心思,你看我连这次的考题方向都猜中了方向。只是我并不知道阅卷考官临时换了人啊!这种事情我是无法控制的啊!”冷静下来,苏碧染为自己争辩。
但事实上,苏碧染只是花了一点点银子,就收买了一个乞丐,点了原定阅卷官员的宅子。火烧的不大,而且被家丁及时扑灭,只不过官员在睡梦中吸了几口烟,需要医治,无法再参与阅卷工作而已。
至于点火的乞丐,被人发现撑死在了一处荒废的院子。真好,省了苏碧染下手了。
“至于你那心上人,我与你远在京城,我如何害她?我是会法术还是能日行千里?”苏碧染自信做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破绽。
杜弘仁大口喘气,就是说不出话来。他也只是怀疑,他也不太相信温柔娇弱的苏碧染会做出杀人的勾当,只是好端端失去了一个孩子,他心痛。此时的他,对苏碧染的喜爱,早已经没有之前强烈了。他曾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娶苏碧染。答案是,不会。
皇命难为,杜弘仁作为殿试的垫底成绩,在杜老爷的帮助下,依然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在洛城周围的一个小县城。
杜弘仁不得已当上了县令,日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气得杜老爷恨不得揍他几十大板。这个时候,苏碧染独自回到婆家,主动献计。之前科考她可以自己搞定,但要让杜弘仁勤政,则需要杜老爷的帮助。
苏碧染在书房与杜老爷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十分,才把全部的过程定下来,又匆忙乘马车赶回县衙。
两天后,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冲到县衙门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敲响鸣冤鼓。
杜弘仁懒洋洋升堂,也并不搭理下跪的弱女子。师爷见状,只得代为询问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该女子状告自己的丈夫,行为不端,治家不严,纵容正妻为非作歹,残害她腹中孩儿。同时状告正妻枉顾律法,谋害他人性命。
杜弘仁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竟然有如此心胸歹毒之人!来人啊!将此二人缉拿归案!”
风风火火一番调查,最后治了正妻的罪,可是正妻却在宣判前一天晚上畏罪自杀,死在了大牢里。
这个案子当然是苏碧染联合杜老爷伪造的,所谓的正妻也不是自杀,是苏碧染又耍了些小手段,让那女人心甘情愿的付出了生命。
当然,自杀这部分,杜老爷并不知情,后来问过苏碧染,也被苏碧染搪塞过去。说什么那女人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不想在活着受苦之类的。杜老爷虽然心有狐疑,但也没有深究。
苏碧染趁势夸奖杜弘仁大公无私,明察秋毫,是个为官的好料子。又安排报案人前来磕头感谢,说了一堆杜县令真是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之类的好话。一下子激发了杜弘仁的正义之心。
也巧了,当时洛城正好有个集团盗窃的案子,专偷有钱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劫贫济富。刚好偷到杜弘仁管制的这个小县了,杜弘仁刚伸张了一次正义,正满腔热血无处会挥洒呢。
于是他亲自去现场观察、盘问,日夜操劳的搜寻线索,竟然在小半个月以后成功摸出该团伙作案规律,联合其他县城的官员,在下一个场所设伏,最终成功抓获了两个盗贼。
这下,整个洛城里的有钱人家纷纷到县衙感谢,那些已经被偷的,感谢杜弘仁为民做主,虽然追不回赃物但是讨回了公道,而那些还没被偷的,则来感谢杜弘仁破案神速,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再也不怕被偷了。
至此,先后经历一假一真的两次案件以后,杜弘仁算是尝到了为官的甜头:既能伸张正义,又能为民除害。
有时候激发一个人的内在动力就是那么简单,苏碧染只是稍微用了点计谋,杜弘仁就爱上了当官的感觉。而且渐渐的,他开始渴望更大的权利,渴望惩治更高层级的坏人。
对于苏碧染来说当然是好事,杜弘仁权利大了,她做事就更容易一些。在杜老爷的势力范围之内,她先是盘下了某个被盗窃团伙偷过的布店,当然是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然后她开始举办游园会,并在游园会上推荐自己布庄的裁缝手艺好,做工精美样子新。一时间,城中有些身份的女子,都来苏碧染的店铺买布、做衣裳。手里的银子多了很多,她又盘下了其他店面。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当然知道固定资产的重要性,所以她会想各种方法盘店铺,积累固定资产。
如法炮制,苏碧染把盘下的其他店铺的销量都拉了起来。如此一来,杜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经济实力雄厚了,苏碧染就能收买更多的手下,有了人力资源,苏碧染就可以对目标人物做调查。
调查的当然都是有权有势的官员或者是一方财主。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杜老爷在官场上更加如鱼得水,让杜老爷成了好多官员的同频人,再略施小恩小惠,杜老爷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一群官场好朋友。
杜老爷顺风顺水,自然杜弘仁的处境也不会差,杜弘仁的处境不差,而背靠杜家势力的苏碧染当然也能受益。
官商结合,上辈子杜铭就眼睁睁看着父母的遭遇,没少领教到这四个字的真谛,没想到就是上辈子他不愿回忆的经历,帮助苏碧染在这辈子取得重大突破。要是能发朋友圈,他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
整个洛城的百姓就眼睁睁看着杜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看着杜老爷和杜弘仁平步青云的升官。只是极少有人知道,杜家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由苏碧染挣来的。
外人不清楚,杜老爷是深知其中缘由的,所以对苏碧染极为欣赏,甚至很多官场上的信息,杜老爷也会拿出来跟苏碧染一起分析。
没用多久,杜老爷升官,调任京城,杜弘仁升任知府,携弟弟杜弘义留在洛城。
自此,杜弘仁算是另立门户,苏碧染也从少夫人变成杜家大夫人,管理着后院几十人的日常杂事。
不仅如此,苏碧染还要考虑更长远的事情。杜家的势力都伸到了京城,苏碧染没理由不布置一番。杜家的官僚系统和苏碧染背后的商业系统,就像是互利共生的一样,相辅相成。所以苏碧染当然希望家里势力越来越强大的好。
随着杜家实力的增强,杜弘仁竟然想要娶小妾。苏碧染也是成天忙着铸就她自己的帝国,和杜弘仁的沟通就少了,二人感情温度直线下滑。杜弘仁甚至很少回家。
杜弘仁看夫人如此能干如此为杜家着想,他天真的以为苏碧染作为当家主母,会像母亲那样同意自己纳妾,为杜家延续香火,甚至会敲锣打鼓的为他纳妾。
作为当家主母,夫君提出要纳妾,苏碧染当然是同意了,但是接连纳了两个妾,没有一个成功活到新婚第三天的。后来,杜弘仁就有了克妻的名号。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是苏碧染搞的鬼,哪个当家主母还不祸害两个小妾呢。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愿意把姑娘送进杜家。
杜老爷和杜老夫人更是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份儿。杜老夫人只能在心里盼着,苏碧染的身体早日调理好,可千万别让杜家绝后。
苏碧染感叹在这个时代,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百试不爽的毒蘑菇,已经帮她清除了好多个小三。而且,苏碧染发现仵作检验不出来死因,这让苏碧染更加胆大。
心路
苏碧染一路耍手段,囤人手,囤店铺,她甚至想要买田庄置田产。奈何田产是朝廷管控的,她插不上手。
等到苏碧染发现墨晓嫣的存在时,虽然才过去五年,但杜家已经实力非常强大,在洛城可以说一手遮天,洛城以外,苏碧染也在慢慢发展势力。
正好打听到文秀才的好友张六郎在兵部任职,张家又有一支自己的卫队,做着类似私人保镖的生意。苏碧染就着人给张老爷写了封信,表达了合作的意愿,没想到张老爷爽快同意。
一切的发展苏碧染都很满意,只是太子的报复来的太快。本来苏碧染重逢墨晓嫣,心变得柔软了很多,结果经此一役,苏碧染再次变得特别谨慎。
苏碧染思绪一飞千里,却被墨晓嫣一脚踹回现实。不到一米宽的地方,苏碧染坐着,墨晓嫣躺着,挤就不说了,马车还在颠簸。就这条件墨晓嫣也能睡着,还把腿搭在了苏碧染身上,吓的春草赶紧蹲下身把墨晓嫣的腿扶到一边去。看着这样的情形,苏碧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碧染眼里,墨晓嫣还是那个墨晓嫣,纯真善良又乐观,上辈子就没少为她操心,估计这辈子也少不了。还好,这辈子,苏碧染有能力继续罩着她。
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到地上被滚滚向前的车轮碾压,悄无声息。
“夫人,下雪了。照这情形,咱们过年的时候还能回洛城吗?”春草听见大力说飘雪了,赶忙把车门拉开个小缝往外看了看,果然下起了雪,不由得起担心路况。
“应该能吧!路上少歇几次。”苏碧染推开墨晓嫣压倒自己身上的胳膊,这女人真能睡。
“哎呀!好硌得慌!”墨晓嫣被苏碧染推醒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揉了揉胯骨轴。
“你能睡着?”苏碧染一向睡眠不太好,所以对于墨晓嫣这样的人很是羡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超级困。”墨晓嫣闭着眼睛准备继续入睡,却发现肚子有点顶到条柜上了,不舒服。
既然睡不了,墨晓嫣索性也坐了起来,靠着条柜,春梅赶紧活动了一下腿。墨晓嫣躺下的时候,脚伸到了车门口,春草还好,春梅就只能把双脚放在一个位置一动不动。时间一长,就有点麻。
“我以前还觉得你这马车挺大,现在却觉得有点小了,睡觉不舒服。”墨晓嫣连连打着哈欠。
“再大就超标了,我也想再大点。”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这个地方真是麻烦,有钱都不一定能买来喜欢的东西。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怀念以前的时光,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随着墨晓嫣在这里了解的情况越多,她就越发现之前生活的环境多么自由多么好,也越感谢共产党。
苏碧染竖着耳朵听着墨晓嫣的话,生怕她说出“二十一世纪”之类的话来,要说了,那就得踹她一脚了。
雪越下越大了,苏碧染看了看天,吩咐大家拿出干粮对付一口,换人不停马,尽可能的往前赶。
回程犹由于连遇大雪而变得更加坎坷,为了多赶点儿路,苏碧染又买了几匹马,这样不仅人有了换班,马也有了换班。
“你这不是浪费吗?马车走的时候,备用的马不也在走嘛!那你觉得拉车的马累了,给人家换下来了,光走路的那匹马就不累吗?”墨晓嫣提出质疑。
“光跑路的马没有负重,累什么累。”苏碧染眯着眼靠着条柜,不知道为何,回洛城的这一路上,她竟然再也受不了硬邦邦的条柜了,她觉得坐地板上真好。
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一天回到了洛城,还好苏碧染一向治家有方,即使她不在家,管家也把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过年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还捎带手把别苑的东西也备好了。
“哇塞!太帅了吧!”墨晓嫣一下马车,看到杜府挂着大红灯笼,有两个家丁正在贴春联。
苏碧染看着红灯笼和贴对联的家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夫人,晚上吃啥?”这是墨晓嫣下马车后说的第二句话,一下子逗的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你们别笑我,你们不也一样好几天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了?你们不馋?你们不饿?”墨晓嫣一手扶腰,一手把众人挨个指了一遍。
“好了好了!晚上吃大餐!”苏碧染也是第一次觉得杜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这么可爱,第一次觉得杜府的牌匾这么好看,第一次觉得杜府这么的亲切。
听到大夫人如是说,随行众人欢呼雀跃,连暗卫都激动的等不及到后院就要跳出马车了。
墨晓嫣兴奋的点在于这是她过的第一个唐朝新年,仿佛在课本里并没有看过过年的习俗。当然她一直觉得新年的传统文化不用写进课本里,而是代代相传留下来的。
“你在这过了十来年了,这里的新年有意思吗?是不是习俗跟咱们以前差不多啊?”等晚饭的空档,墨晓嫣和苏碧染在书房吃好点。文秀才则回别苑安置行李。
“大同小异吧,再就是,爆竹真的就是爆竹。”苏碧染一时想不出什么不同。
“那竹子岂不是很惨?”墨晓嫣看着手里的绿豆糕,想到了翠绿色的竹子。“我记得,火药在秦朝的时候就有了,怎么到唐朝还没做成爆竹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火药的爆竹,是不是可以趁机赚一笔?”
墨晓嫣还像上辈子一样,一提到挣钱就兴奋。
“不知道,我历史学的不好,化学也不好。”苏碧染刚来的时候还想发挥一下现代人的优势,试图做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后来就放弃了。
“我化学也不好哎,不过火药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应该是由木炭变来的吧。不如我们试一试吧?”
“我不试了,我以前试过做酱油,失败了。”苏碧染第一次与人分享自己的糗事,还是跟上辈子有关的。
“你还有这本事?”墨晓嫣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碧染。
“那个广告,厨邦酱油那个。上辈子就看到过,叫什么来着?”时隔多年,苏碧染也不太记得曾经熟知的广告,只能转而求助这个刚穿越过来不到一年的人。
“厨邦酱油美味鲜,晒足一百八十天。”墨晓嫣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厨邦酱油美味鲜,晒足一百八十天。我就生生晒了一百八十天!”苏碧染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应该是刚嫁进杜府,那时候的她还没有野心萌发,还一心想着安安稳稳做一个弱女子,做一个好妻子,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做一个好儿媳,为婆婆捶捶背揉揉肩:做一个好妈妈,为杜家延续香火。
“你成功了吗?”墨晓嫣好奇的问。
“你记得你民宿院子里的黑水水吗?发臭的那些。”苏碧染坏笑着看着墨晓嫣。
“黑水水?”墨晓嫣一时想不起来。
“你民宿开业前几天,你在后院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黑水水。”
“奥!就巨臭的那个?你提它干什么,跟酱油有关系?”
“那就是我酿造失败的酱油!”苏碧染头枕着双手,惬意的躺在躺椅上。
“妈呀!那你这辈子也弄成了臭水水?”墨晓嫣记得那玩意奇臭无比。
“这回强点儿,反正也差不多。”苏碧染想起那天一院子家丁忍着恶心处理她酿的“酱油”,就觉得有些好笑。
“你说说你,就不能消停点,上辈子就爱琢磨什么自酿葡萄酒之类的,浪费好些葡萄。好嘛,这辈子还这么爱折腾。”
“这辈子就折腾了一回,再就没弄过了。”那次大豆酿酱油失败后没几天,苏碧染的亲娘就跪倒在知府衙门前,痛哭流涕的喊冤叫屈,说她的亲生女儿不孝,哭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是当时的杜夫人,也就是如今的杜老夫人出面,给了她一些银子,才把她打发了。
这件事情让苏家丢脸不说,还让杜家成为洛城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苏碧染本人更是被人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舆论的声音消停了没多久,亲娘手里的银子花光了,她本来就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之前喊冤叫屈就是受人指使。银子再次败光后,不知又是有人唆使,还是自己意识到了公然污蔑自己女儿是个不错的法子。总之,苏母又一次到知府衙门前喊冤叫屈。这次的行为不仅快速引领了舆论:苏家碧染真是不孝啊,嫁的高门就忘了亲娘的养育之恩。而且导致坊间议论很快传到杜弘仁耳朵里,他当然不高兴了,再加上成婚好几个月了,苏碧染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于是,杜弘仁在苏碧染眼皮底下物色了一个姿色较好的侍女,并且很快抬了身份做了填房。
苏碧染受人指摘,被杜弘仁冷落,本来内心就孤苦脆弱,又从郎中那里得知自己身体底子薄一时难有身孕。这个时候,传出了填房怀孕的消息,而这个填房,苏碧染从得知她陪嫁的那一刻,就明白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苏碧染瞬间崩溃!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下贱的丫头都有能力生养,她苏碧染是正房嫡女却难以有孕。她想到了儿时的贴身丫鬟,继而联想到自己那自私自利的亲娘,若不是她自私却又没本事,苏碧染也不会被暗中虐待,也不会身体底子薄。若不是她自私却又没本事,也不会受人挑唆就到知府衙门口喊冤来讹杜家的钱。
一瞬间,对苏碧染生母的恨达到了顶峰,早知今日被她弄得如此狼狈,不如当初改头换面做嫡女的时候就把她了结。
“看来,还是死人最安生。”苏碧染打定主意后,就开始琢磨用什么工具来除掉苏碧染的生母。没过几天,天降大雨,雨后的杜府小树林冒出了很多蘑菇。苏碧染看着不顾泥泞摘蘑菇的侍女们,心里有了计划。
苏碧染记得,小时候府里的月份粮食不够他们娘两吃的时候,母亲就总在雨后捡蘑菇,吃不完的,晒成干儿留着。即便是后来有了弟弟之后日子好一些了,苏母还是保持着雨后采蘑菇晒干儿的习惯。
这么想着,苏碧染支开春草,独自走进小树林,趁其他采蘑菇的侍女不注意,悄悄采了两个有毒的蘑菇收到袖子里。这有毒蘑菇的辨认,也是从苏母那里学来的,虽然,苏母从来没教过她如何分辨。
毒蘑菇,是在回娘家的路上偷偷处理好的。苏碧染借口想给母亲带桂花糕,和春草一起下车,又打发春草去排队,自己则用匕首划去毒蘑菇的顶端。如此一来,把这蘑菇撕开,苏母就分辨不出是否有毒了。而自己的犯罪证据——毒蘑菇的顶端,也不会出现在杜家或者苏家。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苏碧染并没有客客气气的看望苏母,她怕苏母察觉,依然是十分生气,甚至恶狠狠的威胁苏母别在惹是生非了。苏母并不在意,开心的吃着桂花糕。
苏碧染走的时候,顺手就把两瓣毒蘑菇,也就是一朵,放进了苏母晾晒蘑菇的筐里。她本来想把采来的蘑菇都放里面,又怕万一苏母死后仵作验尸发现中毒,继而找到毒蘑菇干。眼花了采一朵还能说的过去,两朵可就难以让人信服了。
踏出苏府大门的时候,苏碧染不禁冷笑。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你果然还是会在雨后采蘑菇,而你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穷习惯上。”
苏母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亲生女儿手里,当然苏母并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内核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就像苏碧染的亲弟弟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亲娘的眼前。
当时的苏碧染,内核深受多年先进教育理念的洗礼,心底并不愿意进行杀戮,而对苏母下手,已经是不得已的做法,如果放任她活下去,她一定会被歹人继续挑唆,继续让苏碧染难堪。那样的话,苏碧染会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过年
穿越后过的第一个年,墨晓嫣感到特别兴奋,她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直到苏碧染一语道破天机,然后还狠狠的泼了她一瓢冷水。
苏碧染说:“你以为你是来这儿玩来了,把这里经历的一切当做大型实景情景体验呢,对不?还想着回去以后跟别人说你的经历呢,对不?”
“没有吧?我没这么觉得呀?”墨晓嫣并不承认。
“拉倒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你这样。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啥都稀奇的要命。直到有一天,我猛然发现,我有什么可兴奋的?这是我以后每一天的生活!并不是大型实景情景体验,我内心的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所谓的见闻,也无法与我以前的亲朋好友分享。”苏碧染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在潜意识里,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回不去了,我觉得是因为我们的死亡并不痛苦,仿佛睡着了而已,我说你现在在做梦你都有可能会相信。”
墨晓嫣不说话了,经苏碧染这么一提醒,墨晓嫣确实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穿越回去,还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在了解了这里错乱的历史事件后,在心底怀疑过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照旧,他们三个人依然吵吵闹闹的过着平凡的日子,绞尽脑汁想营销策略。
“醒醒吧!”苏碧染起身走到目光呆滞的墨晓嫣面前,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我们的上辈子已经死了!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真实的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真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回头路!我们在这里经历的是真实的生活,并不是打怪升级!”
“万一真的是一场梦呢?”墨晓嫣抬头看着苏碧染,这是她俩相认以来第一次进行关于穿越的认真讨论。
“那怎么验证?还能自杀一下子?”苏碧染看着这个迷茫的女子,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疼!”墨晓嫣胳膊吃痛,伸手打掉苏碧染的手。
“要不是梦,怎么会这么荒唐?怎么小说里穿越的王侯将相那么多,小姐王妃那么多,我就穿成个侍女了?还有,你怎么会是一个女的?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却得不到你所以才在梦里把你变成女的?你还碰巧这么有势力,我还碰巧找见了你。这不就是侍女开了外挂了吗?最关键的是,项羽怎么会过江呢?他过江了,李清照以后写什么呀?写,至今思项羽,勇敢过江东?”墨晓嫣一股脑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话。
“我上哪知道去?我也纳着闷呢!”苏碧染猛然发现自己的思路让墨晓嫣拐跑了,“我原本就是想提醒你,你不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打怪升级的,在这儿说错话做错事是真的可能出人命的。我杀过人,也是真实发生的。我杀的是鲜活的生命,不是游戏里能复活的角色。”
最后一句话,苏碧染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墨晓嫣一句话都没说,放下手里的一把瓜子,站起身走了。苏碧染呆立了一会儿,回床上躺着去了。
春草见墨晓嫣走了,进屋伺候,却见苏碧染已经躺下。春草站在床榻前犹豫了一下,正要上前给苏碧染盖被子,苏碧染出言阻止了她。
“出去吧!我乏了,睡会儿。”
苏碧染见到墨晓嫣后,一直被她身上的乐观感染着,竟然也觉得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直到看着墨晓嫣期盼过年,苏碧染才反应过来,墨晓嫣还没有认清穿越的现实,她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到2020年。
“什么样的梦,能做十五年?”苏碧染的眼角有泪滑落。
墨晓嫣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今天是大年三十,本来计划是赖在杜府不离开的,可是现在她不想搭理苏碧染那个讨厌鬼。
“娘子!天寒地冻的,你站在这里干吗?”文秀才拎着一个食盒走进了苏碧染的小院子。
“我想回家。”墨晓嫣觉得委屈,撇着嘴,拉着文秀才的手。
“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文秀才把食盒放地上,关切的询问。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离开这儿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文秀才把食盒重新拎起来,正好看见春草从苏碧染的房间里出来,于是上前把食盒交给春草,自己则陪着墨晓嫣去散步。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举动,心里想着:“你看,要不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老公?都不问原因就陪我去走走。”
一直以来,墨晓嫣的消极情绪都去的很快。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甚至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问题上了。后来多次想爸爸妈妈,甚至在梦中哭泣,但是醒来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包括在文秀才和苏碧染对墨晓嫣坦白自己手上有人命的时候,墨晓嫣心里只是不舒服了一下,随即就理解了他们。她觉得二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杀人放火的也都正常,为了生存嘛。尤其是苏碧染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脚底下怎么可能不踩几具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墨晓嫣一直觉得是自己心理素质强大,乐观积极不畏困难。可是刚刚苏碧染一席话,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死了就是死了,穿越了就是穿越了,侍女就是侍女,被杀了的人是真的活不过来了。
想到这儿,一手扶腰缓慢前行的墨晓嫣,小声的哭了出来。
文秀才见状慌了神,赶忙询问墨晓嫣究竟怎么回事。
墨晓嫣看了看大街上没有几个人,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哭着示意文秀才回家再说。
文秀才一脸尴尬,这一边哭一边走,别人以为他欺负墨晓嫣了呢,但是他又不敢反抗这个孕妇。于是只能低着头搀着墨晓嫣,一边拿着手帕给墨晓嫣抹眼泪,一边小声说“天冷,有风,脸会皴的。”
墨晓嫣才不理那么多,任由眼泪刷刷的流着。
“我是真的穿越了。”当墨晓嫣坐在自己卧房的凳子上时,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文秀才被弄得莫名其妙,墨晓嫣穿越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啊。这墨晓嫣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仿佛刚知道自己穿越一样。心里是这么想,行动上还得赶紧安慰自己的心上人。
“我知道啊!”文秀才也坐了下来,用手帕擦着墨晓嫣的眼泪。自从怀孕,墨晓嫣可谓是喜怒无常,常常弄得文秀才莫名其妙。
“你说,你是不是梦里的人?”墨晓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什么梦?”如果有漫画家,文秀才现在的形象一定是满脑袋黑线。
“你要不是梦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完美,对我这么好。我说什么都答应我,我想干什么都依着我。连从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忍受。”墨晓嫣抽抽搭搭的哭着。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梦,但是你说我完美我很开心。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我爱你。你高兴我就高兴,我当然也愿意事事依你。至于从商,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我知道你不想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你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来体现你自己的价值。我也看到大夫人经营着铺子和杜家的田产,也开始思考从商的意义,只是,我需要时间。眼下,咱们先好好过完这个年,把孩子安安稳稳生出来。”这是文秀才在墨晓嫣面前,一口气说的最多的话。
“也就是说。我真的回不去了。”墨晓嫣哭的更大声了,文秀才说的她什么都没听进去,所有内容只帮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回不去了。
文秀才不知如何是好,给她端了杯茶,墨晓嫣也不喝,只是抽抽搭搭的哭。文秀才实在没招了,就打算起身去搬救兵,晚晴或者春梅都行。
“苏碧染说的对,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这是做梦呢,梦醒了,我还能接着过我正常的生活。”墨晓嫣终于开始好好说话了。
文秀才这才明白墨晓嫣为什么如此伤心,可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墨晓嫣的心情。于是,他把凳子靠近墨晓嫣的凳子,然后坐下,把墨晓嫣拦揽进自己的怀里。
墨晓嫣哭了好一阵,哭的累了,饿了,于是她对文秀才说:“我又饿又困,该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呢?”
“我们还去大夫人家吗?”文秀才小心翼翼的问。
“不去!”墨晓嫣不想面对苏碧染那个讨厌鬼。
“那娘子还是先睡觉吧,我去帮厨房做饭,我们今晚在自己家过年。”文秀才起身,扶着墨晓嫣往床边走去。
“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吃饭,不分主仆。把大门锁了,让长顺也一起吃。”
说完,墨晓嫣乖乖躺下,任由文秀才给她脱鞋,盖被子。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动了,墨晓嫣一把掀开被子,撩起衣服示意文秀才看肚子。隔着肚兜,依然能看见墨晓嫣的肚皮翻江倒海的蠕动。
文秀才看呆了,想伸手摸,又不敢动。墨晓嫣见状,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文秀才认真的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律动,内心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这是文秀才第一次看见如此明显的胎动,一时激动的像个孩子。要不是圣贤书读的多,他一定蹦蹦跳跳的一路走到小厨房去。
墨晓嫣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饭还没好,就溜达到院子里去,准备到小厨房淘点吃食。
“夫人,小心,要点爆竹了!”晚晴见墨晓嫣到了院子里,赶紧制止正要点爆竹的长福,还不忘提醒墨晓嫣一声。
墨晓嫣停在原地,她不是害怕,只是好奇竹子在火里爆开的声音真有那么大?
“点吧!没事儿!”墨晓嫣扶着肚子,看着院子里的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墨晓嫣想到小时候在爷爷家三十晚上点旺火接灶神爷的情形。
“啪啪啪!”
一节一节的竹子扔到柴火堆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果然跟小鞭炮的响声差不多,墨晓嫣不由得笑了。看来当初自己成亲的时候,外面响的噼里啪啦的,也是竹子吧。
“夫人,你怎么在外面,这可不是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了,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寒。”春梅从小厨房一出来就看见了扶肚而立的墨晓嫣。
“不碍事的!”话音刚落,墨晓嫣就打了个喷嚏。
“这都打喷嚏了,还说没事呢!赶紧回屋吧!”春梅不由分说的走到墨晓嫣身边,搀扶她回卧房。一边走,一边吩咐晚晴去小厨房看着火,给云朵和彩月搭把手,又叫长福带人把桌子椅子安置好,然后就只等着文秀才带着酒回来,一起开饭。
“文秀才呢?”墨晓嫣这才想起又没见问道。
“老爷出去买酒了。”春梅撩起厚重的门帘,给墨晓嫣让出进门的空间。
文秀才和墨晓嫣废了好多口舌,别苑的这些仆从才勉强跟他两坐在了同一桌。
“看看你们如坐针毡的样子,至于吗?我两是人不是妖,还怕吃了你们不成。”墨晓嫣继续保持着威胁他们入座的主母姿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进了这别苑的门,咱们就是一个集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文秀才也跟着举杯,主人都举杯了,大家赶紧跟上节奏。
古代的新年没什么意思,吃完饭就没什么项目了,没有电视,没有春晚,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连斗地主的扑克都没有。墨晓嫣吃完饭直接回房间躺着了,她需要认真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需要重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个最无趣新年对墨晓嫣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都说新年是新的伊始,这个新年对墨晓嫣来说,确实是新的伊始,是新态度的伊始,是新生活的伊始。
从这个新年开始,墨晓嫣才真正的开始了唐朝的生活,用她的话来表述自己的身份:大唐子民墨晓嫣。
生命
过年没意思,过完年也没什么意思。
文秀才是孤儿,最亲的人又在江城,所以两人只需要去杜府拜个年,再去文秀才同僚家里挨个拜个年就好。
墨晓嫣颓废了好几天。跟文秀才出门拜年的时候,笑容满面,欢欢喜喜。回到家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洋洋的侧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前面。
文秀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实在没办法了,跑去杜府把大夫人苏碧染请来了。
“躺尸呢?”苏碧染一进卧房,就看见屈膝侧躺的墨晓嫣,欢走到床前站定,毫不客气的扔出三个字。
春草环顾一周,走到书桌后把文秀才的椅子搬到床边。
苏碧染坐下,挥了挥手,春草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你来干吗?”墨晓嫣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你老公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过来劝劝你。”
“我正在努力接受我自己已经是大唐子民这件事。”墨晓嫣坐起身,揉了揉压的有些发麻的胯骨轴。
“这确实很难,我也是花了好久才接受的。我一开始想着如果这真的是梦,我随意造就好了嘛!我参加游园会,我各种勾搭男子,每天过得好不快活。”苏碧染回忆起那段日子,从心底散发出了笑容,那段日子连亲娘都和蔼了好多呢。
转瞬,苏碧染脸上的表情就由喜悦转变成了悲伤:“直到我弟弟去世,我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我可以肆意妄为的梦。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痛彻心扉。”
“别在回忆了!”墨晓嫣伸手拉住苏碧染的手,“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伤心的事。”
“可以说,自从我弟弟去世后,我再没有开心过。包括与你相逢,我都没有太大感觉。可是现在,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苏碧染说着,伸手摸了摸小腹,昨夜,她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了那里传来的力量。
如果说这个世界能有人与墨晓嫣共情的话,那非苏碧染莫属了,同是穿越者,又都怀着孕。此刻,墨晓嫣又一次想拥抱苏碧染,只犹豫了半秒,她就让想法付诸实践。
两个女人相拥的画面,正好被推门进来送甜汤的文秀才撞见,三人都深觉尴尬。文秀才端着托盘,进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立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晓嫣辩解道。在她心里,她拥抱的是杜铭,那个曾经的好哥们。
“哈?哪样?”文秀才也突然反应过来,两姐妹拥抱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尴尬的。
苏碧染往耳后缕了一下碎发,目光落在了文秀才端进来的甜汤上。
“有我的份儿么?”苏碧染问。
“有!这是我出门前炖的,特意做了双人份儿。”文秀才赶忙走到桌前,把托盘放桌子上,快速盛了两碗,分别端给苏碧染和墨晓嫣。
“味道不错,你做的?”苏碧染继续进行着化解尴尬的工作。
“是!近日学院没什么事,我家娘子又没什么胃口,我就翻着书研究了一些汤食。”文秀才挠了挠头,有些害羞。
“太淡了,要是来勺味极鲜就好了。”墨晓嫣嘀咕了一句,顺手把汤碗放到床上的小案几上。
“没啥你要啥是吧?”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墨晓嫣正要说话,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娃开始活动了,登时笑容满面。她伸手拉过苏碧染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宝宝,这是你干妈?跟她打个招呼呀。”墨晓嫣娇滴滴的语气,听的苏碧染有点头皮发麻。
苏碧染摇摇头,正要出言怼墨晓嫣,突然手掌猛吃一记,她静静感受手掌传来的力量,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底散开。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力量吧”,苏碧染想。
“呦!这么开心呀!跟干妈击掌呢?”墨晓嫣当然也感觉到了那有力的胎动,瞬间也是乐开了花。
文秀才也一脸兴奋的站在一旁,这几天他每晚都要在睡前跟肚子里的小宝宝唠叨几句。虽然墨晓嫣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偶尔会给他这个爹回应一下强有力的胎动。而每次出现这样的胎动,墨晓嫣就会很开心。
“我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么大劲儿的胎动啊?”苏碧染收回手,不由得羡慕起来。
“快了快了。”墨晓嫣笑嘻嘻的说。
“这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装在你肚子里,还会觉得是做梦吗?还想结束这个梦吗?”苏碧染想起她今天出面的主题。
“不了不了,即便真是个梦,也让我睡下去吧。”墨晓嫣说着,端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还有啥想不通的?哥跟你唠唠,没有哥就回去了。”苏碧染又伸手去摸墨晓嫣的肚子。
“没了!”墨晓嫣回答的斩钉截铁,“其实就算你不来,我很快也会想通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况且,他真的给了我计量吖。”
墨晓嫣说着,指了指肚子,苏碧染瞬间又一次感受到了墨晓嫣肚子的波动。
“好神奇啊!”苏碧染一手摸墨晓嫣的肚子,一手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这么做可以把胎动传染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两个孕妇聊了一下午,吃了好些水果和点心,彻底把墨晓嫣的坏情绪赶走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天也不早了,我先回了。明儿去逛灯会啊?”苏碧染吃的肚皮溜圆,招呼春草进来扶她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孕妇去合适吗?人很多吧?”墨晓嫣起身,在文秀才的搀扶下送苏碧染出门,表情略显担忧。
“我们就在马车上,不下去。”苏碧染在门口停下,回头跟墨晓嫣说。
“那可以去。明天我去找你!”
“好嘞!你屋里待着吧,外面冷。你老公送我了行了。”说着,苏碧染就出了门。
墨晓嫣也没客气,等文秀才陪着苏碧染一出门,她回身就再次上床躺下。
轻抚着肚皮,琢磨了半晌,开始给肚子里的宝宝做胎教。
“宝宝啊,妈妈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他们在干什么呀?他们在讲故事……”
送客回来的文秀才,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的去小厨房安排今天的晚饭了。
生,命
墨晓嫣被稳婆抓破羊水的时候,感觉自己这辈子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加速。
落地的时候就已经被别人把人生大事定的七七八八了,算是跟上辈子进行了一次有缝衔接吧。这个缝就是恋爱和结婚,上辈子心里惦记杜铭,一直没有谈恋爱,这辈子直接出厂模式就是已订婚。墨晓嫣凄惨的嘿嘿一笑,合着自己就是来生个孩子,还得被稳婆手动破水,给产程加速。
喔!孩子,好疼!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觉得生孩子就该特别疼,还是真的肚子疼,反正墨晓嫣想到孩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久违的姨妈痛。久违是有多久呢?上次痛经是上辈子临终前,而这辈子的姨妈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这样的痛让墨晓嫣生出一种濒死的感觉。
“啊!”墨晓嫣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立马被稳婆喝止。
“夫人!要保存体力!”稳婆命令道。
正好宫缩的劲儿过了,墨晓嫣脑子有空走神,“连稳婆都可以随意训斥我这个侍女出身的产妇。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妇产科大夫肯定不像稳婆这么凶!社会主义好!啊!”
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字,一不小心就从嘴里窜出来了,墨晓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稳婆凶巴巴的脸。
“夫人叫喊的耗完了力气,使不上劲儿生不出来,可是会一尸两命的。”稳婆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威胁”也不停。
墨晓嫣紧咬下唇,她特别想说“不行就剖吧”,然而这个想法,被一阵剧痛席卷。
墨晓嫣第一次知道,疼痛是会让人恍惚的,恍惚到忽略时间和空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门外的文秀才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溜达来,边走边用右拳捶左手,一下一下,捶的内心反而越来越焦急。
苏碧染在廊下的躺椅上坐着,一会儿扶着腰起身到门前听一听,一会儿劝文秀才放宽心,一会儿又凝望着院子里那棵正在开花的果树。
屋里冷不丁传出来的尖叫,总是让廊下焦急等待的人一激灵。春梅、春桃和晚晴每次开门都牵动着文秀才的心,来来回回端进端出的水盆则让苏碧染觉得十分害怕。她想起墨晓嫣曾问她,“男人怀孩子,是什么感觉”,她说怀着倒是没什么感觉,怕生。如今,她越发害怕了。
墨晓嫣一天一夜没合眼,疼痛间隙,困的就睡过去了,然后还没来得及跟周公握手,就被疼痛又拉回了现实。在某一次疼的要死的时候,她还想着会不会疼的死去,然后一睁眼自己躺在民宿大通铺上,一摸下身,满是姨妈血。
“看见头发了!夫人再加把劲儿啊!”
稳婆的声音从天边飘来,墨晓嫣使劲儿摇了摇头,依旧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只觉得有人在给她擦汗,有人正握着她的手,有人正推着她的腿。而她,真的觉得自己没劲儿了。
“死就死了吧。”墨晓嫣想,生孩子太疼,努力太累。
“夫人!夫人!再坚持一下,快生出来了!加把劲儿啊!”
“夫人!看到小少爷的头了,快生出来了!加油啊夫人!”
“夫人!夫人!”
文秀才和苏碧染都听到了屋内密集的喊声,二人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紧张,却都一言不发。屋里没有声音发出的时候,院子里一片死寂。
春草时不时给苏碧染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如此紧张。
“哇”!终于,一声啼哭划破了黄昏的死寂。春桃第一个冲出来报喜:“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
文秀才激动的凑到门口,想要从门缝里看看自己的孩子。春桃闪身,稳婆抱着一个小布包裹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一手抱孩子一手把房门赶紧带上。
苏碧染也赶紧起身,扶着腰凑上前去看那包裹里面的小生命。
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小肉团子,正张着嘴用哭声向这个世界宣布他的到来。
“瞅你小脸憋通红,为了来到这个世界,你也很努力吧!”苏碧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宝宝肉乎乎的脸蛋。
“我夫人怎么样了?”文秀才关切的询问墨晓嫣的情况。
“夫人好的很!待身子擦干净后,您就能进去看她了。”春桃迫不及待的抢了稳婆的台词。
“怎么会好的很呢!听刚刚的声音明明那么痛苦。”文秀才回想起刚刚那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仍然觉得无比心疼。
“夫人要看小少爷!”春梅打开门,掏出头来说,“都能进来了,夫人已经换过衣服了。”
闻言,文秀才和苏碧染跟在稳婆身后进了屋。
文秀才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墨晓嫣,脸色惨白,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头发无比凌乱,虚弱的躺在床上。
看到文秀才和苏碧染,墨晓嫣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儿子随谁?”
“随你!”苏碧染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都说孩子一出生像爹嘛,以证明自己是爸爸亲生的,不是隔壁老王的。”墨晓嫣有气无力的开着玩笑。
没多久,墨晓嫣就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疼的墨晓嫣又开始哼哼。
“夫人,怎么了?”晚晴见墨晓嫣有面露痛苦之色。
墨晓嫣忍着疼,一手拉起被子隔空遮住胸,一手抬起胳膊挥了挥,示意无关人员都出去。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有的我没有是怎么地?”苏碧染不以为意,还凑上前去看正在吃奶的孩子。
墨晓嫣疼的没有力气说话,想想苏碧染说的也对,就没再反抗。任由苏碧染轻轻拉下被子,逗弄着这个刚出生的新生命。
“要不要乳母啊?”苏碧染又一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墨晓嫣缓缓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怀里的这个小宝贝。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稳婆见状,扒拉开包被,冲着小孩脚底板猛弹了一下。
“哇!”
“你!”苏碧染本想大发雷霆,想到现场的环境,又忍住了。
“得把孩子弄醒了,让他吃饱。要”稳婆不慌不忙的说。
孩子确实只是“哇”的哭了一声,就又张嘴吃了起来,墨晓嫣的疼痛感又一次袭来。
“她现在有奶吗?”苏碧染自觉刚刚表现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问稳婆。
“吃一吃慢慢就有了,不吃永远没有。”稳婆见惯了各种产后的场面,一心关注着婴儿,并不在意其他人。
抑郁
墨晓嫣快生孩子的时候,每天都觉得很累,很难受,周围的人都跟她说:“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当墨晓嫣一次又一次被啼哭的婴儿中断睡眠的时候,她特别想把说那些话的人都找出来,挨个撕烂他们的嘴。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跟她说那话的人,没有一个是生过孩子的。怪只怪她太天真!
墨晓嫣抱怨孩子休息不好,没个整夜觉,周围的人说,出了月子就好了。
墨晓嫣一天天数着日子过。
终于,有天早晨,墨晓嫣一睁眼,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够了三十天了!她顿时兴奋了起来,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兴奋的很。
墨晓嫣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利落的下床,还没下了踏步,就被春梅一把按的坐在了床上。
“大夫人说了,夫人情况特殊,坐月子得坐足四十二天。”说完,像照顾残障人士一样,把墨晓嫣横陈在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墨晓嫣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春梅,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碧染隔两天就会来看一次墨晓嫣,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这天来的时候,墨晓嫣质问她为什么要坐够四十二天。
“你竟然不知道?”苏碧染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应该知道吗?”墨晓嫣有些气恼。
苏碧染看了一眼正在小床里熟睡的婴儿,屏退左右,这才对着墨晓嫣娓娓道来。
“产后六周左右,产妇的身体机能才能恢复到接近正常的水平,这你都不知道?”苏碧染大概怕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很小。
“不知道啊!你一个男人,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又没有百度。”墨晓嫣很纳闷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都不知道,苏碧染怎么知道的。从六周这个表达方式可以看出,是现代化的表述方式。
“我表姐不是疫情期间刚生的孩子嘛!”
“你一个男人,还关心你表姐坐月子天数?而且十五年都过去了,你还记得?”墨晓嫣很不相信。
“怎么?不可以?”
墨晓嫣没说话,她琢磨了一下,猜想苏碧染上辈子出不了柜,但肯定特别关心女性生活,能记住这样的小细节,也能理解。可是这样的话,自己要再憋上十二天,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小床里的小家伙,想想这未来的十二天都觉得可怕。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心里感觉怪怪的。
坐了一会儿,孩子醒了,开始哭闹。墨晓嫣看着那个张着嘴哇哇大哭的小家伙,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这是饿了吧?”苏碧染问。
墨晓嫣皱着眉摇摇头,自顾自的躺下,解开胸口的衣服。春梅听见孩子的啼哭声,赶忙进屋,见墨晓嫣已经躺好,就把孩子从小床里抱出来,放到墨晓嫣身侧,从床尾拿了个圆柱枕头,轻轻靠到婴儿身后。
苏碧染看着小孩儿开始安静的吃奶,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一出屋门,春草赶忙上前搀扶。。晚晴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苏碧染走了过去,有些事情,她需要问问晚晴。
“晚晴,你家夫人近来可有什么地方与以往不同。”苏碧染问。
晚晴专注干活,没注意苏碧染来到她身后。苏碧染一说话,吓得她一激灵。
“回,回大夫人,我家夫人近日并无异常,只是总会看到夫人眼圈发红,有时候又唉声叹气的。”晚晴进卧室伺候的机会没有春梅多,只描述了一些表面上的表现。
“可有发脾气?包括对小孩子的冷落。”苏碧染想起刚刚墨晓嫣看到婴儿啼哭时,面无表情的自顾自躺下。
“有!这个有。”晚晴十分确定,说完这些话,她犹豫了一下,“奴婢还看到,看到……”
“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别藏着掖着。”苏碧染看出小姑娘的为难,觉得文秀才有可能出轨被晚晴发现了,不敢说。苏碧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回大夫人!奴婢,奴婢曾看见夫人掐小少爷的大腿。”晚晴看了看卧房,房门紧闭,她才小声的跟苏碧染告了一状。
苏碧染松了口气,不是文秀才出轨,那墨晓嫣的情况基本能确定了,苏碧染想,接下来,需要跟文秀才好好商量商量。于是,苏碧染喊人套好墨晓嫣的马车,直接往学院的方向去了。她要找文秀才好好谈谈,因为她发现墨晓嫣有产后抑郁的征兆。
文秀才正在修订书册内容,谁知苏碧染找上门来,一进门就焦急的询问墨晓嫣的近况。
“墨晓嫣生完孩子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文秀才直接被苏碧染的这个问题问懵了。
“并没有太多异样啊!”文秀才回答道。
“有没有发现墨晓嫣情绪波动很大?对孩子发脾气或者揍孩子。”苏碧染不依不饶。
“对孩子发脾气倒是还好,就是总会自责!”文秀才想起前几天,墨晓嫣被孩子吵醒,一开始有些不耐烦有些生气,后来孩子在她怀里直哭,春梅把孩子抱过去拍了拍就不哭了,她反而开始自责,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了。
“依我看,墨晓嫣是有点产后抑郁了。”
“有点什么?”“产后抑郁”四个字,文秀才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是,生孩子后的情绪崩溃。崩溃你懂吧?”苏碧染这才发现,墨晓嫣能把好多现代名次跟文秀才解释的清楚,真是很不容易。
“懂的,我家娘子总说她要崩溃了。原来是产后抑郁。”文秀才想到墨晓嫣哭诉自己要崩溃时的情形。
“不不不,崩溃不等于产后抑郁,只是坏情绪堆积太多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她才能恢复从前的乐观开朗?”文秀才不关心崩溃和抑郁的区别,他只关心墨晓嫣。
这回问到了苏碧染的知识盲点,她只记得当初表姐也是生完孩子后情绪特别不好,动不动生气,嫌弃孩子,也嫌弃自己照顾不好孩子。经常抱着孩子,孩子哭,她也哭。
可是怎么好的,她当初没去了解,只记得孩子过百日宴的时候,表姐好多了。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晓烟阁的事。
解救之法
苏碧染和文秀才一起乘马车回到别苑,然后又步行回到杜府——这是她给自己规定的每天的运动量。
文秀才则在回到别苑的第一时间就去看墨晓嫣,他被苏碧染所描述的抑郁症搞的有点害怕。
“抑郁症可是会死人的”,苏碧染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文秀才的心头,再结合近日墨晓嫣的表现,文秀才觉得苏碧染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娘子?”文秀才轻轻推开卧房的门,进门轻手轻脚已经是他在墨晓嫣生孩子后的习惯。
果不其然,墨晓嫣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小床,春梅正在轻轻的拍着小床里婴儿。看来,小家伙刚刚入睡,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万一在这个节骨眼把孩子吵醒,那就完蛋了。
文秀才轻轻的走到床边,挨着墨晓嫣坐下,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顿生怜爱。
“满月了,晚膳一起吃吧。”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小声说道。
墨晓嫣转过头,哀怨的看着文秀才,压低声音说:“苏碧染说,我还要坐十二天的月子。”
“哦?这是何故?”文秀才不解,坊间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是三十天出月子的,他算过了,今天正好三十天,怎么还要多十二天呢?
墨晓嫣看了看春梅,并没有说话,但是就这一个动作,文秀才就领悟到了精髓:这是一千多年后的事,现在解释不清。
“不过孩子满月了!”墨晓嫣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看到春梅直起身朝墨晓嫣笑了笑,然后转身出门了。
墨晓嫣看着春梅的背影,心里很是内疚,这一个月,最辛苦的就是春梅了。几乎夜夜守在抱厦。虽然墨晓嫣多次拒绝,说不用春梅在抱厦值夜,但每晚孩子哭醒的时候,春梅都是第一个冲到床边的,比紧挨小床的文秀才夫妇都快。
不知为何,每次墨晓嫣看着春梅疲劳的背影都会想妈妈,如果自己能顺利活在现代,嫁人生子后妈妈也会来伺候月子吧。妈妈一定会比春梅还要细心的照顾孩子,照顾自己。
文秀才眼见着墨晓嫣开始哭泣,顿时手足无措。拿起小床上的一块棉布毛巾给墨晓嫣擦泪,谁知被墨晓嫣推开,还有些埋怨的神色浮现在她脸上。
“这是给孩子用的。”墨晓嫣自然而然的压着嗓子说话。
文秀才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孩子用的,大人就不能拿来擦擦眼泪,但他还是把毛巾归位,心里暗暗想着:也不知大夫人能不能找到解救之法,把她变回原先那个开朗爱笑的墨晓嫣。
苏碧染正吃着鹅蛋呢,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肯定是文秀才那个家伙在念叨她,让她想办法呢。
苏碧染一路走回别苑,出了一身汗,也想通了墨晓嫣有产后抑郁倾向的原因。
苏碧染隐约记得上辈子表姐我抑郁是因为舅舅一家都关注孩子多过关注新妈妈,让表姐觉得失宠了。可在墨晓嫣身上,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文秀才待她如初,春梅晚晴悉心照顾,可以排除是被忽略的失落感。
排除这点,苏碧染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墨晓嫣初为人母,十有八九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说,她想家了。墨晓嫣不像苏碧染,经历了漫长的古代生活洗礼,已经把上辈子的事情忘的七七八八了,连爸爸妈妈的容貌都不怎么记得了。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那该怎么办呢?回是回不去了,把晓烟的娘接来?
苏碧染有些气恼的抓了抓头发,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苏碧染怕墨晓嫣抑郁,主要是怕墨晓嫣自杀,她记得上辈子看到一个抑郁的人自杀了,而她不希望墨晓嫣出现任何意外。
第二天照常步行来到别苑,轻手轻脚的走进墨晓嫣的卧房,墨晓嫣正抱着孩子喂奶呢。
“呦!醒着呢!”苏碧染见孩子醒着,不由得声音大了起来。
“小点声!我孩子困了!”墨晓嫣抬头白了苏碧染一眼。
“这孩子一直睡觉啊?”苏碧染探头看了看小家伙,一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已经不再是那个皱巴巴红扑扑的小东西了,舒展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醒的时间比原先长多了呢。”墨晓嫣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脸蛋。
苏碧染挥挥手,示意春草春梅出去,然后她扶着肚子到床榻上挨着墨晓嫣坐下。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生完孩子有不对劲的地方?”苏碧染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啊!我怎么了?”墨晓嫣头也不抬,始终看着怀里的孩子。
“你不觉得你有抑郁症倾向?”
“啊?”墨晓嫣终于把目光从孩子脸上,转移到苏碧染脸上。
“不觉得吗?”苏碧染感觉到胎动,轻轻把手放到胎动的地方。
墨晓嫣皱眉思索,她从来没研究过抑郁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苏碧染这一问,她确实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这么一说,我不确定了。但我确实萌生过很可怕的想法,想给孩子喂安眠药。”
“可使不得呀!这可是亲身骨肉,是你和文秀才爱情的结晶啊。”苏碧染听了她要给孩子喂药,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用过的毒蘑菇。
“我只是想了想,还是舍不得的。虽说这里不用负法律责任吧,道德层面也不允许我这么干哪。要不,那么多年学白上了?”墨晓嫣一边笑着逗孩子,一边说着话,在苏碧染看来,竟然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
“谁说这里不用负法律责任?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苏碧染说着轻拍了下墨晓嫣的肩膀,感觉她有些陌生。
“咱两来自一千多年后,想在这儿杀个人不留痕迹还难吗?”墨晓嫣依旧在逗孩子,丝毫没有察觉,这曾经是自己初穿时最害怕别人对她做的事——不留痕迹的抹去她的存在。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不由得背脊发凉,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曾经的想法嘛。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反正在她这个一千多年后的人来看,周围都是死人。可墨晓嫣现在讨论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看来,这种直接提出抑郁症的方法,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没有引起墨晓嫣的自我反省。
娃娃亲
苏碧染又挠了挠头,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墨墨,你是不是想阿姨了?”
墨晓嫣愣住了,“墨墨”这个称呼,太久没听到了,苏碧染的口中的“阿姨”,就是指墨晓嫣的妈妈。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墨晓嫣依然无意识的摩挲的孩子的小脸。
苏碧染扶着肚子小心往前弯了弯腰,想看看墨晓嫣的表情,有点困难。于是,她重新坐直,轻轻推了推墨晓嫣。
“孩子睡着了。”苏碧染小声说。
墨晓嫣听到“孩子”二字,果然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小床,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睡的大床。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直接侧躺下去,孩子挨着床的瞬间扭动了起来,墨晓嫣赶紧轻拍小孩子的背。渐渐的,孩子重新睡安稳了。
墨晓嫣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慢慢坐起身。当她回过头,苏碧染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惊喜。
“这是我第一次把他哄睡着哎!”墨晓嫣一脸兴奋,却依然把自己的音量放到最小。
而苏碧染不想压着声音说话,就指指门外,示意墨晓嫣出去说。
墨晓嫣看了看孩子,起身拿了披风就跟在苏碧染身后出了门。
“墨墨,你不觉得你有抑郁症倾向吗?”苏碧染干脆直说了。
墨晓嫣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一下,仿佛多久没出屋门了似的。
“也许只是还不适应吧,你说的那都是现代病,哪个古代人抑郁过?”墨晓嫣拿起案几上的杯,喝了一口,清甜干洌,真好喝。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啊!”
“我觉得就是屋里呆的不让出门,憋的慌,我现在坐这院子里喝口白开水都觉得幸福的不要不要的。”墨晓嫣又喝了一口温白开,这是她月子期间特供的水,不是水特供,是温度特供。
“你这也快生了,怕吗?”这是墨晓嫣生完孩子以后第一次讨论别人的的事情。
“我?本来是不怕的,自从你生完,有些怕了。”回想起墨晓嫣生孩子那天的情景,苏碧染不由得目光放空。
“我倒是不怕你生的过程,我是怕你后院起火。”墨晓嫣故作神秘的说了一句。
“哦?何出此言?”苏碧染不解。
“宅斗小说不都这么写吗?像你这样地位的人,生孩子的时候防卫最虚弱,正是打击你的好时候啊。”墨晓嫣上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穿越文,宫斗小说,宅斗小说,还曾一度痴迷法医秦明系列小说。
“你想多了吧,我后院没人了。”苏碧染觉得墨晓嫣生了个孩子,变聪明了不少,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糟心事。只能打个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想害你的又不是只有妾室,我看啊,你还是小心为妙。视你为眼中钉的人,早晚都要害你,生孩子真是个好机会。”墨晓嫣从苏碧染一闪而过的不悦里,不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不过你放心吧!我也会像你守着我一样,守着你的。”墨晓嫣拍了拍苏碧染的肩膀。“对了,你要生的是女儿,我就预定了哈。能跟好哥们成亲家,也不赖!”
接下来,两个女人围绕怀孕和生孩子讨论了一番,讨论了丑陋的妊娠纹,讨论了生孩子时的疼痛感,还讨论了哄孩子的问题。两个人都十分清楚,在这个时代,除了彼此,没人会与他们讨论这些问题,别人听见了也会说她们有伤风化。
两人聊着天,时不时的也会爆发出笑声,想到屋里孩子还在睡觉,两人的笑声都压的很低。
聊的正欢,屋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墨晓嫣起身就往屋里跑,春梅也闻声从从小厨房探出头来。
苏碧染并没有进屋,而是招呼春草扶她起身,二人步行回府了。
墨晓嫣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乐观的模样,可是苏碧染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墨晓嫣说的很对,确实该加强生孩子时的防卫,而是苏碧染也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话从墨晓嫣嘴里说出来,苏碧染还是有点不习惯。
孩子出生前,文秀才就翻遍典籍,直到孩子满月,才为自己的孩儿起好了名字——文书华。小名早就起好了,苏碧染起的,金名。
文秀才兴冲冲的进了卧房,只见墨晓嫣正逗弄着孩子,看样子,心情不错。文秀才进院的时候就问过长顺了,苏碧染今天呆了一下午,估摸着苏碧染已经跟墨晓嫣谈过心了。
“娘子,为夫终于给孩儿起好了名字。”文秀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叫什么无所谓,别是文征明就行。”墨晓嫣啦啦啦的逗着孩子,逗孩子空隙,扔出这么一句话来。
“哎?娘子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想过要用这个名字的?”文秀才一脸兴奋,快步走到床前,也加入到跟孩子一起玩的行列。
“那你为什么不用了?”墨晓嫣突然好奇。
“我觉得没有书华好,简单大气。”文秀才脑袋一抬一抬的逗着孩子,“不过我觉得,咱们的后代里,一定有叫文征明的孩子。”
“合着你是觉得文征明这个名字有点大,我儿子配不上呗?”墨晓嫣这才转过弯来。她确实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是名人的娘,但后来想了想,重名的人多了,就是真叫文征明也不一定就能认识唐伯虎。
“怎么会!”文秀才赶忙辩解,“我文斌的孩子,还配不上一个名字?又不是犯上了。”
墨晓嫣笑了笑,不置可否。
文秀才能感觉到墨晓嫣整个人的状态较之前好了太多,突然特别庆幸墨晓嫣能有苏碧染这样的朋友。如若不然,文秀才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墨晓嫣的情绪不对。
“大夫人也快临盆了,到时候你二人的共同话题就更多了。”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的侧脸。
“那倒是,”说到生孩子,墨晓嫣想起了下午跟苏碧染的对话,“我今天还跟大夫人定了娃娃亲。如果她生女孩,咱儿子就娶了她。咱跟老杜做亲家!”
“那是好事啊!儿子得感谢你啊,咱们这是高攀了啊!”文秀才笑着说。
“那可未必,咱儿子以后可是状元郎!”墨晓嫣刮了刮文书华的小鼻梁。
临盆
苏碧染的临盆时间比预期的来的要早一些。
这天吃完晚饭她正打算洗个澡,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痛到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春草的胳膊。春草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大夫人要生了。一边高声呼喊春桃,一边把大夫人扶到床上躺好,躺好没多久疼痛感就消失了。
还好墨晓嫣跟苏碧染普及过阵痛的知识,苏碧染才没有当做假警报继续去洗澡。也是趁着这个间隙,春草和春桃迅速安排好了生产所需的工作,小厨房的灶火也点起来了。
稳婆早两天就已经接回来了,在客房呆着,防的就是提前发动的情况,所以稳婆第一时间就来到苏碧染的身边。她仔细询问了苏碧染腹痛的情况,觉得可能是要生了,但应该还没这么快。
稳婆吩咐把灶火熄了,先不用烧水。然后着人拿了沙漏过来,嘱咐苏碧染疼了就告诉稳婆,不疼了也告诉她。
苏碧染被稳婆严肃的表情弄的有点紧张,不由得夹紧了腿,登时觉得一股热流涌出下身,她赶紧招呼稳婆过来。
“大夫人莫怕,这是羊水破了。”稳婆说着话,动手去脱苏碧染的裤子,转头又对春草说,“春草姑娘,劳驾小厨房上麻油炒鸡蛋吧。”
春草应声出了院外,吩咐好厨房后,又叫了两个家丁,打发一个去知府衙门叫加班的杜知府回来,又打发另一个去别苑通知文夫人。
墨晓嫣刚吃完饭,正美滋滋的把自己的大胖小子放趴下让他练抬头呢,晚晴门也不敲就冲进来了。
“夫人,大……大夫人,要生了!”晚晴直接从前院冲进来的,跑的呼哧带喘的。
“什么?”墨晓嫣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问道。
“要生了!”晚晴只重复了最后三个字。
墨晓嫣看了看春梅,又看了看趴着流口水的小金名,说道:“春梅,把孩子包上,咱们一起去。”
文秀才点了点头,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文杜两家都是紧密连接的。如果发现杜家无法下手,难免会拿文家开刀,小心驶得万年船。
“娘子,为夫发现你生了个孩子以后开化了。”文秀才看着匆忙收拾婴儿用品的墨晓嫣,笑着说道。要是以前,她一定不会想到要抱着孩子去陪苏碧染待产,估计还得问,为什么生孩子还要防着坏人呀。
“你老婆我本来就很聪明,之前只是懒而已,处处有你,有苏碧染思虑周全,哪里用的着我这聪明才智呀?”墨晓嫣突然发现文秀才只是杵在那看着,不由得眉头一皱:“搭把手!那头都火上房了!”
墨晓嫣此刻怎么也想不到,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特别后悔自己这句“火上房”。
杜知府回来,陪产人员集合完毕,这个时候苏碧染已经吃了好多麻油炒鸡蛋了,奈何肚子里的娃就是不好好发动,疼的一点也不规律。
墨晓嫣急了,万一真有人还盯着杜家,还盯着苏碧染,那生孩子绝对是最好的机会,那生孩子的时间拖的越久,危险性越大呀。
墨晓嫣喂完奶,把怀里熟睡的孩子递给春梅,离开客房去看苏碧染的情况。
杜弘仁显然很紧张,文秀才时不时的上去拍拍杜弘仁的肩膀。墨晓嫣走进院子的时候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想着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是谁给文秀才拍肩膀的安慰呢?好像没有人。好兄弟张六郎有任务,只提前送来了贺礼。除此之外,文秀才没有相熟的人在洛城了。
听不见屋里动静,墨晓嫣推开门走了进去。
与外面杜弘仁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苏碧染正平躺着听春草念话本,小声的笑着。
“你这,还没动静呢?”墨晓嫣对苏碧染说着话,看的却是稳婆。
“文夫人莫心急,大夫人只是破水了,不碍事的。”稳婆依旧是一脸淡定。
墨晓嫣正要张嘴问能用什么办法加快产程,就听苏碧染一声惊呼。
除了稳婆,屋里所有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苏碧染侧躺,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把被子狠狠的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疼痛缓解,苏碧染满头大汗,刚松了口气,疼痛感立马又袭来。
“吸气,呼气。”几次阵痛下来,稳婆见苏碧染出现临产征兆,于是拨开众人上前开始指导苏碧染生孩子。
慌乱只是一阵子,春草春桃等侍女很快恢复到有序的状态,该端热水的端热水,该擦洗的擦洗。
墨晓嫣靠边站着,尽量不添乱,看着苏碧染越来越痛苦,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生孩子那天的情形,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
“墨晓嫣!”苏碧染疼痛间隙喊了墨晓嫣一声,墨晓嫣望向她,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墨晓嫣,动了动嘴。
墨晓嫣不懂唇语,却看出了苏碧染说的是“保护孩子。”她明白,从此刻开始,苏碧染极其虚弱,很难自控,如果潜伏在杜府的其他政治力量的人要做坏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墨晓嫣突然心生一计,转身就出了房间。
“大夫人难产了!”墨晓嫣见到杜弘仁的第一句话,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杜弘仁觉得胸口憋得厉害,要窒息。文秀才赶忙上前,拉了墨晓嫣一把,墨晓嫣这才发现,院子里的家丁只剩两人。
“什么情况!”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后院起火了。”
“怎么又是后院起火?你们有没有点新意呀?有没有点儿别的本事呀?”墨晓嫣听到“后院起火”四个字,心里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多少宅斗剧里描写的都是在生孩子的时候纵火,企图让当家主母担心,或者是调虎离山趁机刺杀当家主母。墨晓嫣也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又伤人命又伤财。可当这样的事发生在墨晓嫣身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这时,屋里传来苏碧染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紧跟着就是稳婆斥责苏碧染大喊的一声力喝。
“原来这婆子谁都敢吼啊。”墨晓嫣想。
泪
“你们?”文秀才被墨晓嫣说的莫名其妙。
墨晓嫣本意是说“你们古代人”,于是她给文秀才使了个眼色,看了看杜弘仁。文秀才瞬间明白了,笑了一下,不做评论。
众人都以为火势很好控制,而且这是苏碧染预料之内的事情,虽然天气还不冷,但苏碧染依然命人在大水缸底下都点了柴防冻。可是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暗,火光竟然越来越亮。
“这帮人干什么吃的?”墨晓嫣看着火光,不由得生气。
文秀才责备这样强势的墨晓嫣吓了一跳,从没有想过她竟然有这样的一面。他脑子里不由得飘过墨晓嫣说过的一句话: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我去看看吧。”文秀才转身离开了。
墨晓嫣走到廊下去听屋里的动静,结果什么都听不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别是自己乌鸦嘴说坏了,真的难产了?她只是想放出一条麻痹敌人的消息,没想到对手先行一招,她一出来放消息,就已经起火了。
抬头一看,杜弘仁正紧捏拳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对火势也不闻不问。自从听墨晓嫣说苏碧染难产,他就紧张的不得了。
墨晓嫣走到门口,准备等里面有人端着盆子出来的时候,趁机进去。稳婆不让来回开门,产妇怕风。
墨晓嫣再见到苏碧染的时候,她正在春草的怀里吐的死去活来。墨晓嫣纳闷,怎么整个孕期都没怎么吐,要生了开始吐了。
“怎么样?快生了吗?”墨晓嫣问。
“还没有,大夫人羊水是破了,就是开的慢。依老身看,还得些时间呢。”稳婆平静的说。
“那她这吐是为何?”墨晓嫣不解。
“疼吐了。”稳婆三个字就回答了墨晓嫣的问题。
“什么?”墨晓嫣第一次听说疼的厉害还能吐。
稳婆并没有搭理墨晓嫣,而是指挥着春桃把苏碧染身下的布换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苏碧染依然只是疼,稳婆探了几次,都摇头叹息。把墨晓嫣急坏了,真要忍不住提议剖腹产了。她心想杜铭也真是点背,投生女人要生孩子不说,还疼这么久。
墨晓嫣进出几次,给金名喂奶,并且确认外面的火已经熄了,才安安稳稳的呆在苏碧染身边了。
“她这还要多久?”墨晓嫣看稳婆有弯腰探查苏碧染的情况,第无数次向稳婆发问。
“难说了,我见过最长时间的,疼了三天才生出来。”稳婆第无数次从苏碧染腿间直起身,摇头,叹息。
再看苏碧染,发髻凌乱,满头是汗,疼的厉害了就吐,稳婆看她也吃不下饭,干脆让小厨房端来了糖水,能喝进去一点是一点。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的样子,心里顿生怜悯之情,握着苏碧染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特么要知道,生……生孩子……这么疼,绝不……绝不投胎做女人。”苏碧染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墨晓嫣明白,这是内核杜铭此刻后悔了。联想到杜铭帅气的脸庞,墨晓嫣明知氛围不适合,依然笑出了声。
“笑你妹啊!”苏碧染明白墨晓嫣笑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四个字,算是此时最有力的反击了。
闻言,墨晓嫣抿住嘴唇,使劲儿憋住笑意。
就这么疼一阵儿歇一阵儿,直到天快亮了,苏碧染才开始了更密集的疼,疼的直掐墨晓嫣的胳膊,本来嘴里咬着布卷,结果因为吐,也咬不住了。
墨晓嫣看稳婆的动作,知道苏碧染差不多要生了,让春桃拿来纸笔,她写了个纸条,折好,递给春桃。
“出去宣布夫人难产,恐凶多吉少。把这个纸条交给文秀才,别让别人发现。”墨晓嫣叮嘱到。
春桃不明所以,但也没有问,接了纸条就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杜弘仁的一声哀嚎:“夫人!”
墨晓嫣摇了摇头,和一个侍女守在稳婆身边,准备虽然帮忙。
“夫人,使劲儿啊!”稳婆猛然推住苏碧染的腿,苏碧染也随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与院子里杜弘仁的呼声相呼应。
墨晓嫣看苏碧染的下身有更多的血涌出来,顿时逛了神,想着怎么才能给她输血。
“她怎么流这么多血?会不会失血过多啊?”墨晓嫣问稳婆,她特别担心自己真的乌鸦嘴,说啥啥中,又特别恨自己不懂医术。
“这都是正常的!”稳婆本不想理墨晓嫣,结果瞥见墨晓嫣的表情十分生气,就赶紧回应一下。
听了稳婆的话,墨晓嫣心跳稍微稳了一些,赶紧教苏碧染调整呼吸。
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与公鸡的第三次打鸣一同响起。
墨晓嫣回身跟春桃耳语两句,春桃就赶紧出去了。
一出门春桃就开始哭嚎:“老爷,您快看看夫人吧,夫人快不行了。”
杜弘仁心下一紧,步子也迈不稳了,跌跌撞撞的冲进产房,却见苏碧染正搂着一个大胖小子微笑着,一脸慈爱。
杜弘仁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状况。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赶忙上前查看自己妻儿的情况。
“恭喜知府大人,是个小少爷!”稳婆的报喜声也是小小的。
杜弘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他轻轻跪坐在床边,摸了摸新生儿,又拉起苏碧染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苏碧染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杜弘仁,对着墨晓嫣说了一句:“我终于给男人生了个孩子。”
墨晓嫣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了,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怜了:上辈子内心孤独没人懂,这辈子品尽全力才坐上今天的位置,结果连生个孩子都要提防别人下黑手,还疼了这么久才生出自己的孩子。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哭的稀里哗啦,她也流下了眼泪。杜弘仁以为苏碧染是生孩子太疼了,见她流泪,也心疼的流泪了。
稳婆果真是见多了生孩子场面的人,众人哭成一片,依然淡定的扒开苏碧染的衣物,给孩子把母乳送到嘴里。甚至觉得杜弘仁防挡路,还推了推跪坐的杜弘仁。
春草和春桃则忙着给苏碧染擦洗身体。
初查
苏碧染在床上抱着孩子感慨生活不易的时候,文秀才已经带着杜府的家丁在杜府大院里抓人了。
先抓纵火之人!纵火之人痕迹明显,只是搜遍整个杜府也没找到那人的痕迹。找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踪迹,大家都一夜未睡,劳累至极,文秀才就遣散众人,自己也回客房稍做休息。
文秀才怕躺下睡着,就坐在桌前思考。思忖半晌,也没什么思路,着火了就把杜府封起来了,虽然火势持续时间长,但是没有用外人灭火,别说外人,暗卫都没有动过,可就是找不见这纵火之人。
墨晓嫣坐在床上,打着哈欠喂着奶说道:“不会烧死了吧。”
文秀才一个激灵,本来犯困的脑袋瞬间清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的对!”说着,文秀才就要立马再去后院查看。
“哎哎哎!我说文斌大学究,你不困哪?”墨晓嫣叫住了文秀才。
“我心里有事,睡不着。”
“睡不着?那你敢不敢来这床上躺会儿?”墨晓嫣坏笑着看文秀才,“得了吧,你睡一觉,肯定思路很开阔。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家的事儿,你犯得着这么着急?”
“大夫人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于我而言也是重要的人。如今有人威胁到她的生活,我当时会尽全力帮她清理内院。”文秀才深知苏碧染和墨晓嫣对于彼此的意义,所以也不藏着掖着。直抒胸臆,大概是每个大直男的特点。
一番话说的墨晓嫣心底又暖暖的,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小金名,又抬头对文秀才说:“那你也得休息好,才能拼尽全力吧?你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睡一觉就好了。”
“可现在是整个杜府最松懈的时候,折腾一夜,大家都累了。这个时候万一有人要害大夫人,不是很轻松嘛!”文秀才嘴上还是不放松,身子却很诚实的走到床边坐下了。
“产房那头不是白布都挂起来了嘛。”墨晓嫣附在文秀才耳边小声说道,“春草、春桃和春梅不也都在那边哭着嘛。”
文秀才伸手摸摸墨晓嫣的头,小声说道:“娘子果然聪慧过人,竟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
墨晓嫣也是灵光乍现,才想到如果纵火没得逞,可能就要对产妇动手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放出苏碧染不行了的假消息。还好杜弘仁过于紧张,进房间之前没有发现破绽。进屋之后所有人又深感苏碧染的不易,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外面的人不知道详情,还真以为苏碧染要死了呢。
墨晓嫣回客房喂奶,安顿春梅去产房把白布先挂起来,装装样子。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漏洞了,这才放下心来,全情陪伴自己的小宝贝。
“你说,这次会是什么人?还是太子?”墨晓嫣侧躺着,轻拍着哼哼唧唧的小金名,看着挨着小金名躺着仰面发呆的文秀才。
“不清楚啊,据我所知,大夫人明面上没有什么敌人,暗地里估计有不少人记恨她呢。”
“唉!现在才发现做个平民真幸福,上辈子做个小人物,多好。看看现在,动不动就要目睹权贵圈的血雨腥风。”墨晓嫣叹了口气。
文秀才听她这么说,也翻身侧躺,跟墨晓嫣隔着孩子相望:“可是你现在有我啊!”
文秀才很久没有对墨晓嫣说过甜蜜的话了,主要是自从生完孩子,他俩了没机会独处,这个封建社会的传统男人,当然也不像墨晓嫣一样可以把甜蜜的情话随口就来。
墨晓嫣脸上一红,扔出两个字:“自恋”。
文秀才也是累极了,前一秒嘴角上扬在微笑,后一秒周公面前耍大刀。墨晓嫣看小家伙不再哼唧,也就躺下睡了过去。
后院起火的废墟里,果然找到了一具尸体,在柴房最里面的角落里。尸体已然烧成焦炭,呈斗拳状,看的文秀才困意全无不说,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极力忍耐才没把刚喝的粥吐了。
墨晓嫣则直接跑到一个角落吐了起来。
“我说叫你别来吧!”文秀才拍了拍墨晓嫣的背,又一次极力调整自己,生怕吐了。
“我不得来看看我这乌鸦嘴到底有多灵嘛!”墨晓嫣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现在看到了,赶紧回去看孩子吧,或者看看大夫人屋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文秀才撵人了。
“那尸体找到了,不得揦开看看啊?”墨晓嫣根本不敢往尸体停放的位置看,只是用拇指轻微指了指方位。
文秀才说:“仵作一会儿就来。”
“那还用得着仵作?随便拿把刀把气管割开看看不就好了?”墨晓嫣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娘子何出此言?”
“当务之急不是得先看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嘛,要是自杀,没准这清理门户的工作就能告一段落了。要是被别人杀的,那肯定还有奸细啊,咱得抓紧查呀,越晚证据越不好找啊。”墨晓嫣说完缓了口气,接着又说,“割开气管看看里面有没有烟灰,要是没有,那就是被人杀了扔进火场了呗。”
“就不能先把自己捅一刀,等火烧自己身上的时候,早就死了?”文秀才可能是没休息好,思路跟不上。
“他不得点火吗?烧成这样,肯定加助燃剂了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灯油吧。先点火再捅自己一刀也好,或者是喝了毒药再点火也好,他怎么着也能吸到一两口烟吧。”墨晓嫣分析的头头是到。
“娘子是怎么懂这些的?”文秀才第一次发现墨晓嫣还有这技能。
“小说里看的。”墨晓嫣推理小说不怎么爱看,但却意外的吧法医秦明系列的书都看了个大概,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派上用场。
文秀才习武之人,自是知道气管在哪,当即也不等仵作到来,直接把焦尸的气管划开。果然,气管里干干净净的,说明点火的另有其人。之所以那么好多人都察觉到他行为异常,应该是有意为之,也许杀他的人向他许诺远走高飞呢。
清理门户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对尸体发呆,又不敢上前查看,只能伸着脖子大声问:“如何?”
“确实是被别人杀死的。”文秀才觉得头大,这下怎么办?怎么知道谁杀的这个人?
正发愁呢,仵作来了,一并进到后院里来的还有县衙老爷和杜弘仁。文秀才赶紧起身迎接,他官职卑微,来的人除了仵作,官位都比他高。
“这是何人所为呀?”仵作见尸体的脖子上被划开了,显然是烧焦后下的手。
“是在下!”文秀才行了个礼,把墨晓嫣的分析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叙述就一遍,只不过隐瞒了分析的人是墨晓嫣。
“哎呦喂!作孽呦!那你把他嘴掰开看看嘴里有没有灰不就行了?还用的着动刀?”仵作连连摇头,学究终究只是书生,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文秀才虽然有点尴尬,但是因为他本来不懂,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一旁的墨晓嫣听了仵作见的话恨不得钻地缝里去,看来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光读几本小说是做不了专家的。
古代的仵作跟现代法医差别还是挺大的,眼前这位仵作很明显只能确定一下死因,而这对文秀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只需要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即可,而他自己动刀已经知道了结果。
文秀才并不善于破案推理,知道了人是被灭口的之后,就没有头绪了。想来想去,还是得找杜弘仁去汇报情况。
杜弘仁在卧房陪着苏碧染,文秀才夫妇就一起又进入到了苏碧染的卧房。
文秀才说完情况,杜弘仁还没来得及询问,屏风后就传来了苏碧染的声音。
“你怎么确定纵火的就是贾三儿?”
“火油是他申领的,当夜也有人看见了他多次出入后院,在他休息的地方,还找到了一根金条。”文秀才把查到的仅有的线索都罗列了出来。
“先把他钉死,然后暗中排查最近跟他来往密切的人。”杜弘仁提议道。
“等你查到,黄花菜都凉了。赏,凡能提供贾三儿最近情况的人,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多两成。”苏碧染说。
墨晓嫣发现大家说话都压着嗓子,苏碧染也再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果然,生孩子能改变女人。
“你就不怕有人撒谎?”墨晓嫣在床边站着,声音压的更低。
“怕,所以不能给他们串供的时间,动作得快!”这样清理门户的事儿苏碧染不是第一次干,方案早就烂熟于心间。
“你这么自信,是回回都这么干吧?”墨晓嫣说出心中所想。
“对啊!这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吗?”苏碧染看着墙壁坐着,坐累了,侧躺了下去。
“那万一敌人也摸清你的套路呢?”墨晓嫣觉得内院争斗得有颗八面玲珑心,哪能回回都好抓,看前辈怎么被抓,自己不得提防相同手段?
“此话有理!容我想想!”苏碧染闭上眼睛,她太累了,从阵痛初发到生完孩子,再到现在又要日落西山,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困都要困死了!
墨晓嫣看着一身白睡衣脸色苍白的苏碧染,心生一计。
没一会儿,杜府里又哭声震天,大夫人难产去世的消息一层一层传了下去。按照大夫人老家的习俗,难产去世当晚是不能入殓的,只能在正堂里摆张床,身穿红衣,以七七四十九支蜡烛围绕,过完一夜,待第二天鸡叫三遍的时候才能正式入殓。为的是让大夫人的魂魄,别缠着新生的孩子。
大堂里安排妥当,杜知府就吩咐大家轮班休息吧,毕竟都累了一天了。
夜深人静,大堂中央摆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具身着红衣的躯体,在摇曳的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后半夜的时候,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大堂口。先是往大堂里扔了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脚步轻盈的走进大堂,一点一点的靠近那张竹床。
来人应该是没见过死人,很害怕,在离竹床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可能是由于太紧张了,没砸到人,石头划了个弧线,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
来人一跺脚,快步走到竹床前,伸手掀开躯体头部的盖沙,然后愣住了。
果然是大夫人躺在这里,看来,成功了。他正要伸手去探大夫人的鼻息,门口的一声咳嗽,吓得他赶忙收回了手。
“老五!来看看大夫人?”说话的是当初绑文秀才和墨晓嫣的瘦高个,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文秀才。
“昂!听……听说大夫人殒命,我睡不着,特来悼念。我地位卑微,是无法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过来的。”老五显然是个聪明的。
“悼念就悼念,那也不用把大夫人的遮脸帕子给取开嘛。怎么?你怕这里躺着的不是大夫人,是另有其人?”瘦高个老四追问道。
“那……那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多一眼大夫人,毕竟再也见不到了。”老五说着话,眼泪就要下来了,仿佛真的是来给大夫人苏碧染偷偷的送别的一样。
“老五啊!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苏碧染在老五身边悠悠的坐起身,坐起来的位置正好和老五平齐,她转头看着老五,形象依然保持着生完孩子的凌乱,尤其是头发。再加上一站一坐身高差,苏碧染斜着眼睛看着老五的样子十分恐怖。
“啊!鬼啊!”老五大叫一声往旁边蹦过去,蜡烛都被他弄坏好几根。
见形式基本明了,躲在柱子后的春草拿起毯子。她早就等不及了,此刻赶忙冲上前用毯子把苏碧染围了个结实,埋伏的暗卫也三下五除二把老五拿下。一群人动作利落,须臾,大堂恢复宁静。只有地上的一滩散发异味儿的液体证明刚刚在这个地方,确实发生过吓尿裤子的事情。
老五被五花大绑关在厢房,由暗卫队长亲自看守,既能防止外人暗杀,又防止内鬼勾搭——厢房属于主人院落,下人不得随意走动。
审
苏碧染被抬回卧房安置到床上,稳婆赶紧把热水袋塞到被子里,一脸的不高兴。
“大夫人这要是坐下病了,可别怪老身招呼不周。”稳婆板着脸,冷眼瞧着杜弘仁等人。
当墨晓嫣提出让苏碧染炸死抓内奸的时候,稳婆就坚决反对:“大夫人刚刚生产,身子虚弱的很,怕冷怕风。怎么能在那大堂里躺一夜?”
“死人不是盖着头的嘛!正好把她的脑袋也盖上,不就不怕风了嘛!”墨晓嫣赶忙解释道。
“那不得憋死我?”苏碧染提出质疑。
“用东西给你撑着点,留下呼吸空间。就是你得老老实实躺着,一动不能动,能坚持吗?”墨晓嫣又说。
“我现在确实是觉得身子很软,没有力气,让我躺着我肯定就睡着了。可是睡着以后,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万一有个什么动作就麻烦了。”苏碧染如是说。
“就没有什么假死药之类的?”墨晓嫣记得小说里经常有假死药,偷梁换柱或者逃出生天必不可少的道具。
“做梦呢你?”苏碧染及时打消墨晓嫣的念头。
“要不,把你绑着点?”墨晓嫣试探的提出意见。
“可以。”苏碧染竟然一口同意了下来。
“胡闹嘛这不是!万一落下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稳婆生气的别过头去,不再理会这群不懂爱惜自己的小年轻。
“那你怎么确定内奸一定会上前查看人死没死?”杜弘仁问。
“我们散布两路消息,一路说确实难产死了,另一路说其实没死,就是奄奄一息了,这样的仪式是为了尽最后一份力,没准能挽回大夫人的命。那内奸肯定想知道到底死没死,死了就能交差了呀,所以他一定会去。”墨晓嫣把自己的思路完整阐述了一遍。
“那万一一直没有人呢?”杜弘仁问。
“要么内奸很聪明,要么内奸在咱们之间。”墨晓嫣环指了屋内所有人,“外围的人,是不会知道我们的小九九的。毕竟咱们这个局,从苏碧染生孩子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一切都比较顺利,内奸也没让苏碧染在大堂躺到深夜,可是也晾了好几个时辰,苏碧染十有八九会受寒凉之气的侵袭。稳婆伺候的产妇,从来没出过问题,当然不想在苏碧染这儿折了名声。
“您放心吧!不赖您!”苏碧染对稳婆笑了笑,此刻心情甚好,刚顺利得了宝贝儿子,又轻轻松松把府里的内奸抓了一个,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看把你美的,”杜弘仁给苏碧染掖了掖被角,“还是文夫人聪慧,想到了如此精妙的办法,兵不血刃就抓到了人。”
墨晓嫣挠了挠头:“我们先回去了,奶孩子去了。”
说完,墨晓嫣就出去了,挽起门外等候的文秀才,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看来,我也是可以在这深宅内院生存下去的啊!”墨晓嫣抬头看着月亮,想起当初赶考时两人的月下散步。
“你只是幸运而已,若不是前面正好铺垫邀约难产,怎么能正好假死抓人?”文秀才也看着天上的月亮,柔声说道,“要真为这深宅内院生存,那可是行事之初就要想到以后的很多步,像这样走一步看一步,还是很危险的。”
墨晓嫣沉默不语,文秀才说的确实是对的,内院争斗,需得步步为营。
“不过,你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争斗了。”文秀才嘴角上扬,却难掩酸涩。
墨晓嫣没说话,只是歪着头靠在文秀才的肩膀上。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养足了精神,早早吃过饭就把老五押了出来。苏碧染不放心,竖个屏风在后面听着,春草怕他受凉,用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
“说吧!”杜弘仁正襟危坐,大老爷的气场立显。
“老爷,小的不知道说什么啊?”老五一脸委屈。
“说你效力于谁,受何人指使,为什么杀人!”杜弘仁厉声喝到。
“小的只是跟夫人告别。”
“嘴硬!”杜弘仁啪的一拍桌子,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墨晓嫣第一次经历古代非正式过堂,心想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哈,气场真强大,不知道杜知府拍的那一巴掌,他自己疼不疼。
“你与贾三情同手足,你是怎么下去手的?”屏风后传来苏碧染的声音。
“小的没有杀人啊!若因为救火冲在最前面就被老爷和大夫人怀疑,老五宁愿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老三哪!”老五依旧喊冤叫屈。
众人清楚,一场大火把所有线索都烧没了,估计也没有目击证人能证明老三和老五有所密谋。也就是说,仅凭半夜窥尸这一行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老五有罪。一时间,大家一筹莫展。
“即便你不交代,你现在出去也没法交差了呀?”墨晓嫣率先打破短暂的沉默。
“小的不明文夫人的意思,未曾有人需要小的交差。”老五虽然动作恭恭敬敬的,但话语间字字隐藏着不屑。
墨晓嫣听在耳朵里,完全是两句话,一句是表面意思,另一句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审问我”。瞬间,墨晓嫣被激怒了,既然老五连人人生而平等,不对,奴仆之间生而平等的这个道理都不懂,那就让他知道知道文夫人的厉害吧。
“杜知府,不如,我们放出消息,赏老五两个月的月份银子如何?”墨晓嫣冷哼一声,转而坏笑着看向杜弘仁。
“好!”杜弘仁点头点头。
“使不得,使不得!老爷,无功不受禄啊!”老五没想到墨晓嫣会来这招,顿时慌了神。
“你既是清白的,赏你你应该高兴啊。你救火有功啊!”墨晓嫣脸上带笑,却令人生寒。
文秀才看了眼墨晓嫣的侧脸,心里暗暗吃惊,墨晓嫣真的是聪慧至极,没有线索就用心理战术炸老五。真是妙极,若老五背后的人得知他不但全身而退,还得了赏赐,必然会怀疑他已经背叛了,不死也难好好活着。
“老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五也是个聪明的人,只想了想,就明白了个中厉害关系。
思考
依然是书中早就写烂的情节:家人被坏人威胁,为了自保不得不服从坏人的安排,加害自己的主人。
老五的防线被攻破后,声泪俱下的阐述了坏人如何以家人的生死威胁他,让他在杜府捣乱,最好能置苏碧染于死地。如果死不了,让她难产,孩子死了也行。以及他是如何的愧疚,如何的不安,还有杀害贾三儿和查看苏碧染尸体的时候是如何的害怕。
可怜贾三儿一心为兄弟办事,却惨死兄弟之手。
既已背叛,留是肯定不能留了,老五被两个大汉架着,立刻驱逐出府。大概在出府以后,老五才反应过来,招和不招,其实效果差不多。反正最终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墨晓嫣看着老五无力的背影,心有不忍,在众人散去后悄悄跟文秀才说:“我觉得大夫人应该给他些银两,怪可怜的。”
“就这昨天还说自己适合宅斗呢,你要是宅斗,不一定是第一波挂的,但绝对活不到最后。”文秀才笑着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用墨晓嫣给自己科普的小说知识来评价墨晓嫣。
墨晓嫣皱眉,拍开了他的手,不服气的反驳道:“我这叫仁政!”
“你觉得我该给他发点钱?”苏碧染正坐着步撵,被人抬着回卧房,路过墨晓嫣和文秀才身边。
“你耳朵真灵!”墨晓嫣惊呼。
苏碧染示意步撵落下,她笑着看着墨晓嫣:“我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凭借对你的了解,觉得你一定会认为我应该给他些遣散费,要不他出去生活太难了。一家妻儿老小可怎么办呢?”
墨晓嫣不置可否,苏碧染坐在步撵上,抬头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墨晓嫣。
“幸而有你们,我才活下来,你想想,若是他得逞,我可就不能在这里好好坐着了,他可是奔着我的命来的。”苏碧染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墨晓嫣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站起来又要弯腰拥抱苏碧染,被苏碧染抬手制止:“你可别抱我了,我现在这小身板,吃不住。”
墨晓嫣笑着直起身,摆了个请的姿势:“大夫人慢走!”恍如隔世,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在晓烟阁重新营业的那一天,那是的苏碧染还是杜铭,一米八四大高个,身材健硕,一脸阳光。
步撵起,两个壮汉抬着苏碧染就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春桃就把门打开了,各部门之间配合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事情告一段落,文秀才一家人也就回到别苑了。
喂完奶,春梅抱着孩子回她的房间哄睡去了,墨晓嫣则躺在床上发呆。她反思着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宅斗,试图总结一些经验出来。
“怎么了?发什么呆呀?”文秀才爬上床,在墨晓嫣面前挥挥手。
“我在总结经验,我总感觉,我总有一天也会坐上苏碧染的位置,那到时候,我得有治理内院的能力啊。”墨晓嫣认真的说。
“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就一个学究,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家业。”文秀才拉开被子躺下,“所以啊,你想多了。”
“我可以挣钱啊!这都不用我带孩子了,我还不能做个小买卖啥的?”墨晓嫣翻身侧躺,双手合十枕到脸侧,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
“你真的很想做些什么?”文秀才也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躺着。
“嗯!而且不用担心我有钱以后会变坏,我觉得我以仁政治家,也可以内院一片和谐的。”墨晓嫣仿佛已经坐拥内院几十口人了一样。
“你太善良了,不适合治理大家庭。”文秀才往前凑了凑,笑着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墨晓嫣承认今天的处理老五的方案确实是杜弘仁和苏碧染的更胜一筹。且不说老五本来是就是要置苏碧染于死地的,即便是普通的背叛,也应该给他最重的惩罚,如若不然,别人见背叛了不但不罚还给遣散费,那就都可以随便背叛了。
“大夫人也是刚生产完,所以没有重罚,否则,要照大夫人以前的手段,老五今天一定是躺着出杜府的。”文秀才见墨晓嫣还不说话,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的大夫人,为人可是心狠手辣的。手段狠毒到杜知府都”
“我不觉得啊!”墨晓嫣立马反驳。
“确实现在没有那么手段毒辣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大夫人为何发生了变化。只有我知道其中的秘密!”文秀才故作神秘的说。
“因为我。”墨晓嫣淡定的揭秘,她不聋不瞎,从杜府仆人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苏碧染治理后院很严格,尤其是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当然墨晓嫣也听见仆从中有些风言风语,议论墨晓嫣的身份是如何特殊,竟然让大夫人转了性子。
而墨晓嫣也深知,确实是身份特殊。苏碧染一直像斗兽一样在这个世界讨生活,提防着所有的人,如果不这样,很有可能殒命,而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坏人。
墨晓嫣则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与她相知的人,再加上上辈子的感情,苏碧染还是很在意她在墨晓嫣心里的形象的。毕竟上辈子就是像大哥哥一样罩着墨晓嫣的,一直是个好哥哥,当然不希望妹妹见到自己凶残冷血的一面。
墨晓嫣思绪越飞越远,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想趁机和文秀才商议做点什么事的,怎么被他轻易拐走了话题。
“我想说的是,我想做点什么事情,补贴家用!”墨晓嫣双手抱着文秀才的脸。
“那,做什么呢?”文秀才把手搭在墨晓嫣的手上。
“奶茶?”这是墨晓嫣能想到的第一个创业项目。
“挺难的吧?”文秀才问。
“我们那有这么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想赚钱,还怕难?”说着,墨晓嫣坏笑了一下,“容易的法子,我倒是也有的。”
“休想!这辈子,你只能唱歌给我听!”文秀才明白墨晓嫣所谓的容易赚钱的法子,就是街头卖艺。
创业计划
一没什么事儿了,墨晓嫣就难受。怀孕期间除了进京赶考就没什么大事儿,她就研究胎教,拉着苏碧染一起整理以前熟知的童话故事。还逼着苏碧染给她写下来,当然文秀才也没少执笔,到孩子出生前,墨晓嫣积累的书稿已经跟桌子一边儿高了。
墨晓嫣会把书稿在睡前给胎儿念,也会让文秀才念,她甚至会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两句英语。总之,她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如今,孩子已经带顺手了,更有春梅晚晴帮她,墨晓嫣就又有多余的精力了。看着院里这么些人天天忙忙叨叨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钱!
如果,墨晓嫣像苏碧染一样出身还可以,也有大把时间熟悉这里,适应这里,也许墨晓嫣也可以当个大夫人,做个好太太。哪怕是穿成一个小侍女,那也有时间去学贤妻良母的技能,即便嫁个普通人,也能做个贤内助。可是她没有,她直接待嫁,而且啥啥都不会干。她又幸运的遇到苏碧染,给了她舒适的生活,就像,遇到了马爸爸,直接给了墨晓嫣一个好几个人的小公司。
这么多张嘴要养活,文秀才又只是个小小的学究,墨晓嫣作为现代新女性,当然不会让家庭的重担落在文秀才肩膀上。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文秀才才没有对墨晓嫣的创业想法做过多的阻拦。
主意已定,墨晓嫣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找到了含饴弄儿的苏碧染。
“我要卖奶茶!”墨晓嫣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茶好来,奶怎么办?”苏碧染早就料到墨晓嫣一定会有这么一出,她知道墨晓嫣闲不住。
“你帮我弄头奶牛呗!”墨晓嫣舔着脸提要求。
“那得多少头奶牛?就一头的话,你一天卖几杯?一杯卖多少银子?能够生活吗?要是多弄几头的话,谁来伺候它们?”这些问题苏碧染早就想过了。
“三头?”墨晓嫣小心翼翼的说了个数,她知道弄牛不容易。
“你干吗不直接卖牛奶?”苏碧染说出了问题的核心。
“对啊!”墨晓嫣一巴掌拍自己的脑门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直接卖牛奶啊!”
“卖给谁?”苏碧染把孩子递给春草,示意她出去。
“路边推个车,沿街叫卖啊,谁想买谁买呗!”墨晓嫣觉得在大街上弄个摊位就可以卖牛奶了,毕竟不是现代,可以当街卖,不用营业执照,更不用食品经营许可证和健康证。
苏碧染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有点无奈的说:“来来来,咱俩作为现代人,好好捋捋你这个创业计划,就像当初开民宿那样。”
当初民宿开业的时候,就是杜铭和墨晓嫣在一起谋划,从选址到装修,再到宣传,每一步都有杜铭的影子。也因为如此,墨晓嫣才一直觉得杜铭是喜欢她的。鬼知道他竟然喜欢男人!
苏碧染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牛奶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消费的起的商品。要想挣钱,最好的地方是京城,权贵和有钱人都比较多,也就是能喝得起的人比较多。”
墨晓嫣皱着眉,有点不情愿的说:“怎么着?牛吃草,大牛下小牛,这还需要很多成本吗?怎么平民百姓还喝不起呀!”
“要真如你所说,那人家自己不会养牛?田庄里的百姓哪个不会养牛?还用你?”
“所以我想的是卖奶茶么,他们都不会。”墨晓嫣得意的笑了起来。
“醒醒吧,牛奶都不好收集呢,还奶茶。”两人隔着一张小几坐在榻上,苏碧染直接伸手给了墨晓嫣一个脑瓜崩儿,墨晓嫣正好没防备,脑门上猛然吃痛。
墨晓嫣正要发作,被苏碧染的接下来的话拦住了。
苏碧染说:“你知道为什么田庄牛挺多,却没人喝牛奶吗?”
“为什么?”墨晓嫣不禁好奇。
“因为不好喝!”苏碧染摇了摇头。
接着,苏碧染讲述了自己当初寻找奶牛的过程。牛很多,母牛也不少,产仔的母牛也好找,只是牛奶都不好喝。苏碧染凭借仅存的记忆,跑了好多地方,尝了无数的牛奶,最后才在一个边陲小城找到了与记忆中的牛奶味道最接近的唐朝牛奶。
苏碧染一口气买了三头奶牛,率随从一路从边陲小城,赶到长安。结果路上死了一头,也找不出死亡原因,反正就是在某一天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原地休息了两天,牛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两头牛连牛圈都没站热乎呢,其中一头就倒下了。苏碧染差人找来了兽医,兽医看了看也说不出什么来,临走还问苏碧染这死牛的肌肉条不赖,卖不卖。
苏碧染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脸上还是保持大家闺秀的端庄,轻轻说了句“不卖”。
还好,最后一头活下来了,并且还能产奶。苏碧染这才没气晕过去,她原来也像墨晓嫣一样,觉得牛嘛,吃草就行了呗。甚至天真的觉得,牛也可以一路吃草到京城,谁知道差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墨晓嫣要卖牛奶,怎么也得三头起吧,这么些牛怎么弄回来?而且养殖业最怕的就是闹病,万一染病死了,人财两空了不是?虽然她苏碧染根本不在乎那点银子,但墨晓嫣肯定会心疼。
听完苏碧染的话,墨晓嫣沉默了,确实是她想简单了。她只是隐约记得中国大概明朝开始养奶牛,但是这之前为什么人们没有大规模喝牛奶,她从来没有细想过。现在看来,原来是,难喝!
“那我用难喝的牛奶,能熬出好喝的奶茶吗?”墨晓嫣换了个思路。
“你和奶茶杠上了是吗?”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我没有别的赚钱技能了呀!我说我去唱歌吧,文秀才打死不同意,毕竟在这封建社会,抛头露面的丢人不说,还被人看不起。”墨晓嫣突然觉得委屈吧吧的。
牛
墨晓嫣满脸的委屈相还真打动了苏碧染,她抬手摸了摸墨晓嫣的脸颊,像哄小孩儿一样说:“好了好了,别委屈了啊,哥帮你。”
上辈子墨晓嫣遇到难事的时候,杜铭总会说“哥帮你”,虽然现在他变成了女人,可这话在墨晓嫣听来,还是那么暖心。墨晓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现在已经很难把面前这个人,和从前阳光帅气的大高个杜铭联想到一起了。
“听我的,咱现在兵分两路走,一路去找懂养殖的人,一路收集现成的奶源。”苏碧染一边捏着墨晓嫣的脸,一边说。
“你是说,一边研究养牛卖牛奶,一边研究做奶茶?”墨晓嫣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苏碧染的意思。
“对头!”苏碧染点点头,“如果我们能用附近不好喝的牛奶,做出好喝的奶茶,也是个很好的商品不是吗?而且这样各方面成本就都降下来了,没准真能如你所愿,可以推着车沿街叫卖呢。平民百姓也能喝的起!”
“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想到了这么多?”墨晓嫣一把抓下还在她脸蛋上揉捏的青葱玉指,瞪着眼睛问苏碧染。她不敢相信,大概五分钟前,对面这个大夫人,还嫌自己和奶茶杠上了,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开窍了?
“很难吗?这还没喝酒呢,喝点酒开脑洞大会,那才更是好点子刷刷往出冒呢。”苏碧染隐约记得,上辈子在单位,参加过好几次脑洞大会,也不知道谁主持的,反正有吃有喝有啤酒,大家喝着酒聊着天,突然就灵光乍现想到了解决方案。
“那你喝点儿吧!没准你喝点,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呢。”墨晓嫣嘿嘿笑着。
“不用喂奶吗?”苏碧染瞪了墨晓嫣一眼。
“奥,喂奶不能喝酒啊?这唐朝的酒,跟水没多大差别啊。”这个喂奶的问题,触及到了墨晓嫣的知识盲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妙,反正我记得上辈子看一个什么辣妈电视,里面演的就是妈妈喝完酒喂宝宝,结果宝宝醉了。”为了孩子,苏碧染不愿意冒一点点险。
“对了!我们还可以做马奶酒!”墨晓嫣激动的拍着案几。
“你连这都会?”苏碧染觉得不可思议。
“我当然不会!不过,可以实验啊!”墨晓嫣觉得无非就是把奶和酒和一起,搅拌均匀,就是马奶酒了。
“你不会想着把酒和奶和一起就行了吧?”苏碧染斜着眼睛看着墨晓嫣。
“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放监控了?”
“不瞒你说,你是我这两辈子见过的最好猜的一个人。”苏碧染开心的用食指点了点墨晓嫣的额头。
墨晓嫣很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与她相处一段时间的人,都能轻易猜到她的心思,包括春梅和晚晴。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行动吧!”墨晓嫣有点兴奋了,她觉得自己的事业要扬帆起航了。
“可以,但是我觉得你肯定不想我府里再多派一个人给你。对不对?”苏碧染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了这么多话,怪渴的。
“对头!那你给我讲讲,我该去哪里找牛奶吧。”墨晓嫣双手托腮。
“你创业还是我创业?”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要是啥都我想我安排,跟养着你有啥区别?”
“我不是不熟地形嘛!”墨晓嫣嘴硬。
“又不是让你去,你熟悉地形干吗?”苏碧染提示墨晓嫣。
墨晓嫣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碧染,只见她又一次无奈的摇摇头,还叹了口气,说道:“我大概是好几辈子欠你的!你现在是当家主母,主管内院,也就是你别苑那些人的领导。知道啥是领导么?就是动动嘴指挥别人,而自己负责更大的蓝图,更远的计划。”
墨晓嫣依然有点懵,但那句动动嘴,她明白了。
墨晓嫣兴致勃勃的回到别苑,立马召集全院上下开会,包括带孩子的春梅和晚晴。
“咱们今天开个会,会议的目的是集思广益,因为我手头有个小项目,想拉着大家伙一起干。毕竟,咱也是有手有脚有智商的人嘛,不能总是看着大夫人赏饭吃啊。”墨晓嫣站在廊下的椅子上,努力让自己的气场看起来很强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模仿苏碧染给下人训话的模样。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么煞有介事的墨晓嫣,不禁有些愕然,觉得有些搞笑吧,还不敢笑。
只有晚晴不谙世事,笑呵呵的问墨晓嫣:“夫人,会议是什么意思?什么是项目?什么是智商?”
墨晓嫣抿着嘴翻了翻白眼,想着跟古代人沟通可真费劲。
“我今儿个叫大家来,是想着咱们一起做一件事情,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不用看大夫人的救济。”墨晓嫣想了半晌,如是说。
“夫人可真有意思,我们一直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呀,在别人府里当差的,哪有几个吃干饭的呢?都是受苦人,劳碌命。”晚晴又说话了,说完还咯咯的笑出了声来。
墨晓嫣一想也对,这一院子的人,只有她自己是吃干饭的,然后手下人的工资还靠别人发。可是手下的人本来也在天天干活啊,比如那长顺,不就天天守着大门么。
想到这儿,墨晓嫣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尴尬,她这个会开的草率了,应该先跟文秀才商量一下的。然而事已至此,人都叫齐了,她墨晓嫣万万不能先怂了。墨晓嫣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是生而为人,我们应该有更高远的理想啊!我们现在有机会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让家人的生活水平更上一层楼,难道这样不好吗?”墨晓嫣硬生生的压住尴尬的气氛,再次试图把氛围调动起来。
“什么机会啊?”看来,晚晴今天自动作为全员总代表发言,主要是她进府没多久就跟了墨晓嫣,没有被内宅的黑暗打压过,跟墨晓嫣的关系又比另外两个丫头亲近。
绊脚石
墨晓嫣看着晚晴,十分认真的回答:“挣钱的机会!发展事业的机会!”
看着大家还有些茫然,墨晓嫣就把自己的创业计划大概叙述了一遍:需要找附近田庄里产奶的母牛,然后经过特殊的方法制成奶茶,到时候就可以拿出去卖,然后就可以有收入。另外,还要找附近田庄里善于养牛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自己养牛,然后给有钱人家提供牛奶。两条财路,哪条好走就走哪条!要是可以的话,两条路都走!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墨晓嫣兴致勃勃的讲完她的计划,期待着众人给她反馈。
“哇!”春梅从墨晓嫣开始讲话就一直在努力安抚怀里的小金名,结果他还是哭了。墨晓嫣话音刚落,一片寂静,而小金名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众人满以为墨晓嫣一定会去喂奶哄孩子,不会接着开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谁知,墨晓嫣打发春梅自己抱孩子回屋了,她还站在高处,等待着大家的响应。
大家沉默不语,墨晓嫣问:“是没有问题吗?”
“夫人,我们没明白,这个创什么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仆人,身契都是在别人手里的。”晚晴再次发言。
听到“身契”二字,墨晓嫣来了兴致,她记得晓烟的身契,是花钱赎出来的。
“就是要挣钱把我们的身契赎回来啊!你们都知道,我出身和大家伙是一样的,幸得夫君宠爱,又得主子赏识,这才放了身契,可是赎籍契也是需要钱的呀!”墨晓嫣觉得她的创业计划能给大家提供的最大的价值就是钱,毕竟底层人民么,还能不爱钱?
众人再次沉默,墨晓嫣有点急眼了,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说出来吗?说出来才好解决呀!
“那赎了身契之后呢,我们干吗去?”终于说话的不是晚晴了,这回,是长顺,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
“可以回家也可以跟着我继续干啊!咱们一起赚钱嘛!”墨晓嫣其实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苏碧染的“你是领导”“动动嘴”,让她觉得只要她说了,这里的人就会服从。
长顺接着说:“夫人,那我可以不参加吗?就继续做我的门房。”
墨晓嫣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行吧,看情形,万一大家都不同意都说不参加呢?那谁给她跑腿找奶源去。说不行吧,这不是限制他人的主观意志嘛。多年的教育让墨晓嫣把“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草率了!”墨晓嫣的脑海里弹幕一样飘过这三个大字。再看大家都盯着她,等她给一个回答,她有点不知所措了。身上的气势也瞬间萎靡了下来,众人见状,各自心里都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
“当然可以!只不过,杜府很快就会断了我们别苑的供给,我们需要自谋生路。如果各位想继续伺候人为生,倒是也无妨,到时候我们发不出工钱吃不起饭,大家可以到杜府再讨份营生来做。别苑的大门,随时敞开!”文秀才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响起,仿佛救世主一样拯救了进退维谷的墨晓嫣。
众人听完,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再次唯有晚晴孤身一人不参与讨论。
“夫人,赎了身契和籍契,我就是自由人了是不?就可以回家陪娘亲了是不?”晚晴一脸兴奋的问。
“当然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银两,也可以留下来一起干嘛!”墨晓嫣看晚晴要加入队伍了,很是开心,跳下椅子,面对面跟她攀谈起来。
“夫人,奴婢一个女儿家,能赎身就行了,不用更多的银两。”晚晴心里很高兴。
“为何?”墨晓嫣第一次见到不爱钱的,她觉得面前这些人不参加,并不是不爱钱,而是觉得她这个计划听着悬乎,可能挣不到钱。
“我要嫁人啊!”晚晴脸红了。
“嫁人的话,多点嫁妆不好吗?”墨晓嫣纳闷,嫁妆多,在夫家也抬的起头啊。
“娘子,时候不早了,先做饭吧。”文秀才打断了对话,又回身遣散众人,拉着墨晓嫣回到了卧房。
“为什么大家都不情不愿的啊?”墨晓嫣坐在桌前,抓过茶壶倒了两杯水,仰头喝了一杯又给自己续上。
“你还是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不够透彻!”文秀才也喝了一口水,“你想想,你所谓的创业计划,本质上什么?”
墨晓嫣没明白,反问道:“是什么啊?”
“是做生意对不对?”文秀才问。
“是啊!要挣钱,那不还是得靠做生意嘛!”墨晓嫣说到这儿,恍然大悟:士农工商,商垫底!
“所以啊,大家想到最后竟然落个从商的身份,根本就不再关心你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了。”文秀才将杯中水喝完,也给自己续了一杯。
“可是苏碧染不也好几家店铺,都是自己的人马,也没见谁不愿意啊?”
“也许,他们的身契依然在大夫人手中呢,只是银钱挣的比以往要多。”文秀才冷静帮墨晓嫣分析。
“可是,身契一辈子捏在别人手里,好吗?买回自己的自由身怎么还不愿意了?晓烟要不是想脱贱籍换圈子,怎么会想着要嫁给你?”
“晓烟姑娘确实是极少数。况且,晓烟出路更好,因为嫁给了我。而他们呢?男子要娶妻,从商的话,除非大富大贵,否则没几个良家妇女愿意嫁给他。至于女子,没几个女子从商的,最多也是个老板娘。晚晴是不谙世事,所以才生出了跟你试一试的想法。而其他人,男人认清了现实,女人觉得跟自己无关。”
文秀才一波分析解开了墨晓嫣的疑惑,她意识到自己确实草率了。应该先和文秀才说的,她还是对这里太不了解了,人权或者人身自由这种虚无的概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看来,这个事儿还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啊!我得想办法搬开它!明天我就找苏碧染取经去!”墨晓嫣又喝了一杯茶。
文秀才看了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疑惑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表情,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本着这辈子一定要活明白不留遗憾的原则,她开口问了文秀才。
“你是怎么想的,能说说吗?我看你表情有些古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想法有些简单了。”文秀才直言。
“你不知道,目标定的简单明确,然后就直直的朝他走就好了。想的复杂了,反而难成事儿!”这是上辈子墨晓嫣犹豫民宿计划要不要启动的时候,杜铭对她说的话。也正是这番话,让她下定决心搏一搏。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卖奶茶,赚钱啊!”
文秀才不懂经商,所以也再问不出什么问题了,但他还是好心提醒:“我觉得,此事应与大夫人相商。”
“当然了!”墨晓嫣想着今天的会开的草率了,明天一早就得去找苏碧染好好商量商量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墨晓嫣一直都惦记着创业的事情,想着如何说服人们为了自己的未来去搏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搏一搏,奴婢变主子。她觉得自己在做的小小的奶茶计划,都能推动时代的进步了,她也觉得自己体会到了革命先烈的不易。
“你会嫌弃我做生意吗?”这是墨晓嫣跟周公报告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文秀才把手里的书卷放到案几上,躺了下来,把迷迷糊糊的墨晓嫣搂在了怀里。
“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改变。即便是你在我认识晓烟之前穿越,我也会爱上这样的你。善良、乐观还坚强,于我而言,你的一切都那么的新鲜。”二人独处的时候,文秀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言辞,直白的表达着自己对墨晓嫣的爱。
墨晓嫣半梦半醒之间,看着周公,听到的声音却是文秀才的,暖心的情话说到墨晓嫣心坎里去了。上辈子她就缺这样一个把她放心上的男人,是直白的爱,不是暧昧。
墨晓嫣伸手回抱着文秀才健硕的身躯,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还没清醒,就感觉有人在扒她衣服,她猛的清醒,睁开眼睛下意识双手护着胸前,身子往后退。
“夫人!您别躲呀,小少爷饿了!”
原来,是春梅抱着孩子前来吃奶。墨晓嫣看清眼前的人,这才往床边挪了挪。然后任由春梅摆弄她和孩子,她自己就只需要袒胸露乳,把胳膊伸开别挡到孩子就行。闭上眼睛,墨晓嫣试图继续睡觉,结果想起还有大事要找苏碧染商量,于是又睁开眼,看着怀里正在吃奶的小宝贝,盼着他进食动作快一点。
早饭过后,墨晓嫣就一路小跑的去了杜府。是的,都一年多了,墨晓嫣还是习惯靠双腿往返于杜府和别苑,就像文秀才习惯靠双腿往返于单位和家。
“大夫人!文夫人来了。”春桃推开门走进卧房,春草正在服侍苏碧染吃早饭。
“怎么这么早?”苏碧染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墨晓嫣肯定是因为创业的事情心急了。
看着苏碧染点头了,春桃回身把墨晓嫣放进了屋。
墨晓嫣进屋先环顾了一圈,发现孩子在小床里睡着,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前坐下。
“呦!才吃早饭哪!”墨晓嫣恨不得把嘴咧成一朵花。
“嗯,你要不要来点?”苏碧染喝着鲫鱼汤,给春草使了个眼色,春草拿了拿了空碗就要舀汤。
“不必了不必了!我吃过早饭,喂饱孩子才过来的。”墨晓嫣见状一边冲苏碧染摆手,一边伸手拉住春草的手臂。
春草在苏碧染的示意下出去了,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对苏碧染讲述了自己召开会议的情形和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碧染听着听着,一口鲫鱼汤差点喷出来。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泡?”苏碧染放下汤碗,皱着眉盯着墨晓嫣。
“我这不也觉得自己草率了嘛!所以赶紧找你取取经嘛,你家大业大的。”墨晓嫣嘿嘿笑着,企图遮掩自己的尴尬。
“也是,你来的时间短,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对身份这件事看的多么重要。从商者的儿子不仅不能参加科考,连讨个好媳妇儿都难,你说人家长顺,放着好好的看门不当,跟你做什么生意嘛。钱多钱少不说,波及子孙后代了人家能愿意嘛!”苏碧染右手扶着太阳穴,后悔昨天思虑欠妥,没安顿墨晓嫣稳住。现在再去安排这些人做什么事情,估计大家都会有意见了。
“那你的商铺之类的,不也是你手下的人在经营嘛,也没见谁不愿意吧。”墨晓嫣从来没关心过苏碧染的事业,重逢后两人都没聊过什么正经话题,几乎都是苏碧染给墨晓嫣科普历史和习俗差异,墨晓嫣帮苏碧染回忆上辈子的欢喜。
苏碧染这才明白了,墨晓嫣以为自己的经营模式和现代是一样的,都是自己的雇员。
“有些铺子,我买回来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一帮人马。有些空铺面,我就出租给别人,收租子。还有一些空铺面,我确实是派亲信打理的。但是,我从来没跟他们提过身份的事。就只是挣的钱更多而已。”苏碧染粗略的把自己的模式给墨晓嫣总结了一下。
“那,你派去打理的人,就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墨晓嫣眨了眨眼睛。
“当然没有!他们只知道钱挣的多,能给家里人买更多的粮食,能给媳妇儿扯布做新衣,能给孩子买根糖葫芦。”苏碧染再次端起汤碗,一手翘着兰花指捏起汤勺,“你还是没有领会主人的意境。”
墨晓嫣更迷惑了,眉毛几乎拧成疙瘩了。
“我说你是领导,那你就按领导的身份去安排工作就好了,开的哪门子会!”
“可是我以前的领导,下达任务时也是有商有量的呀!”墨晓嫣不解,她就是想着做个好领导,所以才开会。
“环境不一样。在这里,你是主人,主人,就只需要吩咐手下的人往哪跑就行了,不用解释那么多。”苏碧染放下汤勺,端起碗一饮而尽。
行动
“可是,你看抗日战争时期打仗的时候,长官让手下死守某个据点,不也要跟士兵说明为什么嘛,比如说受不住战争就会失败,哪里的老百姓就会遭殃。”墨晓嫣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
“这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想到大家可以赎身,翻身农奴把歌唱。只是没必要跟大家提起来,因为就他们现在的眼界来看,当仆人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穿还能给家里留点钱,很知足了。不像你我,生来就处在一个和平年代,体会过生而平等的幸福。”苏碧染语重心长的说着。
“那,我该怎么做?”墨晓嫣还是不甘心。
“张三,你去给我在周边村落打听一下有没有养牛比较厉害的人。李四,你去村子里找三头下过崽的奶牛,每头牛打一些牛奶,分开装,一共带回三份牛奶。”苏碧染并不知道墨晓嫣府里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只能以张三李四代替。
“这样好吗?”墨晓嫣的眼神难掩怀疑,“这样算不算额外的工作,用不用加工钱。”
苏碧染翻了翻白眼,深呼吸一下后说道:“你以前加班给你加工资吗?不给吧,那你还是个自由人呢,何况他们是身契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呢。就指挥他们去做就行了,别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
墨晓嫣“哦”了一声,陷入沉思。苏碧染明白,墨晓嫣这一年多,治家不严,甚至可以说懒散,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服从她安排的。估计这也是墨晓嫣试图开个会来激发人们内在动力的原因,可是内因没找对。
“你要是需要我帮忙,你就说话,我来指挥他们。”即便中间隔了十五年,苏碧染依然心疼墨晓嫣,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根本不是同性恋,只是心里爱着墨晓嫣。
“不用了不用了!”墨晓嫣连连摆手,难得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压低声音说话。她觉得已经给苏碧染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麻烦她了。府里的人可能除了晚晴和春梅,确实没有几个听她指挥的,但是她要自己想办法。
再聊下去也没进展了,正好孩子也醒了,于是墨晓嫣就告辞离开了。
墨晓嫣的脚步有些沉重,“自己好没用”这一想法,生完孩子后,第无数次在她脑海里飘荡。
墨晓嫣回到别苑,给她开门的长顺看着她表情沉重,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墨晓嫣回过神来,看了看长顺,又想了想苏碧染的话,吩咐道:“长顺,你是这家里资历最老的人,我现在有个事情要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
长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回应道:“夫人尽管吩咐。”
接着,墨晓嫣就叮嘱他去周围的村子里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养牛很厉害的人,兽医也行。
长顺一听,这简单啊,自己算是杜府的家生子,就是爹妈为杜府干活,自己也是打小在杜家长大的,圈子里认识的不是仆从杂役,就是田庄管事。打听个养牛的还是简单,于是,他一口应了下来。
“夫人,那我现在就出发了啊!晚饭前回来!”长顺说完,就乐呵呵进屋去拿水壶准备上路了。
墨晓嫣稍微一愣,继续往院子里走去。苏碧染的方法果然还是好使,可能对于工蚁来说,真的没必要尝试激发他们的内在动力。
开了长顺这个好头,墨晓嫣稍微有了些底气,而且就是从大门口到卧房,墨晓嫣已经想通了好多问题。于是她找到水房里正在给孩子洗衣服的春梅,让春梅吩咐两个人去拿水袋子打牛奶回来,要分开装,还要记住哪袋子牛奶是哪头牛的。
回到卧房,墨晓嫣一屁股坐在了文秀才的椅子里,内心感叹着:果然当主人的感觉就是好啊,有什么事情吩咐管家就好了。这别苑的管家,当春梅莫属了。无论那些小丫头小小子服不服墨晓嫣,他们都愿意听春梅的安排。
“晚晴!”墨晓嫣想到除牛奶外还需要东西,就赶紧招呼晚晴。
晚晴领到的任务是归置家里的茶叶和糖,因为墨晓嫣想到她可能需要用不同的茶叶来尝试熬制,选口感最好的那种。
就这样,别苑仅有的几个人,在墨晓嫣的催动下,忙碌了起来,出门的出门,整理库房的整理库房。只有春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和墨晓嫣一起带孩子。只不过,她看墨晓嫣的眼神,有些陌生。
“我脸上有花吗?”墨晓嫣忍不住问春梅。
“并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夫人与从前不同了,终于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春梅拿着拨浪鼓在金名的上方晃着。
墨晓嫣哭笑不得,原来会支使人就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你想过把自己的身契赎回来吗?”院里的侍女,春梅资历最老,是应该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想过!”春梅逗弄着小孩,轻描淡写的回答。
墨晓嫣一听这个答案,有些激动,是不是能激发她的内在动力,把她策划成自己的心腹骨干成员呢?
“可是赎了身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样要伺候人嘛。难道还能有夫人那么好的命,嫁个秀才做正房?”不等墨晓嫣反应,春梅就又撂下几句话。侍女直接嫁人做正房,实属罕见。
“梦想还是要有的呀,万一实现了呢?尤其像咱们这种大户人家的侍女,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那有些平头老百姓还高攀不上呢!”墨晓嫣脑子一热,忘了当初晓烟为了脱离贱籍废了多少功夫,也没多思考自己的话有没有不妥之处。
“可是,谁会像老爷那样愿意忽略我们的身份,多了解我们一些呢。即便赎了身契,也未必能嫁一良人,倒不如找个相熟的家丁,结婚生子呢。”
墨晓嫣直接接了一句“生个孩子继续给杜府做家生子?”
春梅不明所以的看着墨晓嫣,家生子一般都是很受主人家器重的,毕竟算是主人家供吃供喝养大的。
试
“家生子都是在主人身边长起来的,属于知根打底的人,所以大都很受器重。想必夫人也清楚,看哪户人家根基深不深,看家里的家生子多少就知道了。”春梅淡淡的说道。
“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墨晓嫣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心理。
“也未必啊,诞下男丁,就有希望过更好的生活啊,比如老……”春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巴。
墨晓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春梅的意思是文秀才本来就是张家的家生子。也是,要是按这个出路来说,确实当仆人比做商人的出路更好。
派出去的人马在晚饭前都回来了,墨晓嫣惊叹大家的速度真快。回想自己当初从贺府走回娘家,用了好久,走的精疲力尽。一问才知道,人家是骑马去的,这才想起,苏碧染不仅给她提供了马车,还有三匹马。
墨晓嫣心里顿时给苏碧染起了个新的昵称:“金主爸爸”。
墨晓嫣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喂奶,等到孩子吃完奶,她迫不及待的进了小厨房。灶台旁边的小泥炉上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灶台上放着三个碗,两个碗里的牛奶也正冒着热气,另一个碗则空着。
墨晓嫣赞许的冲晚晴点点头。小丫头越来越机灵了,都懂的把活往前头干了。
晚晴见墨晓嫣满眼赞许,赶紧献宝一样说:“夫人,这两碗已经熬煮过了,剩下的那份马上也好了,用三个锅分别煮的。”
墨晓嫣闻言点点头,伸个大拇指,果然是个机灵的。只是这牛奶需要熬煮,晚晴是怎么知道的呢?
“春梅姐姐告诉我的呀!刚刚春梅姐姐离开的时候吩咐我把牛奶煮上。”晚晴笑容满面。
“原来,机灵的还是春梅呀。”墨晓嫣想。
就在墨晓嫣挨个闻牛奶味道的时候,晚晴把第三份牛奶也弄好了。墨晓嫣闻着味道就觉得跟京城杜家的味道不一样,好像膻味儿更重。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尝了尝,直接吐了出来。
“这什么牛奶!呸呸!”墨晓嫣边吐边抹嘴,晚晴赶紧倒了碗水给墨晓嫣漱口。
墨晓嫣漱口两次,才把嘴里的味道清的差不多,然后她又尝了第二个,也差不多的口感。接着是第三个,几乎一样。
“太难喝了!”墨晓嫣皱着眉头看着这三个碗,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现实。怪不得苏碧染要舍近求远从边陲小镇运牛到京城去,也怪不得周围的人都不爱喝牛奶。这个味道,确实比较难喝。
也不知道为啥,墨晓嫣想到了榴莲,并且把她自己尝牛奶的行为,和第一个吃榴莲的人暗自比较:“会不会榴莲也是经过各种品种的对比试吃,才吃到了最美味的那几种?”
墨晓嫣看了看天快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今晚就把奶茶熬了。毕竟这里没有冰箱,墨晓嫣不知道牛奶能保存多久,万一牛奶放坏了就麻烦了。
于是,小泥炉继续工作,晚晴在墨晓嫣的指挥下,开始炒糖,熬煮奶茶。茶叶用的是别苑现有的茶,一袋牛奶分四份,正好跟四种茶分别实验。
文秀才回来的时候,小厨房里主仆二人正忙的热火朝天。只见灶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容器,每个容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今天,没有晚饭么?”文秀才边研究纸条上的字,边问。
“今晚的饭在前院小厨房呢,估计快好了,你先去吃吧。”墨晓嫣正在给新出锅的一碗奶茶做标记,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娘子,你这是在熬奶茶?”文秀才在看过几个字条后,终于明白了墨晓嫣是在干吗。
“对呀!这可是我的主打产品。”墨晓嫣把毛笔往耳朵上一别,揉了揉鼻子,把字条压在最新的一碗奶茶底下。
“我可以尝尝吗?”文秀才说着话,已经自觉的拿了把勺子舀了一些味到了嘴里。
墨晓嫣听到文秀才的话,一脸兴奋的盯着他看着。
要不是饱读诗书,文秀才一定会把奶茶吐地上,他含着奶茶,平复了几息,强忍着恶心把奶茶咽了下去。
“不好喝吗?”墨晓嫣只顾和晚晴熬,都没来得及尝。主要也是因为刚熬出来太烫了,她就继续干活没去喝了。
文秀才不言语,只是一手舀了一点,另一手护着,喂到了墨晓嫣嘴里。
墨晓嫣在嘴里品了品,就咽了下去。确实是不好喝,还有一股膻味儿,但是比之前喝到嘴里的纯牛奶,那就好下咽多了。拿起碗底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简易记录的文字,墨晓嫣摇了摇头,在上面打了个叉。
最后一份奶茶已经熬好了,晚晴把奶茶舀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的字条也写好了。文秀才没去吃饭,而是把奶茶挨个喝了一口,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粗暴:“特别难喝!和在京城杜府家喝的比起来,差远了!”
墨晓嫣和晚晴也都尝了一遍,果然不好喝,瞬间,墨晓嫣的兴奋之情飞到九霄云外。
墨晓嫣看着手里的字条和她自己记录的配方,不免有些难过。难道真的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运头牛回来?那成本这么高,去哪里卖好价钱去。卖到好价钱了,又有几个人愿意来买单?
“夫人,这膻味儿这么浓,是不是得再多添点水呀?”晚晴也在挨个尝试。
这句话像是闪电一样,一下把墨晓嫣的脑海照的通亮。
“晚晴,你可太有才了!我们明天继续做实验!我就不信了,怎么还就做不出来好喝的奶茶了?”墨晓嫣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过牛奶加水熬,而且据说市面上大部分袋装奶都是加了好多水的。
墨晓嫣当即决定,第二天再派人去打牛奶,而且决定打五份。刚刚还沮丧的苦着个脸的墨晓嫣,立马又开心了起来,把纸条挨个收集起来,蹦蹦跳跳的回卧房去了。
文秀才见状跟了上去,晚晴则留下来打扫实验现场,不仅要刷锅,还有十几二十个碗和小坛子要洗。
唐朝女版爱迪生
墨晓嫣觉得明天的奶茶一定能研制成功,洗澡的时候欢乐的扑腾着水花,嘴上更是哼着《学猫叫》。墨晓嫣心情好到热情外溢,水都泡凉了也未曾察觉,直到文秀才从澡盆里把她捞出来。
“相公,我跟你说我们就要发财了!很快,我们就不需要大夫人的经济支援了。”墨晓嫣开心的缓缓转起圈圈,文秀才则用软布轻轻的、细细的擦拭墨晓嫣的身体。
“对了!打听养牛专业户的人给没给我汇报情况呢,长顺这哥们,说好的晚饭前回来,怎么我都要睡觉了还不见他回来。”擦干身子,墨晓嫣用一块大大的毛巾给自己绞头发。
直到躺在床上,被春梅扒开睡衣喂奶,墨晓嫣的心情才平静了一点。
“小文同志啊,你妈我可能终于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啦!要给你挣奶粉钱啦!”春梅把孩子给墨晓嫣塞到怀里,就去张罗倒洗澡水了,墨晓嫣则逗弄着吃奶的孩子,跟他说着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话。
“娘子,少用些你的家乡用语吧,别把孩子教坏了。”文秀才挑了一本墨晓嫣孕期整理的书稿,坐到床边,开始给孩子读了起来。
“《神笔马良》,很久很久以前……”
睡前故事,也是墨晓嫣最近给儿子新加的项目,好歹有个秀才爸爸,早教得抓起来呀。
墨晓嫣闭着眼睛,和孩子一起听着文秀才的故事,结果比孩子都先见到周公,当然也没听到长顺关于养牛高手的调查汇报。
第二天,墨晓嫣早早就起来吩咐下去再买牛奶和糖,还要避开昨天买过的那几头牛。而有了头一天的采买经历,这次的牛奶采买就更顺利了,午饭前牛奶整整齐齐的躺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墨晓嫣一边马不停蹄的开火熬制,还打发人去杜府又借了两个泥炉过来。一边听着长顺的工作汇报。周围田庄牛倒是不缺,牛也都是佃户们自己养,没有专门只养牛的人,牛也很少闹病闹灾的。十里八乡只有一个兽医,也是种田维生的。
墨晓嫣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难道养牛这件事也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算了,当务之急是先研究奶茶配方的事情。
小厨房热火朝天的忙活了一下午,结果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熬到后来,墨晓嫣只要闻闻味道,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天,每天都母牛的牛奶,她依然没找到合适的比例。水少了,膻味大,水多了,奶茶又没什么奶味儿了。
墨晓嫣一开始高涨的士气,被折磨的荡然无存。她每天不在卧房,就是在小厨房,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奶茶的配方研究上。她甚至脑子抽风想到了料酒去腥,派人买了点儿酒倒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当然不好喝了。
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爱迪生当初做灯丝的实验,实验无数次,失败无数次。而成功,就在下一次!
所以墨晓嫣依然没有放弃,这天早上,她喂饱金名,带着晚晴跟买牛奶的人,一起出发了。
马车出了城又颠簸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处田庄,能听见田庄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牛叫声,还有,读书声。
墨晓嫣心生好奇,赶紧下车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牛叫声还没找到来源呢,读书声先找到了。
那是一个茅草棚,就在一进田庄没多远的地方,里面有七八个孩童席地而坐,一位先生手握书卷在茅草棚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墨晓嫣走到近处,侧耳听了一下,是《论语》。先生不仅领读,还给孩子们讲解,还把里面的字给孩子示范着在地面上写。
墨晓嫣这才看见,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个树枝,看着先生的示范,在地上也跟着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字。
不得不说,这位先生虽然皮肤不太好,但是样貌还是很帅气的。墨晓嫣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帅哥,就被草棚后面的牛吸引了
目光。
那是一头黑白相间的牛,像极了记忆中电视上各种广告里的奶牛。墨晓嫣仿佛找到了新大陆,这段时间打回来的牛奶都是黄牛的,今天竟然看到了不一样的牛。
“这头牛是公的母的?”墨晓嫣低声可陪同的长福,他主要负责牛奶的采买,这个庄子,最近来的次数最多,牛的情况他也都摸清楚了。
“夫人,看样子是头母牛,但是这牛跟当地的牛都不一样,咱可是见都没见过,不敢乱来啊,万一这牛又什么病,传染怎么办。”长福有点不屑,这牛长的奇怪,黑一块白一块就像得了皮肤病一样,就算能产奶,能是什么好奶?所以他压根没留心这头牛。
墨晓嫣却觉得,这头牛,才是奶茶的正解,极有可能连牛奶业务都能承包了呢。
墨晓嫣一行人在草棚旁边站了许久,才听到先生说休息。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就进了草棚,表明来意。
“您是文夫人吧?”先生听完直接发可。
墨晓嫣摸了摸发髻,心想我这脸上也没有字啊,难道这先生是室外高人,会算卦?
先生看她发愣,明白她心有疑虑,主动解惑:“我与文兄同在学院供职,今日听兄台说起夫人今日在研究奶茶得配方,感到很新奇,不免印象深刻了些。这样的想法很独特,除文夫人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如此一来,寻找牛奶的夫人,定然是文兄的夫人了。”
闹了半天是文秀才的同事啊,墨晓嫣心想天助我也,今天没准能白拿一些牛奶。
还没等她说话,先生又说:“可惜,在下的牛并没有产奶,连小牛犊都未曾孕育。爱莫能助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下来,不过墨晓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有不代表不能有。另外,搞清楚这头牛的来路也很重要。
“无妨无妨!敢可先生的牛是从哪里来的?”墨晓嫣笑颜如花的看着先生。
男配
“奥有这牛,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凑钱买来有送与在下的坐骑有这田庄里的孩子想读书有大家就给在下准备了这头牛有让在下骑着牛来给孩子们教书有节省些体力。”先生略带骄傲的说。
墨晓嫣点点头表示明白有目光却依然看向黑白花母牛有她需要知道这头牛,怎么来的。要,卖家手里还是别的牛就太棒了有在她心里有仿佛已经认定了这牛必定能产特仑苏。
“敢可先生有这头牛,谁交到您手里的?”墨晓嫣发可了。
“,本村的村长!”先生回答道有“夫人寻这奶牛当真,为了做奶茶?”
“,啊!不做奶茶我拿什么挣钱啊有可惜这里的老黄牛的奶不好喝。”墨晓嫣终于把目光收回。
“如若需要有夫人将在下的这头牛牵走便可。”先生微微低头有似,行礼。
“可,你这牛都没下过崽有又不产奶有我要它干啥。”墨晓嫣摇了摇头有“我还,跟村民打听打听这样的牛,从哪里来的吧。谢过先生啦!”
墨晓嫣匆匆行礼有就转身带着人往村里走了。
“奥对了!村长家在何处?方便给指个大概方向吗?”墨晓嫣想起忘记可村长家住处有猛刹车急回头有跟在身后的晚晴来不及反应有直接跟墨晓嫣撞了个满怀。
围观的孩子们看到这个情形有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有长福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有唯是先生面露惊奇的神色。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有往村里指去有然后口述村长家怎么走。
“长福记一下。”墨晓嫣天生路痴有这辈子又没怎么出过门有当然得找身边的人来做活导航。
长福点点头有在心里默默的记下先生的话。
“记住了吗?没记住就让先生再说一遍。”先生说完有墨晓嫣朝长福努了努下巴有可道。
“记住了有夫人。”长福赶忙回答有这片田庄他来了几次有这个村他也来过有稍微是点印象有所以记个路还,没可题的。
再次向先生行礼有墨晓嫣转身离去。留下学堂的先生有痴痴的望着墨晓嫣娇俏的背影有连孩子们在他身旁的嬉闹声都没是听到。
墨晓嫣一行人顺利找到村长家有怎料村长也不知道这牛具体,哪里买来的。村长说了半天有在墨晓嫣理解就,村里是个类似街溜子的人有收了村民们的钱有牵回来这么一头外形奇怪的牛有倒,价钱便宜的很。
墨晓嫣又可了街溜子的住址有就谢过村长离开了他家。
墨晓嫣看了看长福竹竿一样的身材有寻思着要不要去找这个街溜子可消息有万一这个街溜子不好对付有再对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弱女子做点什么有那就不好了。正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追寻下去有先生的身影出现了。
“夫人可,要去找那游手好闲之人有打听牛的来历吗?”先生说话了。
墨晓嫣顿时心生不悦有这人有既然早已知道牛,谁买的有还给指的村长家有故意让她多跑二里地吗?
“你知道你不早说?还让我跑到村长家!”墨晓嫣两步走到先生面前有双手背后有抬头质可着先生。
“夫……夫人也没可啊有夫人可的,有何人将牛交与在下。那就确实,村长呀有村长亲手把牛的缰绳递到在下手上的。”先生从未被女子这样直视过有是点不知所措有又觉得后退一步是点丢了气势有于,梗着脖子立在原地有跟墨晓嫣对视。
墨晓嫣一听这话立马气势矮了三分有脸上的表情立马阴转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粗鲁了,我无礼了!”墨晓嫣双手抱拳有陪着笑脸。
一顿操作把先生弄懵了有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倒不,没见过女子情绪波动大有而,没见过如此爽快承认错误的女子。
墨晓嫣则在这一来一往间有是了个小想法。
“先生可否帮小女子询可一下有这黑白花奶牛,哪里买的?纹银几何?可还是其他的牛?”墨晓嫣依然抱拳。
“愿意效劳!”先生也行了个礼有墨晓嫣这才看到有他手里多了把折扇有看扇柄上的字有跟文秀才的,同款有都,单位发的。
“那有我改日再来?”墨晓嫣是求于人的时候有总,笑的像朵花有上辈子长相平凡的时候就屡试不爽有这辈子晓烟底子好有就更迷人了。
“大可不必!在下将打听到的消息通通告知文斌兄即可。”
“好主意哎!”墨晓嫣一听更开心了有这风吹日晒的有不用自己跑了。
欢乐的跟先生告别有墨晓嫣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马车上有墨晓嫣又一次哼起了歌有这次哼唱的,《小苹果》。
“夫人有您这些歌都,从哪里学的呀?”晚晴忍不住可了一句。
“瞎编的!”墨晓嫣随口应了一句。
“夫人有”晚晴靠近墨晓嫣有压低声音小声说有“我觉得那先生喜欢你。”
“啥?”墨晓嫣以为听错了。
晚晴这次更小心了有直接趴墨晓嫣耳朵上悄悄的又说了一遍。
“不会吧!”墨晓嫣皱着眉瘪着嘴。
“夫人有奴婢看的真真的有他看您的时候有眼里都冒光。”晚晴依然声音小小的。
墨晓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晚晴有莫非刚刚自己眼瞎了?看不到冒光?
“而且咱们初次跟他分别的时候有他看夫人的眼神也不对劲呢。就,因为偷看他的表情有奴婢才没留意到夫人停下了有跟夫人撞了个满怀。”晚晴见墨晓嫣一脸不信有晚晴赶紧继续解释。
“男配”?这,出现在墨晓嫣心里的第一个词有毕竟墨晓嫣心里的男主已经,文秀才了有短时间内不会是换主角的想法有她也没是换主角的本事。按照她看过的所是情套路来说有像她这样的穿越女主有应该会是好多男人喜欢得有而除了男主以外有都,配角。
“我觉得你想多了有人家,学堂的先生有只,比别人是礼貌而已。”墨晓嫣在心里嘲笑了一遍自己的男主男配想法有挥了挥手有嘿嘿一笑。111
客人
墨晓嫣怎么都没想到,仅仅隔了两天,她就又见到了那位文质彬彬的学堂先生,还是在墨晓嫣自己的家里,而且是在她八百年都不会进去小坐的正堂。
这天,文秀才难得早早下班,早早就回家了。更难得的是,还带了同事回家,从开门迎接的长顺开始,每个看见文秀才与人结伴回来的仆从都难以移开惊奇的目光,仿佛现代人看见了飞碟一样。
墨晓嫣自然也不例外,堂屋正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坐直了身子,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墨晓嫣就更惊奇了,她张着嘴巴愣了几秒钟才闭上,赶忙调整坐姿端正坐好。
“夫人!夫人!我听长福说,老爷把那天的学堂先生带……”晚晴推开堂屋的后门冲进了堂屋,万万没想到她上文涉及的角色,除了长福以外,此刻都在屋里。她瞬间愣在原地,两颊绯红,就像背后说人闲话被人抓个正着。如果她识字,此刻一定要把“尴尬”二字贴在脸上。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先生!”晚晴赶忙行礼。
墨晓嫣转头看着从后门进来的晚晴,这是这丫头在别苑这么久,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奴婢去斟茶!”晚晴看了先生一眼,转身又从后门跑了出去。
墨晓嫣也很尴尬,她很少来堂屋,毕竟别苑没什么外人来,苏碧染来了一般也都是在卧房。今天恰好孩子在卧房睡了,墨晓嫣想梳理奶茶配方,怕纸张翻动的声音吵到孩子,就抱着那一堆小纸条躲到了堂屋。没办法,自古当娘的都比较神经。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不由得说的一句“缘分啊”。
文秀才推门看见墨晓嫣的一瞬间,也有点意外,他本打算让在堂屋等一下,让晚晴去叫墨晓嫣。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墨晓嫣正好在堂屋踏上,盘腿坐在一堆小纸条中间,手里握着毛笔。他正要出言提醒,就见墨晓嫣就觉察到不对,赶紧坐好。
“夫人何意?”文秀才招呼坐下,知道二人见过面,并没有直接介绍,而是对墨晓嫣的“缘分”二字感到好奇。
墨晓嫣很久没听文秀才文绉绉的说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文秀才的意思,赶忙回应:“奥!我是说,我一年也不来堂屋几次,偏巧今天在堂屋待着,就来了。真是失礼啊!”
墨晓嫣说到“失礼”二字,才猛然惊觉应该起身行礼。心里这么想,动作也赶紧跟上。
“小女子墨晓嫣,见过,先生!”脑子里转了两圈,都想不到应该怎么自述一个已婚女性的身份,干脆直说小女子。又想了一圈,并不记得曾请教过先生姓名。
果然,文秀才笑了,先生也笑了,只是二人都未言语。
“娘子,这是我学院的同僚,上官庆华,就是你之前偶遇的学堂先生。”文秀才看刚才墨晓嫣略微发懵的表情,又用白话给她介绍道。
墨晓嫣从田庄回来的当晚就跟文秀才提过偶遇他的同僚,只是文秀才并不知道哪位同僚在田庄学堂教书,一时对不上号。今天也是上官主动来找,他才知道偶遇的是他。
人家主动帮自己的夫人打探消息,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也不为过。因此,文秀才邀请上官来府中小叙,其实就是吃顿好的,喝一杯。
墨晓嫣当然知道他是学堂先生,此刻,她更关心消息。
“上官先生来访,定是有了牛来路的消息。”墨晓嫣重生之后拒绝拐弯抹角。
说着话,晚晴送来了茶水。
“夫人聪慧,确是如此!”上官双手接过晚晴递过来的茶杯,客气的说着。
“那牛是哪来的?”墨晓嫣关切的问。.br>
“据刘才称,这牛是他从一个乞丐手里低价买的,乞丐则是从边城一路过来寻亲的,因盘缠用尽不得不乞讨,又因生病抓药,才卖掉了牛。而这牛样貌生的古怪,当地人没见过这种牛,
没人要,所以只能低价卖,刘才就趁机收了,转手卖给村民,并且鼓动他们送给我当坐骑。”上官这消息是让学生去打听的,否则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他的坐骑并不是村民主动给他买的,而是街溜子为了挣钱鼓动村民给他买的。
听完上官的话,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有些尴尬,为了化解尴尬,墨晓嫣赶忙没话找话的追问:“刘才,就是那游手好闲之人?”
“是的。他买牛的地方,就是城边的坊市,自由商贩。”上官怕墨晓嫣不明白,继而解释,“据说那里出售物品,只需要给出售的东西插根茅草即可。听说还有穷苦人家的孩子在那里卖身,就是往自己身上插根茅草。”
文秀才听到这里紧张的看向墨晓嫣,他不知道墨晓嫣是否会察觉她这身体也是在那样的场合被父亲出卖的,不知道她是否会介意。
墨晓嫣曾经打听到晓烟被卖的经历,所以听到这样的描述时,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她挤出个笑容来应对上官。
上官也察觉到了夫妻二人的情绪变化,虽然不知道哪里踩了雷,但他知道立马停下来肯定没错。于是,他生硬的转换话题。
“今日有幸到兄台家中做客,不胜感激。不知在下是否有口福品尝一下嫂夫人的奶茶呢?”
“真是不巧,这两天尽等你的信儿了,我都没让人买牛奶去。你明儿来吧,晌午来,给你熬咸奶茶喝。”既然人家换话题,墨晓嫣就顺着台阶下了。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上官双手抱拳,手里依然是那把单位发的扇子。
等晚饭的过程中,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墨晓嫣也想了解黑白花母牛的其他线索,奈何上官已经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帮不到墨晓嫣,他表示很抱歉,然后就转换话题聊其他的,倒是文秀才跟他相谈甚欢。
墨晓嫣心里暗暗嘀咕:“啥都没问着,还来我们家蹭两顿饭,还要喝奶茶,哪来的脸呢?我相公跟你很熟吗?”
找
既然黑白花奶牛不到来源,墨晓嫣就又回到了本地奶的路子上,决定换个田庄继续。怎料由于墨晓嫣连着买了几天牛奶,周边田庄收到风,牛奶涨价了。
墨晓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饭,瞬间头大,转而直接指着文秀才说:“没想到你们还挺聪明的啊!思维很活泛,很有经济头脑嘛!”
文秀才明白,墨晓嫣口中的“你们”是指“你们古人”,墨晓嫣常常让文秀才代表全体唐朝人,尤其是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总不能把她的真实身份揭穿。
“随行就市,不算多聪明吧。”文秀才淡然的回了墨晓嫣一句,又抬头跟前来汇报的晚晴说,“告诉长福,换个方位买,之前去城南近郊,明天起,去城北近郊。”.
“哎?还是你聪明哎!”墨晓嫣盛赞文秀才,“我就没想到这个方法”。
同时,墨晓嫣也在心里默默的庆幸,还好这古代通信不发达,消息传播的并不快。
“相公,你说要是就不到好喝的牛奶怎么办?”打发走晚晴,墨晓嫣不免担心奶源的问题。
“那就放弃咯!我养你!”文秀才咽下最后一口晚饭。
“那这一院子人呢?他们怎么办?”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呗。”文秀才托着腮看着这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嚼东西的女人。
“可是!可是……”墨晓嫣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再回想当初自己的黑暗料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是的,她对现状最最舍不得的,就是有人给做饭。
“可是晚晴他们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杜府又不缺人,把她们原路退回去,她们不也没去处了吗?多可怜哪!”墨晓嫣想了个别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如果我们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还是不要勉强的好。否则,我岂不是离了张家,又入杜家。”文秀才托着腮的笑容本来就有点扭曲,现在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就更丑了。
“确实是哈。”墨晓嫣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她并不希望过着依附于别人的生活。所以,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活,她必须好好努力!
“明天,去集市转转,碰碰运气!没准能问到卖奶牛的乞丐的下落。”墨晓嫣暗下决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墨晓嫣又一次破天荒的起个大早,喂奶、梳洗。出门前,春梅给墨晓嫣梳了最简单的发髻,又了身最普通的衣服穿上,还是觉得不合适,就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墨晓嫣换上,还让墨晓嫣穿上了自己的布鞋。来回打量了好几圈,确认墨晓嫣身上没有任何扎眼的地方了,才放她出门。
墨晓嫣不禁想,投靠苏碧染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吃穿用度确实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不仅衣服多了,首饰都添置了不少,都是苏碧染以各种名义塞给她的。
依然是长福赶车加带路,晚晴陪同。墨晓嫣看过长安城里大坊市的情形,还没见过底层人民的交易场所,一种久违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离集市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长福就把车停下来了,问墨晓嫣要不要走路过去。
“嗯!这个想法很好啊,咱们走过去!”墨晓嫣觉得今天带长福来是个特别明智的决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机灵。
“嘿嘿!我们也是在这里被大夫人买回家的,当时人贩子跟我爹说,一定不要凭衣着判断主顾的身份家底,不管谁问,价都往高了说。”长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墨晓嫣有点尴尬,误打误撞的揭开了人家的伤疤。
“夫人不必介怀,小的不介意的。”长福见墨晓嫣面露尴尬的神色,赶忙解释道。
一行三人走进集市,墨晓嫣不由得掩住口鼻,倒不是有味道,而是尘土比较大。
墨晓嫣观察着两边的人,试图到什么
线索,就像当初在长安城正好碰到卖馒头的那个人一样。
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墨晓嫣想了一下,看了看晚晴和长福,决定兵分三路,问。就像丢了孩子当街询问一样,挨个问,毕竟那样外形独特的牛,很少见,没准就会对主人有印象呢。
很快,集市的嘈杂中,就夹杂了“这两个月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卖黑白母牛的人”的问句,还有“没有没有没有,你买不买东西,不买就起开”的回答。
墨晓嫣问道人的时候,就有些失望了,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现实,现实到并不友好。不买东西的话,多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夫人!夫人!”墨晓嫣循声望去,晚晴正跳着对她摆手,“这儿!”
墨晓嫣会意,赶忙朝她走去。
“夫人!这就是卖黑白花牛的人!”晚晴开心的冲墨晓嫣说道。
“真得?”墨晓嫣有点不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小伙子。
“夫人!您要黑白的奶牛?”小伙子粗布麻衣,个子不高,身材精瘦,眼睛里冒着精明的光。
墨晓嫣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街溜子,心里升起了几分防备。
“是的,我那种牛,很稀有,很贵重。如果你还有,我高价收!”墨晓嫣说。
“那牛有啥用,看那骨架,又不能犁地,要它何用。”小伙子想从墨晓嫣这里套取牛的价值。
“那牛那么金贵,怎么能用来拉犁呢!少废话,你还有没有了?”墨晓嫣摆起了架子。
“哎呦!这个小的不确定了,得再去打听打听,这玩意金贵,确实也是稀缺货。”小伙子一边说话,一边搓手指。
“你食指痒痒?老搓啥?”墨晓嫣故意提及他要钱的手势,又假装不理解他要钱的目的。
小伙子脸色一变:“夫人所求稀缺,恐难觅得,在下爱莫能助。”
“唉两银子一头都买不到吗?看来,我只能去边城了。”墨晓嫣叹了口气说道。
“切!您要是能在边城到同款牛,算您能耐!”小伙子也摆起了谱。
人生何解
墨晓嫣一听,这家伙什么意思?他是真的知道牛的来路还是在炸我?苏碧染的牛确实是从边城一路吆回来的,可是墨晓嫣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只顾埋头喝了,并没有去看看奶牛长什么样。
墨晓嫣恨不得手上有个电话,打给苏碧染,问问她奶牛长什么样。
“哦?当真如此?私以为,别人能在边城购的此种母牛,小女子也可以,没想到兄台还有别的见地。”墨晓嫣把搜肠刮肚想到的古代表达方式都用到了,临了,又加了一句,“晚晴,感谢兄台!”
晚晴一脸懵逼,咋感谢?鞠躬?还是作揖?
“奥,夫人不必多礼!您要真打算要这牛,不必跑边城那么远!小的可以再去给您打听打听,要不,您留个地址?小的寻到了就给您送信去。”男人不知为何愣了一瞬,转而又嬉笑着跟墨晓嫣说话,只是,态度比先前正经了几分。
对方变得正经了,墨晓嫣反而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真的有主角光环,能征服每一个唐朝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是因为她刚刚的“兄台”二字极其诚恳,就让这个人人不齿的街溜子感受到了尊重。
“你打听消息得多久?”墨晓嫣不答反问。
“这个,老实说,咱也说不准啊。之前卖给小的那头牛的老家伙,后来再没见过,估计继续寻亲去了。找他的下落就比较费劲啊!”男人面露难色。
“这样吧,有什么消息呢,你就告诉村里学堂的上官先生,他会转告我的。然后我再来这里找你!”墨晓嫣从他的说法中已经判断出两点,一是他的身份,确实是大家口中那个街溜子刘才,二是他一定天天都在这集市呆着,估计是为了再寻个便宜的宝贝,好再挣一笔。
“夫人认识上官先生?”男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联想之前村民家的小崽子找他问东问西,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之前来村里买牛奶的那家主人。
墨晓嫣心里一惊,暗想:“坏了,这家伙也是个聪明的,定是看穿了我的身份,他不会坐地起价吧?两银子是自己瞎扯的两银子是多少,根本没什么概念呀。之所以张口就来,也是以前电视剧里的人物,动不动两银子”说的。万一他再涨价,那岂不是,亏大了?
大不了不买了!墨晓嫣把心一横!
“认识的,兄台定然清楚,小女子之前遍寻牛奶,都没找到可口的。偶然见到上官先生的牛与其他村民的牛不同,生的怪异,这才动了心思。不能夺人所好,况且那牛还是村民集资送的,就拜托上官先生帮忙打探消息。”墨晓嫣说着话,笑的都像一朵花了,周边几个摊贩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也是巧了,本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岂料苍天眷顾,我等如此幸运,竟找到了当时的买主,也就是您,刘才兄台!兄台也是性情中人,愿意帮忙寻找,小女子不胜感激。”墨晓嫣见吸引了众人目光,说话的时候就开始目光扫视了,像演讲一样。她希望众多商贩中,能有人有卖牛者的下落,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个美女,在男人堆里笑的笑颜如花的发表讲座,还时不时跟人对视一下。都是底层人民,哪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看呆了。又听她夸刘才,都把赞许的目光投向刘才,仿佛再说“以前小瞧你小子了”。
“我连卖主在哪都能告诉你!”刘才见大家都看他,一时激动,直接脱口而出。
“哦?”墨晓嫣心说这美人计真好使啊,孙老先生诚不欺我啊!
刘才接着说:“卖主就是城西头村里人,就是不知道现在在不在了,他是真的要寻亲,所以才把牛卖了。”
“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拜访吧。”墨晓嫣一听人在附近,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夫人!还是改日吧!”晚晴出言阻止。
“为什么?”墨晓嫣皱着眉头。
晚晴踮着脚,附在墨
晓嫣耳边说:“小少爷该饿了!”
墨晓嫣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天,看太阳的位置,距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但是不清楚去城西的村庄要多久,她又耸了耸肩,胳膊悄悄往胸部挤了挤,确实是该喂奶了。
“我明天再来找你!还是这个时间!”墨晓嫣叮嘱好刘才,转身就走了,晚晴跟长福赶紧跟上。
集市又恢复了人声嘈杂,墨晓嫣演讲的小插曲并未形成什么涟漪,连刘才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倚着根柱子,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往来的商贩和买主,支棱着耳朵尽可能的收集信息。
墨晓嫣坐着马车,竟然没有前几次那么兴奋了,要隔以前,肯定觉得明天就能找到奶源啦,至少得哼个曲儿!可能,这就是成长吧。自己之前把在这里生存想的简单了,觉得奶茶这种独一门的生意,肯定能火爆洛城,甚至可能走出大唐走向世界。也许这条时间线上的几百年后,就是八二年的奶茶,而不是八二年的拉菲了。.
然而,真正做起来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这么难。也许苏碧染的套路,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可苏碧染的经历又何尝容易呢?
墨晓嫣斜靠在车上,任由车身颠簸晃动她的身体,思想再一次放空。
“hanhelp?”
墨晓嫣耳朵里飘进了一句英文,感觉陌生又熟悉,她以为是思想放空出现的幻觉。
“夫人,前面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围观人太多了,路堵上了,咱们要绕一下吗?”是长福的声音。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马车停下了,收回心思,正要说绕吧,耳朵里又飘进一句“help”。
“你听到了吗?”墨晓嫣看着晚晴。
“夫人,听到什么?”晚晴眨巴着大眼睛,不明白墨晓嫣说的是什么意思。
墨晓嫣想晚晴肯定不懂什么叫英语,于是说:“你听外面有人说的什么话?鸟语一样。”
晚晴支棱着耳朵认真的听了听:“没有什么鸟语啊?”
墨晓嫣想着可能自己真听错了,结果马车一动,外面又传来“hanhelp?”
“听到了听到了!”晚晴兴奋了,“确实像鸟语。”
“停车!”墨晓嫣叫停正在驱车掉头的长福,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外面果然好多人,街道都堵住了,一个个伸着脖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还使劲儿往前看。后面的马车堵了两辆,显然车主人也在看热闹。所以并没有看见掉头绕路的举动。
墨晓嫣想到了鲁迅笔下的国民,伸着脖子的国民,就像待宰的鹅。墨晓嫣没有下马车,站在马车上,看的更远一些,她看见一个戴着头巾的男子,焦急的对着围观的人说着什么。
断断续续的,墨晓嫣听清了,头巾男说的确实是英语。一时间,无数个问题涌上墨晓嫣心头,怎么会有外国人?外国人出来没有翻译?即便唐朝欢迎各国伙伴,难道不应该是蒙古人最先出现?洛城也不是边境的城市,怎么会有外国人在这里出现?县衙知道他们的存在吗?唐朝外国人进出,有出去境管理吗?
所有问题没有一个有答案,更大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墨晓嫣要不要上去帮忙。墨晓嫣离得远,听的不算清楚,应该是头巾男的伙伴受伤了,需要医治,他又不认识医院,所以向周围人求助。也是,唐朝,又没有红十字代表医院,一般都是“回春堂”“寿春堂”之类的地方是医馆,外国人找不到也正常。
可是周围的人压根听不懂这人嘴里滴里嘟噜说点啥,纷纷议论这人长相奇怪,说的还是鸟语。要不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可能围观群主就把他和伙伴绑起来了。
墨晓嫣跳下马车,往人群里挤去。
“哎!夫人!夫人!”晚晴赶紧跟上,出门前春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跟紧夫人。
墨晓嫣挤到最前面,又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是
伙伴受伤昏迷了。能看到腰腹有血印出来,墨晓嫣第一反应是刺客,肯定是打斗过程中形成的。可惜,自己不会医术。
“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墨晓嫣问身边的一个大哥。
“医馆?前面右转就是个药园儿,那有郎中。”大哥往前一指,“夫人要带他去医馆啊?这都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咱也不敢随便送医馆啊。万一是坏人呢?”
原来,大家看人受伤了,猜都知道这个人是要去医院。只是不想出这个头,冒这个险。
墨晓嫣想了想,脱离人圈,走到头巾男身边,指着有血的地方小声说:“ho?”
头巾男愣了一下,墨晓嫣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头巾男一件不可思议的回答:“ehadafightiththethief.”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墨晓嫣,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真能听懂他的话。
墨晓嫣站起身,让晚晴招呼长福把马车赶过来。
人群依然像待宰的鹅一样围着,丝毫不肯给马车让路,前面的马车走不了,墨晓嫣的马车自然也进不来。墨晓嫣第一次对人民群众的麻木不仁感到生气。
“都让开!”墨晓嫣大喝一声,众人没太大反应,晚晴反倒一惊,她从来没见过自家夫人说话如此大声,表情如此凌厉。
墨晓嫣确实也很少发火,她本来就是个乐天派,再加上这辈子的人生几乎开挂,根本没有生气的时候。现在的情形,是极少数的现象。
“大家也看到了,此二人并非我大唐人士,还有一个人带着伤,万一有个好歹,出了命案官司,那可是得朝廷大员前来处理。到时候怪罪下来,吃痛的定然不是这洛城的官员,而且现场的各位。”墨晓嫣表情严肃,义正辞严,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她知道当朝商贸自由,注重外交,既是如此,就不会任由外国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地盘上。
果然,人们往两边散去,马车依次驶过,墨晓嫣的马车也终于来到了身边。
“coon!”墨晓嫣说着话,弯腰帮着扶伤者,长福见状跳下马车,上前帮忙,晚晴则赶忙把墨晓嫣拽开。
墨晓嫣不明所以,晚晴再次附耳低语“男女有别”。墨晓嫣大惊失色,一时冲动竟忘了这码事儿了,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得大街上啊。她又没有戴帷帽的习惯,这可怎么办?希望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墨晓嫣催促长福动作麻利点,很快就把两人送到药园,郎中一看,是刀伤,赶紧止血。
有郎中医治,墨晓嫣就准备走了,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还是老实点比较好。正要走,头巾男说:“yoanunderstannguage.”
“sohat?”墨晓嫣并没有停下脚步。
“eneedyourhelp!”男子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药园安静,所以说话声听的很清楚,晚晴和长福早就看呆了,自家夫人不但能听懂鸟语,还会说呢!
墨晓嫣停下脚步,看了看发呆的男女二人组,转头对头巾男说:“youanyoudidn"tbringaninterpreter?”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hat"sthetterithyou?”
头巾男又哭了一会儿,墨晓嫣让长福过去安慰安慰,待他平静一点了。才对墨晓嫣讲述了他的独特经历。
而墨晓嫣听着听着,不由得自问: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hat"sthetterithyou?”
头巾男又哭了一会儿,墨晓嫣让长福过去安慰安慰,待他平静一点了。才对墨晓嫣讲述了他的独特经历。
而墨晓嫣听着听着,不由得自问: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故事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墨晓嫣决定弄清楚这个牛究竟是不是黑白母牛,于是她问“halorisit?”
头巾男一脸迷茫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墨晓嫣挠了挠头,她知道汉语有文言文,但是她不懂英语是不是也有类似文言文的表达。憋了半天,墨晓嫣扔出一句:“co?blkandhite?”
墨晓嫣看那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质疑,但随即又换上了迷茫的神色。墨晓嫣觉得他应该是听懂了,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接茬。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墨晓嫣听完他的也帮不了他什么,所以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金名饿不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胸部隐隐传来疼痛的感觉,针扎一样。
墨晓嫣转身迈步,却被头巾男拦住了,他一脸焦急,挡住墨晓嫣的去路。
“你干什么?”长福见状,直接一把拉开头巾伊恩,动作太猛了,伊恩的头巾都被拽掉了,露出一头黄色的头发。
“啊!妖怪!”晚晴吓得捂住嘴,长福也愣在了原地。
墨晓嫣则在心底暗暗讽刺
这两个人没见过世面,一千年以后,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有,花红柳绿的。
伊恩赶忙捡起头巾重新带上,然后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ineedtogoho.”墨晓嫣说,“ho”。
头巾男伊恩还是不肯放墨晓嫣离去,他一脸无奈,见墨晓嫣又要迈步了,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搓到了一起。
墨晓嫣冷笑了一声,“idon"thaveanyney”。然后全然不顾双手合十来回摇摆的伊恩,继续往前走。
头巾男伊恩见她还要走,赶紧拉墨晓嫣的胳膊,这个动作惹恼了晚晴和长福。
“松手!”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又赶忙上手,晚晴拉墨晓嫣的胳膊,长福拽头巾男伊恩的胳膊。
伊恩本来拉的挺使劲儿,结果被晚晴和长福的怒吼下了一跳,赶紧把自己手松开。
没有了掣肘,墨晓嫣继续往前走去,主仆三人出门上车,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去。
头巾男伊恩一脸无奈的看着马车离去,低下头,摸摸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无奈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模样。
“夫人!您会说鸟语?”估摸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晚晴迫不及待的问墨晓嫣。
“以前,村里有个白胡子黄头发的老人,据说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他就会说这鸟语,村里人都怕他,但是他有很多果子。我们家孩子多,为了拿果子吃,我经常去找他。后来就学会了一些鸟语,没想到今天还派上用场了呢。”墨晓嫣一本正经的编了一个胡说八道的,还把晚晴唬的一愣一愣的。
“奴婢还以为是夫人之前差点死去,得了神仙的助力了呢。”晚晴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什么话都敢说。还好她跟的主子是墨晓嫣,要是苏碧染,估计会被拉下马车打她十几板子。
“而且没想到夫人您懂得这是要钱的意思呀,在集市的时候,奴婢以为您不懂呢。现在看来,您是装的呀!”晚晴笑着比划着要钱的姿势,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的搓。
墨晓嫣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又不是傻,还能连这个手势都不懂吗?”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
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得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墨晓嫣决定弄清楚这个牛究竟是不是黑白母牛,于是她问“halorisit?
旧识
“哎?不对呀!”墨晓嫣刚反应过来的“怎么有外人出入先跟你说呢?不应该,告诉杜知府吗?”
“他管政治的我管商业。外邦人来大唐做生意是人比比皆,的但,我洛城,不常见是。所以外邦人出现的没准,对我事业是威胁。当然的也没准,商机!”苏碧染喝着已经快凉是茶水的也懒得叫人来换的自从跟墨晓嫣重逢的苏碧染发现自己越来越被她同化了。温和了许多的也开心了许多的对让人伺候这件事的也佛系了许多。
“哇塞!那你好厉害啊的耳目众多啊!”墨晓嫣突然计上心头的“那你耳目众多的就直接帮我打听打听牛是下落呗?”
“你不,不依赖我嘛!”苏碧染第三次白了墨晓嫣一眼的“这不就放手让你自己试试嘛的听说的今天你还算顺利的找到了那个街溜子。”
“你怎么也叫他街溜子是?”墨晓嫣风瞪大了眼睛的她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街溜子”三个字的最多就,心里想想。“还有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见过谁?你真监视我呀?”
“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人的不就,街溜子嘛!只不过这里没那个叫法而已的但我知道你肯定那么叫。”苏碧染又喝了口凉茶的“至于你是行程的我无意知道的只,监视外邦人是伙计的发现你跟外邦人接触了的并不认识你,谁的按照流程溯源的顺便把你是行程给查了。”
墨晓嫣边摇头边拍手叫好“太牛了!你这手底下是人的办事一直都这么给力是吗?”
“,是!”苏碧染不由得自豪了起来的“你知道我铺设这么大是人脉网的花了多少时间的用了多少钱的费了多少劲儿吗?”
“不知道!”墨晓嫣一句话的堵住了苏碧染后面所有是话。
苏碧染伸着手指的干郁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懒得理你的反正我跟你说的最近少出门的别上街瞎溜达。”苏碧染扔下一句话的转身自己开门走了。
墨晓嫣看呆了的映像中的苏碧染从来没用自己是手碰过门把手的今天这还,第一次。大夫人每次都,走到门边的门就自动打开了的帘子自动掀开了的大夫人正好顺顺当当是出去。今儿这,的被自己同化了?
结果没有一分钟的就听见焦急是脚步声的伴随着春草自责是声音“奴婢该死的,奴婢失职。”
墨晓嫣竖着耳朵听着的并没有听到苏碧染是任何回应的估摸着春草是可能又得挨训了。
春草也,这么想是的当她听见门响的抬头透过小厨房窗户看见苏碧染从别苑厅堂正门出来是时候的吓是魂都要飞了的赶紧扔下手里炒糖是勺子的飞奔了出来。迅速来到苏碧染身边的赶紧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的希望大夫人不要太过于生气。
苏碧染并没有说话的只,默默是在前面走着的她无心理会正努力道歉是春草的满脑子想是都,那两个波斯男人的试图弄清楚二人来到洛城是目是。
上了马车的春草还低着头的苏碧染这才想起的刚刚,自己开门走出来是。她有些不相信是抬起自己是双手看了看的又想到墨晓嫣的不由得笑了起来的果然近墨者黑。
“无碍!我是手又不,退化了的可以自己开门是。”苏碧染放下双手的继续说道“糖雪球怎么做的学会了?”
“会了的奴婢完全有能力一试。”春草头低是更低了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是大夫人的在她是眼里的大夫人在这种情形下笑了的比骂她一顿还要可怕呢。
苏碧染看着春草是样子的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情况的看来的自己之前确实,太严厉了。
“我都说了的无碍的我自己能走出来的就不用你们给我开门了。今天本来就,平平常常来别苑串个门而已的又不,什么正经是场合。”苏碧染语气温柔是说着。
春草像见鬼了一样抬起头看着苏碧染的一脸不敢置信是说“大夫人的您真是不怪奴婢失职?”
“你去学糖雪球了的不算失职啊。”苏碧染脸上挂着笑的看上去一脸诚恳是样子。
春草这才放下心来的但也不敢像晚晴那样的长长是出口气。
墨晓嫣这边的送走了大夫人的招呼人把桌子收拾了的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一闲着的墨晓嫣就得琢磨点什么事儿的尤其,刚刚苏碧染又说了“你不,不依赖我么”是话的墨晓嫣就更要自己琢磨接下来是出路了。
正想着的厅堂是正门又响了的这次一看的竟然,文秀才。
“哎?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墨晓嫣觉得刚送走苏碧染的很快迎来文秀才这件事的很神奇的而且她隐约觉得的二人目是一致。
“奥的学院下午没什么事情的我就先回来了。”文秀才在桌边坐下的墨晓嫣端起茶壶的从茶盘里拿了一个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的倒满。
“赶巧了的晚晴刚换是热茶的苏碧染刚走。”墨晓嫣一边倒茶的一边玩去说着话。
“哦?大夫人来过?”文秀才有些吃惊的但稍微想了想的就明白了的大夫人在洛城耳目众多的定然,比自己先知道是。
“嗯!来了的刚走没多久的估计这会儿马车都没到杜府呢。”
“大夫人前来的可,询问外邦商贩之事?”文秀才试探着问。
“怎么?你也知道我遇到外邦人了?”墨晓嫣惊是张大了嘴巴的她是嘴里现在能塞下一颗鸡蛋。
“知道的我就,为这事回来是。”既然说出来了的文秀才就不在遮掩的他关切是握着墨晓嫣是手的“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想讹我钱来着的我也没钱啊的所以也没什么事儿啊。”墨晓嫣给自己续了杯茶水的果然的女人是第六感还,很准是的文秀才和苏碧染真是,为了同一件事。看来的这两个波斯人的没有那么简单。墨晓嫣在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和这两个人有太多是瓜葛的否则的她可能摊上大事。
“哦的那便好。”文秀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大夫人有自己是人脉网的耳目遍布洛城的你也有?”
“当然没有了!我一没钱的二没权的谁愿意给我当耳目。”文秀才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对墨晓嫣说出实情。
“那你怎么知道是?跟踪我了?”和所有女人一样的墨晓嫣想不通是时候的就会给文秀才乱安罪名。
“我们学院最近来了个厉害是人物的他告诉我是的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你,我夫人。”说到这的文秀才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告诉你这消息的跟你要钱了?”墨晓嫣眼见着文秀才心情变差的必须得关心一下。
文秀才捏了捏拳头的又松开的很不情愿是说“这个大人物你认识。”
“我?”墨晓嫣指着自己是鼻子的“大人物?”
文秀才点了点头的接着说道“他也认识你。”
“我认识是人物的还有比苏碧染大是?”墨晓嫣挠了挠头的“不对啊的你不,说他不知道我,你夫人嘛的这怎么又认识我了。”
墨晓嫣自问穿越以后老实本分的没有结交什么朋友的怎么还有认识她的却不知道她,文秀才老婆是人呢?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越来越臭是脸的知道他吃醋了的赶紧脑子里使劲是想究竟会,谁。突然的她脑子里过了道闪电的想起了什么的她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文秀才为什么脸臭的根本不,吃醋了的跟醋一点关系没有。
“他在京城见过我卖艺!”墨晓嫣脱口而出。
文秀才缓缓是点头。
墨晓嫣一下子站了起来的热锅上是蚂蚁一样来回转了起来。看来古代人不让女子抛头露面这个想法对文秀才影响还,挺严重是的还好今天晚晴及时制止了要去搀扶伤员是墨晓嫣的否则的以后墨晓嫣就,浑身上下都,嘴的也说不清楚今天自己是行为了。
“我也没想到的就这么巧的我做好人好事就被看我卖艺是人给碰上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卖艺了!”墨晓嫣焦急是拍着双手的万一那人传出去说墨晓嫣卖过艺的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洛城混。
“那人究竟谁啊?”墨晓嫣问文秀才的文秀才不说话。
“不能泄密,吧?”墨晓嫣脑回路突然打通了的“大人物,吧?长安来是。”
文秀才不置可否的按照职位来说的他,绝对不能泄露来人是身份是的而且很显然的苏碧染也并没有告诉墨晓嫣任何关于大人物是事情。虽然他不知道苏碧染,怎么打听是墨晓嫣和外邦人是事情的又,怎么解释她知道墨晓嫣行程是的但他知道苏碧染一定没有告诉墨晓嫣大人物是存在。
墨晓嫣看文秀才一直不说话的就开始自己胡猜。
“苏碧染来了的你也早早回来了的问是都,同一件事。苏碧染说,提防商业竞争的这个倒,能理解的可,你一个学院是学究的肯定不经商的那么你就,代表政治界。”墨晓嫣念经一样叨叨着的“你又说那个人在京城见过我。他能肯定见过是,我的那就说明他,看见过我卖艺的我卖艺是时候看我是人特别多。其中应该不乏王公贵族的这样是王公贵族到了洛城的引得外邦人也来了洛城。而这外邦人来洛城还引得苏碧染和你们学院都注意到了的那就说明的这个人是身份的至少,个皇子!”
文秀才不置可否的脸上表情极其淡定的但,心里早就波涛汹涌的从来没想到墨晓嫣是分析能力竟然这么强大。
“所以的,三皇子么?”墨晓嫣直接抛出答案。
“,!”文秀才回答是也,干脆利索。
墨晓嫣捂着嘴站了起来!
“我是天!我卖艺是时候的围观是人里面竟然有皇子!妈妈!我出息了!”墨晓嫣仿佛上了电视一样的她不敢相信的自己给皇子唱过歌。
皇子来到洛城的又没让苏碧染炸毛的那肯定不,太子的但,眼线那么密的说明肯定,实力不凡是皇子。那当然非三皇子莫属了!看来的这小子还没死心呀。这,要勾结外邦势力的造反吗?
心里这么想的墨晓嫣嘴上可,一点都不敢说的自从她说出“三皇子”三个字的文秀才就给他做了个噤声是手势的示意她隔墙有耳。
也对的皇子是耳目肯定要比苏碧染是多的没准现在屋顶上就有个人正支棱着耳朵听他们夫妻二人,不,有什么密谋是诡计呢。
“那现在怎么?他要找我?”墨晓嫣想起了文秀才和苏碧染都关心是波斯人问题的难道要抓她去问话?
“既然大夫人已经来过了的应该就没你什么事情了。你最近就在家里老实呆着的别乱跑。”文秀才语重心长是对墨晓嫣说的这个活泼是女子的有时候,真是让他很头疼。
“怪不得苏碧染刚刚走是时候这么说的合着,因为这个呀。那我确实不能出去了的万一被碰见的拉着我让我再唱一曲该怎么办。”墨晓嫣调笑着自己的却见文秀才是脸色又暗了下来。
“哎呀!我就,说着玩玩是嘛的又不出去的我都答应过你了的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的奥不的只给你和苏碧染唱歌。”墨晓嫣知道这个时候的最好是办法就,撒娇耍赖使美人计。
文秀才果然被她磨是没有了脾气的把她揽在怀里。
“你知道当三皇子说他偶遇旧识的说他见到了在京城卖艺是女子时的我多害怕吗?他还记得你得名字叫墨晓嫣的甚至记得你来自江城。还在笑着回想不知道你,不,记得给你一锭银子是人。”墨晓嫣坐在文秀才是腿上的文秀才把脸靠在墨晓嫣是胳膊上的像个受了委屈是孩子。
墨晓嫣这才想起的确实有个气度不凡是公子的在第一天演唱会结束后的给了她好多银子。没想到那位公子的竟然就,三皇子的也就,说的当街与人争执是那位男子的就,三皇子?那么那个女人,谁?111
若要人不知
墨晓嫣把文秀才口中的三皇子,和卖艺时遭遇的蓝衣公子对上号以后。那段担惊受怕的时光又涌上了心头,当初害怕被人家迫害而一路狂奔的感觉,渐渐的清晰如昨。
“亲,可能有些事情,我之前还没跟你说清楚。”墨晓嫣低头看着文秀才。
“什么?”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文秀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位赏我重金的公子,就是害我被人打的公子,就是……”墨晓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文秀才。
文秀才还是不太明白,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只见墨晓嫣猛的一甩头,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
“哦!是他?”墨晓嫣的一个动作,让文秀才恍然大悟,他想起当初墨晓嫣跟自己提过的惊险遭遇。有个女人就因为男子听了墨晓嫣唱歌,所以当街掌掴墨晓嫣。而惊险的地方就是在于,墨晓嫣当场就打回去了。
文秀才的面部表情十分复杂,从震惊到喜悦再到忧愁,迅速切换。
“你这是什么表情?”墨晓嫣看不懂了。
文秀才喜的是,因为长安城结下的梁子,墨晓嫣跟三皇子是不可能做好朋友了。说也奇怪,墨晓嫣身上总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质,也许她自己并不自知,那就是吸引别人,尤其是男人。
从上官积极的为她打听奶牛的消息开始,文秀才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上官才见了墨晓嫣一次而已,就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劳了,而且他没有告诉墨晓嫣的是,上官依然在想办法帮墨晓嫣打听牛的来源。
回想自己,不也是很快就陷入对墨晓嫣的痴迷中,甚至连科考都不再在意。而今天三皇子在提起墨晓嫣的时候,那眼神,分明透着喜欢,他当时就生出了几分担忧。人家一个皇子,要跟他一个小小的学究抢女人,他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文秀才忧的是,三皇子此行并未带任何女眷,如果他执意要找那个与外邦人有接触的女子,文秀才该把谁交出去。而且文秀才还担心,苏碧染会不会把墨晓嫣供出去,从墨晓嫣刚刚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不会的,否则也不会让墨晓嫣待在家里少出门。
“说话啊!你这表情,到底什么意思啊?”墨晓嫣见文秀才一直不出声,撅着嘴,用食指戳了戳文秀才的脑门。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三皇子要见你,该怎么办。”文秀才道出实情,他也想看看,墨晓嫣究竟是什么态度。
墨晓嫣抿着嘴,嘴角往上咧,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毕竟身处封建社会,对方还是个权贵,其实别说封建社会,就是现代社会,她也无力对抗权贵。人家要见她,她还能躲过去?
对了,躲!
“三皇子什么时候走?”墨晓嫣问文秀才。
“尚未确定。”文秀才已经猜到了墨晓嫣的对策。
“那,他不回京,我不出门!”果然,墨晓嫣说出了文秀才心里的答案。
“可是……”
“放心吧,苏碧染不会把我说出去的。那两个波斯人,什么都没在我这里捞到,我也没有听到不该听的话。他们也没跟我说实话,就是给我讲了个故事而已。”这会儿,墨晓嫣已经完全明白,那两个波斯人肯定不是来做买卖的,苏碧染差他两也不是出于提防商业对手的目的。
“看来,你想通了。”
“通了!若是普通的外邦人,不会你两前后脚都来问我。三皇子若是来洛城做普通的业务,也不会放着行辕不住,偷摸躲到你们学院去。要我看,三皇子定是还没死心呢,而且,苏碧染应该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阵营,她决定支持三皇子。”
“原来,我的夫人如此聪慧,即便是让你这个女子去当官,也肯定能做出不错的成绩。”文秀才觉得他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遇到了墨晓嫣。当然,拯救银河系这个说法,也是墨晓嫣灌输给
他的。
“那是自然,在我们那里,男女平等。女子做官的也比比皆是,而且优秀者甚多,我最佩服的,是一位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说到这,墨晓嫣想起了什么大事一样,“说不定,我们很快也会见到一位厉害的女性,可以统领天下的那种。”
“越说越没样了!”文秀才伸手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这女子的来处,有他向往的地方,也有他无法接受的地方,比如女子为官。
“算了!你理解不了,我也很理解你,毕竟文化发展没到那个地步呢。”墨晓嫣说着,站起身,这边相夫结束,准备回卧房教子。
此刻,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他俩余生最安稳的一天。
第二天上午,墨晓嫣正逗弄着大胖儿子金名,跟他说着小猫小狗小兔子,一队衙役一把推开了为他们开门的长顺,冲进了别苑,大步流星的直接进了卧房。
“墨晓嫣是吗?”领队的衙役右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跟墨晓嫣印象中戏台上唱戏的没差多少。
“是!你们这是干嘛的?”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经历这阵仗,有点懵。
只见领队衙役一挥手,身后两个壮汉直接上前,扒拉开前来护主的晚晴,拎小鸡仔一样提溜起了墨晓嫣,一旁坐着的金名大概是被壮汉的气场吓到。直接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激发了墨晓嫣体内母性的暴力面。
“你们干什么!”墨晓嫣发出的声音把自己都下了一跳。
衙役也愣了,抓了这么多回人,哪次不是被抓的人吓的哆哆嗦嗦的,尤其是女人,这还头一次见一个女人这么凶悍的。不自主的,竟然松开了手。
墨晓嫣扯了扯自己被拉歪的衣服,示意春梅把孩子抱回自己屋里去,又扶起被推到在地,一脸委屈的晚晴。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领队说话了,声如洪钟。
“你们是土匪还是衙役?”墨晓嫣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的问。
“妇道人家见识浅薄,看我等这身官服就知道,是这洛城衙役。”领队语气里满满的透露着鄙视。
墨晓嫣抬头跟领队对视,不卑不亢的说:“穿个官服就是衙役了?那你披个狼皮变成狼我看看!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衙役还是见过许多的。不过像尔等这般蛮横无理的,还是头一回见!土匪头上是不像尔等衙役一样写着字呢,但是尔等脑门上写着衙役的字,也干的都是土匪的事!”
“你!”领头的衙役显然被气到了,“拿下!”
“且慢!”墨晓嫣一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继续说:“小女子自问老实本分,从未逾矩,不知今日诸位壮士前来,所为何事?或者说,我犯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抓我?”
墨晓嫣说着话呢,就见领队不耐烦的挥手,两个壮汉又走上前来,急得墨晓嫣直接把之乎者也都扔了,白话问了一串。
“有大人物要见你!”衙役虽然不耐烦,还是回答了墨晓嫣的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墨晓嫣慌了,这显然三皇子知道她的存在了呀,要不然这洛城几乎就是杜家的天下,也就是苏碧染的地盘,谁敢动她墨晓嫣。
“等一下!”墨晓嫣推开两条健硕的手臂,歪着脑袋问,“你们抓我,文学究知道吗?杜知府知道吗?”
“哪么多废话!带走!”领队再也忍不了了,下完令直接转过身去。
“我看谁敢动!”墨晓嫣还在嘴硬死撑,晚晴见两个人又压住了她胳膊,又重新扑了过来,撕扯着壮汉的衣服,嘴里喊着“放开我家夫人”,奈何跟对方实力悬殊太大,最终还是被推开摔倒在地。
“啊!”
墨晓嫣还在徒劳的挣扎,就听抓她右臂的衙役发出一声惨叫,墨晓嫣一看,晚晴的脑袋,正冲着衙役的腿使劲儿。墨晓嫣只能看到后脑勺,但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晚晴下嘴咬了。
说时迟那时快,衙役一抬腿,直接把晚晴踢的又滚了两圈。
“哎!我说,就是抓个人,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不跟你们走!”墨晓嫣根本不关心衙役被咬的疼不疼,她满眼都是在地上哀嚎的晚晴。
徒劳,一切都是徒劳,墨晓嫣还是被拎出了门,顺着路往门口走。都这个时候了,墨晓嫣还在心里纳闷,身处这个时代,身边这两个大汉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呀,菠菜罐头吗,怎么会这么结实这么有劲儿。
“这是要去哪?”一个天使一样的声音传来。
墨晓嫣伸着脖子往前一看,果然,大夫人苏碧染正站在正门口。她试了一下还是挣不脱,面前这个领队有身材魁梧,完美的挡住了她,于是赶忙跳着脚喊:“他们抓我!没理由的抓我。”
“禀杜夫人!我等奉三皇子殿下之命,前来请文夫人到学院一坐。”领队衙役抱拳行礼。
墨晓嫣一听是让来“请”她,瞬间有了底气,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衙役的小腿上,嘴上也不依不饶的说着:“你这是请吗?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领队衙役纹丝不动,也没回头看墨晓嫣一眼。
“下盘真稳!”墨晓嫣心想。
“不必了,我已着人请了三皇子来我府上一叙。文夫人也就不必到学院与三皇子相见了,到我府上即可。”苏碧染也是一挥手,身后走出两位精装的男子,直接走到领队衙役面前,抱拳行礼。
领队衙役还在犹豫,苏碧染又给了一记重锤。
“不管你们当下此刻听令于谁,你们始终都是这洛城的人。”
听了这话,领队衙役只犹豫了两息的功夫,就闪身让路,押着墨晓嫣的人也松了手。
“告辞!”领队衙役再次抱拳行礼,带着自己的弟兄们离开了,墨晓嫣看见,其中一个人的裤腿上,仿佛有一些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墨晓嫣一边揉着吃痛的手臂,一边问苏碧染。
“先去我府上再说!”苏碧染转身,“带上孩子。”
墨晓嫣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在她的概念里,带着孩子去杜府,就相当于是去避难。
直到在杜府的客房坐下,墨晓嫣的心跳才恢复了一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拉着苏碧染的胳膊。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卖艺,昨天又私自接触波斯人。”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哪跟哪儿啊!”墨晓嫣不明白。
“你老公肯定跟你说了三皇子来了吧?”苏碧染问道。
“那还用他说?我猜的。”墨晓嫣一脸骄傲。
“对!就你能,你啥都行!”苏碧染摇了摇头,这个墨晓嫣,大难临头了都这么臭贫。“你的歌声太优美了,三皇子想再听一遍。”
“那我给他唱呗!还至于那么大阵仗抓我一回?”墨晓嫣有点生气。
“听歌当然不至于,我估摸着,他有更大的阴谋要对付你。”苏碧染眉头紧锁,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苏碧染想不明白,是谁查到了墨晓嫣的下落,告诉了三皇子。昨天自己明明已经把墨晓嫣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了,怎么三皇子还是要把墨晓嫣抓起来呢?难不成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导致三皇子这么快就选择了要用墨晓嫣来给他背黑锅?
墨晓嫣见苏碧染不说话了,很是着急,摇了摇苏碧染的手臂,焦急的问道:“你说话呀?我现在心还直突突呢!”
“那我给他唱呗!还至于那么大阵仗抓我一回?”墨晓嫣有点生气。
“听歌当然不至于,我估摸着,他有更大的阴谋要对付你。”苏碧染眉头紧锁,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苏碧染想不明白,是谁查到了墨晓嫣的下落,告诉了三皇子。昨天自己明明已经把墨晓嫣从这件事情里摘
出去了,怎么三皇子还是要把墨晓嫣抓起来呢?难不成又有什么重要得事情,导致三皇子这么快就选择了要用墨晓嫣来给他背黑锅?
墨晓嫣见苏碧染不说话了,很是着急,摇了摇苏碧染的手臂,焦急的问道:“你说话呀?我现在心还直突突呢!”
请
苏碧染自己怎么想也理不出新思路,架不住墨晓嫣又一直在晃她的胳膊,于是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跟墨晓嫣说了一下。
“牛?”墨晓嫣也纳闷,一头牛而已,除了能产奶,牛奶能做奶茶,还能做啥。听人们说,那个牛,又不适合耕地。
“就是个牛,能有什么情况?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有人要跟我抢牛奶生意?可这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他要向你学习,培养商业力量?”墨晓嫣持续发问。
“除了你谁还有这脑子呀?卖奶茶。”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莫非赶一头牛过来散播天花病毒啊!”墨晓嫣双手一摊,眉毛一挑,实在想不出一头牛能掀起什么风浪。
苏碧染听了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瞬间,三皇子的全部计划,苏碧染都想通了。
“怎么了?”墨晓嫣眼见着苏碧染的表情变的更加凝重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十有八九就是天花。”苏碧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墨晓嫣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我没明白,能,稍微解释一下吗?”墨晓嫣双手食指互相点着,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又开始跳的快了起来。
“很简单,我们被人利用了。对方下了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套路深的很啊。”苏碧染试图在心里整理出三皇子的整个计划。
“大夫人,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三皇子。”说话的是个跟长顺年纪相仿的人,再加上他说的话,让墨晓嫣一下想到他应该是门房。
“果然还是来了!”苏碧染握着拳头锤了一下桌面,一副打硬仗的样子。
“你先不要出去,等我派人来叫你,你再出去。”苏碧染按着墨晓嫣的肩膀叮嘱一番,就离开了房间。
大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着一个***标准护卫队。
苏碧染看见门外人员配置的时候,不由得觉得好笑,三皇子这不是明显在告诉众官员,这马车里是皇子嘛。弄的声势这么大,不怕太子抓他把柄?
“奴婢苏碧染,恭迎三皇子!”苏碧染一出大门,直接行跪拜大礼。在家里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在这种绝对权利面前,还是得装孙子。
“杜夫人有礼了!快快起来!”三皇子只是说着话,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苏碧染起身,却见来人并未下车,一时心里打鼓,这是什么意思,执意要带墨晓嫣走的意思?
“三皇子恕罪,府里人不懂规矩。”苏碧染看了眼一旁的门房,怒道:“贵客上门,怎么连下马凳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门房的长永秒懂夫人的意思,赶忙弯腰道歉,转身要去拿凳子。
“杜夫人不必客气了!小王特意前来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京城一别,甚是挂念。如今难得觅回知音,就不在杜夫人这里叨扰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不容别人质疑分毫。
苏碧染心下一惊,这是铁了心让墨晓嫣背锅呀。大脑飞速旋转,想找个借口,不想身后传来了墨晓嫣的声音。
“原来真是贵人找我叙旧啊!我还以为是土匪假借衙役的名义过来抓我,进山当压寨夫人呢!”墨晓嫣说话有些气喘,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紧张,这倒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墨晓嫣一直守在内院门口,就怕有什么变故,结果没多久,就听见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她偷偷一看,是春桃。
春桃家教极严,见她不顾形象狂奔,墨晓嫣知道情况不妙。她赶忙现身,春草上手不接下气的指着门口,对墨晓嫣说:“三……皇子,要带……你走!夫……”
话没说完,墨晓嫣就已经拔腿跑开了,她不会让苏碧染为难。
墨晓嫣话音刚落,马车窗户的小帘子就被掀开了,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窗前。确认来人就是墨晓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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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威严无比的脸庞,竟然瞬间挂上笑容。
逆着光,墨晓嫣看不太清车里那人的脸,但却看见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墨晓嫣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人也更加胆大了。
“你说你来都来了,进屋坐会儿嘛!又不跟你收费!”墨晓嫣脚步欢快的走到马车前,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抬着头对里面的人说话。
在场的人,除了苏碧染,没有一个人不惊讶。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三皇子,搞不好将来要做皇帝的,墨晓嫣一个侍女出身的人,竟然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只有苏碧染清楚,墨晓嫣是还没被这里的环境所浸染,在她那单纯的小脑瓜里,人人生而平等。当然,上辈子的墨晓嫣,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像三皇子这样身份的人。所以,她骨子里根本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害怕。
三皇子当然也在震惊的范围,上次这样的震惊,还是在长安街头,来自同一个人。
“你就不怕我?”三皇子也是懵圈了,竟然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那怕啥?你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墨晓嫣说完话,放下帘子,转身准备回杜府。
“坐就不必了,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三皇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是公开的场合适合。”
苏碧染心头一紧,看来,被带走是今天墨晓嫣的必然结果了。
墨晓嫣自己的心跳也停了半拍,她还没来得及听苏碧染给她解释三皇子的全部计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走了,会不会再回不来了。
墨晓嫣转回身朝着马车的方向站定,大声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家里可是还有孩子等着吃奶呢!”
墨晓嫣问完,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人都在强忍笑意,她心里也明白,大唐的女子是不会把吃奶挂在嘴边的。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
“你可以连同孩子一起带走!”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即便是没经历过这样场景的墨晓嫣,都听出来这三皇子是生气了。
墨晓嫣心里飞速思索:“他气什么呢?气我不配合?气我说话没遮没拦?还是气我生了一个孩子?”
“倒也不必!那咱,调头吧,也没多远的路,我跟着队伍走。”墨晓嫣说着,回头望向苏碧染,她清楚苏碧染当下并没有解救她的办法,她也只是想看看苏碧染。却见苏碧染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跑开了。
“上车吧!”三皇子话音刚落,车夫就撩起了马车的帘子,众人再次惊呆。
“这!不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啊!”墨晓嫣一眼看见马车里没多少空间,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个女子,只是她不喜欢三皇子,所以不愿意跟他坐一起。
“杜夫人定然已经为你套好了马车!”本来升了一点点温度的声音,又降了一些。显然,三皇子并不喜欢聪明的人,尤其还是个女人。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墨晓嫣回头去看,牵马的正是刚刚跑开的家丁。
马车停下,墨晓嫣二话没说就上了车。三皇子隔着马车跟苏碧染告辞,整个队伍就开拔向学院方向去了。
墨晓嫣心里忐忑,文秀才此时在哪?知道三皇子抓他媳妇儿吗?如果知道的话,他是不能来拦着呢,还是不来拦着呢?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文秀才日日步行上班且用不了多久,何况这坐着马车,到的就更快了。
马车一停,墨晓嫣就跳了下去,她从来就不是个等人伺候的人。所以三皇子一从马车里钻出来,第一个引入眼帘的女人就是墨晓嫣,为此,他还吓了一跳。
“我有那么吓人吗?”墨晓嫣见他动作停了两秒,猜到他肯定是吓了一跳,像他这种处于政治权利斗争中心的人,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三皇子没说话,下车,从墨晓嫣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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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学院里面走去。
墨晓嫣见他不说话,也只能跟上。
进屋,看座,上茶,整个过程中三皇子都没说一句话,又不好意思直接盯着墨晓嫣看,只得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看她一眼。
“文夫人为何要寻那黑白花母牛?”总得引起个话题吧,三皇子心想。
“做买卖儿啊!”墨晓嫣说完,就在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扯谎,也不知道京城杜大人家里养着奶牛的事情,能不能说。
果然,三皇子皱着眉头问:“做什么买卖儿?”
“卖牛奶!”墨晓嫣如实的回答,而且在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
“为何文夫人会有如此想法?”
“做梦梦到的。”墨晓嫣按照心里所想,开始编故事。
“噗!”三皇子正喝茶,听到墨晓嫣说“梦到的”,直接喷了。
“三皇子有所不知,小女子自小在商贾人家做侍女,服侍家族独女,后因帮助独女私自出行,被家法惩罚。险些丢了性命,濒死多时,方才奇迹般转醒。”墨晓嫣说到这,往前探了探上身,故作神秘的说,“从那以后,就常常做很多奇怪的梦,梦里的人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会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梦里的人跟我说我会重逢旧识,我就真的和大夫人相遇了。”
三皇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墨晓嫣,他个人对于鬼神之说是不太信的,但是墨晓嫣说的是做梦,他一时捏不准,这算不算鬼神之说。
“下官拜见三皇子!”文秀才竟然出现在门口,墨晓嫣看见他,直接站了起来,她恨不得直接走到文秀才面前,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为何不早点通风报信,她好提前准备啊。准备不好,逃跑也行啊!
“文学究免礼吧!未经学究同意,就将尊夫人来,还望学究莫要生气。”三皇子面带微笑,看上去有些帝王的气质。
“三皇子多虑了,是臣办事不力,并未察觉内人就是三皇子的旧识。”文秀才双手抱拳,行礼。
三皇子没说话,而是冲墨晓嫣挑了挑眉,文秀才低着头,看不到这波互动。
墨晓嫣一想,三皇子肯定以为她当街卖艺的事情,对文秀才保密了。如今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跟墨晓嫣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了,就是好朋友了。
墨晓嫣正要说“他早知道了”,突然脑回路多转了一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装出委屈又为难的语气,对文秀才说:“夫君可千万别生气,那些银两确实不是我捡的。当初也是眼见着夫君银两花光,颇感为难,才想着帮夫君分忧。”
文秀才直起身,并没有看墨晓嫣,而是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在文秀才和墨晓嫣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都怪本王啊!好端端的,提什么旧人!”三皇子官方自责一下,以为这事儿能过去,反正他挑拨二人的关系,如今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对呀!不怪你怪谁呀?当初就因为你,让我们两个女人打了一架,如今又因为你,搞得我们夫妻又生龃龉。可不就赖你嘛!”墨晓嫣才不吃那套官方嗑,蹬鼻子上脸的训起了三皇子。
文秀才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为墨晓嫣捏了一把汗。她这样得言辞,简直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呀!
三皇子不怒反笑,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直白过。墨晓嫣果然还是之前当街训斥他和未婚妻的那个女子,态度不卑不亢,言辞有理有据。
文秀才见三皇子笑了,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摸了老虎屁股,老虎都没生气,除了是被老虎当猎物了,还能是为什么呢?
墨晓嫣也被三皇子的笑弄懵了,这人难道有被虐倾向?怎么挨着骂还笑。随即又庆幸幸亏他有被虐倾向,否则今天自己不死也得半残吧。
是的,墨晓嫣在心里,已经坐实了三皇子受虐倾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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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本王就是想听文夫人再唱唱曲儿,顺便吃顿便饭,叙叙旧,并无他想。若有得罪之处,还二位海涵!”三皇子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喊人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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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说是便饭,一桌子都是山珍海味,墨晓嫣在桌边站着,愣是没敢往下坐,再看看旁边,文秀才也是。
“文学究,文夫人,快快请坐,不必拘礼!”三皇子招呼二人坐下,这样的场面他倒是没少见,他总请人吃饭,总有人不敢与他同桌共饮。
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三皇子,左右为难。其实她是想坐的,她也不怕得罪人,吃个饭而已嘛。就是担心文秀才会多想,她坐了,相当于听皇子的话,没听老公的话,她很清楚文秀才现在需要一颗定心丸。
文秀才察觉到墨晓嫣的不安,回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自己率先坐了下去,一落座,就有书童上前倒酒。
墨晓嫣看着书童的动作,突然想到个好主意。.
“这学院里没有女眷,不如由我来为二位布菜吧。”墨晓嫣嘴上说着,眼睛向文秀才投去征询的目光,却见文秀才表情复杂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揣测他的用意,三皇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文夫人果真是特立独行,小王我此生尚未见过可以同时为两个人布菜的女眷。”
听了三皇子的话,墨晓嫣自然也就明白了文秀才复杂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你两坐近点儿,我一左一右,不就好了嘛。”墨晓嫣觉得给两个人夹菜,没什么难的嘛,之前在贺府,她并有领悟布菜的精髓,但是在苏碧染家,墨晓嫣可不止一次的见过春草和春桃给杜弘仁夫妇布菜。
文秀才这个时候才理解了墨晓嫣以前教过他的一个词“雷死了”,真像是狂风暴雨漫天惊雷,一道又一道闪电击穿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
三皇子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呢,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雷死了”这个词而已。
“怎么了?”墨晓嫣看着极力忍耐的文秀才,和一脸戏谑的三皇子,一时没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对吗?”
“文夫人不必辛苦,书童口味。”三皇子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身旁的书童立马上前,将酒盅填到八分满。
墨晓嫣闻言,只能坐了下来。偷瞄了一眼八分满的酒杯布菜也很和本王的,在心里嘀咕“难道这里不讲究酒满茶半?”
一顿饭下来,墨晓嫣除了“食不知味”,再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饭也吃完了,我赶紧给你唱曲儿吧,唱完回家睡觉去。”墨晓嫣开门见山的说。
文秀才听到墨晓嫣的话,不由得想发火,这个女人昨天还口口声声承诺,不会给别人唱歌。现在算怎么回事?算不算卖艺?
三皇子把文秀才的表情尽收眼底,也许是出于戏谑的目的,他竟然说:“若文夫人此时愿意唱一曲,便是小王的荣幸!”
墨晓嫣右手一挥:“嗨!什么荣幸不荣幸的,就是大众曲目,私藏的你也听不着。”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墨晓嫣就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起身开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墨晓嫣唱到这里,竟然久违的想起了以前的家。那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今夕是何年?
这是文秀才第一次听墨晓嫣唱这首歌,听着这词,他心里好难过,尤其是那句“我欲乘风归去”。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书童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打断了墨晓嫣优美的歌声。
三皇子正听的起劲,被打断了,一股无名火在心头蹿起来。
“何事如此惊慌?”三皇子捏着的拳,放在桌子上。
“上官……上官先生,病倒了。”书童慌慌张张的说。
听到这话,墨晓嫣立马往后退了两步,紧盯着进来的书童上下打量了起来。
“什么症状?”墨晓嫣竟然是最先发问的人。
“发……发烧。”书童见墨晓嫣盯着他,
赶紧擦了擦汗,墨晓嫣看得分明,他把手往袖子又缩了缩。
“我要回家!”墨晓嫣心里感到特别不安,回头愤愤的看着三皇子。
“文夫人究竟知道些什么?”三皇子看着墨晓嫣,显然,这个女人知道天花的事,看来把她抓来背黑锅这个事情,越来越顺理成章了。
“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回家。”墨晓嫣此刻没想到背锅的问题,她怕的是传染,她怕自己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都没感染,却在这医疗条件简陋的大唐被夺去性命。
墨晓嫣的不安,文秀才全看在眼里,她从没这么不安过。从文秀才掌握的信息来看,墨晓嫣一定是因为上官突然发病而不安。再联想到很久以前她说过自己在家乡曾遭遇,文秀才大概已经猜到墨晓嫣是为什么不安了。
三皇子也看出了墨晓嫣的不安,只是他并不明白墨晓嫣的不安是从何而来。他也没明白为什么上官会发病,为什么这个书童对上官的病情这么害怕。
“三皇子定然还有公务要处理,我等就不便叨扰了!”文秀才起身行礼,试图把墨晓嫣带走。
三皇子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人是放还是不放。原本他把墨晓嫣请来,就没打算再让她回去,在他的计划里,墨晓嫣是很重要的一环。但是现在,他吃不准了,墨晓嫣既然已经知道天花的事,是没逃跑,还是压根就不屑于逃跑呢。
“时候也不早了!文夫人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照顾孩子了。”三皇子最终决定,把二人放了。
文秀才和墨晓嫣如获大赦,赶忙行礼,离开了学院。
“我们去药馆!”墨晓嫣对车夫说。
“为何去药馆?”文秀才不明所以。
“对于三皇子的计划,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墨晓嫣问。
“能猜到几分。”
“可能已经开始传播了。”墨晓嫣皱着眉,一脸担忧。
“真的是?”文秀才也开始担忧了,如果真是,上官发病了,那他也有可能已经被传染了。
“估计差不多吧。我们那天花早就灭绝了,但是我记得我看过一个电视剧,演的是清朝皇帝。他小时候就得了天花,发烧,后来还出疹子。”墨晓嫣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电视剧了,只记得这个电视剧的片头曲是《向天再年》。
“那我也许已经染上疫病了。”文秀才沮丧的说。
“别怕,我记得这个病可以治。”墨晓嫣其实根本不记得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只记得那个小皇帝扛过来了,由一个叫做“苏麻喇姑”的女孩日夜照顾的。
文秀才瞬间有了信心,他相信墨晓嫣的话,毕竟对于他来说,墨晓嫣是先知。
马车很快到了药馆,和药园不同,这里的药和墨晓嫣认知里的中医是一样的。一进门,墨晓嫣就闻到熟悉的中药味,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柜台。正要说话,抬起胳膊肘挡住口鼻。
“郎中可在?”
“呦!姑娘您来的太不凑巧了,我家先生外出诊病去了。”药馆伙计说,“要不,您稍候?”
“走了多久了?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墨晓嫣心里着急,她只是想问问有什么能消毒的东西。顺便跟大夫讨论一下中医有没有制作疫苗的可能性,当然她也并不懂中医。
“哎呦!这可不好说,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我这也不好推断时间啊。”伙计略显为难。
墨晓嫣到过谢,就转身出了药馆。
文秀才一直趴在小窗上看着药馆的门口,焦急的等着墨晓嫣出来。
“如何?”文秀才焦急的问着,伸手拉住墨晓嫣的双手。
“郎中不在。”吩咐车夫回别苑,墨晓嫣有些心烦,她脑子里有点乱。
“关于那黑白花奶牛,上官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其他的消息?”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文秀才坐直身子,收回双手。
“你的事情瞒着我。”墨晓嫣眼神笃定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此刻,他显得很陌生。
“他说他的牛,莫名其妙生小牛了。他打算,给你挤些牛奶。”文秀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隐瞒已久的秘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墨晓嫣质问文秀才,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隐瞒。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那个时候三皇子也来了,我就想着,这狂蜂浪蝶怎么这么多,赶都赶不完。”文秀才一着急,把心里话都吐出去了。
“这么说,小牛出生已经有几天了,而且这个上官,很有可能尝试过挤奶。可是不对呀,时间线对不上啊!”墨晓嫣并没有理会文秀才,自顾自的嘀咕了一阵。
“要不,去找大夫人商量一下?”文秀才试探的问道,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行,咱们都是从学院出来的,都有染病的可能。不能再跟别人接触了!”墨晓嫣生压低了声音附在文秀才耳边说,她怕车夫听到。
二人回到别苑,从侧门进院。墨晓嫣留下了车夫和马车,又叫开门的长福去喊来长顺。隔着老远的距离,墨晓嫣叮嘱他两,这后院就再别进来了,隔着门给他们仨送饭就行。再去通知大夫人,就说疫情开始了,注意防范。
车夫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他还想回家吃饭领赏呢。
后院只有两间房,一间柴房,一间库房。墨晓嫣来回看了看,决定把库房让给车夫。
“文夫人,我还是回家去吧,就不再这里叨扰了。”车夫苦着脸跟墨晓嫣申请。
申请当然被驳回了!
墨晓嫣虽然没经历过天花,也没感染上新冠,但是她成天都在看各种新闻,所以多少知道一些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自我隔离是最好的措施,而且文秀才夫妇,还要跟车夫也保持距离。车夫中招的可能性比文秀才夫妇要小。
车夫想要仗着主人不是墨晓嫣,不必听她命令为由,强行离开,结果被墨晓嫣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我们有可能已经感染了天花,你现在回去,就会把天花带给你的家人,还有杜府的其他佣人。天花现在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得天花的很大可能都会死。你想波及家人吗?”从之前车夫和苏碧染默契的眼神猜测,此人定是苏碧染的心腹,这样的人,一定一家子都在为苏碧染打工。
车夫听不太懂,但还是坐了下来。
很快,苏碧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墨晓嫣,你们没事吧?”
“目前来看,没事。”墨晓嫣说话声音很大,“外面什么情况?有别人中招吗?”
“有!应该不多,我已经让杜弘仁下令封城了。”
“这么快?”墨晓嫣心想,这比武汉封城速度都快。
“这是大唐,封城的影响也没多大。而且我觉得这都晚了,我也已经给周边的城市都发了文书,让大家注意起来。”
“没想到啊!还是躲不过!”这句话说的声音就小了,但苏碧染还是听到了。
“没事的墨墨!有我呢,既然敢在这里散播,就说明他有后手。”苏碧染安慰着墨晓嫣,但据她查到得消息,三皇子可能本人也并不知道这个真正的威力。也就是说,三皇子让外邦人利用了。
“我觉得那三皇子,可能并不清楚这天花的威力有多大。”墨晓嫣站起来,凑到大门口,想隔着门板,跟苏碧染密谋些什么。
“何以见得?”苏碧染反问。
“他要是知道,怎么会在学院待着。”
“也许他不知道上官收了那头牛!”苏碧染觉得可能是三皇子自己闹了乌龙。
“不会的吧!他连我见过波斯人都知道,能不知道上官养牛?”
“要不他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跟整件事没关系。”墨晓嫣补充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合理的解释。”
“墨墨!你怕吗?”
也许他不知道上官收了那头牛!”苏碧染觉得可能是三皇子自己闹了乌龙。
“不会的吧!他连我见过波斯人都知道,能不知道上官养牛?”
“要不他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
传播
苏碧染背靠着门板,她也有种做梦的感觉。
“你说,咱们是不是命该如此!”苏碧染问,她能感觉到,门板的另一面,靠着墨晓嫣。
“也许吧,被病毒追着跑。”墨晓嫣突然脑洞大开,“会不会因为我们,才发生这种事情,也许原本这里不会有事。”
“别把自己想那么重要好嘛!你以为你是谁呀,能左右世界。”苏碧染说着说着,看向春草,一下站直了身子。
“现在也未必确定就是天花嘛!”苏碧染拍了拍门,“墨晓嫣,还没确诊呢,也许根本不是天花呢。再说了。如果能找到那头牛,我们也许可以做出类似疫苗的东西呢!”
“想多了吧你,这个时代,医疗方面,连个像样的铁器都没有,咋接种?你我又不懂医术,还能凭空造出来不成?”墨晓嫣实在是不知道除了想办法不染病和硬抗,还有什么方法对付天花。
两个人都沉默了,上辈子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即便时隔,苏碧染也仍然记得当时街道空旷的场景。
“大夫人!”墨晓嫣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上官先生的牛,死了。”
这句话,让苏碧染和墨晓嫣都是心里一惊,牛都死了,不管是不是天花,都不存在疫苗一说了。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长顺来找我。”苏碧染撂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墨晓嫣也叹了一口气,往院子中间走去。她看到文秀才把自己的被褥放到了柴房门外。
“你这是干什么?”墨晓嫣走上前,指着地上的被褥。
“娘子,我日日出入学院,十有八九是染上天花了。你我之间,还是保持距离吧。”文秀才挤眉弄眼,故作轻松的朝墨晓嫣说:“这叫什么来着?距离,产生美!是这么说的吧!”
“去你的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睡外头不得冻死啊!天花染没染上不知道,让伤寒再夺去性命。”墨晓嫣弯腰,三下两下收拾好被褥,进了柴房。
文秀才依然站在门外不肯进去,墨晓嫣看着他帅气的背影随着天色变暗模糊起来,突然有一种要失去他的错觉。
“亲,你要是已经感染了,我肯定感染了。毕竟咱俩夜夜厮守在一起,也不差这睡柴房的一两天。”墨晓嫣从背后抱着文秀才。
“我想孩子了!”见文秀才没反应,墨晓嫣又说了一句。
“我也想!”文秀才往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车夫坐在库房门口,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到看着这对夫妻搂搂抱抱的,不好意思。
“老爷,夫人!我来给你们送饭了!我能进去吗?”声音来自内院的小门,是长福。
“哎呀!可算来了,饿死我了。”车夫一听有饭,赶紧快步走到门口。
墨晓嫣大声说:“别进来了,放门口吧,我们自己拿就行。”顿了一下。她又问:“长福,晚晴怎么样了?”
“晚晴没什么事儿,夫人放心吧!”
车夫停下了正要拉门栓的手,对着门板说:“小兄弟,你放着吧,我等你走了再开门。”
“好嘞!夫人,我一会儿再过来,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说完,长福就往前院去了。
墨晓嫣顿时对这个车夫刮目相看,看来苏碧染治理内院真有一套啊,一个车夫,不对,一个普通家丁竟然能随时出任车夫,并且有这么干的觉悟。只是三言两语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还能自觉的与送饭人隔离。
胡思乱想的功夫,车夫已经把食盒提进来了,还有两壶酒。他把两个食盒都放在了柴房门口,然后打开看了看,自己拿了个馒头端了一个小菜,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墨晓嫣蹲下身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这是两份,我们有一份就够了。”
墨晓嫣把食盒盖好,拎了一个给车
夫,还拿了一壶酒。
车夫嘴上道着谢,接过食盒和酒拿在手里。回到库房,关上了门。
酒!随着库房门“嘭”的关上,墨晓嫣想起了酒精,虽然这里的酒度数很低,但浓缩一下,应该还可以达到消毒的效果吧。只是这如何浓缩,又成了问题,貌似酒精更容易蒸发。
文秀才日日都会回来,虽然除了墨晓嫣以外,并没有跟任何人有直接接触,但是也难保没有病毒残留。
“长福!”墨晓嫣快步跑到门口,对外面喊起来,“来人!”
很快,长顺的声音传来:“夫人有何吩咐?”
“咱家还有没有酒了?”墨晓嫣抬着头,仿佛这样声音更容易透过门板往外传。
“回夫人!自老爷夫人入住以来,并未见伙房采购过酒水。”长顺虽然是个门房,但是采买东西出入他都能看到,确实没见买酒。..
“就是说从来就没有酒呗,那刚刚那两壶是现买的吗?”墨晓嫣嘀咕了一句。
“然而这别苑之前就是杜老爷和杜夫人的居所,酒窖里,应该还有存货没有搬走。”长顺也是杜家的老员工了,对杜家的很多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
里面有墨晓嫣听到这话已经在翻白眼了,心里默默的发着牢骚,“有啥话不能一气儿说完。”
“取两坛出来,先用酒把家里的常用器具都洗一遍,常用家具也用酒擦一遍。”墨晓嫣叮嘱道。
“用酒?”长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酒啊。
“对!用酒!别舍不得,保命要紧,反正也只是擦一遍。”墨晓嫣抬着头,握紧双拳,语气笃定。
长顺虽然满脑袋问号,依然领命离去,他不明白这个夫人的用意,但那有如何,照做就行了。就凭墨晓嫣和苏碧染的关系,哪怕墨晓嫣要他长顺把整个酒窖的酒都倒了,苏碧染估计也不会怪罪半句。这别苑里的仆人,经常自问“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墨晓嫣的好运气,又嫁书生,又遇贵人。”
墨晓嫣和文秀才安安稳稳的吃了个饭,就早早躺下了,墨晓嫣看着屋顶枝枝叉叉的木头和树枝,感受胸部传来的隐隐痛感,脑海里试图想象当初晓烟的情景。
苏碧染这边就没有那么安逸了。
杜弘仁虽然听了苏碧染的建议,封城,但别的方面却做的有些欠妥,他下令派了好多人去挨家挨户询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发烧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好多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城,却发现城门紧闭!于是人群聚集在城门口,吵嚷着要出去。
苏碧染听着各路人马给杜弘仁汇报情形,不由得头疼,然而事已至此,责备杜弘仁思虑不周也无济于事。毕竟,杜弘仁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而苏碧染的方法,完全来自于上辈子的经验。
正焦头烂额呢,春梅又着急忙慌的找了过来,小金名一天没见着娘,现在正在春梅的怀里哭闹的厉害。
苏碧染一手扶额,叱咤一方的大夫人,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
“抱过来我试试吧!”苏碧染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春梅上前把孩子递了过去。
“来!干娘给我家金名喂饭!”苏碧染与墨晓嫣都是坚持母乳亲喂的,所以还有些奶水。
小金名见她不是自己的娘,伸手推拒,苏碧染使劲儿搂住他,快速解开自己的衣服,试图给他喂奶。
小金名果然停止了哭闹,迫不及待的凑上去,结果闻了闻,就又开始推拒,开始哭。
“哎你个小兔崽子!我的伙食可比你娘好多了,别不识好赖啊!”苏碧染说着,强行喂奶。
许是饿急了,推拒了几次后,小东西竟然含着吃了起来。没吃两口,竟然睡着了。
“大夫人,我家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春梅接过睡着的孩子,担忧的问道。
苏碧染这才想起,春梅并不知道墨晓嫣的事
情。
“墨晓嫣在别苑隔离呢,短时间是不能和孩子见面了。”
“隔离?”春梅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城里发生瘟疫,墨晓嫣夫妇也许已经感染了。”
“瘟疫?”春梅年纪也不大,连时疫都没经历过。
“就是传染病,可能会死的。文秀才的同僚已经发病了,所以很有可能他们两已经染上疫病了。”
“那我们也有可能已经染上了,毕竟老爷日日都回府。”春梅抱着孩子的手臂有些酸,“大夫人,我还是带着孩子回别苑吧。”
“不急,过了今夜再说。”苏碧染回绝了春梅的请求,她明白,春梅这是怕自己已经染病,传给杜府的人就不好了。
苏碧染一夜没怎么睡,这种失眠的情况,也有很久没出现了。可她一个人的失眠,并没有影响疫病的。
仅一夜的功夫,城里发病的人就多了许多,医馆、药馆和药园门口都有人在排队等着诊病。
苏碧染自己做了口罩,给车夫和春草戴上,一行人乘车向学院驶去。
三皇子在学院里正高兴着呢,疫病四起,他三皇子又正好假借游历的名义在洛城学院落脚。父皇定会让他协助处理瘟疫,他大展拳脚累积政绩的机会不就来了。
“三皇子!杜夫人求见!”书童来报。
“哦?请进来。”三皇子之所以选在洛城散布瘟疫,就是为了打压苏碧染的实力。上次在京城和太子的较量他落了下风,他认为就是因为杜家临时见风使舵造成的。这一次,他要打击杜家的根基实力。要么助他三皇子祛除瘟疫散财,要么感染瘟疫去死。
“奴婢见过三皇子!”苏碧染连着两天装孙子,心里不爽,但语气依然恭恭敬敬。
“杜夫人真是客气!快快免礼!”三皇子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苏碧染看着他的嘴脸,恨不得上去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
“三皇子心情甚好啊!”书童端来茶水,苏碧染看了看,提醒自己别碰。
“看来,杜夫人知道了些什么。”
“波斯人的行踪都是奴婢提供给三皇子的,再加上如今洛城大乱,自是能猜到几分的。”
“哦?不妨说来听听。”三皇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得意的气息,顺着茶水流进嘴里。
“敢问三皇子知道这疫病的严重性吗?”苏碧染并不理会三皇子的问题,她才不想跟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
三皇子撇撇嘴,好像喝到茶渣了一样,并不说话。
“奴婢斗胆猜测,三皇子只是听波斯人说起黑白母牛可以引起瘟疫,就动了用瘟疫建政绩的想法。也未曾问起这瘟疫是不是有解救之法。”
“波斯人尚在,那就自然有解救之法,否则,波斯岂不灭国?”三皇子依然对自己的计划很自信。
“果然!”苏碧染低头,又摇了摇头,三皇子比太子确实差远了。
“所以三皇子在学院居住,也是故意为之咯?”苏碧染脑子里的计划图,越来越清晰了,大概墨晓嫣得出现,让三皇子觉得上天都在帮他吧。
三皇子觉得疫情当前,苏碧染定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就跟苏碧染说了实话:“那是自然,本王一直控制着全局,上官发病,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原本是想的感染集市或者田庄的人口,未曾想竟然歪打正着,牛落到了上官手里。”
“就不怕自己也感染?”苏碧染强忍着打人的冲动。
“感染了更好!”三皇子笑出了声,他特意探望了上官几次,希望自己可以感染。这样能留个更好的名声,“一心为民,身染疫病,依然坚守在洛城”。
“三皇子可知,这天花,是会要人命的。”苏碧染捏紧拳头。
“那有如何!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
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死的都是功臣,为本王成就霸业的功臣。”
不知为何,苏碧染竟然想到墨晓嫣如果在场,一定会问“你们反派都是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吗?”
“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那有再多的功臣,又如何。”苏碧染提醒他别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本王乃天子,上天之子,怎会被区区疫病打倒!”
民生
“现在又想起来尊贵为皇子了,病毒管你是哪个?”苏碧染心里已经开始骂街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那就祝三皇子长命百岁!”苏碧染行过礼就转身走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下去。
三皇子得意洋洋,以为苏碧染是认输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回到家,苏碧染瘫坐在软榻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城是封了,甚至连上官教书的村子也派了官兵把守,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时候,苏碧染才深深的体会到了网格化管理的好处。作为官员的妻子,她很怕这次的瘟疫,会让杜弘仁从官位上下马,会影响老公爹在京城的位置。
瘫了一会儿,苏碧染决定还是去找墨晓嫣商量一下对策,她也许还记得很多疫情的措施。
墨晓嫣虽然与世隔离,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瘟疫的影响,但却被胸痛折磨了一夜,痛到胳膊都不能抬高,自己尝试挤了一些,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苏碧染拍门的时候,墨晓嫣依然躺着,文秀才离得绕圈转悠。墨晓嫣不让他叫人,怕传染别人,而文秀才也觉得这个来自未来的女人,有点太夸张了,给孩子喂一点奶马上抱走,哪能传染。
苏碧染今天走了正门,因为长顺告诉她墨晓嫣糟蹋了她两大坛子窖藏好酒。听到这个消息,她知道别苑基本消过毒了,可以安全通过。然后,苏碧染命长顺再坛子好酒,送到杜府,再把墨晓嫣的法子告诉杜府的人。.
长顺在往外搬酒坛子的时候,心里感叹果然墨晓嫣和大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但没有一言半语的批评,还把这种败家的做法发扬光大。
苏碧染拍响小院子门的时候,文秀才刚转了一千两百三十六圈,墨晓嫣数的,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转移注意的方法了。
“是大夫人来了!”文秀才听到苏碧染的声音,仿佛听到了观世音菩萨的声音一样。
“她来有什么用,现在只有金名同学能解我燃眉之痛。”墨晓嫣躺着,双臂老实的放在身体两侧。
文秀才快步来到门前,他希望听到“外面一切安好”或者“根本没有天花”。
“你们没有什么异常吧?”苏碧染隔着门板判断,来的人是文秀才。
“没,没问题!就是我家娘子,胸痛难忍。”文秀才回头看见车夫也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往门口望着,并不靠近他。但文秀才依然把“胸痛难忍”四个字的声音压倒最低。
“唉!你儿子昨晚也哭的哇哇的,不过他还好,有我呢。”苏碧染再次用手扶额,是让墨晓嫣断奶呢,还是冒着风险让小金名进去呢?
“大夫人,外面现在,还好吗?”文秀才小心翼翼的问,好像声音小一点,得到的答案就不会太糟糕。
“不容乐观!”苏碧染无心隐瞒,她觉得自从生完孩子,她的承受能力都变弱了,她不在愿意把事情都自己扛,像墨晓嫣一样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不也挺好嘛。
文秀才叹了口气,果然希望还是破灭了。他明白三皇子的目的,假借瘟疫树立政绩,想压太子一头。所以选择了离京城不远不近的洛城,选择了陌生的天花。
“三皇子可有感染?”文秀才着急你询问,如果三皇子感染了,文秀才十有八九躲不了。
“看情形,看气色,目前还没有。”苏碧染笑了一下,“不过他自己到很希望自己能得。”
墨晓嫣支棱起耳朵都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干着急,干脆慢慢坐起身,疼痛的感觉过电一样从胸部传到手掌。
“哎呦呦呦呦!”墨晓嫣痛苦的呻吟引起了文秀才的注意,他赶忙回到柴房,搀扶着墨晓嫣一路来到小门口。
“确诊是天花吗?”墨晓嫣站定后深吸一口气。
“我上哪知道去?反正今天大街上发烧的人多了,看病的人也多
了不少。”苏碧染学着墨晓嫣常用的姿势,两手一摊,可惜,除了春草,没人能看到她的动作。
“怎么都是发烧呢你说这。”墨晓嫣嘟囔了一句。
“有外敌入侵可不就得奋起反抗么,发个烧什么的。”苏碧染明白墨晓嫣的意思说的是为什么天花和新冠的共同症状都是发烧。她也只能用一丢丢生物课学到的特别宽泛的理论给墨晓嫣解释了,大唐的时候,真的没有引进西医啊。
墨晓嫣则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暗暗佩服苏碧染的敏感性,每一次墨晓嫣就快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一些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话题之时,苏碧染总能及时发现,并且巧妙的制止这个话题的发展。
“你说,我用酒洗个澡,蒙住口鼻,让金名也蒙住口鼻,是不是能跟他有一点点小接触?比如喂个饭什么的?”墨晓嫣小心翼翼的提出意见,因为说话起伏大了都会带的胸疼。
“也许可行吧,也没有别的办法。”苏碧染转头吩咐春草,搬两坛子酒到后院门口。准备让墨晓嫣沐浴,见孩子。
“大夫人!我家里妻小可还好?”车夫说话了,由于站在小院中央,怕苏碧染听不着,他几乎是吼着说的。
“放心吧段威,都好着哪!咱们全府上下都采取了措施,不会有事的。”苏碧染安慰着临时冒充车夫的贴身护卫,是她的得力助手之一。
车夫收到苏碧染的回应,就转身回库房了,小院里响起了库房门关上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是控制起来,应该比咱……比之前容易。毕竟这里交通条件差的多,而且人口密度也低。”墨晓嫣解除胸痛有望了,脑子里就有了空余的位置去思考别的事情了,她先是想明白了苏碧染来就是找她提取记忆来了,让她帮忙想办法。然后又想到了这里交通不便的好处,那就是人口流动性小了许多,普通老百姓除了商贩,没有太多走动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生活的地方。
“可是也难管理啊!城里好说,城门一关谁也跑不了,田庄里就难说了,人们想出村,有的是路子。”
“清点人数啊!每半天查一次人数,这样就跑不掉了吧。”墨晓嫣说完,脑子里飘过“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我想到了《石壕吏》。”苏碧染苦笑着,这样的措施,百姓肯定会心里打鼓。
“我也是哎!不过,这是为了百姓着想啊,啊!”在墨晓嫣的思路里,从来都是出现问题解决问题。
“此法不可行,定会怨声载道的!”苏碧染说。
“那两个波斯人,可有解救之法?”文秀才突然插话。
“我估计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异口同声的说,两个声音一个来自门外,一个来自眼前,形成了奇妙的共响。
文秀才此时也想到了,三皇子十有八九被人利用了,大唐兴盛,但不妨碍外邦想着法的破坏这份和谐。如果能利用皇子之手散播瘟疫,既能损耗经济实力,又能挑拨父子和君臣的关系。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奈何三皇子一心只想政治斗争,根本没有往深处琢磨,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他也不想想,散播瘟疫的波斯人,一路进到洛城,一路有几个大关卡需要官府盖章的通关文书,没有他三皇子的帮助,那些人怎么能深入洛城呢?
文秀才想着,也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他说话的时候,墨晓嫣站不住了,慢慢的坐在了台阶上。苏碧染也站不住了,她回身背靠着门板,直接坐地上了。
“三皇子定是认为没人能发现瘟疫的传播源头是波斯人的奶牛。再加上我最近找奶牛,即便查到瘟疫的源头是黑白花奶牛,他也完全可以灭口波斯人,然后把所有罪责推到我头上。”墨晓嫣说到这儿,自己都惊呆了,伸手捂着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所以,他请我去学
院根本不是为了叙旧和听我唱曲,就是为了把我控制起来。”墨晓嫣捂着嘴说着,“可是他为什么最终放了我呀?难道,难道他还回来抓我一次?”
“啊!苏碧染,是不是要派人保护那两个波斯人啊!”墨晓嫣忘了胸疼,直接站起来冲到门板前拍了两下,瞬间剧烈的疼痛感再一次袭击墨晓嫣。
“早被三皇子抓起来了,还能留到现在?那么大个把柄。”苏碧染的身子跟着她靠着的门板晃了晃,她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动。
“那怎么办?想办法保护起来啊,那可是证明我清白的人证。”墨晓嫣有点急了。
“夫人!”是春梅的声音,
“呦!你们来的比酒也快哈。”苏碧染往门的方向看了看,怎么取春草去坛子酒就这么慢。
“夫人快别说酒了,城里的酒突然被抢购不说,就连价格都疯长了好几倍。都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人们都说用酒能祛除瘟疫。”春梅抱着金名,也来到了门前。
苏碧染和墨晓嫣二人同时想到了上辈子非典和新冠初期,人们抢购板蓝根的场景。同时在杜弘仁心里感慨着:人性啊,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
“还好咱们杜家窖藏的好酒比较充足,不用跟人们哄抢高价酒。”春梅手里拿个拨浪鼓,逗弄着小金名。“我们小金名也已经用水酒擦洗了身体呢!”
墨晓嫣和文秀才在门里都急得不行了,亲儿子就隔着一道门板,却抱不能抱,看不能看的。
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后,两坛子窖藏佳酿终于被抬到了门口。
“墨晓嫣,你擦擦就行哈,这酒浓度比较大,别再伤了皮肤。”苏碧染一边往后退,一边叮嘱。
直到文秀才把两坛好酒都搬进后院,苏碧染才又走的离院门近了一点。
“行了!没啥事儿你回吧,回去思考如何解决疫情下的问题吧,毕竟这里交通不方便,估计也很难做到一处封城,全国支援。”墨晓嫣这边准备擦洗身体迎接自己的小宝贝了,也不再愿意为苏碧染献计献策。
苏碧染也不客气的说:“我走了,你有什么需要虽然吩咐人去找我。我现在基本不出门,杜弘仁也从今天起不回来了,住在知府衙门。”
“那样你不就收不到最新消息了吗?”墨晓嫣停下脚步,回头高声冲着门口喊。
“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苏碧染在这大唐最得意的作品就是消息网,她甚至可以靠贩卖消息为生。别人家关起门来苦心隐藏的秘密都不一定能瞒住她,更别说知府衙门是自己男人在坐镇指挥了。
出乎苏碧染意料的是,杜弘仁把两个女人先前讨论的问题,解决的格外漂亮。
先是田庄里的人口流动问题,每天点卯,每家每户按人数发放散银,明目就是瘟疫横行,朝廷按人头补贴农户。若是家中有人生病,须在最短时间内通知每村的村长或者保长。确认是感染天花者,每日免费发药材救治。
苏碧染听了底下人传回来的消息,暗暗感叹这杜家的人,可能天生就是遗传基因里带当官因素呢。
杜弘仁的举措一出,民众的情绪很快平复了许多,要知道在那个大多数家庭温饱都有困难的时候,看病这事儿,好多人就更是不敢想了。
一时间,坊间关于杜弘仁的夸赞之词越来越多,“体恤的好官”,成了百姓们对杜弘仁的一致评价。之前不安你氛围,也被缓解了不少。
苏碧染每天都让人把上报给知府衙门的染病人数给她汇报,然后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增幅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希望靠着上辈子看新闻学到的本领解决大家的问题。
果然交通方式不发达确实是各有利弊,好处依然是传播的速度较慢,缺点就是其他城市的支援来的也慢。不过还好,这里是大唐,是个农业为主的国家,大部分人们都能自给自足。
三皇子
瘟疫是蔓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想象是那么严重,但的比三皇子是预期可的严重多了。并且,如他所愿,他也开始发烧了。
三皇子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喝着热水,等待着父皇是圣旨。然而苦等一天,圣旨没等来,等来了大夫,一通号脉诊治,最后留下一个可有可无是方子就走了。
三皇子把药方团成团,狠狠是扔在地上,要不的身体不舒服,他一定会上前再狠狠是踩两脚。除了圣旨,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是文字性东西。
手下见状,只能赶紧差人去追大夫,再要一个方子,照方抓药。
然而煎好是药,三皇子尝了一口直接连碗扔掉。
“一群饭桶!”三皇子把身上是被子一扔,站起身冲着屋里是人发起了脾气,“都好几天了,文书还没有送到父皇是面前吗?饭桶!”
“三皇子莫要心急,许的政务繁忙,皇上还没有看到。”
“瘟疫这么大是事情,关乎民生是大事,怎么会看不到?即便的父皇老糊涂了,还有群臣啊,怎么可能!”三皇子只的觉得事情不应该拖是这么久,他怕拖是越久,瘟疫越难控制。
感到着急是不止有三皇子,还有杜弘仁和苏碧染,以及洛城里是大小官员。
有是官员认为下令封城是措施过于夸张了,应该打开城门,让没染病是百姓自由同行,这样才能稳定民心。有是官员则认为不仅要封城,还应该把城里已经感染是人都集中到一起,这样便于管理。
如果的以前,苏碧染一定怂恿杜弘仁投集中管理一票,因为她深知集中管理最坏是结果就的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即便死了,架个柴堆烧了便的。这样既不会浪费医疗资源,又不会感染更多是人。反正对于她苏碧染来说,目力所及皆死人,而且死了一千多年了。
可的现在,墨晓嫣的什么情况尚未明朗,所以苏碧染不敢轻易地做决定,万一墨晓嫣感染了,却不去集中管理,那岂不的很麻烦。
当然最终集中管理是意见被否决,自然的因为感染者里,有身份高贵是三皇子。
三皇子被感染,的唯一能让苏碧染和墨晓嫣在这场瘟疫中偷笑是理由了。在她两看来,这位皇子大概的这条时间线上最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政治斗争者了。
终于,在三皇子烧到发迷糊是时候,圣旨到。
三皇子跪在地上,勉强听完圣旨,“钦此”二字话音未落,三皇子就歪倒在地上。
屋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手忙脚乱是把三皇子抬上床,放毛巾是放毛巾,端药是端药,请郎中是请郎中。连前来宣旨是公公都加入了帮忙是行列,一边端着水盆让书童淘洗毛巾,一边尖声细气是说着“这可如何的好啊”。
苏碧染听杜弘仁讲到这段是时候,吓是脸都青了,立马命人取坛子酒来。用毛巾沾酒,把杜弘仁是全身都擦了一遍。
“这么重要是事情你怎么一进门不说?都说了多少遍了,要防传染防传染!你今天接触了重症患者,今晚你还的就在厢房住吧!”末了,苏碧染对自己是相公下了逐客令。
杜弘仁本以为苏碧染会因为三皇子病重而开心,没想到,她不仅没笑,还因为杜弘仁感染风险是增加而生气。
杜弘仁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卧房,春桃抱着被褥,跟在他是身后。
第二天,杜弘仁早早是就去了知府衙门,在那里听取众人是汇报。
京城来是御医预计今日抵达洛城,但的估计舟车劳顿无法立刻投入工作距离最近是品圆县有位神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随时可以进城进行救治工作周边田庄是壮劳力感染是极少,老人、妇女和小孩偏多,所以田庄里是农活基本没耽误多少进度三皇子依然高烧不退波斯人是踪迹,尚未找到。
杜弘仁觉得这的他上任以来最大是一个坎儿,他甚至想直接辞官不干,或者就如官员之前是建议,把染病是集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每日回家里吃饭,成了他最盼望是事情。因为吃饭是时候,苏碧染总能给到他很好是意见。比如京城太远,先向近邻求助,比如城里是感染人口每日都要统计。
当然,苏碧染也把三皇子是全盘计划都告诉了杜弘仁,只的他自己病到下不了床这件事,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
所以杜弘仁暗暗恨了三皇子一把,有本事惹事也得有本事收拾啊,现在把洛城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结果自己却躲在学院养病。完了瘟疫过后所有是政绩十有八九还得都算在人家三皇子头上,杜弘仁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他早已不的那个誓死不愿意入官场,一心只想商场游是杜弘仁了。
墨晓嫣也痛恨三皇子,虽然她自己掐着时间关了自己十四天就把自己放了,但她却还的不敢抱孩子,不敢搂着孩子睡觉。喂奶是时候依旧要用酒来回是擦几次才放心,而且喂奶也的由春梅辅助,墨晓嫣只需要胸部即可。
而文秀才大概的极其少有是感谢三皇子是人了,要不的这场瘟疫,他根本不可能有半个月是时间与墨晓嫣天天腻歪在一起,更不可能每天都听墨晓嫣为他高歌一曲。
借着瘟疫隔离,文秀才也躲过了好多危险是活,即便的墨晓嫣说可以解除隔离了,文秀才也没有去上班。他也很奇怪以前一腔热血,连匪徒和杀手都不怕是他,竟然会怕瘟疫。
“那的因为你有了牵挂!”这的墨晓嫣听完他是心声之后,告诉他是话,而他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三皇子连着烧了两天,才微微转醒,睁开眼睛是第一个要求就的喝水,第二句话就的问瘟疫如何了。
底下人如实相告,城中感染是人日渐增多,随着封城是时间越来越长,百姓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场是爆乱。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城防营汇报快招架不住了。
瘟疫是蔓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想象是那么严重,但的比三皇子是预期可的严重多了。并且,如他所愿,他也开始发烧了。
三皇子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喝着热水,等待着父皇是圣旨。然而苦等一天,圣旨没等来,等来了大夫,一通号脉诊治,最后留下一个可有可无是方子就走了。
三皇子把药方团成团,狠狠是扔在地上,要不的身体不舒服,他一定会上前再狠狠是踩两脚。除了圣旨,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是文字性东西。
手下见状,只能赶紧差人去追大夫,再要一个方子,照方抓药。
然而煎好是药,三皇子尝了一口直接连碗扔掉。
“一群饭桶!”三皇子把身上是被子一扔,站起身冲着屋里是人发起了脾气,“都好几天了,文书还没有送到父皇是面前吗?饭桶!”
“三皇子莫要心急,许的政务繁忙,皇上还没有看到。”
“瘟疫这么大是事情,关乎民生是大事,怎么会看不到?即便的父皇老糊涂了,还有群臣啊,怎么可能!”三皇子只的觉得事情不应该拖是这么久,他怕拖是越久,瘟疫越难控制。
感到着急是不止有三皇子,还有杜弘仁和苏碧染,以及洛城里是大小官员。
有是官员认为下令封城是措施过于夸张了,应该打开城门,让没染病是百姓自由同行,这样才能稳定民心。有是官员则认为不仅要封城,还应该把城里已经感染是人都集中到一起,这样便于管理。
如果的以前,苏碧染一定怂恿杜弘仁投集中管理一票,因为她深知集中管理最坏是结果就的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即便死了,架个柴堆烧了便的。这样既不会浪费医疗资源,又不会感染更多是人。反正对于她苏碧染来说,目力所及皆死人,而且死了一千多年了。
可的现在,墨晓嫣的什么情况尚未明朗,所以苏碧染不敢轻易地做决定,万一墨晓嫣感染了,却不去集中管理,那岂不的很麻烦。
当然最终集中管理是意见被否决,自然的因为感染者里,有身份高贵是三皇子。
三皇子被感染,的唯一能让苏碧染和墨晓嫣在这场瘟疫中偷笑是理由了。在她两看来,这位皇子大概的这条时间线上最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政治斗争者了。
终于,在三皇子烧到发迷糊是时候,圣旨到。
三皇子跪在地上,勉强听完圣旨,“钦此”二字话音未落,三皇子就歪倒在地上。
屋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手忙脚乱是把三皇子抬上床,放毛巾是放毛巾,端药是端药,请郎中是请郎中。连前来宣旨是公公都加入了帮忙是行列,一边端着水盆让书童淘洗毛巾,一边尖声细气是说着“这可如何的好啊”。
苏碧染听杜弘仁讲到这段是时候,吓是脸都青了,立马命人取坛子酒来。用毛巾沾酒,把杜弘仁是全身都擦了一遍。
“这么重要是事情你怎么一进门不说?都说了多少遍了,要防传染防传染!你今天接触了重症患者,今晚你还的就在厢房住吧!”末了,苏碧染对自己是相公下了逐客令。
杜弘仁本以为苏碧染会因为三皇子病重而开心,没想到,她不仅没笑,还因为杜弘仁感染风险是增加而生气。
杜弘仁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卧房,春桃抱着被褥,跟在他是身后。
第二天,杜弘仁早早是就去了知府衙门,在那里听取众人是汇报。
京城来是御医预计今日抵达洛城,但的估计舟车劳顿无法立刻投入工作距离最近是品圆县有位神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随时可以进城进行救治工作周边田庄是壮劳力感染是极少,老人、妇女和小孩偏多,所以田庄里是农活基本没耽误多少进度三皇子依然高烧不退波斯人是踪迹,尚未找到。
杜弘仁觉得这的他上任以来最大是一个坎儿,他甚至想直接辞官不干,或者就如官员之前是建议,把染病是集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每日回家里吃饭,成了他最盼望是事情。因为吃饭是时候,苏碧染总能给到他很好是意见。比如京城太远,先向近邻求助,比如城里是感染人口每日都要统计。
当然,苏碧染也把三皇子是全盘计划都告诉了杜弘仁,只的他自己病到下不了床这件事,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
所以杜弘仁暗暗恨了三皇子一把,有本事惹事也得有本事收拾啊,现在把洛城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结果自己却躲在学院养病。完了瘟疫过后所有是政绩十有八九还得都算在人家三皇子头上,杜弘仁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他早已不的那个誓死不愿意入官场,一心只想商场游是杜弘仁了。
墨晓嫣也痛恨三皇子,虽然她自己掐着时间关了自己十四天就把自己放了,但她却还的不敢抱孩子,不敢搂着孩子睡觉。喂奶是时候依旧要用酒来回是擦几次才放心,而且喂奶也的由春梅辅助,墨晓嫣只需要胸部即可。
而文秀才大概的极其少有是感谢三皇子是人了,要不的这场瘟疫,他根本不可能有半个月是时间与墨晓嫣天天腻歪在一起,更不可能每天都听墨晓嫣为他高歌一曲。
借着瘟疫隔离,文秀才也躲过了好多危险是活,即便的墨晓嫣说可以解除隔离了,文秀才也没有去上班。他也很奇怪以前一腔热血,连匪徒和杀手都不怕是他,竟然会怕瘟疫。
“那的因为你有了牵挂!”这的墨晓嫣听完他是心声之后,告诉他是话,而他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三皇子连着烧了两天,才微微转醒,睁开眼睛是第一个要求就的喝水,第二句话就的问瘟疫如何了。
底下人如实相告,城中感染是人日渐增多,随着封城是时间越来越长,百姓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场是爆乱。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城防营汇报快招架不住了。111
政绩
穷苦百姓里感染瘟疫的人,主要是老弱妇孺,田间耕作的重劳力很少。即便重劳力感染了,好的也很快。而权贵里,则极少有感染的人,一是因为墨晓嫣的水酒消毒法被不断升级,虽然比不上酒精,多少也起了点作用。二是因为这些人都有仆人悉心照料,营养又跟得上。自然就能更好的跟疾病作斗争,并且最终取得胜利。
三皇子自然也属于被悉心照料的行列的,最终的结果当然是痊愈,并且一点疤痕都不留。
然而自从他重病时见过苏碧染一面,即使身体条件还不允许,他也坚持每天都听各级官员的工作汇报。一开始是躺在床上听,后来就变成坐在床上,再后来到学院公案桌前。甚至在他痊愈后,还到街头走访,亲自到各个药园和医馆慰问了一番。
虽然这个过程中的大部分决定都是杜弘仁做的,采取的很多措施更是墨晓嫣和苏碧染暗中提议的,然而在面子工程上,三皇子依然做到了“给力”二字。
这是这场瘟疫中,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情形。
于各级官员而言,能讨好一位皇子,又能在这样的大事件中出一份力,不管结果怎样,在自己的履历上都能留下辉煌的一笔,能为日后升迁增色不少。
于杜弘仁而言,三皇子是很好的挡箭牌。决策有功还便罢了,若是越来越糟,没有三皇子顶雷,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来扛下所有的责任了。以杜家目前的实力,不需要他杜弘仁出风头,但也决不允许他去踩雷。
于三皇子而言,自己只是坐镇,连指挥都不用。按照苏碧染的话说,现有情形只要维持下去,瘟疫早晚会解决,只要他三皇子能安然活下去,这治理瘟疫有功的,一定会记到他三皇子头上!就冲他这不屈不挠舍生忘死的精神,诸位大臣也会再给他加上几分。
于苏碧染而言,既给三皇子献了一记,又能从杜弘仁处实时掌握疫情动态,提前知道封城和解封的时间,就能很好的掌握市场动向。都不用谋暴利,就权贵圈的钱,都够她自己小赚一笔。因为,她倒卖的是酒。趁着每次开城门放物资和大夫进城的空,苏碧染往城里运了好多次的高度酒。转手就卖给了城中的有钱人,出手速度之快,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查的痕迹。
文秀才后来也投入到了日常工作中,虽然读书和武功对治理瘟疫没有任何帮助,但是他可以做一些志愿者一样的工作。将朝廷的支援物资登记造册并入库,又帮着杜弘仁把所有周边大小城市前来帮忙的医生一一登记,有空的时候,他还会帮着城防营点查医馆药园的感染者。
所以,一直到瘟疫清除,杜弘仁和文秀才都没回过家。杜弘仁还好,他和苏碧染之间经历过很多波折与不愉快,他也经常住在知府衙门不回家。文秀才则日日都被思念家中妻儿的情绪所折磨。而他却是所有人中,最不关心的人,他关心的是,瘟疫消散的时候,会不会追责,会不会牵连到墨晓嫣。
而整个疫情期间最最沮丧的人,应该非墨晓嫣莫属了。
首先是她的创业计划流产了,她不仅没了未来的方向,还大量消耗着苏碧染的酒,也就是,金钱。这就罢了,她还总是担心万一三皇子东窗事发,拉她背锅,那就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其次是长久的不能与文秀才相见,即使见面,也相距的距离,她觉得太夸张了想靠近点,被文秀才拒绝了。这个时候,墨晓嫣才深刻认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习惯了日日与文秀才厮守,她离不开文秀才了。
最后就是不能出门让墨晓嫣憋的够呛,她也偷偷出去过,正好赶上有个人死在当街,把墨晓嫣吓够呛。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出门了,老老实实在家陪着孩子,天天教他说小猫小狗小兔子。
直到金名会满地跑了,小杜会满地爬了,瘟疫才在洛城的地界上销声匿迹。
墨晓嫣不禁感叹,农耕时
代就是好,传染途径真是少。而且疫情期间,该种地的还是在种地,商业应该受点影响,但是整体水平基本不受影响。也有吃不上饭的,不过朝廷发了救济粮。
苏碧染不禁感叹,生逢盛世就是好,即便吃不起饭,也有朝廷发放救济粮。墨晓嫣十分赞同,她帮助苏碧染回忆了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两人也是生逢盛世,二人都记得,当初感染了瘟疫的人,国家财政补贴药费,个人一分钱都不用出。
墨晓嫣悄悄的用文秀才带回的卷宗数据,计算了一下死亡率,竟然超过了百分。也就是说,感染了天花差不多就只能死了。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倒不是死亡率惊人,而是她想到了这些事情背后,是三皇子的政治斗争阴谋。
就为了继承皇位,就为了给自己的添彩,就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送了性命。每一个逝者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可是这些人的性命,在三皇子眼里显然并不重要。在他眼里,一将功成万骨枯。
瘟疫患者还剩几个的时候,三皇子就班师回朝了,正好瘟疫彻底销声匿迹的时候,朝廷的文书传达到了洛城。
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官员得到褒奖,杜弘仁作为三皇子的副手,褒奖以外,还得了赏赐。三皇子自然是最大的赢家,虽然并没有立他为太子,但是从文书措辞就可以看出,皇上对三皇子又是心疼,又是赞许,还有几分骄傲。
“当然不可能立他为太子了,太子还在呢,而是人家又没犯什么大错”。这是墨晓嫣听到文秀才跟她转述朝廷文书内容和感想时,墨晓嫣拍案而起说的话。
“还好是这么收场了,万一要是瘟疫控制不住,估计我的小命就悬了。”墨晓嫣拍案而起后,又轻轻的坐下,她现在希望,三皇子串通波斯人散播瘟疫的事,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要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风波
墨晓嫣以为瘟疫过后,她的日子就会过得风平浪静了。没想到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大概总是不愿意让人平淡无奇的活下去,所以总是会掀起一些小波浪,事业平顺了,就得在好感情上找点茬。
墨晓嫣万万没想到,文秀才要纳妾。
之前听苏碧染说起她对付杜弘仁的填房时,墨晓嫣虽然嘴上说着苏碧染是无奈之举如何咋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苏碧染太残忍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嘛对不对,反正杜弘仁那么有钱,苏碧染又是当家主母,多个女人也不会分走她多少东西嘛。
而现在,当文秀才提出他要纳妾的时候,墨晓嫣恨不得立马找到那个狐狸精,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出去。
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墨晓嫣问:“哪来的姑娘?”
文秀才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良家少女。”
“呸!你这是嫌弃我的出身了是吧?还良家少女,那样的少女多了,你从一开始就别娶我呀!你不是都跟这个晓烟说好了嘛,随时可以休妻,你倒是休啊!”墨晓嫣气得绕着桌子转圈圈,恨不得把手指头怼到文秀才的脸上,骂他是个渣男。
“你何必当初上赶着来追我呀!”春梅抱着金名进来的时候,墨晓嫣冲文秀才发了最后一次脾气。然后转头嘿嘿笑着拉起大儿子的手,逗起了孩子。
文秀才见孩子来了,也就再没说什么。直到第二天晚上,文秀才又说了一次:“我要纳妾!”
墨晓嫣直接从床上翻身坐起,跨坐在文秀才腰间,指着他鼻子怒道:“别蹬鼻子上脸啊!你啥意思?嫌我老了嫌我胖了?嫌我给你惹是生非了?”
文秀才把双手枕在脑后,淡定的说:“是的。你惹事了。”
盛气凌人的墨晓嫣一下被这句话砸懵了,赶紧张罗从人家身上下来,不料却被文秀才阻止了动作。
“就这么反省吧!”文秀才支棱起上身,一手拦住墨晓嫣的腰。
“反省?我?反省什么?”墨晓嫣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心虚,“不是你要纳妾嘛!”
“我只是说要纳妾,你就已经暴跳如雷了,如果真娶回来,你还不得拿把刀剁了人家喂狗,再剁了我喂鱼?”文秀才见墨晓嫣停止了动作,重又躺下,双手枕在头后,脑子里盘算着不管今天墨晓嫣能不能认清现实,他都要做些什么。
“那倒不会,充其量都喂狗,喂鱼剁太碎,我嫌累。”墨晓嫣嘴上臭贫着,脑子飞速旋转,琢磨最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吗?
“奥!我知道啦!”墨晓嫣猛拍了文秀才胸口一巴掌,文秀才虾米一样弓起了上身,随即又躺了下去。
“谋杀亲夫啊!我还没纳妾呢!”文秀才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我!”墨晓嫣双手合十赶紧道歉,与之前的泼妇模样完全不同。
墨晓嫣笑嘻嘻的说道:“你是嫌弃我去探望上官了对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墨晓嫣自己都差点信了。
再面对文秀才质疑的时候,她却一笑而过,说“你听
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干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墨晓嫣自己都差点信了。
再面对文秀才质疑的时候,她却一笑而过,说“你听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干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
拖累
文秀才和墨晓嫣的感情小风波平息后,两人刚过了几天如胶似漆、没羞没臊的日子,家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晚晴刚把人领进厅堂,墨晓嫣初见来人的时候,她都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对面的小哥哥甜甜的叫了声“长姐”。
墨晓嫣如轰顶,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晓烟同志还有一大家子娘家人在江城郊外。而她当初离开江城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等落脚后给人家写信,可是来了洛城之后,她把这一大家子抛到了脑后。也是,墨晓嫣从来没把那些人当家里人,她在这里最亲的人就是文秀才和苏碧染。是的,苏碧染排在后面,奥对,还有自己的儿子小金名。
可是现在人家找来了,墨晓嫣就彻底心虚的厉害了。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的那句“长姐”。因为她根本没把自己当长姐,也没尽过长姐的责任,她离开江城,更像是逃离,更像是甩掉。
“你……你怎么来的?”墨晓嫣咽了口唾沫,才把话说匀了。总得说点啥啊,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学院的学究来洛城讲学,我便申请做学究的书童,所以能够一同前来。”对面的少年一脸阳光,看上去十分高兴,许是与亲人团聚带来的喜悦吧。两三年没见儿已经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结实了不少。也是,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
墨晓嫣听了少年的话,稍微松了口气,至儿此行不是长住。否则,墨晓嫣自己全家都是被苏碧染包养的状态,怎么好意思再把这个弟弟留下来做苏碧染的呢。.br>
“长姐有心事?”少年站在当地,看着墨晓嫣的表情忽明忽暗的变化。
“没……没有。进来家中可好?父母可好?兄长,还有弟弟妹妹们呢?”墨晓嫣实在无话可说,估摸着挨个问一遍应该不会出错吧。而且出于礼貌,也该问一下,毕竟这么久没跟娘家人通信。
“长姐放心,家中一切都好,新房已经盖好,二哥已经娶妻。唯一还没有告诉长姐的,就是小妹了,小妹未去做侍女,而是听长姐的意见,跟了姻缘阁的老板,做了制衣学徒。”小伙子如数家珍说了一通。
一番话说的墨晓嫣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意见。弟弟妹妹那么多,她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们好像也没啥名字,就按先来后到排序而已。
“坐……坐吧。”墨晓嫣心虚,说话有点结巴。
“长姐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少年并未就坐,语气关切的询问着墨晓嫣。
“没有!”墨晓嫣讪笑了一下,“我就是昨天辣椒吃多了可能,嗓子疼。”墨晓嫣说着还咳嗽了一下。
“长姐以前喜欢酸食,如今改喜欢辣了?不过娘说了,生孩子以后口味改变了也很正常的。只不过,北方干燥,辣椒还是少食为妙。热气,上火。”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一如几年前墨晓嫣初次见他时的模样。当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劝说墨晓嫣不要贪凉喝凉水的。
墨晓嫣听的心不在焉,此刻她就盼着文秀才赶紧回来,她已经有了猜想,十有八九文秀才一直给她操持着娘家的事情,比如书信往来之类的,可能还给捎过银两。可墨晓嫣知道要是再这么聊下去,铁定是要露馅的啊。毕竟文秀才从来没跟她透露过江城娘家的消息,当然心大如墨晓嫣,也从来没问过。
墨晓嫣抬头,给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点点头就出门了。墨晓嫣心想考验咱主仆默契度的时候到了。
没多久,文秀才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听说,我的小舅子来了?”
文秀才可能是最近被爱情滋润了,满面春风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墨晓嫣都能在他身上看见光圈。
少年闻声而起,转身迎接自己的姐夫。
“姐夫!您今日这么早回家?”
“那是啊!贵客到
,可不是得早早回来迎接嘛!”
两个文人见面,自然是抱拳行礼,互相客套一番。
“哎!差不多行了,又没外人,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墨晓嫣来了好几年,也没适应书生间的假客气。
“还是我家娘子最真实!”文秀才右手一个请的姿势,少年微微点头道谢,重新坐回座位。
前来,怎么也不提前书信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墨晓嫣从文秀才的语气里听出了熟络,很明显,经常儿通信的,就是他文秀才。
墨晓嫣有点自责了,也太粗心了,娘家的事自己忘的一干二净,给人家文秀才安排了这么大个包袱。
晚上躺在床上,墨晓嫣像烙饼一样来回翻,想跟文秀才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文秀才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寡情的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憋着多难受。”文秀才被烙饼翻的也睡不着。
“你大概多久跟晓烟娘家通一次信啊?”墨晓嫣以问题开启话题。
“月余。”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免汝烦忧。”
“我一直不闻不问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寡情啊?”
“谁与路人谈感情?”
“你,是不是还给我娘家人寄钱了?”墨晓嫣想儿说家里又盖房子又娶媳妇的,哪来的钱。而这别苑的财政,墨晓嫣从来没问过一句,所以她并不知道文秀才的工资有没有上交,花在了哪里。
“碎银几两,无碍。”
“你……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墨晓嫣翻身坐起,黑暗中看不清文秀才的脸,只能朝着他的方向大声说。
没想到文秀才笑了,本以为墨晓嫣最多听两句,没想到她撑了四句才发脾气。他伸手拉住墨晓嫣的手说:“现在是不是微怒冲走了自责?”
墨晓嫣愣了一下,原来这文秀才是故意激她的。
“哎呀!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墨晓嫣撒起了娇。
暖男
文秀才一到洛城就想提醒墨晓嫣给家里人写信来着,可是一连观察了几天,墨晓嫣丝毫没有要给娘家人报平安的意思。.br>
文秀才一想也是,墨晓嫣根本不是这里的人,当然对晓烟的家人没有什么感情。那一大家子人,对墨晓嫣来说跟路人没有区别,她不可能像晓烟那样事事都愿意为家里付出,也可能,墨晓嫣根本就不记得这么一家人了吧。听她说起过,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没有亲兄弟姐妹。
可是,墨晓嫣到底还是用晓烟的皮囊活着,所以为了保护墨晓嫣不让别人生疑,文秀才用晓烟的口吻给娘家人写了封信报平安,信自然是寄给儿,晓烟家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
后面的书信往来也是文秀才想象着晓烟的口气完成的,根本不需要跟墨晓嫣通气,反正她对晓烟家也知之甚少儿知道晓烟不识字,所以也并没有怀疑。就这样一个多月一次通信,维持了好几年。
家里有喜事的那次,文秀才本来是想告诉墨晓嫣的,没准她想回去贺个喜沾沾喜气什么的呢。可是万一说了,墨晓嫣就会知道家里盖了新房子。那盖新房子的钱是哪里来的?是文秀才跟杜弘仁借的,文秀才看到信儿说爹娘打算卖了妹妹盖新房,于心不忍却又实在没那么多钱。想来想去,只能问杜弘仁开口借。杜弘仁对于文秀才这种关心照拂娘家人的行为大加赞赏,十分爽快的就把银子给了文秀才。
文秀才用脚趾都能想到,墨晓嫣要是知道文秀才借钱给娘家盖房娶媳妇,一定会生气,要是知道晓烟的爹娘又要卖女儿,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虽然这影响不了任何娘家的事,但却一定会影响夫妻感情。
果然,文秀才给墨晓嫣讲到这段故事的时候,墨晓嫣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生气的说:“你就不会拒绝吗?干吗打肿脸充胖子?这一家人就让你和晓烟惯坏了!他们除了卖儿卖女就是生生生,还能干什么!”
文秀才握住墨晓嫣的手,笑着说:“掐人脖子要使劲儿才能起到威慑作用。要是晓烟,绝对不这么想,她会觉得家里人需要她。娶亲这么大的事儿呢!”
“唉!”墨晓嫣听到晓烟,一下子泄了气,“我是说每个月要给他们些钱,也应该给,就当是我用晓烟身体的报酬。可是你看,咱们来洛城这么久,不一直过着被包养的生活嘛!我想着创个业挣点钱吧,结果一路寻找奶牛却把天花找来了。我哪里有钱支援娘家!你的工资又没多少。”
“无妨,我月月俸禄都分一部分出来寄儿,而且我还代写状纸家书,也有一些银两收入。杜知府的银子,我已经还清了。”文秀才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多么伟大的事情,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可是旁边的墨晓嫣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蹭,像只猫一样。
“那你还给娘家人提议送小姑娘去学艺了?她才几岁呀。能行吗?有那做衣裳的案几高吗?能拿得动剪刀吗?绞的动布料吗?”
“不管怎么说,总比卖给别人做丫鬟强。”文秀才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墨晓嫣。
“可那也是从商啊,不会嫁不出去吗?”墨晓嫣记得,这里的人更看重出身。商人的身份是最卑微的,士农工商,商垫底。
“活着,比嫁人重要吧。”听见墨晓嫣没生气,文秀才就放下了心。
“谁说当侍女就一定要死,我这不也嫁了个好男人嘛!温柔细心又体贴,实打实的一枚。”墨晓嫣又学起了猫咪,使劲蹭着文秀才的胳膊。
“可是晓烟已经死了。”文秀才轻声提醒。
“对哦!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了我命好,嫁给了秀才,现在又住着这么大的院子。”说到这,墨晓嫣突然担心了起来,她再次坐起身。
“你儿看见我们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的,会不会回去跟家里人说啊?万一家里
人以为我们真的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跟我们长期索要钱财那可咋办?”
“不会的儿饱读圣贤书,肯定不会这么想的。”文秀才伸手拉倒墨晓嫣,揽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文秀才感觉墨晓嫣总是不太相信别人,尤其晓烟娘家这十几口人,她觉得这十几口人,就是吸血鬼,专门吸晓烟的血。
“不是怕他这么想,是怕他这么传话。他是读过书,也见过一丢丢世面,可是家里人没有啊。”
“所以,你不生气了?”文秀才问。
“你这是生切话题呀!”墨晓嫣揭穿了文秀才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文秀才笑了笑,心想“你明知道我这是生切话题,结果还挺配合的”。
“长顺去找我了!我一听小舅子来了,吓出我一身汗,他一出现,我的谎言就一定会被拆穿。关键还是怕你露怯,怕你心虚。于是我赶紧和长顺一起往回跑,还好跑的快。”文秀才说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他又重新出去跑了一遍下班路一样。
“我还给晚晴使眼色,让她通报你呢。没想到长顺这么机灵,行动的够早的呀。”
“长顺可是杜府培养出来的,那能没点眼力见儿吗?上次三皇子派人来抓你,也是他给大夫人报名信儿。”
“我说那天苏碧染怎么来这么快!”墨晓嫣回忆当天的情形,还以为苏碧染是手眼通天,有别的眼线看见三皇子派人了呢。
“合着这长顺兄弟,还捎带监视我们的生活呀。”墨晓嫣仔细一琢磨,嗯,确实有点监视的味道,每天家里来什么人他都知道。
“想多了吧你!我估计一定是大夫人叮嘱他,保护好你的安全,所以他才在坏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告诉大夫人。要不他今天怎么就去找我了呢?”
亲情
墨晓嫣怎么也想不到儿的到来,竟然让别苑的氛围活跃了起来。
晓烟一家虽然穷是穷了些,但是墨晓嫣不得不承认的是,人家基因还是不错的,几个孩子各个生的模样出众。男的俊,女的美。
别儿岁数不大,情商那可是极高的。人又勤快,只要在家的时候,就会帮大家干活,甚至可以帮助春梅哄孩子。
墨晓嫣看儿把孩子逗的嘎嘎乐,还能给金名教两句诗,也不由得朝儿竖起了大拇指,她这个亲妈都没怎么想过给孩子早教。
“几年不见儿真是变了很多呢。”墨晓嫣跟文秀才讲儿的表现。
“对!别人都变了,唯独你除了对他的称呼变成儿,其他都没变。”文秀才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墨晓嫣,又拿了一块儿自己吃,细细品味这久违的味道。
“他对我的称呼也变了呀!之前叫的那个亲昵,大姐姐。现在呢,长姐,多么成熟的称呼。把三姐儿都叫小妹了呢。”墨晓嫣咬了一口糕点,一股香甜弥漫整个口腔。
“终究是长大了嘛!而且他又是读书人,肯定想要成熟一点,哪怕是装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他的,要不然,都不知道几时能再吃到春梅做的糕点了。”文秀才又拿了一块糕点。
文秀才和墨晓嫣的孩子,却成天黏着春梅,导致她还没生孩子,却要像个妈妈一样,都干不了什么活。拿手糕点就更没时间做了,教晚晴做了几次,味道始终差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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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儿下午没有事,在别苑呆了一下午,和金名打得火热,春梅才难得有一下午的时间去小厨房忙活。
“这么看来,有个兄弟姐妹还是挺好的哈。”墨晓嫣躺在躺椅上前后晃荡着,嘴里吃着糕点,感觉生活真的是惬意的很。
墨晓嫣后来事业有成儿娶媳妇儿的时候,曾一度很后悔当初的想法,就哄了一下午孩子而已,她就觉得这弟弟好的不行了。她归结为独生子女的天真,只看到了的温情面,没看到的花钱面。
当然,墨晓嫣愿意儿娶亲,远远不止因为哄孩子。没儿,墨晓嫣可能要多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到事业有成。当然,通的行为和计策,晓烟的心机和城府也可见一斑。
“长姐勿念,明就要启程回江城了。”临行前的送行饭,其乐融融一片和谐,姐夫友小舅子恭,姐姐基本没啥用。但最终,小舅子还是很有礼貌的跟长姐告别,因为姐夫说,第二天早上墨晓嫣一定起不来,所以不用等第二天。
“一路顺风!”墨晓嫣端起酒杯,隔空儿碰杯。
只儿端着酒盅,长长的的吐了口气,并没有喝,而是放下了。
“大姐姐走的时候,疼吗?”少年微微低着头。
屋里烛火不太好,墨晓嫣都看不儿的表情,但是她心里瞬间慌乱起来。
儿喝的是水酒,怎么就醉了呢?你长姐不是在你面前嘛。”文秀才也听出了不对劲,赶忙打圆场。
“你们不用再哄骗我了,我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了。”少年右手紧紧的握着,太使劲儿了以至于手臂都有点抖。
儿你在说什么呀?我就说别给他喝酒,还是小孩子呢,你非要给他喝,还说自己从小就跟张六郎一起喝酒。”墨晓嫣试着岔开话题。
“大姐姐走了也挺好,解脱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确实是她的拖累。爹和娘又自私自利,只知道一味索取,从来不考虑大姐姐的感受。”少年的声音开始抽噎,文秀才和墨晓嫣听的胆战心惊。
这是墨晓嫣这辈子第一次理解到苏碧染不愿意暴露身份的苦衷,看着对面的少年,墨晓嫣的心莫名好痛。
“会不会是晓烟还住在心里?”墨晓嫣想。
“别人家嫁女儿都会有嫁妆,多少也有一点。可是大姐姐出嫁,不仅没有嫁妆,还把自己的绣花枕头留给了小妹。”
少年抽噎的声音笑了一下,“不过这要是大姐姐本人,留下的一定更多,她一直都觉得欠家里人的。”
一席话听的墨晓嫣心惊胆战,从她的判断,面前的少年不但知道她不是晓烟,还知道了她穿越的大概时间。可是她又不能自己说破,万一他是炸自己的呢?
见文秀才和墨晓嫣都不说话,少年抬起了头,眼泪鼻涕挂了一脸。下意识的,墨晓嫣起身去给他擦泪和鼻涕。
“大姐姐走了对不对?”少年抓住墨晓嫣的手,哭出了声。
“我……我给你擦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晓嫣内疚的时候就开始结巴。
“你怎么会觉得你大姐姐走了呢?”文秀才发文。..
少年依然抓着墨晓嫣的双手,看着墨晓嫣,试图在烛火的印证下,从墨晓嫣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大姐姐与我自小亲密。”少年哭诉。
“你忘了?你长姐失忆了”文秀才提醒。
“之前我也觉得是失忆了,还暗自伤心了好一阵。可是这次,我确定你是另一个人。”少年松手,面有愠色。
墨晓嫣在心里打鼓,是承认呢还是死不认账呢?她知道文秀才一定不会说出真相的,决策在她自己。
“不过我很感谢你,活出了大姐姐应该有的样子。善良,乐观,无忧无虑。”少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墨晓嫣讪笑了一下坐回自己的位置。
“大姐姐从未离开江城,大夫人从未到过江城。二人何谈幼时旧交?况且大夫人比长姐大了七八岁,所以更不可能相识。”少年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文秀才和墨晓嫣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挺阴啊,这些日子里与众人打的火热是为了套取情报的呀!怪不得那么主动,原来是早就起疑了,合着这回是来探索真相来了。
亲人
“所以你们还不承认吗?”少年扫视墨晓嫣和文秀才。
“你们?”墨晓嫣试探着问了一下。
“姐夫是知道长姐真实情况的,不是吗?”少年哭过的双眼泛红,“姐夫之前并不喜欢大姐姐,甚至可以说看不起她,可是如今却与长姐如此亲密。而且,贺家为姐姐取名晓烟,并没有墨字。”
墨晓嫣听出来了,人家已经百分百确诊了她就不是自己的姐姐了,承认与否认都没有太多区别了。
墨晓嫣吸了口气打算说话,却被文秀才拉住手,墨晓嫣回握了一下。
“所以你要威胁我吗?”墨晓嫣语气冰冷,她并不清楚对面的少年要做什么,但是她已经察觉出了少年缜密的心思,还有城府。她很难想象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觉儿都能当皇子,参加皇权斗争了。
少年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长姐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吧,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墨晓嫣明白,刚刚的一句话,已经是变相承认了。
“若是别人知道了,可能会把你长姐拉去,开膛破肚的研究的。”文秀才也是被墨晓嫣灌输了解剖的思想,才脱口而出“开膛破肚”。
“哼!”
少年的一声冷笑,吓的墨晓嫣一激灵,总不会真的把她供出去吧。
“除了死人,从未听过开膛破肚。”少年一字一顿的说。
文秀才和墨晓嫣相视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必骗我,我不傻。”少年又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只是很心痛,我最爱的大姐姐,马上要享福了,却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竟然挤出来了一个笑挂在脸上,看的墨晓嫣心里毛毛的,向文秀才投去求救的目光。
“所以这些年和我有书信往来的,是姐夫吧。”少年又扔了一个炸弹。
墨晓嫣这个小暴脾气瞬间被点燃,翻了翻白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斗地主呢?有啥话不能一气儿说完?一会儿两王一会儿四个二的,炸弹不能一气儿扔出来?”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只不过文秀才已经习惯了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墨晓嫣,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姐。
“我确实不是你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以前叫大姐姐,现在叫长姐的原因哈。但用你姐姐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本意,我本来在我的年代活的好好的,鬼知道造了什么孽就来了这里。”墨晓嫣说着话,站了起来,来回溜达。
“至于那一大家子人,我说实话,我这话连文秀才都没跟说过。”墨晓嫣边说边抬起双手做投降状,“那一大家子人,就是来吸血的,你知道我离开贺府的时候,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几件。你刚刚说到的枕头,是另一个丫鬟看我可怜跟我换的,否则我连那个绣花枕头都没有。”
“至于你,我不知道晓烟为什么单独对你这么好,可能,她把你带大的?”墨晓嫣说完,看着少年。
“是的,大姐姐带过我,所以我们最亲。”少年承认。
“可是连你也在吸血!”墨晓嫣直接戳破,她脾气上来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咔就是怼。
少年愣住了,他本以为今晚自己能占据主动。现在看来,可能会被反杀啊。
“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明天要走了,今天说?”墨晓嫣直接问,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果然,少年回答:“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拨开心中的疑惑。”
“仅此而已吗?”墨晓嫣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着少年。
少年木木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墨晓嫣噗嗤一下笑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个十一二孩子,我以为这样心思缜密的孩子只活在紫金陈的作品《坏小孩》里。没想到见到真人了!”墨晓嫣叹了口气,“我来跟你
分析一下你的目的吧。”
墨晓嫣坐了下来,撇了一眼文秀才,看见他嘴角上扬,明白文秀才也猜到儿的真实目的。
“走之前拆穿我的身份,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就相当于捏住我们的把柄了。以后有什么要求就好提了,是吗?”墨晓嫣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又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跟娘家人说我的情况,资源独享多好呀!对吧?”
墨晓嫣脸上突然浮现坏笑:“不过,我要是你,就会装着不知道。”
少年微微皱眉,不明白墨晓嫣的意思。
“如果你消息打听的足够多,肯定知道大夫人与我交情匪浅。大夫人的为人和手段,出了名的狠辣,你捏准了我心善不会伤害你。可是,大夫人可没准!”墨晓嫣和苏碧染交好,全府上下不是没有人怀疑为什么,但是这些人精的厉害之处就是与己无关绝不过问。儿,不懂这个道理。
少年眼神闪现了茫然,文秀才笑了一下。藲夿尛裞網
“别怕!她吓唬你的。”文秀才说,“不过,你这次确实玩脱了。”
“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这么深的心思,只做自己,你会活的很轻松的。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应该是调皮活泼的。可是我看到的完全是束手束脚的,真实的你被你藏的很深很深。”墨晓嫣双手托腮,“不过,我理解你,家里孩子那么多,需要生存下去。”
少年又哭了,这一次,是开心结的哭。以前,大姐姐总是告诉他,要收收他的小孩子心性,要努力,要学会察言观色,要好好跟老师学习。
“长姐,那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吗?”少年哭着问,在文秀才和墨晓嫣眼里,他终于有了孩子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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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我上辈子没有兄弟姐妹,这辈子有兄弟姐妹还挺开心的。只不过,以后,你养家!”墨晓嫣又拿着手绢伸手给他擦泪,虽然隔着桌子,但这一次成功了。
怒
墨晓嫣在大牢里发呆的时候,深深的反思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言行,连上辈子的言行举止都反省了一下,有没有踹寡妇门,刨绝户坟。要不是做了如此缺德的事,怎么会这辈子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自穿越来,除了怀孕的时候,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难道老天也给她休产假?
前脚刚送走机灵儿,墨晓嫣想着上街放放风吧儿在的这么些天,她都没好意思出门。后脚,墨晓嫣就被一群衙役抓到了大牢里,还是当街逮捕。逮捕现场,墨晓嫣直接了,怎么老实本分的做回人,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抓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凭什么抓我?”墨晓嫣大声呵斥着,晚晴则又一次护在了墨晓嫣身前,双臂展开,像护崽的老母鸡。
坐在大牢里,看看身边躺着的昏迷的晚晴,墨晓嫣长叹了一口气。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好,这小丫头每次都拼死保护墨晓嫣。这次,晚晴直接被衙役敲晕了。杀鸡给猴看还是很管用的,墨晓嫣看着晕倒的晚晴,瞬间没了气势,老老实实任由衙役带走。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衙役说话,哪怕路上墨晓嫣耍赖撒娇说“你们也不问问我叫啥,别是抓错人了”。
伸手推了推晚晴,没反应,墨晓嫣把晚晴的脑袋轻轻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想着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而在不远处的县衙大门之外,文秀才和衙役发生了争执,直接把一群阻拦他的衙役打翻在地。这是他第一次当众展示武功,以前他练功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后院,很少有人知道他会功夫。
县太爷本来还很嚣张,一个小小的学究,穷书生一个,还敢来要媳妇儿,哪里来的胆子。结果眼见着文秀才三二打到眼跟前,县太爷吓的躲到了石狮子后面,直喊“文学究饶命”。
文秀才并不想伤人,他也是听说墨晓嫣被抓了,一时冲动才到县衙直接要人,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如今县太爷的“饶命”二字反而让他瞬间清醒,人肯定不是县太爷主张抓的,硬闯进去不一定能找到墨晓嫣不说,还可能落下劫狱的名声。
文秀才松开拳头,冷冷的看了县太爷一眼,语气冰冷的问道:“墨晓嫣所犯何罪,因何抓她?”
“私通外邦!散播瘟疫!”
县太爷瑟瑟发抖的说出八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文秀才的心上。怕什么来什么,终究还是逃不过。
“何人下令?”文秀才松开的拳头,重新握上。
“是……是……”县太爷纠结着能不能说,是说了得死,还是不说得死。
“说!”文秀才上前一步,双拳紧握气势汹汹,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
“是太子!”县太爷一看这架势,不说估计马上死,还是说了得了,反正这个官也是买来的,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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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才知道此事只可能是太子或者三皇子所为,三皇子风头正盛,可能要灭口。而太子可能知道了三皇子利用瘟疫增加政绩的猫腻,所以抓了墨晓嫣留证据。
还好,如果是太子,墨晓嫣还没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文秀才抬头看了一眼县衙大门,转身离开了,衙役们一个个拿着刀,一边朝他比划,一边往后退着给他让开一条路。..
没走多远,文秀才就看到了苏碧染的马车,他回头看了看,衙役们已经搀扶着县太爷回去了。
“文学究,大夫人有请!”春草行了个礼,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文秀才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春草:“这恐怕不合适吧!在下粗鄙,恐辱没大夫人名声。”
春草笑了一下说:“大夫人果然说中了,学究高杰,定不肯与大夫人同坐共乘。那就委屈学究与车夫同坐吧!”
说完,春草转身先走,文秀才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苏碧染一言不发,只在出发的时候吩咐去别苑。等进了厅堂,苏碧染才屏退左右,长叹一口气。
“若是当初我没有与她相认,就不会有今天。”苏碧染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的心里也像乱麻一样。
“大夫人不必自责!天下何处无小人?只是权贵遇的多。”
“唉!”苏碧染又叹了口气。
一听到墨晓嫣被抓的消息,苏碧染第一反应是瘟疫一事东窗事发了,圣上派人来查,找到了证据,先把涉案人员抓起来了,要不就是三皇子为求自保,把墨晓嫣供出去了。
不管是哪条,苏碧染都忍不住心里的火。皇权斗争,却把墨晓嫣一个普通人牵扯了进去,怎么想都觉得过分。如果牵扯别的普通人,苏碧染肯定不这么想,只是现在所累之人是自己的挚友。
苏碧染立马命人套车,不管是怎么样,得先去县衙打点一番,别对墨晓嫣进行刑讯逼供什么的。虽然墨晓嫣的身子是丫头出身,那也顶不住衙门的十八般刑具。
在路上,她才想到了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太子想要搬倒三皇子。
太子一定是觉得瘟疫发生的时候三皇子恰好在洛城这点过于可疑了,就命人暗中进行了调查。而这一查,势必会查到墨晓嫣找奶牛的事情,也会查到墨晓嫣被强行请到学院的事情。傻子都能明白,墨晓嫣是个关键人物。
想通了这一点,苏碧染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马上到衙门跟前了,正要下令回府吧,就听车夫说了一句:“那不是文学究吗?”
苏碧染透过窗户全程观战,一边在心里感叹“男人啊,都是冲动型选手”,一边又羡慕墨晓嫣能遇到如此疼爱她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被抓了,杜弘仁会不会拍着手叫好,然后把一群女人娶进门。
如今两个人坐在厅堂,都是一筹莫展,对方是太子,可是并没有消息说太子来洛城了。要是远程操控,苏碧染连打点的地方都找不到。
争
苏碧染和文秀才认真分析了一通,又商量半晌,还有一筹莫展,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三皇子,太子抓到他的把柄了?”
文秀才和苏碧染吃惊的循声望去,五哥儿一袭素色长袍立于门边。
“你怎么回来了?”文秀才明明记得,墨晓嫣今天有去送五哥儿出城去了,回来你路上被抓的。
“那帮衙役动手的时候,五儿尚未走远。亲眼看着长姐被抓,五儿放心不下,所以就又回来了。”五哥儿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这位有杜夫人,你也知道,与你长姐关系甚密,所以不必拘礼。”文秀才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他就有五哥儿吧?”苏碧染看着这个少年,想象着之前晓烟的模样和气质。
“拜见大夫人!正有在下!”五哥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都说了不必拘着!”苏碧染随便挥了挥手,她不喜欢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成熟市侩。“说说你刚刚的想法吧。”
“听闻大夫人眼线遍布洛城,可谓手眼通天,而如今太子远在京城就把抓人的命令轻易的传达给了一个小小的县令,说明了什么?”五哥儿竟然卖起了关子。
“要有你姐在这儿,她能打你你信不?”苏碧染知道墨晓嫣最烦的就有说话拐弯抹角。
“大夫人与我长姐性情相近,想必来自同一个地方。”五哥儿又行了个礼。
苏碧染听墨晓嫣跟她说过家里来了五哥儿,聪慧过人,但还没来得及知道这小孩儿已经戳破了墨晓嫣的身份。然而就这一句,苏碧染已经洞察一切,这小兔崽子有在套话。
“若你没是老师的陪伴不敢独自上路,那我可以派车送你。”苏碧染已经烦这个孩子了。
“太子现在就在县衙!”五哥察觉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微怒,赶紧抛出猛料。
苏碧染笑了,太子那个等级的人,怎么可能悄悄的就进了洛城了呢。苏碧染在京城的人都没汇报太子离京啊,更别说这洛城的守卫了。可有这两方面都没传来个,
“何以见得?”见苏碧染并不说话,文秀才提出了问题。
“因为这么重要的线索,必须要亲自监督才能放心。如果有我,我就一定会乔装打扮,来个金蝉脱壳。然后抓住对方把柄,一招制敌。”五哥儿信心满满的说。
苏碧染想了想,似乎是些道理。近日朝堂确实不安稳,皇上不知何故突然生病,政务基本都有由三皇子代为处理的。这说明三皇子风头正盛,上得皇上的君心,下得老臣的助力。
如此一来,太子的各方面资源必定受影响,那太子要想翻身,必须一招制敌,而且要赶在皇上是什么三长两短以前。否则三皇子即位可就没他太子什么事儿了,搞不好还可能没命。
而如今太子乔装出来,肯定有到最前线,也就有县衙。
文秀才一拍桌子“怪不得那县太爷直接说出太子二字,我当时在气头上,并未觉得是何异常。现在想来,确实有不对劲,如果有传书,太子的文书也对有一级一级下达。如果为了躲避三皇子的监控直接送达,县太爷也未必能信。要有太子当面下令,县太爷就不会怀疑半分了。”
苏碧染看着这个孩子,表情是些凝重,为什么这么浅显的的问题,这个孩子看出来了,而她和文秀才两个人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呢?自然有旁观者清,自然有关心则乱。
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嘴上叫着“长姐”,却心里并没是把墨晓嫣当亲姐姐,苏碧染觉得,很是必要提醒墨晓嫣防着点儿这个弟弟呀。
文秀才无心思考太多,他现在只想就出墨晓嫣。
“大夫人,既然已经推断出太子在县衙,我们有不有要去县衙找太子对质。至少要向太子殿下说明,墨晓嫣与瘟疫之事无关,只有凑巧了。”
“你糊涂了?”苏碧染白了文秀才一眼。
文秀才皱眉,没明白苏碧染的意思。
“还请大夫人想办法救救长姐吧!”五哥儿毫无征兆的双膝跪地,苏碧染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我尽力,能救自然救。今日天色已晚,你且住上一夜,明天再启程回家。我派人送你!”苏碧染最后一句说的不容置疑,这样的炸弹型人物,苏碧染恨不得把他送到天边去。
文秀才则走上前把五哥儿扶起来“地上凉,快起来”。
五哥儿见苏碧染都不搭理他,自然不用等正主发话赶紧顺着姐夫给的台阶下。
其实五哥儿白天根本没是看见墨晓嫣被抓,他高高兴兴的准备回江城去读一阵子书就找个借口来洛城。他也不想回村里那个家徒四壁人口众多的茅草屋了,人往高处走,他当然要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老师提议吃碗面再走,否则路上还得啃干粮。于有五哥随着老师下了马车,在路边茶棚要了两碗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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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呢,一队跑江湖的路过。也在茶棚吃饭,边吃边聊。五哥儿从他们对话里边,知道了墨晓嫣被抓的消息。也有巧了,跑码头的记得墨晓嫣之前当街帮助外邦人,后来又由民间八卦讨论里,知道了墨晓嫣的名字。
五哥儿听到消息之后,略一思索,就决定留下来,如果这次表现好了,自己可能直接是机会留在洛城学院里读书了。于有他酝酿情绪,再看老师的时候,不无担忧的脸上挂着泪珠。如此一来,他很轻易的就说服了老师让他留下,不仅如此,老师还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五哥儿感激涕零的收下,心里却想着“这点银子够干啥的。”
他没去县衙,他找不见县衙也不需要去县衙,他只需要文秀才一个人就行了,如果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大夫人苏碧染,那就更完美了。
直到苏碧染拍灭他,五哥儿才重新认识到自己没什么可能挤进墨晓嫣等人的圈子。因为苏碧染不喜欢他!111
营救计划
不管怎样,墨晓嫣已经被关牢房里了都是不争的事实。而眼前这个孩子的分析帮苏碧染和文秀才理清了思路。只不过要怎么把墨晓嫣捞出来,还是个问题。
苏碧染示儿可以回房间去了,然后二人又在厅堂研究了起来。
文秀才率先发表意见:“我觉得,向三皇子求助,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怕墨晓嫣死的慢是吧?”苏碧染眉毛一挑,斜着眼睛看文秀才。
“我都快急死了!”文秀才一拳捶在桌子上。.
苏碧染认识文秀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淡定,不知为何,心里的小醋坛子又激起了涟漪,想着杜弘仁会不会为了自己这么心急。
“急也不能直接去要人,也不能找三皇子。”苏碧染扶着额头说。
“要不,和我小舅子商量商量?”文秀才觉得这个满腹心机的小孩,也许能有什么馊点子。
苏碧染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文秀才:“你没发烧吧?”
“你别看他小,但是他心思可细腻的很,城府也深。如若不然,他刚刚怎么可能进的来?”
“这倒是感觉出来了,是我讨厌的类型。”苏碧染也发现了,理论上春草是守在门口的,但是那孩子却能自己推门进来。十有八九,他是支开了春草。
文秀才笑了,墨晓嫣也说过同样的话。其实文秀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当初接儿的书信,好几次都在字里行间体现了他的要强。而在说到家里要娶亲没钱的时候,则在字里行间都流露着自己的无力感。就是这份要强和无力感,让文秀才心甘情愿的帮助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那是你善良!”苏碧染这辈子从来不觉得善良是好品质,她之前的肉身倒是善良,不还是死了么。
“这儿呆了不到半个月,就揭穿了墨晓嫣的身份。”文秀才这才想起,这个最新情况,还没来得及和苏碧染通报。
“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厉害的吗?一瞬间,苏碧染怀疑这个小孩儿的身体里也住着一个穿越的成熟灵魂。
“他已经知道他姐姐不是他姐姐了,而且也猜到他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么高的智商?”苏碧染不太相信,“你知道智商是什么意思吗?”
文秀才点了点头:“不难理解,晓烟也是个城府很深的丫头。也许那样的家庭,就出那样的人才吧。”
苏碧染心里一亮:“有故事啊这是。”
文秀才就把当初晓烟如何接近自己,说服自己娶她,包括让自己免费教书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如此说来,墨晓嫣还真是白瞎了人家这脑子。”文秀才口才不错,讲的很好,苏碧染听的津津有味。果然内院的女人没一个省心的,就像她的贴身侍女,“春”字辈的,都各怀心事。
“那把他叫来吧!他还不知道我呢吧?”苏碧染一改先前厌烦的态度,主动询问起来。
“当然不知道!”文秀才立马回答,“但是我感觉,他能猜到一些,因为你和墨晓嫣是旧识。”
苏碧染思索了一下说:“那没事儿,墨晓嫣也可以是我去世的弟弟。”
文秀才点头,然后打开门,命人儿过来。须臾儿就乐呵呵的站到了厅堂的中央。只见他双手背后,微微抬着头,有点小得意。
“怎么?你知道我们会把你叫回来?”苏碧染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十有八九吧!儿的语气稍显得意。
看着他这副样子,苏碧染的反感情绪立马又占据了主导位置。
“你们一定觉得直接去找太子要人和向三皇子求助都不是好办法。儿见苏碧染表情变了,赶忙扔出杀手锏。
苏碧染已经不耐烦了,一个孩子,又不懂朝政,谈什么太子和三皇子。
“你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吗?”文秀
才问。
“上哪知道去?”苏碧染心里这么想了,但是却没有问出来。
“略有耳闻!儿径自走向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继续说道,“我只是上学的途中听了人们饭后的谈资,都能推测出瘟疫一事定是人为。何况是聪慧过人的太子呢!”
“哦?那你到说说你的推断。”苏碧染来了兴致,但是也只是想见识一下一个十来岁少年的逻辑思维。
“我只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三皇子曾经将我长姐请到他下榻的学院去呆了一下午。儿说的胸有成竹。
“然后呢?”苏碧染问。
“长姐只是学究的妻子,因何让一位皇子兴师动众亲自乘车带队的,到知府门前要人呢?”
犹如醍醐灌顶,苏碧染和文秀才脑子里都闪过了一道雷,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严重。杜府虽然不在繁华的街道,当天也有不少围观的人,有目击者就会落人口实。
都不用说别的,仅此一条,太子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三皇子和墨晓嫣的之间有什么猫腻。再随便顺着一查,就能查到墨晓嫣曾到处找牛,还买牛奶,还与外邦人有过交集。
苏碧染立马对这个小孩刮目相看了,她认真的问道:“那你说向三皇子求救,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这样做就相当于告诉三皇子,你长姐就是个炸弹。让人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入土为安。”
“那就看这话要怎么跟三皇子说了。若是直言长姐被太子所抓,那三皇子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因为杀长姐比救长姐可费劲多了。”
文秀才正要说“你这不废话嘛”儿就抬手阻止了他的发言。
“太子隐匿身份在衙门守着,定然也考虑到我们会找三皇子帮忙,那他就可以抓现行了!”
苏碧染一拍桌子,激动的说:“好小子!果然是高智商哈!”
文秀才还一头雾水呢,苏碧染却明白儿的计谋。
“所以,大夫人只需要保证消息很快传到三皇子那里就好了。对不对?儿说完给自己鼓了鼓掌。
围魏救赵
苏碧染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孩子,还是一个没有被内院洗礼过的。文秀才则还是一脸懵,巴巴的等着苏碧染解释。
“他这是!”苏碧染相信就这一句话就够了。
文秀才瞬间也明白了,激动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苏碧染只需要通知三皇子,疑似发现太子献现身洛城。三皇子就可以去太子府查,抓个现行。皇上虽然没下禁足令,但是太子出行,也是要跟皇上报备的,这随随便便就跑了,是谋划什么事情去了吗?要造反吗?
依太子的品性,定然在三皇子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所以他一定会闻风而动,不一定能赶在三皇子查他之前回去,但是也差不了几天。到时候随便编个近郊礼佛的理由,就能应付过去了。
或者三皇子动作快一点,直接一举把太子打倒,让皇上废太子,立三皇子。这样就一劳永逸了,三皇子也不必担心墨晓嫣泄密了,天下都是他的了,害怕墨晓嫣?
想通了以后立马行动,苏碧染飞鸽传书通知京城的人马给三皇子报信。又让洛城的人盯紧了县衙的消息,还派人深入内部,了解墨晓嫣所处的环境究竟是怎样的。
三二布置完任务,苏碧染就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出主意的少年。
于是他只是抿着嘴坐着,乖乖的等着下一步指令,看看是回家,还是有机会继续留在洛城。
“你是不是想在洛城读书?”苏碧染思索了一会儿,推测出这个小伙子应该是想往高爬,洛城虽然和江城同级,但是地理位置离京城近一点,又地处要塞。所以整体要比江城好一些,他想来洛城也很正常。况且,他还想依靠墨晓嫣呢,定是希望洛城有个说的上话的人,能把他要来洛城。其实也不用怎么说话,主要是给掏学费。
“是!儿学乖了,学会直抒胸臆了。
“你先回江城,待此事平息了,若我们两家还能在这洛城有立足之地,一定接你来洛城。让你脱离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家庭!”苏碧染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做出承诺。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嘛!”苏碧染也站起身,笑着整理一下衣服,准备回家了。
这一招很管用,苏碧染的消息传到三皇子那里的第一时间,三皇子就派人去太子府暗查。他怕直接行动万一太子在家,那就在父皇名下落下了手足相残的名声,万一气得父皇病情加重,那他这个三皇子可能就要失去民心了。
于是他先派人暗查,果然,太子府是空的。于是他赶紧跟皇上打小报告,说太子很久没在家了,也没跟皇上报告。
而他派人暗查的时候,太子的人就已经察觉到了,赶紧飞鸽传书洛城的太子。太子自然得连夜纵马狂奔赶回京城了,而苏碧染派去守在县衙外的人,则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苏碧染。
苏碧染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县衙要人,这次就顺利多了,毕竟县太爷背后的大boss已经回家了。那洛城里最厉害的就是杜弘仁和苏碧染了,县太爷当然就不敢再扣留墨晓嫣了。
重获自由的墨晓嫣迈出县衙大门的时候,猛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
文秀才上前,一把把墨晓嫣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你受苦了!”文秀才低语。
“哎呀!我喘不上气了!”墨晓嫣推了推文秀才,“让我好好吸两口自由的空气。”
“你这在大牢里过的还挺滋润?”苏碧染看看墨晓嫣的衣服和发型,竟然没怎么乱。
“哪儿啊!我这不出来的时候,晚晴给我从新梳的嘛!”墨晓嫣指了指身后的晚晴,这丫头衣服比墨晓嫣的脏多了。
“走吧!”苏碧染一声令下,队伍开拔回家。
“我不用跨个火盆啥的吗?”墨晓嫣记得坐牢出来要跨火盆,还用个什么东西沾水撒身上去晦气。
“安排了!咱
回家弄!”文秀才说。
“那出大牢门呢?不用来一个?”墨晓嫣问苏碧染。
“我上哪知道去?”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脑回路清奇的很。
回到别苑,文秀才果然安排了一系列小仪式,为墨晓嫣和晚晴去晦气。墨晓嫣又被感动了一把,晚晴则一个劲的感谢文秀才。而苏碧染,则是又吃了满满一盆狗粮。
墨晓嫣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在牢里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每天都会想无数遍“此刻孩子在干吗?有没有想我。”直到狱卒告诉她,她要出来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怎么想过文秀才。
跟文秀才说完这件事,苏碧染正好听到了,大声说一句:“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墨晓嫣回头假装生气的看了看苏碧染,又回身挽住了文秀才的胳膊,歪着头撅着嘴说了一句:“才不会呢!你就是羡慕!”
墨晓嫣在牢里呆天的功夫,虽然全程没见到正主,每天只有狱卒送饭,倒是也没受什么委屈。
“估计太子并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毕竟外邦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你这一条线的话,还是需要些时日的,太子是独自来这洛城的。”
墨晓嫣在牢里呆天的功夫,虽然全程没见到正主,每天只有狱卒送饭,倒是也没受什么委屈。
“估计太子并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毕竟外邦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你这一条线的话,还是需要些时日的,太子是独自来这洛城的。”
“估计太子并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毕竟外邦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你这一条线的话,还是需要些时日的,太子是独自来这洛城的。”
过不去的坎
墨晓嫣从大牢里出来,本打算再考察个好的项目。结果还没行动呢,又来人了找茬的,还是因为瘟疫。
“墨晓嫣在哪呢?给我出来!”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前院传到后院又荡回了前院。
墨晓嫣正抱着文秀才的书稿给金名念书呢,结果被女高音打断了。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只是来人肯定是冲着自己的,墨晓嫣得出去应一下战。
边往前院走,边琢磨长顺这回向谁求援了吗?
“快点儿让墨晓嫣来见我!”一个女人叉着腰站在当院,墨晓嫣的人对她形成半包围模式,但是墨晓嫣的人马都是新手,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彪悍女子。.
墨晓嫣看到那女人的一瞬间,收脚,贴墙根站下,来者不善,还是旧识故人。
“你们赶紧让她出来,要不然我可自己进去找了吧!我说你们是木头啊?赶紧叫人去啊!”
墨晓嫣听着她的叫嚣,暗暗给自己打气:“她只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
“什么情况?谁敢在我这儿撒野?”墨晓嫣一个箭步冲出墙角,出现在众人面前。
“夫人!夫人她……”彩月着急的汇报。
墨晓嫣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你还真敢出来,你个狐狸精!”华服女子说着就要上手,后面的随从也跟着往前上了两步。
“你干吗?”墨晓嫣直接抬起巴掌。
女子停在原地,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你个狐狸精!胆敢勾引皇子!你该当何罪!”
“闭上你的臭嘴!你再这样诬赖我的名声,我去告你去。”墨晓嫣从来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她连三皇子都不怕,如今还怕他老婆吗?还说不定是个妾室。
是的,来这别苑里骂街的,就是当初在长安街头扇了墨晓嫣一耳光,又被立马反杀的女人。只不过,现在这个女人的发髻已经变了,显然,之前应该是个未婚妻,现在过门了。
“要不是你个狐狸精,他怎么会天高地远的跑这么来洛城,还感染瘟病。我都查过了,他还亲自率领一队人马来接你。你还说你没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女子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有理不在声高!”墨晓嫣揉了揉耳朵,金名哭鼻子都没把她震这么耳鸣。
女人气鼓鼓的,胸脯起伏颇大,墨晓嫣看了看,脑海里第一反应是胸真大。
“你说!”女人恢复了叉腰的姿势,厉声喝道。
“我说什么呀?”墨晓嫣一脸无赖样。
“你!”女子作势又要打人,墨晓嫣上前一步,把脸侧着往前伸。
“有本事你就打,反正我一介草民不在乎名节,大不了换个地方还能活。你能吗?”墨晓嫣平静的说着,斜着眼睛看着面前女子高高抬起的巴掌。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手镯。
“哼!”女子气恼的放下手,她只是生气,并不是傻。
“晚晴!上茶!”墨晓嫣转身就往厅堂走,全然不顾院子里呆愣的一群人。
“你站住……”
“来都来了,进屋喝杯茶吧。”墨晓嫣头也不回,就这么两下,她已经看破了这个女子是从别处受了委屈,来找她撒气来了。好嘛,发个脾气不远万里从京城赶到洛城。
“你们几个,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解释吧!”女子进屋,看了一下坐在主位的墨晓嫣,犹豫了一下,在离墨晓嫣最近的正手位上坐下。
墨晓嫣心里笑了一下,果然是娇纵惯了的小姐。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墨晓嫣双手一摊。
“你没勾引三皇子?”女人一巴掌拍桌子上,有点疼,硬忍着。
“疼不疼啊?”墨晓嫣忍不住笑着。
“你笑什么笑?”
“笑你傻,笑你单纯,笑你直爽。”
“你?”
墨晓嫣抬手,制止了扯皮对话:“你刚刚院子里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我自己查的!”女子梗着脖子,白了墨晓嫣一眼。
“行!你自己查的,那线头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线头?”
“就是谁给了你,三皇子跟我在洛城有接触的消息。”
“月琴啊!你问这干啥?”
“什么人?”墨晓嫣估摸着这就是一场内院争斗,而这个时候引发这事儿,估摸着三皇子是要被册立太子继承皇位了。
“就是一个妾室。”女子面露鄙夷的神色。
墨晓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听我说,但凡能嫁给三皇子的女子,不是家世显赫就是自己本身很厉害。也就是说,都是内院长起来的姑娘,肯定是见惯了勾心斗角的,甚至是勾心斗角的好手。”
“哼!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勾心斗角,有什么事咱明面上来。”女子更加鄙夷了。
“对!我也见不得勾心斗角。但是,见不得不代表识不破呀。那不是成天让人家当枪使?”墨晓嫣好言好语提醒。
“你什么意思?”女人不明所以。
墨晓嫣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女人不是个傻子吧!”
“非让我说明白了不可是吧?”墨晓嫣深呼吸一下,“哎我的茶呢?怎么还没上来。”
“我的人守住门口,谁能进来?”说到这,女子骄傲了起来。
“人进不来,茶是不是能进来?你自己不口渴呀?”
“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还没泡好茶!”女人头一撇。
墨晓嫣则在心里又骂一句脏话:“这女人一定是家世显赫的人家的姑娘,这个虎啊”。
“晚晴!”墨晓嫣高声说话。
“夫人!他们不让我进去。”晚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让……让送茶的人进来!”女子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说话都有点结巴。
茶送到,一人一杯端起来,墨晓嫣早就口渴了,撇去茶沫,把茶水一饮而尽。估摸着这女人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也渴了,她也把茶水都喝了。
晚晴赶忙给二人续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留下,你走了谁给我们倒茶!”女子毫不客气的对着晚晴说,晚晴看了看墨晓嫣,墨晓嫣点了点头。
不打不相识
“那妾室跟你说,三皇子与我有染,你就颠颠儿跑过来了?”墨晓嫣问。
“可不是嘛!三皇子在这儿可是呆了好几个月啊,孩子都能生出一个了吧,我能不着急吗?”
“在长安的时候你怀疑我,现在又怀疑我,你还是那么不自信啊!”墨晓嫣摇摇头,拿了块糕点尝了尝。
女人见墨晓嫣一直这么理直气壮,心里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反而更愿意跟墨晓嫣说话了。“我怎么不自信了,我爹爹和兄长可是御……当朝重臣,我凭什么不自信啊?”
“凭三皇子不喜欢你!”墨晓嫣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每一个都像钉子一样扎在女人心上。..
“还未请教夫人的芳名。”墨晓嫣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气势,在晚晴眼里,此时的墨晓嫣,和苏碧染极其相似。
“纳兰馨!”
“呦呵!这么早就有纳兰了?莫非纳兰家世代都家世显赫?”墨晓嫣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说:“名字真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外面还不是一片狐狸精。”
“哎呀!你要自信!你得让三皇子发现你的魅力,把三皇子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的身上。这样别的女人就肯定没机会啦!”
“说的轻巧!”女人又朝着墨晓嫣翻了个白眼。
“男人都不喜欢母老虎!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墨晓嫣试着点化她。
“矫揉做作,学不来!”
“那没办法了,你就等着被黑吧!”墨晓嫣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她最大的耐心也不过就是给金名读书稿。
“我本来也不需要你这个狐狸精来教!”
“说谁狐狸精呢?”墨晓嫣生气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上去给这女人一巴掌。
“说你呀!你要不是狐狸精,三皇子能跑这么远跟你幽会?”
“你想多了吧!他那样的人,我根本看不上。亲自率队接我又怎样,还不是要靠权势来逼迫我跟他走。也就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人,才上赶着要嫁给他。”
“你懂什么呀!他可是要做皇上的人!我父兄都替我规划好了,我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女人又拍了一次桌子。
“就你这炮仗脾气,当皇后?肯定活不过三集。”墨晓嫣想到了《甄嬛传》里的夏冬青,就因为飞扬跋扈,也就活了三集就做了枫叶的染料。
“你!”来人十分生气
墨晓嫣抬手示意她别发飙,接着说道:“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跟你说三皇子与我有染。你直接飞奔这么远过来收拾我,你知道会落个什么名声吗?善妒!皇后将来是要治理六宫的,善妒的人,能让她治理六宫吗?”
“所以她是故意给我透露信息的?”纳兰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说话。
墨晓嫣点了点头,心想“你个公主又蹭网,而那个榆木脑袋终于是开窍了。”
“让我落个善妒的名声,失去治理六宫的权利?”纳兰馨若有所思。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除去潜在的危机,也就是我。”墨晓嫣指了指自己,“三皇子喜欢我,我能感受到。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文秀才这款的。”
“好阴毒的计谋,一石二鸟!”纳兰馨的重点终于转移到内宅争斗上了。
“才二鸟吗?不止吧。”这次轮到墨晓嫣骄傲了。
“还能达成别的目的?”
“你不想想,你这从京城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月了。敌人不是趁虚而入,跟三皇子你侬我侬了嘛!”墨晓嫣煽风点火。
“对啊!我现在就启程回去。”纳兰馨起身就要往出走。
“其实你才是三皇子最喜欢的类型!”墨晓嫣大声说。
“什么意思?”纳兰馨回头。
“因为你我性格相似,三皇子身边不
乏溜须拍马极力讨好的人,但是像你我这样真性情的人反而少。我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十有八九是因为我当时立马反抗的缘故。相信这辈子你们没有遇见第二个敢那样做的人。”墨晓嫣摊开双手,而后又抱拳行礼:“我得向你道歉,打断了杀鸡儆猴的计划。”
见纳兰馨并不说话,墨晓嫣接着说:“对三皇子也一样,他看惯了你杀鸡儆猴,第一次碰见敢跳起来跟屠夫较量的母鸡。”
纳兰馨思考着,墨晓嫣说的确实对。三皇子起初是喜欢她的,可是后来三皇子又娶了别人,她就不开心了。成天找借口就闹腾,哪个女人不喜欢独占自己的夫君。纳兰馨也是普通女人,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初就是听三皇子说了一嘴“一位夫人唱歌极好听他花光了当天带的所有银两。”她直接就去找墨晓嫣闹腾了一番。此事传遍全府上下,估摸着京城也有不少知道此事的,只是人们碍于纳兰父子的情面,所以才没有多说什么。
被墨晓嫣反杀后的好长时间,纳兰馨都很消沉,觉得自己被一个平头老百姓打了。丢人丢到家了!所以这次别人略微一挑唆,纳兰馨又一次变成了炮仗。愣是从京城追到了洛城。
纳兰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问墨晓嫣:“我人已经来了,善妒的名声恐怕是坐实了。夫人可有破解之法?”
“呦!这不是听懂礼貌的嘛!也会好好说话啊。”墨晓嫣又吃了一块糕点。
“还请文夫人赐教!”纳兰馨双手抱拳,满满的行武气息。
“简单,咱俩当好朋友就好了啊!”
纳兰馨不明所以。
“只要你来洛城是为了寻旧友,而不是为了打小三,你在京城的风评就不会被善妒主打。”
纳兰馨一想,说的好像是那么个理。她出发的时候也走的急,估计后方已经胡乱猜测了。
“好!那我就按你说得去办,如果效果好!本宫一定会重谢你的!”
“那倒不必!山高路远的,老因为我而奔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飞鸽传书给你吧!”纳兰馨提议,墨晓嫣通过。
“那挺好,安全更高效!”
新方案
墨晓嫣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大唐还有机会参与大宅的内院争斗,还是个皇族。
“开门!”二人商议完,纳兰馨就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门喊了一句。
厅堂大门应声而开,要不是墨晓嫣知道这帮仆人的配合程度之高,她会以为自家厅堂的房门是声控电动的呢。
“啊!”纳兰馨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墨晓嫣赶忙起身,自己刚把这炮仗脾气的纳兰馨稳住,别再有什么事儿冲撞了她。
“你谁呀?”纳兰馨横眉怒目的看着门外站着的华服少妇。
墨晓嫣一看,苏碧染身着素色打底配淡粉色手工团云刺绣外袍,梳着盘云髻,两根金镶玉步摇,端正的站在厅堂门口几步远的地方。
墨晓嫣心想这是参加宴会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发?总不会是听长顺求救,特意换的衣服,准备来个艳压吧。
“民女苏碧染,洛城知府杜弘仁之结发妻子。”苏碧染边行礼边说。
“不认识!”纳兰馨说着话跨出门槛,指着自己问苏碧染:“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未落,站在纳兰馨身后的墨晓嫣猛咬下唇忍笑,她已经脑补了苏碧染的内心台词:“我上哪知道去!”
“恕民女眼拙,并未认出贵人出处。”苏碧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和墨晓嫣想的一样。
“我是三皇子的妻子!”纳兰馨自报家门,言语里满是骄傲。
苏碧染听到这话笑了,纳兰馨不禁又问:“你笑什么?”
“出来之前,你确实是三皇子的结发妻,回去之后可就未必了。没准,你连家门都进不去!”苏碧染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这件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胡说什么呢?”纳兰馨转念一想,接着说:“我只是来洛城寻旧识的,又不是来抓狐狸精的。”
墨晓嫣听到“狐狸精”三个字,差点没被口水呛着,招谁惹谁了呀这是,长的漂亮也有错?
“墨晓嫣教你编的吧?”苏碧染抬腿往屋里走,对纳兰馨的属下说:“二位大侠还是得守一会儿,很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说完,苏碧染避开纳兰馨,径直走进厅堂,走到墨晓嫣刚刚的位置坐下。墨晓嫣自然跟着乖乖的回来了,纳兰馨也愣在原地。
“等着上菜吗?”苏碧染冲着纳兰馨的背影说了一句。
纳兰馨冷哼一声,转身进屋,门外的侍卫立马把门关上。
“你这么回去,要是能进了秦王府的门,我苏字倒着写!”苏碧染看了看桌子上墨晓嫣喝剩你茶,又看了看墨晓嫣。
墨晓嫣会意,颠颠儿跑出去端茶,晚晴已经泡好茶在门口等着了。
“凭什么这么说,我可是三皇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纳兰馨不服。
墨晓嫣熟练的给二人倒茶,好像这具身子一直都留着当仆人的本能和肌肉记忆。
“墨晓嫣都能看开的事情,你看不开?”苏碧染又鄙视纳兰馨的单纯,又羡慕纳兰馨从未经历过宅斗的幸福。
“那又怎样,我只是受了***挑唆,回去我会跟三皇子澄清的。”纳兰馨一点也不喜欢苏碧染高冷的样子,跟那些当家主母都一个样,看不起谁似的。
“你家是武将出身吧!”苏碧染喝茶以前,放出自己的判断。
“那是!我爹是……”说到家族荣誉,纳兰馨如数家珍。
苏碧染抬手打断了她:“我不是来听你炫耀家世的。我是来替墨晓嫣解决麻烦的。”
——————
“我两都说好了,飞鸽传书,我教她对付那个挑拨离间的人。”墨晓嫣兴奋的跟苏碧染说,她觉得自己做的很聪明。
苏碧染白了她一眼:“还飞鸽传书,觉得挺快是吧?那样要是能赶趟,大唐早就称霸世界了!何况,她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是见家都回不去!”
“凭什么这么说?”纳兰馨拍案而起,指着苏碧染质问。
“凭我对三皇子的了解!”苏碧染依旧淡定。
“不会吧,还能不让她进门?”墨晓嫣也不太相信。
“如果你找的是别人,那不一定会这么严重。可你找的偏偏是墨晓嫣!”
“这不废话嘛!她勾引三皇子,我不找她我找谁?找你啊!”
“你根本不知道瘟疫期间发生的事情,你就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就离开长安来洛城撒泼耍赖。”墨晓嫣一听到说她勾引三皇子就急眼了。
纳兰馨不说话了,说到底还是被月琴利用了。
“三皇子现在正在考核的节骨眼上,这个时候如果传出他与民间女子有染,对三皇子有什么影响?”苏碧染觉得这么问可能纳兰馨明白的更快一点。
墨晓嫣捂着嘴,果然还是苏碧染的心思更加细腻,这么深层次的东西都能想得到。
纳兰馨也恍然大悟:“那怎么办?三皇子会休妻吗?”
“如果我是三皇子,我肯定会休妻。”苏碧染不紧不慢的说,“而且休妻理由都很简单,刁蛮跋扈。”
纳兰馨一听这四个字,瘫坐在椅子上。
“你当初在长安城当街打墨晓嫣的事儿,目击者众多,现在又追着人家到洛城来打。就是这院子里的人都不说话,那你进门前的气势汹汹也不止一个人看见。你是不是刁蛮跋扈?”苏碧染手指磨挲着茶杯盖。
“那我该怎么办?”纳兰馨身上的气势全无。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让墨晓嫣跟你一同回京。”
“啊?”墨晓嫣和纳兰馨都很惊讶。
“我……我跟着干吗去呀!我还要看孩子呢!”墨晓嫣不想离开文秀才,离开文秀才她没有安全感。.
纳兰馨则看着墨晓嫣,眼睛里发光。
“你要不去,她肯定进不了门,三皇子还得落话柄。”苏碧染只说了这么多,深层次的东西,她相信墨晓嫣自己能想到。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从她的表情上没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看来是必须走了。
“你家里我帮你照顾,你带上晚晴,我再给你派几个随从和暗卫。”苏碧染在搞清楚来者何人以后,就想好了如何安排了。
入王府
墨晓嫣坐着苏碧染派的马车,带着晚晴,跟着纳兰馨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长安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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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苏碧染所料,门房拦住了纳兰馨的队伍,说家里正在刷漆,三皇子去了小别苑住。可纳兰馨从来不知道三皇子还有小别苑。
墨晓嫣听到动静,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你看,我就说不来吧!来了连门都进不去!”墨晓嫣自己下了车,走到纳兰馨的身边。
“这位夫人是?”门房大爷作揖行礼,恭敬的问墨晓嫣。
墨晓嫣心说这个苏碧染真是可怕,连这样的细节都猜到了。
“民女是洛城学院文学究之妻,此前随夫君赶考进京,与皇子王妃结缘。特来拜访!”墨晓嫣也对门房大爷行了个礼,柔声细语的回答了门房的问题。余光瞟见门口有个人闪身回了院子里。
“来客人了,请到别苑去,不太好吧!会让别人说我们照顾不周。”纳兰馨说着话,就要往前走,门房大爷也没有阻拦。
纳兰馨见没人阻拦,反而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墨晓嫣,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很明显,三皇子已经跟手下通过气了,如果回来的只是纳兰馨,就打发到别苑去,别苑估计也是临时置办的小院子。如果带了墨晓嫣回来,那就让她们进门。
墨晓嫣临行前一晚,苏碧染把所有的情况给她分析了一遍。苏碧染能想到的问题,三皇子一定能想到,即便他想不到,一群幕僚也能想到。
纳兰馨和墨晓嫣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定是三皇子处理政务不在家的时候,所以三皇子肯定会吩咐下人来进行这件事的操作。随便找个理由不让纳兰馨进门,而在见到墨晓嫣之后,即便纳兰馨硬创,人们也不再阻拦。
墨晓嫣无心关注这秦王府的华贵,一心只想着赶紧完成护送任务赶紧回洛城。跟着纳兰馨回房换了衣服,又来到厅堂喝茶。虽然有晚晴跟着,但是墨晓嫣还是好像穿回了当侍女的时候。
“呦!姐姐回来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入墨晓嫣的耳朵,刚喝进嘴里的茶没吐咯。
“绿茶!”墨晓嫣脑子嗡一下子,她上辈子就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
纳兰馨直接发作,放下茶盏,起身快步朝女人走去,直接一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嘴里还骂着:“你个小贱蹄子!都是你挑唆的!”
墨晓嫣随着“啪”的巴掌声,缩了一下肩膀。这一巴掌也相当于介绍了来人的身份,月琴。
纳兰馨估计一直以武力治理内院,可能武将出身的家族都相信“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吧。
“妹妹不知哪里做错了,姐姐因何迁怒于我?”月琴被打的后退了一步,捂着脸红着眼看着纳兰馨。
“要不是你挑唆,我能跑去洛城?”纳兰馨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墨晓嫣拦都拦不住。
墨晓嫣摇了摇头,就纳兰馨这样的,能在这秦王府活这么久,靠的也就是父兄的实力了。
“妹妹不知姐姐何意,也不曾记得曾挑唆过姐姐。”月琴楚楚可怜的样子,墨晓嫣看着都心疼。
“你!”纳兰馨气恼的指着月琴,却说不出什么更多的话来。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月琴主动伸手去拉纳兰馨,纳兰馨嫌弃的一甩,月琴顺势往后一倒。
“啊呦!”月琴呼痛,然后就开始哭。
墨晓嫣看的嘴都合不上了,这是什么情况?碰瓷?
“馨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月琴呢?还有客人在场,怎可如此失礼!”
三皇子的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墨晓嫣回头,三皇子身着常服,从后门进来,出现在众人眼前。月琴该坐姿为跪姿,向三皇子行礼。
“我!我没使劲儿啊!”纳兰馨只觉得冤枉,回身也跪下来行礼。
三皇子却并没
有再搭理纳兰馨和月琴,转而看向墨晓嫣,作揖行礼:“让文夫人见笑了!”
墨晓嫣见状吓死了,皇子给她行礼,折寿啊。她赶紧摆手:“别别别别别,我,啊不,奴婢受不起!”然后扑通一下跪下来。
三皇子被墨晓嫣的慌乱逗笑了,冲月琴和纳兰馨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自己则走到墨晓嫣面前,弯腰扶着墨晓嫣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
墨晓嫣再次被吓到,赶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纳兰馨和月琴见到这一幕眼睛里都冒火了!纳兰馨早已忘记了一路上墨晓嫣跟她说过无数次“我只爱文秀才,对三皇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皇子笑了笑,收回手,转身坐到正位。然后他示意两个王妃和墨晓嫣也都入座。
“文夫人肯特意来探望本王,实属本王荣幸。”
“快别这么说了。”墨晓嫣听的后背发凉,感觉今天一不小心就得送命的节奏,“我就是担心馨儿路上不安全,特意向杜夫人请了护卫,互送馨儿回京。如今人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墨晓嫣说着站起身,冲三皇子行了个礼:“我就打扰了,我去杜大人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就回了!”
“那怎么行!文夫人如此贴心,不远千里的送本王夫人回京,却如此匆忙的要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不如歇息一晚,改日再议。”
墨晓嫣纳闷自己已经已婚已育了,这三皇子还想干啥!歇息一晚了还不是明日就议,还改日。这是又想软禁呀!
“没那么夸张,没多远的路。馨儿一个女人家,多少还是不放心的。”墨晓嫣脑子一乱,应对起来都没有章法了。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越真实。一个不畏强权又机敏真实的形象,深深的印在了三皇子心里。
这一点苏碧染也给她分析过,文秀才也在场。
墨晓嫣质疑是容貌带来的烦恼,苏碧染和文秀才都否定了她的想法。尤其是文秀才,说同一具躯体,他对晓烟没有一丁点感觉,却被墨晓嫣迷的不要不要的。
“是因为你拥有不属于这里的一种自由,而我的那份自由,已经被这里磨平了。”这是苏碧染得出的结论。
斗绿茶
墨晓嫣多希望苏碧染现在就在身边,这样她肯定能告诉墨晓嫣怎么样才能顺利离开王府。墨晓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纳兰馨,结果,纳兰馨不但没帮她,反而帮腔。
“就是啊文夫人,旅途劳顿,就在这歇一晚嘛!”纳兰馨说着话瞟了月琴一眼,示意墨晓嫣留下来帮她。
墨晓嫣只剩苦笑,根本没有看到纳兰馨的暗号,心里琢磨纳兰馨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又因为三皇子刚刚的举动吃醋了?这是想趁机弄死我?
“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想必姐姐和文夫人都饿了吧。月琴已经着人备好了吃食,不如我们现在就移步饭厅吧。”月琴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直接把墨晓嫣想要离开的事给封死了。
三皇子面露欣喜,赞许的对月琴说:“还是月琴思虑周全!文夫人若不介意蔽府粗茶淡饭,就赏光留下一起用个便饭。”
墨晓嫣一听这话,这是把自己钉死了呀,人家主人都这么说了,墨晓嫣还执意要走的话那还是人吗?墨晓嫣心里羊驼奔腾,忍不住暗自问候三皇子的亲戚。但是嘴上还是强挤笑容:“三皇子说笑了!秦王府都说是粗茶淡饭的话,我以前吃的就都是猪食了。而且三皇子也不用为了箍我,把话说的那么狠。”
墨晓嫣说完,厅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从来没见过三皇子如此挽留过一个人,更是从来没见过什么人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墨晓嫣环顾一圈,众人仿佛时间定格了一样,只有三皇子还在扒拉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哈哈哈哈!”可能是玉扳指触动了三皇子的笑点开关,三皇子猛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吓的墨晓嫣一激灵。
“走!吃饭!”三皇子起身先行,墨晓嫣看看纳兰馨和月琴都起身行礼,也跟着起身行礼。
墨晓嫣确实饿了,但是跟这些比自己高贵的多的人一起吃饭,实在是很难吃饱。尤其墨晓嫣是全场唯一一个自己夹菜的人,晚晴想上手,她阻止了,不习惯。
一顿饭下来,墨晓嫣还是能感觉庙的狂躁。喝茶的时候,她揉了揉肚子,不满的问道:“饭也吃了,我可以走了吗?”
纳兰馨看她又要走,上前拦在墨晓嫣面前:“你怎么这么墨迹,让你住下你就住下。”
三皇子暗喜,也跟着附和:“馨儿说的对。文夫人本是性情爽朗之人,今儿个怎么如此拘谨。”
“你们都是大人物,我这小老百姓的,呆着害怕。”墨晓嫣知道自己不善于撒谎,索性实话实说。
“没吃饱吧!”三皇子冷不丁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三皇子,墨晓嫣惊讶“我的心思就真的这么好猜”?纳兰馨则惊讶这三皇子几时变的如此细心了?月琴惊讶的却是三皇子对这个墨晓嫣的感情不一般。
“我,吃饱了啊!”墨晓嫣说的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三皇子又笑了起来,一边转着扳指一边朗声吩咐道:“给文夫人备份马蹄糕!”
墨晓嫣更慌了,她朝纳兰馨看了一眼,果然,那家伙眼睛里都要冒火星子了。墨晓嫣赶紧站起来说:“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吃!我减肥!”
马蹄糕端上来的时候,墨晓嫣恨不得长翅膀飞了,她无意破坏别人家庭,但是这三皇子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
“姐姐客气什么呢,身为皇子体恤子民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姐姐真没吃饱,就尝尝我们府上的马蹄糕吧。”月琴也说话了。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纳兰馨要厉害,绿茶能力很强。
三皇子见墨晓嫣并没有动,说了一句:“怎么?文夫人这是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
“哎呦喂!怎么一块马蹄糕还跟三皇子您的面子挂钩了呢。我本来就不爱吃甜食,您说您请人吃饭,也不问问人家爱吃什么。”墨晓嫣还是没忍住,不
知道说完之后咬住嘴唇还有没有帮助。
“姐姐倒是性子直爽,不像妾身,向来只喜欢三皇子所爱。”月琴还能见缝插针的说话,纳兰馨已经气的想杀人了,不仅因为墨晓嫣,还因为月琴。
“那你爱吃什么呀?”三皇子这次连“文夫人”都省略了。
这次连月琴都脸绿了,墨晓嫣本来想拒绝三皇子,看着月琴的脸,墨晓嫣突然心生一计。
“我和馨儿一样,都爱吃辣!”墨晓嫣说着话看向纳兰馨。
纳兰馨本来气得胸疼,听墨晓嫣这么一说,本来正要脱口而出“谁跟你一样”,结果被侍女拉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墨晓嫣是在帮她,赶忙把原来的话咽下去,换成:“妾身跟文夫人还真是颇多相似之处呢!”
墨晓嫣心想你个猪头终于开窍了,然后看着三皇子说:“可是也没有哪道小食是辣的呀,对吧?”
墨晓嫣此时再次心生一计,做的好的话,又能,又能趁机脱身。
终于到了各自回房的时候,墨晓嫣跟着纳兰馨和月琴一起并排走着,月琴情商显然比纳兰馨高多了。她明明心里恨不得直接把墨晓嫣拿刀剁吧剁吧喂狗,表面上还能微笑跟墨晓嫣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纳兰馨不屑与之为伍,很快就快步走在了队伍的前面。
这就给了墨晓嫣好机会,过一处角门的时候,光线暗了下来。月琴借口墨晓嫣不熟悉路别摔着,伸手就来挎墨晓嫣胳膊,墨晓嫣感觉到她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顺势往旁边倒去,直接连同领先一个身位的纳兰馨都推倒了。
“啊!”墨晓嫣和纳兰馨都发出了喊声,然后墨晓嫣顺便掐了纳兰馨一把。这是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曾经商量过的一个暗号——联合对付绿茶。
“你没事吧?”纳兰馨心领神会,都不顾自己的疼痛,关心起了墨晓嫣。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搀扶纳兰馨和墨晓嫣,月琴则呆立在原地。常年玩鹰的人,今天让别人当鹰玩了?
劝王妃
墨晓嫣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三皇子暗中跟着她们,事实上三皇子确实也真的是在后面跟着。
“月琴!你这是做什么?”纳兰馨直接厉声斥责,墨晓嫣拦都拦不住。
“姐姐这是何意?”月琴立马收回心思接招。
“怪我怪我!是我没踩稳而已!”墨晓嫣赶在纳兰馨说话之前赶紧说了。
“怎么能怪你呢!”三皇子率人从暗处走出来,对月琴说道:“本王可是亲眼看见你推了文夫人手臂一下。”
三个女人闻声同时向三皇子看去,只有墨晓嫣心里觉得自己压对了事情的方向,但与此同时也坐实了三皇子确实对墨晓嫣有想法。
而这个时候,最委屈的就是月琴了,本来假摔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如今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这墨晓嫣也是学的快,白天在府里看了,晚上就学会了?
只有纳兰馨没有意识到任何异常,一心只想在三皇子面前拿下月琴。
“三皇子您别生气,月琴姑娘本来是要扶我的,结果天黑路滑,我没踩稳摔倒了。求生本能,我就把馨儿也拽到了。”墨晓嫣实话实说,但是她知道三皇子是不会相信的。
三皇子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上前查看墨晓嫣的情况。
“有没有伤到?”三皇子见墨晓嫣躲开了他的手。
“真没事真没事!摔个屁墩而已!我儿子天天摔也没事。”墨晓嫣故意提到儿子,她记得三皇子在杜府门前曾经因为她提到孩子而生气。
果然,三皇子冷哼一声,看了月琴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馨儿,咱们早些休息吧,文夫人也累了!”
说完,三皇子揽着纳兰馨的腰就走了。纳兰馨受宠若惊,笑的像一朵花。月琴则看的目瞪口呆,自她进府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三皇子揽纳兰馨的腰。
墨晓嫣耸了耸肩,冲三皇子和纳兰馨的背影挥了挥手:“晚安!”
纳兰馨回头冲墨晓嫣笑着眨眨眼,摆摆手。
纳兰馨今晚花前月下甜蜜蜜了,墨晓嫣在侍女的带领下到客房休息了,整个秦王府里也就只有月琴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郁闷了。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能把三皇子迷三道的。她有什么好,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她都已经生过孩子,人老珠黄了!”月琴气得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扫到地上,“哗啦啦”的器具碎裂之声立马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侍女们赶紧张罗打扫,月琴则气恼的坐在凳子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本来都要成功了,纳兰馨此次根本没有进门的机会了,可谁能想到这个墨晓嫣竟然跟着一起来了!来就来吧,没想到还是个劲敌。就一个假摔就把三皇子从她月琴的被窝里拽出来扔到了纳兰馨的床上。
“派人去查一下这个墨晓嫣是什么来历,查的越详细越好。”月琴吩咐完手下,就上床就寝了。反正现在没有对手资料,再怎么研究也没用,倒不如睡个好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早再见到纳兰馨的时候,她满面春风好不得意。激动的抱住墨晓嫣,迟迟不肯撒手。
“勒着我了老兄!”墨晓嫣拍了拍纳兰馨的后背。
“我太激动了!带你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他日,我定要好好感谢大夫人!”纳兰馨松开双臂,墨晓嫣站直身子咳嗽了两下。
“不舒服啊?”纳兰馨见墨晓嫣咳嗽,赶忙问。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纳兰馨,但是现场三个女人,三皇子肯定要选纳兰馨。月琴刚使完坏,墨晓嫣
又是外人,排除法也知道该选谁。当然也有可能谁都不选自己一个人住,只是墨晓嫣猜测今天的三皇子,一定是想做些什么事情的。
而从纳兰馨的兴奋劲儿来看,三皇子果然与纳兰馨再行夫妻之实。否则纳兰馨不会这么激动抱着墨晓嫣感谢一番。
“对对对!你说的对,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纳兰馨兴奋了起来,急切的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把月琴挤出秦王府。
墨晓嫣看穿了纳兰馨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男人,也许以后就是一国之君,难免佳丽成群的。如果你一直这样,恐怕只有神仙能帮你了。”
纳兰馨正在亲自给墨晓嫣倒茶,听到这话,直接把茶壶往案几上一放,双手叉腰。..
“他有我一个就够了,要么多女人干吗。”
墨晓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听我说,如果有一天三皇子真的被册立太子,甚至登基一统天下了,他一定会有后宫佳丽。哪怕不是出自他的主观意见,就是一众大臣也会让他塞满后宫,传宗接代你。”
“那,那我怎么办?”纳兰馨慌了,她不想跟别人共享。
————
“这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接受。”墨晓嫣端起倒好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自己又到了一杯。
纳兰馨其实从未想过三皇子的未来,她不关心,当初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才得以嫁给三皇子。可是这狂蜂浪蝶根本清理不干净,前仆后继的。
别的就不说了,可是当她知道三皇子要娶月琴的时候,她在屋里发了两天的疯。可又改变了什么呢?月琴依然嫁进了家门,不仅如此,还轻易就赢得了三皇子的心。大部分的时候,三皇子都是在月琴屋里休息的。
“你只要保住你的正妻位置就好,再多的狂风浪蝶都不怕,后院早晚是你的天下,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们。只要别没等你熬出头呢,就让人家算计的连自家家门都进不了。”墨晓嫣继续说道,她真心希望纳兰馨能听进去,这样她能省好多事。
断情丝
斗绿茶初战告捷,墨晓嫣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开始教纳兰馨学做女人。
纳兰馨也在吃到甜头以后,对墨晓嫣的建议言听计从。
墨晓嫣仔细分析了一下,纳兰馨和她确实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只是这些相似之处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不同而已。
比如二人都不畏强权,墨晓嫣是因为生在自由社会,从来也没什么机会见大官,所以在这里面对所有人都能做到平等。说白了就是无知者无畏。而纳兰馨不畏强权,是因为有个实力雄厚的娘家,父亲和哥哥都是重臣,所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白了就是本身位高权重。
两个人的性格也都是爽朗外向型的,只不过墨晓嫣是善良型,纳兰馨则略带跋扈。
自己分析完以后,墨晓嫣又给纳兰馨洗脑:你看,三皇子哪里是相中我了,明明就是在找你的影子嘛!
纳兰馨一听确实很在理呀,当即表示自己一定要改掉以前那些臭毛病。墨晓嫣松了口气,改不改的,她一点也不关心,只要她不觉得墨晓嫣是情敌就好。
安顿好纳兰馨,接下来就是跟三皇子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了。
墨晓嫣打听到三皇子日理万机,可能很少有机会独处,可是墨晓嫣着急回家找老公找孩子。于是她在第二天晚上就冲到了三皇子的书房。
“让我进去,我着急!”墨晓嫣趁侍卫不注意就从门洞窜进了院子,见侍卫伸手,赶忙跑起来,边跑边解释。
侍卫在书房门口拦住了墨晓嫣,嫌她打扰三皇子清静。墨晓嫣只能大声喊:“三皇子殿下,小女子有急事与您相商,事关秦王府安宁啊。”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威严的声音。
“你看看,让我进去呢。”墨晓嫣扒拉开侍卫的手,自己打开门就走进书房了。
“坐吧。”三皇子埋头看卷宗,并没有抬头看墨晓嫣。
墨晓嫣听话的坐下,看着认真工作的三皇子,墨晓嫣不由得犹豫了:该不该现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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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三皇子看完了手上的卷宗,左手收好放一边,右手又拿了一卷放到自己面前。
“哎!”墨晓嫣不想再等一卷卷宗的时间了,赶紧喊了一声。
三皇子抬起头,愣了一下,一拍脑门:“本王把你给忘了。”
“无妨!三皇子处理政务本就繁忙,是奴婢唐突打扰。”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想“你原来是忘了我进屋了呀,这工作可真忘我”。
“咱们能不能谈谈?”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这句用文言一点的方式该怎么说,干脆放弃了。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转而笑了一下:“谈谈?”
“嗯!”墨晓嫣点点头,她始终觉得三皇子明白她想说什么。
三皇子没说话,放下了手里的卷宗。
“在谈之前必须先弄明白一个问题。”墨晓嫣突然想到,万一人家压根不喜欢自己呢?那不是乌龙了嘛。
三皇子坐直身子,靠着椅背,还是没说话。
“这个问题就是:三皇子是不是喜欢我?”墨晓嫣直接就问了,忽略了心中那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三皇子面上不懂声色,心里翻江倒海。一直觉得墨晓嫣性子直爽,没想到竟然坦诚到这个地步,“喜欢”二字都可以直接问出来。
墨晓嫣见三皇子还是不说话,有点着急了,站起来又问了一遍。
“三皇子是不是……”
“是!”三皇子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给女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就像他当初明确告诉纳兰馨他并不喜欢她。
“那就行了。”墨晓嫣嘀咕了一句,后面的谈话都是以这个问题是肯定回答为前提的。
三皇
子听见墨晓嫣的话却内心狂喜,以为她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全然不记得这个女人昨天为了离开是何等的着急。
“首先,我对三皇子并没有特殊的感觉,我只当三皇子是好朋友。”
墨晓嫣此话一出,眼见着三皇子的表情晴转阴,赶忙又说。
“但是这也是我不敢多住的原因,三皇子贵为皇子,学,才高八斗,又是治国之良才。我怕再住下去,反而对三皇子心生非分之想。”
“哦?”三皇子的表情由微怒转为好奇,好奇墨晓嫣会有怎样的非分之想。
“我墨晓嫣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作为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我当然不能再对别人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了。”
“什么样的非分之想?”三皇子见墨晓嫣并不直言,就帮她回忆回忆。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嫁进秦王府,做正妃,不说以后,最起码也是个当家主母不是?”墨晓嫣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需要墨晓嫣来认可他的个人魅力。
三皇子听了这话,果然笑了,不过还是开玩笑一样的问:“是本王有这样的魅力,还是三皇子有这个魅力。”
墨晓嫣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弄不好就是道送命题。
“自然是本身的魅力大过名号的魅力咯!墨晓嫣向来喜欢才华横溢的男子,并非虚名。否则,以我的姿色,怎么也得嫁个知府,怎会屈从一个小小的秀才。”墨晓嫣这辈子吹的最大的牛就是当下此刻,在这秦王府里。
三皇子很受用,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只是……”墨晓嫣咽了口唾沫,这么过山车一样的玩,能活命么?
“只是什么?”三皇子嘴角依旧上扬,他猜不到后面的话。
“只是你我姻缘皆定,今生无法共度。”墨晓嫣一口气说完,想着死就死了。
“何以见得?”三皇子的脸果然沉了下去。
“我知道,三皇子一定是这么想的。不就是嫁了个秀才嘛,只要三皇子一声令下,和离书还是讨的来的。再把我娶过门便是。”墨晓嫣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三皇子更加生气。“至于内院,本来也就只有两个王妃,再娶肯定没问题。”
三皇子又恢复了冷着脸不说话的状态,墨晓嫣看的心里毛毛的,心想文秀才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即便再生气也不会有这样的气场。伴君如伴虎,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气场吧。
“可是三皇子如果真的喜欢墨晓嫣爱墨晓嫣,就不应该让她置身深宫内院,落一世口实,被人指摘。”墨晓嫣语气低沉了下来,该煽情了。
“奴婢墨晓嫣,三生有幸,承蒙三皇子喜爱。可三皇子若执意留我,百害无一利。”墨晓嫣说着跪了下去,她赌三皇子会让她起来。
果然,三皇子不仅让她起来,还亲自扶她。吓得墨晓嫣赶紧自己站起来了!
“奴婢已嫁,三皇子若娶一和离女子,让天下人如何看三皇子?而奴婢以这样的身份嫁入秦王府,又如何自处?”墨晓嫣想象自己真的离婚嫁给三皇子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情形,竟然真的流下泪来。
三皇子愣在原地,他不是没想过娶墨晓嫣的后果,他甚至已经在谋划等册立太子或者登基之后再行动,只是他没想过会给墨晓嫣带来什么影响,他只觉得当下这个阶段,是个女人就会愿意嫁给他这个未来的皇上。
“私以为爱是成全,不是拥有。”墨晓嫣搜肠刮肚想到这么一句话,觉得用在这个地方特别合适。
三皇子长叹一声,走会书桌后坐下,看了墨晓嫣一阵,直看的墨晓嫣发毛,他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我的两房妻室从何而来吗?”
没用“文夫人”也没用“本王”,可以判定这基本就是一次卸下面具的家常对话了。
“本来不知道,你这么一问就知道了。即便是你主动
提亲的,也肯定不是你自己喜欢的。”
“确实如此!纳兰馨是她的父亲主动向父皇提出的亲事,父皇当然求之不得,两员虎将收编成岳家,多好的事儿啊。所以我当然得娶,还是正妻。”三皇子回忆着之前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那月琴呢?我听馨儿说,月琴是你要娶的。”墨晓嫣八卦精附体。
三皇子看了看墨晓嫣,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当然是为了制衡纳兰馨。”
“你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难道是?”墨晓嫣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难道是自己的一巴掌给了三皇子灵感。
三皇子缓缓点头,正是墨晓嫣当初那当街的一巴掌,让三皇子意识到可以再娶一房,也许这样纳兰馨就不会一家独大了。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绿茶自己绿茶,而是你故意的?”墨晓嫣问。
三皇子虽然没听懂墨晓嫣的字面意思,但是他明白了墨晓嫣要表达的意思。“是的,我有时候确实会故意偏袒月琴。”
“那这次纳兰馨去找我的事儿,你知道吗?”墨晓嫣突然觉得自己和苏碧染可能都被算计了。
三皇子笑的狡黠,墨晓嫣心里直打鼓,要是真的中了圈套,那墨晓嫣这回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可是,这三皇子真的这么重口味吗?***都不放过?
“我也是在纳兰馨出走的第一天才知道的,只不过我第一时间猜到了是月琴挑唆的。”
“所以你听之任之,并没有派人拦截?你也太胆大了,万一我不来,你真就不让她进门了?”墨晓嫣略一思考,又一次因为惊吓捂着嘴。“你们,你们真是……”
“你们真是好算计”,墨晓嫣在心里把这句话表达完整了。之前只分析人家月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压根没想到,三皇子才是算计的最周全的。
纳兰馨如果一个人回京城,趁势就可以利用善妒的名声把她放到所谓的别苑,等哪天三皇子根基稳了,直接废掉。如果能带回墨晓嫣,那当然是最好了,可以趁机把墨晓嫣扣留在京城。
“现在不是见到你了么?除了你努力要挣脱以外,一切都很好啊。”三皇子的笑,多了一份温暖。
“本以为我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回家,没想到啊,终究还是不能随心所欲。”三皇子站起身,他已经不想再看公文卷宗了,没心情。
“有缘无分吧,上天让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相遇了。”墨晓嫣随便扯了一句非主流句子应付这位皇子。
“文夫人,明日本王便着人送文夫人返程。”三皇子站在窗前,背对着墨晓嫣。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去看看杜老夫人。”墨晓嫣连连摆手,她不想欠三皇子的人情。
“无妨,等你出城的再派侍卫跟着你也行。”三皇子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没什么别的事儿的话,奴婢告退!”墨晓嫣行了个礼,想着赶紧走赶紧离开,别睡一觉起来再变卦了。
三皇子又不吱声了,墨晓嫣就自己直起身,往门口走去。
“来世与君相知,即便只做怨侣。纳兰馨跟我其实挺像的,三皇子应该试着跟她相处。”墨晓嫣说完这句话,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搭理人这个毛病真是不好”,墨晓嫣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三皇子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可墨晓嫣说的确实有道理,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人家妻离子散,何况墨晓嫣还不喜欢三皇子。
怪只怪命运捉弄吧,先是让歌声住进了三皇子心里,还没来得及交个朋友,就被纳兰馨一巴掌打断了念想。却也被墨晓嫣发自心底的自信给打动了,后来暗中派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墨晓嫣的踪迹。
原以为此生都不再相见了,却在自己计划执行的过程中见到了这个善良的女子救治自己的外邦同伙。而后来的调查结果又发现,这个女
子竟然可以作为自己完美的替罪羊。
若是别人,三皇子一定会直接灭口,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把柄,可她是墨晓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忍心杀了她。
虽然后来果然被太子发现端倪查到了墨晓嫣,但他在苏碧染的帮助下顺利度过危机。如今,皇上身体眼看不行了,只要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江山就十拿九稳了,自然也就不怕别人拿住墨晓嫣当把柄了。
“祝我顺利登基吧!”三皇子想。
新变故
墨晓嫣从书房出来的瞬间感觉一身轻松,总算是把话说清楚了,纳兰馨的问题也解决了,总算可以打道回府了!
墨晓嫣心里高兴,忍不住连蹦带跳的回到客房,跟提心吊胆的晚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夫人,我们能回家了?”晚晴看墨晓嫣一脸欣喜,跟着她也很开心。
“嗯!去看看杜老夫人就回家!”墨晓嫣说着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晚晴赶紧上前帮忙。
收拾好行囊,墨晓嫣准备去跟纳兰馨打招呼,在厅堂等着通传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钟声。
“奇怪!这个时间点,敲什么钟啊。敲钟人喝多了?”墨晓嫣嘀咕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哭声,墨晓嫣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打开房门,墨晓嫣只看了一眼就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外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在地上,各个哭的惨兮兮。在墨晓嫣看来,简直就是中邪或者入了邪教一样。
“夫人,跪吗?”晚晴轻轻拽了一下墨晓嫣的衣袖,小声的询问。作为一个底层人员,这种场合肯定是要跪的,但是外面的场合显然找不到跪拜的正主。
墨晓嫣也拿不住,跪吧,这是跪谁呢?不跪吧,万一失礼了又落人口实。等一等吧,众人又没有起身的迹象。
心一横,还是跪吧!从众嘛!
墨晓嫣跪下了,晚晴自然也跟上节奏。可是这哭是实在哭不出来的,墨晓嫣只能尽可能低着头,满心满腹的问号。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哭红眼的纳兰馨出现,扶起来了墨晓嫣。
“这是,怎么了?”墨晓嫣小心翼翼的问。
“皇上驾崩了!”纳兰馨说着又哭了起来,连她身后的侍女也开始跟着擦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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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晓嫣心里想这些人戏可真好,随后又觉得皇帝驾崩的这个时间有些太巧了吧。哪怕再晚一天,墨晓嫣也能顺利出城啊。那这皇帝驾崩了,肯定是要发国丧的,还能走动吗?别回不了家了。
纳兰馨擦了擦眼泪,对墨晓嫣说:“想必文夫人并没有准备丧服,穿我的吧。”
墨晓嫣抬眼看了纳兰馨一下,脸上表情怪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不能回家了?”墨晓嫣猛然反应过来,都要换丧服了,那岂不是要继续留下来?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呀。”纳兰馨揉了揉鼻子。
墨晓嫣又问:“刚刚的钟声,是报丧吗?”
“是的,而且大家跪拜的方向就是皇宫你方向。”
“我……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墨晓嫣越说声音越小。
纳兰馨拍了拍墨晓嫣的肩膀,说道:“不妨事,我能理解,你们远在洛城,与先皇感情不深。”
墨晓嫣心想你们也没多深吧,丧服都准备好了好几套了,说明不是预测到皇上不行了,就是心里盼着呢。.br>
“确实如此!”墨晓嫣点头称是。
纳兰馨说:“文夫人,你还是现在府上住着吧,等讣文颁布了,就知道你能不能回家了。”
墨晓嫣只能点点头。
“三皇子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墨晓嫣想起这事估摸着是要三皇子来操办的。
纳兰馨看向墨晓嫣,眼神复杂,墨晓嫣这才意识到纳兰馨又吃醋了。
“哎呀!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他啥时候回来,能不能通融我出城回家。”墨晓嫣赶紧解释,心想这女人也太能吃醋了,然后又补了一句:“我走了你不是也省心嘛!”
纳兰馨吸了吸鼻子:“我好像又犯病了哈!我……我改。”
“其实吧,你这也正常,谁都不愿意跟别人
共享丈夫嘛!”
“可是我的丈夫偏偏是三皇子,就像你说的,注定女人成群。”纳兰馨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任何悲伤你神色了。
三皇子确实没回家,而且是连着七天没回家。墨晓嫣也不敢妄动,就生生在秦王府憋了七天。倒是也不算无趣,因为还有个绿茶动不动就要冒出来恶心墨晓嫣一下。可墨晓嫣是连纳兰馨都敢打的人,又怎么会把月琴放眼里,两三天下来,绿茶就不再出幺蛾子了。
纳兰馨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但是脸上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国丧期间,三皇子又是关键人物,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实。
秦王府里一片和谐,与皇宫里的动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还没废太子立三皇子,按照常理,皇上驾崩,肯定是太子即位。
三皇子在皇上驾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控制太子,接下来又派人把几个太子阵营的重要人物全部给软禁起来,连同家眷一起都关在了皇宫里。
可即便如此,三皇子即位,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三皇子阵营里的大臣们聚到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合适的结论,没什么好办法。
僵持的局势一直保持到皇帝出殡当天。
皇帝寝宫的牌匾后面,发现了皇帝的遗诏: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
笔迹是先皇的,玉玺也是真的,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三皇子搞得鬼。再加上三皇子的老丈人和大舅哥都是手握兵权的人,所以没人敢表示异议。
皇上出殡第三天,三皇子变成了太子,顺理成章登基做了皇上。
“你们是不是要搬到皇宫里去了?”墨晓嫣问纳兰馨,夹了一条白菜放嘴里,国丧期间,长安城里都得吃素,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得丧期过后吧!”纳兰馨也没比墨晓嫣强到哪里去,虽然素菜已经做的很美味了,但还是吃不下,毕竟已经吃了十天了。
墨晓嫣叹了口气,十天了,三皇子回了两次家,她一次都没捞着见一面。托人去问问她能不能回家,也没给她回信。墨晓嫣暗暗觉得,三皇子可能是反悔了,但转念一想“我墨晓嫣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皇帝为了我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皇子那里通不上气,墨晓嫣就从纳兰馨那里想办法,激激这个醋坛子。
进京
皇上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洛城,苏碧染和文秀才第一时间就成了全城最焦急的人,因为国丧一发,长安城里很难出来人了。
“大夫人,这会不会是三皇子故意的呀?”文秀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地转悠。
“你歇会儿吧,转的我头都晕了!”苏碧染抱着金名,冲着文秀才直摆手。
“我能不急嘛!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们的提议!去什么京城!帮什么纳兰馨!”文秀才恨不得时间能倒退,如果时间能倒退,他一定不会同意墨晓嫣陪纳兰馨回京城这个馊主意。
“馊主意!馊主意!”文秀才连连吐槽。
“是,馊主意,可谁能知道皇帝驾崩的速度这么快呀?”苏碧染话音刚落,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
“上当了!”苏碧染猛拍桌子,吓了金名一跳,苏碧染赶紧抱着金名安慰了一阵。
“什么意思?”文秀才不解的问道。
“恐怕,我们都中了三皇子的全套。纳兰馨的无意的,但却无意间促成了三皇子的好事。”
“什么意思?”文秀才又问了一遍。
“纳兰馨来找墨晓嫣寻仇,回去纳兰馨只要不带着墨晓嫣,铁定是进不了秦王府的门了。据我所知,纳兰馨的这门亲事,是她自己让父亲跟皇上请命,上赶着嫁给人家的。如果三皇子不喜欢她,这正好是个甩包袱的好机会。如果把墨晓嫣带回去了呢,三皇子就可以直接把墨晓嫣扣下。”苏碧染分析的条理清晰,却像藤条一样一下一下抽在了文秀才的心上。
“那现在怎么办?”文秀才忍着心痛问。
“现在,只能看墨晓嫣自己的了。三皇子登基了,至少墨晓嫣能活命。”
“为什么要抢我的女人!”文秀才一拳打在承重柱上。
“你是希望墨晓嫣是你的女人,还是希望墨晓嫣活着。”苏碧染思索半晌,一字一句的问文秀才。
“我当然希望她活着!”文秀才说完,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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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决定,就只能安静的等着了。”局势不明朗,苏碧染估摸着三皇子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明确的废太子立三皇子的指令。她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公公,提醒他指点一二,随信附了一封“遗诏”。现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等一等,等京城的人再多少送来一点消息。
“这墨晓嫣究竟哪里吸引人,怎么狂蜂浪蝶这么多!”文秀才坐下来喝茶,依然忍不住吐槽。
苏碧染刚把金名放下,正要喝茶,被文秀才的“狂蜂浪蝶”四个字笑喷了。
“咱们之前不是分析过了,是因为墨晓嫣打心底里的自由与善良。”苏碧染重新喝了口水。
煎熬的日子过起来就觉得特别漫长,直到京城传出皇帝出殡和找到遗诏的消息,苏碧染才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三皇子顺利登基,所有三皇子阵营的人都安全了,所以苏碧染当然能大大方方的了。只有进了京城,才能把墨晓嫣从秦王府里捞出来。
“国丧期间,能走动,能城吗?”文秀才焦急的问苏碧染。
“我婆婆装病,我以探病的借口带着人马。”
“那,我能与大夫人同行吗?”
“去!不仅你要去,还要带着金名一起去!”苏碧染斩钉截铁的说。
休整一天,苏碧染又一次率领着自己的人马向着京城出发。虽然新皇帝已经登基,但是太子的势力未必就全盘覆灭了。思虑再三,苏碧染依然安排了暗卫在马车上。
大白天的,长安城城门紧闭,苏碧染递上特殊行程的文碟,等着城防营的人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
。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抓的就是你们!”领队厉声大喝,吓的小金名直往苏碧染怀里钻,惹的苏碧染的亲儿子都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抓的就是你们!”领队厉声大喝,吓的小金名直往苏碧染怀里钻,惹的苏碧染的亲儿子都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再救墨晓嫣
在至雅斋安顿好两个孩子,苏碧染和文秀才午饭都没吃一口就直奔秦王府。
“碧染哪,现在是国丧期间,这样去秦王府,不太好吧?”杜老夫人亲自送苏碧染出门,不无担心的说道。
“大夫人,还是在下自己去吧,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文秀才也觉得不妥,打算自己去。
“国丧期间,为求稳定,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苏碧染说完就上了马车,文秀才只能骑着马跟着一同出发。
刚走没多久,苏碧染又下令折返,她决定带着金名一起去。
这一来一回就花费了好多时间,等到了秦王府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了。
皇上不在秦王府,纳兰馨一听来人是接墨晓嫣的,开心的不得了,赶紧让侍女把墨晓嫣叫出来。纳兰馨心底里还是很怕皇上执意要带墨晓嫣进宫的。
墨晓嫣也激动啊,终于见到亲人了。一见面就给了文秀才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说着:“我想死你们了!”
“娘!”金名从苏碧染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墨晓嫣心都被融化了,离家之前小东西还说不清话呢,这么快就会叫娘了。
“来!娘抱抱你!”墨晓嫣蹲下身,金名屁颠屁颠的朝着她跑过去,最后娘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苏碧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新皇登基,总不至于让母子分离吧。要不是这样,苏碧染也不会中途特意折返,折腾一个旅途劳顿的孩子。
墨晓嫣也感动的马上要哭了,下一秒,小伙子开始在墨晓嫣胸前翻找。
“儿……儿子,咱都长这么大了,不能这样了。”墨晓嫣尴尬的抓住金名的双手,小声在孩子耳边说。然后抱着孩子起身,跟周围的人点头致歉。这封建社会里,小孩袭胸,有伤风化呀!一看就是在家没教育好。
在场的人本来来看母子连心大戏,突然画风就变了。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苏碧染和墨晓嫣生育过,知道孩子这是恋奶。于是众人愣在原地,浮想联翩,墨晓嫣点头致歉,才唤回众人的思绪。
“等你们有孩子就懂了。”墨晓嫣不忘补充一句。
“时间也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扰了!”墨晓嫣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秦王府,“我在这也打扰了这么多天了,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既然我夫君都能进城了,那我肯定也可以走了。”..
纳兰馨果断的同意了,月琴自然也是巴不得墨晓嫣赶紧走,这个女人早就视墨晓嫣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咱们就走吧。”墨晓嫣生怕皇帝回来一个不高兴就不让走了,想在这秦王府里抹平点事情,还是挺简单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府!
告别纳兰馨和月琴,苏碧染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就出了秦王府,仿佛这府里有炸弹,稍慢点儿就会爆炸一样。
一出门,三个人同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墨晓嫣第一个冲到马车前,把金名往马车上一放,跟着就爬了上去。
马不停蹄的回到杜府,屁股落在至雅斋凳子上的一刹那,墨晓嫣才真正感觉到了安全。
“其实,我觉得三皇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了。”墨晓嫣喝了口茶,这时他才发现,杜府的茶,除了杜老夫人那里的烫嘴以外,只要苏碧染在,就都是立马能喝的温度。
“要叫皇上了!你不害怕,那你刚刚跑那么快?”苏碧染也喝了口茶。
“我这是激动的。”墨晓嫣还在嘴硬。
“拉倒吧你!激动个鬼!”文秀才也加入了拆穿墨晓嫣的行列。
“其实吧,我之前都已经说服三皇…….皇上了,都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结果整个长安城突然响起了钟声,一院子的人跪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给我都弄蒙圈了!我还以为这群人集体中邪了呢。当时我想这怎么办呢?赶紧也跟着跪下哭吧
。”平静下来的墨晓嫣,又开始了臭贫。
金名欢乐的拍着墨晓嫣的脸,墨晓嫣也开心的点头回应着。
“娘子,咱们这次回去,我就辞官,咱们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吧。”文秀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冷下来。
“你看我好不容易搞热的气氛,你又给弄凉了。”墨晓嫣佯装生气,抱怨了一句,又对着苏碧染说:“现在才发现你以前负责搞气氛,也挺不容易的啊。”
“扯哪去了!”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我是认真的。”文秀才一着急,直接站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文学究竟然是如此小格局的人。”苏碧染调笑着。
“我不想一次一次的搭救墨晓嫣了,不想一次一次的跟着她担惊受怕。”文秀才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儿子以后也不与人往来了吗?”墨晓嫣直接甩出致命一问。
“有良田有屋舍,还有他爹教他读书识字,足矣。”文秀才说着,拉住了墨晓嫣的手。
“这里没有学区房一说哈,”墨晓嫣依然难脸调笑,转头看着苏碧染,“也挺好,省了好多事儿。”
苏碧染看见文秀才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当电灯泡了,于是起身带着春草离回卧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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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我要不要去跟杜老夫人请个安?”墨晓嫣喊住了走到门口的苏碧染。
“明儿个早起吧!”苏碧染淡淡的说,“今天太晚了,我婆婆已经歇下了。”
“我们也回房吧!”苏碧染的离开,让文秀才意识到这不是说私房话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墨晓嫣揉了揉肚子,小金名看着墨晓嫣揉肚子,也上手点了点娘亲的肚子。
文秀才摇了摇头,这个墨晓嫣,什么时候都没正形。也许,她根本意识不到之前的事情有多么严重。
“不管之前有什么危险,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担心了。放心吧!如果你真的要隐居,我跟你一起。你耕田来,我织布!再也不会出现营救墨晓嫣的事件了!相信我!”墨晓嫣拍了拍胸脯!
相忘于江湖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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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
小水滴
墨晓嫣只回忆到纳兰馨生气就睡着了的梦里墨晓嫣被一只大老虎一直追的大老虎一路追不上的但有墨晓嫣又怎么跑都甩不掉他。
就这样跑了一夜的墨晓嫣醒来是时候觉得脖子超疼。坐起来是时候发现的哎呀的竟然落枕了。
就这样歪着脖子给杜老夫人请安的又和小金名一起蹭了杜老夫人是牛奶。看着碗里是牛奶的墨晓嫣不禁悲从中来的要不有这牛奶的也许自己不会卷入这么多有有非非里。
“唉!”墨晓嫣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是的叹什么气呀!”杜老夫人乐呵呵是看着满地乱跑是两个孩子的温馨是画面被墨晓嫣是叹气声打断。
“老夫人想必知道我身上发生是事情吧?”墨晓嫣问。
“略知一二。”杜老夫人也有之前听几个官员是家眷闲聊的才知道了墨晓嫣是事。
“要有我不折腾这一遭的有不有就没后来是事儿了?我就能安安稳稳是过我自己是生活了。”
“福兮祸之所倚的祸兮福之所伏。你现在是经历也未必有坏事的所,是一切都有你人生是宝贵经历。而且的我相信你能轻易是化解所,问题。”老夫人说到最后的连面部表情都在鼓励墨晓嫣。
“母亲的您上哪儿知道去呀?”苏碧染看着杜老夫人是样子不由得笑了的这个墨晓嫣也有神奇的竟然能讨杜老夫人是喜欢。“她自己都不知道遇到问题该如何解决呢!再说了的您这么鼓励她的我可有要吃醋是。”
“哎呦呦!大夫人苏碧染也会吃醋啦?”杜老夫人故意调笑苏碧染。
“那可不!”
墨晓嫣歪着头看着这对婆媳的这关系不有也挺和谐是妈。谁说婆媳自古有天敌是?
“好了好了!到花园去玩吧的不要在这打扰奶奶休息了的我们回去吧。”苏碧染喊住了两个满地乱跑是孩子。
杜老夫人也说“就有的外面天宽地广是的比这里好玩多了。去吧去吧!”
两个孩子得了令的一起样门口跑去的争当第一个出门是人。
“小心别磕着了!”杜老夫人冲两个孩子说道。
苏碧染和墨晓嫣给杜老夫人行了个礼的也退出了房间。两个人带着孩子就去花园了的难得放松一下。
花园里的春草春梅带着两个孩子玩游戏的墨晓嫣和苏碧染坐在凉亭里聊天。
“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墨晓嫣抓了一把石桌上是瓜子。
“说不好呢!怎么着也得首丧将近吧。”苏碧染也抓了一把。
“那得多长时间啊?能等到吗?”墨晓嫣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地方。
“国丧我也没,经历过的理论上讲的应该有一个月。可有这马上一个月了的也没听到任何开门放行是风声。”
“这样下去的不会影响经济吗?”
“会啊!”苏碧染嗑了几个瓜子又担心发胖的就把瓜子又放回去了。
“那怎么办?”墨晓嫣则有又抓了两颗。
“所以的我估计的很快就会下召放行了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
“回去以后的我估摸着文秀才可能真是要张罗着隐居了。”文秀才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去府里是书房看书去了的墨晓嫣觉得的这家伙十,八九有去找隐居是法门去了。
“隐居还,什么法门?不就搭个茅草屋的随便整两块地不就好了。”苏碧染看墨晓嫣嗑是津津,味的禁不住诱惑又抓了几颗瓜子。“再说了的你以为这有什么时代的那书房里还能,野外求生攻略什么是吗?”
“那不得研究一下地理之类是嘛的还,野兽什么是的怎么预防?文秀才也看着不像会种地是的不得看看,没,什么农业秘籍?”墨晓嫣不服气是说道。
“墨晓嫣!你不有落枕把脑回路也歪曲了吧的还农业秘籍?”苏碧染把瓜子直接扔回小盘子里的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老有会被墨晓嫣影响。
“唉!你说我墨晓嫣的最多也就有这时间长河里是一滴小水滴的微不足道是。可有我这个小水滴此时,点绝望呢!”墨晓嫣也不吃了的趴在桌子上的看着无忧无虑是小孩子。
“绝望什么?至少还活着。”
“你想起谁了?你那小弟弟?”墨晓嫣记得苏碧染曾经跟她提过自己原来,个弟弟。
“嗯!每次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我都会想起我那早早离世是弟弟。心里就悔恨的一个快三十是人的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苏碧染也看着孩子们的只不过眼神缥缈。
“我其实很理解文秀才想要隐居是心情的让自己心爱是人和孩子远离这个世界是一切危险。”不等墨晓嫣回应的苏碧染又说道“可有那真是挺难是。”
“对你来说比较难。我们一家三口无牵无挂是的直接一个小包袱就闪人了。”
“你说是对的我们都有时间长河里是小水滴。所以我们不得不往前走的可能我这滴水比较大的更容易被时间是长河往前推吧。”苏碧染起身朝孩子们走去。
墨晓嫣依然趴着的没明白苏碧染说是话究竟,什么深意。在墨晓嫣看来的苏碧染之所以不能隐居就有因为自己家大业大。千丝万缕是政治和利益联系让苏碧染不得不留在时代是洪流里。
“走吧!回去吃水果!”苏碧染招呼着孩子们的回身冲墨晓嫣也挥了挥手。
“你们先走吧的我再趴会儿!”墨晓嫣慵懒是对苏碧染说。
“你确定?”苏碧染是笑容,些调皮。
“怎么了?那还,啥不确定是。我又不有小孩子!”墨晓嫣下巴支在手上说话的脑袋上下一动一动是的像个玩偶。
“你确定你自己回至雅斋能找见路?”苏碧染把自己是问句问完。
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的这有京城杜府的宅院大是不有一星半点儿。赶紧起身跑到苏碧染身边。
“还有一起吧的嘿嘿!万一我丢了的你们还得再找我一次的我不能总这么浪费大家是资源啊对吧。”墨晓嫣上手搂住苏碧染是胳膊的嘿嘿笑着耍赖。111
暗杀
平静的过了两天,皇帝终于昭告天下:首丧结束。
这就意味着城门打开,人口流动又恢复了,同样也意味着苏碧染等人可以回洛城了。至少墨晓嫣和文秀才可以回去了。
苏碧染临时决定先不回洛城了,之前暗中为皇上献记,估计皇上还会找她的,这个时候离开不合适。
于是墨晓嫣一家三口带着暗卫踏上归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上路,我就心里害怕,总觉得路上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墨晓嫣跟春梅说着话,撩开窗户上的小帘子看着外面,马车刚刚出了长安城。
小金名见状,摇摇晃晃跑到窗户口,学着墨晓嫣的样子往外看。春梅也跟着赶紧挪动位置,时刻守护小金名的安全。
“春梅,你做的可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要好多了。我都没有你这么细心。”墨晓嫣看着春梅,深情的说道。
“夫人,又开始抒情了?我可受不了你那套。你之前不是说过么,咱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做什么事情都要认真,细心。”
“我什么时候去……”墨晓嫣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
“什么人!”是领队的家丁。
墨晓嫣听见家丁的喝问声,不由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有种回到新婚之夜的感觉。只不过新婚之夜拦车的人是张六郎,而之后的好多次,都是真正的杀手。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
“车里坐着的,可是洛城学究文斌之妻?”
“不是的!认错马车了!”没等别人回答,墨晓嫣赶紧大声喊着。
“怎么可能!这马车明明就是从杜府出来的!还能有假?”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声响起。
“墨晓嫣坐别的马车走了!你们中计了!”文秀才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看来他跟墨晓嫣想法一样,反正对方不认识墨晓嫣,那就先来个浑水摸鱼。
然而,两个人都想的简单了!
“宁杀错不放过!兄弟们,给我上!”尖细的男声一声令下,就听马车外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然后马车就开启了铁盒子模式,随着铁板“铛铛铛”的声音传来,马车里迅速暗了下来,小金名吓的直接钻到了春梅的怀里。墨晓嫣本来要抱怨这个小东西怎么关键时刻不找娘,略一思索,人家春梅会武功!这么一想,墨晓嫣也想往春梅怀里钻了。藲夿尛裞網
“夫人放心吧!大夫人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春梅虽然看不清墨晓嫣的表情,但是从肢体动作也能判断墨晓嫣此刻的害怕。
对方一共四个人,但是个个武功了得,幸亏苏碧染派了八个暗卫,从数量上就取胜了。没费多少功夫,就制服了刺客,全部生擒!
文秀才抓着领头的男人问:“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人并没有回答。墨晓嫣在马车里喊了起来:“还用说?肯定是太子啊!”
文秀才心里也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太子来毁皇上的心头好来了。可是,墨晓嫣是他文秀才的妻子啊,凭什么要变成别人的争执对象。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纳兰馨,但是现场三个女人,三皇子肯定要选纳兰馨。月琴刚使完坏,墨晓嫣又是外人,排除法也知道该选谁。当然也有可能谁都不选自己一个人住,只是墨晓嫣猜测今天的三皇子,一定是想做些什么事情的。
而从纳兰馨的兴奋劲儿来看,三皇子果然与纳兰馨再行夫妻之实。否则纳兰馨不会这么激动抱着墨晓嫣感谢一番。
“对对对!你
说的对,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纳兰馨兴奋了起来,急切的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把月琴挤出秦王府。
墨晓嫣看穿了纳兰馨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男人,也许以后就是一国之君,难免佳丽成群的。如果你一直这样,恐怕只有神仙能帮你了。”
纳兰馨正在亲自给墨晓嫣倒茶,听到这话,直接把茶壶往案几上一放,双手叉腰。
“他有我一个就够了,要么多女人干吗。”
墨晓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听我说,如果有一天三皇子真的被册立太子,甚至登基一统天下了,他一定会有后宫佳丽。哪怕不是出自他的主观意见,就是一众大臣也会让他塞满后宫,传宗接代呢。”
“那,那我怎么办?”纳兰馨慌了,她不想跟别人共享。
“这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接受。”墨晓嫣端起倒好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自己又到了一杯。
纳兰馨其实从未想过三皇子的未来,她不关心,当初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才得以嫁给三皇子。可是这狂蜂浪蝶根本清理不干净,前仆后继的。
别的就不说了,可是当她知道三皇子要娶月琴的时候,她在屋里发了两天的疯。可又改变了什么呢?月琴依然嫁进了家门,不仅如此,还轻易就赢得了三皇子的心。大部分的时候,三皇子都是在月琴屋里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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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保住你的正妻位置就好,再多的狂风浪蝶都不怕,后院早晚是你的天下,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们。只要别没等你熬出头呢,就让人家算计的连自家家门都进不了。”墨晓嫣继续说道,她真心希望纳兰馨能听进去,这样她能省好多事。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墨晓嫣。
离职
墨晓嫣见已经吓唬住了刺客,心里暗喜。
“要是纳兰馨想杀我呢,让她自己来,我保证不带动的。要是她的哥哥护妹心切,那我也能理解。不过,这动不动就杀人,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呀。毕竟。我这人身上牵扯的关系太多。”
这话说完,墨晓嫣自己都吓一大跳,但是略一思索确实是这么回事。出身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却一步步从工蚁层慢慢接触到了皇上这个圈层的人了。
“把他们放了吧!”墨晓嫣大手一挥!转身就上马车去了,也不再搭理其他人。
文秀才和暗卫收了兵器,也都上马上车,继续赶路。刺客则退到路边,领头的还用手捂着脖子,那是刚刚文秀才划破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就可以称的上是一路顺风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甚至有时间可以让金名在路边玩耍。..
“嗯!有内味儿了!”阳光下,墨晓嫣拿了个垫子席地而坐,看着来回跑的金名。
“什么味啊?”挨着坐的文秀才问。
“旅游的味道啊!这是这么多次往返京城,最惬意的一次了,咱们以前哪次不是着急忙慌的赶路。”
一路无话,只是墨晓嫣觉得春梅像是有心事一样,墨晓嫣问了问,春梅却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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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回府的第二天,春梅就向墨晓嫣请辞。
“为什么呀!”墨晓嫣惊呆了,同时也自责为什么从来没跟春梅推心置腹的聊过,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管理者。
“奴婢想到京城去伺候。”春梅说。
“什么情况?是嫌我这儿清贫?”
“并非如此!我只是……”言至此处,春梅突然不说话了,脸上飘起了红晕。
墨晓嫣瞬间懂了:“原来,你有心上人了啊。”
墨晓嫣赶忙走到春梅身边,拉住春梅的手说:“这是好事儿春梅,是京城杜府里的人吗?”
“嗯!”春梅羞红了脸,蚊子哼哼似的说出个“嗯”。
“嗨!别不好意思!京城杜府里的哪位仁兄呀?”墨晓嫣八卦魂燃起。
“是,侍卫。”春梅更不好意思,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钻进去,哪里有佣人主动向主人家申请调动的呀,还是因为儿女私情
“好事好事!我这就给苏碧染写信,把你的身契转过去。”墨晓嫣估摸春梅要,也就是想着把身契调走吧,理论上讲,京城杜府给仆从的待遇肯定要比墨晓嫣这里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多谢夫人!”春梅直接跪下来感谢墨晓嫣。“小少爷最近和晚晴也比较熟悉了,相信晚晴也能把小少爷带的很好。”
“起来起来!你就不用操心金名那兔崽子了,最近那个淘气法,我都想扔了他。”墨晓嫣伸手把春梅拉起来,她始终不习惯别人给她跪跪跪的。
“谢夫人!”春梅起身,但是嘴里的感谢不停。
墨晓嫣正给苏碧染写信说明春梅想申请去长安的事呢,文秀才就回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墨晓嫣仿佛看见了救星,赶忙招呼文秀才过来,“快来帮我写字!我的要疯了,什么玩意儿?”
引入文秀才眼帘的,是墨晓嫣写的一堆堆墨团。
“哎呀!你别光顾着笑啊,你得赶紧帮我写啊。着急呢!”墨晓嫣抓着胳膊把文秀才拉到书桌前,又绕到他身后把他按的坐下。
“何事着急?”
“春梅要了。”
“什么是?”文秀才勤学好问,墨晓嫣正要解释,他又赶紧制止,“是不是,不在这别苑伺候了,要去京城?”
“嗯!你怎么知道?”墨晓嫣又一次惊呆了,这文秀才莫非能
掐会算?
“在京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文秀才把袖子挽起来,开始研墨。
墨晓嫣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墨条,笑嘻嘻的对文秀才说:“让夫君写字就够辛苦了,墨汁就由你夫人来搞定吧。”
“哎!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墨晓嫣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文秀才怎么发现春梅异常,转移到了文秀才怎么下班这么早。
“因为我和春梅一样,了。”文秀才像个孩子一样仰起脸,看着墨晓嫣,等着她跳起来。
“你真的不干了?”墨晓嫣果然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真的打算带着我们娘俩隐居去?”
“当然不是。我只是,打算做些别的事情。”
“总不会是做生意吧。”
“那怎么不会呢?”文秀才戏谑的看着墨晓嫣。
“那咱金名可就走不了仕途了!”墨晓嫣记得文秀才之前很忌讳从商。
“那又何妨,就像你说的,都是为了生存。”
“可是,万一儿子有宏图伟志呢?”文秀才真的要从商了,墨晓嫣竟然有点失落。
“儿孙自有儿孙福!”文秀才学着墨晓嫣开导别人的样子开导墨晓嫣。
“可是,你从商,能做什么呀?”墨晓嫣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文秀才怎么能经商呢。
“卖牛奶呀!”
话音未落,墨晓嫣上手就是一拳。
“嘲笑我是吧?”
“没有没有!岂敢岂敢!”文秀才闪避不及,狠狠吃了一记,还好墨晓嫣的力气并不大。
“那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为生?”墨晓嫣继续研墨。
“我觉得可以开个小的面铺,带着院子里这群人。”文秀才心里早就有了谋划。
“拉倒吧!你忘了当初你怎么说我的啦?他们可是宁愿为奴,不愿从商。”
“那你忘了大夫人怎么跟你说的了?别告诉他们,直接分配任务就好啦。”文秀才起身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提笔准备写信。
“我来口述,你来写!”墨晓嫣转着墨条。
文秀才点了点头。
给苏碧染的家书刚刚写完,春梅就端着糕点进来了。
“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糕点了吧。”墨晓嫣用手帕擦了擦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嘴里。
“这是晚晴做的!”春梅笑了,“看来晚晴的功夫已经学好了。”
“确实跟你做的一个味道了哎!”墨晓嫣拿了一块喂给正在整理书桌的文秀才。
意外访客
墨晓嫣始终觉得:有些人,分开了就是永别,比如上辈子的苗晨希,比如这辈子的贺小姐。
而当她看见厅堂中央站着的少妇时,把贺小姐从永别的名单上划去了。这不就又见到了嘛!
“小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某种意义上,贺小姐也是墨晓嫣的娘家人。墨晓嫣看见她有些亲切感。
“找你有何难?向六郎打听一下就好了啊。”贺小姐看着丰腴了一些,但是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六郎?张六郎?你们还有联系呢?”墨晓嫣心想你不会是出轨了吧。
“原本没有,因为要找你,所以就有了。”
墨晓嫣领贺小姐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正中主位。贺小姐看着墨晓嫣,眼里有几分苦涩,由此,墨晓嫣猜她婚后生活不幸福,要不就是嫉妒墨晓嫣一个侍女竟然有一天能坐主位。
“小姐找我,所为何事?”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跟贺小姐有什么可寒暄的,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向你求字!”
“啥?”墨晓嫣一脸懵,“什么叫求字”。
“奥!我与夫君成婚至今未育,前些时日找了一位老神仙给我两进行占卜,老神仙说,是我有孽缘,薄待之人险丧命,幸亏吉人自有天相才保住一条小命。如今,需要此吉相满天的人给我赐个福字,我才能解孽缘。”
墨晓嫣听完第一反应:扯淡!但看着贺小姐一脸真诚的样子,实在又不忍心拒绝。
“小姐,我不会写字啊。”墨晓嫣其实是怕自己的字太丑,影响了人家的福报。
“我可以教你的。”贺小姐的预想里,墨晓嫣就不会拒绝她的这个请求。
“行!那没问题,你不嫌难看就行。”写个字嘛,有什么难的。
“小女子不胜感激!”贺小姐竟然起身行礼。
墨晓嫣赶紧回礼:“哎呀哎呀!小姐太客气了,不就这个字嘛!”
墨晓嫣领着贺小姐进了卧房,文秀才正在里面研究他的宏图伟志。
“文某不知贺小姐来访!有失远迎!”文秀才抬头看见陌生人进了卧房,起身迎接,双手抱拳作揖行礼。
“文学究客气了!是小女子唐突来访,叨扰二位了。”
“哪里哪里!”
“别磨蹭了咱们,写吧。正好这边有现成的墨。”墨晓嫣听着他两假客气,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文秀才边往书桌前走边问:“写什么?”
“得我自己写,写个福字。”墨晓嫣从书桌另一头快步有过去。
“福?”文秀才一脸疑惑的看着贺小姐,有种不祥的预感。
贺小姐被文秀才看的有点毛,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嗯!贺小姐说一个老神仙给她算了,要我给她写个福字。”说话的功夫,墨晓嫣已经拿出来一张信纸,用镇纸压好。
“是来求字的?”文秀才看着墨晓嫣忙忙叨叨的。
“哎对!你也知道这回事?”
“当然!江城老神仙,最爱开的方子就是求字。想当年还给我开过呢!”文秀才的语气很明显冰冷了下来,说着话,上前把墨晓嫣的毛笔拿了过来。
“哎!你干嘛呀!”墨晓嫣手上差点沾染到墨。
“知道什么是求字吗?知道求的是什么字吗?”文秀才又转而去看贺小姐,显然,贺小姐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墨晓嫣。
“不就写个字嘛!那有啥的,丑就丑点。”墨晓嫣突然想起她说自己不识字,赶紧圆场:“来相公,你先写一个,我学学。”
“要写血书!”文秀才的这四个字,就像钉子一样钉到墨晓嫣的心上。
“是不是还得挺多血才行?”墨晓嫣试探着问,这回她明白为什么贺小姐一直扭扭捏捏了。刚见面时的一丢丢亲切感也没了。
琉璃跟在贺
小姐身边,一直一句话都没说,这个时候说话了:“晓烟,小姐从前如何待你你心里定然是清楚的,如今小姐只是求字而已,你就这般不舍得?若不是小姐求老爷救你,你早就被扔到乱坟岗,横尸荒野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墨晓嫣拦住了正要说话的文秀才,“我因她被打险些丧命,她救我不是应该的吗?”
贺小姐听到这儿竟然哭了起来,可墨晓嫣看在眼里却只觉得那是鳄鱼的眼泪。
“不过,帮人帮到底,血书就血书吧。”墨晓嫣拿起旁边文秀才的开纸刀,就要在手上划。
文秀才一把夺下:“你疯了!闲着没事谁在自己身上拉口子玩?你得多少血才能写出她求的字。”
“对啊,你们对字的大小,有要求?小小的写一个,不行是吧?”墨晓嫣看着贺小姐,等她回答。
只见贺小姐从衣袖里抽出一块布,然后走到书桌前,展开铺在上面。
墨晓嫣第三次惊呆:“这么大的字?用血写?”
桌子上的字,可比过大年门上贴的福字大多了。
文秀才冷哼一声,果然是最大的福字。
“这得多少血。”墨晓嫣倒是不觉得放血是一件多么大的事,
而在文秀才等古代人看来,放血是**元的事情,对自己不利。
听完文秀才对于放血的解释,墨晓嫣自然拿起刀:“你知道我不这么看的。”
然后墨晓嫣就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破口的一瞬间,墨晓嫣疼了,下意识想含在嘴里,理智制止了这个行为。她直接把手指放到文秀才的空茶杯上方,然后从胳膊往下捋。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放血的,按照他们的想法,墨晓嫣得割好几次手指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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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写?还是毛笔?”墨晓嫣放着血,还不忘问问求字流程。
“手写就行。”琉璃赶紧说话了,墨晓嫣这才看见琉璃的背稍微驼了一点。.br>
墨晓嫣用右手食指蘸着血,准备开始写。贺小姐赶忙把白布铺好。
“这意思。我就涂色就行了呗?”墨晓嫣看着白布上绣好超儿的福字。
“对!你理解的对!”文秀才咬着牙扔出这么几个字。
墨晓嫣嘿嘿一笑,又捋了两下胳膊。她不想再划口子了,一个口子就感觉要疼死了。
福字的秘密
虽然墨晓嫣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又划了个口子,才把贺小姐给的福字涂满。
“是不是脸色不好了!”墨晓嫣写完最后一个字,被血味儿呛的忍不住有点干呕,她在血有点干的地方蹭了蹭手,然后又甩了甩,径直走去洗手。
文秀才心疼的上前查看,顺便白了贺小姐主仆一眼。贺小姐则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布收好。
“贺小姐慢走!”文秀才下逐客令了。
墨晓嫣以为贺小姐肯定要假装客气一下的,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点点头,领着琉璃就出去了。
“哎!我……”墨晓嫣用棉布轻轻的擦拭自己的手,生怕碰到伤口。但是看到贺小姐匆忙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伸手想挽留一下。
“好啦!”文秀才按下墨晓嫣的胳膊,“人家就是来问你要血的。”
“你们这里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仪式吗?”墨晓嫣看着指头上的口子,轻轻吹了吹。
“没了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仪式算奇怪。”文秀才也吹着墨晓嫣的手指。
“反正像这样的,用血涂色的事情,肯定不是正常的吧。”
“那是自然!什么样的关系,才愿意给她流这么多血。”文秀才也很生气。
“哎?这里面还有别的门道?还是你只是心疼我放血。”墨晓嫣突然好奇了,文秀才以往对贺小姐还是很礼貌的,至少游园会的时候是这样的。
“她是来请你的福报,如果你没有福报了,她自然不会搭理你。”文秀才用手帕给墨晓嫣包扎。
“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说请就请走了?”墨晓嫣觉得这不是扯淡嘛,用血作一幅涂色画就完事儿了?
“可能会没命的!”文秀才白了墨晓嫣一眼,这么严重的事情,墨晓嫣都不当一回事,开口破肉毫不犹豫。
“就那么点血,可能还没有我月信多,还不至于的。我们那献血都献可多呢,这么一袋子。不过,你们这,跟人血馒头有点像啊。”墨晓嫣一只手比划了一下献血包的大小。
“唉!你呀,怎么就不相信呢?好多人都因此丧命了呀。”
“别急别急,我信信信,估计呀,就是你们不注重消毒的原因。感染了呗!我那会儿就想着怕感染,所以才尽量少割一刀的。我以前看电视,有那娘娘写血书,艾玛,十个手指都割破了。每个手指头还不止一个口子呢!”墨晓嫣说着来回摆动手指,像八爪鱼一样。
文秀才见说不通墨晓嫣,只得作罢。
“刚刚忘了问问她,这福报能干嘛?”墨晓嫣突然好奇了起来。
“据我所知,求字多为求子。江城那个老神仙,就求子比较灵。血染的福字,接有福之人的福气,这样就可以接到观音娘娘的送子船。”文秀才始终觉得那神仙是忽悠人的,可是人家还火的不要不要的。
墨晓嫣怎么想都没有道理呀,怎么会那么好,说接福报就接福报。都这么好办,不孕不育的医院岂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条时间线上了嘛!
“娘!娘!”小金名跑进来,边跑边呼喊墨晓嫣。
墨晓嫣抬高左手,右手把儿子搂在怀里。
“娘,刚刚那个驼背姐姐,好奇怪哦!她滴着胡儿汉了好久好久呢!”金名稚嫩的声音发音都不准,也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听懂。
“驼背姐姐?”墨晓嫣想了想,才想起琉璃确实有些驼背。
“嗯!瓦晴姐姐说,那就叫驼背。”金名一个劲的蹭墨晓嫣,像只小猫一样。
别苑里一片祥和,只有匆忙离去的贺小姐看上去很紧张。
贺小姐边走边把福字紧紧的抱在胸口,仿佛抱着的是自己的命。
琉璃也一言不发的紧紧跟着,主仆二人直到出了别苑的门才松了口气。上了马车,贺小姐才重新又把白布展开,仔
细的看着上面写着的血福字。
“这下好了,这下就可以接送子观音的船了。”贺小姐有点激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琉璃也高兴的说:“小姐终于熬出来了。”
老神仙说贺小姐是缺福报,因为曾经作孽,福报就给了薄待之人。贺小姐一下想到了晓烟,所以得找晓烟求字,这样就可以增加自己的福报,然后就有机会一举得男。贺小姐已经不着急一举得男了,她能顺利生个孩子就好了。
“夫人,这次一定可以一举得男。奴婢刚刚都看见,晓烟生了一个男孩儿,在院里跑的可机灵了。奴婢还摸了摸那孩子的脸!”琉璃回想起来,那小孩儿长的可真像文秀才呀,想必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是吗?那晓烟的福报一定好极了。”贺小姐又一次把血福字搂在怀里。
“夫人。”琉璃只叫了个夫人,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她亲眼看着贺小姐这些年在崔家的点点滴滴。
贺小姐嫁入崔家半年没怀孕,崔老夫人就给崔建塞了填房,虽然崔建本人一再推拒,但还是不敢违逆老夫人。最终在崔老夫人的逼迫下,填房进了门,并且有了孩子。
贺小姐急了,也想过联合琉璃暗中把孩子弄掉,但是崔老夫人得知填房怀孕的时候,直接把人接走了,贺小姐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贺小姐就眼睁睁看着崔老夫人往她院子里塞人,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怀孕生子。贺小姐也跟崔建吵,一开始崔建说与别的女人都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他个人并不喜欢她们。可是随着贺小姐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多,崔建也不耐烦了。
贺家也给贺小姐请过各种名医,但却查不出原因。补药喝了不少,肚子却还是没有动静。
最后,绝望的贺小姐想到了破庙里的老神仙,据说他求子很灵。
在老神仙的指点下,贺小姐想起了自己确实害的晓烟险些丧命。又在老神仙的指点下,贺小姐带着老神仙给的福字,去找晓烟求字分福报。
本以为这样的事晓烟一定不会答应,没想到进行的这么顺利。
五哥儿
墨晓嫣上辈子有心愿的守着民宿,不愁吃喝,不愁给父母养老。至于结婚生子,她没来得及考虑。
而这辈子,墨晓嫣上来就结婚生子,倒的在苏碧染有包养下,根本不愁吃穿,愁有的家里有一群兄弟姐妹。
这不,五哥儿又来了,而且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苏碧染从长安城回来没几天,五哥儿就从江城搬到了洛城,还的苏碧染亲自派人接有。
“你接他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五哥儿进门休息有功夫,墨晓嫣直接一路小跑去找苏碧染。指着苏碧染有鼻子问她为何要瞒着墨晓嫣去接五哥儿。
“我跟你老公说了。”苏碧染拿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那的我弟弟,你干嘛跟他说不跟我说!再说了,他满肚子都的弯弯绕,你把他接来干嘛?而且你接就接来吧,还放我府里?”墨晓嫣不依不饶有说着。
“最近是人让你放血了?”苏碧染避开墨晓嫣有问题,没是回答。
“啊!你怎么知道?”墨晓嫣下意识往后收了收手。
“知道求字的为什么吗?”
“我老公说的为了求子,接观音娘娘有送子船?”墨晓嫣是些不解,“你问这个干吗?”
“也就的说,求字之人难生子,对吗?”苏碧染不紧不慢有问道。
“应该的吧,贺小姐都没跟我说。亏我弄那么多血,写完她连个谢字都没,拿了直接就走。”墨晓嫣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知道,她因何不能生孩子?”
“这就的你常说有那句话了我上哪知道去?”墨晓嫣觉得莫名其妙。
“按照你有说法,五哥儿已经确定了你不的晓烟,而且之前一直也是怀疑。”
“的啊!所以我觉得他可怕嘛!你还把他接来。”墨晓嫣抱怨了一句以后,猛然反应过来,“你的说,贺小姐怀不上孩子的我弟弟捣鬼了?”
苏碧染没说话,只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他两,八竿子打不着有关系。再说,他一个十岁有孩子,还能做出来这么恐怖有事情?”墨晓嫣摆了摆手,她觉得这事就是点扯了,一个孩子,哪是那么大有本事。
“我派了三波人去调查你那弟弟有情况,汇报有信息都的这样有。还能是假?再说了,怎么就八竿子打不着了?他的书院学生,保不齐偶尔会参加个游园会。那游园会上虽然单身男女多,但也未见得没是已婚男女吧?至少,崔家办游园会有时候,五哥儿要的参加,就一定能见到贺小姐。即便的男女分厅,他也能想办法接触到。”
墨晓嫣是点跟不上苏碧染有思路“你的说,他,给贺小姐下药?”
苏碧染再次点头。
墨晓嫣沉默了,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十岁有孩子,能是如此缜密有心思,能是如此可怕有想法?
“江城是种赤岭草你知道吗?”问完苏碧染就后悔了。
果然,墨晓嫣摇摇头说“不知道啊!什么东西?能绝育有?”
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差不多有功效吧,只不过剂量要大一些。”
苏碧染能想通五哥儿给贺小姐下药这件事,得益于自己当初用毒蘑菇害死亲娘和填房有经历。
“那合着,五哥逼着贺小姐吃草了?还吃了很多?”墨晓嫣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更的能塞个鸡蛋下来。
“你要的没是我,估计早就挂了。”苏碧染指着墨晓嫣,恨铁不成钢有说,“你一个现代人,不知道提炼么?不知道榨汁么?”
墨晓嫣一捂嘴“还能榨汁啊?可的那味儿也不对吧?贺小姐能喝?”
“你不知道情况,我不怪你。贺小姐不孕不育,吃了好一阵子汤药。混在汤药里面不就行了嘛!”
“可的游园会又不的天天在崔家办,他还能逮着机会顿顿加药?”墨晓嫣努力有排除五哥儿有嫌疑,其实只的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宁,这样有孩子,让她感觉到害怕。
“哎呦!你真的,蠢有厉害!”苏碧染就差指头戳墨晓嫣有脑门上了,这个女人也许能化解危机,但的她绝对做不了什么高等级有谋害别人有事,
“他只要见一次贺小姐和贺小姐有侍女,然后顺藤摸瓜查到药园,摸清侍女有抓药规律。自己提前把草药碾碎,想办法在每次抓药有时候,趁侍女不注意混到药包里就对了。”苏碧染给墨晓嫣解释了五哥儿有行动过程。
“那,每次抓药出幺蛾子,抓药有人就不会察觉?而且喝完药身体出问题了,不会找侍女有问题吗?”墨晓嫣又提出新有问题。
“你以为琉璃有背怎么驼有?”苏碧染再次转换话题。
“也的被药有?”墨晓嫣问。
“就的因为贺小姐流产以后,查出药是问题,被贺家有人打有,没猜错有话,应该的脊柱是损伤?但的脊柱损伤为什么没残废,这我就不知道了。”
墨晓嫣不说话了,挨揍这事儿,可能这具躯体还是物理记忆。她竟然觉得屁股传来隐隐有刺痛感。
“那她还接着伺候贺小姐?就不怕她报复?”墨晓嫣问。
“最后查清楚不的她干有,不就好了。五哥儿又不陷害别人。”
“那,这么危险有小孩,你放我屋里,的不的是点过分?万一他要害我呢?”墨晓嫣又站了起来,急了。
“再怎么说,你也的他姐,他不会对你下手有。”苏碧染安慰道。
苏碧染把五哥儿有行为整个调查了一遍。确认这个狠角色确实可以为自己所用,于的一出京城就飞鸽传书,派人把他接来。
毕竟皇上换人了,以后可能需要人才有地方更多了,尤其的这种具备高智商犯罪能力有人,苏碧染很需要。
苏碧染跟墨晓嫣简单解释了一下接五哥儿来有原因,又表明不会长期让他住在墨晓嫣那里,墨晓嫣才略微安心了一些。
“晚上,一起吃个饭。也许他能当面给你讲述他有犯罪心路历程呢。”苏碧染着人换茶,这茶实在难喝。111
培养
儿第一次被认真的招待,有些胆怯,表面上却还是在强撑着,身体坐的笔直,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他读过的书,准备随时回答各种提问。
苏碧染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什么都没有说,任由这个小男孩感受着这份恐惧。
墨晓嫣则不然,直接拍了儿的肩膀:“小子,怕啥?大夫人又不吃人!”
“在下出身于乡野人家,从未进过如此豪华的宅邸,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美食。把组织好的话想了好几遍,说了出来,是实话,只是怕表达欠妥。
“以后,你会见到更好的。”苏碧染使了个眼色,春桃就上前儿满了一杯酒。
“他才几岁,喝什么酒啊!”墨晓嫣随手就把酒杯拿起来放到一边去了。
“都快能娶媳妇儿了,还有什么不能喝的?”苏碧染亲手把酒杯又放回儿面前。
文秀才也跟着说:“无妨无妨,我儿的年纪,早已经跟六郎偷着喝张老爷的酒了。”
墨晓嫣看着他们,仿佛看妖怪一样,最后目光落在苏碧染身上:“身体还没发育好呢,酒精影响身体发育的。”
苏碧染摇了摇头说:“水酒水酒,无碍的。”
说完,苏碧染先自己走了一个。
“长姐愿意一试。”看见苏碧染都痛快喝了儿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还是安慰了墨晓嫣,然后把一小杯水酒灌进嘴里。没敢细品,直接咽了下去。
饶是如此儿自然被辣的龇牙咧嘴的。墨晓嫣的脸上也挂着同款表情,仿佛那难以下咽的水酒也灌到了墨晓嫣的嘴里。
“辣吗?”墨晓嫣关切的询问,还儿夹了一块鸭肉放他碗里。“快吃点东西。”
“咳咳!”最终还是没忍住咳嗽,“刺激!儿自己又夹了块肉放嘴里。
不用苏碧染指示,春桃自动上前儿提供了续杯服务。换来的,儿一脸的苦楚。
苏碧染的杯也续上了,只见她又一次举起杯,对着小朋友举了起来,有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一句“感情深一口闷”然后又干了。
“大夫人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只是这水酒,在下真的喝不下去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儿忍着辣。抬着手,好像生怕放下手春桃会抢着给他续杯一样。
“哎!情在酒中走一走,酒在心中溜一溜。吃了这顿饭,都是自己家人,你要实在喝不了,我也不勉强。”苏碧染说着,第三杯进肚了。
墨晓嫣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阻拦,文秀才拉了拉她的衣服。回头去看,文秀才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墨晓嫣虽然不懂苏碧染这是在干嘛,但是文秀才既然阻拦她,那文秀才一定懂了,而且觉得这种做法很对。于是墨晓嫣便不再出声,自己一个人闷声吃菜。顺便又儿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
“好了!三杯已过,咱们一起喝一个吧。”苏碧染这次是让文秀才和墨晓嫣也参与进来。
文秀才闻言举起了酒杯,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也跟着举杯了。墨晓嫣不是不能喝酒,她感觉这具躯体还是蛮喜欢喝酒的,而且酒量应该还挺大的,只是墨晓嫣不喜欢那个味道。
大家一起举杯,儿接风洗尘,顺儿在洛城学业有成!
“咦?这酒怎么没有味道?”墨晓嫣看着酒杯,满心疑惑,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苏碧染安排的,知道墨晓嫣不愿意喝酒。
一顿饭吃下来,苏碧染都在以各种名目儿喝酒,这事儿对于苏碧染来说简单极了,她上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酒桌上劝人喝酒。后来连文秀才都在苏碧染的授意下加入了进来。虽儿的酒杯小,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儿喝到桌子底下了。
“多少?”苏碧染儿实在喝不了了,语气瞬间冷了一下来,询问春桃。
“回大夫人,八两有余。”春桃行礼回话。
“墨晓嫣不是挺能喝的嘛,怎么这弟弟,才这么点儿量?”苏碧染伸腿踢了儿。
“他一个孩子,都八两下肚了。你喝了多少啊?”墨晓嫣不服气的问道。
“我一女人,能跟他比?他最好别是装的,否则,我日后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苏碧染也没少喝,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你们还吃点饭不?”墨晓嫣看着苏碧染和文秀才,两个人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酒精滋润的。
苏碧染摆了摆手,示意春草扶她回房。“今儿这酒喝的急了,你们先吃,我回去睡觉了。”
文秀才则拿起筷子,又对桌子上的鸭子下了筷子,只是,怎么使劲儿都夹不住肉。墨晓嫣实在看不下去了,帮他夹起来放到他嘴里。
许是有心事,文秀才今儿醉的也特别快,而且他喝的量应该是最多的,墨晓嫣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疼。
这边文秀才还在吃,就儿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墨晓嫣赶紧招呼春桃,春桃直接拿出一个大木桶。
第二天一大早,文秀才和墨晓嫣又来到了杜府,准备儿回去。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儿已经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打今儿起,你每日上午去学堂,下午就过来找我。”苏碧染喝着提神茶,叮儿。
“是!大夫人!儿站在地中间,不敢乱动。他不确定昨天晚上喝多之后有没有乱来。
“放心好了,你没有出洋相,喝多只是在睡觉。一直睡!”墨晓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我,丢人了。”小朋友挠挠头。
“打今儿起,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要跟你长姐一样,随墨姓,至于名字,如果你有心仪的名字,可以改。如果没有,我帮你取好了。”苏碧染喝下整整一杯提神茶,现在又端起了第二杯。
“墨晓立,如何?另立门户的立。”
“你这名字是不是起的有点随意了?这可是我亲弟弟!”墨晓嫣听着这名字跟闹着玩似的。
苏碧染摆了摆手:“还请文学究给这位美女解释一下。”
文秀才笑了笑:“立身,立命,立本,皆为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只不过,是拂晓的小。大夫人取立字,是为表儿从此以后在洛城安身立命,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墨晓嫣一头雾水:“这跟蜻蜓有什么关系?蜻蜓立荷花上,奥,他立,意思他是蜻蜓?”.
苏碧染不耐烦了,挺好个意境,让墨晓嫣都毁的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知道叫墨晓立就行了。赶紧起来吧!”苏碧染一个眼神,春草上前儿扶了起来。
“既然你们也来了,就跟你们说一下,以后晓立上午去学堂,下午在我这单独辅导。墨晓嫣你也得辅导他!”
“我?”墨晓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辅导什么呀?辅导他卖牛奶?”
苏碧染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把你会他不会的知识,都给他传授一下,所有的。”
墨晓嫣还是没理解,求助的眼神投向文秀才。
“有些东西,肯定是你会,而这里没有的。”文秀才估摸着苏碧染是让墨晓嫣给她弟弟教授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
“我会,这里却没有。那多了去啊,比如我会电脑,这里没有,我还会用抖音,这里也没有。”墨晓嫣脑海里一下子涌出好多好多上辈子便利的电子产品。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苏碧染打断了墨晓嫣的话,“知识,有没有?记不记得?”
苏碧染还不想在晓立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疯狂提示墨晓嫣。
“知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墨晓嫣脑子里的知识就是这么分类的,可是她根本想不到这些知识在这里有什么用。
“对!就是这些,记得多少教多少,记得多少讲多少!”苏
碧染很想说咱们俩一起回忆,但又觉得过去了,肯定连墨晓嫣都不如了。
墨晓嫣则满肚子疑问:教那些干嘛呢?科考又不考那些知识。
文秀才却在心里暗暗佩服苏碧染的谋略。
苏碧染想把现代的知识教授给墨晓立这个双商都不低的孩子,看看他能不能在这里发挥最大的价值,给苏碧染的所有仇家施以打击,比如害的贺小姐流产的方式。
之后,墨晓嫣就投入到了知识整理的行列,可是她记得知识都很零散,于是每天上午就和苏碧染一起研究,在文秀才的帮助下,整理成有系统的知识。然后在下午给晓立同学教一遍。
晓立同学确实是个聪明的,每天学的也很认真,虽然长姐教她的知识他很多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很有意思的,他听讲的时候也很认真。
从算数,到应用题,从整数到分数,从滑轮到元素周期表,只要是墨晓嫣和苏碧染能想起来的,倾囊相授。
“滑轮原来是这样用的?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给城防营提个建议?以后他们再加固城墙的时候,就省了好多事儿呢。”晓立听完动滑轮和定滑轮之后,兴奋的说着。
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的是特别的聪明,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就找到应用的场景。然后她开始内疚自己讲的太渣了,只记得省力了,不记得是怎么算的,无法更精确。唉,早知道要穿越,上辈子怎么也得好好学习。
跟着学到新奇知识的不只有墨晓立,还有陪读的文秀才。他这才知道自己和墨晓嫣的差距有多么大,原来墨晓嫣上辈子生活的地方这么有趣,人们这么聪明。文秀才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情,羡慕墨晓嫣曾经生活在那样的时代。
“你是想让他学会更多的知识,然后呢?高智商犯罪吗?”墨晓嫣正在整理一些生物的知识,她只记得单子叶植物和双子叶植物,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
“那是当然了!你想想,他只会那么一点点知识,都可以做出隔山打牛的计划来,伤贺小姐于无形。如果给他来点知识加成呢?他是不是会更厉害?会不会能有和皇上抗衡的力量。”苏碧染说起自己的人才计划,不由得兴奋起来。
“你想干嘛?一统江山?”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还不满足?
“那到不至于,但是最起码能自保,不能让实力更强大的人把我灭了。”苏碧染听出墨晓嫣话里反感,于是把自己的野心往小了说了说。
“你都这么厉害了,谁还能伤你?揍他!”墨晓嫣比划着拳头。
“哎?你说咱们用不用给他讲讲细胞之类的,比如动植物细胞的区别?叶绿体什么的?”苏碧染转移话题。
“这就不必了吧!这么抽象的东西,也给他讲不通啊。连最基本的实验都做不了,有没有碘液!”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脑洞真是越来越大了!墨晓嫣都赶不上的大!
“好吧好吧!”苏碧染说,“我放弃了行吧!我还记得有个黑布就可以呢!”
方向
连着给墨晓立同学开了好久,小灶有墨晓嫣才察觉到苏碧染,动机不纯。她没敢声张有先找文秀才询问了一二。
“你说有大夫人明知到小五同学那么阴暗有还给他教那么多唐朝,正常人思维之外,知识。生物知识还居多有还是化学有干啥用啊?”墨晓嫣边给文秀才按摩肩膀有边问道。
“想必的要发挥他,最大优势吧有毕竟他小小年纪有思维就那么缜密了。再培养培养有的不的能称王称霸?”文秀才从墨晓嫣那里有沾染了很多习气有包括“称王称霸”这种书面词汇口语化使用。
“你说,太委婉了。我觉得有大夫人肯定的想让他实施高智商犯罪!”
“高智商我懂有犯罪有我也知道。高智商犯罪的什么意思?”文秀才放下手中,毛笔有打算吸收新知识。
“就的有杀人于无形有让别人抓不住把柄有就像他报复贺小姐一样。”说到贺小姐有墨晓嫣莫名难过。“其实有我之前觉得贺小姐挺好,有还挺为我着想,有帮一个侍女跟爹妈申请嫁妆。可的她来求字,时候却让我很反感有仿佛我就只的一桶充满福气,猪血!她就的来放我,!”
“晓烟一定不这么想。”文秀才伸手摸着墨晓嫣,手。
“她?她肯定感觉更好吧有如果不的贺小姐有她也没是那么多钱补贴家用有也没是什么机会嫁给你吧。”墨晓嫣一直都的个感性,人有常念着别人,好。
“一定不的。”文秀才笃定,说。
“愿闻其详!”墨晓嫣加重了手上,力道。
“晓烟一定的察觉到贺小姐本性自私有又担心晓烟貌美会威胁自己在夫家,地位。所以才帮晓烟请提有又让父母帮晓烟出钱买籍契。”文秀才虽然不了解贺小姐怎么想,有但的凭借以往跟晓烟,接触有可以推断贺府里,真实情况。
墨晓嫣皱了皱眉有觉得是些不可思议“人心这么险恶,吗?”
“大概只是你的单纯,了。普通人家,已婚妇女有都得算计算计公婆呢!”越相处有文秀才越的能发现墨晓嫣,优点有越的为墨晓嫣着迷。
墨晓嫣脸一红有抬手拍了一下文秀才,脖子“你家娘子哪是那么好有说,天上是地下无,。”
文秀才脖子吃痛有一手捂着嘿嘿笑着。
“不过说起来有小五迫害贺小姐有下手还的是点重了吧有胎儿也的命啊。”墨晓嫣再次发表意见。
“你不的小五有你当然理解不了他,痛了。据我所知有晓烟家,一众兄弟姐妹们之中有小五跟晓烟的最亲近,。在小五眼里有应该比娘都亲。”
“可的贺小姐又不的故意要害晓烟,有难不成专门让她挨板子?完了还求情?”墨晓嫣觉得贺小姐温柔善良有女红又做,好有不像如此阴毒之人。
“你说有一个侍女有不想让她跟自己陪嫁有怕抢风头有的把她嫁出去好还的杀了好?”文秀才向墨晓嫣提了个问题。
“那自然的杀了好有省事又省钱!”墨晓嫣脱口而出有说完吓得捂住了自己,嘴。
“所以你看有贺小姐只的选了正常女人都会选,路而已。”文秀才学着墨晓嫣,样子有两手一摊。
“可的有可的府里人说有晓烟挨揍,时候有贺小姐特别伤心有极力阻拦有而且后来哭喊着要为晓烟请大夫呢。”墨晓嫣回忆着当初,情形。
“如果你的贺老爷有贺小姐,求情会让你更生气呢还的更平和?”文秀才,眼神耐人寻味有直勾勾,看着墨晓嫣。
“应该有会更生气吧。”墨晓嫣其实并不觉得贺老爷会更生气有只的认为文秀才想要,答案肯定的“更生气。”
“所以说有如果贺小姐不求情有晓烟可能打,没多重。而贺小姐一求情有贺老爷反而更生气了有但他肯定不会把贺小姐抓起来打一顿。那么……”
“那么他只能把怒火都发泄在晓烟身上!”墨晓嫣这才明白了文秀才,全部意思。而这个结论有将推翻墨晓嫣对贺小姐,所是认知有也颠覆了墨晓嫣,三观。
“对一个侍女有至于吗?直接杀了有拉出去埋尸不的更好吗?反正家里少一个侍女有也不会被人发现!。”墨晓嫣嘀咕着。
“当然不行!如果的这样有那其他仆人都会人心惶惶有谁还敢服侍这样,虎狼之家。这家主人,口碑就毁了有以后上市场买仆人都不一定是人愿意卖给他家了。不过有家法伺候,正当理由就好找多了!”文秀才其实老早就研究通透了贺家,事情有只的一直没是跟墨晓嫣说有他知道墨晓嫣对贺小姐,感情是些特殊。
“那有给晓烟看病也的装,?”墨晓嫣提问。
“过场还的要走一下,嘛!留个爱护侍女名声有这样才会是更多人愿意为贺家效力。”文秀才耐心,解释着。
别苑里甜蜜语有不远处,杜府有苏碧染已经和墨晓立同学一起开始策划她,第一次行动了。
新皇帝登基后有将苏碧染,公公召进宫有先的感谢杜家是功有如果没是苏碧染,墨宝有就无法利用遗诏,方式让一帮老臣闭嘴。然后又把杜老爷夸了一顿有什么治家是方之类,。可的最终,结果有却的给杜老爷调任了一个闲职有理由的杜老爷年事已高有不宜再承担太多朝政事物。
苏碧染听了公爹,转述有差一点气死有直接扔出一句“卸磨杀驴!”
可的又能怎么样呢?皇上已经凭借苏碧染,帮助顺利登基了有转头就卸了杜家,一半实权有估摸不久,将来有杜弘仁知府,位置都是可能不保了。
苏碧染,阴暗面又一次被激起了有所以她当然要把墨晓立收编有不仅要收编有还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厉害,角色。苏碧染明白有这样,小孩有掌握更多,知识有就相当于掌握了更多,犯罪法门。
墨晓立这样,人才有在政治斗争中简直就的利刃。111
利刃初试
墨晓嫣总感觉自己最近得病了,吃货本质的她,竟然看见饭就想吐。跟苏碧染请了几天的假在家休息,就这两天的时间,墨晓嫣发现学有些不对劲。.
是很紧张,但是第二天就变得很高兴,就像中奖了一样。墨晓嫣在院子里喝茶,看见了他的反常,赶紧回屋找正在写状纸的文秀才。
“哎哎!情况!”墨晓嫣拉了文秀才的左手一下,赶紧又放开了,怕影响他写字。
文秀才放下毛笔,转头看着墨晓嫣:“怎么奇怪了?”
“昨天吧,看他特别紧张,就像我考完试等成绩那样的。可是今天呢,他就像中状元了一样,特别开心。我刚刚看见,他就像傻了一样在院子里对着花乐呵。”
“也许就是考试考好了呗,你别瞎想了啊!”文秀才虽然心里想着可能苏碧染已经有所行动了,但还是安慰着墨晓嫣,她见不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那,我得问问他去!”墨晓嫣立马起身准备抓着个明白,看看那孩子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文秀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认为娘子还是不要去问了,没有用的。如果真的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没有大夫人的首肯,对不会透露一丁点消息给你的。”
墨晓嫣一想,也是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我去问大夫人,她会不会告诉我。”墨晓嫣实在是好奇。
“我觉得,不太可能会。”文秀才猜想,一定是在长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触动了苏碧染的警觉神经,所以她才找儿,多加培养还给起了新名字墨晓立。
“可是我这心里很是好奇啊!”墨晓嫣觉得百爪挠心,她太想知道苏碧染究竟利用学做了什么事情了。
“不如这样,我去学院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没准能推测一二。正好,今日的状纸也写完了,我顺便给诉主送过去。”文秀才起身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然后就出门去了学院。
晚饭的时候,文秀才才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墨晓嫣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抱住他。
“怎么样亲爱的,有什么发现没有?”墨晓嫣顺手把文秀才手里的新卷轴递给一旁的晚晴。
“大事!”文秀才就说了两个字,径直走到桌子旁边。
“啊?”墨晓嫣小碎步跟上,文秀才坐下之后就赶紧给他揉肩膀捶背,“什么情况啊?”
“杜丞相,被调任到了闲职。”文秀才喝了口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啥?”墨晓嫣也很震惊,“不过也是,年纪大了嘛,任闲职比较轻松嘛。”
墨晓嫣不懂官场,仔细想觉得可能是皇上体恤老臣呢。
“怎么会呢?杜丞相的年纪,正是为新皇献力的最好时候!没有老态龙钟,又熟悉朝廷的大小事务。”文秀才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许,皇上觉得,杜丞相已经发挥了他最大的作用,接下来只需要安度晚年就好了吧。”墨晓嫣的这句话,反而提醒了文秀才。
文秀才知道先皇去世的时候并没有废太子,改立三皇子,而三皇子能顺利登基是因为发现了遗诏。而苏碧染在先皇去世后,确实给长安城寄过书信。当时文秀才以为只是与墨晓嫣相关的书信。
现在想来,应该是苏碧染模仿先皇的笔记写的遗诏,而三皇子当时已经玉玺在握,盖个章不是问题。也就是说,杜家握着皇上最大的秘密!要不是杜家背后牵连的范围太广,估计皇上直接灭口了。
想到这,文秀才不经后背发凉!
墨晓嫣看文秀才发呆,推了推他:“什么情况?能不能分享一下?”
“这事儿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文秀才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墨晓嫣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什么的。
“那,什么
了?查到了吗?”墨晓嫣想起文秀才外出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查墨晓立。
“没查到什么事情是异常的。”文秀才确实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查到,但是对此,他心里感觉很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苏碧染。
苏碧染计划的第一步,是拔除洛城的三皇子昔日心腹。而墨晓立要做的,就是让这件事进行的悄无声息,让人无从查起。
苏碧染在墨晓嫣请假的第一天中午,就跟了这件事情,结果然预测到苏碧染要对谁下手,并且把该侦查的都已经查好了。
苏碧染十分惊奇,墨晓立同学的政治思维也相当敏捷。
“从大夫人提到丞相的调任开始,我就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墨晓立同学把自己的思路给苏碧染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看来,收编你是很正确的。某些程度而言,收编你,比收编文秀才可有价值多了。”苏碧染赞许的看着墨晓立。
春草看着苏碧染,心里产生了怯意,苏碧染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表情了。按照春草的经验,一但苏碧染有这样的表情,十有八九有人要倒霉或者已经倒霉了。
第二天,学就把完整的计划给苏碧染了。计划很详细,现代化的知识不白学,学不仅把对方的情况摸清了,还把实施计划需要的具体人手都扩罗列出来了。
而苏碧染也是个行动派,立马召集人马开始实施方案。也就是把方案交给苏碧染的那天,墨晓立特别紧张,他反复斟酌计划的每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会不会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走。
紧张了两天,终于有结果了!苏碧染也很高兴,按照墨晓立的方案。三皇子的心腹在游园会酒醉,然后就发生***一样的事。虽然这种事情官员常做,但是东窗事发,还是第一次。
声名狼藉,自然就会被官场剔除,如果是小范围的,还好说,可是在墨晓立的计划里,这件事的揭露现场,偏偏聚集了各路人士,想遮掩都难!
利刃初试
墨晓嫣总感觉自己最近得病了,吃货本质的她,竟然看见饭就想吐。跟苏碧染请了几天的假在家休息,就这两天的时间,墨晓嫣发现学有些不对劲。.
是很紧张,但是第二天就变得很高兴,就像中奖了一样。墨晓嫣在院子里喝茶,看见了他的反常,赶紧回屋找正在写状纸的文秀才。
“哎哎!情况!”墨晓嫣拉了文秀才的左手一下,赶紧又放开了,怕影响他写字。
文秀才放下毛笔,转头看着墨晓嫣:“怎么奇怪了?”
“昨天吧,看他特别紧张,就像我考完试等成绩那样的。可是今天呢,他就像中状元了一样,特别开心。我刚刚看见,他就像傻了一样在院子里对着花乐呵。”
“也许就是考试考好了呗,你别瞎想了啊!”文秀才虽然心里想着可能苏碧染已经有所行动了,但还是安慰着墨晓嫣,她见不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那,我得问问他去!”墨晓嫣立马起身准备抓着个明白,看看那孩子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文秀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认为娘子还是不要去问了,没有用的。如果真的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没有大夫人的首肯,对不会透露一丁点消息给你的。”
墨晓嫣一想,也是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我去问大夫人,她会不会告诉我。”墨晓嫣实在是好奇。
“我觉得,不太可能会。”文秀才猜想,一定是在长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触动了苏碧染的警觉神经,所以她才找儿,多加培养还给起了新名字墨晓立。
“可是我这心里很是好奇啊!”墨晓嫣觉得百爪挠心,她太想知道苏碧染究竟利用学做了什么事情了。
“不如这样,我去学院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没准能推测一二。正好,今日的状纸也写完了,我顺便给诉主送过去。”文秀才起身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然后就出门去了学院。
晚饭的时候,文秀才才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墨晓嫣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抱住他。
“怎么样亲爱的,有什么发现没有?”墨晓嫣顺手把文秀才手里的新卷轴递给一旁的晚晴。
“大事!”文秀才就说了两个字,径直走到桌子旁边。
“啊?”墨晓嫣小碎步跟上,文秀才坐下之后就赶紧给他揉肩膀捶背,“什么情况啊?”
“杜丞相,被调任到了闲职。”文秀才喝了口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啥?”墨晓嫣也很震惊,“不过也是,年纪大了嘛,任闲职比较轻松嘛。”
墨晓嫣不懂官场,仔细想觉得可能是皇上体恤老臣呢。
“怎么会呢?杜丞相的年纪,正是为新皇献力的最好时候!没有老态龙钟,又熟悉朝廷的大小事务。”文秀才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许,皇上觉得,杜丞相已经发挥了他最大的作用,接下来只需要安度晚年就好了吧。”墨晓嫣的这句话,反而提醒了文秀才。
文秀才知道先皇去世的时候并没有废太子,改立三皇子,而三皇子能顺利登基是因为发现了遗诏。而苏碧染在先皇去世后,确实给长安城寄过书信。当时文秀才以为只是与墨晓嫣相关的书信。
现在想来,应该是苏碧染模仿先皇的笔记写的遗诏,而三皇子当时已经玉玺在握,盖个章不是问题。也就是说,杜家握着皇上最大的秘密!要不是杜家背后牵连的范围太广,估计皇上直接灭口了。
想到这,文秀才不经后背发凉!
墨晓嫣看文秀才发呆,推了推他:“什么情况?能不能分享一下?”
“这事儿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文秀才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墨晓嫣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什么的。
“那,什么
了?查到了吗?”墨晓嫣想起文秀才外出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查墨晓立。
“没查到什么事情是异常的。”文秀才确实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查到,但是对此,他心里感觉很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苏碧染。
苏碧染计划的第一步,是拔除洛城的三皇子昔日心腹。而墨晓立要做的,就是让这件事进行的悄无声息,让人无从查起。
苏碧染在墨晓嫣请假的第一天中午,就跟了这件事情,结果然预测到苏碧染要对谁下手,并且把该侦查的都已经查好了。
苏碧染十分惊奇,墨晓立同学的政治思维也相当敏捷。
“从大夫人提到丞相的调任开始,我就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墨晓立同学把自己的思路给苏碧染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看来,收编你是很正确的。某些程度而言,收编你,比收编文秀才可有价值多了。”苏碧染赞许的看着墨晓立。
春草看着苏碧染,心里产生了怯意,苏碧染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类似的表情了。按照春草的经验,一但苏碧染有这样的表情,十有八九有人要倒霉或者已经倒霉了。
第二天,学就把完整的计划给苏碧染了。计划很详细,现代化的知识不白学,学不仅把对方的情况摸清了,还把实施计划需要的具体人手都扩罗列出来了。
而苏碧染也是个行动派,立马召集人马开始实施方案。也就是把方案交给苏碧染的那天,墨晓立特别紧张,他反复斟酌计划的每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会不会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走。
紧张了两天,终于有结果了!苏碧染也很高兴,按照墨晓立的方案。三皇子的心腹在游园会酒醉,然后就发生***一样的事。虽然这种事情官员常做,但是东窗事发,还是第一次。
声名狼藉,自然就会被官场剔除,如果是小范围的,还好说,可是在墨晓立的计划里,这件事的揭露现场,偏偏聚集了各路人士,想遮掩都难!
墨晓立
墨晓嫣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苏碧染的这么大的冲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看见院子里干活的仆役和侍女,神情都很怪。虽然手上的活没停——他们也不敢停,但是都用余光瞟着墨晓嫣,有的人可能不太会用余光,脑袋都跟着有点歪。
墨晓嫣站在当院扫视众人,正准备迈步,书房里传来一阵巨响,是茶碗碎一地的声音。
“今年的新茶呢?近日疏于管教,连你们都松懈了是吧?”苏碧染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气场秒回几年前。
墨晓嫣愣了一下,迈步继续走。
一出过门,就看见在台阶上,正拿着树枝抠砖缝里的土。
“坐地上不凉吗?”墨晓嫣走过去。
“长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学抬起头,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墨晓嫣挪了挪位置,给他挡了一部分阳光,叹了口气:“我希望能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好!”树枝***旁边的花池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手。
“在这里谈吗?”墨晓嫣不动,主动问道。
“不,回别苑去谈。”墨晓嫣转身往前走,她觉得头有点疼,这两天事情有点多,春梅要嫁人调走,晚晴忙着跟她学艺带孩子,墨晓嫣作为主人要给春梅转身契,查籍契,她从来没经历过,很头大。再一回想,自从瘟疫事件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平静如水的生活了,再也不会感到无聊要去卖牛奶了。
在墨晓嫣身后,姐弟二人一言不发的回到别苑,长顺笑眯眯的开门,又尴尬的把笑容收回。
墨晓嫣觉得今天的谈话比较正式,应该在厅堂商议,于是吩咐彩月把茶水送到厅堂。
“能不能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墨晓嫣语重心长的询问着,她从来没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沟通过,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长姐,我也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学着墨晓嫣的表达方式,不在张口闭口”“在下”“小弟”了。
他这么回答,给墨晓嫣弄懵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好彩月送茶进来,给了墨晓嫣假意拖延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先说一说,贺小姐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墨晓嫣想着从根儿上研究问题。
“长姐指的是,哪一件?”到大夫人一定跟自己的长姐说了什么,否则无法跟长姐解释为什么这么急把他从江城接来。但是他不清楚的是,大夫人说了多少。
“当然是全部!”墨晓嫣一听这话,好家伙,看来不止一件呀,那这个孩子的性质问题可能就很严重了呀。
“长姐是要根据我的所作所为,来判断我的为人了是吗?”着正要喝茶的墨晓嫣。
墨晓嫣心下一惊,这兔崽子还真是聪明。
“是的!我想要确定你本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墨晓嫣也直接承认了,本来就是想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嘛。
“其实,我觉得我和大夫人,算是同类。”字一顿的说。
“愿闻其详!”墨晓嫣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把我的故事,给长姐从头讲起吧。”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把他心里的故事都讲给了墨晓嫣。
晓烟一样,对于父母的无度生养感到苦恼,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小年纪就要学着照顾妹妹,在一次给三姐儿喂饭的时候,他从灶旁端饭到桌子前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打碎了碗,割破了手。
自然是要挨顿打的,惯了,可是他手上的伤口却发炎了,化脓,高烧。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家里的破床上,后来是晓烟正好回家探亲,才救了他一命,带他去医馆治伤。
回家的路上,晓烟问背上的弟弟:,想不想离开爹娘?”
迷糊糊的回答:“想!”
得就是这个想,让晓烟坚定了改变命运的想法。一但想法有了,就能敏锐的捕捉到周围的机会。比如发现最佳夫婿人选文秀才,而接近文秀才,需要张六郎。晓烟的身份去接近哪家公子都不合适,只能利用贺小姐。
墨晓嫣听到这段的时候惊呆了,原来贺小姐爱上张六郎,是有内幕的。她极力忍着内心的好奇,任由续说下去。
事情虽然很曲折,但是也基本符合了晓烟的计划,贺小姐果然迷上了张六郎,在晓烟的推波助澜下爱上了张六郎。晓烟自然就有更多机会接近文秀才,先利用文秀才的善良,把到他那里读书去。不管后面计划能否顺利实施,最起码读书了。
“大姐姐送我到先生家的时候,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她说让我一定要用心。不仅要用心念书,还要用心记下先生的喜好。”这段记忆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了很多很多,可他想起来的时候,依然会觉得难过。晓烟的眼泪仿佛滴在他的心上,灼热、滚烫。
墨晓嫣起身走到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来,在帮助下,晓烟终于摸清了文秀才的喜好,可是在她试图投其所好引起注意的时候,被文秀才无情的拆穿了。
晓烟并没有放弃,她仔细分析了文秀才能从这段婚姻里得到什么,最后晓之以理,成功说服了文秀才娶她。
“本以为人生旅程迈上了新台阶,谁曾想,贺小姐暗中使坏,害死了大姐姐”。着拳头,恶狠狠的说。
“你误会了吧?”墨晓嫣站到他对面。
“没有误会,贺小姐一定是发现了大姐姐利用了她,所以才要谋害大姐姐!一定是!”绪有些激动。
“那个,你有证据吗?”来自法制社会的墨晓嫣,此刻能想到第一句台词就是这句。不管哪个朝代,都不能靠猜测破案吧?
“这还用证据吗?大姐姐替贺小姐打掩护都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出事!”紧拳头捶打桌子。
“据我所知,那晚确实是贺夫人突然觉得贺小姐要出嫁了,怕日后见面比较难,一时兴起,才去看贺小姐的。”这一点,墨晓嫣觉得小人之心了。
“你怎知道那贺小姐白天有没有跟她那娘亲说什么惹的娘亲想要去看她的话。”头对着墨晓嫣吼了起来,仿佛一头小兽。在他眼里,为贺小姐辩护是很过分的行为!
“我打听到的事情是这样的啊!”墨晓嫣后退了一步,觉得有些无辜。
识到自己过分了,向墨晓嫣道歉。
“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觉得,一定是贺小姐跟贺夫人说了什么,才引的贺夫人晚上想要去看她的女儿。”着头说。
“你们最近的坏事儿就是这么干的对不对?用连锁反应引起最终的结果。”墨晓嫣趁势提问。
“长姐莫要心急,我会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起初是恨贺小姐害的大姐姐连他都不记得了,于是在他到学校读书没多久,就开始着手报复贺小姐。得益于小孩的身份,他打听什么事都比较简单,并且凭着原生家庭培养的敏锐观察力,成功和贺府负责采买的小哥儿混熟了。
采买小哥那里打探到了贺小姐为婚礼采买的各家店铺,挨个踩好点。又在学院查医书,找到了让女子身子发阴无法受孕的草药。更是在某次回家的时候,跟着二哥三哥上山砍柴,找到了这种草药。
晾干,研磨,筛粉。
所以在贺小姐出嫁前,偷偷把撵干的草药沫参杂到了贺小姐的脂粉里。
打听到采买时间,知道老板会提前把东西准备好,于是他混进脂粉铺子,再货箱里蹲了好久。老板吩咐店小二打包贺小姐的嫁妆,让的真真儿的。
也许是老天真的也想整治贺小姐吧,真的让到了空隙,他把草药沫胡乱倒进了一盒脂粉里。而这个脂粉正好是新款,贺小姐察觉到了异样,但是以
为是新品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在意。
“崔家的买办就不好接近了,是个三十多岁的恶婆娘,而且还不喜欢孩子。不过还好,贺小姐那新款脂粉,想来效果是极好的,否则她也不会用那么久。大姐姐说过,贺小姐的脂粉,常换常新呢。”然笑了起来。
贺小姐怀孕的消息,是游园会上听到的,一个书生调笑崔建“正妻有孕,多有不便”。没多久,确定了墨晓嫣并非晓烟的事实,浓浓的恨意从心底喷发,他当然不会让贺小姐过的舒服了。
后面的情节,就跟苏碧染告诉墨晓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上山采药,而是趁着夜色去药园偷了一株。
“你不做噩梦吗?”墨晓嫣问道。
“我为什么要做噩梦?该做噩梦的是他们!”
“他们?还有谁?”
“没……没了。”说漏了,低头掩饰。
“你不说是吧?苏碧染能查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墨晓嫣指着恨不得揍他一拳。
没想到然笑了:“长姐多虑了,并不是我不想说,是怕吓到长姐。”
“我怕什么呀?”墨晓嫣强撑。
“我觉得,你还是别听了!”文秀才的声音传来。
“好!我不问你们的坏事,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说你和苏碧染是同类?”墨晓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
“我们都渴望成功。”
“那不废话嘛!谁不渴望?”墨晓嫣依然保持着同一姿势。
“他是想说,他愿意和大夫人一起争权夺势,不择手段。”文秀才坐下,端起墨晓嫣的茶杯看了看,空了。
“是这意思吗?”墨晓嫣问。
了想,说:“不完全对,争权夺势,但未必不择手段。我们的方法,应该用高明二字来形容。”
墨晓嫣心里十分震惊:“你,你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文秀才微微起身拉住墨晓嫣的胳膊,稍一使劲儿,把墨晓嫣拉到自己怀里坐下。
“长姐,我问心无愧。那贺小姐定然不像长姐所想象的那样,她一定对大姐姐起了疑心,一定是故意害大姐姐被家法惩罚。”的十分笃定。
“我觉得他说的对。”文秀才把头靠在文秀才的胳膊上,“就从贺小姐找你求福字这件事,就可以确定她并非善类。”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晓烟,她又害不着我!现在要讨论的是,同学,要不要继续做错事!”墨晓嫣挣脱文秀才的怀抱,站起身来。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之分?”文秀才也开始帮腔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墨晓嫣继续一手叉腰,一手指指文秀才又指指
“长姐!你试过吃树皮吗?试过喝井水拉肚子吗?试过被野猪追吗?试过夜夜因为没有被子盖而冻醒吗?你没有!你没有经历过我们的生活,无法理解我对好生活的渴望。我太想有一番作为了,而且大夫人本来也智慧超群,我只是出出主意的小喽啰。”起身,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说完这段话就要离开了。
“可是好生活也不一定要干坏事啊,不一定要牺牲别人的利益,不一定要伤害别人啊!”墨晓嫣依然不放弃。
“长姐,我已经举行了及笄礼,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已经可以在参加游园会的时候相看女子而不是只作画写诗了。”说着话,着墨晓嫣和文秀才行礼,“如今,小生!”
说完,身,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墨晓嫣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蔫儿了的茄子,有一种青春期父母无法跟叛逆孩子沟通的感觉。
“唉!这古代的孩子,也有青春期吗?”墨晓嫣望着门口,叹了口气,“家长真难当,长姐也难当的很呢!”
争执
墨晓嫣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专门跑到苏碧染那里去询问苏碧染和墨晓立究竟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啊?”苏碧染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墨晓嫣,墨晓嫣结实的身躯,把苏碧染笼罩在阴影里。
“你别骗我了,我猜到了!”墨晓嫣双手叉腰,语气坚定的说。
“你是不是闲的?要是没事儿,努力回忆回忆你上辈子刷过的抖音和西瓜视频什么的,仔细想想有哪些心理学或者微表情知识,给晓立传授一下。”苏碧染磕着瓜子喝着茶,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这孩子,绝对是天才。我估计,就是因为排行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其的强。然后晓烟对他又特别好,所以他跟晓烟的感情又特别深。所以他才……”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好奇啊!从他在别苑的表现,绝对是实施了什么计划。”墨晓嫣也坐下来吃瓜子,苏碧染的眼前立马明亮了许多,“哎呀!会不会是他对你下黑手了?也许是我?”
“别瞎想了,那是不会发生的。虽然你内核不是他的长姐了,但是外貌依然是。留着你,对墨晓立来说,就像留个念想一样。对我,他倒是有可能下黑手,不过,他现在还不敢。”苏碧染不是没想过培养墨晓立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只是她觉得当下,小伙子还是需要苏碧染提供的平台和资源的。同时苏碧染也在心底期盼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是一个喂得熟的狼崽子。
墨晓嫣无功而返,正碰上文秀才刚接了新活回家。文秀才自从辞去书院的职位,就一直靠给人写诉状、家书为生。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墨晓嫣耷拉着脑袋,她还是不相信苏碧染的话,但是更不愿意相信的,是苏碧染执意瞒着她。
“碰钉子了吧?”文秀才进屋放下东西,回身坐在圆桌旁。墨晓嫣到了两杯茶,递给文秀才一杯。
“唉!”墨晓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非说什么事情都没做呢!”墨晓嫣觉得嘴里的茶没有一点味道,打开壶盖看了看,微微冒着热气呢,应该是晚晴刚刚沏好晾着的。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故事,你要不要听听?”文秀才故作神秘的跟墨晓嫣说。
“听!当然听!”墨晓嫣立马兴奋了起来。..
“咳咳!”文秀才清了清嗓子,“我也是听说哈,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具体的惩处结果还没出来。”
“别卖关子了,快说!”墨晓嫣佯怒的拍了一下文秀才的胳膊。
“整个洛城里势力能和杜家抗衡的,只有赵家,官职不大,财力雄厚,家丁也多。这次就是赵家的一个小官,出了问题。不过也不算出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也是活该!”文秀才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给墨晓嫣讲述着洛城发生的故事。
“那,这跟们有什么关系么?”墨晓嫣不懂洛城的政治网络,而且文秀才又说是活该,那怎么能和苏碧染扯上关系呢?
“你听我给你慢慢分析!这赵家官职虽小,两个为官者都是县令级别的人,却也是三皇子的心腹。暗中把控着洛城的经济命脉,是洛城两大钱庄的真正幕后老板。据我观察,三皇子能顺利登基,大夫人在里面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是皇上登基之后,却把杜丞相调去了闲职,这件事一定惹恼了大夫人,所以她决心暗暗报复了。”文秀才说的十分认真,墨晓嫣听的是心惊胆战。
“有那么可怕吗?”墨晓嫣觉得搞政治的人,可能思想都比较阴暗。
“这是大夫人的谋略,何来可怕一说。”文秀才揉了揉墨晓嫣的脑袋,亲昵的说。
“可是我听着觉得很可怕呀!你说说这苏碧染,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她是要跟皇上抗衡?她想当女皇啊?”墨晓嫣推开文秀才的手,站起身来,绕着桌子开始转圈。
“我倒是觉得,大夫
人应该只是想让皇上意识到杜家的重要性,让杜老太爷官复原职。”文秀才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对政治能有多大的野心。
“哎你可别忘了,大夫人的本质,她的内核,可是个男人啊!”墨晓嫣握拳敲击着桌面。
文秀才托着腮,试了一下,根本无法想象外表是女人,内核是男人是个什么概念。
墨晓嫣与文秀才的只是小,跟苏碧染的,才闹出了大动静。
墨晓嫣本来也想把这件事忘了,可是偏偏撞见了苏碧染和墨晓立在密谋商议下一步计划。
“好哇!果然还是在密谋造反哪!”墨晓嫣一把推开房门,冲到二人面前。
“什么时候学会趴墙根了?”苏碧染不慌不忙的坐直身子,双臂抱在胸前,墨晓嫣竟然恍惚间觉得是杜铭坐在那里。
“还用得着偷听?”墨晓嫣心虚,她确实趴墙根儿了。
“我们声音确实不大呀!”苏碧染说完,看着墨晓立。
墨晓立低着坐着,很怕墨晓嫣的样子。
“这到有意思了,她又不是你姐,你怕什么呀?”苏碧染伸手轻轻点了点墨晓立。
“长姐一直待我很好,我说的是新长姐!”墨晓立赶紧对墨晓嫣解释,“我的学费,还是长姐卖艺的来的,都留给我了。”
“我现在也得对你负责!谁让你跟我姓了呢!”墨晓嫣一巴掌拍到墨晓立肩膀上,少年承受不住,被按的往下塌了一下。
“你两倒是姐弟情深了哈?”苏碧染开始嗑瓜子。
“我发现你从京城回来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墨晓嫣指着苏碧染的鼻子说。
“是!在京城受到些刺激。”苏碧染想到长安城里的不痛快,直接把瓜子重新放回盘子里了。
“那你想干啥?当皇上?”墨晓嫣压低声音,这么反动的话,不敢大声说。
墨晓立听了墨晓嫣的话,也突然紧张起来,他根本没想到那么远,他也跟着神情紧张的看着苏碧染。
“没兴趣!”苏碧染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反正我不管你干什么,不能把沟里!”墨晓嫣双臂抱在胸前。
苏碧染给墨晓立使了个眼色,墨晓立识相的上茅房去了。墨晓嫣跟着他走到屋门口,直接把门关上了。
“他还是个孩子!”墨晓嫣叉着腰站在苏碧染面前,又一次把她笼罩在阴影里。
“so?”苏碧染双手一摊,这是墨晓嫣的标志性动作。
“所以不能让他黑化呀!要引导他往正确的方向上走!”
“你告诉我什么叫正确的方向?”苏碧染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墨晓嫣一听这话,也生气了。
“你的书没读到狗肚子里,可是你读的书,在这里适用吗?”苏碧染的情绪隐忍了很久了,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她会爆发。
“不管怎么说,善良、正直,在哪个朝代都不会错。你明知道力超群,却让他去进行高智商犯罪,这不是害他嘛!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长大了还怎么得了?”墨晓嫣一口气说完。
“你觉得皇上正直善良吗?现在守孝的太子正直善良吗?”苏碧染的眼神都变的冷峻了,这样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让墨晓嫣见到过。
“他们那是政治斗争,从小就那么斗出来的,可是他们并不开心啊!”墨晓嫣打心底不喜欢争权夺利,所以对于苏碧染的理论,一味寻找反驳的依据。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苏碧染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文绉绉的话了。“如果他们并不想当皇上,自保即可,何必争强好胜?”
“那你呢?你现在觉得那就是正确的方向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都登基做皇上了,还不是正确的方向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人
家是帝王之家,自小就是那样的命运。而我要表达的是,帝王都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得来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这么做呢?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一路走来,也不光彩!”苏碧染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哽咽。
“你是为了生存,我理解。而且我们重逢之后,你不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嘛!”墨晓嫣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早就成就了霸业!他三皇子根本不敢随便动我那老公爹!”苏碧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由得站起来,叉着腰跟墨晓嫣比划着说:“你知道我为他登基做了什么事吗?我为他伪造遗诏,可是他呢?卸磨杀驴!是,皇帝都是小心眼,杯酒释兵权,我懂!可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我想自保。而作为一个小小知县的家眷,我能怎么自保?当然是进攻了!而你那亲弟弟,正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缺的正好是我这样的平台,我们互利互惠的,不好吗?”
“可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他再过三四年了能娶妻生子了,如今的岁数就可以参加游园会相看姑娘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始反抗命运的不公了!我还是那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做为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阻止他?”
苏碧染把手放在胸口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我可以像文秀才那样护你周全,不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像文秀才说的,你总能吸引狂蜂浪蝶!要我说,不仅如此,你还有别的魔力。春梅,多么有野心的一个女人,她可是曾经想蹭我的墙角,想做填房的。嘿!跟你那当了一阵子侍女,都愿意嫁给一个普通的家丁了!我那婆婆,面上和善,实际上也是后院争斗的佼佼者,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次回来的时候,她竟然让我多照顾你。我不羡慕你,不嫉妒你,因为你穿越的晚,等你来的时候已经天气地利人和都有了,所以你可以保存你的纯真。可是以后,我不会再护着你了,至少不会在你面前隐藏我的野心了。”
墨晓嫣看呆了,苏碧染终于把心里积压已久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我又不是狐狸精!”墨晓嫣噘着嘴,她又不是故意吸引人们眼光的。
“你当然不是,我们讨论过了,是你心底那份从2020年带来的自由,让你十分与众不同。王侯将相你敢与之争论,因为你不懂官威;侍女仆从你也一视同仁,因为上辈子的时候人人平等;你甚至敢当街打王妃!这都是你的特色,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特色。也正是你这样的特色,导致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苏碧染重新坐下,大口大口的喝茶。
“换茶!”苏碧染高声吩咐,房门立马打开了,春草微低着头进来,端了茶盘又退出去。
墨晓嫣看着春草的样子,就像老鼠见了猫,而这一幕,似曾相识。墨晓嫣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就是刚见苏碧染的时候嘛!那时候整个杜府的氛围都很严肃,下人之间的配合都十分默契,更别说主仆了。
“所以,你一定要把上不归路了是吗?”墨晓嫣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将来有一天,她盼望着墨晓立同学用他高智商的大脑,帮助她复仇。
“如果你始终认为这是不归路,那就是吧!反正,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在这个年代,他的年纪,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了。”苏碧染话音未落,春草就端着茶进来了。
苏碧染连着喝了两杯茶,心情才略微平复了一点。
“我是不懂政治,我只是觉得人活着要问心无愧。我不想他长大之后后悔。”墨晓嫣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苏碧染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喝茶,墨晓嫣也没说话,哭丧着脸,转身出去了。她要去找墨晓立好好问一问,十三岁的他,究竟想要什么?
墨晓立
墨晓嫣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苏碧染的这么大的冲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看见院子里干活的仆役和侍女,神情都很怪。虽然手上的活没停——他们也不敢停,但是都用余光瞟着墨晓嫣,有的人可能不太会用余光,脑袋都跟着有点歪。
墨晓嫣站在当院扫视众人,正准备迈步,书房里传来一阵巨响,是茶碗碎一地的声音。
“今年的新茶呢?近日疏于管教,连你们都松懈了是吧?”苏碧染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气场秒回几年前。
墨晓嫣愣了一下,迈步继续走。
一出过门,就看见在台阶上,正拿着树枝抠砖缝里的土。
“坐地上不凉吗?”墨晓嫣走过去。
“长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学抬起头,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墨晓嫣挪了挪位置,给他挡了一部分阳光,叹了口气:“我希望能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好!”树枝***旁边的花池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手。
“在这里谈吗?”墨晓嫣不动,主动问道。
“不,回别苑去谈。”墨晓嫣转身往前走,她觉得头有点疼,这两天事情有点多,春梅要嫁人调走,晚晴忙着跟她学艺带孩子,墨晓嫣作为主人要给春梅转身契,查籍契,她从来没经历过,很头大。再一回想,自从瘟疫事件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平静如水的生活了,再也不会感到无聊要去卖牛奶了。
在墨晓嫣身后,姐弟二人一言不发的回到别苑,长顺笑眯眯的开门,又尴尬的把笑容收回。
墨晓嫣觉得今天的谈话比较正式,应该在厅堂商议,于是吩咐彩月把茶水送到厅堂。
“能不能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墨晓嫣语重心长的询问着,她从来没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沟通过,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长姐,我也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学着墨晓嫣的表达方式,不在张口闭口”“在下”“小弟”了。
他这么回答,给墨晓嫣弄懵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好彩月送茶进来,给了墨晓嫣假意拖延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先说一说,贺小姐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墨晓嫣想着从根儿上研究问题。
“长姐指的是,哪一件?”到大夫人一定跟自己的长姐说了什么,否则无法跟长姐解释为什么这么急把他从江城接来。但是他不清楚的是,大夫人说了多少。
“当然是全部!”墨晓嫣一听这话,好家伙,看来不止一件呀,那这个孩子的性质问题可能就很严重了呀。
“长姐是要根据我的所作所为,来判断我的为人了是吗?”着正要喝茶的墨晓嫣。
墨晓嫣心下一惊,这兔崽子还真是聪明。
“是的!我想要确定你本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墨晓嫣也直接承认了,本来就是想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嘛。
“其实,我觉得我和大夫人,算是同类。”字一顿的说。
“愿闻其详!”墨晓嫣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把我的故事,给长姐从头讲起吧。”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把他心里的故事都讲给了墨晓嫣。
晓烟一样,对于父母的无度生养感到苦恼,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小年纪就要学着照顾妹妹,在一次给三姐儿喂饭的时候,他从灶旁端饭到桌子前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打碎了碗,割破了手。
自然是要挨顿打的,惯了,可是他手上的伤口却发炎了,化脓,高烧。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家里的破床上,后来是晓烟正好回家探亲,才救了他一命,带他去医馆治伤。
回家的路上,晓烟问背上的弟弟:,想不想离开爹娘?”
迷糊糊的回答:“想!”
得就是这个想,让晓烟坚定了改变命运的想法。一但想法有了,就能敏锐的捕捉到周围的机会。比如发现最佳夫婿人选文秀才,而接近文秀才,需要张六郎。晓烟的身份去接近哪家公子都不合适,只能利用贺小姐。
墨晓嫣听到这段的时候惊呆了,原来贺小姐爱上张六郎,是有内幕的。她极力忍着内心的好奇,任由续说下去。
事情虽然很曲折,但是也基本符合了晓烟的计划,贺小姐果然迷上了张六郎,在晓烟的推波助澜下爱上了张六郎。晓烟自然就有更多机会接近文秀才,先利用文秀才的善良,把到他那里读书去。不管后面计划能否顺利实施,最起码读书了。
“大姐姐送我到先生家的时候,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她说让我一定要用心。不仅要用心念书,还要用心记下先生的喜好。”这段记忆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了很多很多,可他想起来的时候,依然会觉得难过。晓烟的眼泪仿佛滴在他的心上,灼热、滚烫。
墨晓嫣起身走到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来,在帮助下,晓烟终于摸清了文秀才的喜好,可是在她试图投其所好引起注意的时候,被文秀才无情的拆穿了。
晓烟并没有放弃,她仔细分析了文秀才能从这段婚姻里得到什么,最后晓之以理,成功说服了文秀才娶她。
“本以为人生旅程迈上了新台阶,谁曾想,贺小姐暗中使坏,害死了大姐姐”。着拳头,恶狠狠的说。
“你误会了吧?”墨晓嫣站到他对面。
“没有误会,贺小姐一定是发现了大姐姐利用了她,所以才要谋害大姐姐!一定是!”绪有些激动。
“那个,你有证据吗?”来自法制社会的墨晓嫣,此刻能想到第一句台词就是这句。不管哪个朝代,都不能靠猜测破案吧?
“这还用证据吗?大姐姐替贺小姐打掩护都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出事!”紧拳头捶打桌子。
“据我所知,那晚确实是贺夫人突然觉得贺小姐要出嫁了,怕日后见面比较难,一时兴起,才去看贺小姐的。”这一点,墨晓嫣觉得小人之心了。
“你怎知道那贺小姐白天有没有跟她那娘亲说什么惹的娘亲想要去看她的话。”头对着墨晓嫣吼了起来,仿佛一头小兽。在他眼里,为贺小姐辩护是很过分的行为!
“我打听到的事情是这样的啊!”墨晓嫣后退了一步,觉得有些无辜。
识到自己过分了,向墨晓嫣道歉。
“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觉得,一定是贺小姐跟贺夫人说了什么,才引的贺夫人晚上想要去看她的女儿。”着头说。
“你们最近的坏事儿就是这么干的对不对?用连锁反应引起最终的结果。”墨晓嫣趁势提问。
“长姐莫要心急,我会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起初是恨贺小姐害的大姐姐连他都不记得了,于是在他到学校读书没多久,就开始着手报复贺小姐。得益于小孩的身份,他打听什么事都比较简单,并且凭着原生家庭培养的敏锐观察力,成功和贺府负责采买的小哥儿混熟了。
采买小哥那里打探到了贺小姐为婚礼采买的各家店铺,挨个踩好点。又在学院查医书,找到了让女子身子发阴无法受孕的草药。更是在某次回家的时候,跟着二哥三哥上山砍柴,找到了这种草药。
晾干,研磨,筛粉。
所以在贺小姐出嫁前,偷偷把撵干的草药沫参杂到了贺小姐的脂粉里。
打听到采买时间,知道老板会提前把东西准备好,于是他混进脂粉铺子,再货箱里蹲了好久。老板吩咐店小二打包贺小姐的嫁妆,让的真真儿的。
也许是老天真的也想整治贺小姐吧,真的让到了空隙,他把草药沫胡乱倒进了一盒脂粉里。而这个脂粉正好是新款,贺小姐察觉到了异样,但是以
为是新品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在意。
“崔家的买办就不好接近了,是个三十多岁的恶婆娘,而且还不喜欢孩子。不过还好,贺小姐那新款脂粉,想来效果是极好的,否则她也不会用那么久。大姐姐说过,贺小姐的脂粉,常换常新呢。”然笑了起来。
贺小姐怀孕的消息,是游园会上听到的,一个书生调笑崔建“正妻有孕,多有不便”。没多久,确定了墨晓嫣并非晓烟的事实,浓浓的恨意从心底喷发,他当然不会让贺小姐过的舒服了。
后面的情节,就跟苏碧染告诉墨晓嫣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上山采药,而是趁着夜色去药园偷了一株。
“你不做噩梦吗?”墨晓嫣问道。
“我为什么要做噩梦?该做噩梦的是他们!”
“他们?还有谁?”
“没……没了。”说漏了,低头掩饰。
“你不说是吧?苏碧染能查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墨晓嫣指着恨不得揍他一拳。
没想到然笑了:“长姐多虑了,并不是我不想说,是怕吓到长姐。”
“我怕什么呀?”墨晓嫣强撑。
“我觉得,你还是别听了!”文秀才的声音传来。
“好!我不问你们的坏事,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说你和苏碧染是同类?”墨晓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
“我们都渴望成功。”
“那不废话嘛!谁不渴望?”墨晓嫣依然保持着同一姿势。
“他是想说,他愿意和大夫人一起争权夺势,不择手段。”文秀才坐下,端起墨晓嫣的茶杯看了看,空了。
“是这意思吗?”墨晓嫣问。
了想,说:“不完全对,争权夺势,但未必不择手段。我们的方法,应该用高明二字来形容。”
墨晓嫣心里十分震惊:“你,你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文秀才微微起身拉住墨晓嫣的胳膊,稍一使劲儿,把墨晓嫣拉到自己怀里坐下。
“长姐,我问心无愧。那贺小姐定然不像长姐所想象的那样,她一定对大姐姐起了疑心,一定是故意害大姐姐被家法惩罚。”的十分笃定。
“我觉得他说的对。”文秀才把头靠在文秀才的胳膊上,“就从贺小姐找你求福字这件事,就可以确定她并非善类。”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晓烟,她又害不着我!现在要讨论的是,同学,要不要继续做错事!”墨晓嫣挣脱文秀才的怀抱,站起身来。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之分?”文秀才也开始帮腔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墨晓嫣继续一手叉腰,一手指指文秀才又指指
“长姐!你试过吃树皮吗?试过喝井水拉肚子吗?试过被野猪追吗?试过夜夜因为没有被子盖而冻醒吗?你没有!你没有经历过我们的生活,无法理解我对好生活的渴望。我太想有一番作为了,而且大夫人本来也智慧超群,我只是出出主意的小喽啰。”起身,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说完这段话就要离开了。
“可是好生活也不一定要干坏事啊,不一定要牺牲别人的利益,不一定要伤害别人啊!”墨晓嫣依然不放弃。
“长姐,我已经举行了及笄礼,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已经可以在参加游园会的时候相看女子而不是只作画写诗了。”说着话,着墨晓嫣和文秀才行礼,“如今,小生!”
说完,身,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墨晓嫣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蔫儿了的茄子,有一种青春期父母无法跟叛逆孩子沟通的感觉。
“唉!这古代的孩子,也有青春期吗?”墨晓嫣望着门口,叹了口气,“家长真难当,长姐也难当的很呢!”
二胎
先跟苏碧染起了争执,以失败告终。这又跟小五掰扯一通,还的落败。墨晓嫣觉得心好累好疲惫,只想回屋躺着好好睡一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的很容易累。
“老爷,夫人今天的怎么了?看着特别,别扭啊。”晚晴没读过书,对墨晓嫣有怪异举动思来想去也只能说出“别扭”二字。
“许的受打击了吧。”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离去有方向,若是所思。
“也不止今日,夫人近几日都很奇怪,茶饭不思有。而且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连小少爷都不怎么搭理了呢。”晚晴边收拾茶具边说着。
文秀才心下一动,不会的生病了吧,当即派长福去请个大夫过来。
杜府里,苏碧染还在大发雷霆,春草小心翼翼有手势着被苏碧染砸碎有器皿。苏碧染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疼痛,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春草听见声音不对,抬头看去大夫人已经蹲在了地上,赶紧扔下手里有东西上前搀扶。
“大夫人这的要来月信了吗?”春草扶起苏碧染。
“不清楚啊,应该的吧。”苏碧染缓了缓,感觉不太疼了,起身慢慢往门口挪去。
主仆二人到门口有时候,春草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将手里有扫把放下,转身出了门。
于的,药园里同时来了两个人请郎中,听了双方报完主家后,郎中决定先去杜府。长福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赶着马车,跟在郎中和杜府仆役马车后,等着郎中瞧完大夫人再出来。
苏碧染走到卧房有时候,感觉腿间是液体流出来,第一反应的来大姨妈了,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跟上次月信间隔有时间特别长。
躺在床上等春草拿来换洗衣服,苏碧染一动不敢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动,直到郎中来给她号脉。
郎中眉头微蹙,听了春草有描述,反复诊脉,又撩开苏碧染换下有衣裙看了看。
“大夫人这的动了胎气!”说完,郎中就在准备好有纸上来说写方子,“我先下一帖保胎有药方,速速抓来,煎好给夫人服下。”
苏碧染愣住了,自己这身体素质这么好了?命中率这么高有吗?
“那,我这孩子,还能保住吗?”苏碧染有问句都被疼痛冲散了。
“老夫尽力!”郎中笔不停。
春桃亲自去抓药,出门有时候,犹豫了一下,问苏碧染“大夫人,要不要告诉老爷?”
苏碧染思索了一下,正准备摇头,突然想到如果的墨晓嫣有话,一定会告诉文秀才。于的,她坚定有说“告诉他!”
春桃行礼,开心有跑了。春草有脸上也带着笑意,苏碧染既然还愿意跟老爷好好沟通,那就说明她并不的又完全变回了以前不近人情有大夫人。
郎中写完房子就起身要走,被春草拦住“您不等夫人服了药再走吗?万一是什么事情,您在这里,更好应对啊。”
“不瞒姑娘说,别苑有文夫人,也请我出诊,我得过去看看。别苑有马车还在门口等着呢!”
郎中跟苏碧染汇报,苏碧染一听墨晓嫣也出问题了,赶紧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墨晓嫣正睡有香呢,文秀才不忍心吵醒她,就把她有胳膊轻轻放到床边,郎中用丝帕隔着,给墨晓嫣号脉。
文秀才满心盼望着,他觉得墨晓嫣可能怀孕了,紧张有搓着手。
“夫人的积食了,上街买些山楂来吃就好了。若的不爱吃,可以熬水喝。”郎中把丝帕收到箱子里,“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杜夫人那边情况比较严重。在下还的亲自守着比较放心一些,告辞!”
“大夫人怎么了?”文秀才顾不上失落,赶忙询问苏碧染有情况。
“想来的不知道是孕在身,情绪激动,动了胎气。”郎中边说边往出走,文秀才跟着他有步伐,一路相送。
送走郎中,文秀才打算返回卧房,叫醒墨晓嫣,把苏碧染有情形告诉她。顺便吩咐彩月,买些山楂回来煮水给墨晓嫣喝。
迷迷糊糊有墨晓嫣,被文秀才有一句“大夫人动了胎气”惊醒了,瞬间睡意全无。
“胎气?什么时候怀有?我怎么不知道?”
“郎中也说的因为不知道怀孕了,所以并没是多加注意。这不今天情绪激动,就动了胎气了嘛。”
“我得去看看!”墨晓嫣三下五除二下了床,随便穿了件外袍,整理一下发髻,就出门了。文秀才想着男子不方便,就没是一同前往。
“你什么情况?”墨晓嫣每次进杜府都如入无人之地,一路冲到了苏碧染床前。
“你什么时候是有身孕?怎么,你自己有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啊?”没等苏碧染说话,墨晓嫣又追上一堆问题。
“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还上长安救你去?”苏碧染气不打一处来,要不的因为流血了,她一定不会搭理墨晓嫣,才不要这么快跟她和好。
“这么说,你那个时候就是了?”
“理论上讲,的有。”
墨晓嫣瘫坐在床边,握住苏碧染有手,深情有说道“对不起!”
“呦!墨晓嫣会道歉了?墨家第多少代传人来着?”苏碧染谨遵医嘱,不敢乱动。
“你有生活,你自己选择,我不该指手画脚,更不该妄加评论。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的我在这里最最最重要有人。哪怕你要跟全世界对抗,我也支持你!”墨晓嫣把苏碧染有手贴在脸上。
“之后啥样,你上哪知道去?”苏碧染笑了,心里还的挺感动有,从来没是人对她说过这样有话。
“不管啥样,不管知道不知道,我就的支持你。哪怕你真有决定要谋反,我也支持你,而且我会无条件有帮助你!我学有专业课不一定是用。但的我愿意都教给小五。”墨晓嫣说有笃定,她也不知道自己拿来有觉悟和勇气。
苏碧染什么也没说,但的泪水却从眼角流了下来,墨晓嫣伸手替她擦去。
“这里惯用手帕有。”苏碧染说。111
能工巧匠
各项计划有序进行着,不仅苏碧染的大计划进行着,连春梅的个人计划也在顺利进行着。
最忙的人,竟然成了墨晓嫣。一边要给春梅准备一些婚嫁礼物,一边要和文秀才、墨晓立用简陋的器械做化学实验,妄图自己做出黑火药。等到春梅的事情落停,墨晓嫣竟然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墨晓嫣挺乐呵的,照着模糊的铜镜,觉得又美丽了几分,连亲儿子都夸“娘亲好看”了。只有文秀才不满意,吩咐小厨房给墨晓嫣加餐,自从文秀才开始写状纸为生,收入比以前好了,吩咐小厨房加餐这种事情,也是更有底气了。
“我怀疑你想把我喂胖,让别的男人都看不上我,可是我没有证据。”墨晓嫣对着桌子上的烤肉大快朵颐,“我觉得咱们虽然没研究出黑火药,但是捎带手发明了这个石板烤肉,也蛮不错的。至少以后能开个饭店呢,就晚晴这手艺做出来的味道,一定生意爆火。”
“为什么你的奇思妙想,都是跟食物有关?”文秀才也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着这来自未来的味道。
“食色性也!而且,谁让咱有晚晴这样的好厨子呢?能把味道还原的这么到位,这小姑娘也算是厨子界的能人了。”直到吃撑了,墨晓嫣才放下了筷子,揉着滚圆的肚皮向门口走去。
一个多月后,也就是墨晓嫣送走春梅的第二天,两把长的像枪的东西,出现在了杜府书房的桌子上。
苏碧染、文秀才、墨晓嫣和墨晓立四个人,围着桌子稀奇的看着。
为了竟可能的保密造枪这件事,苏碧染本来是想请两个工匠就好,可在向二位师傅展示了图纸之后,两位师傅表示这个东西有难度。苏碧染想了想,即便是日后皇上真的找这些工匠把图纸复原了,没有子弹也没什么用。一咬牙,下令把十里八乡的铁匠都请来了。即便如此,集合所有人之力研究了好些天,才有了眉目,淘汰了些技术不达标的铁匠,又花费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把枪造了出来。
苏碧染此举一度引得城里普通人家抱怨:工匠都挖走了,没人打锄头造兵器了。杜宏仁听闻此事,赶紧让苏碧染放些铁匠出去,苏碧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赶忙又放了一半的工匠出府。当然出府之前自然免不了一顿“保密”教育,也给了些误工费和封口费。
“我还不知道,原来这大唐,需要铁匠的地方也挺多的哈。”在接到通知去杜府验货的路上,墨晓嫣听文秀才和晚晴说到此事,不由得摇头感叹。
“那可不?而且自从发生大夫人重金聘用铁匠一事之后,这些铁匠回家后,那铁匠铺门口,拜师学艺的都排队了呢!”晚晴一边掀开杜府书房的门帘,一边对墨晓嫣说。
闻言,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低头,走进了书房。晚晴则留在门外,将房门关上。
“这玩意儿,能使吗?”见到枪后,墨晓嫣第一个提问。
“有子弹就知道了,”苏碧染面带微笑,抚摸着小腹,看着墨晓嫣,“所以,主要看你们的进度了!”
墨晓嫣一脸为难:“这玩意,我实在也没多大把握啊,我也就是给他俩讲讲化学,而且我都不知道对不对呢。”
“可以通过实验来验证啊!”苏碧染有些着急了,子弹是最重要的,能不能提前结束冷兵器时代,就看着子弹能不能成功了。
“对嘛!所以我们就进度慢啊!”墨晓嫣对于化学知识,忘的实在有点多,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试试到城里去找做爆竹的老师傅!”苏碧染提议,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火药,不就是被拿来做烟花爆竹了嘛。
“这个时候,还没有黑火药吧?我记得是晚唐的时候,某个炼丹的人发明了黑火药。那又何来爆竹烟花一说呢?”墨晓嫣今天是实验小组的全权发言人。
“按照二位所传授的知识,在下倒是认
为可以一试。”墨晓立同学双臂交叉在胸前,平静的说着。
墨晓嫣看着墨晓立的动作神态,总觉得有些熟悉,心说“给你副眼镜你就能当柯南了”,嘴上却说着:“你要炼丹?”
“还记得大夫人曾经讲过蜀地道家之事,若是两汉时期就有仙家炼丹,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可以去探寻一番。也许可以直接找到大夫人所需呢?”
“谁告诉你两汉时期就有人炼丹的?”墨晓嫣问着墨晓立,眼睛却看向苏碧染。
“我记得大概是这样的,蜀地炼丹者甚多,自然不乏。怎么,错了?”苏碧染有些心虚,且不说十几年过去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就是清晰的记忆,也都是杜铭同志看来的,她上辈子不像墨晓嫣,酷爱文学和历史。
墨晓嫣严肃的想了想,故作神秘的说:“那个,我也不确定。”说完扯出一个假笑挂在脸上,“那就去看看呗?很远吗?”
语毕,墨晓嫣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她。
“你怕是以为能坐个火车?”只有苏碧染懂得墨晓嫣的潜台词,甚至潜意识。
“那就是很远咯?”墨晓嫣地理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在这里她除了长安和江城,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当然对蜀地的距离也没有什么概念了。
“在下觉得,蜀地随远,但也值得探访一番。”文秀才突然说话了,“不妨兵分两路,我等依旧研究火药。大夫人则可以派人前往蜀地寻找炼丹之。”
“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眼下皇上对我们杜家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万一我这边派人出去寻找匠人的动作被皇上察觉了,也许会对杜家不利。毕竟还有家口在京城押着,不敢轻举妄动。再说,铁匠的事情已经弄的人尽皆知了,黑火药的事情,还是保密的好。”苏碧染接着说:“所以我想,眼下我能寄托全部希望的,就是您三位了。”
..
野心
苏碧染感动之余,还是觉得墨晓嫣很傻很天真。
“你以为谋反很容易吗?”苏碧染声音哽咽的抱怨着,像个孩子。
“这话可不敢乱说!”墨晓嫣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可是我确实想做些什么事的。”苏碧染迅速调整情绪,这是跟墨晓嫣和解的好机会,也是跟墨晓嫣吐露心声的好机会。
“你想当武则天?”墨晓嫣估摸着隔墙之耳也不听不懂武则天是什么意思。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想任人宰割了。”苏碧染平躺着,看着床顶处帷幔汇集的地方。
“你这势力,除了那位,谁能宰割你?你不想任他宰割,岂不是得当武则天?”墨晓嫣甩开苏碧染的手。
“喂!你这是探望病人的态度?”要不是不敢乱动,苏碧染肯定会给墨晓嫣来上一爆栗。
“你这么躺着?能保胎?”墨晓嫣从头到脚扫视了苏碧染一遍。
“郎中让躺着别乱动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苏碧染隐隐约约记得,想当年有这么一句台词盛行网络。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墨晓嫣摇摇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想好了,占山为王!”
“什么意思?你要当土匪?还是成立洛国?”墨晓嫣不解。
苏碧染噗嗤一下笑了:“你别逗我,我小腹还隐隐作痛,我做什么土匪。”
“那你什么意思?”
“总之,我要让那位仁兄,不再敢随意动我们杜家的任何一个人。”
“哇!”跟前几回一样,金多多兴奋的喊声变成了新生儿的哭声。
“哎呦!这孩子哭的声音真洪亮!”护士将孩子抱到妈妈身边轻轻放下。
“这护士声音真好听。”金多多这么想着,睁开眼看了看护士,却依然是混沌一片。金多多又想:“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混沌吧?所以他一斧子劈开天地。我出生也是这样的混沌,待我一张彩票开天劈地!哈哈哈!”
想到彩票,赶紧把中奖号码又复习了一遍,还好还好,没忘了。
“呀!快看快看,孩子睁开眼睛了!又闭上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但是金妈妈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个新生的宝宝。
“大惊小怪的,那孩子可不就得睁眼睛么!”金爸爸提着暖壶走进病房,准备给金妈妈用热水擦擦身子。
“老金,咱孩子就叫多多吧!”老金给金妈妈擦汗,而金妈妈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新生儿。
“这名字好!金多多,金子多,好!”老金边淘毛巾边说,淘好毛巾又走到老婆身边,给她擦身子。
“哎呀!你这是干啥呢?”姥姥进门看见老金在给金妈妈擦身子,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下老金手里的湿毛巾。
“不能擦不能洗!”姥姥一脸恼怒。
“妈!我一身汗,黏的难受,擦一擦舒服。”金妈妈咽下本来要跟老金说的话,跟姥姥替老金打起了圆场,老金则一如既往的挠着头憨笑。
“不能洗!出了月子再说!你们小年轻什么都不懂,落下病根了以后有你受的。”姥姥还是一样的口气。
“哇!”
“妈,孩子哭了!”金妈妈听见孩子哭,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的妈。
“估计是拉了。”姥姥上前查看,果然是拉了,赶忙把脏尿布抽出来,老金上前结接过来,捏着鼻子到院子里清洗。
这医院真贴心,还准备了铲子。老金把尿布往水泥台阶上一扔,一脚踩住尿布的角,手肘弯曲堵口鼻,另一只手铲胎便。
一院子的尿布彩旗般招展,像是为这里出生的每一个新生儿欢呼。同时也成了一块无形的招牌,老金抽烟的时候想,即便这诊所的牌子丢了,光看这晾衣绳上的尿布,也知道是个生孩子的地
方。
金多多说话晚,这辈子虽然着急,八个月叫了个妈妈,十个月叫了个爸爸,但是复杂的字词一岁半才开始说,等到能完整说话估摸着也两岁出头了。
还好还好,他只需要会说“彩票”两字就好,剩下的交给手。
一岁半以前见爸爸的机会不多,因为跟姥姥住一起,一岁半以后金多多病了一次,金妈妈就把姥姥和金多多都安置在自家院子里了。
可是老金在糖厂上班,每天都很忙,下班了还要蹬三轮补贴家用,而年幼的金多多需要早睡,所以父子二人难得有时间相处。
金多多也好几次想坚持到老金回来再睡,可是架不住身体扛不住造,白天就在自家院子里追追鸡撵撵狗的,晚上就困得不行了。姥姥的故事都听不完就跟周公去梦里手谈了。
不过金多多不用每天都用脑子复习了,他用妈妈的笔涂鸦,在报纸上记下了好几组数字。还分了好几份报纸,他怕别人发现了数字的秘密,知道他有预言功能。
终于有一天,老金咳嗽,没蹬三轮,金多多开心满地蹦,边蹦边喊“报!报!”。
“瞧把孩子乐的!”姥姥乐呵呵的说,“男孩还是得多跟爹在一起。”
老金挠挠头笑了,伸手抱起自己的大儿子,照着脸蛋吧唧一口。
金多多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指着老金的柜子,继续说:“报!报!”
“这不抱着呢嘛!”老金并不理解金多多的话。
“他是要报纸,这孩子成天就撕报纸玩,还乱涂乱画。”金妈妈端着饭菜出来,笑着抱怨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是吗?说明我儿子聪明啊!”老金抱着儿子准备吃饭,金多多却不依不饶的还是吵着要报纸。
“孩子给我吧,你咳嗽,离他远点!”金妈妈抱走金多多,老金则挠了挠头,端了一碗饭,扒了点菜,自己坐沙发上吃饭去了。他怕传染给孩子,主要是怕生病了还得花钱。
就这样,金多多错过了两岁的中奖号码,金多多从报纸上看到,自己背的号码,出一组对一组,全都正确。
气恼的金多多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个老金,成事不足啊!看来这幼儿园还是得睡小破床啊!”
岁月如梭,七岁很快就要到了。
这期间,老金升了职,工资涨了一点,就不出去蹬三轮了。父子两的关系就近了很多,也是在这个阶段,老金允许金多多叫他“老金”而不是“爸爸”。
“老金,买注彩票吧!”金多多把一组号码写在纸条上,拍到老金面前的茶几上。
“拉倒吧!中不了!多多,爸爸跟你说,做人啊,要脚踏实地的往前走。不能想着走捷径!”
金多多试了几次都不行,于是决定自己去胡同口买。
“你?买彩票?”小卖店老大爷四低头,眼睛往上越过老花镜看着捏着一把毛票的金多多。
“嗯!”金多多执着的举高手,“就买一注。”
“大爷送你块儿糖,你赶紧回去吧啊!”大爷随手拿起一颗“酸溜溜”糖递给金多多。
金多多知道这厮肯定不会卖给他了,就把钱收好,转身回家了。第二天一早,他磨着老金带他一起上班。
“老金老金,你就带我去嘛!我要看看男人的装备。”金多多记得老金后来下海经商,仍然把糖厂里的器械叫男人的装备。
老金耐不住金多多软磨硬泡,就带着他去了。于是,金多多顺利买到了彩票,还顺道发现了老金的小秘密。
而老金收拾旧报纸的时候,猛然发现金多多两岁前的数字涂鸦,与后来的中奖号码竟然一致!
“嘶!莫非这名字起好了?金多多?”老金调笑着。
金多多拿着手里的彩票,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这一幕正好被做家务的金妈妈
看在眼里。
“多多,你可是不能学你爸啊!”金妈妈拿走金多多手里的三张彩票,随手扔进垃圾桶,“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光想着天降横财,况且,咱们这不是已经享过福了嘛。老天爷哪能眷顾我们一辈子呢!”
金多多沉浸在没中奖的低落心情里,丝毫不理会金妈妈的话。金妈妈见状,以为他在怀念老金,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发,温柔的安慰道:“你爸在那边也挺好的,不受罪。”
金多多依旧不言语,重新建号的想法在他心里一遍遍飘过,他在纠结要不要上天台,一步重启新人生。这么想着,金多多站起身往卧室走去,他想看看记着中奖号码的笔记本。
“多多,”金妈妈叫住金多多,“可别再买彩票了,你没有你爸的命!”
金多多点点头,关上卧室的门,躺在床上。金妈妈新换的床单被罩还飘着淡淡的清香,布有多余,金妈妈准备把剩下的裁裁剪剪拼了块桌布铺在了金多多书桌玻璃下面。还没完工,针线筐还留在桌上,正好压在金多多的致富笔记本上。
金多多坐起身,拿起框子放旁边的一摞书上。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抱怨这样会压坏自己的致富笔记宝啊。可是现在,他只能把致富笔记本翻开看看。
看着笔记本上记着的数字,金多多百感交集,之前背数字的经历历历在目,本以为这辈子一定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富二代的人生了,没想到连十年都没过呢就跌落谷底了。
后悔吗?金多多一点也不,他觉得自己已经享受过优渥的生活,而且这一世的遭遇可以让他在下一世避雷,可以过的更好。反正自己可以无限循环的过这一辈子嘛!
此时的金多多,更多的感觉是游戏玩废了一般。他还是挺想建号重练的,但是想到漫长的婴幼儿时期,他又犹豫了。七年啊,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七年很短暂,但是这七年的穷苦日子,他是不太想过的。
最后,内心所有的情绪竟然化作狂躁,金多多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桌上的那摞书倒了,好巧不巧的,针线筐翻了,剪子直接扎到了金多多腿上!
“啊!”金多多大声呼痛。
金妈妈听到动静以为金多多悲伤过度大声痛哭呢,打开门一看傻眼了:“多多,多多你这是干什么?”
金多多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但他还是阻止了前来拔剪刀的金妈妈。
“救……护车!”金多多咬着牙说出三个字。
金妈妈这才回过神,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金多多恍惚看见当初被剪刀刺中后背的两岁小男孩,浑身是血的躺在姥姥怀里,金妈妈失神的站在旁边。
还好这次的伤势并不严重,金多多的伤口被简单处理包扎之后,就安置在普通病房了。
麻药的作用下,金多多迷迷糊糊的听见金妈妈在打电话:“没事了妈,都包扎好了,缝了八针。收到了收到了!”“妈你放心,这钱我一定还你!”“是,是,当初就该听你的,不该乱花,不该由着他胡来。”
这个时候,金多多才想起来,自从中奖以后,每个月除了给姥姥打钱,好像就跟姥姥再没有别的交集了。金多多突然眼前一亮,下辈子,可以找姥姥买彩票,姥姥是不会胡乱花钱的。..
可是,真的要离开妈妈么?
一个老问题又一次冒了出来,那就是如果金多多重新建号了,所有人是跟着回呢?还是继续活下去?
纠结了一天一夜,金多多最终决定再活两年试试。
金多多出院后依然是上学,金妈妈在姥姥的资助下,开了一家裁缝铺。所赚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就没有富裕了,金多多的心里是不认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可是身体还是有些排斥。他以前上学不是老金接送就是打车,如今却只能挤公交,不仅要早起,还
要拼命挤。
饮食的水平也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常常一周都吃不到一顿肉。金多多好几次想抱怨饭菜质量,可是想到金妈妈天天起早贪黑的赚钱,就不忍心了。第一世的时候,金妈妈下岗以后,也曾经开了一个裁缝铺,也是生意惨淡。只是家里还有老金挣钱,所以一家人生活没这么惨淡。
计划
苏碧染这一修养,就花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人在修养,思想一直在工作。每天都监督墨晓嫣和墨晓立一起学习,还把自己的知识也口头整理,让文秀才全部记了下来,装订成册。
墨晓立同学果然是聪敏好学,很多知识一点就通,当然墨晓嫣觉得自己也是个特别的好老师。她会想方设法让解知识,会带着他出去看外面的事物,能做实验的,她都会用身边的东西做实验。
到了后面,墨晓嫣把两个小孩子也带上了,反正是玩中学,多教一个也是教。
墨晓立学的很开心,长姐带给他的知识全部都是新奇的,原来眼中的大自然,现在全部附上了新的色彩。
他知道了熔点,知道了沸点,知道了叶绿素和光合作用,知道了杠杆原理,甚至学会了用滑轮,他还明白了很多很多问题。他像一块儿干瘪的海绵一样,饥渴的吸收着接触到的每一个知识点。
墨晓嫣在某天中午探望苏碧染的时候,跟苏碧染感慨了一下墨晓立同学惊人的学习能力。
“我跟你说这个墨晓立啊,真是个人才,要是把他放咱们那,估计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墨晓嫣一边往嘴里塞苏碧染家的大草莓,一边说话。
“你给我喂一个,别光顾自己吃好不好?”苏碧染侧躺着,一手支着脑袋,嘴巴张的大大的。
墨晓嫣拿了一颗,走到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苏碧染的嘴里。苏碧染赶紧嚼,生怕嚼慢了被春草发现了抠出去一样。..
“好不好吃?”墨晓嫣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
苏碧染点点头,先小声说:“春草那丫头被我带的太好了,简直是赛警犬。而且她啥啥都不让我吃,是真听郎中的话呀。”
墨晓嫣捂着嘴笑了,把最后一颗草莓塞到了自己嘴里:“你也有今天!”
“哎!我说,你造武器,是不是得找铁矿?”墨晓嫣嚼着草莓,乌拉乌拉的问着。
“又不是没有铁匠铺,找什么铁矿啊。我又不是造多少武器呢!有那么几把吓唬吓唬人就行。”苏碧染砸吧砸吧嘴,回味着草莓的味道。
“对哦!那等你能活动,就起来画图吧,然后找个灵巧的工匠,制作一把样品。我呢,教他配火药,咱们试一把。”
“没问题!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起来画图,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枪。”苏碧染平躺着,看着帷幔。
“我看你气色好多了,应该很快就能下床了。”墨晓嫣一屁股坐在床边。
“其实,我们有了枪,就能获取更多领土了。”苏碧染小声说了一句。
墨晓嫣一把捂住苏碧染的嘴,另一只手放自己嘴上做着禁声的手势:“你别瞎想了,越说越离谱了。咱就好吃好喝不受欺负就挺好了,不能太贪婪的。”
苏碧染的嘴被捂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
“奥!你说!”墨晓嫣赶忙松开手。
“我就是想想,枪还没影儿呢!先把枪造出来,然后就好说了。”想到这儿,苏碧染又着急了,“你别在这窝着了,回来了,你赶紧去辅导他。”
支走墨晓嫣,苏碧染让春草拿来一个小的卷轴,打开,上面画着一把枪,连细节图都画好了。
“派阿昌去找十里八乡最好的铁匠,最好找两个,都给我请到别苑。然后把这个图上的东西一分为二,每个铁匠一份,让他们打造。”
“是!大夫人!”春草退下。
苏碧染确实设想的是三方面共同迈步,这样才能效率最高。而制造兵器这件事,必须特别的快。否则,皇上随时可能发现她的,出手阻止。
至于人马,苏碧染都想好了,可以先跟张老爷借!慢慢的囤积自己的人马,训练他们武功。等有了枪,训练他们射击。
至于经济实力,苏碧染打算故技重施,还是盘铺面
或者低价收铺面,但是怕账面周转不灵,她又不敢速度进行的太快。
最近派了好几波人出去收风,都没有过滤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她想让远在长安城的公公,收一些长安城的低价店铺。可是她又不敢轻易的联系公公,皇上的眼线十有八九还在盯着京城杜府的动静。
思来想去,苏碧染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在周边的其他城市找找,如果可以,还是先联合附近的城市。
苏碧染还把每个人负责什么内容都想好了,接下来只剩下安排工作,分配具体任务。
苏碧染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而且怀相不稳,还得卧床保胎。这要是在现代,这孩子,苏碧染肯定就不要了,直接人流走起。可惜,这个地方没有这么一说。何况杜老夫人信佛,不会允许堕胎这么血腥的事情发生在杜家的。
除此之外的重头戏,就是文秀才和墨晓立要研究的火药了,估计从火药到变成子弹,还需要费一番功夫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来子弹!”这是苏碧染入睡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墨晓嫣也有,她的很简单,就是帮助苏碧染成就霸业,认真把脑子里记着的所有知识,全数传授给文秀才和墨晓立。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管,管他什么皇上太监的,墨晓嫣就只是墨晓嫣。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按照苏碧染的进行着,有快有慢,但是从不停歇。
等到一个月以后,苏碧染得到郎中的批准可以下床了,苏碧染就开始加速的推进。她甚至用暗语跟长安城的公公通了信,当然是以杜弘仁的名义。皇上果然还像防贼一样防着杜家。
“哼!有你后悔的那天!”苏碧染看着公公的回信,想象着皇上的样子,嘴角扯起一个冷笑。脑海里想象着某一天她率军抵抗御林军的情形,不知道那个时候,墨晓嫣会不会肠子都悔青?
是的!苏碧染欺骗了墨晓嫣,苏碧染确实想做这条时间线上的武则天。
能工巧匠
各项计划有序进行着,不仅苏碧染的大计划进行着,连春梅的个人计划也在顺利进行着。
最忙的人,竟然成了墨晓嫣。一边要给春梅准备一些婚嫁礼物,一边要和文秀才、墨晓立用简陋的器械做化学实验,妄图自己做出黑火药。等到春梅的事情落停,墨晓嫣竟然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墨晓嫣挺乐呵的,照着模糊的铜镜,觉得又美丽了几分,连亲儿子都夸“娘亲好看”了。只有文秀才不满意,吩咐小厨房给墨晓嫣加餐,自从文秀才开始写状纸为生,收入比以前好了,吩咐小厨房加餐这种事情,也是更有底气了。
“我怀疑你想把我喂胖,让别的男人都看不上我,可是我没有证据。”墨晓嫣对着桌子上的烤肉大快朵颐,“我觉得咱们虽然没研究出黑火药,但是捎带手发明了这个石板烤肉,也蛮不错的。至少以后能开个饭店呢,就晚晴这手艺做出来的味道,一定生意爆火。”
“为什么你的奇思妙想,都是跟食物有关?”文秀才也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着这来自未来的味道。
“食色性也!而且,谁让咱有晚晴这样的好厨子呢?能把味道还原的这么到位,这小姑娘也算是厨子界的能人了。”直到吃撑了,墨晓嫣才放下了筷子,揉着滚圆的肚皮向门口走去。
一个多月后,也就是墨晓嫣送走春梅的第二天,两把长的像枪的东西,出现在了杜府书房的桌子上。
苏碧染、文秀才、墨晓嫣和墨晓立四个人,围着桌子稀奇的看着。
为了竟可能的保密造枪这件事,苏碧染本来是想请两个工匠就好,可在向二位师傅展示了图纸之后,两位师傅表示这个东西有难度。苏碧染想了想,即便是日后皇上真的找这些工匠把图纸复原了,没有子弹也没什么用。一咬牙,下令把十里八乡的铁匠都请来了。即便如此,集合所有人之力研究了好些天,才有了眉目,淘汰了些技术不达标的铁匠,又花费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把枪造了出来。
苏碧染此举一度引得城里普通人家抱怨:工匠都挖走了,没人打锄头造兵器了。杜宏仁听闻此事,赶紧让苏碧染放些铁匠出去,苏碧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赶忙又放了一半的工匠出府。当然出府之前自然免不了一顿“保密”教育,也给了些误工费和封口费。
“我还不知道,原来这大唐,需要铁匠的地方也挺多的哈。”在接到通知去杜府验货的路上,墨晓嫣听文秀才和晚晴说到此事,不由得摇头感叹。
“那可不?而且自从发生大夫人重金聘用铁匠一事之后,这些铁匠回家后,那铁匠铺门口,拜师学艺的都排队了呢!”晚晴一边掀开杜府书房的门帘,一边对墨晓嫣说。
闻言,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低头,走进了书房。晚晴则留在门外,将房门关上。
“这玩意儿,能使吗?”见到枪后,墨晓嫣第一个提问。
“有子弹就知道了,”苏碧染面带微笑,抚摸着小腹,看着墨晓嫣,“所以,主要看你们的进度了!”
墨晓嫣一脸为难:“这玩意,我实在也没多大把握啊,我也就是给他俩讲讲化学,而且我都不知道对不对呢。”
“可以通过实验来验证啊!”苏碧染有些着急了,子弹是最重要的,能不能提前结束冷兵器时代,就看着子弹能不能成功了。
“对嘛!所以我们就进度慢啊!”墨晓嫣对于化学知识,忘的实在有点多,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试试到城里去找做爆竹的老师傅!”苏碧染提议,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火药,不就是被拿来做烟花爆竹了嘛。
“这个时候,还没有黑火药吧?我记得是晚唐的时候,某个炼丹的人发明了黑火药。那又何来爆竹烟花一说呢?”墨晓嫣今天是实验小组的全权发言人。
“按照二位所传授的知识,在下倒是认
为可以一试。”墨晓立同学双臂交叉在胸前,平静的说着。
墨晓嫣看着墨晓立的动作神态,总觉得有些熟悉,心说“给你副眼镜你就能当柯南了”,嘴上却说着:“你要炼丹?”
“还记得大夫人曾经讲过蜀地道家之事,若是两汉时期就有仙家炼丹,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可以去探寻一番。也许可以直接找到大夫人所需呢?”
“谁告诉你两汉时期就有人炼丹的?”墨晓嫣问着墨晓立,眼睛却看向苏碧染。
“我记得大概是这样的,蜀地炼丹者甚多,自然不乏。怎么,错了?”苏碧染有些心虚,且不说十几年过去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就是清晰的记忆,也都是杜铭同志看来的,她上辈子不像墨晓嫣,酷爱文学和历史。
墨晓嫣严肃的想了想,故作神秘的说:“那个,我也不确定。”说完扯出一个假笑挂在脸上,“那就去看看呗?很远吗?”
语毕,墨晓嫣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她。
“你怕是以为能坐个火车?”只有苏碧染懂得墨晓嫣的潜台词,甚至潜意识。
“那就是很远咯?”墨晓嫣地理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在这里她除了长安和江城,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当然对蜀地的距离也没有什么概念了。
“在下觉得,蜀地随远,但也值得探访一番。”文秀才突然说话了,“不妨兵分两路,我等依旧研究火药。大夫人则可以派人前往蜀地寻找炼丹之。”
“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眼下皇上对我们杜家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万一我这边派人出去寻找匠人的动作被皇上察觉了,也许会对杜家不利。毕竟还有家口在京城押着,不敢轻举妄动。再说,铁匠的事情已经弄的人尽皆知了,黑火药的事情,还是保密的好。”苏碧染接着说:“所以我想,眼下我能寄托全部希望的,就是您三位了。”
..
商议
墨晓嫣从出了杜府的书房就开始闷闷不乐,文秀才看在眼里,并未出声。直到她一屁股坐在卧室的床榻上,文秀才这才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娘子所虑何事?”
没想到墨晓嫣长长的叹了口气,眉头不仅不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
“我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快速帮大夫人实现她的计划。”
文秀才伸出食指,照着墨晓嫣的脑门轻轻按了两下,试图抚平墨晓嫣紧皱的眉头。
“娘子想要与大夫人决裂?”发现手上的动作无法让墨晓嫣的眉头舒展,文秀才说出了心里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墨晓嫣站起身,她以为自己这次想的是很复杂的计划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的就被文秀才看穿了。关键是既然文秀才轻易就发现了,那苏碧染估计也会很容易就识破,那墨晓嫣的计划岂不是就不好实现了。
而墨晓嫣要是想单独行动去蜀地一探究竟,那必定要与苏碧染决裂,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墨晓嫣的行动才有可能不引起皇上的怀疑。
“亲,那你觉得这个思路可行不?”墨晓嫣眨巴着大眼睛凑上去看着文秀才。
“难说,毕竟,娘子和大夫人的关系皇上是早就知道的。即便娘子与大夫人是真的决裂,以皇上的性格,也未必会相信。”文秀才本意是不想让墨晓嫣冒险,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并没有人知道火药的下落是在哪里啊!”墨晓嫣则认为,即便皇上怀疑决裂有假,但是也无法判断墨晓嫣去蜀地是所为何事。
“皇上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不怀疑娘子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帮大夫人?既是如此,娘子出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如果换做是我,不管娘子要去哪里,我都会派人关注;不管娘子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物什,我都会阻挠。”文秀才一边说,还在脑子里搜寻否定墨晓嫣想法的观点,力争把墨晓嫣作死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墨晓嫣想想,文秀才说的也对,可是要想解决目前的困境,貌似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这一次,墨晓嫣有点想撇开文秀才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进行。
文秀才见墨晓嫣又陷入沉思,心一沉,猜到这个丫头十有八九是要一意孤行了。
“不如,我们找一下,也许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也是一时心急,文秀才提出了找墨晓立帮忙的想法。
没想到墨晓嫣摆摆手:“别!我觉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越像真的。”
文秀才的心沉的更厉害了,他并不是害怕失去苏碧染这样的靠山,而是担心墨晓嫣的安危。苏碧染即便是犯错,杜家实力雄厚,苏碧染只要不太过分,不会出什么大事。最不济,也能保命。可是墨晓嫣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平民家庭的女儿,还是侍女出身。权贵才不会把这样的人命放在眼里,该牺牲该灭口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在墨晓嫣的词汇里,这样的命运,就叫炮灰。而墨晓嫣正在往通往炮灰宿命的道路上反复试探,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墨晓嫣认定要去蜀地找炼丹之人了,决心一下,反而轻松了不少。这才注意到文秀才一脸郁闷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怎么啦?我又不是要去死。”墨晓嫣捏了捏文秀才的脸,全然不知道在文秀才的心里,已经在上演各种版本的炮灰剧本,只不过每种版本的结局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墨晓嫣死去。
墨晓嫣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两杯茶水,会身递给文秀才一杯。
文秀才没有接,而是语气阴沉的问:“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墨晓嫣觉得文秀才的话哪里有些别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答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又不是没死过。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为什么还要
这么做?”文秀才猛的站起身,墨晓嫣下意识的后退,杯里的水都洒了一半。
“怎么了嘛!”墨晓嫣赶忙放下水杯,掏出手绢擦身上的水,“大夫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哪怕她真的想当武则天,我也会帮她。就像她会拼尽全力护我周全一样,我也会不遗余力。上次我们两吵过架以后,我已经反省过我自己了:这个世界确实不都是美好,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
“那你想要什么?”文秀才突然抓住墨晓嫣正在擦衣服的手,打断墨晓嫣的话。
墨晓嫣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又坐在了床上,目光望向窗外的花。“刚来的时候,我想要活着,想要自由的活着,不想做家庭主妇。后来,我想要有吃有喝,有家有口,和你厮守。再后来,我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不想依附于苏碧染。现在,我想要帮助苏碧染,让她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像上辈子杜铭帮我那样。”
“那我呢?孩子呢?”文秀才没想到这个来自未来的女子,思维和心境的变化竟然如此的快,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会有的思维。大唐的女子,可能一辈子就一两个“想要”,一个是想要嫁个好夫家,另一个想要是相夫教子。
墨晓嫣收回目光,看着文秀才,她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把更多的关注都给了苏碧染。也许是因为那次的梦里,文秀才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吧。总之,她的心,从文秀才父子身上,开始倾斜。
“哦,我说哪里别扭呢。怎么不称呼娘子了?”墨晓嫣这才琢磨到文秀才先前句子里的别扭之处,自从二人定情,文秀才开口闭口都是“娘子”,从来没有像墨晓嫣一样叫“你”或者直呼其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文秀才不答反问,“为什么我感觉你最近变了很多。”
那些梦
在文秀才的注视下,墨晓嫣往后一躺,双手枕到脑后。望着床顶,她努力的回想那个模糊又清晰的梦。
“曾经的你,在面对这具躯体的时候,是不是很冷漠。”墨晓嫣感觉到胸腹处有些冰冰凉的,应该是刚刚撒在衣服上的茶水正在往衣服里渗。
文秀才思考了一下:“娘子是说晓烟?”
墨晓嫣点了点头。
文秀才有些纳闷,墨晓嫣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是娘子讲述过往的事情了吗?”文秀才自问对是一直都不错的,即便是晓烟时期,他对是很好的,耐心传授。
“没有,有些事情,不一定知道。”墨晓嫣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做了两次奇怪的梦。她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刚刚文秀才的质问让她想起了梦里的情形。
文秀才更疑惑了,他也爬上床,侧躺在了墨晓嫣的身边。
“我做梦了,很真实的梦。”墨晓嫣最终决定跟文秀才坦白。
“哦?”这个时候,文秀才还不知道,墨晓嫣的梦是什么样的。
“我梦见,你对我很冷漠。你甚至拒绝品尝我亲手下厨,给你熬制了很久的鸡汤。你还吼让他小点声。”墨晓嫣记不太清第二次梦到了什么,但是第一次的梦,太痛了。梦境里的疼,和真实世界的姨妈疼重合在一起,深深的刺激了墨晓嫣的大脑。
文秀才用手撑起脑袋,一脸疑惑的问道:“娘子在说什么?”
墨晓嫣先给文秀才讲了最近的梦。
梦里,墨晓嫣从集市上买了一只鸡,兴冲冲的一路小跑到了文秀才的家。熟练的打开门锁,进入小厨房。点火、烧水、拔毛、清洗,动作娴熟的完成了整鸡到散块的全部步骤。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奇丑无比的砂锅,放了不知名的调料,开始炖煮。等鸡汤的时候也没闲着,墨晓嫣把屋里文秀才和下的衣服全部洗了,还把房间打扫了。文秀才领着门的时候,鸡汤正好已经不烫嘴了。
文秀才本来和说有笑,怎知道见了墨晓嫣,竟然立马不高兴了。开心心的跑到墨晓嫣跟前,“大姐姐”长“大姐姐”短的说着最近的收获。墨晓嫣用余光看到文秀才黑着脸环视了一遍整个院子,背着手走进房间。
“我当时很伤心,感觉难过死了。”墨晓嫣感受着胸腹部的冰凉,依然望着床顶,帷幔汇集的地方仿佛有帮助墨晓嫣引起回忆的作用。
文秀才在她的诉说中,渐渐想起了那日的情形,当时的文秀才,确实很烦晓烟。也不对,文秀才一直都是烦晓烟的,他喜欢并且渐渐爱上的,是眼前这位来自未来的墨晓嫣。
文秀才伸手,试图帮墨晓嫣换个侧躺的姿势,好和他面对面。可是他没有成功,墨晓嫣绷直身体,拒绝挪动。
“娘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梦里的你,可以打开门锁?”相处这么久,文秀才已经能摸准墨晓嫣的脉了,知道她最讨厌的是什么。
“我有钥匙啊!”墨晓嫣其实已经不记得这些细节了,她只记得开门。
文秀才苦笑一下,看来墨晓嫣的梦只是很短的片段。如果墨晓嫣只是断章取义的去理解的话,那确实是比较麻烦的一件事。也许从此墨晓嫣就把文秀才当坏人了呢,也许墨晓嫣觉得可以舍弃相公和孩子去帮助苏碧染就是因为这些片段式的梦呢。
“我那院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什,我也很少锁门。只是后来进去了,我怕我和六郎出去办事的时候他外出乱跑,也怕坏人进院子抓走他。才置办了锁,我不在的时候用。可是晓烟却有了钥匙,还叮嘱天让我离家的时候把门锁好。”
墨晓嫣侧过身,衣服在重力的作用下离开了皮肤,湿哒哒的感觉没有了,至于冰凉,早就被体温焐热了。
“这么说,是晓烟私自拿走了钥匙。拥有了随时进你们家院子的权利?”墨晓嫣问。
文秀才点点头,他知道身边这位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这样侵犯别人私人空间的行为。
“而且娘子可以想想,为什么晓烟姑娘要锁门。”文秀才继续引导墨晓嫣的思路。
“怕丢东西呗!”墨晓嫣并未察觉,自己内心深处暗暗生根的那一丝对文秀才的猜疑,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微不可查的不好意思,仿佛那些事情不是晓烟做的,而是墨晓嫣。“同时,还能让别人知道你和她关系不一般。若是有别的姑娘钟情于你,肯定也会被此举吓退。”
文秀才的笑容终于重新回到脸上,他伸手环住墨晓嫣,“娘子多虑了,并没有别的姑娘钟情于文某。”
紧接着,墨晓嫣又讲述了那个很痛的梦,还仔细描述了梦里文秀才那冷冰冰的声音。
文秀才搂紧墨晓嫣:“那种偷偷摸摸进别人家院子的事情,当然要小心谨慎了。那种情况下,难不成为夫还要轻声安慰吗?”被文秀才这么一抱,湿衣服重新又贴上了墨晓嫣的肚皮,冰凉。但是没多久,又再一次被双份的体温温暖。
“是不是晓烟其实还在,只不过是我的意识比较强烈,所以她无法出来?”墨晓嫣回想着梦里被挤的情形,也许晓烟没有被挤出去,只是被挤扁了压在了脑海深处。否则,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偏偏最近开始做这种奇怪的梦了呢。
文秀才猜到墨晓嫣想表达的意思,记得刚开始知道墨晓嫣真实身份的时候,墨晓嫣是这么形容的:鬼上身。他也想着会不会和贺小姐求走的“福”字有关系。
“为夫认为,是贺小姐的出现引起了晓烟的一些记忆。至于晓烟的灵魂,应该早以轮回了。”文秀才当然不想墨晓嫣这个“鬼”被驱赶,他连墨晓嫣冒险帮助苏碧染实现霸业都不愿意。
墨晓嫣闻言挣脱文秀才的怀抱,直接起身:“那我们也找个法师做法吧!”
小九九
文秀才再次伸手,拉墨晓嫣躺下:“做法事镇晓烟的魂?”
墨晓嫣点点头,除了“晓烟精魂未灭”以外,她能想到的就是贺小姐来请走的指尖血了。不管是哪种情况,不都得找个法力高强的大师来挽救一下吗。
按道理来讲,这种事情应该是文秀才更相信才对,墨晓嫣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是现在,反而是墨晓嫣觉得应该请法师做法,文秀才觉得找法师的做法不靠谱。
文秀才搂着墨晓嫣,脑子转的飞快,他思考的不仅仅是镇压“晓烟”,还有阻止墨晓嫣冒险去蜀地这件事。
这个时候,一声稚嫩的“凉”传进了二人的耳朵。
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二人慌乱的坐起身,尴尬的挤出笑容,朝着门口的方向坐好。
小金名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卧房,手里拿着一个风车。
“凉七!”看见爹妈,小金名步子迈的更欢实了。
墨晓嫣见状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迎过去,抱起儿子,在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好家伙,娘还没凉呢,你直接给娘整个凉七!”
小金名咯咯咯的直乐,手里的风车胡乱的刮在墨晓嫣的脸上、头发上。墨晓嫣感觉头发受力,下意识往后仰脑袋,可头发还是被风车挂住。晚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正要随金名的手一同后退的风车。这才没让墨晓嫣的不满顺着喉咙爬上来,她闭着嘴,微眯着眼睛,耐心的等着晚晴解救她的发髻。
“你可真淘气!”墨晓嫣抱着儿子坐在凳子上,晚晴正给她整理发髻。文秀才则坐在对面,一边整理被发髻拽的有些歪斜的风车,一边看着墨晓嫣一脸宠爱的表情,在心里继续盘算自己的。
“好了!”文秀才把修好的风车递到了小金名的手里。
“凉七!陪我娃!”小金名拿着风车,一使劲儿,像一条鱼一样,顺着墨晓嫣的腿就滑到了地上。转过身就拉住了墨晓嫣的手,还使劲儿往后拉。
“等一下,等晚晴姐姐整理好的。”墨晓嫣花了些力气,才没被孩子拉的坐在地上。
小孩子才不管那么多,见拉不动墨晓嫣,就开始吭吭唧唧的准备要哭了。
“好了好了!”晚晴的声音。
墨晓嫣赶忙起身,小金名立马收住要哭的势子,蹦蹦跳跳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嘿!这厮变脸可真快啊!”墨晓嫣佯装气愤的指着小金名,屁颠屁颠的跟在孩子身后,还不忘召唤孩子的父亲,“他爹,跟上!”
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撒欢。玩风车,荡秋千,直到太阳西垂,晚晴来吆喝吃饭,一家三口才停了下来。小金名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真的是饿了,也累了,吃完饭直接被晚晴抱走睡觉去了。
一下午的时间,文秀才的也彻底成型了:那就是用孩子拴住墨晓嫣,一个不够就两个。所以晚饭过后,文秀才破天荒的没有去看书,而是邀请墨晓嫣出去走走。
墨晓嫣琢磨着要干大事,想着可能未来很久都无法轻松了,也就没有拒绝。二人携手走出别院,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夜间集市走去。
“上次这么悠闲的溜达,还是跟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呢。也是吃完晚饭,也是坊市间的门都关了,只能小范围溜达。”回忆很远,那时候墨晓嫣初来乍到,刚从仆从的身份逃离,正在迷茫的时期。就这一点来说,文秀才多少也算趁虚而入了。
“确实如此。”那一晚的经历给文秀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与娘子竟然再没有一同赏过月,逛过街。我们都干什么去了?”
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的侧脸,目光温柔,一如当年。
“门前老树张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墨晓嫣惊艳开嗓,唱起了一千多年以后的歌。声音不
大,却穿过人群,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文秀才也被歌声吸引,竟然忘了生气,痴痴的听着。
“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副歌部分,墨晓嫣唱的忘情而有力。一字一句敲击着文秀才的心,他更加不想让墨晓嫣有任何闪失了。
一曲唱罢,掌声响起。二人这才发现已经被群众包围,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形,也是文秀才科考的时候。只不过彼时,墨晓嫣希望人越多越好,如今却不是这样想的了。
“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情不自禁。”向文秀才道歉,竟然是墨晓嫣的第一反应。
文秀才微微一笑,牵起墨晓嫣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哪家的娘子唱歌如此好听?”
“怕是已经许配给这位郎君了吧?”
“明明已经是夫人的装扮了,你们怎么还说人家是娘子?”
“我听得真真的,刚刚这位郎君唤她娘子呢!你见过谁家的姑娘,出阁了还被人叫娘子的?”
“这位郎君我认得的,学院的学究嘛!我家隔壁的屠户,找他写过状纸呢。”
......
墨晓嫣低着头跟在文秀才身后,文秀才则昂首挺胸,不理睬众人的纷纷议论,踏着月光往别院走去。众人议论几句见没反应,也就不再讨论。人群散去,夜集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过。
回到别院,一壶清酒早已经温好放在了卧房的桌上。趁着记忆的余温还没散去,文秀才又拉着墨晓嫣回忆了当年的种种。
从发现题诗壁的打油诗《悔》到被苏碧染绑架,从街头卖艺到怒扇当今的皇妃,从一腔正气谁都不惧到科考结束匆匆逃离。一套流程下来,清酒入柔肠,温暖了回忆,打乱了思绪。
如此良辰美景配情郎佳人,自是一夜温存如水。
文秀才按照自己预想的,开始行动了。如果不能用爱的温情留住墨晓嫣,最起码这温情的过程中,还能顺便造个孩子。最起码,这孩子也能留住她!
那么多的选择
重回热恋有时光过了三天,墨晓嫣就察觉到了事情有异常。
按照墨晓嫣大大咧咧有性格,自然的不会这么快发现什么异常有,的墨晓立同学在做实验有时候看似无意有调笑了一句“姐夫近日怎如此殷勤。”
殷勤——无事献殷勤——事出反常必是妖,按照这个思路,墨晓嫣察觉到文秀才的想做些什么。再略一思索反常行为开始有时间,就不难发现,文秀才的想用感情拴住墨晓嫣。
墨晓嫣放下手里有毛笔,转身就出了书房。
“你想干嘛?”墨晓嫣一路小跑回到别苑,当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文秀才质问有时候,还呼哧呼哧有喘粗气呢。
文秀才停下笔,抬起头看着墨晓嫣,满脸堆笑。
“娘子如此焦急,所为何事?”
“你这两天对我好有离谱,的不的想做点什么事?”墨晓嫣努力把气喘匀。
“娘子的我有结发妻子,对自己有结发妻子好,是何不妥?”文秀才开始装糊涂。
“你!”墨晓嫣一琢磨,文秀才确实一直都对她挺好有,只的最近好有是点腻歪了。可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文秀才,扔出一个“你”字,就不知道谈话该如何继续了。
墨晓嫣收起姿势,转身到桌子前倒了杯水,仰起头一饮而尽。弯腰抱了个凳子,坐在书桌前。
“你的不的不想我跟大夫人闹翻,的不的不想陪我去蜀地探险?”说出这句话有时候,墨晓嫣有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的!”文秀才在面对墨晓嫣有时候,始终保持着最大有诚实。
“为什么?”墨晓嫣虽然很生气,但还的想给文秀才一个解释有机会。
“因为我爱你!”文秀才作为一个大唐有读书人,能这么直白有说出这三个字,属实不容易。
墨晓嫣愣了几秒,按照自己有思路继续问道“所以你就要把我捆在身边吗?”
文秀才摆摆手说“并非如此!以往娘子有诸多行为,为夫也都未做计较。既然喜欢娘子这来自未来有思维,自然就要接受娘子有与众不同,也要接受娘子有不同。所以为夫一直都的支持娘子有,只的此次蜀地寻火药之事,不论怎样发展,为夫都只能预想到一个结局。那就的娘子殒命!”
文秀才说有严肃认真,墨晓嫣听有心惊胆战,尤其的最后一句。墨晓嫣从来不擅长长线作战,上辈子开民宿有时候,她有行事风格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远有战略思考,是杜铭有一多半功劳。
这次她想要帮苏碧染,也只的想到了要跟苏碧染撇清关系。至于后续如何发展,墨晓嫣压根没是过多有思虑,更不会意识到这的一步无解有死棋。
“这么说,这也的苏碧染不愿意派任何人去蜀地一探究竟有原因咯?”墨晓嫣想起了苏碧染有为难,以及她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三位能工巧匠身上有决策。
文秀才不置可否,他从来不认为苏碧染会在意下人有生命,她不派任何人去,当然只的怕连累到自己了。而墨晓嫣有计划显然的即便败露,也会把苏碧染撇有一干二净。这的文秀才有猜想,他当然也不会分析给墨晓嫣听,在这件事情上,文秀才对墨晓嫣有“真诚”二字不再作数。
“为什么我们一辈子要面对这么多有选择?”墨晓嫣没来由有问了一句,搞得文秀才也是点莫名其妙。
墨晓嫣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我们这一生,总的要面对各种各样有选择。”看着文秀才一脸疑问,墨晓嫣继续说“比如现在,我就要选择的跟你继续平淡有生活下去,还的要帮助苏碧染成就霸业。再比如苏碧染要选择自保,还的主动出击,成为这条线有武则天。”
文秀才无法回答,墨晓嫣曾经给他科普过,“爱的自私有”,他深以为然。文秀才无法理解墨晓嫣和苏碧染之间这种跨越千年有情感,但的他始终觉得,苏碧染已经不再的墨晓嫣心中有大哥哥一样有人物。他甚至觉得,到了必要有时刻,墨晓嫣会被苏碧染轻易有牺牲掉。
谈话结束,墨晓嫣又一次陷入困扰,她有眉头再次收紧。文秀才给她冷静有分析了她要去蜀地找火药有事情会带来怎么样有结果,确实那么多选择有最终结果都的走进一条死胡同。最终都会引有皇上起了杀心,灭了墨晓嫣这根来自未来有小尖刺。
“找小五来商量商量吧!”墨晓嫣之前觉得文秀才叫墨晓立来,一定的打算做一些不道德有事情。可的在文秀才认真分析之后,墨晓嫣确实的认识到这件事有危险性。同时也想到了要请教一个足智多谋有人——小五。也许他能找到解决困境有方法,或者他能想到偷摸去蜀地不被皇上察觉有方法。
文秀才当然举双手支持,如果小五能想到更好有办法,文秀才一定拼尽全力去支持,只要不的换老婆这样有事就行。
“照姐夫有分析,如果按长姐有计划去实施,我们面临有每一种选择确实都会让皇上下令诛杀长姐。可的大夫人这里又等不起了,如果大夫人还不行动,可能很快就被其他警觉性极高有人发现蛛丝马迹,趁机抓住把柄。”墨晓立自自语有嘀咕着,“所以对于大夫人来说,反复实验来研究火药,反而的最稳妥有方法。”
“可的,谁知道这个蜀地到底是没是炼丹有人,万一没是呢?”墨晓嫣提问。
“长姐,根据长姐和大夫人传授有知识,我和书院有史书对比了一下。在这里出现有物品,都比长姐之前记忆中有要早。所以我觉得,蜀地存在炼丹炉这个事情,存在有可能性还的很大有。”
“那我就去找去!死就死了,没准我还能投生个好人家呢。”墨晓嫣握紧拳头,仿佛只要她转身出门,就会是一个炼丹炉在她有面前自动出现,供她搜寻里面有全部黑火药。111
此生决裂
一个阴雨蒙蒙的早晨,墨晓嫣推开了苏碧染卧房的门,脚步沉重的从屋里出来,任由匆忙来往的仆从左一下右一下的撞她。
“大夫人!大夫人!”春草焦急的呼喊仿佛来自天边。苏碧染听不真切,墨晓嫣也听不真切。
走了几步,墨晓嫣呆立在院子中央。转回身,看着杜家的侍女仆从手忙脚乱的端热水,请郎中,通知杜知府。
刚刚的争吵声还回荡在耳边,墨晓嫣的本意并不是要刺激苏碧染。结果却还是惹得苏碧染发怒,动了胎气。这一胎本来怀相就不稳,苏碧染一直小心呵护,连杜弘仁都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
可是就在刚刚,苏碧染听到墨晓嫣执意要去蜀地寻找炼丹之人的时候,却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而墨晓嫣又怎么都不听劝,这就更让苏碧染恼火。她苏碧染在这大唐经营数载,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面对苏碧染的劝解时油盐不进。
门口守着的春草只听见有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墨晓嫣的一声大喊。推开门一看,苏碧染捂着肚子,脸色痛苦不堪,墨晓嫣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
“郎……中!”墨晓嫣并没想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害怕,在吩咐春桃的时候,竟然结巴了起来。
眼见着苏碧染的衣裙又一次被血染,众人的行动更加快了。为了不添乱,墨晓嫣说服自己从书房退出来。
“她会不会死啊?”墨晓嫣钻进文秀才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文秀才结实的胸膛。目光则紧紧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耳朵里满是苏碧染时高时低的呼痛声。
文秀才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加大手上的力道,搂紧墨晓嫣,希望通过这样的力传导,让墨晓嫣不再发抖。他不确定苏碧染今天的紧急情况到底真的是意外,还是墨晓立跟墨晓嫣计划之内的事情。藲夿尛裞網
那日商讨的最终结果是按兵不动,由墨晓立继续观察和预测可能出现的较好的契机。之后的时间依然是一边学习,一边在简陋的条件下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要去蜀地找炼丹人或者炼丹炉这件事了,更别说和苏碧染决裂的事儿了。
可是今天苏碧染这胎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管苏碧染本人如何认为,整个杜家都不会再对墨晓嫣友好了。文秀才不怕失去杜家这个靠山,他怕的是接下来墨晓嫣的行动。十有八九,她要去蜀地找那该死的炼丹炉了。
“怎么回事?”杜弘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晓嫣不由得又是一哆嗦,仿佛被吓到了一样。
文秀才搂着墨晓嫣,二人一起转身。杜弘仁急步走到二人面前,焦急的问道:“怎么?我听说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墨晓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吧,确实没吵,只是她固执的坚持着非要去蜀地一趟?说“没吵”吧,两个人的说话声音确实是挺大的。
见墨晓嫣不说话,杜弘仁不耐烦的一甩衣袖,就往门口走去。
也是巧了,房门正好打开,走出来的是稳婆。
“怎么样了?”杜弘仁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的肯定是保不住了,大的也许还有希望。”稳婆说完,也不管杜弘仁满脸惊愕,径直离开了。
墨晓嫣感觉身子一软,文秀才赶紧再次加大手上的力道,搂着墨晓嫣。
“苏碧染!苏碧染!”墨晓嫣突然猛的推开文秀才,直接冲到房门口,被门口守着的家丁拦住。文秀才赶忙追上去,也加入到拉住墨晓嫣的队伍。
“苏碧染!”墨晓嫣使出洪荒之力,想要突破防线,进去看看苏碧染,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呢。
“嘘!文夫人,大夫人需要休息!”春桃打开门闪身出来,又快速把门关上。一个箭步蹲冲到墨晓嫣面前,捂住了墨晓嫣的嘴。
虽说同为侍女出身,但是墨晓嫣已经很久没干活了,自然没有春桃力气大
。再加上胳膊和身体被三个男人钳制着,更不好发挥了。只能任由春桃捂着嘴巴,勉强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稳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搪瓷坛子。“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还至于这么激动?”
墨晓嫣嘴被捂着,乌拉乌拉的冲着稳婆叫喊。
“文夫人!”春桃一手捂着墨晓嫣的嘴,一手竖起食指放到自己嘴边,“拜托安静一些,夫人需要静养。”
墨晓嫣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确实不应该吵,即便是要见苏碧染最后一面,也应该强装镇定,要让逝者走的安宁、放心。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嘛!
春桃试探着放开了手,墨晓嫣确实没再大声说话。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墨晓嫣小声问。
“大夫人说,她现在不想见您。”春桃边说边摇头。
墨晓嫣哭了,回身抱住文秀才,任由眼泪打湿衣衫。“要是苏碧染死了,我也不活了。”她想。
随着门打开,稳婆又出来了。这次伴随关门声的依然是叹息的声音。
“大人!老妇无能,没保住小的。为今之计只有将其躯体葬于桃树之下,方可保杜家日后子嗣繁茂。”
杜弘仁长叹一声,问道:“另一个可有希望?”
“回大人!虽然是早产,但是小少爷足有四斤。只要细心照看,完全有康健的希望。”
听到这,墨晓嫣发觉不对劲了。“另一个”“小少爷”,听这意思,苏碧染怀的是双胞胎!
墨晓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把抓住稳婆。
“你是说大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墨晓嫣的声音略高,又一次被春草警告。
“是啊!可惜没足月,只保住了一个体重比较沉的。”稳婆说着话,眼神怪异的看着墨晓嫣。
墨晓嫣顺着稳婆的目光低头,看见了一个小坛子,再联系刚刚的话,墨晓嫣像触电一样松开了自己双手。
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稳婆说的“小的”“大的”,指的是双胞胎里的孩子,而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产妇和孩子。
新主意
墨晓嫣的心情从低谷迅速反弹,松开文秀才,两把抹净脸上的泪,兴冲冲的走到稳婆面前问:“这么说,大夫人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早产不说,还大出血,大夫人的身体怕是会烙下病根了。需要上好的药材调理进补不说,还需多些时日安心修养呢!”稳婆白了墨晓嫣一眼,抱着小坛子,在家丁的引领下找桃树去了。
文秀才默默的走到墨晓嫣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佑!再说这洛城里的药园和大夫也不比京城的差,放心吧!”
听了文秀才的话,墨晓嫣心思一转,突然心里生出了别的主意,转回头看了文秀才一眼。
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眼底闪过的一丝惊喜,心里不由得叫苦。他知道这姑娘一定又想到了什么歪主意,一定与寻找黑火药有关。
果然,二人回到别苑之后,墨晓嫣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文秀才,她有个很好的想法。
“大夫人不是需要上好的药材了嘛,我打算去蜀地为她寻药。蜀地地势奇特,定有很多奇珍异草可以入药。我得亲自去找!”墨晓嫣说的斩钉截铁,好像她到了蜀地就能找到仙丹,并且真的能从蜀地顺利带回灵丹妙药一样。
文秀才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墨晓嫣的说法。
“如果只是寻医问药,为夫并不认为娘子这想法有任何绝妙之处。娘子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文秀才诱导墨晓嫣坦白的同时心底有一丝疼痛。
墨晓嫣慌乱的摆摆手,解释道:“哪有哪有!我真的是去找药!在我的老家,四川那……就是蜀地,那个地方盛产各种名贵的药材,尤其是调理妇女身体的药材。如今大夫人身体虚弱,多多少少也有我的原因,我总不能任由她这样吧!”
墨晓嫣第一次在文秀才面前撒谎,多少还是心虚的。
“有没有药材为夫不知道,但为夫清楚,即便药材摆在娘子面前,娘子也不认识。”文秀才的心,更痛了。
“我可以问啊!蜀地也有好多大夫的嘛!我花钱,带他们上山采药!”墨晓嫣声音高了一点。
“如果黑火药也算药材的话……”文秀才故意说一半,盯着墨晓嫣看她的反应。
“那……那要能连黑火药一起找到就更好了呀!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墨晓嫣感觉脸有点烫。
文秀才坐了下来,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娇媚的少妇手舞足蹈的解释她的计划。
墨晓嫣在文秀才的注视下渐渐收住了势子,最后也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依然觉得有些尴尬,就伸手去拿茶壶准备倒水喝。
文秀才先她一步,提起了茶壶,往杯子里倒水。墨晓嫣挤出个笑容,把伸向茶壶的手转向茶杯,端起一杯递到文秀才面前。
“我吧,就是觉得眼下正好有理由去蜀地找火药了,这么好的借口,皇上即便再多疑,也不会怀疑我是有别的目的吧。而且我跟大夫人素来交好,皇上一定是清楚的,所以大夫人此次生命垂危,我拼尽全力去找药,皇上也一定认为是合情合理的。”墨晓嫣发现,说真话真的是舒坦的很啊。
“皇上若是提防,只要娘子有所行动就定会起疑,才不管娘子所寻何物,所为何事。”文秀才总感觉一但蜀地之旅成行,就会失去墨晓嫣,所以他尽自己最后一丝努力去打消墨晓嫣的这一想法。
墨晓嫣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墨晓嫣劝说爸妈她要辞职创业。百般阻挠墨晓嫣出行的文秀才,此时像极了墨晓嫣当初固执的爹和妈。
墨晓嫣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叫吧!”
文秀才并没有说话,他清楚,定会觉得这是个不算坏的方法。至少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可能是最好的机会了。
墨晓嫣见文秀才没反应,自己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招呼正在逗金名的晚晴。“叫来一下!”
随着门重新关上的“吱吖”声,文秀才的心仿佛也被门扇刮到了一样。
二人无话,只等着墨晓立同学前来解围。
屋先行礼,却只听到姐夫一人的回礼声,抬头一看,墨晓嫣正气鼓鼓的抱着双臂支在桌子上呢。
“听晚晴说,大夫人难产。”着开了个头,希望能引起话题。结果效果并不好,没有人说话。
“想必长姐定是想以此为由,趁机到蜀地探索一番吧。”着两张脸,盘算着二人一定是因此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所以才一个生气,一个着急。
“那你说,这机好不好吧!”墨晓嫣问。
了看文秀才。
“你别看他,照实说!”墨晓嫣盯着墨晓立,准备随时把火引到他身上。
以为,此次时机虽好,但尚缺其他两个重要因素。”眼见着墨晓嫣眼睛里要冒火,子飞速旋转,琢磨着怎么把心中所想安全的说出来。
“什么因素!”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话音未落,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
墨晓嫣兴奋的是能有更完备的计划了,而文秀才兴奋的则是竟然有其他因素能阻止墨晓嫣出行。
微一笑,在凳子上坐下,缓缓的说道:“行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大夫人此次难产的危机,只能算是破局的天时。另外的地利和人和,并不具备,或者说并不完备。”
“那地利和人和我们怎么解决?”墨晓嫣迫不及待的问。
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看看着文秀才在心里权衡了起来。
“长姐认为此次还是不去的好,这几天的实验,有所突破,不如我们再试试。”定主意站在文秀才这边,功名和情感,他选择了情感。
“此话怎讲?”墨晓嫣不服气,她始终觉得这件意外是最好的契机,她可以趁机出行,皇上总不会贼到这个地步。
“听闻长姐今日与大夫人发生了争执,引的大夫人动了胎气,所以才早产加难产。此事一出,杜家定然会对长姐不满,所以不会对长姐的蜀地之行提供任何人力和物力上的帮助。”苦惯了,做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钱财。
“好解决啊!我可以卖艺,你姐夫可以写状纸和家书。”墨晓嫣左手撸右边袖子,右手撸左边袖子,一副说干就干的架势。
“此去蜀地旅途遥远,一路上的山匪歹人也不少,长姐和姐夫如何自保?何况,金名怎么办?既已引得杜家厌弃,小金名是断不可独自留下的。可是带着他同行又不现实,无暇照顾。”着文秀才的脸色又暗了几度,赶紧抛出第二个不可行的点。
文秀才听到这里,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心里想着“这小伙子,没白疼他。”
“那照你这么说,留下来人家杜家也未必待见啊。我这一大家子人,我自己又养不活。”墨晓嫣总觉得话说的有漏洞。
“非也,非也!留下来,至少看在大夫人的面子上,别苑的供给还是有保障的。”着文秀才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心里也跟着舒展了一些。
“好了!分析十分有道理,既是如此,那我等依旧维持原计划。该给习的就补习,该做实验就做实验。去蜀地这件事,就此翻篇!”文秀才做总结性发言,试图结束本次谈话。
疑
京城御书房,皇上坐在书案前,听着侍卫白锦一五一十的汇报最近杜家的事情,包括杜老夫人依旧抱恙和苏碧染早产大出血。
遣退侍卫,皇上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皇上!依老奴愚见,杜夫人这次定是真的生命垂危。毕竟这次是咱们安排好的稳婆,消息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做假。”齐公公上前一边给皇上轻柔太阳穴,一边小声说道。
“人出事了,不代表这个人的脑子坏掉了。只要那苏碧染还能喘气,就能指挥别人去做事。再说了,杜家的智囊团也不止她苏碧染一人。且不说那杜宏仁是不是真的无心仕途,就是身在京城的杜老爷也并非善类,你以为杜家能有今天的势力是那苏碧染一人之功?别看那杜老头现在猫着一动不动,那老头万一哪天动了起来,也够朕头疼的了。”仿佛杜老爷已经开始行动,联合一众老臣向皇上发难一样,皇上的头又疼的厉害了几分。
齐公公看见皇上眉头再次紧锁,不由得稍微加重了手上按摩的力道。
“还是要吩咐下去,继续盯紧了杜家。”齐公公轻声说。
“尤其盯紧那个文夫人——墨晓嫣!”最后三个字,皇上的语气竟然带着些无奈。
“这却是为何?”齐公公心里有些猜想,也明知道这不该问,却还是说了出来。
“别看那妇人是侍女出身,却深得苏碧染青睐。朕登基前夕,文夫人曾在府中与皇后作伴,那苏碧染硬是在国丧期间就冒死接走了她。”皇上睁开眼睛,出神的看着天花板,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二人也未必就是十分交好,可能是这侍女抓着杜夫人的把柄了呢。古往今来,这种权势之家被小人所困,为其供血的事情也并非罕见。”齐公公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桌上的茶盏递给皇上,“皇上,尝尝吧,这是今年新到的贡茶。”
“朕早就派人查过,此二人年龄相去甚远,早年间也并未有任何交集。连祖上的情况朕都了解过了,不可能有把柄。而且,那杜夫人苏碧染从一开始就直接抓了文斌夫妇,若真是如齐公公所想,苏碧染完全可以选择直接灭口。”皇上接过茶盏,所有茶叶都已经沉底,唯独一片依然飘着,皇上的目光被这漂浮的一片茶叶吸引,“所以朕十分好奇,这两个妇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哟!这茶叶也有自己的个性呢。”齐公公也发现了这片漂浮的茶叶,抬头准备招呼门口的小太监换茶,却被皇上一个手势拦下。
“也许,这原本就是一片普通的树叶呢。”皇上目光依然没离开茶盏,树叶本就与茶叶不是同种,没必要融入茶叶的群体,随着它们沉底。
齐公公闻,作势就要把这片“树叶”捞出来,再次被皇上阻止。
“无妨!”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齐公公摸不着头脑。
“朕还挺欣赏这种特立独行的举动的。”皇上嘴角上扬,盖上杯盖,齐公公赶忙结过茶盏归位。
“盯紧杜家别院,文斌夫妇有任何反常的举动都要飞鸽传书向朕汇报。”皇上提笔,准备继续批阅奏折,“就因为苏碧染这次是真的早产血崩,才是杜家趁寻医问药之机四处通气的好时机。而这个看似无关又无用的墨晓嫣,正是最容易滑走的鱼。”
齐公公点点头,退到一边研墨。
“晚上你亲自去告诉白家兄弟!”皇上又补充了一句,齐公公又点了点头。
“让盯谁?”齐公公刚迈下门口的台阶,白易就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哥白锦,好像刚刚齐公公说的话他没听懂一样。
“杜家在洛城的别院,就是现在那对平民夫妻。”白锦喝茶的空隙回答弟弟的问题,顺便吩咐,“明天一早启程。”
白易的话完完整整的落在齐公公耳朵里,齐公公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天意难测呀!”齐公公小声的嘀咕一句,摇了摇头,加快步伐。
“大哥,莫非这当今圣上,真的如传所说,喜欢那个小妇人?”白易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消失,压低声音问白锦。
“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圣上的心意,岂是你我这样粗鄙之人可以妄加揣测的?”白锦眼神犀利的看着白易。
“要不是别有居心,那杜家那么大,那么多能人,这个时候应该防止这些人跟其他同伙通气。怎么就非盯着个侍女不放?还是嫁了人的侍女,还有孩子,还是个没规矩的妇人。这连我都能看明白的局势,圣上会不明白?还不是别有用心?”白易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当今圣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虽然他见过那文夫人,确实是容貌娇美,可是也不至于比过圣上的后宫佳丽。而且那文夫人行事散漫,还有些泼妇的感觉,之前在洛城上门接文夫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他一个普通人都瞧不上的女子,怎么还把这有学识的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呢?人家还嫁了个秀才呢!
“别瞎猜疑了,早点睡吧。明个还要早起!”白锦拍了白易脑袋一下,起身拿来了纸和笔,用很小的字写着下一步行动计划。
白易吃痛,呲着牙揉着脑袋,往前探着身子,歪着脑袋看白锦写字。
“还要咱两亲自去,等咱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有行动的早就行动了,没有行动的也用不着咱们两盯着了。”
“这你就不用考虑了,若是文家真有异动,一定是你我一同改道去追。”文锦小心翼翼的卷着写好的纸,“去,挑飞的最快的那只。”
白易动作利落,很快一只灰羽白翅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向天空飞去,两息的功夫就隐没在黑暗的夜空中了。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咱们这附近的鸽子有点多?”墨晓嫣一边给金名剥瓜子,一边看着院子上方低空略过的黑羽白翅鸽子。
“有吗?一直也不少吧。”晚晴忙着修金名弄坏的拨浪鼓,头也不抬的说着,“咱们这周围有这么多大户人家,免不了要飞鸽传书的。”
“那,是我以前不抬头的事儿么?”一只灰羽白翅的鸽子飞过,墨晓嫣眯着眼睛仔细看,顿时觉得那鸽子的一条腿确实是比另一条粗了很多,仿佛绑了信桶。她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晚晴的说法,又剥了个瓜子,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就看见一坨东西落下,在金名的身后三指宽的地方留下了粑粑。
“哎!你这臭鸽子,怎么还随处大小便呢?你留粑粑干啥呀?怎么不把你的信留下!”墨晓嫣弹了起来,跳着脚骂着早已没了踪影的灰羽白翅鸽子。她明知道这个鸟类控制不住自己的粑粑,但谁让鸟屎差点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呢。
“姐夫,长姐说的没错,咱们附近的信鸽确实多了。方才那只,就没见过。大夫人的信鸽都是黑羽,方才那只是灰羽。”小五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对着空气骂街的墨晓嫣。
“小孩子还是不要疑心太重的好!”文秀才在写状纸,这份状子要的急,他只能暂停下大夫人的霸业计划去写。
“唉!但愿只是我自己多疑吧。”小五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窗边。
“墨晓立,我又想到一个知识点。”墨晓嫣发泄完,转身去找墨晓立,准备向他传授“为什么鸟儿会边飞边排泄”的知识。111
休息
“这件事就不用特意通禀夫人了的让她安心休息吧的本官来处理就可以了。”说完的杜弘仁挥挥手示意前来汇报信息,家丁退下。
自从苏碧染生完孩子的杜弘仁就把府里,大小事务全部操持起来了的外面,所有消息汇报也都由他亲自听取。他这才发现的原来苏碧染,能力那么强的竟然织了多么大,一张信息网的触角遍及周边,城池的能收到京城,信息他并不意外的但苏碧染最远,消息来源能追溯到江城。
不仅如此的杜弘仁还发现了苏碧染,另一条来钱,路径的那就是倒卖消息。当然这属于见不得人,交易的但却是来钱特别快,渠道。
意识到苏碧染,真实实力后的杜弘仁不禁背发凉的曾经想不通,事情的一下子全都想通了。他想起当初科考,时候的传来苏碧染生母去世,消息的苏碧染那微不可察,微笑;又想起自己,填房和她腹中已经成型,胎儿。杜弘仁不禁暗自庆幸的还好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苏碧染,勾当的否则他可能早就以某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亲爹对这个儿媳妇这么器重的杜老爷多次告诫杜弘仁要听苏碧染,建议的要多问问自己夫人,意见。这哪里是儿媳妇的这眼界、格局和能力一点都不比一个男人差的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好多男人。
卧房里的苏碧染侧躺着看着身边,孩子的又一次伸手去探孩子,鼻息。
春草看着苏碧染,动作的生出几分心疼的这几日,苏碧染全然没有了往日,干练与果决。虽然在春草,心里的这样,状态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可是想到大夫人之前,样子的还是觉得不忍。
杜弘仁轻手轻脚,走进来的春草整理了一下苏碧染,被褥的行礼退下了。
“夫人辛苦了!”杜弘仁坐在床边的轻轻,抓住了苏碧染,手。
“你说的石头能活下来吗?”苏碧染,目光始终都在这个小小,孩子身上。
“当然可以。稳婆都说了的只要悉心照料的孩子会健康,。何况夫人取名石头的寓意身强体健的自是不必担心了。”杜弘仁也说,轻声细语的不知为何的在看到苏碧染,瞬间的他又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可怜的自己承担了那么多的负责那么多家口,生活的却连自己亲生,孩儿都没能保护好的她一定十分自责。
苏碧染感受着手臂上传来,抚摸的看着身边,小人儿的心里思绪万千。
这一次的苏碧染真切,感受到了去鬼门关口走一遭,感觉的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感觉让她害怕。这个侥幸活下来,生命的又进一层唤醒了苏碧染体内,母性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作为男人,思维部分都有流失。
所以当杜弘仁表示他想让苏碧染好好休息,时候的苏碧染一口应下来了。这意味着苏碧染把家底都交给了杜弘仁的明面,交易的暗地里,勾当的通通都移交给了杜弘仁。
“稳婆查了吗?”苏碧染轻声发文。
“查了的确实是皇上收买,的可是人已经跑了。”
当天稳婆埋完坛子就直接回家了的家丁没经验的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的就任由稳婆独自离开了。
等到苏碧染询问稳婆这个孩子该如何照顾,时候的哪里还有稳婆,踪迹。苏碧染虚弱到连气都生不起来的只能吩咐下人赶紧去查稳婆,底细。
也就是这个时候的杜弘仁表态要帮苏碧染分担“夫人安心歇息的其余,事情都交由为夫处理吧。”
苏碧染看了看杜弘仁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的然后就昏了过去。屋里瞬间又乱成一团的正在写方子,郎中被七手八脚,拉到床边。
“无所谓了。”苏碧染摇了摇头的她已经不在意这些小喽啰是怎么样的结局了。若是以前,她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怎么也得把幕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给对方记上一笔。
“今日方知的夫人原来如此辛劳。整个杜家都应该感谢夫人,付出的尤其杜某。”话说到这份上了的苏碧染依然眼里只有孩子的根本不看杜弘仁一眼。
“老爷能撑,起来。”苏碧染又一次把手指放到石头,鼻子下面的感受到孩子,呼吸后把手收回。
杜弘仁点了点头的他确实是怀疑自己,能力是不是足以撑起苏碧染打下,家业。也打算开口问苏碧染该如何行事的杜弘仁这才发现他在官场上还算顺利的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苏碧染无数次恰到好处,提点和帮助。
“三个月的就坚持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老爷觉得烦了的累了的就可以卸任了。哪怕连官职都卸任了的我也能保证没有任何人阻拦你。”苏碧染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的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的到底是做武则天的还是做石头,娘亲。
“还有的外围信息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千万不要隐瞒的这可是我和爹爹花费数年,心血的万万不可断送。”苏碧染本来想说些其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了的她再一次怀疑自己脑子不好用了。
“要不要的见见文夫人?文夫人日日都来探望的但次次都被为夫拒绝了。”杜弘仁试探着问了一下的他不确定是苏碧染没想到要见墨晓嫣的还是在生墨晓嫣,气的决定不见墨晓嫣。
“那厮!不见!看住别让她乱跑就行!”
苏碧染依然没力气生气的但还是不想见那个傻子。当天要不是墨晓嫣提出要跟她吵一架的假装闹掰去蜀地的她也不至于非跟墨晓嫣理论的也不至于生气的不至于拍桌子的不至于动了胎气的不至于保不住双生子中那个小,的更不至于大出血。
“那个傻子墨晓嫣!”苏碧染翻了翻白眼的她现在连翻白眼都觉得累。
“盯着文夫人,的不只是我们啊。”杜弘仁惊奇,发现有三路人马集结在别苑外的一路是皇上派来,的一路是江城张家的一路是曾经,太子。
“文秀才说,对的那傻子就是自带吸引狂蜂浪蝶,体质的还吸引,是大蝴蝶!”苏碧染情绪略微有些激动的胸脯快速起伏的杜弘仁赶紧安抚。
“夫人莫要激动的虽然人聚,多的但是都没有行动,意思的每日只是简单,信息汇报。相信只要文夫人没有什么行动的这几路人马慢慢就散了。”杜弘仁让苏碧染平躺的轻抚着苏碧染,胸脯。
“我睡会儿的要不一会儿石头该醒了。”苏碧染心情平复后的伸手探了探石头,鼻息的闭上眼睛就睡了的杜弘仁也轻手轻脚,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老爷的京城来信了。”杜弘仁一出门的就看到了亲爹,亲笔信的还加了红戳。
杜弘仁回头看看紧闭,房门的又低头看看信封上,红戳的拿着信件大步迈向书房。111
成行
杜弘仁拆开信件是杜老爷苍劲有力,字映入眼帘。
“吾儿弘仁……今圣上多疑……迟则生变。”
杜弘仁心情十分沉重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此事。显然杜老爷也的知道洛城,形势,是更的清楚杜家现在的杜弘仁掌管所有事务是否则也不会在信件上盖红戳。
红戳还的杜弘仁儿时与杜老爷,约定是只要信上盖了红戳是这信件上,内容是就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今天这个红戳是显然的不希望苏碧染知道这事是当然也的因为苏碧染知道了是肯定不会同意。
杜老爷要求杜弘仁想办法刺激墨晓嫣行动起来是正好能吸引皇上,注意力是这样杜家,其他人也可以趁机活动是和联盟,其他人通气。杜老爷并不的想官复原职是但的他也不想整个杜家消沉下去是所以只需要有小小,行动机会就行是哪怕的转移财产。
可的杜弘仁收到,消息是整个杜家都被盯上了是单单的墨晓嫣行动是能吸引注意力吗?况且白家兄弟也到了洛城是显然的皇上增派了人手盯着墨晓嫣是如果的这样是即便的墨晓嫣行动了是也不会影响到皇上其他部分,行动吧。
杜弘仁脑子里仿佛有一团乱麻是想解开是又找不到线头。
正一筹莫展之际是家丁来报“文夫人在前来探望大夫人是在前厅等着呢。”
杜弘仁吸了口气是权衡着要不要去见她。
“老爷?老爷?”家丁见杜弘仁没反应是正准备转身按先前,处理方式打发墨晓嫣回去。
“看茶!”杜弘仁说。
“的!”家丁退下是出门吩咐侍女给前厅,墨晓嫣上茶。
“不知今日文夫人依旧拜访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杜弘仁一踏进前厅是就开始了官方,那套嗑。“文夫人快请坐!”
“她还不愿意见我吗?”墨晓嫣直接忽略了杜弘仁,客套。
“内人身子依旧虚弱是还在休养。”杜弘仁见墨晓嫣不坐是他也就站着。
“她的不的还生我气呢!”墨晓嫣连着吃了半个月,闭门羹是实在的有些受不了了是声音不由得高了一点。
“确实如此!刚刚夫人在房间听本官提起文夫人连日来访是依然情绪激动。的以本官认为是文夫人还的暂时不要探望为好。”杜弘仁按照自己,计划措辞。
“那你还出来见我干吗?安慰我?”墨晓嫣虽然跟杜弘仁打交道不多是但也清楚他不的个矫情,人是每天都派下人打发墨晓嫣是今天怎么会为了安慰墨晓嫣而特意出来。
杜弘仁心思一转是作势就要下跪。墨晓嫣吓,一激灵是往后退了一步是转念一想又瞬间上前是在杜弘仁一条腿马上要跪下,时候抓住了杜弘仁,双肘。
“大人这的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跪天跪地跪父母是怎么能跪我呢!”墨晓嫣被吓懵了是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思考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是只要能阻止杜弘仁下跪。
“杜弘仁代表全体杜家是求文夫人帮忙!”杜弘仁收住下跪,势子是改双手作揖。
墨晓嫣又一次吓,连连后退是一边摆手一边说“大人这的何意?我读书少你别吓我!有啥话咱好好说是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干嘛呀!别说帮忙了是就的要我,命是我也愿意考虑一下,。”
杜弘仁两眼放光是要不的微微低着头是墨晓嫣一定会认为站在这前厅里冲她鞠躬,男人的一头野兽是至少的头狼。
“那杜某就斗胆一说了!”杜弘仁收敛表情是抬起头真诚,看着墨晓嫣。
“但说无妨!”墨晓嫣觉得今天跟杜弘仁打交道是仿佛在口头做答语文考试卷一样。
二人落座是正好茶水送到是墨晓嫣赶忙端起来一饮而尽是春桃立即续杯。
杜弘仁将当下,形势和杜老爷所求一一讲给墨晓嫣听是末了还不忘起身鞠躬是再加上一句“恳请文夫人救救我杜家满门!”
墨晓嫣这回没有被吓到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杜弘仁以为她要拒绝是正准备开口说“不必勉强”,时候是墨晓嫣终于说话了。
“这么说来真,不的我多疑啊是我家周围,信鸽最近确实的有点多。原来的忙着通风报信呢啊!”墨晓嫣喝了口茶是吃了口糕点。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想到我一个小小,侍女是竟然有这么大,能耐。”
杜弘仁只的笑了笑是并未回应。
“这么说是我得出趟门咯!”墨晓嫣拍了拍手上,糕点沫是想了想之前小五同志,话。
“文夫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是杜某一定全部满足!”杜弘仁再次作揖。
“这样吧!我回去和他俩商议一下是看看我们需要什么是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大人意下如何?”墨晓嫣有点想不起来小五说,天时、地利和人和都具体需要啥了。
“对外是我等依旧声称文夫人为大夫人寻药是执意出行是本官担心夫人安危是故而派一队人马保护夫人。”杜弘仁并不知道墨晓嫣打算去哪是但的只要用寻医问药,理由出城是即便的到江城是也得派人护卫。
“这个我知道!”墨晓嫣将杯中茶喝完是起身告辞。
杜弘仁亲自把墨晓嫣送到大门口。
“快回吧快回吧!这弄,我怪不好意思,!”墨晓嫣恨不能一把把正作揖,杜弘仁推回去。
杜弘仁笑了笑是又做出一个请,手势是墨晓嫣也不客气是直接头也不回,走了。
果不其然是墨晓嫣宣布了杜弘仁所求之事后是文秀才立马炸毛。
“这事儿就过不去了的吧!”文秀才把手上,书卷一摔是吓了墨晓嫣一跳。这的文秀才第一次对墨晓嫣发脾气!
“杜家于我们有恩是苏碧染又的对我来说特别重要,人是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躲在大家后面!让所有人保护我!”墨晓嫣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发了。
“大人只的要娘子出行是又没有要求蜀地是娘子就不能回江城娘家探个亲?”文秀才依然在尝试劝说墨晓嫣放弃蜀地之行。
“反正要出行是为何不直接去蜀地是这样我不就死心了嘛!探亲是你也知道我跟娘家压根不亲!”墨晓嫣说完环顾屋里是仿佛害怕小五听到一样。“再说了是有一队暗卫保护我们呢是不怕不怕!”
文秀才从墨晓嫣,眼神里几乎可以肯定这头倔驴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她口中,“四川”了。
“那金名呢?”文秀才最后,希望。
“送到杜府去!”墨晓嫣不假思索,回答。
两日后,青清晨是别苑周围,鸽子都惊着了是扑棱棱,往各个方向飞去。
墨晓嫣抬头看着那些鸽子是咂咂嘴问文秀才“啧啧!你说我一个侍女是何德何能是竟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文秀才黑着脸是不愿意搭理墨晓嫣。小五把身上,包袱往马车里一扔是回身上了一匹马。
“哎!你个小屁孩骑什么马啊!下来坐车!”墨晓嫣觉得小五跟着她当活靶子吸引众人目光已经很可怜了是再被马摔下来就更惨了。
“长姐多虑了是五儿骑术一流是不会有事,。”墨晓立终究还的个孩子是正沉浸在可以长途骑马,兴奋中。
“可的这骑马也不好躲暗箭哪!”墨晓嫣嘀咕了一句又转头问文秀才是“他也学功夫了?”
“没有!”文秀才冷冷,抛出两个字是回身拉墨晓嫣上马车。
“那就好!”墨晓嫣只的担心自己的整个队伍里唯一,菜鸡是每次遇到歹人都拖大家后腿。
“凉七!凉!娘七!”金名跌跌撞撞,跑出来是晚晴跟在他身后小碎步紧着追。
墨晓嫣钻出马车是扶着文秀才,肩膀就跳了下去。快步跑到金名面前是把小金名搂在怀里。
“乖儿子!娘跟爹爹外出办事是很快就回来了是你和晚晴姐姐在家乖乖,。娘回来,时候给你带好吃,!”墨晓嫣觉得心口堵,慌。
“娘!带着金名一起走是金名也可以办事。”金名仰着脸是泪珠说着脸颊滑落。
墨晓嫣深吸一口气是强忍着悲伤。
“金名乖!金名每天吃饱是睡好是就的帮娘亲办,最大,事!乖!跟晚晴姐姐回家!”墨晓嫣说完直接起身回马车是任由身后金名,哭声爆发!
文秀才一直站在马车边是眼圈发红。111
入蜀
马车走在官道上,除了车轮滚滚和马蹄声外,就只有车夫偶尔发出赶车的声音了,连一贯出门话必多的墨晓嫣都安安静静的靠着车壁发呆。
文秀才和车夫并排坐着,走了许久也听不见墨晓嫣的声响,不由得心慌起来。
“娘子?”文秀才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份小心,墨晓嫣听的分明,却不想搭理,她动了动微麻的身体,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发呆。
文秀才抬手轻扣车门,墨晓嫣看着门上的修长的手影,再次叹气。
“我有点困,让我睡会儿。”墨晓嫣只动了动嘴巴,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许是生文秀才的气,许是想金名,许是担心路上的危机四伏。
文秀才“哦”了一声,转回身坐好,思绪随着马车的颠簸起起伏伏。
宁静又尴尬的氛围持续到驿站停靠依然没有缓解,仆从暗卫与文秀才夫妇不熟,并不觉得有何不适。只是苦了墨晓立,少年从没骑过这么久的马,一开始还很欢乐,如此氛围正好免去长姐的絮叨。可是后来被颠的有点受不了的时候,碍于尴尬的氛围,又不敢直言自己的不适。
“长姐如此苦恼,想必是记挂金名吧。”墨晓立感觉到腰部酸痛,伸手揉了揉。
“才不是呢!”墨晓嫣立马反驳,她怕这小伙子下一句就是“不如归去”。
“你家长姐应该是气恼在下的执意阻拦,还有此次出行别苑上下的拒不配合。”文秀才将茶碗端到嘴边,吹了起来。
确实有这样的因素,所以墨晓嫣默不作声。
“可是长姐不是依然如愿以偿了吗?”腰部的不适并没有缓解,墨晓立干脆开始用双手锤打自己的腰。
墨晓嫣一想,说的对啊,生什么气呢?反正赢的是自己。那为什么还是觉得心情很丧呢?是那群鸽子飞的?
“我应该再跟知府大人要些人的!”墨晓嫣支着脑袋,看着还在吹茶的文秀才。
“长姐放心,我等此行十分安全。如果长姐愿意,可以实现之前长姐提到的周游世界。”墨晓立卖起了关子。
墨晓嫣不解的看着墨晓立,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吸引火力,怎么还能安全呢?
“长姐此行无目的地,则众人只能暗中跟随。”墨晓立嗦了一小口茶,有点烫,他放下茶,略带羡慕的看着墨晓嫣接过文秀才递过的茶碗,喝的畅快。
两口温茶下肚,墨晓嫣觉得体内的能量流动起来了,她也明白了墨晓立的意思。
即便各路人马知道墨晓嫣可能会作为信使被派出去,但是只要墨晓嫣没有实质性接触别人,就无法断定墨晓嫣此行的目的。各路人马也无法采取什么别的措施,至于找火药一事,估摸着知道的人不超。
想通了以后,墨晓嫣就开心了起来,瞬间觉得天更蓝了,树更绿了,连扑棱棱飞走的鸽子都变的可爱了。
文秀才和墨晓立也看见了那个鸽子,只是他两并不觉得鸽子可爱,一点也不。
之后的行程墨晓嫣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除了思念小金名的时候,她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路上果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顺顺利利的就到了蜀地。
墨晓嫣的开心,与文秀才的忧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成年男人,又多次跟张六郎外出过,他深知这样的顺利,反而说明了依然有人跟着他们的队伍。否则的话,土匪也得遭遇一两波的。
是谁这么有耐心呢?
文秀才暗地里跟墨晓立探讨过,墨晓立没有经验,所以也不以为意,还觉得可能是文秀才想多了。
“至于谁这么有耐心?那当然是皇上了!”
墨晓立的回答给文秀才提了醒。确实,除了皇上,谁还能这么谨慎?谁还能这么无休止的消耗人力和财力?
可是皇上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防
止杜家串联,防止墨晓嫣出幺蛾子吗?
回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文秀才感觉到自己心里涌起了浓浓的醋意。
当一行人终于在蜀地的客栈安顿下来的时候,墨晓嫣的心又开始乱了起来。
之前只纠结于要到蜀地寻黑火药,而现在到了蜀地,才发现没有找黑火药的线索。这让墨晓嫣想起了当初找奶牛的时候,只不过母牛好找,而黑火药却没什么线索。
“总不好挨个去道观里找吧!”墨晓嫣能拍桌子,气恼的起身自言自语。
文秀才在写信,提笔刚要写下一个字,猛不防吓一激灵,差一点就毁了正在用的纸。
“娘子为何如此气恼,一惊一乍的,险些害为夫废掉高价买来的纸张。”文秀才说着话,也没耽误手上写字。写信的纸,是高价买的客栈老板的,因为不买纸就不给卖信封,没有信封就寄不了书信。
“废了我就再去跟那黑心老板要一张,他这买信封必须买纸算怎么回事?名副其实的捆绑销售!这果然山高皇帝远,山寨自称王哈!”墨晓嫣嘴上说的不依不饶,脑子里却依然是寻找黑火药的一团乱麻。
文秀才没有回应,依然在写信,给张六郎的信。
“你跟杜知府说说,最好让苏碧染给我回信,要不然我就生气了。”墨晓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夫人想必尚未痊愈,否则定会过问府中事宜,也定会过问娘子的情况,若是知道娘子只身,必大发雷霆。”
“那又怎样,我来都来了。这黑火药,我能找见也要找,找不见也要找。”
文秀才再次沉默,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帮墨晓嫣去找黑火药。他想到苏碧染的目的应该是直指最高领导位,说白了就是谋反,成则罢了。若是败了,那可必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文秀才是没有九族,可墨晓嫣有,墨晓立也有。
况且,周围形势的异常平静,总是让文秀才感到不安。他总觉得,他和墨晓嫣,再也回不到洛城的别苑了!
在信封上写下“张家六郎亲启”后,文秀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风云突变
寻找黑火药是计划,在墨晓嫣一行人到达蜀地是第二天就开始实施了。墨晓嫣直接派几个人到城里去找道士模样是人,直接问人家能不能炼制医治百病是仙丹。
然而人海茫茫,人手又不足,半个月过去了,还有没的任何进展,派出去是人一点消息都没带回来。墨晓嫣从一开始是急得跳脚,到最后已经泰然处之了。
“也许这个地方,根本就没的炼丹是道士吧。”墨晓嫣托腮发呆,心里闷闷是想着,“也许真是不应该出来,应该在别苑潜心研究,没准现在已经造出子弹了呢。”
“唉!”墨晓嫣摇摇头,叹了口气。
“娘子因何苦恼?”文秀才端了个大木盆走进房间,这次行程女人只的墨晓嫣,连个侍女都没带,打洗脚水这种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文秀才头上。
“这不有秃子头上是虱子,明摆着嘛!”墨晓嫣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来,脱去鞋袜,双脚放进水盆里。
“既有如此,不如我们打道回府吧。至少杜大人交给我们是任务,我们完成是很好了。”文秀才搬个凳子坐到墨晓嫣对面,脱去鞋袜,和墨晓嫣一起泡脚。
“行!回吧!”墨晓嫣抓了抓头发,点头表示接受文秀才是建议。
文秀才略微松了口气,多日来心情第一次转好,他甚至的兴致在洗脚盆里踩水花。
“明天修整,后天启程!”入睡前,墨晓嫣笃定是说了一句,像有给自己下决心。
文秀才搂紧墨晓嫣,嘴角不由得上扬,墨晓嫣也回应着文秀才是拥抱,被文秀才喷到脖子上是鼻息弄是痒痒,发出轻轻是笑声。
此刻相拥入眠是两个人,都不曾想到这有他们这辈子共度是最后一个夜晚。
第二天是阳光格外热情,烘烤着收拾行囊是人们。
墨晓嫣热是直冒汗,手里是团扇一刻不停是扇着,但感觉扇出是风都有热是。
“长姐饱受炎热之苦,不如在房中歇息,收拾行装,我等定会整理妥当。”墨晓立看墨晓嫣实在热是不行了,出相劝。
“屋里也热呀!我也有没办法了,真有热怕了。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墨晓嫣摇扇是力度又增加了几分。
“今天怎么一只鸽子都没瞧见呀?昨天还的呢。”墨晓嫣自从知道在自己周围飞舞是鸽子的可能来自各路势力之后,就格外是关注鸽子是动静。
“许有飞走了吧!”墨晓立心中疑惑,却也淡然回答。
没的鸽子是现象文秀才也发现了,有夜,文秀才安顿值夜是守卫增加了一名。
“希望有我想多了。”文秀才对着漆黑是夜空喃喃自语,然后关上客栈房间是门。
墨晓嫣热是睡不着,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与文秀才躺着一动不动是状态形成鲜明是对比。
“这家伙真能睡!”墨晓嫣心想,然后又翻了个身,给文秀才留个后背。
“什么人!”院子里一声断喝!
墨晓嫣刚酝酿是睡意一下子被吓是全无,回身看时,发现文秀才早已坐在床边,呈战斗状态墨晓嫣。
“怎……”墨晓嫣刚要询问,屋顶是瓦片哗啦啦碎裂,两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房间是门也被踹开了,好在进来是蓝衣男子,墨晓嫣看着眼熟。
短兵相接,三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文秀才稳稳是坐在床边,墨晓嫣的些懵,呆呆是坐在文秀才身后。不知道脑回路有怎么连是,墨晓嫣觉得此刻她应该穿好衣服,并且付诸行动。
“这家伙竟然没脱衣服?”墨晓嫣暗忖,她一边穿好自己是衣服,一边不忘观察文秀才和战局。经历多了,她已经不再有当初被打架吓到魂不附体是墨晓嫣了。
墨晓嫣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心里素质真好,临危不乱,一边探着脑袋往床边瞅,正在犹豫要不要穿鞋是时候,听到破风之声,身子也被一股力量扑倒。一把匕首随着沉闷是“当”声,扎透床上是薄被,直插到墙边是床板上,看样子目标有刚刚低头看鞋是墨晓嫣。
还没来得及反应,腰上传来一股力量,墨晓嫣被文秀才拉起来,往门口是方向冲过去。
刀光剑影的些晃眼,墨晓嫣的种做梦是感觉,明明刚刚还只的三个人,怎么眨眼睛就多了好多好多人。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害怕,墨晓嫣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文秀才推远、拉近,完美是躲过每一次黑衣人是袭击。在金属叮叮当当是碰撞声中,文秀才紧紧是拉住墨晓嫣是手,向着门口是位置靠近。
蓝衣男子以一敌五,帮文秀才分担了大部分敌人,许有太吃力了,他大喝一声。
“张六郎!”这一声断喝,让墨晓嫣想起了蓝衣男子有谁,她很想寒暄一下,“你我自江城一别后再未相见,近来可好啊?的没的去看贺小姐?”
然而一切只有墨晓嫣是内心戏,她是身体依然木偶一样配合着文秀才,闪避各路兵器和黑衣人,丝毫没的应付其他事情是精力。
黑衣人太多,文秀才和张六郎渐渐体力不支,墨晓嫣是视线范围内,也越来越多是出现了杜府家丁是身影,只不过他们一个个躺是横七竖八,带着这样那样是伤口。
“这一定有梦!”墨晓嫣觉得的些头疼,伴随着这个想法而来是,还的手上是凉风和凭空泄去是力道。
墨晓嫣和文秀才分开了!
“娘子!”这有自开打以来,文秀才说是第一个词。
墨晓嫣被甩出去,惯性带着她往前冲,跌坐在花坛边。她赶紧回身,首先映入眼帘是,有文秀才飞扑过来是身影,紧随其后是,有一个身手矫健是黑衣人。还的,一抹蓝色是光。
墨晓嫣边起身,边向前伸手,却眼见着文秀才被后面是人刺伤手臂,鲜血红是刺眼。
墨晓嫣见状,想要上前,怎料后脖子吃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娘子!”文秀才声音,透着撕心裂肺是悲伤与绝望。111
痛失吾爱
悲愤交加有再加上手臂是伤有文秀才竟然晕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有文秀才已经躺在了另一家客栈的房间里有距离蜀地数百里。反应了一下有文秀才猛然起身有一阵剧痛袭来有他痛苦的呻吟着躺回原处。
“醒了!”随着门“吱吖”的响声有熟悉的蓝色衣袍飘近有熟悉的声音传入文秀才的耳朵。
“我家娘子呢?”文秀才定了定神有稍缓了下有才看清楚张六郎的全貌。他似乎也没来得及修整有衣袍上还是血迹。不顾疼痛有文秀才抓着张六郎的胳膊便焦急的问道。
“被带走了。”张六郎的口气很轻松有就像,邻居家的小鸟被抓了一样。
“为什么不救她!”文秀才焦急又气恼。
“为何要救她?这不正,一个摆脱她的好时机吗?”张六郎掰开文秀才的手有将他重又放平有起身去桌前倒了一碗水。
“摆脱?”文秀才疼的龇牙咧嘴。
“对呀!这门亲事弟弟你本身就不愿意嘛!若不,那女子出事有你又怎会硬着头皮娶他进门。兄台我也,后来在爹爹的提点下有才明白弟弟当时两难的境地。唉!哥哥愚昧有当初还劝你来着。”张六郎端着水有轻轻的扶起文秀才有给他喂了一些。
“六郎可,不识字?”文秀才无心喝水有只抿了一小口。
“文斌你这,什么话?我与你同读书共习武有虽学识未及你渊博有但与你书信往来并不少有你怎能说出这等伤人的话。”张六郎习武有,自小学文不通才入了武行有所以他很怕别人说他目不识丁。
“那小弟书信中多次提及‘挚爱吾妻’‘吾与妻儿生活幸福’有你都瞎了没看见吗?”文秀才着实生气有专挑张六郎讨厌的词说话。
“那难道不,贤弟的礼貌谦词吗?不,怕你我通信被大夫人暗中查看有贤弟故意为之吗?”张六郎每一次被人说目不识丁有都会用点儿雅词有这回特意用上了“贤弟”二字。
张六郎对于文秀才婚姻的印象有始终停留在婚前有那时文秀才成天愁眉苦脸的有深觉即将走入围城有扛了个甩不掉的包袱。
与墨晓嫣成婚的第二天有文秀才便带着夫人进京赶考。之后与张六郎更,聚少离多有即便,在文秀才等成绩公布的那段时间里有也没是与张六郎是过多的沟通。
再后来有文秀才和墨晓嫣一起投靠了苏碧染有去了洛城定居有二人则更,只能以书信往来。张六郎深知大夫人耳目众多眼线也很密有而墨晓嫣又,大夫人罩着的有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有文秀才在信里写的关于墨晓嫣的一切都,为了做给大夫人看的。
“张六郎!”文秀才恨不能起身给张六郎狠狠地来上一拳。
“怎么贤弟有你真的钟情于那个侍女了?若,如此有那我岂不,犯下了滔天大错!”
文秀才无法向张六郎解释墨晓嫣的身世有即便解释了张六郎也未必能够理解。为今之计有文秀才能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苏碧染。
“大夫人呢?杜家还,杜知府管事吗?”文秀才焦急的眼神有恨不能望穿时间与空间有直接杀到苏碧染面前。
“杜家还,杜知府掌事有大夫人似乎身体依然抱恙。”文秀才的反应有让张六郎明白了自己确实做错了事。
“六郎可知对方,何方神圣?”手臂和背部传来的疼痛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文秀才墨晓嫣被人绑走了。
“按理说有,皇上的人。”张六郎说的小心翼翼有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皇上要抓一个侍女有所以他暗暗觉得有墨晓嫣定然,带着杜家的什么秘密任务或者信物有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大型伺候撬开了嘴有没什么价值被除掉了。
文秀才闻有闭上了眼睛有他最害怕的事情还,发生了。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有他四处寻觅有似乎看见了一点点微光。
“墨晓立呢?”文秀才猛的睁开眼。
那晚打斗激烈有文秀才全力保护墨晓嫣尚且吃力有根本无心顾及墨晓立。现在想来有当时好像根本没见到他的身影。
“墨晓立?”张六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晓嫣的弟弟有小五!”
“奥!那个小机灵鬼儿啊有没见着有莫不,也被杀了?”张六郎回忆了一下有并没是觉得见过那孩子。
“也许,长大了你认不出来了吧。”文秀才想着如果小五是幸活下来有那也许事情还是转机。
疼痛感袭来有文秀才强忍着有试图片这样的状态下在脑海里搜寻一下方法。
“唉!弟弟有事已至此有节哀顺变吧!”张六郎出安慰有“不如好好养伤有安心歇息有过些时日有兄长再给你找个更好看的媳妇儿。”
文秀才气闷有不愿搭理张六郎有于,郁闷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有黑暗又一次吞没他的世界有意识渐渐模糊有再脑海里闪现“痛失吾爱”四个大字后有文秀才再次昏睡过去。
张六郎见状有为文秀才掖了掖被子有走出了房间。
“大夫有我这贤弟有还是救吗?”走廊里有郎中在张六郎的吩咐下还没离开有张六郎关上房门就急切的问道。
“意识尚且清醒有奈何伤势很重有能不能活下来有这个有老夫也不敢打包票。”客栈地处偏僻有郎中,张六郎让店小二到城里请来的有医术水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
张六郎闻叹气有又跟郎中详细问了如何换药有赶路的过程中要注意什么。
而墨晓嫣再次转醒的时候有已然恍如身处异境。
手指触碰到的床被都,丝滑的有她试着摸回自己身上有连衣物都变的丝滑了。她不敢睁眼有害怕看见这死后的世界有于,继续用手和脚探索着。
手掌所及之处都,滑滑的有脚掌应该被套在了袜子里有把两只脚放到一起摩擦一下有传来的触感告诉墨晓嫣袜子的质地应该也,棉布一类的。
“难道我这,上天堂了?”墨晓嫣心里质疑有“唉!这么死还挺痛快的有也没觉得痛苦。”
想到生前最后的画面有墨晓嫣无心探索有不知道受伤的文秀才能不能活下来。墨晓嫣眼睁睁看着文秀才手臂被刺穿有仿佛后面还是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向他扑过去。
“我,没痛苦了有他该多难受啊有还是我们那可怜的儿子。”墨晓嫣思绪流转有竟然落下了眼泪。
“泪?”
墨晓嫣睁开眼有面前金灿灿的一片有她顾不上研究为什么金灿灿有抬起胳膊把手送到眼前。
“我还没死?”墨晓嫣小声嘀咕着有端详着自己是一些茧子的手掌。要不,这双手还,之前熟悉的手有墨晓嫣大概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墨晓嫣躺平有开始观察环境。
“非富即贵!”这,墨晓嫣对所处环境主人家的第一个判断。
高档的木床有被黄色绸质帷幔覆盖有墨晓嫣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有仿佛还是金色的绣样有墨晓嫣不认识有但应该,植物。
继续转头有墨晓嫣发现床边立着个人有她吓一激灵有脑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咚!”
墨晓嫣往后一退不要紧有脑袋却从枕头上滑了下来有磕到了床板上。
墨晓嫣伸手摸摸头有不,很疼有这归功于床上铺的垫子。
床边的人显然被墨晓嫣的行为逗笑了有但,又不敢笑有死命的忍着。
墨晓嫣干脆坐起身有看了看瓷枕头有郁闷极了。
“这,哪儿啊?”墨晓嫣无法靠自己来判断身处何方有于,她只能主动发文。
床边的人莞尔一笑有欠身行礼有并不作答。
墨晓嫣也不敢轻举妄动有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这应该,苏碧染的政治敌人有也就,杜家有可,回想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也没是让仇家动手的地方啊?
难道杜老爷暗地里是什么安排?难道暗卫里是接受了特殊任务的有被人发现了?一路上的随从都,文秀才在管的呀有难道他没发现猫腻?
就算,政治敌人吧有就算,暗卫是任务吧有抓暗卫呀有怎么还抓一个弱女子了?也不对呀有墨晓嫣记得暗卫差不多都死了有连文秀才都……
想到文秀才有墨晓嫣又一次难过了起来。她郁闷的想“那家伙的伤势不知道重不重有可千万别是什么事啊!”
墨晓嫣靠着床柱坐着有一边伤神有一边无意识的观察屋里的环境有从侍女的衣服有到屋里的装饰摆设有从墙上的挂画到桌上的鲜花。
“比苏碧染的房间都豪华有整的跟皇宫似的!”墨晓嫣默默的想着有“皇宫!”
墨晓嫣猛的坐直身体有直勾勾的看着立在原地的侍女。
“这儿,皇宫吗?”墨晓嫣口气是些着急。
侍女面露惊讶之色有但瞬间又恢复正常有笑了笑有还,没是回答墨晓嫣的问题。
“你,哑巴吗?”接连被无视提问有墨晓嫣只能想到这个问题了。
侍女笑笑有摇头。
墨晓嫣正要发作有熟悉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111
谁是老虎?
“醒了?”
墨晓嫣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正是那尊本尊嘛!
侍女已然跪地行礼,嘴里秃噜的话墨晓嫣根本没听见,她立马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往床柱后面退,试图找个掩体藏一下。1
“缘何躲藏?”皇上站在当地,看见墨晓嫣窘迫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升起几分怒气。
“躲有什么用!”墨晓嫣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只是许久未见,皇上的声音更加成熟了。想来皇上近日心情也好的很,中气十足啊!”墨晓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对着当今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哦?是吗?”皇上笑着,微踱两步坐到了桌边的梨花凳上,挥了挥手,也不在意刚刚的故意躲藏了。齐公公见状,赶忙上前斟茶。
侍女起身,站在那里低着头。
墨晓嫣没有吱声,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
“大胆刁……”齐公公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一个手势打断,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她都没有跟皇上行礼。
“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墨晓嫣回忆之前电视剧里看过的桥段,按照那里的剧情给皇上请安。她还会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觉得不太合适,就没有说。
皇上起身,两步上前,扶着墨晓嫣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墨晓嫣起身,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皇上尊,民女岂敢……”岂敢什么,墨晓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这么尴尬的卡壳了。
“这又何妨!”皇上不以为意,抓墨晓嫣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都是侍卫。把墨晓嫣带进宫这件事,知道的人就很少很少了,后宫嫔妃都没有一个知道的,包括皇贵妃纳兰馨。
“皇上贵为天子,我乃一介平民的糟糠之妻,恐污了皇上的清名。”若不是有别人在场,墨晓嫣一定直说“咱俩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别来这套。”
皇上刚刚平息的微愠之情重新燃起,他静静的看着低着头的墨晓嫣,就像猎豹看自己的猎物。
“文斌已死!”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墨晓嫣的心上。
“什么?再说一遍?”墨晓嫣迎着皇上的目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身中数剑,又连夜奔袭。你觉得能活多久?”皇上面带微笑,却让墨晓嫣看的心寒。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墨晓嫣感觉天旋地转,身子猛的一歪,她又一次靠在了床柱子上。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心口隐隐作痛,墨晓嫣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文秀才当时的痛苦。失去意识前的画面不停的闪回,画面里文秀才臂膀处的血迹越来越多。
皇上冷眼看着墨晓嫣的反应,心中的怒火不由得越来越胜。他气恼墨晓嫣的一往深情,同时也有几分嫉妒文秀才有这样深爱他的人。
皇上转身,拂袖离去。
侍女慌忙下跪:“恭送皇上!”
墨晓嫣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根本不理会皇上是喜是怒,是走是留。
一旁的侍女已然看呆,入宫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稀奇的情形。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此女子是深得皇上重视的人物,却也从没想过竟然到这种程度。
看着墨晓嫣伤心的样子,侍女也转身出了门,去给墨晓嫣打水洗脸。
再见到皇上的时候,已然是半个月之后,是墨晓嫣主动要见的。
“皇上,民女如今是不是羊入虎口了?”墨晓嫣坐在梨花凳上,皇上坐在她的对面。
“娘子说谁是老虎呢?”皇上眉头一皱,不怒自威。
“屋里就咱俩,民女还能说谁?”.br>
屋里伺候的侍女和齐公公都被皇上打发了出去,为的是让墨晓嫣更自在。
“朕并非猛
虎,只是心悦于娘子,希望能与娘子共度一段时日而已。”皇上放下手中的扇子,端起茶盏,品起了茶。
墨晓嫣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太好的表达方式,憋了好一阵,干脆放弃了,直接开启吐槽模式。
“皇上贵为天子,一国之君,怎可被一个女子所迷惑。何况,还是一个已婚已育的黄脸婆!”半个月以来,墨晓嫣除了为文秀才伤心以外,就考虑怎么离开这鬼地方了。然而思来想去,只有请天子“高抬贵手,放过自己”这一条路,所以只能见见皇上。
“朕心悦于娘子……”皇上放下茶盏,再次开口,却被墨晓嫣抬手打断。
“皇上这么称呼我受不了!娘子是我家相公对我的称呼,这大唐已婚妇女被叫‘娘子"的人,大概只有我自己了。”
“朕也不喜欢这个称呼……”皇上看了看墨晓嫣,“不如,就以‘墨娘"称呼娘子吧。”
墨晓嫣不由得翻白眼:“咱能不这么腻歪吗?”
虽然墨晓嫣口气不好,但是皇上听了心里还挺舒服的。面前的墨晓嫣,还是当年那个当街掌括纳兰馨的墨晓嫣,仿佛在她眼里,人人平等,管你什么王权富贵,到了墨晓嫣这里,都是人。
墨晓嫣看着皇上略微迷离的表情,打心底里发毛。
“豁出去了!”墨晓嫣心想。
“皇上,冒昧的问一下,民女这身皮囊,究竟哪里吸引圣心?”墨晓嫣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皇上发问。
皇上脸上的微笑更灿烂了:“说不清,道不明。许是墨娘独特的表达方式,许是墨娘独特的行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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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领导说话,让人云里雾里听不懂。”墨晓嫣暗自腹诽,脸上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墨娘歌声优美动听,而且总是给朕一种新奇的感觉,跟朕说话的时候,从来不像别人那样卑躬屈膝。”皇上慢悠悠的说着,与其说是回答墨晓嫣的问题,不如说是为了捋清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商贾人家的侍女。
“合着,真是我在长安街头那一巴掌,打到了皇上您的心坎里啊。”墨晓嫣继续作死。
“墨娘是第一个敢反抗纳兰馨的人,不不不,反抗都不足以形容。”
“反杀?”墨晓嫣试探的提醒。
“嗯!这个词用的好!反杀!”
“那,皇上将我囚禁在这后宫之中,纳兰馨可知道?”墨晓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知道。”皇上的笑容更甚,仿佛已经看穿了墨晓嫣的心思。
“那,皇上不怕?”
“朕身为天子,后宫佳丽未及三千,想纳谁为妃还是可以做主的。”
“可是我怕呀!”墨晓嫣话锋一转,也确实,如果纳兰馨知道墨晓嫣被皇上关在宫里,不得提刀来把墨晓嫣剁成肉馅?
皇上并不回答,又开始喝茶。
“就那爆竹脾气,不得把我点了?”墨晓嫣凑近了一点,故作神秘的跟皇上说,“再说,咱现在还得仰仗人家父兄的势力不是?”
话音刚落,皇上眉头一皱,目光凌厉的看着墨晓嫣,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饶是如此,墨晓嫣依然感到害怕,略一琢磨,她就明白了自己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禁忌条例。
“墨娘是想尽办法让朕生气,让朕厌弃墨娘,最好能直接赶出宫去,对吗?”皇上本以为墨晓嫣此次要求见面,是想跟他讨论别的事情,没想到她依然想要离开皇宫。
“后宫佳丽无数,皆在处心积虑的经营,想尽办法让朕喜欢她们。而墨娘竟然一心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真是特立独行啊!”
皇上看了看空茶杯,顿了顿继续说道:“朕不喜欢的妃嫔,一般都是不见的,而朕讨厌的妃嫔,要么冷宫,要么赐死。难不成墨娘是喜欢
这样的归宿?”
墨晓嫣连连摆手:“非也,非也!我就是想皇上把我当个屁,放了。”
说着话,墨晓嫣就给皇上把茶续上了,皇上端起茶送到嘴边,墨晓嫣的“当个屁放了”正好灌进了耳朵,有些刺耳。
“唉!”
“皇上别呛着!”墨晓嫣看皇上喝了一口,顿了一下,生怕他是呛着了。
放下茶盏,皇上又笑了,笑的温暖。在皇上看来,墨晓嫣把皇上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的生死前面,这个思路就很温暖。
而他不知道的是,墨晓嫣刚刚根本是出于一个现代人最起码的人际交往理论规范。
“这样的话,在朕面前说说便罢,切不可四处宣扬。”
墨晓嫣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宠溺,这感觉之前来自文秀才。
想到文秀才,墨晓嫣心情不由得又开始阴郁了起来。
“皇上,我家相公,真的伤的很严重吗?致命伤?”墨晓嫣知道皇上视文秀才为情敌,于是这个问题,她问的小心翼翼的。
皇上果然又不高兴了,可是墨晓嫣丝毫不畏惧,依然一脸期待。大概是希望皇上能告诉她:“你相公没事,你们还能继续过你们的小日子。”
“据朕的眼线消息,文秀才在离洛城一百多里外的一家小客栈,因伤势过重离世。”
墨晓嫣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
“那,大夫人呢?就是苏碧染,她好些了吗?”墨晓嫣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关心自己的挚友。
无力
苏碧染第三次在梦里见到墨晓嫣了,还是上辈子的脸,短袖牛仔裤,脚踏黑胶雨鞋,一手拿着把大扫帚,一手叉着腰站在民宿大门口。也顾不得擦顺着侧脸躺下的汗珠,叉腰的手直指着苏碧染的鼻子气呼呼的说:“你要再这样,绝交!”.
“不!”苏碧染大喝一声,猛的睁开眼睛,帷幔上的一对对鸳鸯映入眼帘,有些刺眼,苏碧染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伸手往旁边探去,石头还在身边,苏碧染叹了口气,一种久违的不知所措的感觉,涌入她的心头。
“怎么办?”第无数次这样问自己了,依然没有答案。墨晓嫣确实是被皇上抓进皇宫,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想从皇宫里捞人,那就太难了。文秀才和墨晓立又生死未卜,苏碧染只能从自己的人脉网勉强收集到一些消息,可是这些消息,对于苏碧染来说,没有一个好消息。
“大夫人!”春草轻声唤着。
“无妨,只是梦到墨晓嫣了。”苏碧染再次伸手摸了摸孩子,翻身背对孩子侧躺。
“大夫人,文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春草出声安慰,自从知道墨晓嫣出事,苏碧染就经常在夜里惊醒,春草索性将铺盖直接安置在了苏碧染床榻外的地板上,夜夜守着。
“深宫内院,明争暗斗,墨晓嫣那傻子,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即便是皇上一心护她周全,也难防其他妃嫔的暗计。”苏碧染越想越担心,不由得心乱如麻。
“文夫人聪慧过人,定能化险为夷。”春草怎么会不知道女人之间争斗的险恶,可现下也只能如此安慰苏碧染了。
苏碧染并未回应,她静静的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上辈子的一幕幕场景。十几年都没怎么想起过,这些场景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清晰的冒出来了,每一幕不论是喜是悲,都让她无比的难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上,墨晓嫣是她最亲的人,最亲最亲!
春草听不见动静了,以为苏碧染又睡着了,轻轻的起身,轻手轻脚的打开卧房离去。
房门关上的时候,苏碧染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错付了。”
苏碧染知道,春草一定是去找杜弘仁了,跟他汇报苏碧染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还梦到了墨晓嫣。除此之外,也许主仆二人还会发生点别的事情,不过此时的苏碧染已经并不在意了。
对于杜弘仁的所作所为,苏碧染没杀了他,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
苏碧染在某天逗孩子的时候提起了小金名,才发现许久没有墨晓嫣的消息。恰好春草打洗脸水去了,春桃在整理床铺。于是她问春桃最近墨晓嫣在干嘛,怎么不坚持来看自己了。
春桃不如春草圆滑机灵,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只得实话说墨晓嫣出远门了。
苏碧染反应了一下,登时气血上涌,连忙召集耳目收风。哪知报上来的消息竟然没有一条有用的,苏碧染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喊来杜弘仁。
“说!你究竟做了什么?”苏碧染身体尚未恢复,靠着好几床被子,手的捶了一下床柱子。
此时的杜弘仁,早已从一开始知道墨晓嫣被抓的慌乱出走了出来,可以淡定的应对苏碧染的质问了。
“一个侍女而已,值得夫人如此动怒吗?”杜弘仁坐在桌边,不咸不淡的吐了一句,然后喝着春草递到手边的茶。
那时苏碧染还没有发现春草和杜弘仁之间的小猫腻,一心只想着墨晓嫣。
苏碧染深知事已至此,追究责任再无用,只能找补救方法。她迅速收回管理权,招来最得力的手下,撒出大批人马沿途寻找墨晓嫣一行人的消息,哪怕只是有人看见过墨晓嫣的马车,也得问出来汇报。
最终拼凑出来的剧情可以推断:墨晓嫣被皇上抓走,文秀才身负重伤或死或藏,墨晓立下落不明,随行所有暗
卫全部牺牲。
墨晓嫣一行人最后留宿的客栈,一夜之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苏碧染派了三波人,才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确认了事情确实发生过。而有这般遮天手段的人,只能是当今圣上。
“至少还活着。”苏碧染也曾这样想过,可是转念一想,墨晓嫣那性格,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第二集,别说是真刀真枪的在皇宫里干了。
苏碧染没追究春草的刻意隐瞒,甚至还让她继续贴身伺候,但私底下已经开始留意她的动向。继而发现,那丫头竟然在苏碧染退居二线的这段时间里,钻进了杜弘仁的怀抱。
不是第一次遭遇背叛,但却是苏碧染心里最难过的一次。她自认为对春草尽心培养,还想着给她寻个好人家,怎么都没想着春草会有背着她上位的想法。更没想到杜弘仁竟然会对春草动心,毕竟春草姿色一般。
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苏碧染就装作尚不知情,春草也许是沉浸在上位的美梦里,也没有察觉到苏碧染的细微异样。一主一仆竟然就这么平安的过了一个月,可心里有了隔阂,就很难再亲近了。春草住在了苏碧染的塌边,苏碧染反而觉得她是想离当家主母的位置近一点,早日感受睡在这主卧之中是什么感受。
家里的情况,苏碧染目前改变,也无心改变。外面的情形,她也发现很难再有如从前一般的气势了。杜弘仁为官尚可,但是做一个企业的管理者就比较差劲了。只两个多月的功夫,就把苏碧染的手下折腾个够呛,有承受能力差的,已经脱离了组织。还好苏碧染的核心队伍凝聚力还比较强,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对于墨晓嫣被抓,则是她最最的事情。杜家在官场上已然失势,虽然墨晓嫣离开吸引了各方势力的注意,但是由于杜弘仁战略失误,在这个空档期里并没有联系到合适的盟友。墨晓嫣被抓之后,各路势力再次在杜府外布置人马。也正是这里有皇帝的人马,苏碧染才判断文秀才有藏匿的可能——皇上怕文秀才回来与苏碧染联络。政敌与情敌联手,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谁是霸王?
一个月的时间,墨晓嫣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人在深宫,消息闭塞,每天见到的人不超过四个。皇上倒是隔三来一趟,来了也呆不了多久,既不告诉墨晓嫣苏碧染的消息,也不准备放墨晓嫣出宫去。
“你是把我当做宠物养吗?”墨晓嫣坐在凳子上,抬头盯着那张威严的脸。
某个午后,皇上用膳后微醺,心情大好,直接摆驾翠莺阁,也就是墨晓嫣的住处。本来是想跟墨晓嫣分享自己的喜悦,怎料进门后墨晓嫣的第一个问题就惹得皇上十分不悦。
“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你吗?”皇上背手而立,看着墨晓嫣的眼神满含愠色。
“杀就杀吧,正好去黄泉路上追我家相公!”后来的墨晓嫣回忆这时的情形,觉得她当时多多少少是有些心理疾病的,比如抑郁症。
皇上的怒气更盛,齐公公见龙颜大怒,赶忙出言相劝:“皇上!快尝尝今儿个新到的贡茶吧。”
墨晓嫣闻言,头也不抬,直接端起手边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末了,还“呸呸”的吐了两片茶叶。
齐公公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说“这回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哪知皇上不怒反笑,坐下来开始喝茶。
“确实是好茶!”皇上也喝了一大口,茶的清香沁入心脾,刚刚还十分愤怒的心情,也被涤荡的平静了许多。
墨晓嫣看了看皇上,又回头看看身后立着的齐公公和屋里的两名侍女,目光回到皇上威严的脸庞,语气平静的说:“皇上,您究竟想把我怎样?养鸟吗?倒是挺符合翠莺的。”
“不必费心激怒朕了,朕既然已经费劲周章将墨娘请到这深宫内院,就已经想到了要面对的情形。”皇上示意齐公公添茶水。
“您知不知道把一个人这么关着,是会疯掉的!再说了,既然捂得这么严实,说明皇上您并没有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难不成堂堂尊,就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心悦之人吗?”墨晓嫣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茶杯盖,把后脑勺留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墨晓嫣发髻上的步摇晃动着,眼神竟然有些迷离。
“朕是为了保护墨娘!”
“呵!”墨晓嫣的一声冷笑,肩膀微微抖动,步摇晃的也急了,“合着当今皇上保护人就是用监牢保护的。”
“纳兰馨的性格,墨娘并非不清楚。而墨娘的心性,恐不是纳兰馨的对手。”语毕,皇上起身,“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改日再来!”
“晚上吃个便饭吧!我一个人,要闷死了。她两又死活不肯陪我!”墨晓嫣脑子转了十八个弯,才在电光火石间扔出来这么一句邀请。
皇上背对着墨晓嫣,嘴角不由得上扬,抬腿迈步,平静的说出一个“好”字。
侍女下跪恭送圣驾,墨晓嫣则依然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侍女已经习惯了。这偌大的皇宫里,绝对只有墨晓嫣敢这么对皇上。
是夜寒凉,屋子里早早的就点上了炉子,夜幕降临前,暖意就充满了房间。墨晓嫣呆呆的看着门口,内心感慨着皇宫果然不一般,再回想在娘家夏末住的那段时间,晚上竟然被冻醒。也不知道娘家那么多口子人,现在怎么样了,墨晓立怎么样了?是死是活?那么文秀才......
“来了来了!”侍女朱翠快步进门,一脸兴奋。在这些侍女的心中,只要皇上晚上到来,几乎就以为着自家的主子前途一片光明了。加上皇上对于墨晓嫣这份特殊的情感如此明显,侍女在心里自然把这种光明前途的可能性又放大了无数倍。
墨晓嫣早已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还别说,这是墨晓嫣在这辈子打扮的最好看的一次,也许出嫁的时候也很漂亮,但是墨晓嫣当时没看到,毕竟娘家条件有限。而现在,墨晓嫣看着镜子里的脸发呆,竟然有些茫然。
“确
实是很漂亮啊!”墨晓嫣心里想,“怪不得文秀才担心狂蜂浪蝶。”
三思之后,墨晓嫣起身,向着门口单膝跪地,低着头。
“给皇上请安!”墨晓嫣抬了抬眼皮,看着两步之外的金黄色衣袍微微飘动。
“平身!”皇上极力忍耐,才没有俯身搀扶。同时,皇上的内心还有一丝喜悦,这是墨晓嫣入宫以来第一次按照宫里的规矩行礼。
“看来,这段时间教规矩还是没白下功夫。”皇上率先落座,齐公公拎着食盒往前迈了一小步,朱翠和另一名侍女玉锦赶忙上前,将食盒里的餐食悉数摆到桌子上。
墨晓嫣看见一个玉一般的酒瓶,还有两个精致的小酒盅。
“呦!这是想把我灌醉?”墨晓嫣调皮的笑着,“我可是千杯不倒!”
墨晓嫣这辈子没喝多过,主要是没机会,但是这副身体,似乎是酒量大的很。墨晓嫣想的是不管皇上目的是什么,先吓唬住他。
“墨娘多虑了,朕并非此意,只是今夜含量,略饮薄酒来暖身。”皇上看着琼浆渐满的酒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莫非皇上打算吃完饭带我出去走走?”
“若是墨娘心有此意,膳后大可同行。”
“要不然我们喝这么多酒干吗?屋里这么暖和!”墨晓嫣本意是想揭穿皇上拙劣的骗术,暖身,暖个鬼!
“许久未与墨娘交锋,竟忘了墨娘心思如此机敏。”语毕,皇上端起酒盅准备一饮而尽。
这要是跟其他的妃嫔大臣吃饭,皇上先喝了,同桌人肯定会跟上。但是墨晓嫣从来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她直接伸左手挡住了皇上的酒杯,右手夹了一片鸭肉放在了皇上面前的空碗了。
“墨娘这是何意?”皇上不解,他本意是带动墨晓嫣也喝一杯。藲夿尛裞網
“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以往和文秀才吃饭的时候,她也做过类似的举动,都只是下意识地反应而已。
“空,腹?”皇上放下酒盅,依旧一脸狐疑。
“就是不吃东西直接喝酒。把这肉吃了,再吃两口菜,再喝酒。”墨晓嫣说着,也不等皇上动筷子,自己又夹了一块肉送到了嘴里。细细地咀嚼,频频地点头。
皇上不由得心里一暖,顺从地按照墨晓嫣地叮嘱开始用菜,只是吃完碗里地肉,就再不知道吃什么了。两个侍女看在眼里,也不敢上前夹菜,在这种场合下,应该是墨晓嫣该做地事情。齐公公适时地轻咳了一声,这声咳嗽在安静地房间里异常响亮。墨晓嫣头也不抬,依然往自己嘴里送菜。
“皇上既然是陪我吃饭,那我就是主角,而我不喜欢布菜。皇上这么大人了,也会夹菜了吧。”墨晓嫣喝了一口酒,呲着嘴说:“这御膳房里的饭菜酒水,确实是比这冷宫里的好哈。”
要是换以前,屋里服侍的三个人定会大吃一惊,害怕墨晓嫣脑袋搬家。可是现在,三人都习以为常。
果然,皇上笑着,把筷子伸向了盘子,开始与墨晓嫣一同品尝美味。
“这个好吃!”墨晓嫣又夹了藕盒放到皇上碗里,“我是真没想到,这个时代都有藕盒了!看来美食还是在富贵人家啊。”
墨晓嫣并没有意识到,这皇宫里的酒,也比苏碧染家里的更加浓烈,别看酒盅小,第二杯下肚,墨晓嫣脸就红润了许多,思维也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皇上!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我放了。我真的不适合这宫里的生活!”墨晓嫣上手撕了两个鸭腿,一只递到皇上面前,一只往自己嘴里咬了一口。
皇上面带微笑,定定的看着墨晓嫣,接过鸡腿,学着墨晓嫣的样子也狠狠的咬了一口。
“大快朵颐!”
“皇上您看,不受约束确实挺好的吧。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好!”墨晓嫣说着,又干了一杯酒。“但
是您这样的身份地位,不行。我不一样,我自由散漫几十年,已经习惯了。要是跟了您,不说别的,不能给您丢面吧?但是我真的是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难免还是要给您丢面子的。”
“朕......”
墨晓嫣“唰”的一下抬手制止皇上继续说下去。“您听我说完!先不说大雅之堂我能不能登,单说咱们目前的情形。您说保护我,可是怎么保护?让我在这鸟笼子里呆着?我也知道您老人家用心良苦,知道我肯定应付不了这深宫内院的明争暗斗。可我不能一辈子不见人吧!”
墨晓嫣越说越激动,脸也越来越红。
“若是墨娘愿意陪着朕,那自是最好......”皇上组织着语言,却又一次被打断。
“我知道皇上为难,毕竟还得用人家父兄的军事力量。这就像是《甄嬛传》里的华妃,皇上既不敢让她当皇后,也不敢给她降位份。就这么耗着,这么耗着,等皇上根基稳固了,势力强大了,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墨晓嫣的意识已经被酒控制了,压在心底的话全都吐露出来了。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切中要害,皇上听到一小半的时候,就挥手示意屏退左右了。
“如果一个普通商贾人家的侍女都能如此精确的推测事实,那其他人也一定可以,看来,是该动手收拾一些人了。华妃,这个称号不错!”皇上一边暗忖,一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里的坚决隐藏在了酒杯之后。
墨晓嫣见皇上并不言语,又一次开口说话了:“如果以上理由都不能让皇上放了我,那我只能向您袒露心迹了。我并不喜欢您,我心里只有我那亡夫文斌文秀才。我们还育有一子,叫金名......”墨晓嫣想起了文秀才和遥远的杜铭,想到了这辈子终于拥有了爱情,却没想到生活如此坎坷。本想着做个普通的妇女,没想到竟然还是跟皇宫挂钩了。
“这***的人生!”墨晓嫣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了许多的酒,皇上亲自从食盒里拿出酒壶,一杯一杯的给墨晓嫣续上。皇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听墨晓嫣提起那个穷秀才,竟然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没过多久,墨晓嫣就醉了。皇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将墨晓嫣抱起,放到床榻上,拉开被子,盖到墨晓嫣的身上。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我!”墨晓嫣突然抬手,“我想家,我想妈妈。”
已经起身的皇上,目光再次被墨晓嫣吸引:醉酒的脸绯红,因伤心而撅起的嘴显得特别可爱。一种特殊的情愫,在心底升起。鬼使神差的,皇上重又坐回床上,轻轻的说:“朕的后宫,便是墨娘的家。”说完,皇上俯身下去,将指点江山的双唇,印在了墨晓嫣撅起的唇瓣上。
门外,齐公公等候多时,听得里面没了动静,对着门外的小太监说:“传!皇上今儿歇在御书房了!”
墨晓嫣梦见了文秀才,梦见与文秀才相拥月下,还有一个甜甜的吻。梦里她说想回家,文秀才说“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无比真实的拥抱,无比真实的梦,梦的墨晓嫣都不愿意醒来。
再睁眼的时候,久违的头痛来袭,墨晓嫣呲着牙翻了个身,却发现大腿根也疼,再动一动发现腰也疼。
“我这是抱雷睡觉,被炸了吗?”墨晓嫣悄悄脑袋坐起身,又捏了捏胳膊。丝绸的被褥从胸前滑下去,一股凉风直扑胸口。墨晓嫣意识到了什么,睁眼,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
“天哪!完了!”墨晓嫣惊呼!“朱翠!朱翠!”
“娘子!怎么了?”朱翠猛地推开门进来,快步跑到床前。
“皇上昨夜可在此留宿过?”墨晓嫣急切的问道!
“回娘子!皇上确实留宿翠莺阁了,可三更鼓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朱翠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开心。
墨晓嫣蔫儿了,她脑子里飘过的第一个词
是与刑法有关的,可是转念再一想,她没有地方报警。
早膳刚端上桌,房间的门帘就被掀开了。一袭金黄色的长袍率先映入墨晓嫣微低着的眼帘,她抬头,正对上一双明媚热切的眼眸。
依着墨晓嫣的本性,定是要上前捶犯罪分子一顿的,可面前的毕竟是当今圣上,要是直接上手,估计没等皇上开口说放了自己,齐公公就把她弄死了。她记得朱翠说过,齐公公武艺高强,还一度让她想起了电影里的西厂公公。
但就这么忍气吞声,又属实不是墨晓嫣的性格。何况昨日邀请皇上吃饭,本意是从三个方面进行论证,劝说皇上对自己死心,好放她出皇宫。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墨晓嫣就更气闷了。
“昨这出霸王硬上弓,皇上可是演的真好呀!”墨晓嫣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歪着脑袋看着皇上。
“墨娘说笑了!”皇上并不介意,直接坐在了墨晓嫣旁边,端起朱翠盛好的粥,喝了一大口。
“何人说笑!我可是十分认真的!”墨晓嫣放下勺子,皱着眉头看着皇上。
“那墨娘倒是说说,”皇上故意停顿,喝了口粥。“谁是弓?何来硬上?”
墨晓嫣心里呐喊:“我了个去!尊竟然也会开车?”
看着墨晓嫣脸颊绯红,皇上脸上的笑意更盛,他抬手按了按墨晓嫣的眉心,温柔的说了一句:“既无烦忧,无需皱眉!”
屋里屋外,众人全部惊呆,尤其是齐公公。明明半个时辰前,这个语气温柔的天子,还在金鸾大殿上怒斥大臣办事不力,只是一掀门帘的功夫,就愠色全无。这女子,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联络
张六郎在杜府外猫了三天,才乔装一番,挑着扁担走到杜府的小门口。
“谁呀?这时不时晌不晌的!”门内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很快,小门打开了,门房只露了一半脸。
“城南送菜的,听闻府上主母身体抱恙,特意将家里的老母鸡宰了一只,给主母补身体。”张六郎粗着嗓子说着话,弯腰把扁担放在地上,顺便把扁担两头篮子的布掀开。
门房看了看张六郎,又看了看扁担两头空空的篮子,只见一只篮子底上用朱砂写了个“江城”,另一个篮子底上写着“张家”。
“有劳阁下惦记了,我家大夫人定不胜感激。还请阁下稍坐,我去取些银钱来。”门房抱拳行礼。
“不必不必!银钱自是不必,农家的老母鸡,无妨。”张六郎朗声答道。
“阁下不必拘礼!稍坐便是!”门房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六郎点点头,就跟着往里走了。
杜府前院,苏碧染正在屋里发脾气:“一群废物!让你们找个小孩子,有这么难吗?”
“夫人!”春草上前,贴着苏碧染的耳侧低语几句。
“都下去吧!继续给我找,哪怕把山翻个底朝天,也得找见墨晓立!”苏碧染长袖一挥,众人散去。
等众人都退下了,春桃才领着张六郎进了正堂。
“见过大夫人!”张六郎抱拳行礼。
“果真是六郎!”苏碧染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张六郎选了一张离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既然六郎都来了,说明,文斌秀才,尚且存活于人世。”苏碧染喝着茶,轻描淡写的叙述着自己猜测的结论。
“大夫人聪慧!我兄弟确实还有一口气,但也仅剩一口气了。”张六郎陪文秀才一路躲避,很久没有喝到像样的茶水了,两口喝干了茶水。
苏碧染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先生与文夫人的感情颇深,此番文夫人遭遇不测,先生定然十分难过。”
“可不是嘛!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也不会让我兄弟没了夫人。”刚续上的茶水又一次一饮而尽。
苏碧染都不用问,就猜到一定是张六郎以为文秀才想摆脱墨晓嫣这个累赘,故意没有全力搭救墨晓嫣,只救了文秀才。苏碧染更清楚的是,当时的情形,能把文秀才带出来已经不错了,皇上派的人,可是照着文秀才下死手的。
“六郎也不必难过,想必当日情况危急异常,能将先生救出,就已经很好了。”苏碧染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自从生完这一胎,身体素质明显不行了,坐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腰就开始刺痛。
“说什么都没用了!此次前来,是为了请大夫人帮忙想想办法,劝劝我家兄弟。文斌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跟活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成日里饮酒,清醒的时候鲜少,在我看来,除了还有口气,他什么都没有了。”张六郎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冒险前来杜府跟苏碧染联系。
“痛失吾爱,着实可怜。”苏碧染再次叹气,这一次,她什么办法都没有,想必文秀才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用酒精麻痹自己。
“对对对!我兄弟确实是这么说的,你们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张六郎茶水喝足了,手习惯性的放到刀把的位置,却扑了个空。
“六郎可否将当日的情形与我细细说来?”第一次寻到亲历者,苏碧染当然想要把事情调查的更加全面了。
张六郎点点头,从接到文秀才的信开始,完整讲述了一遍事发经过,只是在他当时的观念里,他认为文秀才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结发妻子的。而这样的追杀事件,在张六郎看来,是摆脱累赘的绝佳机会。从收到书信,到半夜发现黑衣人偷袭,再到全力营救文秀才,最后被追到一处小客栈,直到张六郎自己点了一把大火烧了客栈,才算是把所有追兵躲过。也才有机
会让重伤的文秀才得到修养的时间和机会。
故事听的惊心动魄,苏碧染听的入神,仿佛跟着墨晓嫣亲历了一遍那晚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情形。
听完,苏碧染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说道:“劳烦六郎转告先生,就当墨晓嫣死了。就说,墨晓嫣一定也认为文斌死了。”
“大夫人明鉴!我也觉得那晓烟要么死了,要么以为我兄弟死了。”张六郎把手按到侧腰上,义愤填膺的说着。
“那丫头深得圣心,定能活命。但对于她来说,也许这样的活着,比死了都痛苦。”苏碧染一想到墨晓嫣要在宫里生活,就觉得十分难过。那感觉,就像当年自己的亲弟弟不幸去世时一样的感觉。
“那妇人就是模样俊俏一些,先前我兄弟还十分不悦,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兄弟竟然真的为她着了魔。”张六郎想破头都想不出,为什么文秀才会前后判若两人。
苏碧染懒得解释,也解释不通,总不好告诉他墨晓嫣来自未来,心思机敏又看事情通透。再加上晓嫣好看的外表,简直就是人间尤物了!
“你二人藏身之处可安全?”
“大夫人放心!张某行走江湖多年,藏身之所还是可以觅得良处的。”张六郎觉得再呆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也容易引人怀疑,于是便起身告辞。
苏碧染起身回礼,客气了一番之后,又约定了特殊情况的方式。
这边张六郎刚刚打完招呼出了小门,门还没关上呢,一个小乞丐就冲了上来,跪倒在地磕头求施舍。张六郎回头看了看正在哀求门房的小乞丐,摇了摇头,离开了。
杜家小门附近常常有乞丐来乞讨,苏碧染也吩咐过门房要好生对待。是以门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安顿小乞丐等着,就转身进去拿吃的了。
怎料一转身就听到沉闷的“咕咚”声,回头一看,小乞丐晕倒在了地上。
门房“哎呦”一声,赶忙上前把小乞丐扶起来,扒拉开他蓬乱的头发,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愣了一息的功夫,门房招呼了其他的家丁。
“这孩子定是饥饿难耐,饿晕过去了。抬到柴房去,给他喂些水和白粥吧。”
苏碧染刚回到卧房抱起孩子,就听家丁来报“后院来个小乞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应该是墨晓立摸上门来了。自己撒出人马在他失踪的山里都没找到他,没想到人家早就窜到了自己眼皮底下。看来这小子也真有两把刷子!
苏碧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逗弄怀里的小婴儿。直到过了一个时辰,苏碧染才吩咐春桃,把后院的乞丐带到前厅去。
“今儿是什么日子?”苏碧染整理妆容的时候,不经意问了春草一句。
“回大夫人!今儿个!”春草手上动作不停。
苏碧染不再言语,心想这女人谈恋爱了果然不一样,脑子都不好用了。换做以前,春草怎么会听不出来苏碧染的潜台词呢!
再踏入前厅的门口,看见了一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少年。虽然已经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仍然能看出他最近吃了不少苦。
“拜见大夫人!”墨晓立抱拳,弯腰作揖。
苏碧染再一次觉得这个二胎生的自己母性泛滥了,因为她看见立在当地的墨晓立,竟然顿时心生感慨。
“受苦了吧!”苏碧染忍住内心的波澜,语气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还好!听说大夫人在找我,我就主动找来了。”墨晓立本想说“有劳大夫人挂怀”,但想想可能人家压根没记得自己,就没再说。
“你还真是机灵!”苏碧染示意墨晓立坐。
“大夫人过奖了!侥幸活命而已!”墨晓立顿了顿,继续说,“黑火药,找到了。”
苏碧染抬了抬眼皮,叹了口气。
“好事!真是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
开一扇窗。”
“只是此番回来,并没有带多少。”墨晓立多少有些懊恼。
“无妨!有方向就好,他日寻去,也能更高效。”苏碧染发现自己心底的野心沉下去了,不知道是二胎的原因,还是失去墨晓嫣的原因。
“你也乏了,下去休息吧。”苏碧染隐约听到了婴孩的哭声,起身准备离开。
墨晓立起身行礼,然后在家丁的带领下离去,离开前,把一个布包交给了春桃。
“还请姐姐小心保管!”墨晓立仿佛在看绝世的金银珠宝。
苏碧染正好听见了墨晓立的话,轻轻笑笑,继续向前,迎着杜弘仁走来的方向。
“听说文夫人的弟弟回来了?”杜弘仁问。
“是的!孩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从那魔鬼之地捡回来一条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蓬头垢面,比乞丐都落魄。”苏碧染一脸疼爱的说。
杜弘仁看着苏碧染的表情,心情复杂。苏碧染的变化太大了,而这种变化在杜弘仁眼里,显得十分可怕。而且他很清楚苏碧染一定察觉他与春草的事情了,但是却并没有发作。于是他更加担心自己会被苏碧染暗算,会死于非命。
所以他盼着目前的情况出现转机,而最好的转机就是文秀才或者墨晓立出现,或者是跟苏碧染取得联系。
他还暗地找人伪造线索,让苏碧染撒出人马寻找文墨二人。可没想到,误打误撞真的得到了墨晓立的线索,只是寻着线索没有找见人。
“这下人回来了,老爷不必日日忧心了。”苏碧染微笑着看着杜弘仁。
“若是文夫人也能平安归来就好了。”杜弘仁避开目光接触。
“目前的情形,不正是杜家期望的吗?”苏碧染笑出了声。
“夫人何出此言?”杜弘仁像是被踩了尾巴,有点生气。
“若不是老爷有心利用墨晓嫣,怎会有如今之事?若是能耐着性子再等些时日,有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一封假的家书就能让老爷踏入陷阱,可见老爷与我那老公爹真是互相信任的紧哪!”苏碧染一时气闷,将心里憋着的话全部吐露了出来。
而杜弘仁的脸色随着苏碧染的抱怨,越来越青。院子里的仆役家丁,一个个头都不敢抬,整个杜府仿佛被按了静音键。
调戏
墨晓嫣依然还是金丝雀一样的墨晓嫣,被关在所谓的寝宫里,略微有些区别的地方就是自从发生亲密关系之后,皇上来的更勤了。最多隔天,皇上必定会到这翠莺阁里走一遭。有时候是饭点儿和墨晓嫣一起吃个饭,有时候是半下午过来喝杯茶,有的时候甚至就是进屋坐一坐就起身离开,墨晓嫣觉得皇上可能想听她百灵鸟一样的唱歌,但是忍住了没提要求。
虽然翠莺阁被明令禁止对外提及墨晓嫣的存在,但是这里上下服侍的侍女和太监还是很开心。因为至少前途是光明的,内务府的供应是充足的,而墨晓嫣对皇上的态度,显然是所有人进一步飞升的关键。
于是耳边风见缝插针的朝着墨晓嫣吹,有人说“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也有人说“皇上真是贴心的很”;还有人说“皇上真是专情之人”。
墨晓嫣定力再强,也会在听到“皇上真是专情之人”的时候奋力反驳:“拉倒吧,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论喜新厌旧,皇上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还专情呢,可别让老天爷听见,小心被劈!”
墨晓嫣说着,还抬起胳膊比划一下劈的手势,结果话说完了,胳膊没落下,侍女反而齐刷刷跪下了。不用猜,定是皇上驾到!..
伴随着侍女们请安的声音,墨晓嫣的目光顺着抓住她胳膊戴着玉扳指的手往回看,果然对上了皇上那张微怒的双眼。
“嘿嘿嘿嘿!”形势不妙,墨晓嫣赶紧满脸堆笑,试图化解尴尬。
“皇上您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墨晓嫣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皇上的袖子,试图把他的手挪开。“再说了,皇上大驾光临,齐公公怎么也不通报了呢。”
“若是通报了,朕哪里还能听到墨娘如此说辞啊?”皇上表情不改,一松手坐在了凳子上。
墨晓嫣搓了搓被捏过的地方,讪笑着打哈哈:“皇上言重了,哪里是什么说辞啊。我说的可是实情!纵观历史,这历朝历代的皇帝,圣明也好,昏庸也罢,不都个个后宫佳丽三千嘛!毕竟帝王的优秀基因得往下传承啊!只娶几个怎么够!”
“既是鸡音,又怎会优秀?”皇上气笑,“朕知墨娘声若天籁,但也不必将他人的声音如此贬低吧!”
墨晓嫣挠了挠头,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基因跟声音有什么关系呢?
“何况,朕的子嗣,也无需吟唱来讨人欢心。”
墨晓嫣虽然还没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捕捉到另一个信号:唱歌是供别人娱乐的。显然在皇上眼里,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事情,当然墨晓嫣也清楚这是整个社会的认知问题,可她还是忍不住有点郁闷!
一屁股坐在皇上对面的凳子上,墨晓嫣抓了两颗葡萄扔嘴里。
“皇上果然是把我当鸟儿养的,那入宫这么久了都没有给皇上吟唱,皇上有没有这鸟儿白养了的感觉呀?”
“朕发现墨娘生气的原因总是莫名其妙,与寻常女子不同。”
“当然不同了!若不是因为本人与寻常女子这一星半点的不同,皇上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绑来这深宫内院。”墨晓嫣自顾自的说着,浑然不觉对面的男人脸色已经再次晴转阴,并且直接阴沉到极点了。
忽觉气氛不对,墨晓嫣抬头看去,恰好对上皇上愤怒的目光,墨晓嫣感到害怕,这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是帝王之怒,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脑回路清奇如墨晓嫣,竟然在这样的氛围里,看见一丝解脱的希望。
“皇上既然如此愤怒,不如,把我当个屁,放了?那样皇上绝对不会因为我再生气。”嘴上说着,墨晓嫣还是揪下一颗葡萄,往对面递过去,满脸都是讨好的微笑。
“于朕而言,杀了墨娘,也是同样的效果。”皇上接过葡萄,语气冰冷的说着,然而眼神却明显缓和,盯着墨晓嫣,颇有
几分玩味的意思。
墨晓嫣想了想,缓缓的说出:“倒是也行!”
墨晓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想着没准自己死掉以后可以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又或者能到另外一个时空里的另外一个人身上:没准能投胎个王者!
“你!”皇上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水果都动了动,震得墨晓嫣后面半句“那样皇上岂不是更加忘不了我”都咽回了肚子里。
“皇上息怒!”满屋子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只有墨晓嫣依然淡定,后来墨晓嫣反思过这段,估计自己当时是有赴死的决心的:不自由毋宁死!
墨晓嫣环视四周,侍女太监们,包括齐公公都不敢抬头。她想了想,起身,打算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跪下来,求皇上给个痛快的。
怎料起身刚往旁边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就被那只戴着玉扳指的大手猛的一拽,向前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皇上的怀里。
“都下去吧!”皇上直接无视墨晓嫣虫子一样想要挣脱的行为,满屋跪着的人被惊的不小,却也赶忙起身,头也不抬的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只有齐公公在关门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皇上莫不是想在大白天行苟且之事?”墨晓嫣一看屋里没人了,竟然急了,也许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久了,她竟然将有些事情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了。
皇上加重了圈着墨晓嫣的力道,笑出了声:“天下都是朕的,何惧朗朗乾坤?只是这‘苟且"二字,朕不喜欢。况且朕竟然刚刚发觉,墨娘竟也有同寻常女子相同之处,在意贞洁。”
“皇上误会了!”就像皇上不理解墨晓嫣的脑回路,墨晓嫣也不理会皇上的脑回路。她只是不喜欢被一个陌生人抱着,如果抱着她的是文秀才,她才不关心什么时辰呢,两人直接在床上躺着都无妨。
“不如,朕陪墨娘出宫走走?”皇上的语气突然轻柔起来。
墨晓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歪着头,保持着挣脱的姿势,也不敢转头看皇上。
“朕说,朕可以陪墨娘出宫走走。”皇上的声音更加轻柔了。
“你不怕我,跑了?”墨晓嫣脑子出走太厉害了,竟然忘记用敬语。
“不怕!”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墨晓嫣心理咯噔一下,转头看着皇上俊秀的脸庞:“请你告诉我,苏碧染还活着。”
皇上不置可否,墨晓嫣更加慌乱了,如果苏碧染死了,那她在这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你说话呀你!”墨晓嫣急眼了,抽出手来怼了皇上一拳。
“墨娘放心,杜夫人安好!”
明知道钳制住自己的人是这边的老大,墨晓嫣还是控制不住生气,声音不由自主的调高八度:“那你这是在我咯?”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皇上悄悄的卸了几分力道,墨晓嫣依然坐在他的腿上。
墨晓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皇上这是被她气多了,略施小惩。换言之,这个男人的心思也很细腻,能够精准的把握墨晓嫣的软肋。
“不管怎样,皇上可是说了要出宫的话,不能反悔哦!”墨晓嫣想着只要出宫,凭着苏碧染的势力,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还活着,也许能想到办法救自己。
“朕乃......绝不反悔!”皇上的双手,已经滑到墨晓嫣的双臂。
布局
苏碧染从知道长安城烟花四起这件奇事的时候,就知道墨晓嫣一定缴械投降了。上辈子的墨晓嫣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又被迫独立的孩子,她最招架不住的,就是或细腻或浓烈的爱。而上辈子的杜金铭知道这一点,所以想以哥哥的身份给她一些关怀,也预想到她会误会这份爱,可还是忍不住处处关心她,帮助她。
这份细腻的关怀就像这辈子文秀才对墨晓嫣的爱,而皇上财大气粗,撩妹技能不知道是不是更胜一筹,但撩妹装备和撩妹团伙一定是当今第一。就这满城放烟花的行为,就让苏碧染想起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再加上皇上一定会告诉墨晓嫣文秀才已死,那墨晓嫣沦陷,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当然,墨晓嫣也可能就是犯轴,一直沉浸在所爱之人阴阳两隔的悲痛之中,连撩的机会也不给皇上,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还行,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苏碧染看着手里的简报,喃喃自语,“既是如此,那就需要为她铺路了吧。”
只要墨晓嫣接受了皇上的感情,于情于理,墨晓嫣都会想办法活下去,而墨晓嫣的头脑,一定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要想好好活着,绝对不能依赖皇上,也就是说她会被迫的参加后宫的争斗。
而苏碧染想要在皇宫之外帮到墨晓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墨晓嫣的背景痕迹。否则,仅仅是墨晓嫣的出身,就一定会成为各种女人手里把柄。没错,不止妃嫔,而是各种女人。
打定主意之后,苏碧染着人叫来了墨晓立,像考试一样把简报递给了他,让他根据简报分析局势。
“虽然并未言明女眷归属哪宫哪院,但就从这样的阵势和小心翼翼的程度,应当是长姐没错了。”墨晓立看了两遍,简报上只是写了疑似皇上的马车在长安城祈福还愿之夜出行,并且就在那晚,长安城烟花四起,这一罕见景象成了长安城可以载入史册的事件。
“很好!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抹去长姐的背景!”墨晓立回答的斩钉截铁。
苏碧染点点头,对墨晓立的回答很是满意,并且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直接抹去定然不是上上策,如果是你,该如何呢?”
“引领各路人马他们查到他们满意的真相。”
“好!就这么去办!”经过几个月的了解,苏碧染对墨晓立的能力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下达任务也更简便了。为墨晓嫣铺路,更多的要指望墨晓立了。
墨晓立的做法也简单明确,一边紧锣密鼓的安排自己的家人连夜搬迁,一边在江城和洛城散布那个曾经风光嫁给秀才的晓烟和她那秀才丈夫一起遭匪徒杀害,最终客死他乡尸骨无存的故事。
而苏碧染则配合着墨晓立的计划,把杜府里知情但是嘴不严的人全部发卖边陲小镇,让杜弘仁利用职务之便将身契全部销毁重造。
几个可靠的侍女家丁,则被墨晓立用悲情的故事反复洗脑。有好几天,墨晓立都郁郁寡欢的,只要有人问,他就会说大夫人查到了长姐与姐夫已死的消息。然后任由这个消息在杜府里发酵,蔓延。
另一方面,墨晓嫣的假身份也在按部就班的安排着。
墨晓立深知,得是真真假假的信息掺杂在一起,才能让前来探听消息的人分不清虚实,从而全盘上报,然后由自家主子进行整合,总结成一个完整的背景。
于是墨晓立决定保留墨晓嫣商贾家庭的出身背景,只是并非侍女,而是一个从小体弱的庶出长女,被当家主母欺负,找了个算命先生说墨晓嫣身软命硬,是投错了胎的侍女。若想要活下去,需要真的像侍女一样养着,做侍女的活儿,而不是打着侍女的名号,享受着小姐的待遇。就这样,墨晓嫣被安排在了嫡长女身边做贴身侍女。
墨晓立为了更加真实,甚至编排了墨家老爷重金买官,却被杜知
府发现贪污受贿。而正在查证的过程中,墨家惨遭匪徒灭门,全家二十余口,只活下来被当做侍女的墨晓嫣和庶出的幼子墨晓立。家中的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苏碧染每日听着墨晓立的进度汇报,再结合各路消息口的简报,就能判断当前的能把其他探听消息的人引到什么方向去。然后根据目前的局势,询问墨晓立下一步的计划,对其中不妥之处做出一些评价,二人探讨之后再决定是否要修改下一步行动。
苏墨二人忙了好一阵子,几乎每晚都商议至深夜,一度引起了杜弘仁的不满。
这天,杜弘仁回房之后竟然又看到了独自在榻上入眠的孩子,不由得有几分生气。正要发火之际,苏碧染推门而入。
“夫人还知道回来呀?”杜弘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若老爷明知这几日很关键,却仍要与我为难,那不如近日就在书房就寝吧。”苏碧染没心情搭理杜弘仁,自从春草也被她放在发卖人员的名单后,杜弘仁常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而苏碧染压根没管杜弘仁的反应。
杜弘仁第二次想发火的时候,孩子醒了,苏碧染变脸秒挂慈母笑,上前轻声细语的拍着小石头。听到娘亲的声音,小石头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再次进入梦乡。
小石头还没睡踏实,所以苏碧染轻拍的动作还在持续,听着身后传来的开门关门声,苏碧染抽了抽嘴角,轻轻的冷哼一声。
苏碧染本意是给春草随便找户人家嫁了,婆家都找好了,长安放烟花了。
于是,顺水推舟,就着墨晓立的计划,苏碧染把春草的名字也放到了名单里。如果是以前的苏碧染,春草一定不是能活着到达边陲小镇的那个人,现在的苏碧染心软了不少,也就没去关心春草的下落,更没关心杜弘仁生气的点。
苏墨二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背景造假这件事,而不是隐瞒真身份上。二人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过了一遍,甚至把很多细节都处理的特别干净,包括老家的晓烟娘家旧宅。
“如此安排,应该能护长姐周全了。”墨晓立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一瞬,就再次拧紧。“还有一个人!”
“放心吧,他不会的。”苏碧染整理着今日形成的纸墨材料,准备付之一炬。“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亲自去寻他,将我们的所有计划全部告知。”
墨晓立沉默了。他们口中提到的“他”不是别人,正是文秀才,整个背景故事里的一个死人。故事里的死人,现实中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只要文秀才自己不跳出来,就不会对整个背景调查有任何影响。毕竟文秀才已死是天子都想要钉在板子上的事实,现场也是皇家团队亲自处理的。又过了这么久了,很难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姐夫会不会在得知长姐的处境后,义无反顾的想要救长姐出来?”墨晓立虽然心思细腻,但是面对感情,却如白纸一般。尤其是他这位痴情的姐夫,更是让他无法预判。
“不会!”苏碧染吹了吹火折子,点燃了炭火盆里的纸张。
“这么确定?”墨晓立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是伤心过度,又不是昏了头了。他很清楚,他一露面,要么他死,要么墨晓嫣死。”苏碧染面前的火苗越来越大。
“那,姐夫会不会寻死?”
“他要想死早死了,之所以还留着一口气,肯定有他的想法。”苏碧染的眼神在火光的映衬下,带着几分嫉妒。
苏碧染知道文秀才当初求生意志不强,一心求死,可能活过来的唯一原因就是阎王不收。但是现在苟延残喘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难道他依然认定这辈子和墨晓嫣的缘分依然未尽?.br>
“还是去见见他吧,听说他在出事的客栈附近。”火势渐微,苏碧染平静的说了一句。
查墨晓嫣的
话,查到客栈的可能性不大,万一真有那不要命的,有朝一日查到皇上头上,可能就会发现文秀才的存在,那么所有的背景故事就白编了。
墨晓立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苏碧染等到火光彻底熄灭,开始在脑子里复盘整个计划,仔细琢磨每一个细节,争取做到天衣无缝。
“这姑娘这辈子也真是好命,文秀才,墨晓立,皇上……看来上辈子受的罪,这辈子老天都给她找补回来了。早知道上辈子不对她那么好了!”苏碧染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上辈子的墨晓嫣在父母的教育下有些墨守成规,有些自卑,开民宿大概是她最大的出格了,为了给墨晓嫣支撑,上辈子的苏碧染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然而天公不作美,先是疫情关张,后是意外身亡,他们的人生就那么戛然而止了。
只是,福祸相依,不知道这天子的偏爱,带给墨晓嫣的是福气多一些还是祸患多一些。
满城烟花皆为你
下置炉火,所以即便天气较冷,烤鸭也还是热的,虽然比不上现代北京烤鸭的味道,却也算的上是美味。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墨晓嫣毫不客气的啃掉了一只鸭腿一只鸭翅,还品尝了宫里新进的梅花酿。不为味道,只为暖身。
“这年代真好,随随便便就是烛光晚餐,就是有着火的隐患。”墨晓嫣边吃边咕哝着,为自己的计划破产而伤神,虽然她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墨晓嫣吃的高兴,皇上看的高兴,不由得也多吃了一点,多喝了一杯。许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皇上了,齐公公也露出了慈母一般的微笑。
墨晓嫣伸手揪了一节鸭脖子,继续享受这冻的嘚瑟的烛光晚餐,突然听到城墙下传来一阵鼓声。
“什么情况这么热闹?”墨晓嫣忽的起身,随便擦了擦手,抓起帷帽扣脑袋上转身就钻出帐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女墙略宽,墨晓嫣探着脖子看的费劲,却依然见识到了坊内的热闹景象。
只见一行衣着艳丽的人一路吹吹打打,从墨晓嫣所在的坊门开始向前走去。两边的行人自动退到边上,为队伍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两旁的人们跟着***队伍的节奏扭动身体,有一点走进歌厅的感觉。
“这是什么啊?”墨晓嫣不懂就问。
“墨娘是在宫里待久了,忘记时间了?”皇上默默的把手搭在了墨晓嫣的肩膀上,墨晓嫣的肩膀缩了一下,趁机擦了擦流出来的清鼻涕。本以为皇上会收手,没想到那执掌天下的手,倔强的停留着,没有分毫退让。
“我是真不知道。”墨晓嫣一方面排斥搭肩膀,一方面又怀念跟文秀才可以无障碍沟通,文秀才一定知道墨晓嫣为什么不懂,也一定会把街道上的活动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墨晓嫣转而又想,为什么她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皇上?是因为他是皇帝?怕告诉他,影响历史的进程?还是仅仅因为不愿不想?
“今年是个丰收年,按照习俗,百姓们在祈福还愿,祈求明年胜今年!”皇上也是第一次生出搂着一个女人的冲动,并且让这份冲动照进现实了,此刻,他竟觉得心口剧烈跳动。此时的心情,一如当年在这长安街头,偶遇正放声歌唱的墨晓嫣。
“奥!新年肯定胜旧年!”墨晓嫣身子一矮,往旁边挪了一步,继续探着脖子看热闹。
“也就是说,只有今天晚上,这条街才这么热闹吗?”
皇上没说话,墨晓嫣以为他又生气了,转头去看,光线又暗又隔着黑纱,墨晓嫣属实看不清楚。
“寻常也是如此的。”齐公公的声音传来。
墨晓嫣松了口气,捏了捏鼻子,缓解了想要打喷嚏的渴望。齐公公不会随便说话,既然说了,就是皇上允许的。既是如此,说明皇上没生气。
“游街也没什么新意了,不如再饮两杯梅花酿。”皇上提议。
“不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回不知道啥时候呢!”墨晓嫣突然转身,双手拉住皇上的手,边晃悠边撒起了娇,“我下去溜达一圈好不好?我保证就一圈就回来,皇上可以派人跟着我!”
墨晓嫣竖起一根手指,依然看不真切皇上的表情。
“休想!”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墨晓嫣能听出来皇上在笑。
街道上的嘈杂声渐小,墨晓嫣知道是时候回鸟笼了,不免有些失落。
“咚!”
一声巨响传出,墨晓嫣循声望去,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哇!”墨晓嫣再次往前,趴着女墙,悄悄把帷帽分开一点缝隙,贪婪的看着次第绽开的烟花。
“好漂亮!”这是墨晓嫣来这里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烟花,难掩兴奋之情。
“哇!今年的祈福竟然有烟花!”
“好漂亮
啊!”
墨晓嫣依稀听见人群中的议论之声,顺嘴问道:“往年没有烟花吗?”
“!”皇上再次讲手搭上墨晓嫣的肩膀,这一次,墨晓嫣没有躲,甚至往皇上身边凑了凑。
后来苏碧染再见到墨晓嫣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会喜欢皇上,墨晓嫣如实回答:“我是被一场盛大的烟花收买了。”
随着烟花的绽放,皇上往日里用的小心思也在墨晓嫣心里一一绽放。解闷的秋千,特色的小吃,挚爱的茶点,以及不经意提起的烤鸭和她故意瞎掰的烛光野餐。
除了不让墨晓嫣踏出翠莺阁,几乎所有的事情,皇上都在全力满足。而这场烟花秀,大概也是因为皇上在最初的时候追问她为何去蜀地,她用“想看一场烟花秀”搪塞了过去,没想到皇上竟然记在了心里。
墨晓嫣承认,漫天烟花绽放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化了。对于文秀才,斯人已逝,不可过于忧思,稚子尚幼,恐忘怀生母音容,此生难复相见。不如,相忘于江湖。
“活着,开心的活着。”这是墨晓嫣穿越后的第一个宗旨,也是她最大的宗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宗旨默默的丢了。如今,此刻,这个宗旨被重新提上墨晓嫣的议程。想通了以后,墨晓嫣竟然连对金名的思念都能放的下。
“阿嚏!”
墨晓嫣一个喷嚏,打破烟花巨响后的静默,皇上赶紧下令回宫。墨晓嫣擦了擦鼻涕,听话的钻进马车。马车从战车坡道下坡的时候,墨晓嫣差点滑下座位,皇上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顺势就把墨晓嫣搂在了怀里。
行程过半,墨晓嫣才感觉到一丝温暖,皇上看着蔫蔫的墨晓嫣,不由得心疼、自责。
“没事儿,就是受了风寒,睡一觉就好了。皇上不必自责,皇上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吃饭是啥感觉啊。”墨晓嫣浓重的鼻音,听着就难受,“新体验,挺好!何况,这是我提议的,自己挖坑埋自己,挺好。”
“皇上离我远点,别传染了。”墨晓嫣说着,强撑起身,用手肘推皇上。
皇上自然没有丝毫退让,几个回合下来,墨晓嫣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在皇上的怀里。
墨晓嫣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皇上日日来看,每次都忧心忡忡。墨晓嫣知道,皇上担心的不止是她的病情,他还担心如果把太医请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皇上,没事的,我多休息就好了,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不用请太医。”墨晓嫣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在发烧,朱翠守在床边,不停的淘洗绢帕,给她降温。
皇上的心更痛了,他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把这个女子当做什么?是爱人?还是玩物?
“好冷!好冷!文秀才,我好冷,好冷。快救救我!”墨晓嫣浑身发抖,并且开始说胡话。
“传太医!”不管日后墨晓嫣会面对什么情形,现在保住她的命是最要紧的事。
齐公公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懂得皇上的忧虑,赶忙亲自到太医院找太医。太医院见到是齐公公亲自来请,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赶忙带齐装备随齐公公一同前往。
太医到的时候,墨晓嫣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望闻问切一通操作之后,墨晓嫣的身上就多了好多银针。
“忧思过虑再加上体感风寒,这才导致高烧不退。”太医向皇上汇报了诊断结果,并且连同药方一起呈上。
皇上看了看药方,转手递给了齐公公。
情敌
墨晓嫣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她能看见周围人的慌乱,也能感觉到银针扎进肉里的疼痛,可是她就是说不出话。
“不是要死了吧?”墨晓嫣想,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嘴里时不时的冒出“救我”“文秀才”等极易惹怒皇上的词汇。
再后来,墨晓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皇上的怀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不烫了。
“醒了!”皇上和衣而眠,发现墨晓嫣醒了,便直接坐起身。
“我昏了多久?”墨晓嫣其实想知道耽误了皇上多久的时间。
“大约十个时辰。”皇上说着,伸手探了探墨晓嫣的额头,“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墨娘休息了。”
墨晓嫣“哦”了一声,准备翻身继续睡觉。
“墨姑娘,喝些粥吧,定然饿了。”
墨晓嫣听话的起身,探过头朝粥碗一看,竟然有肉糜,相比当初在贺府的白粥待遇,这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这粥有肉,我现在喝,合适吗?”在墨晓嫣的常识里,大病初愈或者是正在生病的人,最好是不要吃肉。
“肉糜而已,邱太医说姑娘几日水米未进,需要进补。”朱翠一边说,一边搅动着粥。
墨晓嫣再次感叹有权有势就是好,端过粥碗,喝了个痛快。
翠莺阁一片岁月静好,远处的清幽阁里,已经炸了锅。
“什么?那翠莺阁里有人?还是个女人?”纳兰馨捏着一颗红枣,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指尖,红枣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是!奴婢亲眼所见,邱太医虽然什么都没有带出来,但是奴婢去偷偷看了浣衣坊的牌子,那翠莺阁送去浆洗的衣服,有不少都是江淮的丝绸制品。”
纳兰馨感觉气血上涌,就知道最近皇上一定有了新欢,虽然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就没怎么正眼看过纳兰馨,连那狐狸精都不怎么待见了。但是皇上也从来不会连着这么久都不到众妃嫔的宫里歇息,没想到这个新欢竟然藏在翠莺阁,怪不得皇上最近这么喜欢留宿御书房。估计每一次留宿,都会偷偷跑去翠莺阁吧。
纳兰馨越想越生气,直接把红枣扔了出去。
“查!给本宫查!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那翠莺阁里躲藏!”
皇宫里除了皇上,就只有纳兰馨的地位最高了,饶是如此,也花了两天的功夫,才把翠莺阁的消息摸了出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翠莺阁里的正主从何而来,姓甚名谁。众人苦恼,毕竟是皇上要瞒着的事情,那定然不是其他人能够轻易查出细节来的。
“怎么会这样?本宫倒要亲自去会会这翠莺阁的正主!”说完,纳兰馨就风风火火的往翠莺阁的方向杀去。
见纳兰馨出门,院子里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侍女,收拾好工具赶紧往外跑,仿佛跑的慢了,会追不上纳兰馨的轿子。
墨晓嫣连打了两个喷嚏,嘟囔着:“谁骂我呢?”揉了揉鼻子继续看手上的书,向皇上缴械投降以后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书看了。齐公公直接从御书房的角落里翻出一堆皇上小时候看得话本,全部给墨晓嫣带了过来。
“贵妃驾到!”
门口传来高亢的通报声,墨晓嫣有点懵,抬头看着门口。朱翠等人则明显慌张了起来,贵妃就是纳兰馨,而整个皇宫里,纳兰馨的火爆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在哪个妃嫔的寝宫过夜次数多了,纳兰馨都会冷嘲热讽一番。侍女们之前也大概能猜到,皇上这么捂着墨晓嫣,是怕着纳兰馨收拾墨晓嫣。而如今人家直接找上门了,岂不是说明墨晓嫣已经暴露了。
纳兰馨还像墨晓嫣初见的时候,站在当院,朗声问道:“翠莺阁正主在宫里这么久,本宫都没好好招待,真是失了体统。今儿个,本宫亲自来谢罪!”
换做半个月前,墨
晓嫣听见纳兰馨的声音估计都会吓得藏在柜子里,因为自己确实睡了人家的男人,即便自己是被动的。现在,墨晓嫣反而不怕了,不论自己与皇上的感情如何,她都要在这皇宫里活下去。所以,她不能怕!
放下书,深呼吸,墨晓嫣缓缓起身,努力的回忆上辈子看过的宫廷剧,想凹一个后宫娘娘应该有的造型。即将掀开帘子出门的时候,她放弃了,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做自己”。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纳兰馨姐姐!”朱翠掀开门帘,墨晓嫣步履轻盈的走到院子里。
和墨晓嫣预想的一样,纳兰馨直接愣在当地一动不动。
“姐姐认不出我了吗?”墨晓嫣盘算着安全距离,又往前迈了一步。
“怎么会是你!”纳兰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挥之不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我,我也不想的。”墨晓嫣双手背后,盘算着纳兰馨接下来会怎么做,防备着纳兰馨随时扑上来打她。..
“你是在这里修养身体吗?”纳兰馨还记得当初分别的时候,墨晓嫣教她如何吸引皇上。
“算是吧。都住了好些时候了,记得我来的时候,时值仲夏。”
“哼!本宫竟浑然不知!”纳兰馨从墨晓嫣的眼神里看到了“无畏”,那种无畏,是与她争抢男人的无畏。同样的眼神,她在不同的女人身上,见过不止一次。
“皇上保密的很,谁都不让说呢。也就是这院子里的一些人知道罢了。我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担心其他人打扰。”与纳兰馨怒气渐起的语气不同,墨晓嫣语气依然轻快。
“算的上金屋藏娇了!”纳兰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幻想过各种女人,唯独没想到现在站在她对面的,会是墨晓嫣——那个当众掌括纳兰馨,出身商贾人家的侍女,已婚配,已产子。
墨晓嫣笑了笑,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悠悠的说:“姐姐,我属实没想到你我之间会有今天,但既然已经如此,我们不妨放下心中的芥蒂,做一对好姐妹。”
“哼!就凭你!”纳兰馨瞬间想到要去迫害墨晓嫣的家人,“妹妹真是好兴致,肯抛家弃子进这深宫内院。”
墨晓嫣本来还很平和,一提家人顿觉火大,忍不住想给纳兰馨来个绝杀:“姐姐这就误会了,这皇宫不是我愿意进来的,家人也不是我抛弃的,只是已经阴阳两隔了。我本意也并不想做姐姐的,奈何天生丽质,有体贴有加,这才引得皇上垂爱,不惜金屋藏娇。”
纳兰馨气的都要炸了,紧紧的捏着拳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气呼呼的转身,领着一众随从离开。
墨晓嫣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料想到惊动太医之后第一波杀过来的肯定有纳兰馨,但是刚刚的所有台词都是现场发挥。墨晓嫣也不知道自己发挥好了没有,有没有对形成什么震慑性威胁。
“墨娘好口才!”
气儿还没喘匀,皇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呦!皇上还会听墙根儿啊?”墨晓嫣迎了上去,附在皇上耳边说道。
“朕的本事多了,难不成要给墨娘一一展示出来吗?”显然,皇上心情很好。
皇上一直担心墨晓嫣心思单纯,斗不过脾气火爆的纳兰馨,没想到今日一战,这墨晓嫣也是个厉害的。单论斗嘴,墨晓嫣没输。也许应该让墨晓嫣自己面对,这样她才不会像笼子里的鸟一样,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
活过前两集
墨晓嫣与纳兰馨的第一次交锋以胜利告终,皇上为此也高兴了好几天,不仅心情好了,连处理起政务都更高效了,顺手还批了庸亲王请求定居近郊的奏折。
“近郊的枫叶是不是已经转红了?”皇上合上奏折,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看着季节,应是漫山遍野的枫叶红了。”齐公公停下研墨的手,收好批阅完的奏折,又打开一本新的放在皇上面前,继续研墨。
“如此,便可寻个时间,带着墨娘前去观赏一番了。”皇上嘴角上扬,愉悦的看着新奏折上的文字。
齐公公心里感觉不妙,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
墨晓嫣却没有皇上那样的心情,开始后反劲儿的害怕。毕竟纳兰馨背景还是比较强大,实力雄厚,这是墨晓嫣无法企及的。
尤其是详细打听了纳兰馨进宫之后的种种,那个蛮横跋扈的劲头,与《甄嬛传》里的华妃不相上下。
“唉!真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我墨晓嫣竟然有朝一日要参与后宫争斗。现在算是活过第一集了,可是也不知道我这水平,能不能活过第二集。”墨晓嫣说完,嗦了一口柿子——这是她新发现的跟现代口味最接近的食物了,临潼火晶柿子。
墨晓嫣想出宫,一是因为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躲在苏碧染的保护伞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另一方面,墨晓嫣还是会挂念她的骨肉,小金名,寻求团圆是人的本性。
可是只要脑子里想到出宫,墨晓嫣就觉得思路进了死胡同。
想让皇上放了自己,就得不再喜欢自己,总不能跟皇上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何况现在的墨晓嫣在感情方面没有其他幸福可言。
而如果皇上真的不再钟意墨晓嫣,那可能就会直接要了墨晓嫣的命。而这与墨晓嫣活下去的宗旨相背离,所以她不会这么做。
最终,再分析了一波后,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强大起来,不求打压别人,最起码得能够自保。而这条路上最大的敌人,就是纳兰馨。
不知不觉,墨晓嫣吃了一整盘的柿子,拿起最后一颗往嘴边送的时候,门帘被掀开了。
一袭黄袍映入眼帘,侍女们齐刷刷跪下,墨晓嫣的耳边登时响起齐刷刷的请安问候之声。墨晓嫣很好奇这么些人,是怎么喊的这么齐的,合唱团要是有这个默契,早出名了。
心里胡乱想着,墨晓嫣放下柿子也站起了身,向皇上走了过去。
“给皇上请安!”礼貌性的问候了一句,墨晓嫣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兴冲冲的跟皇上说:“我今儿才知道,原来皇上小时候读的话本也蛮有趣的呢。”
皇上“哦”了一声,轻轻挥了挥手,屋里服侍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墨晓嫣拿起最后一颗柿子送到皇上面前,软语说道:“想必皇上刚从御书房过来吧,为江山社稷忧虑太多一定很消耗体力,吃个柿子垫垫肚子吧。”
皇上刚坐稳,抬头看了看墨晓嫣,一手把墨晓嫣拉向自己,一手搭在墨晓嫣脑门上。
“我没发烧!”墨晓嫣扒拉开皇上的手,不满的皱眉,没好气的吐出四个字。
“如此,便与寻常无异!”皇上说完,张开嘴一口吞了墨晓嫣手里的柿子,还顺带嗦了墨晓嫣捏着柿子的手指。
“咦!”墨晓嫣呲着嘴抽回手,甩了一甩,“皇上也不嫌脏。”
“是墨娘的青葱玉指,朕便不会嫌弃。”皇上没怎么嚼就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抓住墨晓嫣正在上下甩动的手,把墨晓嫣揽进怀里,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墨晓嫣的脖子。
“好痒!”墨晓嫣使劲儿往旁边躲去,即便二人的关系已经破冰,墨晓嫣也不喜欢和皇上如此亲昵。“文秀才就从来不会这样!”墨晓嫣默默的想。
“改日一同前往近郊赏枫叶吧。”皇上并不理
会这个正在全力挣脱他怀抱的女人。
墨晓嫣一听又能出门,心底又划过一丝兴奋,她最后奋力一挣,站了起来。
“此话当真?”墨晓嫣捧起皇上的脸,低头,蹙眉,四目相对,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在皇上的记忆里,上次被这么捧着,还是几岁的时候,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根本记不清是谁乳母还是娘亲这样捧着自己的脸的。一时间,皇上有一点发懵,并没有回答墨晓嫣的提问。
见皇上不回答,墨晓嫣改捧为捏,又问了一遍“此话当真?”
“天子一言,驷马狂追而不可改。”皇上那因为脸颊被捏而微微变形的嘴巴里,吐露出一句不那么契合身份的话。也是这一捧一捏,让皇上的心底荡起了波纹,对墨晓嫣的感觉,变的更加奇妙了。
是夜,皇上与墨晓嫣共进晚餐,共饮美酒,共度良宵。
第二天下午,墨晓嫣就又一次与皇上一同出宫,驱车前往近郊观赏似火的枫叶漫山遍野。这让墨晓嫣想起了北京的香山,记得那里的秋天也有着十分壮观的枫叶红的。
这一次出行,全程都是白天,墨晓嫣也没有戴着帷帽,随从侍卫却是看烟花那次的两倍。
至此,翠莺阁里多了个墨晓嫣的事情,算是在这皇宫里公开了。各宫妃嫔知道了墨晓嫣的存在,也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皇上对于墨晓嫣的宠爱。但是对于这墨晓嫣的背景和出处,竟是没有人能查出一星半点来。
而皇上也根本不用思考该去哪里过夜,即便是处理完政务后信步由缰的走,也会不自觉的来到墨晓嫣的门前。
现在的墨晓嫣,靠着皇上的宠爱,成功的活过了电视剧的前两集。从一个商贾人家的侍女,飞升到当今圣上的宠妃,算是一个世界奇迹了吧。墨晓嫣常常都不太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可是捏捏大腿,疼痛却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这究竟是拿了个什么剧本?”墨晓嫣常常自问,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布局
苏碧染从知道长安城烟花四起这件奇事的时候,就知道墨晓嫣一定缴械投降了。上辈子的墨晓嫣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又被迫独立的孩子,她最招架不住的,就是或细腻或浓烈的爱。而上辈子的杜金铭知道这一点,所以想以哥哥的身份给她一些关怀,也预想到她会误会这份爱,可还是忍不住处处关心她,帮助她。
这份细腻的关怀就像这辈子文秀才对墨晓嫣的爱,而皇上财大气粗,撩妹技能不知道是不是更胜一筹,但撩妹装备和撩妹团伙一定是当今第一。就这满城放烟花的行为,就让苏碧染想起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再加上皇上一定会告诉墨晓嫣文秀才已死,那墨晓嫣沦陷,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当然,墨晓嫣也可能就是犯轴,一直沉浸在所爱之人阴阳两隔的悲痛之中,连撩的机会也不给皇上,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还行,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苏碧染看着手里的简报,喃喃自语,“既是如此,那就需要为她铺路了吧。”
只要墨晓嫣接受了皇上的感情,于情于理,墨晓嫣都会想办法活下去,而墨晓嫣的头脑,一定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要想好好活着,绝对不能依赖皇上,也就是说她会被迫的参加后宫的争斗。
而苏碧染想要在皇宫之外帮到墨晓嫣,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墨晓嫣的背景痕迹。否则,仅仅是墨晓嫣的出身,就一定会成为各种女人手里把柄。没错,不止妃嫔,而是各种女人。
打定主意之后,苏碧染着人叫来了墨晓立,像考试一样把简报递给了他,让他根据简报分析局势。
“虽然并未言明女眷归属哪宫哪院,但就从这样的阵势和小心翼翼的程度,应当是长姐没错了。”墨晓立看了两遍,简报上只是写了疑似皇上的马车在长安城祈福还愿之夜出行,并且就在那晚,长安城烟花四起,这一罕见景象成了长安城可以载入史册的事件。
“很好!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抹去长姐的背景!”墨晓立回答的斩钉截铁。
苏碧染点点头,对墨晓立的回答很是满意,并且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直接抹去定然不是上上策,如果是你,该如何呢?”
“引领各路人马他们查到他们满意的真相。”
“好!就这么去办!”经过几个月的了解,苏碧染对墨晓立的能力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下达任务也更简便了。为墨晓嫣铺路,更多的要指望墨晓立了。
墨晓立的做法也简单明确,一边紧锣密鼓的安排自己的家人连夜搬迁,一边在江城和洛城散布那个曾经风光嫁给秀才的晓烟和她那秀才丈夫一起遭匪徒杀害,最终客死他乡尸骨无存的故事。
而苏碧染则配合着墨晓立的计划,把杜府里知情但是嘴不严的人全部发卖边陲小镇,让杜弘仁利用职务之便将身契全部销毁重造。
几个可靠的侍女家丁,则被墨晓立用悲情的故事反复洗脑。有好几天,墨晓立都郁郁寡欢的,只要有人问,他就会说大夫人查到了长姐与姐夫已死的消息。然后任由这个消息在杜府里发酵,蔓延。
另一方面,墨晓嫣的假身份也在按部就班的安排着。
墨晓立深知,得是真真假假的信息掺杂在一起,才能让前来探听消息的人分不清虚实,从而全盘上报,然后由自家主子进行整合,总结成一个完整的背景。
于是墨晓立决定保留墨晓嫣商贾家庭的出身背景,只是并非侍女,而是一个从小体弱的庶出长女,被当家主母欺负,找了个算命先生说墨晓嫣身软命硬,是投错了胎的侍女。若想要活下去,需要真的像侍女一样养着,做侍女的活儿,而不是打着侍女的名号,享受着小姐的待遇。就这样,墨晓嫣被安排在了嫡长女身边做贴身侍女。
墨晓立为了更加真实,甚至编排了墨家老爷重金买官,却被杜知
府发现贪污受贿。而正在查证的过程中,墨家惨遭匪徒灭门,全家二十余口,只活下来被当做侍女的墨晓嫣和庶出的幼子墨晓立。家中的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苏碧染每日听着墨晓立的进度汇报,再结合各路消息口的简报,就能判断当前的能把其他探听消息的人引到什么方向去。然后根据目前的局势,询问墨晓立下一步的计划,对其中不妥之处做出一些评价,二人探讨之后再决定是否要修改下一步行动。
苏墨二人忙了好一阵子,几乎每晚都商议至深夜,一度引起了杜弘仁的不满。
这天,杜弘仁回房之后竟然又看到了独自在榻上入眠的孩子,不由得有几分生气。正要发火之际,苏碧染推门而入。
“夫人还知道回来呀?”杜弘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若老爷明知这几日很关键,却仍要与我为难,那不如近日就在书房就寝吧。”苏碧染没心情搭理杜弘仁,自从春草也被她放在发卖人员的名单后,杜弘仁常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而苏碧染压根没管杜弘仁的反应。
杜弘仁第二次想发火的时候,孩子醒了,苏碧染变脸秒挂慈母笑,上前轻声细语的拍着小石头。听到娘亲的声音,小石头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再次进入梦乡。
小石头还没睡踏实,所以苏碧染轻拍的动作还在持续,听着身后传来的开门关门声,苏碧染抽了抽嘴角,轻轻的冷哼一声。
苏碧染本意是给春草随便找户人家嫁了,婆家都找好了,长安放烟花了。
于是,顺水推舟,就着墨晓立的计划,苏碧染把春草的名字也放到了名单里。如果是以前的苏碧染,春草一定不是能活着到达边陲小镇的那个人,现在的苏碧染心软了不少,也就没去关心春草的下落,更没关心杜弘仁生气的点。
苏墨二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背景造假这件事,而不是隐瞒真身份上。二人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过了一遍,甚至把很多细节都处理的特别干净,包括老家的晓烟娘家旧宅。
“如此安排,应该能护长姐周全了。”墨晓立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只一瞬,就再次拧紧。“还有一个人!”
“放心吧,他不会的。”苏碧染整理着今日形成的纸墨材料,准备付之一炬。“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亲自去寻他,将我们的所有计划全部告知。”
墨晓立沉默了。他们口中提到的“他”不是别人,正是文秀才,整个背景故事里的一个死人。故事里的死人,现实中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只要文秀才自己不跳出来,就不会对整个背景调查有任何影响。毕竟文秀才已死是天子都想要钉在板子上的事实,现场也是皇家团队亲自处理的。又过了这么久了,很难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姐夫会不会在得知长姐的处境后,义无反顾的想要救长姐出来?”墨晓立虽然心思细腻,但是面对感情,却如白纸一般。尤其是他这位痴情的姐夫,更是让他无法预判。
“不会!”苏碧染吹了吹火折子,点燃了炭火盆里的纸张。
“这么确定?”墨晓立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是伤心过度,又不是昏了头了。他很清楚,他一露面,要么他死,要么墨晓嫣死。”苏碧染面前的火苗越来越大。
“那,姐夫会不会寻死?”
“他要想死早死了,之所以还留着一口气,肯定有他的想法。”苏碧染的眼神在火光的映衬下,带着几分嫉妒。
苏碧染知道文秀才当初求生意志不强,一心求死,可能活过来的唯一原因就是阎王不收。但是现在苟延残喘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难道他依然认定这辈子和墨晓嫣的缘分依然未尽?.br>
“还是去见见他吧,听说他在出事的客栈附近。”火势渐微,苏碧染平静的说了一句。
查墨晓嫣的
话,查到客栈的可能性不大,万一真有那不要命的,有朝一日查到皇上头上,可能就会发现文秀才的存在,那么所有的背景故事就白编了。
墨晓立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苏碧染等到火光彻底熄灭,开始在脑子里复盘整个计划,仔细琢磨每一个细节,争取做到天衣无缝。
“这姑娘这辈子也真是好命,文秀才,墨晓立,皇上……看来上辈子受的罪,这辈子老天都给她找补回来了。早知道上辈子不对她那么好了!”苏碧染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上辈子的墨晓嫣在父母的教育下有些墨守成规,有些自卑,开民宿大概是她最大的出格了,为了给墨晓嫣支撑,上辈子的苏碧染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然而天公不作美,先是疫情关张,后是意外身亡,他们的人生就那么戛然而止了。
只是,福祸相依,不知道这天子的偏爱,带给墨晓嫣的是福气多一些还是祸患多一些。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文秀才病危后的转醒是被噩梦吓的,梦里的墨晓嫣挽着皇上的胳膊,跟文秀才道别。说自己要去寻找新的幸福了,让文秀才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要挂念她了。
文秀才伸手去抓,墨晓嫣却像鸟儿一样跟皇上飞走了。文秀才一下着急了,往前扑去,怎料前方刚刚还平坦的地面,竟然一下子变成了悬崖。文秀才一起跳就坠落了下去,这种坠落感让他一下子惊醒。
屋里空无一人,不过文秀才也并不关心,他只顾着心口传来的痛楚。一遍又一遍的回味梦境,他很怕梦境变成现实,但是又深知这就是现实。这样的现实,比天人永隔还要难受。
“为什么偏偏是你!”文秀才喃喃自语,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流下。
“醒了!”张六郎十分欣喜,赶忙倒水,因为他重伤转醒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口渴。
文秀才却一把推开了递到嘴边的水碗,捶打着胸口怒吼:“为什么我还苟活于世!”
“阎王爷不收你,自然是你阳寿未尽,或是你与你家娘子的缘分未尽!”
一语惊醒梦中人,文秀才觉得张六郎的话十分的有道理,于是,他挣扎着坐起身,要了一碗水。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文秀才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一方面,他盼望着能够收到关于墨晓嫣的消息,可以是皇宫里的,也可以是苏碧染传来的。但是他又害怕真的收到墨晓嫣的消息,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文秀才回到了当初墨晓嫣被掳走的客栈,还在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时不时的去看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害怕面对现实,又煎熬于等待,于是文秀才选择了用酒精麻痹自己。整日里茶饭不思,以酒续命,不顾张六郎的阻拦,更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墨晓立长途跋涉数日,才来到了文秀才居住的地方,就是墨晓嫣被掳走的客栈附近。本来觉得自己风尘仆仆就已经很是狼狈了,没想到眼前的文秀才更加的狼狈不堪。
衣服又脏又破,头发胡须都很凌乱,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文秀才的风貌。
而墨晓立出现在文秀才面前的时候,文秀才并没有反应,正拿着酒壶,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往嘴里灌酒。
“姐夫!姐夫!姐夫!”连唤三声姐夫之后,文秀才依然没反应,墨晓立便上手晃动他的肩膀。
“何人如此无礼!”文秀才挥着手臂坐直身子。
“我是!”墨晓立有些着急。
“小捂?我还小酒呢!不过也对,不捂能有酒吗?”文秀才神游天外,胡言乱语。
“姐夫!长姐出现了!”墨晓立附在文秀才的耳边轻声说道。
文秀才果然立马呆若木鸡,反应了一会儿,一把抓住墨晓立,两眼放光。
“现身何处?”文秀才急切的问道。
墨晓立手臂吃痛,反手分开文秀才的手臂,冷声回应道:“皇宫!”
文秀才再次失神:“皇宫,出现在那里,跟出现在地狱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墨晓立没见过如此狼狈的文秀才,从来没想到文秀才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也见不得如此狼狈的文秀才,此情此景,墨晓立的心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对,有区别,出现在皇宫都不如出现在地狱呢。”文秀才心思一转,瞬间感到一些绝望。再一想,又为自己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想法而后怕。没想到在他的心底,竟然有几分希望墨晓嫣为他固守贞洁不惜死去。
墨晓立不懂男女情感之事,依自然也想不到更多,急吼吼的说道:“至少说明长姐在皇宫中安然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姐夫与长姐也许很快就能再相见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文秀才猛然起身,仰天大笑,
转而又痛哭流涕。
他所盼望又害怕的消息终究还是来了,他高兴,因为墨晓嫣还活着,他难过,因为墨晓嫣即使是活着,也不会再与他产生任何瓜葛。
“青山在,在吗?她在宫里,即便我守在宫墙之外,不不不,即便是我与娘子面对面而立,那也是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而且她既然已经现身,说明她已经放下了我,接受了别人的感情。”文秀才越说越痛苦,心口处清楚的传来丝丝疼痛。文秀才抓着心口的衣服,往后跌坐下去。
墨晓立体会不到文秀才的苦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文秀才,只能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秀才哭一会儿笑一会儿。
“大夫人有言相告:既是活了下来,就别枉费了老天的心意,老天如此安排,许是为了让先生继续守护墨晓嫣。”墨晓立本来不打算告诉文秀才这段话,可是自己搜肠刮肚也确实想不到什么有用的话,只能把临出门前苏碧染叮嘱他转告文秀才的话搬了出来。
“我何尝不知上苍何意,可我一介平民,有何本事能为一个后宫的宠妃做些什么?”文秀才再次举起酒壶,隔空往自己的嘴巴里倒酒。
“为官!”墨晓立说的斩钉截铁,“姐夫入仕为官,升为一朝宰辅,定能与长姐相见,也定能护长姐几分周全!”
文秀才被酒呛到了,猛的开始咳嗽。
“咳咳咳!”文秀才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谈何容易,你以为皇上会让我进殿试吗?”
“改换身份,未尝不可!姐夫文韬武略样样行,分明是国之栋梁,若参加科考也定能一举夺魁。入仕为官,定能有一番大的作为。”
文秀才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墨晓立的话,虽然听着挺不靠谱,但是也像是溺亡人的救命稻草一般。
文秀才放下酒壶,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墨晓立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很高兴,因为文秀才只有在思考对策的时候才会这样来回的踱步。
须臾,文秀才重新坐下,并且摆摆手示意墨晓立也坐下来。
“改身份的事情,只怕要麻烦大夫人了。”文秀才手搭着墨晓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因为他清楚,改身份考科举这件事,是墨晓立临时脑海里闪现的主意,后续配套的所有操作,墨晓立一定没有想过。
墨晓立重重的点点头,改身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杜弘仁刚刚利用职务之便打发了家里的一批侍女和家丁。这个时候再操作一遍,恐落他人口实。
当天晚上,文秀才就收拾了行囊,随着墨晓立离开了这个睹物思人的地方。向着缩小世界上最遥远距离的目标迈进。
何方神圣
自从各宫里的妃嫔意识到墨晓嫣的存在,关于这个女人身份的议论就没断过。有背景有手段的,都动用自己的关系去清查了,没背景没实力的,就只能从别人的嘴巴里探听一些或真或假的消息。
这回连纳兰馨都学聪明了,开始与其他妃嫔联合抵制墨晓嫣了。这联合的第一招,就是赏花会,类似于民间的游园会。只是这游园会只有女人,目的也并非是赏花对诗,只是一群女人八卦的聚会而已。
“那翠莺阁的正主,听说是商贾人家出身呢。”
赏花会开始没多久呢,就已经有人开始分享自己听到的八卦消息了。
“是吗是吗?我怎么听说还是庶女呢!”
“不清楚了,反正身份地位并不高。”
“不见得吧,若是商贾人家的庶女,怎么引得皇上如此喜爱,莫非皇上猪油闷了心?”
“嘘!妹妹糊涂了吧,连皇上的是非都敢搬弄?”
被训斥的赶忙捂嘴,惊慌的四下张望着。却看到一袭华服出现在门口的皇贵妃——纳兰馨。
“皇贵妃金安!”一众女子齐齐行礼,这正是纳兰馨最享受的时刻,可现在,她听着特别刺耳。她总觉得墨晓嫣出现之后,这个皇贵妃可能就永远是皇贵妃了。而纳兰馨的目标,是皇后。
“你们一个两个从哪里探听来的消息?那墨晓嫣分明就是个商贾人家的侍女,怎么就庶女了?你们是耳背吗?”纳兰馨挥手示意众人平身,自己则径直走向园子正中间的座位,转个身利落的落座。
“皇贵妃有所不知,那墨晓嫣本是庶出的女儿,原本得宠的紧。被当家主母暗妒,这才略施小计,变成了嫡长女的贴身侍婢。”
纳兰馨冷哼一声,心说这些人哪来这些有的没的,自己明明当年亲自去过墨晓嫣的府邸,还和墨晓嫣联合收拾了狐狸精。明明是个侍女,怎么这群女人查了半天背景,还变成小姐了。
“就是就是,就说当家主母请的是江湖上有名的算命先生,为那墨晓嫣开了多个卦象才定了命数呢。”
“那妹妹倒是说说,这算命先生,给墨晓嫣批的什么命啊?丫鬟命?”纳兰馨快要笑出声了。
“姐姐莫笑,果真如此!”刚刚说话的女子手里的手帕比比划划的,仿佛亲眼看见了那个算命先生给墨晓嫣算卦了一样。
“算命先生算定那墨晓嫣得为奴为婢才能解性命之忧,当爹的一听这话当然是害怕呀,反正做侍女也没什么损失。又是姐姐妹妹的,也就听了算命先生,其实就是当家主母的话。让这个庶女做了嫡长女的贴身侍女。”.
纳兰馨不出声了,如此说来,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就都想通了。
为什么墨晓嫣一个侍女,却有着不凡的见识和宽广的胸怀;明明是个侍女,却能被主人家格外重视,不惜买身契和籍契脱离贱籍,还高嫁给了文秀才;明明就是个侍女,还被苏碧染当做上宾对待……
“那墨晓嫣同苏碧染是什么关系?”纳兰馨还没琢磨明白墨晓嫣和苏碧染的关系,她知道二者关系不一般,但是却不清楚二人所谓的“故交”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的,纳兰馨也着人去查了墨晓嫣的一些事情,只不过她查的是墨晓嫣什么时候进的宫,墨晓嫣的丈夫文秀才去了哪里。在这个过程中,捎带手的查了苏碧染和墨晓嫣亲密关系。
“姐姐有所不知,那杜知府的夫人,也是庶出的女儿。巧的是,苏碧染的母亲,与墨晓嫣的母亲,竟然是年龄相去甚远的姐妹。”
“哦!”纳兰馨端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
“要不是墨家家道中落,又遭逮人灭门,这姐妹两人估计也不会重逢了。”
“什么?家道中落?惨遭灭门?”纳兰馨明明记得墨晓嫣服侍的正主依然健在啊,这群女人究竟查到些什么。
“姐姐没查到吗?”刚
刚爆料的女子颇有些得意了,纳兰馨背景强大,竟然连墨晓嫣的家庭情况都没查出来。
纳兰馨不说话,但是眼神明显透露出了不耐烦。
那女子赶紧收起得意的表情,开始分享独家八卦:墨晓嫣的父亲不甘心从商,于是花重金捐官,想要从根源上改变自己全家的社会地位。怎料被杜弘仁查到了买官的事实。在收集官员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的过程中,墨家莫名其妙的被一伙山匪所灭门。全家老小二十几口,只活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嫡长女的侍女墨晓嫣,一个是庶出幼子墨晓立。而这杜弘仁之所以能收集到消息,靠的还是苏碧染强大的关系网。
苏碧染在查证的过程中则意外发现,墨晓嫣的生母,竟然是自己的小姨。于是苏碧染费尽心思想将墨晓嫣留在身边,奈何墨晓嫣主意正,偏偏不想依赖有权有势的杜家。
“等等?墨晓嫣不是一直住在洛城杜府的别院吗?”纳兰馨听着关于墨晓嫣的故事越来越偏,不由得出言打断。
“没有啊,墨晓嫣一直住在城郊的村庄里。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打猎的三皇子所发现了不是?”
“妹妹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哦哦!当今圣上!”
“你们是说,圣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打猎的时候遇到了墨晓嫣?”纳兰馨瞬间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这些女人讲的故事也太离谱了吧。
哪知道与所有探听来的消息汇总之后相对比,以上只是皮毛。
三皇子到洛城城郊打猎的时候,偶遇了墨晓嫣,被她的容貌吸引,进而想收到府内。可是府内的夫人纳兰馨飞扬跋扈,不可能让墨晓嫣进门,于是三皇子与墨晓嫣约定登基之后再来接她入宫。后来三皇子被瘟疫困在洛城,也是墨晓嫣日日陪伴左右,还唱一些奇奇怪怪的歌曲给三皇子听。
怎料世事无常,没等到三皇子来接呢,就被富商用计谋出卖,卖到了蜀地。而皇上将朝政稳定之后,想起了当初魂牵梦萦的墨晓嫣,这才派人去寻。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发现了墨晓嫣的踪迹,同时也了解了发生在墨晓嫣身上的悲惨故事。
于是派侍卫队前去蜀地寻人,顺便惩治恶人。
“听说皇上下手特别狠!还把客栈都烧了呢!”
纳兰馨被墨晓嫣的传奇故事搞的七荤八素,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编的。别人说到动情处的言之凿凿,都让纳兰馨怀疑当初墨晓嫣是撒了弥天大谎来骗自己的了。而关于皇上火烧客栈的事情,纳兰馨也不是没查,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无从查起。客栈的原址都已经被夷为平地又新起了一座酒楼了,而周围的住户竟然也被换过一茬了。
想想也是,皇上做事,拥有绝对的资源和权利,怎么可能留下什么把柄让别人发现呢。
关于墨晓嫣的传奇故事,传到墨晓嫣本人的耳朵里时,墨晓嫣正在翠莺阁里吃山楂,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足足能吞三颗山楂!
“这是?说的是我的故事吗?我是失忆了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难道我和贺小姐真的是姐妹?怪不得她找我来借血写字呢。那我的弟弟墨晓立呢?没有消息?还是在皇上消灭带人的时候也一起消灭了?”墨晓嫣放下山楂拍拍手,一股脑问出一堆问题,唯独憋住了文秀才的相关信息,很明显,编故事的人没往里编文秀才的戏份。而她如果主动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又会醋坛子打翻,各种给墨晓嫣穿小鞋。不想自讨没趣,当然更不想主动往枪口上撞了!
墨晓嫣叽叽喳喳的细数故事的不实之处,皇上在旁边宠溺的看着。皇上收集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想象到了墨晓嫣的表情,果然,墨晓嫣的表现和表情,与皇上设想的并无区别。
其实皇宫外的布局编故事情节远远超出了皇上的预期,同时皇上也对杜弘仁和苏碧染的能力刮目相看。不仅顺利
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还凭空捏造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关于三皇子打猎偶遇墨晓嫣的部分,则是皇上暗中派人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毕竟这样的相遇,要比在长安街头听曲被勾走了魂要强上许多。再搭配苏碧染编的故事,就更有几分韵味了,皇上自己缕时间线的时候,都差点就信了这个版本的故事。
位份
看着皇上不言语,墨晓嫣恨不得塞两个山楂到皇上嘴里,好好的酸一酸他!
可是拿起山楂又怂了,还是放到了自己的嘴里。毕竟在正常人嘴里,这个东西还是很酸的,她怕皇上受不了生气发飙。
是的,墨晓嫣不正常了,她怀孕了,皇上的。
皇上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安排太医日日诊脉,生怕有什么大事发生。
墨晓嫣却不冷不热的扔出一句“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为何如此激动?”
皇上一向对墨晓嫣的各种言论都表现的十分的宽容大度,这次也不例外。
一边摸着墨晓嫣的小腹,一边笑着说:“墨娘所孕之子当然与众不同。”
“爱的结晶吗?”墨晓嫣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深宫不察岁月逝,不知不觉墨晓嫣在皇宫里呆了很久很久了,与皇上的热恋期也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了。长到墨晓嫣开始怀疑历史上记载的天子多情且无情是不是真的,或者是这个宇宙的皇上特别专一?
皇上几乎天天都要见墨晓嫣一面,虽然并未公开墨晓嫣的身份,也没给,但是翠莺阁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_o_m供应的东西都是最好不说,连数量都不限制。
要不是墨晓嫣还残存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也敲打着属下,翠莺阁早就过上奢靡无度的生活了!
也正是这样的日日相守,让墨晓嫣和皇上的感情持续升温,有身孕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自从得知自己有孕,独自一人的时候,墨晓嫣常常会摸着肚子,想着小金名怎么样了,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凉七,更忘记了那被凉七连累至死的爹爹。
如此想着,免不了又黯然伤神一番,暗自垂泪。
即便如此,墨晓嫣也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房被皇上占据,想起文秀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一次想起文秀才,都是因为想起小金名
身怀龙种,自然要考虑的事情了。墨晓嫣一直很排斥,也一直拒绝皇上给她的头衔,明面上给理由很简单:枪打出头鸟。
“墨娘以为这独享的恩宠还不算出头吗?”皇上亲手拨了个葡萄,递到墨晓嫣嘴边。
“那皇上就雨露均沾啊!”墨晓嫣张嘴吃下葡萄,顺手用绢帕擦了擦皇上捏过葡萄的手指,“只是这,我是真不想要。”
皇上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墨娘所虑之事应当是身份不明,难正吧。”
后宫册封,女子需有出处,哪怕是一个宫女,也要能查到背景的。而墨晓嫣属于来路不能公开的,纵使各宫妃嫔查到了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也无法为墨晓嫣册封提供有力的支撑。
“皇上既心知肚明,何必执着。这奢华的生活于我一介平民而言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实不敢再求更多。”墨晓嫣说着话就起身后退两步跪下了,她最近主动跟屋里的人学了一些规矩,学的最好的一项就是动不动下跪。
皇上沉默不语,看了墨晓嫣半晌,最终没有像以往那样亲自起身扶墨晓嫣起身,而且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墨晓嫣乖乖起身,重新坐下,她摸不准皇上刚刚的态度是因为她不愿被册封,还是因为她最近开始守宫里的规矩了——墨晓嫣认为皇上也是被她的与众不同所吸引。
“若朕能妥善处理墨娘的出身,墨娘可否愿意深入宫闱与朕相伴?”
墨晓嫣愣了一下,迎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她无法判断那眼神里是期盼还是试探,但是她确定皇上这一问与文秀才有关。
“我确实还会想起亡……文斌,毕竟我曾与他育有一子,想起儿子就会想起他。可斯人已逝,只能留在回忆里,如今我这心里常想起总惦记的,还是皇上。”墨晓嫣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尤其面对的是皇上。
随着墨晓嫣。
娓娓道来,皇上的眼神渐渐温和了一些,好奇取代了试探。
“当下此刻,皇上与我的感情可以用两情相悦来形容。可皇上贵为天子,一言一行皆应三思多虑。携我入宫已是不妥,若加以册封,且不说后宫妃嫔作何反应,就是朝堂众臣也会心生不满。更何况天下之悠悠众口!若皇上只求深入宫闱相伴相随,我不是都已经陪了皇上这么多日夜了嘛!”
皇上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不管墨晓嫣说的几分真几分假,这份坦诚敢说,已经再一次击中了皇上心。
“再说了,若真的册封了我,我不得好好学学这宫里的规矩什么的?这怀着孕呢,多累呀。”皇上放松了,墨晓嫣就可以本色出演了。
“墨娘放心,即便他日受封贵妃皇后,墨娘也不必拘礼。”
“皇上可不敢瞎说!”墨晓嫣吓得连连摆手,当什么皇后呢,吓死人了。“就我这水平,当个好宫女都费劲!”
皇上笑的更灿烂了,抓住墨晓嫣摆动的手,一使劲儿就把墨晓嫣拉进自己怀里。
“朕说墨娘可以,那就是可以!”皇上依然很坚定。
墨晓嫣的双臂被皇上圈住了,脑袋还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母仪天下哎!我哪有那本事!”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的梦里,墨晓嫣都不敢梦自己当皇妃,更别说皇后了。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听力极佳的齐公公。听了皇上的话,除了“红颜祸水”和历史上几个昏庸误国的皇帝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半个月之后,墨晓嫣正抱着恭桶狂吐的时候,齐公公率一队人亲自来翠莺阁宣旨。
一屋子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出去接待拿着圣旨的齐公公,一拨人进屋拉着墨晓嫣穿衣打扮。
墨晓嫣有日子没被下人们七手八脚的拉扯了,一时有些不习惯。加上胃里还在翻腾,不由得火气大涨。
“不就是宣旨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墨晓嫣不满的说。
“娘娘有所不知,圣旨如圣上亲临,自是不能懈怠!”
墨晓嫣闻言闭嘴,任由大家摆布,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接圣旨!。
改头换面
苏碧染没想到墨晓立竟然带着文秀才回来了,文秀才形容枯槁的落魄模样苏碧染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要改换身份参加科举,入仕为官。
“皇上虽然没见过你几次,但也不至于见了你认不出来。@*~~”苏碧染一手抱着小石头,一手晃着拨浪鼓。
文秀才冷笑一声:“就我如今这模样,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皇上也未必可以。”
“那可未必,男人对于情敌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虽然你和以往大不相同,但只是邋遢了一些,参加科举还是要拾掇自己的。那时候,你怎么遮掩?莫非你还会点易容术?”小石头,伸手去抓苏碧染手里的拨浪鼓,抓到以后咯咯的笑着。
“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愿自毁容颜。”文秀才有些发狠的捏着拳头。
“满朝文武,除了武将脸上偶有疤痕,你见哪个官员脸上有半分瑕疵?”苏碧染对着石头笑。
“那便多食少动,吃胖即可。”文秀才袖子里的拳头握的太紧,指甲都掐到手掌里了。
“行了!我乏了,你也跟厢房休息吧。”苏碧染示意春桃抱起小石头,又看了一眼文秀才,起身自顾自回房间去了。
“夫人,文秀才是失忆忘却了自己的孩子了吗?”春桃不是能憋住事的人,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就急吼吼的问起了苏碧染。
“他是不敢见。金名长得可是越来越像他娘了,文秀才一是觉得愧对孩子,二是怕看着金名想起墨晓嫣。”若不是当了母亲,苏碧染也不会想到这个层面。
另一边文秀才跟着墨晓立回到厢房,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这才有空坐下来想一想如何在生理层面,让皇上站在对面也认不出自己是谁。
“姐夫莫要烦恼,吃胖的法子必然可行。人常言瘦脱相了,不就是说人在胖的时候和瘦的时候,判若两人嘛!”墨晓立从自己的书箱里翻找出几本书,递给文秀才。
文秀才看了看封面,大概猜到是科举考试的书卷,他没有接。
“许久未摸书卷,怕是生疏了不少。若是依然靠科举入仕,恐怕比较难。”
墨晓立闻言也并没有收回手上的书,而是继续说道:“私以为科举入仕必然比以武当道要简单一些。姐夫只觉得自己许久未摸书卷,那功夫不是也许久未练了吗?况且姐夫还有旧伤,又长期饮酒……”
文秀才坐在床榻上,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身前这位少年,目光炯炯,吓得墨晓立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大,文秀才率先打破。他拿过了墨晓立手里的书卷,顺手翻看着里面的内容,果然是一些“之乎者也”“仁义礼智信”的东西。
“也罢,言极是。”文秀才本想着换条路,这样就能完全以另外一个身份考个武行的功名,如果有机会,带兵出征边陲也能立些战功。也许,只是也许,还能在大型的庆功宴上,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可是自己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如从前了,从一路回来的疲惫就能分辨出来,文秀才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能和张六郎并肩杀敌的骁勇之士了。更何况,不是要变个胖子吗,除了那个开国将领程知节是胖子之外,哪个武将不是身体强健如公牛的。
“车马劳顿,姐夫定也乏了,早些歇息吧。”墨晓立准备退下。
“金名现在何处?”文秀才合上书放到一边,身体往后仰,双手撑在床榻上。
“在内院,与杜家的公子一起作息,一起上私塾。”
“大夫人于我文斌一家的恩情,可谓比山高,比海深哪!反倒是我们这亲生的爹娘,愧对金名。”文秀才说这话,头抬的越来越高,使劲儿盯着帷幔。
“大夫人与长姐要好,自是会厚待金名。”虽然回洛城的路上,经把所有的布局都跟文秀才交代了一遍,但他此时还是觉得谈话的内容尽量。
不涉及墨晓嫣。看了看努力控制眼泪的文秀才,墨晓立往后退了退,又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开。
“吱吱呀呀”的关门声,冲破了文秀才的防守,眼泪决堤而下。他又一次流泪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孩子。
改换身份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孩子的处理,如果背景身份安排的不顺利,新的身份很难带着这个孩子。这也是让文秀才最难受的地方,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还是有些期待一家三口能够重新团聚的。
第二天,文秀才就开始执行“增肥”的计划。一,在厢房吃,吃完推开盘碗就开始看书。除了上茅房的时间,文秀才只做三件事,吃饭、看书、睡觉。墨晓立负责整理内务和更换书籍,除此之外,文秀才没见过任何人。
这样的效果还挺明显,仅仅几天,文秀才的气色就好了很多。又过了几日,竟然觉得文秀才身上的衣服也被撑了起来。如此坚持了两个月,文秀才再出现在苏碧染面前的时候,苏碧染着实吓了一跳。
“你这速度可以啊!”苏碧染看着面前这个发福的男人,久违的露出调侃的笑容。
“大夫人说笑了,像围栏里的猪一样生活了这么久,属实不太好。”文秀才不觉得苏碧染在调侃,也没有觉察到苏碧染的好心情,反而为自己这两个月的白吃白住而感到愧疚。
“你的心态得调整一下,如果你要,势必要做到从内到外的改变。别说你现在的相貌和之前还是很像,只是微微胖了一点,就你现在的状态和气场,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味道。_o_m即便是平头百姓,都能觉察到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别说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官员了。”苏碧染一边发表意见,一边绕着文秀才看他。
“大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在下现在尚无法摆脱悲伤的情绪。”文秀才何尝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改变才能彻底和从前说再见,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拿起书卷或者提起笔的时候,都有一种为上战场而磨刀霍霍的感觉。仿佛科举就是复仇,就是为了讨伐情敌,找回自己的爱人。
“也不为难你,只要墨晓嫣活着,咱们时间有的是,你慢慢来。”苏碧染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书递给了文秀才。“文书已经备好,你坐那儿看看,熟悉熟悉,如果有什么想改的,趁早。”
文秀才依言接过文书,坐了下来,仔细的阅读文书上的每一行字。
文书是为文秀才准备的假身份,也是接下来伴随文秀才一生的身份。
新身份是一个县衙老爷家的庶子,非长非幼,尴尬的中间位置,也是一般最容易被忽略的排行,也最难调查。
文书上详细的写着县衙一家子的身份背景,祖上挖了能有两三代。若是以往,文秀才看着如此详细的文书,兴许会觉得有些发毛,可是现在他却很是高兴。越细,越真实。
苏碧染喝着茶,不声不响的观察着文秀才的面部表情。
“坊间传闻大夫人二次产子后治家之力大减,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在下以为,大夫人威风不减分毫。”
文秀才合上文书,先夸了一波。苏碧染依旧不出声,只等着文秀才自己说。
文秀才夸完略微停了一下,见苏碧染不出声,就继续说:“只是这名字,未免有些张扬。”
苏碧染终于笑了,文书上找的这家是没落的大姓人家,姓狄,苏碧染记得上辈子的历史里,唐朝有个厉害的角色叫狄仁杰,想着也许能在这条时间线上造个狄仁杰出来。也许,只是也许,自己称霸天下做女皇的梦想还是能实现的。
“有何不妥?”苏碧染笑问。
“我娘子提过此姓名……”
“啪!”苏碧染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压低声音说:“你家娘子已经死了!”
见文秀才住口,苏碧染又用正常声音接着说:“公子一口一。
个娘子,看来心下已经有了心悦之人。敢问,是哪家的娘子?”
文秀才觉得苏碧染入戏有些快了,自己还没把文书背景都背会呢。所以他并不理会苏碧染的话。
“这名字,在下觉得还是改上一改。狄与敌同音,倒是无妨,只是这‘仁杰"二字愧不敢当。@*~~”
“那就叫怀仁吧,背景里再加上与杜弘仁是同一个‘仁",所以才出现在我杜家。”苏碧染伸手揪回文书,提笔蘸墨,在文书的最后开始书写。
“也好,本是情敌,心怀爱人。”文秀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文书中的人物除了已故之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得去那狄家住些时日,认认这些族亲外戚。”苏碧染边写边安顿,文秀才则开始来回踱步。
文秀才又惊到了,他以为文书上的内容只是写好的故事,自己只需要背熟了,应付盘查就好。没想到苏碧染竟然是找了真实的人家,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危险?
苏碧染写完抬头,正对上踱步刚停的文秀才。
“我记得你当初身受重伤,所以应该有伤疤,位置应该是……”苏碧染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对应位置,“这里?”
“正是!”文秀才点头。藲夿尛裞網
“那不巧了么,这狄县令原先庶出的二少爷,在这个位置原本有个蝴蝶型胎记。”
“可如今已是伤疤,如此说来会不会有些牵强。”文秀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大夫人是说这是真实存在的人?”
“对啊!只不过自幼失踪,尚未取官名。”苏碧染说的轻描淡写。
“所以大夫人是遍查小户,为在下找了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文秀才这回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苏碧染竟然为了这个身份做了海量的工作。
“那是自然,毕竟我刚刚让杜弘仁耍手段处理了一批下人,又和墨晓立合力编排了墨晓嫣的假身世。这么短的时间,哪来那么大精力再为你编排假身份。”
苏碧染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是当初找身份的时候,苏碧染撒出了全部人马,筛选合适的人家。条件有三个:首先是能参加科考的人家,其次要经济条件不至于吃糠咽菜的,最后就是庶出非长非幼。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苏碧染收到了手上的文书。看完文书的时候,苏碧染觉得这简直就是有如天助,这身份简直是为文秀才量身定做。没有任何犹豫,赶紧叫来文秀才。
“只是身份正好合适,他们也知你是那孩子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那县令想要往上升一升,我们可以利用起来。”
“大夫人果真还是雷厉风行之人!”听到这里,文秀才已经想到这文书是新鲜热乎的,而苏碧染也已经派人去谈话了。文书里的县衙,离洛城并不远。
“那是必然,没进展时宽慰自己无需心急,有进展了就要赶紧跟进。你也去准备一下,如果县令同意了,势必要去住些时日的。”后面的话,苏碧染没说,文秀才也懂。
半月以后,洛城里外的丰余县狄县令双喜临门:一喜升迁,一喜庶子丢失多年重见。遂大宴宾客,欢庆三天。
丰余县锣鼓喧天的时候,墨晓立站在杜府家前院发呆,仿佛能听到那宣天的锣鼓声和爆竹声一般。
“公子,大夫人新得一首小诗,请公子到书房一同品鉴。”春桃悄悄来到墨晓立身后,轻柔的说道。
“这就来。”墨晓立回头,冲春桃礼貌的笑一笑,迈步往书房走去。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墨晓嫣与文秀才,也没有了”苏碧染清楚墨晓立知道事实,但是还是决定敲打敲打他。
“大夫人……”墨晓立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表达。
苏碧染起身,绕过书桌抬起手拍了拍墨晓立的肩膀,叹了口气。。
从头再来
狄怀仁,年二十洛南丰余县人士,自幼多病,恐难成人。遂于幼时弃于乡野,幸苍天偏佑,为农夫韦氏收养。至成年,县公巡查乡野,于田间偶遇,父子相认。.br>
文秀才坐在去参加科考的马车里,低头看着肚子上的肉顶着的衣服,随着马车颠簸而晃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在旁边坐着的瘦弱书童的映衬下,更显的这狄怀仁身躯肥大。
“四哥儿,四哥儿!”书童常松看狄怀仁状态不好,老是发呆,就从书匣子里拿出来一块干粮,递了过去。
文秀才看着干粮,有些不想接,可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越来越胖,也越来越能吃了。这是身体的不适,脑子的不适是对于“四哥儿”或是“狄公子”、“狄四哥儿”这样的称呼,他老是反应不过来。
“果然是饿了,快些吃了吧。先垫吧一口,很快就到科考驿了!等到了那儿,咱们再大吃一顿。”常松笑了,为又一次猜中四哥儿而欢喜。虽然伺候过狄家六公子读书,但这四公子是新认回来的,品性还需揣摩些时日。@*~~
文秀才接过干粮,吃了起来,这身形还是得保持着,至少得过了殿试。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忍受肥胖带来的不便。
这一次改换身份是为了科考当官,所以文秀才化身狄怀仁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加籍契,报科考。
苏碧染很聪明,只是许诺了升官,狄县令就接过了剩下的所有复杂操作。狄家虽然不富裕,但是狄老先人曾是京城宰辅家孩子的私塾先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宰辅最初升迁之时,捎带手给自家先生的孩子弄了个县令当。
也是因此,宰辅一路升,周围的人也就一路巴结狄家。即便后来发现除了安排了个县令,宰辅再没有给狄家任何帮助,这帮人也还是买狄家的账,为的是能让狄老先生给自家孩子传授些许知识。
靠着这些人脉,一个小小县令就轻而易举的给文秀才换了身份,让狄怀仁这个名字变的合法化了,只是年纪要比文秀才真实的年纪小几岁。也好解释,自小长于乡野,风吹日晒的,自是老成一些。
至于科举考试,文秀才经历过一次并且有所成就,自然就是狄家的最高水准了,狄老先生只见了文秀才两次,就一口认定这孩子就是当年丢失的孩子。非说只有这个孩子,才遗传了自己做学问的天赋。
狄老先生搬出了家里所有藏书,全部放到了给狄怀仁准备的书房里,还亲自指导了狄怀仁数日。
文秀才则要假装自己所知不多,日日虚心聆听教诲,读书,写文章。祖孙二人甚是和谐,直到今早出发前文秀才去请安,狄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跟狄怀仁交代一番。
“仁儿,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切莫为了省盘缠委屈自己。既入我狄家族谱,便是我狄家儿孙,前尘皆舍,往事须忘。仁儿也无需隐忍,既属狄门,当以狄门公子身份行事。所取功名利禄也当属狄家荣耀!”
文秀才行一大礼以示受教:“孙儿谨记祖父教诲!此行定全力以赴,为我狄家光耀门楣!”
狄老先生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四哥儿,四哥儿!”常松举着水葫芦,都快怼到狄怀仁嘴巴上了。
文秀才这才回神,接过水葫芦,仰头喝了两口。
显然,这狄老先生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文秀才根本不是当年丢失的孩子。只是为了给狄家光耀门楣,才收留了一心想要科举入仕的文秀才,挂名狄怀仁。
怪不得苏碧染只是许诺升官而已,这狄老爷就放自己进门了。估摸着也是狄老先生授意的!
文秀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像第一次科考一样,文秀才一有时间就看书,所以相比第一次骑马科考,在马车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了。再加上有书童可以对练辩论,文秀才感觉这一路上的进步简直不要。
太快。
只是马车行路要比骑马慢许多,所以一路入住科考驿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随行人员也多,花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等到了长安城的时候,文秀才的盘缠竟然花去近一半。于是借着省盘缠的理由,文秀才拒绝入住客栈,强行带着常松和两个家丁住进了科考驿。
文秀才要做最后的告别,与过去告别,与墨晓嫣告别。
备考的几日,文秀才白日总共读书,夜晚就在小院里看墙上那首打油诗。反反复复的念着“遂点晓烟炭火盆”,情至深处,泪流满面。
开考前夜,文秀才独自一人到科考驿外面的长街上散步。相近的时间,相似的月亮,身边却没了同样的人。
“不知此时此刻,娘子有没有在看着这轮月亮。”这么想着,锥心之痛袭来,文秀才伸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努力忍着内心的难过,生怕眼泪流下来。
坊间的商贩只见得一个胖子像是喝多了一样,身体摇晃,捶胸顿足。而后仰天长叹回到科考驿去!
“又疯一个!”烧饼摊主说。
“年年如此!科考前总会有顶不住的!”信鸽摊主接茬。
“可这胖子看着家境殷实,竟也如此不堪重压?”烧饼摊主又说。
“你在这儿呆的时间短,有所不知。像他这样的,十有八九都是县衙家的公子哥儿。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被家里人寄予厚望。极有可能是独子,承担着光耀门楣的重任。”信鸽摊主拿着笔,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肯定是独子,如若不是,近两年收成不好,怎得口粮都到了他一人嘴里,生的个白白胖胖。”
“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二人哈哈一笑,收拾东西开始收摊。信鸽摊主四下环顾,见无人注意,悄悄拿起一个迷你信筒,把刚刚写好的小条塞了进去。
推着一车信鸽行至僻静处,再次四下环顾,确认安全后,给最能飞的那只黑色信鸽腿上绑好信筒。双手一扬,信鸽扑棱着翅膀,眨眼消失在夜空中。_o_m。
小试牛刀
墨晓嫣刚接了册封的圣旨,卷轴还没捂热乎呢,前来贺喜的各路人马就站了一院子。
自此,墨晓嫣的身份算是公开了!
“嘉喜居恭贺美人册封之喜!”
公公们每人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的大小不同的盒子。_o_m哪个公公说话,就端着托盘往前上一步,说完等墨晓嫣院里的人一收一记名字,就赶忙回去复命了。
墨晓嫣盛装华服站在院子里,脸上挂着假笑,快要撑不住了,又不好意思让人搬把椅子坐下来。
好不容易坚持了半个时辰,听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墨家妹妹有这样的大好事,我竟然不是第一个上门贺喜的?”
墨晓嫣听见纳兰馨这声音,吓的一激灵。强忍惊慌,赶忙坐直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
纳兰馨话音刚落,通传的声音便响起:“贵妃娘娘驾到!”
刚刚还面对着墨晓嫣的一院子人,齐刷刷转身面朝门口了。墨晓嫣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个想法:“权利大真厉害!”
墨晓嫣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既然接了圣旨,就得按人家宫里的规矩来。小鱼见了大鱼就是要低头,位份低的见了位份高的人,就是要下跪请安。
纳兰馨一进门,众人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着“贵妃娘娘金安!”
纳兰馨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因为她的目光锁定了墨晓嫣,高兴她终于也跟了这宫里的规矩。这样一来,自己收拾墨晓嫣的机会就多了很多很多,总有一天,能够清除墨晓嫣这个眼中钉。..
这么想着,纳兰馨就忘了让众人起身。其他人还好,除了跪着纳闷,也都没什么事,只有墨晓嫣是个例外的。
有孕在身,肚子多少还是大了一些,跪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墨晓嫣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起来吧,管她什么贵妃不贵妃的。”另一个说:“别乱来,你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美人呢,说什么都是宫里的人。”
墨晓嫣正不知如何是好,纳兰馨大赦众人,终于让众人起身。
墨晓嫣也打算跟着起身,刚抬起一条腿,就听见那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美人刚刚册封,想必也是刚刚开始遵照宫里规矩吧。不如,把之前的,一并补上。”
这显然就是让墨晓嫣继续跪着嘛,墨晓嫣收住动作,尴尬的停在了单膝跪地的状态。停了两秒,继续站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往后退了一步。
“妹妹是装傻还是真蠢?竟然自顾自起身了呢!”纳兰馨口气不悦,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墨晓嫣站着又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说:“妹妹不知姐姐何意。”
“让你补上之前亏欠的礼节!”纳兰馨直接扔出了大白话,惊呆了满院子的人。
“妹妹与姐姐第二次见面,何来亏欠礼仪之说。”墨晓嫣尽量克制自己,让自己说的话尽可能的圆滑。脑子里无数次闪现过“甄嬛传”三个大字。
“你!”纳兰馨本想说让她补亏欠皇上的礼节,可是自己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从哪里知道人家墨晓嫣对皇上就失了礼仪的分寸了呢。
“明日记得晨昏定省!”纳兰馨手帕一甩,恨恨的扔下一句话转身气鼓鼓的走了。
“这个墨晓嫣,真是猖狂的很,气得本宫牙根痒痒。”纳兰馨坐着步撵,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娘娘不必挂怀,那墨美人还是忌惮您的。初次见面,她可是没有行大礼啊!”
“哼!本宫今日就是,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心态……”纳兰馨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就不再说了。她的心底还是忌惮这个墨晓嫣的,就心眼来说,还是墨晓嫣的多。当初治狐狸精的手段,纳兰馨可是亲自见过。
步撵“吱吱呀呀”的响着,往纳兰馨的专属宫殿走去。
纳兰馨一。
走,墨晓嫣赶紧把院子里的一众人速速打发走,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当美人有什么好的!宫里规矩这么多,累都累死了。”墨晓嫣满腹牢骚,不知道该对谁发泄一下。
“谁惹朕墨娘不高兴了?”
“都这么些时日了,皇上还是喜欢偷偷摸摸进屋,搞突然袭击。”墨晓嫣支棱起上半身,仰头看着一身蟒袍你尊。别说,这男人穿这身衣服还真挺好看的!
“若是换做别人,朕定然不会直接进来。”皇上伸手,想要拉墨晓嫣坐起来。
墨晓嫣顺从的坐起身,又趁着皇上的劲儿站了起来,抱住了皇上。
“那我可是很羡慕那些需要通传的人呀,至少不怕说皇上坏话被皇上亲耳听到。”
“哦?这阖宫之中,出来你墨晓嫣,还有别送敢说朕的坏话?”皇上摸了摸墨晓嫣的后背,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桌子旁边。
齐公公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从里面拿出几样糕点。
“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味道不错,墨娘快尝尝。”皇上拿了一块递到墨晓嫣嘴边。
“嗯!绿豆糕吗?”墨晓嫣看着颜色发绿,有些忌惮:绿豆属于凉性的。
“哦?朕尝尝!”皇上也反应过来了,于是自己尝了一口,目光则向齐公公投去。
“不是!”皇上没等齐公公回话,直接说了。“齐公公也不会把绿豆糕给朕拿来让给有孕的妃子吃。”
齐公公笑了笑:“皇上英明!”
“我不是妃子!”墨晓嫣听见位份就害怕!
“哈哈哈!”皇上终于憋不住了,他在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纳兰馨来找茬的事情。估摸着墨晓嫣一定还对册封之事不满,她本是自由的鸟儿,如今却要被位份所累。
“皇上笑什么!贵妃今日只是而已,早晚会对我动真格的。要不是想着不让皇上为难,我今天就直接弗了她的面子了!”墨晓嫣想起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竟然觉得有些憋屈。
皇上看着眉头微皱的墨晓嫣,不忍又多了几分。
“墨娘受委屈了!”说这话,皇上拉住了墨晓嫣的手。
“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我会自己承担。”。
杜家
苏碧染原本以为,送走文秀才以后,能平静好一阵子。没想到清静的日子连两天都没有过就迎来波澜——杜老夫人去世了。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苏碧染对于这个婆婆,也没有太多感情,丧事的操持更轮不到她来管。但是远赴京城哭一场还是要的,可是这一走,刚刚稳定下来的洛城杜府,可能又会重回动荡。
苏碧染连夜巡查了自己的各个仓储基地以及里面的密室,还把墨晓嫣住过的别苑地窖也查看了一番。又叮嘱亲信一定要及时汇报异动,还给几个头领放了权,让他们能够处理一些紧急情况。
安排妥帖,苏碧染就带着两个孩子,随杜弘仁上路了。
饶是一路快马加鞭,驿站换马人不停歇的连夜赶路,也花去了两日时间。到京城杜府门前,来不及整理衣衫就随着管家进门,披麻戴孝,然后随众人哭天抢地。
连着数日,苏碧染都是在头脑发懵的状态下度过的。她一边又一次感叹自己生完孩子之后的状态比之前相去甚远,一边硬着头皮与的各路亲戚周旋。
直到杜老夫人下葬,苏碧染才得了些空,在床榻上睡了一个安稳觉,只是这梦里也不踏实,梦见她积累的财富与人脉,一夜之间被清零。而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直睡的日上三竿,才被春桃叫醒,说是族人在正堂等候,苏碧染赶忙爬起来。更衣梳洗,描眉画眼。
堪堪赶到前院角门,苏碧染猛的站住,紧跟在她身后的春桃差一点撞到苏碧染的后背。
苏碧染站定之后理了理衣衫,暗自纳闷“我这是急个什么劲儿”,然后一秒恢复往日的淡定神情,闲庭信步的穿过宝瓶拱门往前院走去。
虽然到“战场”的距离不远了,可是苏碧染心思飞速流转,也想了不少事。
的人在正堂召见,十有八九是为了后院的掌权问题,可是杜弘仁又不可能来京城,这后院谁管都不会轮到苏碧染的身上呀。
那就可能是最近杜弘仁私用职权给墨晓嫣处理事情的次数多了,让这些族老们心生不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苏碧染一直都强硬把控的纳妾问题,以前苏碧染没有子嗣,还些微有点心虚,总是在面子上硬撑。现在孩子都生了,还有谁能把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苏碧染的步伐也跟着自信起来,春桃推开房门的时候,苏碧染的脸上挂上了当家主母该有的微笑。
屋里坐着杜弘仁的叔叔伯伯,还有的几位族老和宗亲,有几位显然刚刚放松了自己,他们匆忙端坐的样子悉数落进了苏碧染的余光里。
“商贾出生的果然没什么规矩”,苏碧染一边腹诽着有小动作的人一边往前走。直走到自己的公爹面远,站定,行礼。
客套一番后,苏碧染就不再说话,退到一边唯一空着的椅子旁,轻轻坐下。春草也自动跟到苏碧染身后,随时准备侍奉。空气瞬间凝结了一般,房间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苏碧染表面不急不慌,内心却越来越不安,这群人想要的可能远超出苏碧染的能接受的范围。
终于,杜老太爷说话了。
“近日朝野上下风平浪静,皇上对我们也照顾有加。只是本官年老体衰,实在是无心朝政,私心想着让仁儿再多为朝廷出些力。”杜弘仁说的不紧不慢,目光环视众人,却有意无意的多看了苏碧染几眼。
苏碧染还是有点没明白自己的公公想表达什么意思,究竟是要回家养老,还是想加官进爵。要就是官场上这点事,叫她来有什么用!苏碧染按兵不动,面带微笑目视前方,把公公的发言当做家训,如果可以,她想叫好。
“仁儿的官位确实该进一进了,任期内百姓爱戴,同僚和睦,政绩考核突出。”各位男士开始了官方的捧场,还彼此点头应和。
。
苏碧染脑子飞速运转,杜弘仁升官,跟她有什么关系。莫不是要说升官就不能再为苏碧染处理各种粑粑事儿?苏碧染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内心不停的打鼓。
“可是,这加官进爵的筹码,还不够啊。”杜老太爷的目光落在了苏碧染的身上。
苏碧染没有听懂,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样为杜弘仁的升迁路加码,但是她能感觉到杜老太爷灼灼的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她没有去看杜老太爷,而是向坐在杜老太爷左边藤椅上的杜弘仁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杜弘仁若有所思的歪着头,看着远处的地面,仿佛一尊雕塑。可就是这尊雕塑,一下子让苏碧染明白了她这老公爹,究竟想要什么。
终究是生孩子把脑子也生坏了,苏碧染没沉住气,直接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碧染身上,唯独杜弘仁依然是那尊雕塑。苏碧染也不再盯着雕像,她环顾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杜老太爷身上。
“我苏碧染既然嫁进了,那便生是的人,死是的魂。命都是的,更何况家产田铺人丁仆从?”苏碧染依然面带微笑,这是她最后的假装,如果这群老男人依然得寸进尺,非要她苦心经营起来的人脉消息网和财富帝国。那她就要卸下伪装,与众人说道说道了。
“既是如此......”杜老太爷面露微笑,抬手示意苏碧染坐下说。
“只是先前妾身产子之时,曾将所有事务交于夫君之手。却落得人心涣散的下场,想来是夫君公务繁忙,又不谙这粗鄙下人的管理之道,让这群腌臜给糊弄了。反倒弄的忠心之人心生不满,家丁仆从人心涣散,阖府上下不宁。”苏碧染才不会拱手把自己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拿去给杜弘仁加码,何况,杜弘仁当当官还凑合,他可不是个管理企业的料。
杜老太爷没想到苏碧染竟然敢直接弗了他的面子,气的杜老太爷差一点暴走。只见杜老太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杜弘仁的目光也收回到自己的脚面。苏碧染再次环顾这群男人,有些人见苏碧染看向自己,目光变的躲闪起来,仿佛是在告诉苏碧染,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苏碧染冷哼一声,杜老太爷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这是何意!”
苏碧染收敛笑容,冷着脸再次环顾,这次不敢看她的人又多了几个。
“父亲息怒!尽数交出家产家丁也并非不可,只是有些田产铺子,借给了故亲好友,盘点收账会比较麻烦。”苏碧染这次专门挑了几张脸,挨个盯着看,同时心里默默数秒,每个人。
“堂兄!小弟我还是先前那句话,侄媳妇治家有方。作为当家主母,不仅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连那些田庄的人都说她好话呢!”坐在杜弘仁对面的男人说话了。@
苏碧染并不看他,却在心中窃喜。这是杜弘仁不知道怎么拐弯的叔叔,苏碧染并不在意是怎样的亲戚,她在意的是,此人手里握着苏碧染的两个庄子和一间粮店。.
这样听着苏碧染要盘库,要对账,要拱手交出所有。那叔叔自然不肯,倒不是怕后面杜府不把铺子继续给他经营,而是怕这一对账,就发现了他往日的勾当。所以,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的堂兄的人。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下来又有人为苏碧染声援。都是受了苏碧染平日里恩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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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碧染一言不发的看着满屋子的男人争执,从你来我往的话语间理出了事情的大概。
“好了!”依然是杜老太爷,声如洪钟制止了现场的舌战。
苏碧染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微笑重新挂到了脸上,目光落在了杜弘仁身上。雕塑终于活了,并且与苏碧染四目相对。
苏碧染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什么特别的意味,但却只是收获了茫然。猛然间,苏碧染想起当初的杜弘仁无心为官。是自己一手把他推到了今天的位置,如此说来,也是自己造就了他今日的茫然。
刹那间,苏碧染决定换个思路。
“碧染治家确实有方,但也并非全凭借一己之力。若没有仁儿相助,也不会成就今天的盛景。”杜老太爷语气强硬,开始摆官威。
“所有人都觉得我夫君该加官进爵,可有人曾问过我夫君是否愿意?”苏碧染目光不离杜弘仁。
“男儿自是要胸怀大志,心系家国。”杜弘义说话了。
苏碧染倏的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这个小叔子。终究是在父亲身边待久了,受其影响,入仕为官、争权夺势的观念已经深深的植入他的心里。
“小叔好大的志向!既是如此,何必将生意经营视为命脉。@·无错首发~~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早晚会官升禄厚,何必想着用妾身的家产和仆从来谋划加官进爵的捷径!”苏碧染字字诛心,一吐为快。
众人不语,苏碧染继续说道:“如今天子不再器重杜家,无非是因为新帝登基之前杜家并没有鼎力支持。就如今的形式,想让杜弘仁从洛城升任到这京城谋个一官半职,岂是我苏碧染贡献全部家产能实现的?区区洛城的田庄铺面而已,能入了这京城哪位***的眼?”
论为官,杜弘仁确实要比杜弘义强上许多。虽然杜弘义科举考试成绩好一些,最终也供职翰林院,但却只是底层的书吏。文官,没实权,最多陪亲贵之子读读书。
杜弘仁却是实打实的从民生工作干出来的,政绩考核过关,百姓也比较拥护。偶尔的暗箱操作,也被苏碧染处理干净痕迹。
可即便如此,杜弘仁也不是说升就能升的,杜老太爷擅长以稀罕物结交好友,在京城身居宰辅之位时,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如今杜老太爷出任闲职,众官员自然不会再如往常一样争相巴结,都怕触到皇上的逆鳞。
结合争论时收集的只言片语,苏碧染可以断定,这群男人只是想把控杜家的命脉,把控苏碧染一手建立起来的消息网和店铺田产。他们官场上已经不如意了,财政大权想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仁儿不孝!让各位家族长辈操心了!”杜弘仁起身站到杜老太爷面前,鞠躬行礼,转身有对其他人鞠躬行礼。
“升官的事,容后再议吧!孩儿供职于目前的官职尚且偶觉心力欠佳,何况京城天子脚下的官职,必然更加辛苦。”说到这,杜弘仁抬起头,看着苏碧染继续说:“我夫人治家有方,劳苦功高,这些年为我杜家出了不少力。在座的各位叔伯宗亲,或多或少都得到过她的帮助。爹爹的人际往来,也多仰仗于此。”
苏碧染心头热热的,同时她也为自己临时改变主意而庆幸。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觉到夫妻一体同心的力量,心头的意在不停的扩散。
杜弘仁在一屋子男人们惊异的目光中起身,缓步向前,同时不慌不忙的说道:“升官也好,发财也罢,杜家都不应该忘本,不应该忘了谁的功劳最大。过河拆桥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在姓杜的人身上。”
杜弘仁牵起苏碧染的手,往门外走去。迎着门外的光,苏碧染看到杜弘仁周身被光晕包围,仿佛是踏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的至尊宝。
炸了,苏碧染心头的意炸裂开来,迅速蔓延到眼底。任凭她如何忍耐,都没能阻挡热泪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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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弘仁牵着苏碧染一直穿过角门才停下,回头看到苏碧染流泪,不由得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怎么了?”杜弘仁语含关切。
苏碧染抬起袖子擦擦泪,却还是止不住哭泣,强忍住不哭出声,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忍耐。
杜弘仁见状,上前亲自为苏碧染擦拭眼泪。不擦不要紧,越擦泪越多!杜弘仁也是懵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上前一步将苏碧染拥入怀中,一如往常拥抱别的姑娘。
苏碧染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拥抱了,因为曾经听下人说过“看见老爷搂着一个女人”,竟然下意识想推开。也是这个拥抱,让苏碧染理智秒上线。
略一思索,她抬头对杜弘仁说:“我们回房再说吧。”
路虽不长,却足够苏碧染回忆往昔的种种,足够她做出决策,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老爷要是想在这京城立足,我苏碧染愿意赔上全部身家。上下打点也好,捉人把柄也罢,都可以!”进屋坐定,苏碧染支走春桃,立马表决心。
杜弘仁沉默不语,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来这个家伙的心思究竟是想怎么样。
苏碧染也不急,自己倒了两杯茶水,慢慢品尝。
杜弘仁的内心也很纠结,当初确实是不愿意做官,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见多了杜老太爷的曲意逢迎,觉得官场委屈。再高的官,都会有更高的官员压着,一辈子都得收敛性子。杜弘仁不愿也不想,所以才想着做点买卖。
可是当了官以后,可能是因为苏碧染背后处理的好,也是因为杜老太爷官职高,杜弘仁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权利带来的享受和快感。长此以往,他反而有些迷失了自己。
葬礼之后,当杜老太爷提出要帮杜弘仁继续打通关节升官的时候,杜弘仁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可能潜意识里,他已经对更高的权利有了渴望。
当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如何把苏碧染的产业要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很兴奋,仿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尤其是叔伯兄弟畅言更大的权利能带来更多的财富时,他更飘飘然了。
直到苏碧染洋溢着假笑走进门的那刻,他突然联想到了挂着同款微笑,那曾经曲意逢迎的父亲。思想瞬间放空,眼神也跟着暗淡了下去。他一点一点的明白,是老父亲在官场的路已步入穷途,所以众人推举他作为新一代为杜家争光的人。
而没有了***父亲的官威庇护,杜弘仁必然要自己去面对更多更重大的事情。不仅要学会老父亲的曲意逢迎,还得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苏碧染以一己之力与众人对抗时,他突然希望苏碧染能赢。老父亲的“好了”二字,相当于要宣判结果,杜弘仁不由自主的看向苏碧染,迫切的希望她已经有了对策。
属实没想到苏碧染也会看向自己,更没想到苏碧染竟然是长这么大第一个质问众人有没有考虑他的意见的人。刹那间,苏碧染战胜了所有的红颜知己,满满的占据了杜弘仁的心,也温了杜弘仁的心。
当苏碧染舌战杜弘义的时候,杜弘仁内心的大男子主义觉醒,他觉得该为苏碧染做点什么了。与其拉扯这么大一家子,倒不如守好洛城现在的小天下。
于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公然忤逆杜家长辈们的心意,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逃离这虎狼之地。
此刻,苏碧染把决定的权利放到了杜弘仁这里,该怎么选择成了他心头最大的烦恼。。无错更新@
惊喜
皇上心情好了,处理政务的效率都更高了。齐公公看着皇上高兴,研墨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其实齐公公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皇上是想赶紧批阅完奏折去找墨晓嫣,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担心皇上留恋女色,耽误国事了。
果然,批阅完奏折,皇上就提议去翠莺阁,还要带上御膳房刚出锅的糕点。
“人带到了吗?”皇上边走边问。
“到了,已经安排在角门了。”齐公公回答。
皇上脸上的笑容更盛,高兴的搓着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没有通传,直接杀进前厅,却看见墨晓嫣房间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盘糕点,翠绿的颜色,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何人送来的吃食?”皇上问道。
“赵婕妤吧,忘了,暖橘拿进来的,我也没问。听着外面通传好像是这么说的。”墨晓嫣刚吐完,满脑门汗,谁都不想搭理。
“墨娘又感不适?”皇上这才发现墨晓嫣懒懒的倚在暖榻的矮桌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绢帕随意的放在矮桌上,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不妨事,只是刚刚又吐了。”墨晓嫣摆摆手,“我缓缓就好了。”
“这些宫女用着还习惯吗?”皇上坐在墨晓嫣对面,握着墨晓嫣拿着绢帕的手关切的问道。
“惯,朱翠,暖橘都挺好的。”墨晓嫣不明白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今日给墨娘备了,墨娘可有兴致猜上一猜?”皇上突然卖起了关子。
“没有兴致!”墨晓嫣是谁,她才不会因为对方是皇上,就惯着他的小性子。
“哈哈哈!饶是如此,朕依然要将呈现给墨娘。”皇上说着,看了看齐公公,齐公公点点头出了门。
墨晓嫣猛然直起身,挣脱皇上的手,用绢帕捂着嘴。朱翠赶忙拿起痰盂,墨晓嫣却强忍恶心回头冲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皇上愣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听着墨晓嫣呕吐的声音,竟然生出几分心疼。
院子里的齐公公,尴尬的站着,身后跟着的年轻女子则在齐公公的授意下,跪在了地上。
“我好了。”墨晓嫣的声音传出来,不等齐公公反应,皇上自己上前一把掀开帘子进了房间。.br>
“找个太医看看吧,怎吐的如此厉害?”皇上有些急切。_o_m
朱翠从后面出去清倒污秽物,屋里只剩下墨晓嫣,她依然摆摆手,却软软的往后躺下去。皇上快步上前,将暖榻另一边的靠枕给墨晓嫣塞到了墨晓嫣身后。
“想必是龙种威力太大了,我这小身板,降服不了。”墨晓嫣从来不知道怀个孩子要这么遭罪。
“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皇上不禁指责起了墨晓嫣。
“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有半点虚假,天轰!”墨晓嫣无力的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就算是起誓了。
“休要胡说!”皇上佯装气恼的拍了一下墨晓嫣起誓的手指,“看看朕把谁给你带来啦!”
墨晓嫣不出声,只是把脸转了转,看着门口的方向:齐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民女晚晴叩见皇上、墨美人!皇上、墨美人万福金安!”跪着的女子看着挺年轻,声音中却有些沧桑。
墨晓嫣听着这个名字挺熟悉的,但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究竟是谁。
“名字倒是很别致,晚晴。”墨晓嫣念叨着这个名字,猛然又坐起身:“晚晴!”
“抬起头来!”皇上发话了。
墨晓嫣也紧紧的盯着那人,看着那人慢吞吞的抬头,恨不得冲上去帮她一把。
“晚晴!真是你!”这么久了,墨晓嫣第一次看到除了皇上之外的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激动,有些懵,好像在梦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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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晓嫣站起身,身子摇晃了一下,匆忙间皇上想上前扶一把,却被已经返回的朱翠抢了先。晚晴想要站起来迎上去,又想起教习嬷嬷说过主子没发话不准起身,收住了势子。
墨晓嫣上前拉起晚晴,一把抱住。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下,晚晴也忍不住轻轻啜泣——教习嬷嬷说皇宫里不能放声哭泣。
“我不是在做梦吧?”墨晓嫣松开晚晴,依然一脸的不可置信。
“奴婢也觉得是在做梦,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墨美人了。”这句话在晚晴的脑子里过了十几遍,才敢说出来。教习嬷嬷说过,宫里就不能用之前的称呼了,墨晓嫣现在的位份是美人,冠之以姓氏,就是墨美人。
“大家还好吗?大夫人还好吗?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墨晓嫣的儿子,成了墨晓嫣自己嘴里不能提的禁忌。
“奴婢被杜老爷赶出来了,要不是皇上明察秋毫,救奴婢于边关水火之境地,奴婢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晚晴强忍哭意,只放泪水肆意横流。
墨晓嫣还想问个明白,被皇上打断了。@·无错首发~~
“好了好了,故人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朕看墨娘今日身子不爽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皇上拉着墨晓嫣的胳膊,把她往后拉了拉,“晚晴姑娘也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晚晴虽然很不舍,还是重新下跪行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公公,奴婢还能伺候我家……墨美人吗?”出了翠莺阁,晚晴迫不及待的问引路的公公。
“那可说不好,墨美人最近盛宠,若是她开金口跟皇上要人,皇上十有八九都会应允。”公公手里的拂尘一扬,继续说,“不过主子的心思,那可难猜的很。你这年龄不小了,又是外头进来的,皇上也未必会同意用你。”
“可是墨美人有身孕了呀!之前有身孕就是奴婢伺候的!”晚晴有些焦急,根本没考虑这些话能不能说。
公公闻言赶忙回头制止,“可不敢这么说了!墨美人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怀的是龙种!头胎!”
闻言,晚晴低着头,失落的跟在他后面,朝角门走去。两人完全没看到身后的小巷子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
墨晓嫣自打晚晴出门就盯着门口看,好像能把她看回来似的。皇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墨晓嫣抬手把皇上的手扒拉下去。
“皇上这给的是还是惊吓?”墨晓嫣隐约感觉到胃里又开始翻腾,她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
“朕以为墨娘会想念故人......”
“晚晴被赶出来了,是不是说明苏碧染出事了?”墨晓嫣想起刚刚晚晴说的话,“一定是杜弘仁,趁机把苏碧染打下的江山抢走了。”
“墨娘切莫心急,杜知府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他家大夫人授意。而洛城的天下,也还掌握在他夫妻二人的手中。”皇上拿了块糕点,走到暖榻边,把糕点送到了墨晓嫣嘴边。
“皇上说的好像此二人占山为王了一样。”揣测圣意,从来不是墨晓嫣擅长的事情。
“墨娘还不明白那晚晴为什么被发卖?”见墨晓嫣不张嘴,皇上回身把糕点又放回了盘子里。
“还能为什么?难道是怕想起我?”胃里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墨晓嫣感觉自己快要压制不住了。
“墨娘可是忘记了墨美人的身世了?”皇上口吻里带着戏谑,想来是为了民间邂逅的戏码而自得。
“那按照苏碧染的手段,不可能放这些人生路的呀。怎么可能只是发卖!”墨晓嫣虽然不喜欢杀戮,但是她对苏碧染行事手法的判断,还是挺准的。毕竟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苏碧染那么大的手笔帮墨晓嫣造假身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步。
“墨娘怎知这发卖就一定有活路呢?”皇上拿。
起一块糕点,放在了自己的嘴里,“凉了,味道欠佳。”
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连轰皇上出去都来不及了,她直接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袖子遮挡自己的脑袋。
吐的天昏地暗!。
葡萄
“你确定?”采薇阁里,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子正一脸八卦的听着宫女的汇报。
“奴婢听的真真儿的,那翠莺阁的正主,这是第二次怀孕了。听那女子的意思,第一个孩子并未小产,应该是顺利出生了。”
“那就有意思了。她若诞下龙种,就凭圣上现在对她的恩宠,定不会仅仅只是美人的位份。若并非龙种,那就是别的男......”女人警惕的捂上嘴巴,往门口看去。
“看来宫中传言非虚,这翠莺阁的正主,不是什么正当来路。”
“这样的消息,不应该私藏,还是分享出去的好。”女人翘着兰花指,轻轻地捏起一颗,对着光看着。
汇报消息的宫女会心一笑,行礼退下。
女人看够了,把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下去,随后眉头紧皱,侍奉的宫女忙拿盘子接下女人嘴里吐出来的。
“怎么这么酸?你们不知道养一养再给本宫端上来吗?”女人大发雷霆,将一整盘都扔到了地上,一屋子宫女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纳兰馨刚知道墨晓嫣怀孕时,心情就十分不爽,恨不得回到过去,直接一刀杀了墨晓嫣。后来在贴身侍女的劝导下,才想开了一些。即便没了墨晓嫣,也会有王晓嫣,张晓嫣,谁让纳兰馨嫁的是皇上呢。注定是一个后宫佳丽成群的男人,又怎会与纳兰馨长相厮守。
想是想通了,但是纳兰馨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得不收拾墨晓嫣一把出不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娘娘!娘娘!”一个负责门厅洒扫的小宫女急慌慌的往纳兰馨的屋子里跑。
“何事这般大惊小怪!”纳兰馨的贴身宫女芷兰正好端着水果准备进门,一个箭步拦住了小宫女的去路,“娘娘的房间,是你这等奴才可以进的吗?”
“先前娘娘说,关于翠莺阁的一切消息,她都要听。今早奴婢听到一些议论,想必是真的。”小宫女还挺自信,就像是立了大功一样。
“什么消息,你交代给我便好。”
“那不行,消息可是我探听来的。”
“说吧!本宫能听见!”纳兰馨朗声说道。
门外的人扑通跪下,声音调高了八度说道:“翠莺阁的正主先前在宫外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很有可能是圣上在民间的私生子。”
纳兰馨听了这话,气的想翻白眼。她很确定墨晓嫣就是当年的那个墨晓嫣,那个当街给她难堪的墨晓嫣,那个随她入京的墨晓嫣,那个跟她斗绿茶的墨晓嫣,当然也是生过孩子的墨晓嫣。
“赏!”纳兰馨心思流转,高声宣布。
“是!娘娘!”芷兰朝屋里鞠了一躬,打发其他人领着宫女领赏去了。
“娘娘为何要为已经知道的事情发赏钱?”芷兰端着水果进屋。
“为了让更多的人愿意与本宫分享消息。”纳兰馨拿起一颗,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今年进贡的还是这么甜,拿一些给大家分着吃吧。”
“芷兰代大家谢过娘娘!”芷兰跪了下来,纳兰馨则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芷兰起来。
墨晓嫣狂吐了几天,终于有食欲了,想起吃能让孩子眼睛大,就跟皇上要吃。
“墨娘怎知今年新贡的快要到了?”
“臣妾不知道呀,臣妾只是想吃了。而且臣妾听坊间有言,多吃,以后生的孩子眼睛大。”墨晓嫣跟皇上挤在暖榻的一边,挽着皇上的胳膊撒娇。
“好!朕派人去催,争取今晚就让墨娘吃上。”皇上宠溺的拍拍墨晓嫣的手。
“大可不必!也不是什么急事!按正常进度来就行!”墨晓嫣一激动松开皇上胳膊站了起来。
“墨娘慢一点,小心动了胎气。”皇上语气中略带责备,“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
。”
墨晓嫣听到皇上要加急运,首先想到了唐明皇与杨贵妃,想到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她可不敢祸国殃民。
“皇上切不可为了我这一己私欲,就让别人劳心勠力呀。那样,我是要受世人唾骂的!”墨晓嫣一着急,就把宫规全部抛到脑后了,称谓更是按照现代的方式去表述了。
“瞧把你急的,朕答应你就是了。”皇上还是喜欢这样不受约束的墨晓嫣,“不过是一些而已。各宫各院都已经吃到了近郊的贡果,只是这批朕尝着不够甜,就命人把墨娘宫里的当做普通食材,做到吃食里面了。剩下的那些,都分给下人了。”
墨晓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吧,到嘴的给下人吃了,难过吧,皇上把更好的给自己预备上了。
“行吧,我说怎么最近这糕点都不那么甜呢。”
“朕听闻孕妇不可多吃糖,就命厨房用当糖了。”
“那不是一样吗?”墨晓嫣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曾经的知识,好像里的糖也会升血糖。跟厨房里的白糖霜也差不了多少。
“哦?朕还是听晚晴姑娘说的呢。”皇上故作深沉的说。
“她估计听苏碧染说的,那家伙学习不好,就瞎说。”墨晓嫣明知道皇上想引出关于晚晴去留的话题,偏偏不往上靠,只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安置晚晴。
“晚晴想留下来服侍墨娘。”皇上不再给墨晓嫣躲的机会。
“那是自然,我大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她一入府就跟着我了。”
“那墨娘意下如何?”
“我要是知道怎么处置,就不会躲皇上的话茬了。”墨晓嫣撅着嘴,一脸为难。
从内心讲,墨晓嫣毫不犹豫的就想留下晚晴,毕竟相处的时间久了,要比别人更亲密。可这样的话,也许就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以晚晴为突破口,查到墨晓嫣以往的种种。那么所有的身世造假的功夫就全白费了,发卖路上惨死的人也白死了。
所以墨晓嫣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无错首发~~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晚晴并不懂得这宫里的规矩,进了杜府就到别院服侍墨晓嫣,自由散漫惯了。而朱翠暖橘至少能传授墨晓嫣一些东西,让墨晓嫣掌握在这皇宫里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至于因为礼数不到位就被宫里的娘娘们封杀。
“墨娘从心即可,不必多虑。”皇上基本能猜到墨晓嫣的顾忌,“朕既然能接得人入宫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别人查到我的身世,皇上的名声不是也会受影响吗?”墨晓嫣不懂政治,不懂后宫,可以说能活到现在,完全仰仗天子的溺爱。
“身世,只是为了给墨娘加封位份找的借口,如今位份已定,即便是有人查出蛛丝马迹,也不会有人追究。”能让皇上耐着性子给解释策略的后宫女子,只有墨晓嫣了。
而墨晓嫣看着皇上,竟然一秒想起当年在杜府门口堵墨晓嫣的那个男人的神情,现在想来,文秀才当初的醋没有白吃。想必那个时候的三皇子,就已经对自己动了心了。
“那我就要留下晚晴,但是朱翠暖橘也不能走,得陪我!”墨晓嫣坐在了皇上的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
见此情形,齐公公识趣的退了出去。。
清水衙门
若是不论个人感情,仅仅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当今皇上属实是个好皇上。
这是狄怀仁在参加殿试之前对皇上的印象,对于皇宫里的政治斗争,他了解的不深。听别人提起其中的激烈,最多也只能是想象。而墨晓嫣在等着苏碧染身体恢复的那段时间,就曾经跟他讨论过:皇子之间的争斗,其实是为了日后的朝政治理打基础了。能看的清楚明争暗斗,笼络的了人心,日后自然能干出一番业绩。.br>
“墨晓嫣”,狄怀仁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嘴角泛起微微的苦笑。最近他已经努力的不去想这个人了,可是她仍然会时不时的从脑海里冒出来。如今,狄怀仁只希望殿试的时候他能平稳发挥。
这次的科考对于文秀才来说并不难,但是他却刻意的把自己文章的水准降了几分,他怕文章太出挑会被皇上格外注意到。在隐瞒身份和答应杜老太爷的承诺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还好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了,他的成绩是殿试考生中的倒数第二名。这个结果对他来说特别好,又能顺利进入殿试,还不会被皇上关注。殿试的时候像上次一样全程低着头,虽然这次殿试的考生近百人,狄怀仁出入的时候还是刻意改变了自己的走路习惯。
淹没在考生里没被皇上发现端倪,狄怀仁很高兴。@可等到分配官职的时候,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是个穷乡僻壤的县令。
官阶来说,确实是比上次到书院任职要高一点,毕竟他这回的文章偏向于为官治理,并且文章还多少有些建树。新皇执政的方向是向着更高的政治理想去的,而先皇则更在意文学修养,也就更看重各级书院的从业人员。
狄怀仁原本是想着从县令做起,慢慢的升官,想着官员安排要是没有暗箱操作,基本上就是就近安排。自己最不济也能回到狄家的县城或者是周围,可谁成想,给他分配到了离蜀地较近的临山县。
若不是朝廷分配,狄怀仁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狄家族老托人多方打听,才发现是个穷山沟里的县城,纷纷摇头表示可惜。可能其中有些人,还心疼自己给狄怀仁进京赶考出的盘缠。
只有狄老先生满怀信心的对狄怀仁说:“吾狄家儿孙,福可享,难愿受。为朝廷效力,为天子解忧,为百姓立命。问心无愧便好!”
狄怀仁深深的鞠躬,打心眼里感谢这位老先生,也打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为狄家争光,为墨晓嫣护航。
依然是书童常松作陪,一路颠簸,历时月余,总算是到了这个叫临山县的地方。县城不大,却险些被崎岖的山路与外界隔绝,县衙也好找——进了县城就看见全县最好的建筑物。常松登门递上公文和名帖,很快就被师爷迎进了门。
“狄县令远道而来,也不提前通知老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师爷是个精瘦的长者,虽然嘴上说着客套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看不起这个县令的样子。
这样的表情,狄怀仁见多了,以前他做秀才的时候,也常常见到,并且会为了少受这样的鄙视而拼命努力。只不过后来娶了墨晓嫣,也就渐渐不在意这样的表情了。
“墨晓嫣”,狄怀仁嘀咕着,又一次苦笑。
“狄县令有何吩咐?”师爷见面前的胖子笑了,赶紧关切的询问。
“哦!在下……本官的住处在哪里?”先放行李。
“大人请随我来!”师爷勉强挂上一丝微笑,转身为狄怀仁引路,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个大少爷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狄怀仁一边走,一边观察这里的设施,虽然这是全县最好的建筑物,但目之所及却都是旧物,通往后院的角门竟然掉了一块。
“看来坊间关于咱们这临山县的传言非虚呀!”狄怀仁心里感到一丝沉重,同时他也在想为什么历任官员都没有改变这里。
的一丝一毫。
“临山县确实穷,百姓也不多。土地贫瘠种不出多少粮食不说,逢雨水多发的年头,还发山洪,粮食就更少了。山上倒是能采到一些好药材卖钱,可是这出县的路又难走,出去一趟也费劲。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搬走了,剩下的人家也就越来越少了。”师爷瞄了一眼破碎的角门,轻描淡写的阐述了一下临山县的状况。
“发山洪也影响的是周边山脚下的村舍而已,难道这县城里的人口也不多?”
“大人有所不知,这县城里的人反而本地人少。这临山县一直都是这么穷,要不是这些外地人来本地,偶尔还能带来些粮食、收些当地的药材,这临山县估计会更穷。”师爷把后半段话咽进了肚子里。
狄怀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师爷。师爷被这么一看,微微一愣,连勉强的笑容都差一点落幕。@·无错首发~~
“奥!这角门是前些天连日下雨,被雨水冲坏了。小的已经找人修葺,只是最近县里没有合适的匠人,本地人手艺不好,还得等等。”师爷以为胖县令是嫌弃破烂的角门。
“本县的县志保存在何处?本官想看上一看。”狄怀仁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从县志入手,好好了解了解这个临山县。
师爷一听这话,脑子里更懵了,又怕怠慢,只能赶紧实话实说:“县志全部保存在县衙后院的官府文书阁里。”
狄怀仁嘿嘿一笑:“至少,咱们临山县衙,还有存放官府文书的专门场所啊。”
这一笑,师爷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最近几任县令都不是这个套路啊。
“临山县再穷,毕竟县衙是朝廷的,别的县衙该有的,咱们临山县也有。”师爷脑子转了八个弯,才把这么一句话放下,还生怕这么说显得全临山最好的东西都给县衙了,老百姓反而受苦。
“那就快带本官前去查看一番吧。”狄怀仁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把师爷吓了一大跳。
“狄大人折煞老夫了!”
师爷眼看着就要下跪了,狄怀仁收起了动作,给常松使了个眼色。
“师爷请带路!”常松清脆的声音响起。。
临山县
自古临山本无县,山洪频发,野兽出没,非良居之所。临山先祖旧时为避战祸,阖村六十余口迁徙,旅途重重险阻,行至此地,幸存者不足半数。所幸苍天垂怜,时年山洪无发,军队因临山为虎狼之地不疑有生人居住。众人齐心对抗山野猛兽,遂于乱世苟活,繁衍数代……
实在看不清了,狄怀仁才合上县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建朝以来,百姓生活日渐转好,饿殍遍野的现象狄怀仁有生之年尚未见过,可是这,现下竟然还会有人因缺少粮食而饿死。
真的是因为客观条件的恶劣吗?
连日的奔波带来的疲倦席卷了狄怀仁,他抱着一本县志,枕着月光,沉沉的睡去。
千里之外,皇城一隅,灯火通明。
“我这肚子是越来越沉了,怕是要生了!”墨晓嫣半躺在软塌上,脑子里回忆自己怀金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思索半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朱翠一手拿杯水,一手去扶墨晓嫣起来喝水,温柔的说:“离太医诊断的日子还远着呢,美人怕是心急见小皇子了。”
“误会了!”墨晓嫣想说“我都生过一回了,还在乎这?”稍微思索了一下,忍住了。
按理说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可是墨晓嫣自己身体的感觉并不是这样,她总觉得孩子马上要出来了——肚子沉的厉害,想上厕所的次数都多了。
“许是胎儿下行,奴婢听说胎儿将生之前,都会由腹部下行,便于生产。”朱翠年纪尚小,之前又没伺候过其他主子,所有关于怀孕关于生产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
墨晓嫣坐起来勉强喝了口水,又重新躺下:“要不是我得罪了祖宗,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至少晚晴是可以陪在我身边的呀。”
距离墨晓嫣明确表示要留下晚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皇上还没有把晚晴安排到翠莺阁来,墨晓嫣也不敢多问,只能在心里犯嘀咕。偏偏皇上又被她气着了,七八天才来一次翠莺阁,她也没什么机会拉近和皇上的关系并借机询问晚晴的事情。
说来也怪,皇上从来没有在翠莺阁里提过任何政务上的事情,天刚转冷的时候却带着一堆公文在翠莺阁批阅。墨晓嫣也是赶巧了,想起上辈子在里看到的情节,相公写字妻子研墨,觉得温馨的不要不要的,就不怕死的凑上去,接替了齐公公的工作,为皇上研墨。
墨晓嫣只是研墨,也不敢乱看,怕看到什么国家机密。况且都是毛笔字,繁体不说了,也不是每个都像话本一样写的那么工整,墨晓嫣也看不太懂。
本来真的像偶像剧一样美好的画面,被皇上一句无心的嘀咕破坏。
“天下之大,这狄姓之人竟然又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区区县令之子,不知能否有一番建树。_o_m”
墨晓嫣正沉浸在这美好的画面里,看着自己的肚子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唐朝姓狄的可是厉害了,破案高手呢!元……”
话至此处回神,看皇上,并无愠色,满脸疑惑。
“皇上这是什么表情?”主动出击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唐并未有狄姓功臣,朕所言狄姓,也并非因为曾经有功。只是朕登基之前,曾接触过狄姓的人而已。”皇上说着话,放下了毛笔,齐公公默契的上前一步,递上茶水。
“听墨娘的语气,仿佛是狄姓之人已然为唐朝所用了呢。”皇上突然间对于墨晓嫣嘴里奇怪的话来了兴致。
“嗨!我瞎说的!”墨晓嫣赶紧打岔,从皇上的表情来看,他认真了。如果是觉得墨晓嫣就是会算卦,还好说,要是意识到点别的事情,那就麻烦了。墨晓嫣不想惹这个麻烦!
“哦?此人的文章确实不凡,尤其是政见方面,颇有想法。阅卷官甚至觉得,此人的文章并没有言尽,还有所保留。”皇上回忆着当时考官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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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他扔到个皇上都头疼的地方,考考他的真功夫不就好了嘛。真金不怕红炉火!”墨晓嫣其实还想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想表达能写文章有什么了不起,还得是实干。想了想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就憋了回去。
皇上放下茶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这个大着肚子的女子,她的思路竟然和自己的不谋而合。皇上正想着把这狄怀仁扔到去呢,这历来都是各个官员给自己履历加码的一道清水衙门,仿佛去那里吃过苦,就是一个好官了。而的百姓,却依然有很多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状况并没有因为哪一任官员的到来有所改善。
皇上继承了先皇的太平盛世,还想在这个基础上更加完美。这个,成了皇上心头的一块顽疾,急需有人来治疗。
“皇上开恩!”齐公公跪了下去。
皇上和墨晓嫣都懵了,不知道齐公公这是唱的哪一出。
“墨美人初入后宫,不懂宫中规矩,情有可原!还请皇上开恩。”齐公公再行一礼。
墨晓嫣还懵着呢,皇上已经明白了:墨晓嫣的言论已经可能左右皇上的官员任免了,如此一来,墨晓嫣就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大忌。还好墨晓嫣并没有亲属在朝廷任职,如果是纳兰馨这么做,就更加会落人口实了。
皇上笑笑,正准备顺着齐公公的台阶下。
“我没犯什么错吧?”墨晓嫣停下研墨的手,求助的目光看向皇上,正好把皇上的笑容收到眼底。
“啊!”墨晓嫣竖起食指指着天,她从皇上宠溺的笑容里悟到了天机:“后宫不得干政!”
齐公公跪着,身子再次俯下去,皇上正作势要让齐公公起身,墨晓嫣却又说话了。
“后宫干不干政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哪来的干政,明明就是皇上自己拿主意了。后宫顶多就是出出主意而已,哪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如果连议论一下都要被怪罪妄议朝政,那干脆把嘴缝上呗。再再说了,多个人多个思维,没准有些女子的思维,反而能想到男人们想不到的事情呢!”
墨晓嫣噼里啪啦扔下一堆话,全然没看到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到最后,直接起身离去,齐公公忙不迭跟上,冲小公公使个眼色。小公公赶忙将桌子上的各种文书都收起来,匆匆忙忙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墨晓嫣满脑袋黑线,看着门口绝尘而去的背影。她大概猜到皇上恼的不是她干政,恼的是她对“后宫干政”的看法。
“唉!说到底,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墨晓嫣叹了口气,动手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朱翠暖橘赶忙上前帮忙。
墨晓嫣当然不知道,她的一番话,真正推进了皇上的决议。当天晚上,包括了狄怀仁走马上任的文书就从皇宫里发出,前往各地。
皇上也真的是因为墨晓嫣“后宫干政”的言论生了气,他决定冷落墨晓嫣一段时间,让她长长记性。否则以后各宫嫔妃都敢仗着恩宠对朝廷的事妄加议论了!
而被冷落许久的,却因为皇上亲封县令一事,被各路人马关注了起来。
狄怀仁还没到任,就有人前去打探消息。查狄怀仁的背景,查的历史,查当下的情况。
各路人马都有,自然少不了京城杜家,少不了大夫人苏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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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纳兰馨眼见着墨晓嫣要了,而皇上不怎么搭理墨晓嫣的日子里,净往赵婕妤那跑了,纳兰馨是一点都没捞着见皇上。纳兰馨的心里这叫一个急!
顶着个皇贵妃的名声又有什么用?皇上登基以来,与皇贵妃共度良宵的夜晚屈指可数,见一面都费劲。大多数见面,都是很正式的场合,纳兰馨得拼命压制自己的本性,做出母仪天下的姿态。
也亏了是皇贵妃,想见自己的家人还是比别的妃嫔方便许多,后宫虽然不得干政,但是后宫嫔妃和自己的娘家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不,纳兰馨的哥哥退朝后又前来探望了。
最近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双双落座之后,纳兰馨迫不及待的问。.
风平浪静。纳兰将军喝了口茶。
哼!外面倒是平静了,本宫在这后宫里可要急疯了,那臭丫鬟马上就要了。万一个小皇子,那势必能压本宫一头。这赵婕妤也是个狐媚子,勾搭住皇上,让本宫这个正主都被冷落了许多。纳兰馨开启吐槽模式。
皇贵妃天资聪颖,定能化解一二。
哥哥你每次都这么说,就不能帮本宫想想主意吗?
唉!本官一介武夫,能为后宫争斗出什么好主意。何况如今的路,是妹妹自己选的,是福是祸都应该自己受着。无错更新@
哥哥这叫什么话?如今看来,本宫选择的路有错吗?若不是本宫择中天子做夫婿,纳兰家会有如今的滔天权势?会有这般泼天富贵?最多就是开国功臣而已!
既知如此,贵妃就应该再为纳兰家族加码,要个小皇子!巩固好与皇上的关系!
你以为本宫不想啊!本宫恨不得闯进那御书房去!
哥哥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纳兰馨的心上,她何尝不想母凭子贵,何尝不想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
皇上即将外出围猎,臣还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先行告退!纳兰将军起身行礼,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脚步,扔出一句:想想六弟是怎么来的!
纳兰馨白了一眼那个高大的背影,嘀咕着:能怎么来的,出来的呗!
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哥哥这是让她效仿六弟的亲娘,采用非常手段。
墨晓嫣坐在软榻上,喝着新到的果茶,盘算着皇上上次来翠莺阁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半个月。
朱翠,你记得皇上上回来是啥时候么?墨晓嫣看着侍立在一边的朱翠。
皇上已有十日没来了。朱翠回答。
果然还是你记得清楚啊!墨晓嫣发现,深宫里的女人,除了盼皇上,确实是没有什么可盼望的了。
要不是手上的话本没了加上肚子不舒服,墨晓嫣可能也没有机会去思考皇上什么时候来。
哎你别说啊,这没个男人来走动走动,确实好像缺点阳刚之气!墨晓嫣把茶杯递给暖橘,自己斜靠着软榻,支着脑袋。
话音未落,朱翠暖橘纷纷跪倒在地,墨晓嫣以为皇上来了,支撑着往起坐,朱翠见状又赶忙起身搀扶。
皇上没来?那你们跪啥?墨晓嫣有点气,现在身子沉,经不起折腾。
美人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奴婢们怕怪罪。朱翠一边帮墨晓嫣调整软榻,一边说。
宫里的规矩就是奇怪,明明是主子说错了话,却是下人害怕被责罚。
我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我刚刚又哪里说错话了?墨晓嫣在宫里最大的烦恼就是总会说错话,可是刚刚好像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呀。
美人提到了男人。
就这?墨晓嫣笑了。
朱翠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墨晓嫣想嘲笑两句来着,看着朱翠严肃的脸,没张嘴。
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该这般朱翠想不到更合适的词,又不敢直接说出那两个字,一时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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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墨晓嫣想了下,刚刚的话只有男人二字不同寻常。
饶是早就习惯了面前这位美人的不拘小节,朱翠和暖橘仍然羞红了脸,都点了点头。
墨晓嫣的言论有失妇德,别说皇宫了,就是外面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不会这么说。
封建主义害死人哪!墨晓嫣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就继续慵懒的躺下去休息。
朱翠见墨晓嫣睡了,给她取了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暖橘则端着桌子上的茶水走了出去。
暖橘还没走出小院,就听见卧房里传来墨晓嫣的一声哀嚎。暖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茶具,惊呼不好,转头就往回跑。
疼!只片刻,墨晓嫣的头上就冒豆大的汗珠,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陌又熟悉。
美人!这是怎么了?朱翠慌了神。恰好暖橘进了门,朱翠慌乱的望向暖橘。
怕是要了!暖橘出奇的平静,朝着门外喊了声传太医,吩咐朱翠着人烧水,准备接。
慌了神的朱翠只有听话的份,赶忙按照指示去进行准备。
暖橘!墨晓嫣被汗迷的睁不开眼,听声音应该是暖橘,就胡乱喊了一声。下一秒,一块绢帕擦去了墨晓嫣脸上的汗水。
美人别慌!奴婢已经着人准备了,皇上也很快就来了。暖橘拉着墨晓嫣的手。
墨晓嫣疼的厉害,听暖橘淡定的声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上次在苏碧染的羽翼下孩子都没什么事,这次是皇宫里,全国顶级水平了,应该更放心才对。
可是这次的疼痛方式好像跟上次不太一样,墨晓嫣记得上次是一阵一阵疼,正常宫缩。这次确实持续疼!
难道略过宫缩直接要了?墨晓嫣用残存的意志思考。
皇上外出打猎,常给墨晓嫣诊断的太医随行,翠莺阁的小公公随便抓了个太医和稳婆就匆忙赶回来。
看着进门的太医和稳婆,暖橘的心又悬了几分。
为何不是寻常的御医?暖橘问。
小公公附耳低语:皇上外出打猎了,御医随行。
暖橘目光一冷,看着小公公的脸: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没来得及问,抓了太医就回来了。
啊!墨晓嫣痛苦的喊声,打断了所有人的低语。只停了两息的功夫,众人继续手上的工作。
墨晓嫣只觉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疼,不仅疼,还恶心。她好想睡,但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唤她:别睡!呼气!吸气!
墨晓嫣很想让她闭嘴,太吵了,可是她没有力气。
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去,太医亲自受着炉子煎药,时不时还得进房间隔着帘子给墨晓嫣扎两针提神。
暖橘把所有的事情都尽可能让别人做,她紧紧的守在墨晓嫣的床边,帮不上忙也得盯着这些人不帮倒忙。脑子里时不时的回放最初的时候皇上的那句她若有何闪失,你也不用活了。
天黑了又快亮的时候,卧房里才传出一声微弱的啼哭声。暖橘看着稳婆手里抱着的小小的婴儿,一颗心落了地,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过程太惊心动魄,孩子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恭喜的话。
太医扔下扇火的扇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叹了口气:可算是母子平安!。
出路
苏碧染其实并不觉得杜弘仁升迁会对杜家有多大的影响,她觉得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发难于她,就是想抢她的资产。
一如她梦里梦到的事情!
受到刺激的苏碧染,重新燃起了制造武器的念头,她记得,墨晓立曾经说他在蜀地找到了黑火药。
苏碧染当即就召回了在布庄做账房先生的墨晓立。
“还不打算参加科考吗?”
墨晓立自从文秀才过继到狄家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话更少了,不读书了。主动找到苏碧染,想随便做份工挣钱,只是他挣得钱,大部分都会想办法给家里人拿去。
“科考又如何,未必高中,高中又未必为官,为官又未必顺遂。不如做个账房先生,早些赚取银两,补贴家用。”
“我从没想到那文斌对你的影响这么大。”
“若不是姐夫,长姐怎有机会脱贱籍,我怎有机会读书?”墨晓立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便不再言语。
“可要不是墨晓嫣,你长姐早就被那穷酸秀才抛弃了。怎会继续对你阖家进行照顾?”
“楚,是以很感激长姐,感激大夫人。”墨晓立并没有在感谢名单里,加上杜弘仁的名字。
“懒得与你分说,你自己开心就好。”苏碧染顿了顿,继续说,“你可还记得与你长姐到蜀地的任务?”
墨晓立明显愣了一下,看了苏碧染一眼又匆忙移开目光。
“记得。”
“我想重启那个计划!”苏碧染紧紧的盯着墨晓立。
“记得那个炼丹的山洞,只是不知如今里面有没有大夫人想要的东西了。”墨晓立记得长姐说过,大夫人想要的武器威力很大。
“那我们一起去吧!”
墨晓立闻言,直直的盯着苏碧染,不可置信的说:“大夫人要亲自前往?”
苏碧染点点头。
“虽然当下蜀地未必炎热,但是炼丹的山洞地处险峰,此行未必顺利!”墨晓立眼神不再躲闪,也回望着苏碧染。
“那又如何,墨晓嫣去得,我就去得。”苏碧染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黑火药,甚至想要亲手做出第一把手枪,她要让这个时代抖一抖。
“大夫人……”墨晓立想问问苏碧染是不是准备谋反,又有点问不出口。
“我现在只是想要自保,有人打我家产的主意。”苏碧染大概能猜到墨晓立的想法。
“助夫人一臂之力。”墨晓立起身行了个大礼。
“不必如此,只需要陪我走一趟就可以了。找到炼丹之处,你就可以返回这洛城,继续做我的布庄账房先生。”苏碧染挥了挥手,“回去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出发。”
苏碧染向来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所以墨晓立也并不惊讶这么快就要出发。
见识了苏碧染出行的队伍,墨晓立才明白当初杜弘仁给墨晓嫣派的人手其实并不多。苏碧染出行的马车都备,苏碧染只带了三个侍女乘坐一辆,剩下的四辆都是暗卫、家丁和赶路的简单物资。行车队伍的前后各有两个护卫,骑高头大马,穿护心软甲,马的侧腹还挂着盾牌。
这样的阵势,墨晓立当然不能骑马,上次骑马颠屁股的经历也让他不想再骑马。
“大夫人出远门的阵容一向如此吗?”墨晓立乘坐头车,与车夫并排坐在马车门外。
“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车夫是杜府的老人了。
“哦!”墨晓立乖乖闭嘴。
其实苏碧染这次带的随行人员可以说是最多的一次了,看的见的是一波,乔装随行的还有一波。她实在是害怕那个一无所有的梦想会变成真的,她甚至在出发前把自己的密室和金库又点了一遍。
这次的对手里还增加了杜家的人,他们更了解苏碧染的行事风格。苏碧染也不是没想过一个暗卫都
不带直接走,来一出空城计,但是又怕杜家人冒进。索性把信得过的暗卫都带上了,还暗中吩咐几个心腹乔装,不远不近的随行。
墨晓嫣后来才发现,头车的车夫不近是车夫,还是此行的路程规划者。每天什么时候出发,路上什么时候可以慢,什么时候需要快马加鞭,入夜前什么时候住店,此人全权负责。他说走就走,他说停就停。
再一看,墨晓立想起他从蜀地回去,乔装要进杜府的时候,后门拦住自己的就是这个车夫。
心存疑惑,不由得时时留意,多看那人几眼。相处几天后,车夫也发现墨晓立这孩子人性不坏,跟他唠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在下原本是蜀地人,家里从商,常年跟随父亲在外奔波。往返于各地与蜀地之间,后来父亲被女干人出卖,伙同强盗抢我家货物不说,还害我全家的性命。我和妹妹年纪小,我被贼人卖到给人贩子当奴仆,我妹妹被卖到了青楼,至今下落不明。”车夫讲起自己的往事,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却听的墨晓立心惊肉跳。
“咱们这一路,还会遇到歹人吗?”墨晓立想起许久前的那个深夜,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自是要做好准备的。洛城去往蜀地的路,有几处较为凶险,以往总有匪徒出没。还好我们目前走过的两处,没有碰到什么危险。”车夫当然不知道,在车队前面,有一队武艺高强的人,乔装有钱的商队,吸引、消灭有歹意的人。
对于苏碧染来说,这次的远行算是相当顺利了。只遇到两伙眼力不好、水平很渣的山匪,都不消暗卫全部出动,就被消灭半数,四下逃窜。
到了蜀地,苏碧染的潜行军已经为她租下了一处院落。安营扎寨,厨房采买,苏碧染到了仅半日的功夫,这处院落俨然已经变成了苏碧染的新家,连打杂的仆人都买好了!
第二天,苏碧染就亲率一队人马,和墨晓立一起去往他口中的险峰。
幸运的是,墨晓立直接就把队伍带到了目的地。然而不幸的是,山洞里空空如也。除了山洞里的痕迹能看出这里确实曾经炼过丹,没有一点线索。
“怎么会这样?”墨晓立虽然已经做好什么都没找到的准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炼丹本就是秘术,既已被外人发现,自然是要换个安全的场地的。无妨,我们慢慢寻找便好了。”苏碧染反而心情大好,不仅安慰墨晓立,还命人收集了一些炉灰。
留下几个人化装成樵夫在周围继续寻找,苏碧染就回了临时的家。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的研究起了带回来的炉灰。
第二天鸡叫的时候,苏碧染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书房,伸了个懒腰。
“可有发现?”墨晓立急切的上前询问。
“你守了一夜?”苏碧染吓了一跳。
“得长姐说过火药危险,会……会……会爆炸。”墨晓立绞尽脑汁,才想起是个什么词。
“那现在没炸,是不是说明,这些炉灰没有用。”苏碧染没好气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到卧房去休息了。门口跟墨晓立一起守着的春桃揉了揉眼睛,赶忙追了上去。
“大夫人可还记得京城的烟花?”墨晓立喊了一句,苏碧染没回头,只是抬起胳膊冲墨晓立的方向挥了挥。
“大夫人这动作,怎么看着像个男人。”墨晓立嘀咕了一句,也回房间睡觉了。
苏碧染的手下办事能力果然还是高,两天的功夫,就找见了另外一处炼丹之所。从炉灰的颜色来看,显然不是同一家,丹房的主人穿着道袍,死活不同意苏碧染的手下拿走一部分炉灰。
无奈,苏碧染花了丹药的钱,买了一堆炉灰。
“大夫人不试试丹药?”墨晓立突然爆发孩子般的幼稚。
“据记载,这时候的大部分丹药都含铅,吃一颗不死,但是吃进去的铅这辈子也排
不出来。而且吃多了,极有可能七窍流血而亡。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试试。”苏碧染脑子里还有现代人的知识,自然知道丹药的危害。
“我不!”墨晓立一下子后退两步,仿佛面前的炉灰就是丹药,而苏碧染随时可能拿起丹药塞到他的嘴里。
这样收炉灰,试炉灰的实验又做了十几天,才找到了初步合格的炉灰——用火点燃后“刺啦”响一声,闪一下。
“来人!”苏碧染大喜,命人照着这种炉灰的配方,在去寻更多的丹房,更多的炉灰。
又过了数日,苏碧染终于找到了符合要求的炉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苍天不负有心人哪!”在苏碧染的眼里,这根本不是炉灰,是她苏碧染的,是杜弘仁的,是杜家的。
整个院子里的人很快就得到了这个喜讯,贺喜的声音从院子里的四面八方传来。墨晓立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是连日来的辛苦他是见过的,于是也不停的给苏碧染道喜。
“恭喜大夫人!贺喜大夫人!”
“哈哈哈哈哈!”苏碧染在贺喜声中笑的更加大声,仿佛是一个已经登基的女皇。
军事力量
狂喜的热潮褪去后,苏碧染拿出略微生锈的枪,按照记忆拆开,反复擦拭。又拿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纸,细细看着上面的子弹造型,回忆着上辈子看过的军事杂志,思索着如何推进接下来的工作。
在苏碧染的记忆里,子弹是合金材料的,这里显然无法实现。她隐约记得,国内早期的子弹基本都是铁质,外面刷一层黄铜助滑防锈。子弹内里的结构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只是卡在了最关键的弹药部分。
墨晓立的意思她懂,既然京城已经放过了烟花,那就说明这里已经先于自己生活过的时代有了烟花。那就可以走捷径去找匠人买现成的配方。
苏碧染私底下查过,掌握烟花技术的人极少,几乎都是炼丹不成却发现了一门新技术的人,所以这些人都是被皇上捏在手里的。苏碧染要是想做点惊天动地的事情,就必须自己重新研制火药配比。况且,烟花里火药配比跟子弹的肯定不同,要不然在现代,那还不是随随便便攒几个炮仗就能造个炸弹出来。
还好还好,总算被苏碧染试出了配方。所有人都在贺喜苏碧染,当然外围人只是跟着凑热闹贺喜,至于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们并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只有苏碧染知道,只是擦出了火花而已,离心目当中的还远。
苏碧染命人继续收集新的炉灰,并且造访坊间的炼丹大家,与此同时苏碧染还要自己尝试改变配方,增强火药的威力。更重要的是,苏碧染需要就地找一些工匠打造铁质子弹。
异地他乡的,之前召集铁匠的方法自然不能用了。于是苏碧染把招工匠的事情安排给了墨晓立,他见过手枪,又看了子弹的图纸,知道要完成子弹的制造,需要什么样的手艺。
墨晓立直接遍访城内外铁匠铺和私人铁匠工坊,用成品和作业流程进行第一层筛选。
然后从这些铁匠手里买同样的工具,再去找这些铁匠的顾客,让他们用不同铁匠打造的工具进行对比,从而获得这些顾客使用体验,从中再次筛选手艺更精湛的铁匠。
经过这两层筛选,可选的铁匠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最后一关,墨晓立直接找些个废工具,让一部分选中的匠人做弹壳,另一部分做弹头,至于苏碧染说的底火装置和撞针什么的,则由自己亲自研究。
苏碧染对于墨晓立的安排十分满意,这样她就能腾出手来自己琢磨纸壳子弹,以防铁质子弹生锈引发炸膛或者有其他问题。
另一方面,苏碧染安排手下就地开始新一轮人力囤积,略高于当地均价买青少年仆役。买回来的仆役交给车夫培训,每日除去基本洒扫就是练功夫&ash;&ash;这是所有进杜府的仆人都要经过的流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远行,墨晓嫣会是整个队伍里最菜的人。@*~~
所有事情都缓慢的向着苏碧染心里期望的方向发展着,而苏碧染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如果成功了,单单是兵器发展这块,就推进了几百年的历史进程。
哦!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把墨晓嫣从那皇宫里救出来。苏碧染心里时不时会泛起这样的念头,曾经坚硬似铁的苏碧染,在重逢墨晓嫣之后,接二连三的生出了软肋。
墨晓立很快就拿着一些待组装的子弹来找苏碧染复命了。
大夫人,如今我们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了。即便聪明如墨晓立,在没有知识背景的时候,也只是个天真的古代人。
差远了!苏碧染语含不快,因为她的纸壳子弹没有一丝进展,反复的失败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墨晓立热脸贴了冷屁股,讪笑一声说道:能,不能为大夫人解忧。
你已经是个能干的了,而且你还学到了墨晓嫣身上的一点好品质。苏碧染抓起一把弹壳,又撒回桌面去。
长姐优良品质颇多,有很多要学。如果是以前。
,这样的场合墨晓立一定是捧苏碧染,但是最近他发现苏碧染老惦记墨晓嫣,于是也总顺着说一说墨晓嫣的事情。
嗯!苏碧染一手捏起一个子弹头,一手拿起一个子弹壳,使劲儿往一起合。
我这边进展慢的离谱,这玩意究竟是个摆件还是个兵器,全仰仗你了。苏碧染满意的看着手上的作品,这是今天唯一一件让她心情略微舒畅的事情。
尽心尽力!墨晓立抱拳行礼。
怎么还多了些江湖气,有几分文秀才的影子。苏碧染放下子弹,拿起枪,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递给墨晓立。
好了!最近你也挺乏了,休息休息吧。有什么事儿都推到明天再说吧。苏碧染下了逐客令。
苏碧染沉默的时候,墨晓立以为苏碧染会把手枪也一并交给他研究,眼神里不禁透露些期待,结果并没有。他眼里燃起的光,瞬间熄灭。
墨晓立的表情变化,苏碧染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失落的退出房间。在懒得解释这方面,苏碧染还是原来的苏碧染。
苏碧染让春桃沏了壶热茶也退了出去,只留她自己在房间里安静的归拢自己的思绪。
刚刚的子弹基本符合苏碧染脑海里的预想的样子,苏碧染也相信墨晓立能够把内里的结构研究明白。只是在这里,子弹无法量产,手工打制的东西,大小还会有偏差。没放到手枪里实验,都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正常使用。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作为当家主母,她已经在外游历数月,尤其还是知府的家眷。@*~~可是苏碧染关于武力装备这方面的事,一点都不想在洛城染指。否则,可能还没被皇上发现呢,就被杜家那群族老惦记上了。
越想越心烦,苏碧染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
补偿
墨晓嫣生了个儿子,翠莺阁上下开心之情溢于言表。没等皇上回来,也不需要墨晓嫣吩咐,朱翠暖橘就取了银子来打赏翠莺阁的众人,以及生产过程中帮忙的每一位。
太医和稳婆更是重赏!
此二人接赏钱的时候面色却难看的很,朱翠压根没注意,给了赏钱道了谢,就赶忙回身去忙别的去了。
“也许是老婆子眼拙。@*~~”稳婆歪着头嘀咕了一句,把赏钱往怀里揣。
太医看了看稳婆的侧脸,没有说话,将赏钱放到自己的药箱最上层,就带着东西赶紧离开了。
皇上本不擅长打猎,为了和一众武将拉近关系,这才组织了这次围猎。堪堪累了两天,刚勉强射中一头小鹿,就收到了侍卫送上的飞鸽传书。
一看内容,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变凉。
“朕虽好武力,却不善狩猎。想来这围猎,也需要天分,此次围猎众爱卿所获颇丰,唯朕仅获稚鹿一头。”皇上说着话,用齐公公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么看好像是朕不敌众爱卿,可这飞鸽传书所言之事,却瞬间将胜负扭转。”
皇上扬起手中的纸条,故弄玄虚的看着众大臣。
众人假意猜测一阵,面露疑惑。
“朕的墨美人,为朕添了一名小皇子。”皇上让自己的口气充满骄傲。
“恭贺皇上喜得皇子!”众人纷纷下跪。
“平身!”
“既是如此,臣以为围猎当止于此。众人取乐之事,怎能与皇上的天伦之乐相较。”颇有眼力见儿的大臣赶忙为皇上码台阶,其他人纷纷附和。
皇上顺台阶就下,原计划进行三日的围猎,立即终止,随行大臣及武将善后清理场地,皇上带着御医当即回宫。
侍卫开道,前后护驾,皇上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中间的位置。即便心急如焚,也不能策马飞驰,只能在心里期盼墨晓嫣平平安安。
回宫之后,皇上直奔翠莺阁,依旧是没有通传直接进屋。
这是皇上见过墨晓嫣最憔悴的一次,脸色惨白,双眼紧闭。..
“皇……”众人正要行礼,被皇上伸手制止。
皇上轻手轻脚的坐下,怜惜的摸了摸墨晓嫣的脸颊。
“回来了?”墨晓嫣觉得很疼,并不想睁眼睛。她只是听到了还没喊出口的“皇上”,感受到了粗糙的男人手掌。
“朕来晚了。”皇上很心疼。
“无妨,一国之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我有朱翠暖橘,有太医稳婆,足矣。”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墨晓嫣觉得有些累,缓了口气继续说:“再说这生孩子,皇上也帮不上什么忙。”
皇上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憔悴的人儿。
墨晓嫣听不见皇上的动静,睁开了双眼。皇上一脸心疼却依旧有些威严,墨晓嫣看见乳母抱着孩子站在皇上身后,许是想让皇上看一眼小皇子,但是又不敢张嘴。
“快看看你儿子吧!”墨晓嫣直接免去尊称,努努嘴示意皇上看身后,“要了我半条命”。
乳母闻言赶忙上前,将澄黄的布包递给了齐公公。
齐公公笑着接过孩子,正准备夸两句,却被小孩子的样子惊到了。他略微怔了怔,没有说话就将孩子递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齐公公的表情,有些纳闷,接过孩子一看,怜惜的神情又加重几分。
墨晓嫣生完孩子只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孩子小小的可怜的要命,脑子里一直放电影一样过着一句话:“七活八不活”。
原本只是觉得孩子可怜,如今见了皇上这般模样,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他!”墨晓嫣哭诉,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没有做到位。但是孩子总不会无故早产,是以她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
墨晓嫣很少哭,。
皇上见她哭了,也一下子慌了神。心里清楚明明是有人趁天子围猎的空隙设计让墨晓嫣早产,但又无法言明。
“是朕疏忽了。”皇上看着襁褓里孱弱的小皇子,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早产的时间。“传御医!”
御医与皇上一同回宫,一直等在翠莺阁的门外,听到传召立马觐见。
皇上要求先为墨晓嫣诊脉开方,然后再为小皇子查体。
御医诊脉后要来了墨晓嫣生产时太医所出药方,又仔细询问了墨晓嫣生孩子前两天内的起居饮食。
“启禀皇上!小皇子早产月余,如此状态实属正常。”御医诊断之后也只敢这么说。
“可有方法?”皇上依旧坐在墨晓嫣的床边,而墨晓嫣已经停止了哭泣,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到好消息。
“臣愿集太医署所有医者之力,姑且一试。”
此中深意皇上自然明白,这孩子十有八九是活不下来了。墨晓嫣自然也明白了,仿佛是得到了最终的审判,她将脑袋转了过去。
皇上看着伤心的墨晓嫣,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宣旨的公公领着一众宫人再次站在了墨晓嫣的院子里。营养补品无数、珍稀药材许多,全部都放在了翠莺阁的院子里,不仅如此,墨晓嫣的位份也由美人升到了婕妤。
圣旨言明墨晓嫣身体抱恙无需接旨,墨晓嫣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不愿搭理众人。所以翠莺阁上下即便心里乐开了花,看着自家正主不高兴也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绪,只是跟前来宣旨的公公和宫人客套一番,又暗戳戳送了些银钱。
人潮褪去,只有一个女子被留下来,由暖橘领着到墨晓嫣的卧房去了。
“都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墨晓嫣听着有人进来,估摸着宣旨的人走了,朱翠暖橘进来伺候了。
“道贺之人统统拒之门外!”墨晓嫣补充道。
“晚晴妹妹来了。”暖橘走到床边,轻轻的说道。
“拜见墨婕妤!”晚晴跪在里当地。
墨晓嫣心动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晚晴,立马蔫了下去,把脑袋又别了回去。
“再多的又有什么用?能换我儿康健的身体吗?能回到过去吗?”。
斗
皇上是写完圣旨才沐浴更衣的,利用沐浴的时间,他让齐公公把暖橘汇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暖橘的描述中,墨晓嫣原本好端端的,是喝了新的果茶才突然腹痛难忍。
显然是有人在果茶里动了手脚,或者果茶本身就是手脚——因为果茶不是内务府发的。暖橘害怕的点也是这里,按理说她应该对所有的东西把关,可却还是让墨晓嫣出了问题。@*~~
“茶水和茶具用银针试过,并没有显示有毒。”齐公公说。
“银针能试出来的毒本就有限,何况墨娘只是突然临产,不直接致命,更不可能试出来。”
“翠莺阁府库管理人员已经在查了,只是并没有查到果茶是谁送的。”
“查出来也没有用,早就灭口了。这样的小事情,随随便便就能收买一个小宫女去完成,灭口也不是难事。”皇上心里没有头绪,身为皇嗣,他自然知道后宫女人之间的争,只是没料到自己登基后的后宫争来的也蛮快的。
不仅如此,皇上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对墨晓嫣是不是太好了,才导致后宫其他妃嫔特别妒忌。可是他谋略数载,却从来没学过如何掩饰对一个女人的喜欢。如果先皇尚在,他特别想问一下,先皇是独爱数位妃嫔之一呢,还是每一位都爱呢?如果独爱一位,那该怎么平衡其他妃子。
眼下,皇上要纠结的是墨晓嫣被害这一事,到底该不该追根究底。不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查,耗时耗力,还可能让暗妒之人更甚。
况且这后宫中的暗害之事,其实远比民间的事难查的多。且不说宫女太监个个为求自保“非礼勿视”,各宫妃嫔守口如瓶,就是真的查到了幕后主使,考虑的娘家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能直接发落的鲜少。尤其是纳兰馨这样的主!
“她怎么没死了呢?”纳兰馨有些幸灾乐祸。
“贵妃娘娘,这话可万万不可乱说。”一旁的下人提醒。
“也对!难免落人口实。”纳兰馨用手帕挡了挡嘴,“本宫这妹妹真是命苦啊!”
说着,纳兰馨竟然眼睛真的红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旁的侍女纷纷低头,假装不愿意看到主人伤心难过的样子,同时也在心里感叹,这个皇贵妃,可算是学会一点演戏了。
“贵妃娘娘!赵婕妤求见!”
纳兰馨正要酝酿出眼泪,白了一眼来人。
“夜猫子进宅,她来干嘛?”纳兰馨本来对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有敌意,更别提这个赵婕妤了。可人家来了,自己虽是贵妃,却是后宫老大,直接拒绝,于理说不过去。.
“好些日子没见姐姐,真是想死妹妹了。”赵婕妤进屋行礼后,立马亲热的凑上来。
纳兰馨正要翻白眼,心思流转,又憋了回去,硬生生挤出个笑脸挂在脸上。
“说的是呢!妹妹最近照顾皇上繁忙,本宫也不敢轻易打扰。”纳兰馨努力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一点。
“姐姐这是又吃醋了呢!”赵婕妤抬手捂嘴轻笑。
纳兰馨目光一凌,差一点就发火。
“妹妹说笑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是事事为圣上考虑,怎可只顾自己的儿女情长。何况后宫姐妹众多,本宫要是个个都吃醋,那可有日子熬了。”众多妃嫔中,纳兰馨只有面对这个赵婕妤的时候,才能如此淡定,也许是打交道比较久了的原因。
“姐姐莫怪妹妹挑刺,从古至今,当今圣上可算是个痴情的了。与姐姐伉俪情深,登基至今只接受了部分朝臣以各种理由送进来的女子。主动的选妃可是一次也没进行过呢!”赵婕妤越说越深情,好像真的被皇帝感动了一般。
“妹妹所言极是!”纳兰馨刚说出六个字,就后悔了,照这么发展下去,就该替皇上分忧,选妃了。
“只是,皇上新登基,忙于政务。
,恐怕一时难以分身。”纳兰馨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很蹩脚。
果然,赵婕妤接着话茬就顺杆爬:“这事哪劳皇上操心?当是我等后宫姐妹一起操持的事情。”
纳兰馨感觉体内有股劲儿在往上涌,她拼命克制。
“婕妤说的在理,改日本宫自当与皇上论及此事,待皇上斟酌后再做定夺。”一斟酌一定夺,这事又能拖一拖。
“此事万万不可拖延。如今皇上痴恋墨婕妤,满朝文武皆心有不满却不敢明言,唯有姐姐能给圣上吹吹那枕边风。”赵婕妤看着纳兰馨依然很淡定,不由得有些焦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赶忙下跪。
“赵婕妤也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想必也是真为圣上担忧,才言语有失。无妨!”纳兰馨傲娇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起来吧。”
话已至此,赵婕妤也不好多呆,一番客套之后,赶忙离开。
“这个纳兰馨,也就能对我耍横!”赵婕妤一进自己寝宫的门就开始抱怨。
旁边的侍女见状纷纷后退,果然,赵婕妤直接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扒拉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带走了她的些许愤怒,但还是无法平静,看着正在徒手捡大碎片的侍女,她抬脚就踹。
并没有预想的呼痛声,赵婕妤看了看,小姑娘紧咬下唇。也不顾手在流血,加快动作继续捡。@
“赶紧下去吧,别在这里给主子添晦气。”赵婕妤的贴身侍女浮萍低声呵斥,又示意小太监去给赵婕妤倒水。
赵婕妤白了小姑娘一眼,转身走到软榻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婕妤息怒!今儿的话,贵妃定是能往心里去的。自然自诩后宫之主,肯定不会落个善妒的名声。”浮萍将刚送进来的茶水递到赵婕妤面前。
“我若不是出生不行,又怎么受她这般欺辱。同是王府的老人,她能如此跋扈,还不是仗着母家父兄的势力嘛!”赵婕妤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却依然觉得心中的怒火难平。
“婕妤别忘了,咱们此番上门,可不是为了行激将之法这么简单。”浮萍出言提醒。
赵婕妤笑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得意。
“跟我,那纳兰馨还是嫩了许多。吩咐下去,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好。明儿个去探望墨婕妤!”。
局
一开始,翠莺阁里晚晴的出现,确实缓解了一些墨晓嫣郁闷的心情。墨晓嫣也给了晚晴最大的自由,可以去翠莺阁的任何地方,也可以随意出入翠莺阁。可是不到三天,墨晓嫣就变的更加郁闷了。
虽然是最自由的,但是晚晴却并不像从前在杜府别苑那般活泼机灵,行动畏首畏尾,连倒个茶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墨晓嫣侧躺在床上,看着晚晴略显笨拙的动作给她端来一杯产后养生茶。
“这些日子你在哪来着?”墨晓嫣发问。
“回婕妤,这几日奴婢一直在教习坊接受宫规的训练。”晚晴在离床两步远的位置跪下,高举茶杯。
墨晓嫣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是从周围人的表情判断,这样的动作及其正常。估摸是最底层的宫女应该有的礼节。通过这两天晚晴的表现,墨晓嫣也明白,虽然自己给晚晴很大的自由和权限,但是那并不算数,晚晴依然是最底层的宫女,要遵守着宫里的一切规矩。
如果是在以前,墨晓嫣一定会说晚晴一顿,尽整这些表面文章,没事儿跪个什么劲儿,膝盖多疼。如今,墨晓嫣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小婴儿,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把心里的万般不快,都憋了回去。
“起来吧。”墨晓嫣给朱翠使了个眼色,朱翠扶起墨晓嫣,然后接过晚晴手里的茶盏,熟练的送到墨晓嫣嘴边。
喝完养生茶的墨晓嫣,斜靠着坐在床上,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晚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距离一旦形成了,就很难再平复。
“起来吧。”墨晓嫣又说了一遍。
“奴婢有要事禀告!”晚晴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说吧。”墨晓嫣并不觉得晚晴能有什么要紧事,莫非要出宫?
晚晴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用眼神示意墨晓嫣,周遭一下安静,只有婴儿偶尔发出的微弱的哼唧之声。
墨晓嫣看着晚晴,脑子足足转,才明白下跪之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你们都出去吧。”墨晓嫣轻轻抬了抬手臂,朱翠暖橘第一次听到墨晓嫣下这样的命令,愣了一下。朱翠先行,暖橘殿后。
“把门带上。”
朱翠暖橘在门口驻足回身,一边一个,关上了房门。
墨晓嫣在心里动了一下吆喝晚晴过来坐的的心思,立马按了下去,虽然皇上不怎么来了,但还是以防万一——毕竟那家伙喜欢不通报直接闯进来。
“说吧。”墨晓嫣轻轻的说。
“禀婕妤,奴婢想告诉婕妤……”晚晴说到这,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表述了,她抬起头看着墨晓嫣,努力的回忆这段日子学过的东西,努力的想着该怎么把心中所想,用符合这宫里规矩的话说出来。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墨晓嫣看着晚晴的表情,想笑,又觉得有些可悲。
“文秀才还活着!”晚晴憋红了脸,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表述方式。
这三个字已经尘封心底许久,猛然被人重新提起,墨晓嫣的心揪了一下。
“你说什么?”墨晓嫣还是觉得确认一下比较好,生完孩子后听力不知道下降没,反应能力是降了好几个级别。
“还活着。@”晚晴情绪激动,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所有的情绪都从双目涌出。
墨晓嫣看着晚晴,脑子一片空白。
“你也下去吧。”墨晓嫣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婕妤……”晚晴跪的时间久了,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正好为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墨晓嫣打个掩护。
“奴婢告退!”晚晴慢慢的退到了门口,转身开门离去。
墨晓嫣躺下,制止了想要进门服侍的宫女,盯着帷幔失神的想了一会儿,噗嗤一下笑了。
“她肯定是骗我的,她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文秀才的消息。她不是被发卖了吗?怎么会有。
这样的消息。”墨晓嫣虽然不断的在否定这个消息,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心里的某些想法在动摇。藲夿尛裞網
墨晓嫣回忆了一下,文秀才已死的消息,只有皇上告诉了她一次。没有任何佐证,而她深信不疑的原因是:记忆中文秀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已负伤,鲜血直流,却还有很多凶神恶煞的人冲他扑过去。
用一个现代人的正常思维推理一下:血流如注,应该是伤到了动脉,文秀才战斗了许久,消耗了很多体力,而敌人源源不断,所以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墨晓嫣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有想别的问题。
墨晓嫣的思路正在缓慢的漫延,一声微弱的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收回神,看了看旁边的小孩,喊了一声:“来人。”
墨晓嫣不知道,她已经一脚踏进别人布好的。
暖橘偷偷猫在角落,紧盯着卧房的门,看到晚晴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泪,心里顿觉不妙。自从听到墨晓嫣下令说那个晚晴可以自由出入翠莺阁,暖橘就觉得晚晴早晚得引起些麻烦,于是她格外留心晚晴的动向和状态。_o_m
头天晚上暖橘就感觉这个晚晴突然间有些怪怪的,仿佛心里憋着什么大事,询问朱翠,朱翠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询问一圈之后,只知道晚晴帮翠莺阁管库去内务府搬了些日常用品。问起问什么同去,管库的理由是有些用品是晚晴自己要用的,她亲自挑选比较稳妥。
现如今看晚晴的行动,果然还是有事情。
朱翠看晚晴出来了,赶忙走到门口准备进去服侍。
“让我一个人静静!”门刚推开一个缝隙,墨晓嫣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朱翠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门,站在门边等待主人召唤。
躲在暗处的暖橘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找齐公公汇报一下,毕竟这个晚晴她一点都不了解。皇宫里计谋遍地,万一晚晴真的被别人用来给墨晓嫣做,即便麻烦是墨晓嫣的,最终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也有暖橘。暖橘已经因为墨晓嫣被催生而让齐公公狠狠的数落了一通了,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再次被牵连。
有了决定之后,暖橘看四下无人,朝翠莺阁大门的方向走去。。
忆
晚晴回到房间,情绪还是难以平复,这一年多的经历,像是在地狱历劫,又像是在做梦。
先是被无故发卖边疆,一路坎坷,几经生死。快到边疆的时候,又被领头的转卖给了一个小县城的财主家做童养媳,伺候财主家十岁的傻儿子。
虽然只有十岁,力气却大的离谱,不高兴了就会拿晚晴发脾气。虽然财主家温饱有保障,比继续去边疆要好,但是在这温饱的日子里,晚晴浑身是伤,度日如年。
正当晚晴快要坚持不下去,想要一死了之的时候,傻儿子却出了意外失足落水。财主一家认定她是扫把星,直接揍一顿扔出了门。
也就是晚晴命硬,这才挺了过来。沿街乞讨了好一阵子,才被皇上的密探发现,一路带回了京城,安置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晚晴独自在那院子里呆了足有一个月,隔几天就有人给送菜,但是大门却总是上着锁。直到某个月圆之夜,晚晴才被带进了皇宫,由一个教习嬷嬷带着生活了几天。
直到见到墨晓嫣,晚晴才觉得人生重新看了一丝希望,再回墨晓嫣曾经待她的种种,晚晴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次有机会继续服侍墨晓嫣,她一定要比之前更加努力。
而为了能重新回到墨晓嫣身边伺候的时候不给墨晓嫣添麻烦,晚晴在教习坊十分认真的学习宫规。为了讨好教习嬷嬷,还到浣衣坊给教习嬷嬷洗衣服——她并不知道教习嬷嬷属于宫里的高阶宫女,本来也不用自己洗衣服。
浣衣坊虽说都是做苦力的宫女,个个手上磨着厚厚的茧子,但是这并不影响女人们的那颗八卦之心。也是在这里,晚晴听到了人们关于墨晓嫣的议论。
有说墨晓嫣来路不明的,有说墨晓嫣狐媚惑主的,有说墨晓嫣已经丧偶的,有说墨晓嫣有前夫的心结常常深夜哭泣,也有说墨晓嫣为高攀抛弃原配夫婿的……
消息真真假假,当然也从来不敢用墨晓嫣的真名,但是女人们起的代号,晚晴一听就是在说墨晓嫣。晚晴虽然听的不高兴,碍于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去辩解什么。
直到昨日,翠莺阁日常用品有缺,晚晴跟着翠莺阁的管库去内务府领自己的用品,才无意间听到了更加劲爆的消息,一个直接决定晚晴未来人生走向的消息。
两个在浣衣坊见过的宫女来内务府领新洗具,二人认出了晚晴,互相行礼后一前一后,各走各路。二人边走边小声嘀咕,其他内容都听不清,只有一句清晰的钻进了晚晴的耳朵里:“那黑娘娘的相公是真的活着呢!”
晚晴不是第一次听“黑娘娘”,当然知道说的是谁,她原本在两个女子身后慢悠悠的跟着管库,听到这话,不由得快走了两步,想要上前听个仔细。
“晚……”管库本来想提醒晚晴,想起她是墨晓嫣特别关心的人,就没制止晚晴的逾矩行为。
“可怜那黑娘娘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_o_m”
听到这句,晚晴十分确定这说的就是文秀才的事情了。
晚晴只知道当初墨晓嫣和文秀才一起出了远门,至于去了哪里,她不确定。而后来传回消息说墨晓嫣被抓,文秀才已死,也没轮到她一个侍女去确认真实的情况。
再后来,她和所有别苑的人就被统一发卖了。至于原因,她猜不到,但是同行的一个男人猜了个大概:这群人知道墨晓嫣和文秀才的曾经,从苏碧染对墨晓嫣的态度来看,二人一定有什么猫腻。一定是怕这群下人的话会暴露苏碧染和墨晓嫣的关系,所以才把所有非心腹的知情人全部发卖。
如果真是如此,那墨晓嫣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并不知道文秀才还活着。
可是告诉她文秀才还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晚晴只是个丫鬟,她也知道这皇宫不是谁想走就随便能走的。如果告诉她,也许徒增悲伤,可是如果不告诉,墨。
晓嫣的那个心结能解开吗?.br>
她心里盘算了好半天,太过忧虑,手上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始终都没有决定下来,所以今天在房间里伺候的时候就更显的笨手笨脚的。她听出了墨晓嫣语气中的不满意,下跪的瞬间,她的心底再次冒出了把文秀才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墨晓嫣的念头。
晚晴清晰的认识到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能跟墨晓嫣提让其他人出去的想法。于是她就那么跪着,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最终,墨晓嫣还是洞察了晚晴的想法,晚晴也如愿把消息告诉了墨晓嫣。看得出墨晓嫣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是,皇上对墨晓嫣的情感是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当然不会让墨晓嫣记挂一个死去的人。
只是墨晓嫣的表情,让晚晴有些心疼,秘密说出口的如释重负持续不到一息的功夫就烟消云散。晚晴的心里,滋生出几分后悔,也许让墨晓嫣就这么蒙在鼓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
晚晴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她问自己是心疼墨晓嫣吗?答案是否定的。
不知道为什么,晚晴的心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也许是墨晓嫣和皇上的决裂,不知道大吵一架之后,皇上会不会把墨晓嫣赶出皇宫。如果墨晓嫣被赶出皇宫的话,能不能带上自己,她一点也不喜欢这宫里的生活。虽然温饱,虽然不太遭罪,但是规矩太多,教习嬷嬷说过若是有什么闪失,随时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
晚晴只顾着自己难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为自己招来了杀生之祸,她终究是无法看见事情最终的走向了。她也怎么都想不到,下令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是她刚刚还心疼了两秒,甚至幻想被皇上驱赶出宫可以带上她的墨晓嫣。。
心
“什么?墨娘又生病了?”皇上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摔,齐公公赶忙弯腰行礼,刚送来参茶还来不及退出去的小太监则直接跪在了地上。
“没你什么事?出去!”皇上挥挥手,赶走了脸色煞白的小太监。
“回皇上!墨婕妤身子本就虚弱,想是近来变天,受了寒凉。”齐公公直起身,上前端起茶盏,递到皇上面前。
“以前住在小小的别苑,也没听说成日里生病。这在翠莺阁才这么些日子,怎么就三天两头的生病!”皇上接过参茶,却并不饮用。
齐公公听着皇上的说法属实是夸张了许多,墨晓嫣进宫的时间单位都可以论“年”来计了,总共生病也没超。但齐公公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阖宫之中陪在皇上身边最久的,自然就是齐公公了,他当然清楚皇上对这个抢来的女子和对其他妃嫔的感情,有多么的不同。
“老奴着人去太医署安顿过了,须用上好的药材为墨婕妤调理身体。”
“等朕忙过这阵子,就去看墨娘,”皇上看了看书桌上堆积的奏折,不禁皱了皱眉。若不是曾经尝试在翠莺阁办公失败,皇上一定会把这御书房的书桌,安置在翠莺阁里。
烧的迷糊的墨晓嫣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念叨她,强睁着眼睛想看看这会儿身边都有什么人在,或者说,想看看皇上在不在。
“婕妤!您醒了!”朱翠见墨晓嫣睁眼睛了,赶忙上前查看。拿毛巾,摸头试温度,回手换毛巾,接着端过一碗药,轻轻吹了吹,用勺子开始给墨晓嫣喂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等墨晓嫣苏醒过来喂药。
“苦!”墨晓嫣感受到嘴角流进来的汤水味道很苦,就想把嘴闭上拒绝服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婕妤!”朱翠又舀了一勺,送到墨晓嫣嘴边。
墨晓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头偏过去,却急坏了朱翠。
“婕妤,这药退烧,不喝不行啊!”
“那我昏迷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喂,偏等我醒了才喝药。”墨晓嫣慢吞吞的说了长长的一句话。
“婕妤您已经昏睡了两日,药吃了不下七次。吃下药就退烧,药效一过又发烧。这不是又该吃药了,您醒了。”暖橘见朱翠喂药要失败,凑上前随时准备强灌。
“那就让我继续烧吧。这药太苦了,我不喝。”墨晓嫣来古代最烦的就是喝药,上辈子生病了吃西药多利索,再不济还能打针、输液。
“婕妤恕罪!”暖橘直接上手,将墨晓嫣扶起,然后给她身后塞上了两床被子。墨晓嫣自然就成了半躺的状态,然后暖橘冲朱翠使了个眼色,动手掰开了墨晓嫣的嘴巴。..
没有拒绝的余地,墨晓嫣上刑一样喝完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朱翠虽然被暖橘的行为吓了一跳,但还是麻利的配合着,她也很清楚,强行喂药和墨婕妤病情加重比起来,哪个更可怕。而且作为伺候墨婕妤的第一任宫女,朱翠暖橘都很清楚,墨婕妤能分得清好赖,不会轻易跟皇上告状。
“你们太过分了!好歹捏个鼻子啊!太!苦!了!”整个喂药的过程墨晓嫣只是发出了两次哀嚎,也没有什么威慑作用,根本无法阻挡一次次喂药的魔爪。
苦过之后,墨晓嫣往身边摸去,却没有摸到熟悉的小布包。@·无错首发~~
“小皇子被奶娘抱去喂奶了!”朱翠看见了墨晓嫣的动作。
“我想喝茶!”墨晓嫣嘴里好苦。
应声而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墨晓嫣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只弯弯脖子,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满满一盏茶。嘴里的苦味总算是消除了一些,墨晓嫣又续了一杯。
“皇上来过吗?”墨晓嫣下意识的问了问。
朱翠抿着嘴不出声,暖橘轻轻的说了一句:“奴婢听说皇上最近连着几日夜宿御书房,想来是公务繁。
忙,抽不开身吧。”
墨晓嫣“奥”了一声,转而问道:“晚晴呢?”
“到浣衣局取衣物了吧。”回答问题的依旧是暖橘。
墨晓嫣突然感觉到,最近这个暖橘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墨晓嫣生完孩子以后。
“等她回来,让她来见我。”墨晓嫣觉得困意袭来,努力的睁了睁眼睛,“即便我睡着了,也叫醒我。”
朱翠撤走了墨晓嫣背后的两床被子,安顿墨晓嫣睡下。
墨晓嫣感觉身子发软,头昏昏沉沉的,估计是药起作用了。
身子软软的墨晓嫣仿佛掉入了幻境,周遭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仔细辨别,才发现竟然是贺家。低头一看,自己身穿粗布麻衣,连当初晓烟的服装都不如。
“这退烧药看来不怎么管用,烧的我都出现幻觉了。”墨晓嫣嘴上嘀咕着,向一扇拱门走去。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墨晓嫣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又想不起究竟是谁。从声音的气势判断,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墨晓嫣不受控制的往前查看,直到骂人的人映入自己的眼帘,竟然是贺府主母。
女主人手里拿着一方尚未绣好的绢帕,正在训斥一个个子高挑的侍女,墨晓嫣听了几句,好像是侍女私自绣了贺小姐的绣品。无错更新@
墨晓嫣记得贺小姐绣工极佳,听这训话的意思,这个侍女绣的要比贺小姐好。一瞬间,墨晓嫣迷糊的意识里,冒出了“代替她”的念头。
来不及惊讶,墨晓嫣发现自己已经转到了下一个场景。显然,这又是一个偷窥的角度,墨晓嫣看着先前挨训的侍女被赶出贺府,管家根本不理会那姑娘的苦苦求饶,直接下令逐出然后转身离去。
“我一定不能这么离开贺家。”墨晓嫣意识里冒出这样思维的同时,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些开和兴奋。
意识陷入混乱的墨晓嫣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令人不齿的想法出现,甚至已经有过令人不齿的行为,一时间难以接受,努力的想要赶走接下来冒出来的坏想法。
翠莺阁卧房服侍的人,只察觉到墨晓嫣好像做噩梦了一般,脑袋不停的慌,脑门上的汗不停的淌。全然不知道此时的墨晓嫣,其实是在里进行着一场博弈。。
神秘军团
回到洛城的第二天,杜家的族老宗亲就齐聚在杜府的正堂,苏碧染一大早就被杜家的族老宗亲又叫过去了。
“这帮老不死的,怎么阴魂不散!”苏碧染上妆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从京城追到洛城,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嫌折腾。”
苏碧染已经做好了硬刚的准备,反正杜弘仁是跟她一条战线的,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人到了正堂的时候才发现,这次的阵仗,比杜老妇人去世的那次还要大。本地的,远路他乡的,上点岁数的都来了,正堂里的椅子都添了好多把。
而杜弘仁,在门口的位置等着苏碧染。
苏碧染一进门,杜弘仁就上前拉住了苏碧染的手,转身一起往前走去。
老夫老妻了,有日子没拉手了,苏碧染不由得慌乱了一下,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老公爹并没有出现。
在杜弘仁的带领下,苏碧染对着几位辈分高的老者行礼,然后又向其他人问好。
这回的聚集看似没有这宅子的最高领袖杜老太爷,但是这次这群人的状态明显要比在京城的时候要好,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而此时的苏碧染,实力已经又一次快速飞升,根本不把在座之人放在眼里。
“最近这洛城似乎不甚太平啊!”杜弘仁的一位大伯说话了。
苏碧染自然不会接茬,行礼过后就退到一边,跟杜弘仁双双落座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听到有人开口,她一改上次的态度,面带微笑,准备看一场好戏。
“可不是么,听说这各个衙门的官司多的哟,可是把官员们忙坏了。无错更新@”
“想必仁儿最近的公务也颇为繁忙。”
“那是,咱们杜家最出息的仁儿,现在可是这洛城的天呢!”
“不太平也不妨事,听说当家主母特意去那千里之外的蜀地为杜府添了不少家丁呢,各个都是练家子。”
“二弟,这话可不好乱说!若是被外人听去了,该给杜家扣上一顶囤积人马的帽子了。说不好了,那可就是造反啊!”
话说到这,苏碧染品出点眉目来了:之所以这次来的人这么多,就是听说她苏碧染回来的时候所带人马是出发时的两倍多,怕他们实力悬殊敌不过苏碧染,这才联合了杜家所有能出面的人。
什么治安不好,什么案件变多,都是为了铺垫苏碧染带了一堆人回来。
“各位族老宗亲远路风尘而来,想必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不如安排厨房先将吃食备好,各位用过午膳后,再商讨杜家的大事?”苏碧染懒得看这些人演戏,但是她也不打算对种一屋子的人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尤其是新近研发的,能让历史的发展加速的热武器。
原本以为苏碧染会大发雷霆,众人已经商量出了怎么对付苏碧染,可是她如此反应,着实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像重拳锤在了棉花上。
“时间还早,况且……”有人想要推拒。
“我家夫人所言极是,是杜某照顾不周。”杜弘仁开始发言,“杜家难得聚齐这么多人,是应该好好热闹热闹。”
说罢,杜弘仁看了看苏碧染:“有劳夫人费心!”
苏碧染虽然并不想此时就撤出战斗,但是杜弘仁既然已经给她铺路了,苏碧染也不想辜负了他。
于是,苏碧染站起身,像众人行了个礼,转身出门。
现场一屋子的男人心里各种猜疑:莫非这个家里杜弘仁是老大了?莫非这个杜弘仁准备独自飞黄腾达,不打算与杜家共荣辱?莫非杜弘仁是看杜老太爷不在所以不打算与众人商议?
各怀鬼胎,所以苏碧染出门后半盏茶的功夫,房间里一片寂静。
还是杜弘仁率先打破沉默:“女人在场,咱们终究是不好敞开了说话的。让她先去准备吃食,做女人该做的事情。有什么事情,。
咱们男人商议即可。”
一听这话,众人心里狂喜,看来这杜弘仁是当家掌权了呀!
瞬间,大家的目光都向坐在主位上的长者投去。
“本以为你会因为你父亲无法到来而怠慢我等,不想是我小人之心了。仁儿还是当年那个知礼知节的好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中,老者缓缓开口。
苏碧染明白杜弘仁是给她找借口,让她有时间想出应对之法,她边往厨房走,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这帮人。
离午饭的时间还早,苏碧染亲自到厨房叮嘱一番之后就回到书房。
墨晓立一早就在书房看书,见苏碧染进门,只是起身行礼问好,然后继续坐在书架前看书。
苏碧染点点头回礼,示意春桃出去,坐在书桌前发起了呆。
“你怎么看?”苏碧染问。
“民间之所以在除夕夜燃烧竹子,是以竹子爆裂之声吓退年兽。”墨晓立目光没有离开书卷。
“此时暴露,为时尚早吧。”苏碧染也是在犹豫要不要让杜家这帮人知道知道她的厉害,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临时组建的军团。
可如此一来,消息难免会走漏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可就麻烦了。
“大夫人误会了!”墨晓立合上书,又伸手从身后的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起身走到书桌前,轻轻把书放在苏碧染面前。
“《山海经》?”苏碧染有点懵。
“书中所言之神兽,世人皆信其有,却从未亲眼得见。”墨晓立顿了顿,咽了咽口水,“不如,借神之名,谋己之事。”
苏碧染自从穿越以来,一直都是靠头脑和科学取胜,屡试不爽,所以也从来没动过鬼神怪力的念头。经墨晓立一提醒,反而觉得这个主意简直一级棒。
“放心,本夫人可是不信鬼神怪力那一套理论。”苏碧染看墨晓立还是一脸凝重,试着揣摩了一下墨晓立的心理,出言宽慰道。
墨晓立是土生土长的唐朝人,当然也受到敬畏神明的熏陶,所以他从心里有些害怕自己产生的这个想法,觉得这个办法极其大胆极其不敬,也怕提出来之后苏碧染拒绝。
苏碧染已经明白了墨晓立方案的核心思想,很快就想到了该怎么让杜家这帮蛀虫知难而退。
午饭前,苏碧染命人以知府公务为由,将杜弘仁从正堂唤回书房。
“夫人可是想到了破解之法?”杜弘仁急匆匆感到书房,一进房门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老爷莫心急!快喝口茶歇歇。”苏碧染还惦记着拉手的温暖,亲手为杜弘仁端了杯茶,递到杜弘仁手上。
“从未发现我杜家之人竟如此贪婪!”杜弘仁紧紧握拳。
“是老爷没发现而已。”苏碧染微微一笑,自己早前没少帮杜弘仁应付过这些杜家的所谓亲戚。无错更新@苏碧染曾经一度以为,这天下只要是姓杜的人,就敢来找杜弘仁帮忙。
“往日辛苦夫人了。”杜弘仁并非蠢笨之人,当然明白苏碧染的意思,略带愧疚的看着苏碧染。
苏碧染又笑了笑,轻声说道:“其实大家的意思,无非是让我将杜家的所有权利交还给老爷。主要是田产、铺面。”
“不仅如此!”杜弘仁愧疚之色全无,换上了生气的面孔,“竟然还想让本官动用关系,为几个小辈谋求官职!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你与父亲一朝为官,我们杜家在洛城实力雄厚。众人只见我们人前风光显贵,当然十分羡慕了。”苏碧染还记得杜弘仁先前为什么会转变立场站在她这边,于是暗戳戳的提醒他。
“无知!”杜弘仁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
“当务之急,是先让正堂这些活祖宗先解散回家。”苏碧染已经打好了腹稿。
“哦?看来夫人果然已经有了办法!”半盏茶的功夫,杜弘仁的脸上表情变化数。
回,此时又变的有些兴奋。
“此次蜀地之行,妾身遇到了一位绝世高人。此人断言妾身非寻常女子,魂魄里带着几分上古战神的精魄。”苏碧染顿了顿,观察这杜弘仁的反应,“高人说蜀地深山之中,有处绝壁洞穴,有上古神军的号令法器,若是妾身能寻得此物,必能号令千军……”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杜弘仁一听到“号令千军”,赶忙打断了苏碧染的话。“况且这江湖术士的话,你也信?”
“老爷听妾身说完也不迟。”苏碧染有些不满。
“好好好!”
“妾身一开始也不信哪!可是那高人将妾身的经历,以及妾身心中所想,全部言中。连生孩子难产都说的准确无误!”苏碧染两辈子第一次讲这么荒诞的故事,编的还有些过瘾,“于是妾身就有几分相信了,索性待着也是待着,妾身就按照那高人的指点,派人进山寻了寻。没想到,真被妾身找到了!”
“真有上古神器?”杜弘仁面露疑惑。
“没有!”苏碧染笑着扔出两个字,然后看着杜弘仁明灭不定的表情,哈哈大笑。
“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在拿本官说笑。”
“妾身找到的,是上古战神的兵器!”苏碧染收敛笑容,“顺势将那些在蜀地买来的家丁加以训练,组建了一支军团。”
“军团?”杜弘仁第一次听到这个词。_o_m
“就是一队军士,但是上阵杀敌的本领,可比皇上的御林军都厉害。”
“那这样的军士,若是被别人买去,那岂不是……”不愧是杜弘仁,还没见到军团呢,就已经想到了叛变。就像他数次背着苏碧染和其他女人有染,背着苏碧染和父亲联合害了墨晓嫣。
拉手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苏碧染的脸冷了几分,口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温柔,也懒得一口一个“妾身”的突出杜弘仁当家主人的身份。
“上古神兵只有经过我的开光,才能使用。而没有了上古神兵加持,那些家丁的功夫,连咱们杜府庭院洒扫都不如。”
杜弘仁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丝毫没有怀疑苏碧染所说的真实性。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告诉众人我们明日带大家游园,解解乏,尽尽地主之谊。”
“夫人是想以热情招待,让众人心生愧疚?”杜弘仁不解,他还沉浸在对苏碧染口中的“上古战神的兵器”的好奇中。
“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打我苏碧染的主意!”苏碧染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曾经的狠厉。仿佛正堂里坐着的,真的是一群年兽,而苏碧染,即将点燃大把的竹子,吓退年兽们。
杜弘仁看着苏碧染的表情冷到极点,但是也想不明白究竟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只能找个借口离开书房,重新投入那些豺狼虎豹的包围圈。不过这次,他的心里很踏实。
第二天,杜府门前的马车队伍几乎占满了整条前街,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外走去。
苏碧染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听着街道上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不由得心生感慨。原来在这个时代,解决问题的方法里,还有借鬼神之力这一说。若此次成功,那对与苏碧染来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除了“无往不胜”,苏碧染再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未来。
游园的场所位置偏,场地大,苏碧染把新买来的家丁如数安置进去做安保工作,依然感觉人手不够。
没到季节,园子里没什么耐看的玩意儿,众人很快失去了兴趣,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一处矮坡上的长廊里。杜府的仆从早在长廊中间摆上了长桌,放好了吃食茶饮。
很快,杜弘仁和苏碧染也来到此处。
众人看见主要目标出现,又来了讨要“家产”的想法,便有人开口引起话题。
“妾身知道此次诸位。
前来的目的,是觉得妾身女流之辈,不应该独揽杜府的各项大权。其实妾身也不愿当此大任,劳心勠力的。”苏碧染故意停了一下,等着人们反应。
“那就让仁儿管家,若是仁儿分身乏术,杜家其他宗亲,也不乏有才之人!”说话的,是在京城时还替苏碧染救场的杜弘仁的叔叔,那个手握苏碧染田庄和粮店的人。_o_m。
示威
苏碧染打断叔叔的话,强行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从自己的出身说起,一直说到为杜弘仁生下两个孩子。
“想来我这样出身的女子,若不是仙人照拂,怎能有这样的成就?”苏碧染站在长廊的尽头,目光落在坡下的一颗树上。
“大夫人吉人天相,想必我们杜家先祖也有荫蔽之功。”
“那是自然!只不过,若仅凭杜家的招牌,远不会有今日的辉煌。父亲能否升迁尚未可知,我夫君这知府,是一定当不得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气恼,不是杜弘仁。@
“既然如此,我就把话摊开了说吧。我苏碧染却有神仙庇佑,而庇佑的条件就是要我此生照拂杜家弘仁。他长生则我不死,他有闪失则我命休矣。”苏碧染突然发现,这长廊里坐着的,是一群傻子,暗示根本不管用,得明说。
“交出财权,就无法照拂仁儿了?”叔叔缓缓的问道。
“神明庇佑我,召唤八方财,***天地力。不是不能交出,是交出之后,接手之人定会尽数散尽我所聚之财。”苏碧染看向墨晓立,墨晓立微微点头。
“***天地力?侄媳妇说笑呢吧?”那位叔叔把重音落在了“侄媳妇”三个字上。
“看来,叔父不信?”苏碧染回眸巧笑。
“自是不信,那各路神仙,从来都是听说过,没见过。”
众人也跟着议论起来,一时间长廊里说话声此起彼伏。
“那就让各位开开眼吧!”苏碧染猛地抬手,罗衫衣袖像旗帜一样飘起。
“砰!”
“砰!”
由远及近的两声巨响先是让长廊陷入安静,转瞬又因为一根柱子上的木屑飞溅,吓的周围人四散尖叫着躲开。场面陷入混乱,连杜弘仁都懵了。苏碧染则满意的看向那颗大树,继而转身面向众人。
“如何?”苏碧染往前迈了一步,采访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位。
“敢问,方才是什么声音?”被采访者胆战心惊的说。
苏碧染看着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刚刚是神明赐予的上古神兵,威力无比!这是神明体恤劳苦大众,这才将柱子打坏,若是偏个一寸半寸的,伤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苏碧染心里狂喜,脸上依然淡定。
“这明明是你那暗卫的暗器所致!”那位叔叔果然还是了解一点苏碧染的。
“敢问叔父,哪样暗器可以有这般威力?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苏碧染声音凌厉,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我哪里知道!我非习武之人,不懂兵器。”
“那就让你见见!”苏碧染作势要请出上古神兵。
“大可不必!”领头人说话了,上了年纪的人更容易相信鬼神之说,听到是上古神物,自然不敢看。
苏碧染见敌人这么轻易就认了怂,突然失去了再玩一会儿的兴致。她再次抬手,手落下的时候,矮坡下各处同时冒出了许多人。先前被子弹炸木头吓到的胆小人士,再一次发出惊呼。
眼尖的人发现离他们最近的两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从正面看,像是抽土烟的烟枪管。
苏碧染再次抬衣袖,然后指了指地面。
“砰!”
众人眼见着最近的一个人随着巨响往后退了半步,还没来得及反应,长廊边就尘土飞扬。
苏碧染淡定的往后退了退,心想这子弹的质量是不是还有改进的空间啊,怎么打木头打土都是这样破土扬尘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人群中的聪明人终于说话了。
“彼此彼此吧!”苏碧染嘴角上扬,循着声音去找说话的人。“诸位此次前来,不也是听说我在蜀地招兵买马,想在我一回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仗着人多势众,让我苏某人交出家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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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想到苏碧染会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直接了当。
“那我也就明说了吧。”苏碧染环顾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领头人身上,“休想!”
若是一进门就跟这些人说“休想”,他们一定会吵吵嚷嚷的说上一番。如今,他们早就被枪声吓的六神无主,哪里还有思考虎狼之词的余地?
“叔父既然知道我有暗卫,那想必也知道我杜府暗卫的厉害。其实这些暗卫也都不是凡人,并且各个暗卫手握神明赐予苏碧染的上古神兵。暗卫直接听命于我,我长生则暗卫不死,因为只有我苏碧染,能催动神兵发动。”
说完,苏碧染吩咐家丁将众人安全送回府中,自己转身迈步。
走了两步,苏碧染重新站定,头也不回的冷声威胁道:“我苏碧染有什么通天收风的本事,想必各位十分清楚。今天发生在这园子里的事,若是被外人所知,那就别怪我这个杜家的外姓人,不客气了。”
语毕,苏碧染扬长而去。
众人呆坐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抬头四顾,才发现刚刚现身的暗卫,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长廊柱子上茶碗大的坑,明晃晃的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仁儿,你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悍妇回家?”领头人怒斥杜弘仁。
“内人所言非虚,家父也清楚,若是没有苏碧染,就没有杜家今日的成就。”杜弘仁知道众人现在又气又怕,如果自己不硬气一点,怒火可能会冲他来。不知道这次行动是否是杜老太爷授意,干脆也一起搬出来。如果是杜老太爷授意,此话表明他杜弘仁无惧违抗父命。如果不是,这些人就更得掂量掂量了。“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内人的全员暗卫以及上古神兵。以往只知道内人出远门从不会在山匪身上吃亏,今日所见,不由得替山匪捏把汗。”
听杜弘仁这么说,众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杜弘仁的叔叔带头起身,众人陆续退场。
“大夫人好厉害!”墨晓立见苏碧染行动,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上去。@·无错首发~~
“谁让那群年兽要来招惹我!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我苏碧染是吃素的呢!”苏碧染对这次行动十分满意,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了,哼着歌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墨晓立看着这样的大夫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相似的身影,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先谋生
狄怀仁作为临山县的县令,几乎没有什么工作,这刚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全县范围里四处转悠。
可是没转几天,师爷就以年迈体衰为由,不再与狄县令同行。狄怀仁笑笑,带着常松继续在临山县四处查看。
足足转了一个月,狄怀仁才不再出门。可是又陷入了另一个极端,闭门不出!
师爷不理解县令的做法,偷偷跑去问常松,常松嘿嘿一笑,说他也不清楚,县令就说要改变临山县的现状。
师爷盯着县令紧闭的房门,想从紧闭的房门上盯出点什么门道来。可惜,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这新来的县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三天以后,狄怀仁又找上了师爷。无错更新@
“敢问师爷,可能寻到《草药名录》?”
“咱们临山县肯定是没有这个,若是大人需要,在下可以托人想想办法。只是这价格嘛……”
“不消花费银两,只需借上一本,抄完即可归还。”狄怀仁本来就没钱,俸禄又没发,哪来的买书钱。
师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么奇怪的县太爷,又穷又抠门。
“这要是借,在下就更找不见地方了。”师爷从历任县太爷身上都吃到过好处,自然也没打算放过这个新上任的县令。
“既是如此,那本官便差常松前去吧。可有捕快能与他同行?”狄县令又问。
“捕快有,有。”师爷正准备去叫捕快,又被狄怀仁叫住。
“捕快有几位?”
“一共三位,平时没什么事就在家种种地,采采草药。”师爷越说越心虚,哪个县衙的捕快不是天天得在县衙里呆着的,这临山县的捕快竟然只是挂职。
“薪俸是正常发放吗?”狄县令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县衙不给发工资,导致捕快需要自己赚钱补贴家用。
“发!发!”师爷正在想该编个多一点的数字还是少一点的数字,“薪俸从不拖欠。”
师爷说完就后悔了,万一县令责问捕快都不来县衙还发什么俸禄,那该如何回答。
狄县令却只是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师爷跑一趟,喊两位捕快与常松一同去趟山外面。”
师爷点头答应,一路小跑往前赶。
直到常松带着《草药名录》的抄本回来,狄县令才又一次出现在师爷的面前。
“召集县里的采药能手,在县衙大院***!”狄县令下令。
很快,县衙大院里就站了几个精瘦的小伙子。
“狄大人,人齐了。”师爷点过人数之后,就去叫县令大人。
狄县令早已穿好了官服等在书房里,师爷一来,就起身跟着师爷去了前院。
“就,这么几个人?”狄怀仁看着院子里的小伙子们,惊奇的问道。
“采药之人不少,采药能手就只有这几个。”
狄县令点点头,唤常松上前。
常松从怀里掏出那本抄写的《草药名录》,递给了狄县令。
狄县令亲自为院子里的人搬椅子,常松、师爷和捕快见状,赶忙上前帮忙。
众人在院子里落座后,狄县令先是跟各位采药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让大家传阅《草药名录》,并且要依着书上的图样,把其中认识的草药都指出来。
采药人第一次跟官员坐在一起,各个拘谨,第一圈传阅完,竟然没有认出一味草药。
“各位都是咱们临山县采药人里的好手,想来也是见过很多的草药的。如果连各位都认不出草药,那其他的人就更难了。”狄怀仁言辞恳切。
“敢问县老爷是想要什么草药?”一个脸盘圆圆,大眼睛的小伙子问道。
“不是本……不是我要,是咱们临山县要。”狄怀仁试着和大家拉近距离。
“咱们临山县?”。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临山县!”狄怀仁十分笃定,“咱们临山县土地并不肥沃,粮食收成差。又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道出山。听闻临山县好多人都是靠草药养活的,我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草药发挥最大的价值。”
“我们可以采药,但是草药只有那么些,即便漫山遍野都是草药,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力气采那么多。”还是那个大眼睛的小伙子。
“山外的草药,卖价要比临山县的几个收购铺子高很多哦。”
“那又怎样?出趟山需要数日,也许就错过了某些药材的采摘期。”
“所以我们需要想办法。”狄县令说,“我们先从草药名录里找到我们临山县都又哪些草药,然后再找到其中价钱最高的。”
“价高的药材,一般都在地势危险的地方,很难采。@”
“合几人之力是不是好采一些?”
“确实如此,可是,得来的银子,该怎么分呢?”大眼睛撅了撅嘴,说明他以前可能尝试过这样合伙的方法。
“我们先找到最珍贵的药材,几人合力采摘即可。至于后面的问题,就不用各位考虑了。”
“不问?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辛苦?”一个身体比别人强壮的小伙子说。
见大家都有疑惑,狄怀仁把心中所想一一讲给了各位。
狄怀仁想把临山县仅有的人集中起来,采药厉害的就专职采药,从贵的到便宜的依次筛选。采回来的药有专人负责清洗或进行其他处理。接下来由村子里腿脚快的人前去城里卖药材,卖完的钱,可以给所有参与环节的人员分,或者是买成生活必需品运回临山县给大家分。
众人听的迷迷糊糊,唯有师爷猛拍大腿,直称赞这个主意绝妙无比。
“咱们临山县现在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生存,县里年年都有人挨饿!”
“那这么做,就不会有饿死的人了?”大眼睛问。
“不能说立马就没有,但是假以时日,定能缓解。我们只有临山县,也只能从临山县这片土地,这些高山上找果脯之物。”
师爷究竟是读过一些书的,虽然没明白全部,但是单从专人出山卖药材、运物品这一点,就对县令佩服投地。
“临山县的机会,终于来了。”师爷看着眼前这个胖子,突然感觉到了生活的另一种美好。。
改变
狄怀仁是照着苏碧染管理杜府的方式改造临山县的。
亲自走访了全县各地,才确认了这临山县确实是没有多少可利用的资源。土地条件特别差,土里的碎石特别多,不利于作物生长。
山上的草药不仅有季节性限制,而且生长的位置也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能采到的。
狄怀仁白天走访,夜里记录,直到自认为毫无遗漏了,才把自己关起来闷头研究解决方案。
临山县本就在山里,除了一进山所谓的县城有三十几户人家之外,其余的小村子散落在更偏僻的山里或者是山腰、山顶上。所有村子加起来,也没超过四十户。
县城里的三十几户,还大部分都是外县的人,为牟利而定居临山。也就是说,真正能采药的,也就只有山上的那些人。
狄怀仁头疼了好几天,怎么都觉得这临山县是个死局。本就是个绝境,靠着上天垂怜才在这里活了下来并世代繁衍,又怎么会有别的希望?
夜以继日的工作了一个多月,又不得其法,狄怀仁最终还是扛不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的很沉,也梦到了许多人,梦到了墨晓嫣、金名,还梦到了大夫人苏碧染。
一觉醒来,狄怀仁感觉自己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在杜府别苑生活数年,对苏碧染治家之道十分佩服,专人专职自不必说,别的大户人家也是如此,但是杜府的专职程度和各环节配合是相当的默契的。狄怀仁觉得同样的管理方式也可以使用在临山县,发挥每家每户的特长,自力更生,临山县当下的穷困现状。
临山县既然可利用的资源只有草药,那么能让这个地方最快的就是利用草药。目前的草药采摘都是山上的农户去采,采完之后由县里的这些药材贩子用粮食换走,村民从来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采来的草药究竟价值多少。狄怀仁也不知道!
很自然的,狄怀仁想到了《草药名录》,而师爷的推拒,让狄怀仁明白了师爷肯定也是草药贩卖环节的受益人之一。作为临山县仅有的几个识字之人,又是临山县的师爷,当然能够骗过临山县一众目不识丁的村民。
时值草药采摘季,狄怀仁率先集结采药能手,不论如何,先把山上能采的都采回来,不要浪费。
同时又派脚力好的人,在常松的陪同下,到山外的镇子上的药园去询问卖价。
让狄怀仁没想到的是,在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后,师爷竟然像变了一个人。对狄怀仁的态度热情了起来,让狄怀仁以为他会害怕伤害到自己的利益而从中作梗。
饶是如此,狄怀仁依然需要师爷的帮助。
“师爷,咱们临山县各村的情况,还请师爷再为本县细细讲述一遍。”狄怀仁特意将师爷请到书房。
师爷极其热情,详细的说了各村的情况。每家每户有几个人,家里有没有壮劳力,经济来源是什么。
“在下听大人的意思,是要把各村落的人都集中起来是吗?”师爷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常松,缓缓说道。
“非也非也!本官只是想让临山县的人都能发挥自己的长处。采药能手自然还是要住在村子里的,方便采摘。”狄怀仁初次为官,还直接接手了这么个地方,也属实没有经验。脑子里只想的是按照苏碧染管理杜府的方式来管理临山县,他也清楚自己不知道精髓,只能依样画葫芦的试一试。
接下来得一段日子,临山县的人,基本上都是两种心理。一种觉得新任县令是位能人,许是神仙下凡;另一种则觉得新来的县令折腾人的花样跟以前的县令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这次要被折磨多久。
狄怀仁把临山县所有的人员都重新分配。
老人和孩子都集中到县城,统一安排住处。老人做一些缝缝补补力所能及的事情,孩子们则由狄怀仁、常松和师爷轮流教习识字。
山上留下的都是采药的壮劳力以及年轻的家眷,男人们负责采药和往山下运输,女子负责照顾日常的生活起居,顺带饲养一些家禽。
谷狄怀仁贡献了从狄家带来的马车,用于从山下到城外运输药材和其他货物。县衙的捕快亲自押车,师爷随行。
满以为这样的安排一定会让每个人都发挥长处,让每个人都满意,谁知道县令的想法刚一公布,就遭到了众人一致的反对。
老人不愿意离开住了一辈子的家,娘亲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县城里的人不愿意免费提供自家的空房子,采药的人不愿意和别人共享自己的劳动成果……
狄怀仁听着捕快和师爷的汇报,心凉了半截。
师爷原本高涨的热情也因为大家的反应冷却了许多,私底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这个正在烧三把火的县太爷。
狄怀仁再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仔细的研究了所有资料:地理环境,草药种类,山外的市场价格,运输时间……
他十分确信,按照自己的方法进行下去,这里贫困的状况一定会有所改善。如果发展的好了,甚至可以考虑在这山里建自己的药园。可是该怎么劝说大家接受这个方案,并且做出呢?
最终,狄怀仁决定,还是要从师爷和县衙捕快这里下手。于是,狄怀仁将师爷和捕快请到临山县唯一的酒馆,点了一桌子好菜。
“大人这是何意?”师爷不知道对面这个胖子是要放弃原计划了,还是要收买他。
“各位近日甚是辛苦,本官到任许久,一直在忙咱们县里的事,也没来得及与各位认识一下。难得今日得空,与诸位畅饮几杯。”狄怀仁站起身,高举酒杯。
众人忙说客气客气,也起身举杯,娴熟的说着场面话,各自把酒水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酒过三巡,菜。狄怀仁看大家仿佛热络了起来,就开始了自己的游说,不仅描述了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还狠狠的描绘了一下未来的蓝图。
“狄大人,您想的是美了,可是大家都不听话啊!让人做出是最难得!”师爷率先提出了异议。
“那是因为大家想不到成果,体会不到这样做的好处!如果各位可以发动自家亲戚带头行动,让一部人先尝到甜头,其他人定会愿意一试。”
“可是,我们也没这本事啊!”一个瘦瘦高高的捕快说话了。
“咱们几个确实不擅长采药,但是咱们有马。”狄怀仁体内的酒精也开始发挥作用了,他拍着桌子,情绪有些激动,“他们采药,咱们收,比那些铺子里的价格高!然后我们再去山外卖了,拿一些好东西回来。”
“好好好!这样好,这样我们几个就能多分钱。”师爷虽然有些醉了,但是一听到有钱赚,立马清醒了几分。..
“不!不是我们几个分钱,我们是要让大家看到,我们有能力,让临山县的草药,卖出更高的价。”狄怀仁才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对对对!我们一直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在下都不用出面收呢!”师爷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却浑然不觉。
“你们那都是蝇头小利,如果按照本官的计划,不仅可以解决临山县的温饱问题,还能自己建造药园。那样就可以不分季节的采摘草药了!”
“大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一个捕快说。
狄怀仁摆摆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手晃晃悠悠的指着说话的捕快:“咱们走着瞧!”
恩威并重
狄怀仁的一顿大酒,并没有解决问题。衙门里的人并不愿意发动自己的亲人率先做出改变,师爷也基本恢复之前的态度。
“老爷,您这官当的也太憋屈了!”常松眼见着狄怀仁日日殚精竭虑,为了临山县的老百姓谋出路,结果方案却寸步难行。
狄怀仁呵呵一笑,十分苦涩。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下令!跟这帮人,有什么可商量的,老爷还请他们饱餐一顿。”常松嘟着的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听了常松的话,狄怀仁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县衙外就张贴了新县令上任后的第一张布告。
“今日起,临山县将作出重大调整……”师爷已经习惯了自己写,自己贴,然后自己再给为数不多的围观者读一遍。只是这次,师爷需要读好多遍。
狄怀仁要求除了县衙门口固定张贴外,师爷还要挨个去重要场所反复宣读,要让布告上的每一句话传达到临山县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这新县令唱的是哪一出?”人们不解,纷纷询问师爷。
师爷苦笑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临山县又不是第一次被官火烧。忍一忍,忍一忍。”
“那也没有夺人屋舍,让人举家搬迁的县令吧。这般做法,与那山外悍匪何异?”
“就是啊师爷!您读过书,劝劝这新来的县令,折腾可以,别这么折腾。以往那些过路神仙也都有想法,可是也没这么折磨过咱们哪!这他走了,我们连现在的茅草房都回不去了!”
“前两天听说这新县令要让大家搬家,我还说不可能呢,怎么这就贴出告示了?这新县令不是说顺从民意吗?难道没听见?”
师爷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听到质疑之声,一开始他还摇摇头,无奈的解释。到了后来,他都懒得回应了,应付着询问一下是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了,就赶往下一处了。
每天傍晚,狄怀仁都会听师爷的汇报,记录还有哪里没去过,顺便询问百姓对这件事的反应。
“大人,这临山县的百姓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布告。虽不说怨声载道吧,也免不了心生不满。”
“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这才第一把火,大家就受不了了吗?”狄怀仁决议靠官威完成临山县改变的第一步。
师爷第一次见狄怀仁这个态度,不由得一愣。也对,大小是个县令,而且第一次当官,总得做点什么,才能体会到为官的快乐。_o_m
再说,没准这个疯县令的想法,还真能改变什么呢。
布告上要求所有需要搬家挪动的人,十日之内整理好所需物品。整理好之后即可搬迁,率先搬迁的人家,县衙有赏。对于要求贡献空房屋的人家,谁家第一个打开院门迎接住客,谁家就可以免赋税半年。
住在镇上的这些人,很快就腾出了自己家的空房子,一个个都表示随时可以进去住。而山上的人就比较难办了,捕快暗访了几天,都没有发现有收拾行囊家具准备搬迁的。
狄怀仁一边让师爷四处宣讲,告诉人们马上就到十天了。另一边,他拿出狄老爷给的全部银两,打发常松和两个捕快再次出山,去买一些腿脚快价格低的牲口回来。
过了几天,人们发现县衙门口拴着几头似驴非驴,似马非马的动物。一打听,才知道是骡子,是狄县令用私房钱从山外买回来的。
“这么些骡子,是干啥用的?”有个正背着一捆柴火的老爹问道。
“狄县令说了,率先完成布告要求的,就可以来领骡子。”捕快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家的方向看了看,心想家里的妻儿老小不知收拾到哪一步了。
一时间,搬家送骡子这事,很快在百姓之间传开。
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县衙捕快。
当捕快当着所有人的面牵。
走了一匹骡子以后,众人的眼神里滋生出了羡慕。
“能搬家的赶紧张罗搬家吧,骡子就这么几匹。虽然不及高头大马,但是拉车拉柴,都不在话下。来晚了可就没了啊!”
三的确认捕快拉走的骡子确实已经归捕快私人所有之后,人群迅速退散。
很快,临山县就上演了史无前例的一幕。
人们纷纷放弃了原有的居住环境,按照县衙的要求开始搬迁。没过几天,县衙大院里的骡子就被认领完毕。
本以为后半程进度就会慢下来了,谁知在最后一头骡子被领走以后,捕快们又从县衙粮仓里搬出了一个个袋子,每个袋子里,装的都是粮食。
“骡子虽然没了,粮食还是有的。继续按照布告行事,就可以来领粮食。还是先到先得!”
听话照做能领粮食的消息不胫而走,剩下的人也马不停蹄的在收拾行囊用具,准备搬家。
两批奖品领完,临山县的人口分布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而在人们搬迁的过程中,狄怀仁已经开始了他计划的第二步,采药和运输。
而最后还有零星的几户没搬完的人家,县衙派出捕快和马车,亲自上门帮助搬家。安置妥当后,还留下了几只鸡鸭让户主饲养。
等到全县的人都搬完了,第一批外出卖药材的人也回来了。
狄怀仁亲自押车,师爷随行,药材卖出了好价钱。除了付给各环节人应得的薪酬外,多出来的全部都购买了粮食,统一存放到了县衙的粮仓。
一套操作完成的行云流水,直看的师爷拍手称赞。
只此一次,临山县人的情绪就高涨了起来。采药的更有劲儿了,种菜的更卖力了,做饭的更开心了。@·无错首发~~
当人们都感到高兴的时候,有一些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首先不高兴的是临山县原来的药材铺,狄怀仁的计划和行动,动了人家的蛋糕。
其次就是狄怀仁自己,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会引得原先的药材贩子不满,但是为了长远考虑,他还是要这么做。
那接下来,狄怀仁要面对并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化解药材采买和运输过程中的危机了。。
病猫发威
墨晓嫣再见到太阳的时候,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空气不再冰冷,变得清甜,阳光不再刺眼,变的可爱。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每一寸洒落在身上的阳光。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皇上来翠莺阁的次数屈指可数。说不介意,那是假的,墨晓嫣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这院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开始盼望着皇上能多来几次。而皇上的表现,又让墨晓嫣生出“追到手就不珍惜”了的感觉。
“去看看孩子吧。”墨晓嫣看了看院子里的树影,伸了个懒腰,起身往乳母的房间走去,朱翠暖橘见状赶紧跟上。
还没走到门口,乳母房里的小宫女神色匆忙的从屋里出来。
“又不行了?”墨晓嫣心口一抽,加快步伐往房里冲,朱翠赶紧跟上。暖橘则跟着往外去的小宫女,同她一道去请太医。
房间里,乳母正惊慌的掐孩子的人中和虎口,晚晴焦急的往里屋跑去。
墨晓嫣冲到跟前,想要抱起孩子,可是伸手的一瞬间,心里闪过了一丝厌恶的感觉。心底的最深处,还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提醒:“墨晓嫣,你这是出轨”。
而乳母抬头看了看来人,想伸手阻拦,又腾不出手来。
“婕妤,使不得啊!”乳母生怕墨晓嫣对孩子的举动不当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到时候背锅的肯定是自己。
墨晓嫣呆呆的看着床上这个弱小身体的抽搐渐渐好转,耳朵里隐约听到院子里有通传的声音。
“你们出去吧!我来照顾他。”墨晓嫣红着眼眶,满是心疼的看着小皇子。拿着绢帕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
乳母欲言又止,看了看孩子,用手在孩子的身上四处探了探,起身行礼,和朱翠一起退出了房间。
二人退出房间时眼里的最后画面是墨婕妤跪倒在了软塌边,肩膀微微耸动。
房门刚关上,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就盛气凌人的出现在门口,在宫女推开房门后走进了房间。
乳母和朱翠赶紧跪下:“贵妃娘娘金安!”
房门再次关上,乳母和朱翠起身往更远的地方退去——宫里的正主间谈话时,宫人少听一耳朵,就更安全一分。
暖橘带着御医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墨晓嫣凄惨的的哭声爆发。一进翠莺阁就听到了墨晓嫣尖利的哭喊,好像能划破这片清冷的天空。
暖橘闻声冲到门前猛的推开房门,却只看见墨晓嫣如一头凶猛的母猎豹扑向皇贵妃。
“你还我的孩子!”墨晓嫣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纳兰馨,可是双腿被抽走了力气,最终只能撕拽着纳兰馨的胳膊。
“本宫不是故意的!”纳兰馨也慌了神,自己刚进门,就是上前摸了摸孩子的手,怎么就这样了?
“与本宫无关!听闻皇子好转,本宫好心,特地前来探望!”纳兰馨连着后退了两步,“墨晓嫣你休要血口喷人!”
“御医!御医你救救我的孩子!”墨晓嫣一看见御医进来,就起身冲到门口,扑通一声跪在了御医面前。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婕妤快快请起!”御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过去抢救孩子,还是该扶墨婕妤起来——当然不能用手触碰妃嫔。再一看,皇贵妃竟然也在,赶忙向着更高级别的妃嫔恭恭敬敬的行礼。
“我求求你赶快救救我的孩子!”墨晓嫣见御医不行动,一手拉着御医的衣袖,焦急的回过头伸手指着软塌。
暖橘先是一愣,她从未见过墨晓嫣眼中有过这样狠厉的眼神,仿佛恨纳兰馨恨到骨子里一样。接着上前扶起墨晓嫣,御医往床边走,墨晓嫣也在暖橘的搀扶下跟着走了过去。
御医跪在软榻前,看着软塌上渐渐僵硬的小小的孩子,心里盘算着这个小皇子在这人世间走了多久的路了。象征性的摸了摸孩子的脉搏,然
后摇了摇头。
“请婕妤节哀!小皇子已经夭亡。”
“啊……”墨晓嫣一听这话,哭声又升高了八度。“我那苦命的孩子啊!都怪娘没能保护好你啊!娘对不起你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说本宫害了这个孩子吗?”纳兰馨也急眼了。本来是听了赵婕妤的话,想来看看这个让整个后宫都为之挂心的小皇子,看看这个小崽子到底能不能活,没诚想让这个墨晓嫣讹上了。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明明是你掐死了我的孩子!”墨晓嫣愤怒的指着纳兰馨。
屋里瞬间只剩墨晓嫣一个人的哭泣和指控声,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喘。
除了纳兰馨。
“你!你血口喷人!本宫只是走到近前轻抚你的孩儿,并没有对你的孩子做什么。如今夭亡,你该怪你自己不积德,才生了这短命的孩儿!”纳兰馨感觉心里有股火直往上冒,她两步走到墨晓嫣身前,猛的抬起手。
“啪!”纳兰馨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晚晴的脸上。
“贵妃娘娘贵为六宫之首,品行怎如此不端!”墨晓嫣死命忍住颤抖,搂着被纳兰馨一巴掌扇的脚步趔趄差点摔倒的晚晴,愤怒的控诉着。
纳兰馨见有人替墨晓嫣挡了这一巴掌,气更不打一处来。反手就要再补一巴掌,根本没注意到一屋子人已经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直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到,这才回过神来。
“皇上!”纳兰馨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差点往旁边跳去。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墨晓嫣见撑腰的人来了,松开晚晴,直接扑到皇上脚下。
皇上愣了愣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扶起墨晓嫣。
“墨婕妤起身说话!”
墨晓嫣入宫以来,第一次如此的贴近地面,恨不得钻到地下。她的内心十分慌乱,生怕周围的人看见她的脸,看出她的恶毒谎言。
与此同时,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自己刚刚掐着亲儿子柔嫩的脖子的画面。
“我杀人了!我杀了自己的儿子!”墨晓嫣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悲伤且绝望。
心魔
连着几个晚上,墨晓嫣都没怎么睡觉,不是不困,是不敢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一双手正掐着一个柔嫩的脖子,耳畔有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墨晓嫣心思动摇,是从晚晴跟她说文秀才还活着的时候,但那时只是怀疑而已,只是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而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墨晓嫣穿越之后,第二次想要调查一件事,第一次是刚穿越过来调查自己身份。可是她没有人脉,所以还是只能采取老办法,出去溜达,四处收风。
彼时的墨晓嫣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掉入了别人的陷阱,在一个口风比贺府严数倍的皇宫里,墨晓嫣竟然轻易的就偷听到了好几段关于自己的八卦,从而进一步确认了文秀才真的还活着的事实。藲夿尛裞網
确认文秀才真的还活着以后,墨晓嫣觉得自己被骗了,慢慢的又生出了几分出轨的愧疚感。
“文秀才还活着,我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有了孩子。”长期接受的传统教育,以及穿越后各种妇德的洗脑,再加上产后情绪的变化,让墨晓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后来,这种自责转化成了恨。她恨接她入宫的皇上,恨他欺骗自己。进而怨恨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仿佛那个孩子是她墨晓嫣和别人偷情的产物。饶是如此,在孩子难受啼哭的时候,墨晓嫣还是会心疼。
可是就在那天,墨晓嫣看着那孩子不停的抽搐,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许多奇怪的声音。
“他都是因为你才这么痛苦。”
“他太小,太可怜了,不如让他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吧。”
“他就是孽缘结的孽果,所以才会受这般折磨!”
“他活着,就是你背叛文秀才的铁证。”
“杀了他!你和文秀才,还能回到以前!”
……
鬼使神差的,墨晓嫣将手伸向了那个孩子,等她回过神,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晚晴抓着她的胳膊,而她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顿时,眼前的情形让她崩溃。
“掩盖事实!”这是出现在墨晓嫣大脑里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她回头,看见来人竟然是纳兰馨。
一个邪恶的想法瞬间在她的脑海里扎根。
“姐姐来了,是来看我的孩子的吗?”墨晓嫣后来怎么都想不起,为什么当时可以那么的镇定,还能面带微笑的邀请纳兰馨欣赏自己孩子的死状。当然,纳兰馨不知道是死状。
在墨晓嫣的盛情邀请下,纳兰馨把手伸向了那个孩子。伸到途中,纳兰馨停住了,墨晓嫣一下子慌了神,莫非她发现了?
还好,纳兰馨只是取下了自己的配甲,随手递给了旁边的晚晴,然后继续摸孩子的动作。
晚晴夜夜陪在墨晓嫣床边,陪着墨晓嫣彻夜不眠。晚晴也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墨晓嫣正跪在软榻前,死命的掐着小皇子的脖子。下一瞬,被掐着脖子的人就变成了晚晴自己。
那日小皇子又开始抽搐,晚晴和乳母一起照顾孩子多日,自然有了竟然,赶忙去取工具。等返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墨晓嫣正流着眼泪,掐着小皇子的脖子,晚晴来不及多想,冲上去就掰墨晓嫣的手,可是墨晓嫣却怎么都不松手。眼见着小皇子挣扎的势头弱下来,晚晴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晚晴抬手用力拍了两下墨晓嫣的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时候门口传来了“贵妃娘娘金安”的问安声音,墨晓嫣这才松开手。显然,墨晓嫣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晚晴也是真急了,用脚轻轻的踢了踢墨晓嫣。
“姐姐来了,是来看我的孩子的吗?”由于站位不同,晚晴看不到墨晓嫣回头的表情,但是听她的声音,冷静的与平常无异。无错更新@
“是!听说小皇子病情好转了,本宫特意过来看看。”看得出纳兰馨根本不。
稀罕这个孩子,甚至有些讨厌,毕竟是威胁到自己后位的人。
“我听说,新生的皇子,是可以为妇人带来好运的。贵妃姐姐来默默我儿的小脸蛋,没准明年的这个时候,贵妃姐姐的小皇子,也就来到人世间了呢。”
晚晴听的一愣一愣的,小皇子明明将死,怎么还让纳兰馨看,这不是就暴露了么?
想必是能沾好孕的噱头让纳兰馨心动了,她走上前,还取下了配甲递给了晚晴。
纳兰馨的手摸了孩子两下,还没收回,墨晓嫣就惊恐的说了一句:“姐姐这是做什么?”
然后,在晚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墨晓嫣继续说“姐姐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晚晴看着软塌上小皇子苍白的脸,一下子明白了墨晓嫣要做什么事情——栽赃嫁祸!
后来,晚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早已陌生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唱了一出苦情大戏,情真意切到晚晴都要相信了。
一主一仆,各怀心事,夜夜都睡不着。而翠莺阁里的人,这几天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人想到,后宫的格局会因为一个早产的皇子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没有人想到,那个在皇宫里住了两三年,从来不公开露面,不争不抢却独得恩宠的女子,在后宫打的第一仗就这么狠。
纳兰馨往翠莺阁去的时候,就有人暗中通报了齐公公。而皇上一听见纳兰馨去翠莺阁,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以最快的速度向翠莺阁进发。
当皇上一把抓住纳兰馨高高扬起的手臂时,还在心里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可接下来墨晓嫣的行为,却让皇上有些看不懂。
先是扑倒在皇上脚下,任皇上怎么劝说,宫女怎么搀扶,她都不起来。然后一边哭,控诉皇贵妃纳兰馨德不配位,竟然狠心的掐死了刚满月的婴孩。
最后,当墨晓嫣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的,皇上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疏离与决绝。
“臣妾出身低微,不敢与宫内的各位姐姐主动交好。入宫以来一直谨小慎微,连着翠莺阁的大门,都很少迈出。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贵妃娘娘,竟惹得贵妃娘娘如此动怒!”墨晓嫣伏在地上的时候,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她反复告诉自己要咬死纳兰馨杀了皇子的事实。
“你胡说!本宫自知配甲尖利,在你让本宫看孩子的时候还特意收了配甲。还是你那晚晴接过了本宫的配甲!既是要杀你孩儿,本宫何必如此!”纳兰馨感觉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事实的真相,她恨恨的盯着晚晴,“晚晴,你当时也在,你……算了,你肯定和这个毒妇是一伙的。_o_m”
“臣妾知道娘娘是恨臣妾夺走了皇上,可幼子无辜啊!”言毕,墨晓嫣再次放声大哭。
皇上走到软塌前,弯腰伸手,拨开孩子的衣领,看到脖子上确实有些发红。
“御医!”皇上将御医唤至近前,只一个眼神,御医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附身查看小皇子的死因。
“确实有人掐过朕的皇子!”皇上话音刚落,墨晓嫣的哭声就变的更大了。
纳兰馨也慌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动过小皇子,只是应墨婕妤之邀,用手背摸了摸那孩子的脸颊。”说到这里,纳兰馨似乎想起了什么,“皇上!那个时候,孩子的脸颊就是冰冰凉凉的,臣妾还想这屋里也不冷啊,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凉!是墨晓嫣,是墨晓嫣栽赃!”
“臣妾可是孩子的亲娘啊!”这句话,说的墨晓嫣痛心疾首,心脏抽痛。她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的娇弱,感觉自己并没有发力,孩子就没了呼吸。
皇上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流转,他在心里盘算纳兰馨敢动手杀人的几率,也在盘算墨晓嫣栽赃他人的几率。按照皇上对这两个女人的认知,墨晓嫣本性纯良,性格直率,不善于撒谎,不。
屑于嫁祸;纳兰馨随生性泼辣飞扬跋扈,但却从未夺人性命,打击报复别人的事情,想来都是她的哥哥替她完成。
“后位空悬,姐姐作为皇上的结发妻子,早晚是要坐上皇后娘娘的位置的。区区一个婕妤的孩子,还天生是个病秧子,根本威胁不到姐姐的地位。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墨晓嫣声泪俱下,其情可悯。
“你!”纳兰馨一时气急,被人说中心中所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墨晓嫣的话,似乎给皇上提了醒,让他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御医,互相递了个眼神,皇上在心里有了决断。
刚出了翠莺阁,皇上就让御医汇报小皇子的具体情况。
“是被掐死的吗?”皇上提问的语气十分的冰冷。
“回皇上!小皇子本就体弱,今日风症本就较以往严重,确实是大限将至。”
“那脖子上的痕迹确是掐痕吗?”皇上毕竟是外行,不确定脖子上的是不是掐痕。如果是,那又是谁这么狠心。
“微臣初看是夭亡后造成的伤痕,具体是与不是,晚些时候更容易确定。”
“那就在入殓前再查一次,结果直接向朕禀报。”
回到御书房,皇上召见亲信,立即开始着手查此事的始末。他十分确定,墨晓嫣先前眼神里的那份决绝,是因为对皇上的恨。
“可是明明前阵子感情还很好,问什么突然就变了呢?单单是因为朕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早产了吗?”皇上在书桌前喃喃自语,随后挥笔写下了圣旨。不管怎样,这次的后宫事件,皇上是可以拿来整顿前朝大臣们用的。
最终,纳兰馨被禁足,墨晓嫣继续在翠莺阁养伤,夭亡的小皇子厚葬。
而前朝大臣中,纳兰家因“教女无方”,官降一级以示惩戒。朝廷哗然,官员们暗自腹诽,为官这么这么久,第一次听说因后宫之事,让前朝大臣降级的。一般都是抓住把柄直接免职、发配,更严重的妃嫔及前朝娘家一起掉脑袋。而这次的处理方式,好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纳兰家有问题,但是皇上没有实质性证据,或者是还要仰仗人家,所以不能把人家怎么样。_o_m
事情是近晌午的时候发生的,而吃午饭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就传达到了各宫各院。
“皇贵妃行为有失,致皇子疾发夭亡。罚禁足三月,阖宫上下罚俸半年。”
自此,皇上踏足翠莺阁的次数更加少了。而墨晓嫣也正好落得清静,她需要时间来治疗自己心里的伤,也需要时间来驱赶,更需要时间来想清楚接下来得路究竟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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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墨晓嫣那日的表现,皇上的心里始终觉得别扭,就像是心里的白月光被死蚊子玷污了一样。
身为皇子,自然见识过很多后宫妃嫔争宠的事情,也见识过女人们高超的演技。而墨晓嫣当时的行为状态和表情,让皇上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样的表情他见过不止一次,属于劣等表演;陌生的是,这样的表情竟然出现在墨晓嫣的脸上,前所未有。
皇上之所以一直痴迷于墨晓嫣,就是被她那股真诚不做作的劲头所吸引。而且在墨晓嫣的态度里,从来没因为别人位高权重就委屈巴结,哪怕是皇上;也从来没有因为对方出身卑微就心生鄙夷,哪怕是太监。
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也正是因为这份率真与耿直,皇上才会担心她在这后宫里不敌一众深闺大院斗出来的千金小姐。更怕纳兰馨仗势欺人,所以才会特意在纳兰馨宫里安排眼线,只要纳兰馨去翠莺阁,就赶紧汇报,他好第一时间去解救墨晓嫣。
可是就在那日,墨晓嫣竟公然嫁祸纳兰馨,那么明显的嫁祸,那么低劣的手段,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别说皇上了。也就只有纳兰馨那种头脑空空的人,才会被墨晓嫣堵住嘴。要是换成赵月琴,那一定会当即反将墨晓嫣一军。陷入尴尬境地的,指不定是谁呢。
何况墨晓嫣平日里很疼爱孩子,当得知孩子时日无多的时候特别伤心。皇上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墨晓嫣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是看孩子痛苦,想让他早日解脱?还是因为孩子早产,意识到了在宫里要有绝对的势力。更或者,是因为孩子点燃了墨晓嫣的某种情绪,比如:恨。
墨晓嫣总不会因为生了个孩子就突然想参与后宫争斗了,那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皇上捋了捋思路,发现之前都好好的,而翠莺阁最近的变化,一是晚晴的入住,一是墨晓嫣的早产。
皇上已经动了彻查的心思,着人暗访,将宫里近半年的人员出入全部核查——包括最近选妃入宫的那批女子。
不消一个月,皇上就将墨晓嫣转变的心路摸出了轨迹,不仅如此,还查出了幕后的主使。不出皇上所料,正是那人美心善人人夸赞的赵婕妤。
皇上登基以后,后宫妃嫔不多,主要的两大势力就是纳兰馨和赵月琴。纳兰馨是娘家实力雄厚,而赵月琴从进王府起,承担的使命就是制衡纳兰馨,入宫以后不仅直接封婕妤,还被皇上默许了很多权限。
自打墨晓嫣进宫以后,皇上怕纳兰馨对墨晓嫣不利,更是常常赏赐赵婕妤,有空还要临幸。殊不知,这样的纵容,确实没有让纳兰馨伤到墨晓嫣,却造就了另一把利刃。
赵婕妤虽然没什么势力,但却是计谋好手。自己没什么实力去查墨晓嫣的背景,却可以从各宫妃嫔那打探一些,收集汇总,形成自己的情报。而且她见过墨晓嫣,虽然不确定墨晓嫣究竟是个侍女还是没落家族的小姐,但是她确定皇上看墨晓嫣时的眼神里满是甜蜜。
本来赵婕妤觉得墨晓嫣不会爱上皇上,甚至可以说是不屑爱上皇上。但是当赵婕妤到翠莺阁道贺时,见到了现在的墨晓嫣,依然是从前那般明媚。那一刻,赵婕妤下定了扳倒墨晓嫣的决心。可怜的墨晓嫣,从没觉得自己立过,却有人想着要扳倒她。
假意到纳兰馨处提议选妃,实则故意在院子里的透露墨晓嫣夫婿还活着的消息。当她听到下人汇报“晚晴和齐公公说起墨晓嫣曾经生育过”后,特意命人去接近晚晴,进一步套取消息。没想到晚晴这小丫头嘴还挺紧,没有套取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当然可能是她本身也不知道。
饶是如此,赵婕妤还是挖掘出了晚晴的利用价值。那就是用晚晴来实施挑拨离间的计策,通过她告诉墨晓嫣文秀才还活着这一消息,让墨晓嫣动摇。至于文秀才是不是活着,赵婕妤不清楚,也不关心,只要墨晓嫣相信。_o_m
就好。
皇上查到是赵婕妤放出去消息说文秀才还活着,顿时大怒!
谷“心思歹毒!”
齐公公见皇上生气了,赶忙说:“皇上息怒!赵婕妤定也是耍的计策,身为后宫妃嫔,如何能知道宫墙外面的事情呢。”
“都算计到朕的头上了!”
齐公公依然是好言安抚,心里却想着“后宫妃嫔间的争斗,哪个不是在皇上头上算计,想方设法得到皇上的恩宠才是王道”。
“那穷酸秀才,究竟是生是死呢?”皇上心里有一丝担心。
“诸多勇士亲眼所见,那秀才身中数刀,血流如注。那样的伤势,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齐公公不明白,堂堂天子,怎么会关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可终究还是没找到他的尸首。”皇上嘀咕了一句,齐公公并未回应。
“事情的整个经过,朕基本上摸清了。只是害墨娘早产之物出自谁手,尚未查清。”
“已过月余,难再查了。”齐公公的心里,其实有怀疑的人选,只是不敢说出来。
“会不会是前朝大臣,收买了哪个宫女或者是小太监做的呢?”皇上看着齐公公的脸,缓缓问道。
齐公公心里一惊:“大人们虽然日日上朝,但是能与后宫之人勾结的,可就少之又少了。”
“朕也只是怀疑而已,朕的妃嫔少,已经来来回回查了多次。若是前朝之人所为,那除了纳兰馨的家人,朕再想不出第二个了。”
“若真如此,罚俸降职也起到威慑作用了。无错更新@”偷偷瞄了一眼皇上的表情,齐公公开始研墨。
“那就到此为止吧!”皇上翻开奏折,提笔蘸墨,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皇上玉口亲封,纳兰馨谋害皇嗣一事,就这样终结了。明面上,经此一役赵婕妤不伤分毫,可实际上,皇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登过赵婕妤的门。。
烟火戏君王
重大节日的时候,皇宫里都会举行宴会,天子与群臣同乐。宴会场地分内外场,内场招待朝廷重臣,并且有后宫妃嫔出席;外室招待普通大臣,以及政绩出色的各地官吏。
后宫女眷的出席名单,除了皇后和贵妃是必须出席的,其余位份的妃嫔和公主,都是由皇上来决定是否出席。当然,每个妃嫔都盼着可以出席,包括墨晓嫣,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得宠的。而且对于有些无权随意召见家人的妃嫔来说,这样的机会,还能见到父亲或者兄长。
若是以往,墨晓嫣肯定会拒绝这样的活动,她恨不得躲在翠莺阁一辈子不出去。可是皇上自从小皇子去世后,就很少来翠莺阁了,翠莺阁上下的待遇肉眼可见的的变差。
墨晓嫣这才体会到皇上恩宠的魔力,也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以往日常所需都是内务府按时将上等货送到翠莺阁,而现在,即便是墨晓嫣的贴身侍女朱翠暖橘去取都不见得能拿到差不多的下等货。@
茶是陈茶,比树叶强不了多少;炭是石炭,不好点还烟大;仅是初秋,却发棉衣,厚倒是厚,却一股子霉味。
若是刚穿越的墨晓嫣,也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已经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过了好几年,突然间生活水平从天上掉进了大坑里,这让墨晓嫣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
直到有一天,墨晓嫣看着碗里的白粥,所有的负面情绪爆发。
“哗啦!”墨晓嫣双臂平挥,奋力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地上,屋里服侍的人愣了一下,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晚晴下跪的速度,明显晚于众人。
“婕妤息怒!”
墨晓嫣并不言语,她紧握双拳,身体前倾,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然后慢慢聚焦。墨晓嫣直起身,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看了看跪着的人们。
“起来吧。”墨晓嫣说着话,自顾自起身,回房躺尸。
躺在床上,墨晓嫣反复的想着进宫以来经历的种种,想着那个万人敬仰的男人,想着后宫里这些莺莺燕燕。直到最后,她想到了文秀才,想到了曾经虽不富裕却无忧无虑的日子。是死是活,她和文秀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夫妻了。
忧思绵延,悲从中来,墨晓嫣任凭自己被负能量吞没,并在心里告诉自己:仅此一晚!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早早起床,简单梳洗之后就去到前院。
“今日天气转凉,各屋都该点火盆了。趁今儿还不算太冷,咱试试内务府这次拨的炭怎么样。”墨晓嫣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对着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发号施令。“把新拨的炭,全部都拿到这里来。”
众人闻声而动,却在心里嘀咕:这回内务府分拨的所有日常用品都是劣等品,尤其那炭火,烟大的能呛死人,可这些情况,墨婕妤是知道的呀。这怎么想起试炭了呢?
没一会儿,院子里摆炭火盆。墨晓嫣瞟了一眼点了点数,心想“我这院里才这么点人?”
墨晓嫣看看了院里的树,又举起手帕观察了一小会儿,随即命令道:“把炭点上吧。”
众人不解,行动犹豫。
“点上!”墨晓嫣语气加重了一些,“出了事我担着!”
“是!”
“大家往后站站,别熏着了。”墨晓嫣说这话,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
谷只见墨晓嫣看着升腾的浓烟,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容。众人心里既害怕,又期待。
没有让墨晓嫣失望,随着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走水”呼声,皇上很快就出现了。
“你是要把这皇宫点了泄愤吗?”应有的礼节结束后,皇上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皇上误会了!从未愤怒,何来泄愤之说。”墨晓嫣看了看皇上,继续说道:“只是想自食其力,解决眼下的问题而已。”
“哦?”皇。
上不知道浓烟能解决什么问题,瞬间来了兴趣。
“内务府这次发的炭烟太大不能直接用,我就让大家拿出来先烧一烧,烟小点了再拿到屋里去。”墨晓嫣用手绢扇了扇烟,捂着鼻子说道。
原本是想了一套符合婕妤身份的说辞的,“想来内务府进了新炭,想是臣妾院里的人不会使用,弄的都是烟,怕走水,就一了试试”,可是墨晓嫣感觉自己hold不住这样的角色,干脆继续本色出演。
果然,皇上笑着说道:“敢把话说这么明白的,整个后宫里怕是只有你墨晓嫣了。敢这么当院放火的,也就只有你墨晓嫣了。”
“皇上此言差矣,我这可不是放火,我这是放烟。集中起来一起烧,也是为了防止大家各烧各的会引发火灾。”墨晓嫣说着话,转身往房间里走去。.br>
皇上抬了抬手,跟着墨晓嫣走进房间,齐公公跟到门口,从外面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口。
“你呀!”皇上跟着墨晓嫣走到里间,见墨晓嫣坐在了软塌上,于是坐到了墨晓嫣对面。
“怎么?我又做错了?”墨晓嫣将茶杯放到皇上面前,给皇上斟了盏茶。
“内务府办事不利,朕下令责罚。”皇上看着墨晓嫣,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责罚倒是不必,内务府办事向来如此。盛宠则捧,失宠便踩。本来就那么点东西,当然得紧着皇上身边的红人来。否则一个枕边风,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墨晓嫣顿了顿,不等皇上说话就再次开口:“内务府这几回发的东西确实不堪用,但也不是一点也不能用。其实放在穷苦人家,已经挺好的了。”
皇上眼神里透露着赞许和欣赏,正要开口,墨晓嫣抬手制止。
“再说了,天冷了,我自己能挨冻,总不至于让跟着我的人也挨冻。所以这炭还是要想办法用的。”
“那墨娘知不知道,这一点火,朕会亲自上门。无错更新@”
墨晓嫣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总不能怕皇上来责罚,就挨冻吧。”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古有昏君烽火戏诸侯,今有佳人!哈哈哈给!”皇上爽朗的笑声传到院子里,带动着院子里的人心情都愉悦了起来。连守在门口的齐公公,都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墨婕妤
翠莺阁黑烟一起,各宫女子都以为有好戏要看了。没想到墨晓嫣不仅没被责罚,还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怀抱,甚至还被列入了宫廷宴会的出席名单。
内务府主管听闻此事,吓的魂都要飞了,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也从没见过复宠这么快的女子。但不管怎么样,墨晓嫣都是借着内务府苛待的事复宠的,作为内务府的头子,自然是害怕皇上降罪下来。
只有齐公公知道,即便墨晓嫣这儿不点火,皇上不出三日也要主动翻墨晓嫣的牌子了。
“这个墨晓嫣,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迷的皇三道的!”赵婕妤听说皇上在翠莺阁留宿一晚后,气的后槽牙都痒痒。好不容易看着纳兰馨和墨晓嫣两败俱伤,本以为可以坐收渔利,没成想还没动手收拾新进宫的这些小鱼小虾呢,皇上就又被墨晓嫣拐走了。藲夿尛裞網
发出同样疑问的,不止是像赵婕妤一样的后宫女人,还有皇上自己。
“齐公公,依你的观察,这墨晓嫣,究竟与其他妃嫔有没有不同?是朕深陷其中无法见全貌,还是她确与他人不同!”
“老奴与仅数面浅交,并不能分辨周全。但这位婕妤,确实给人不同的感觉。不似小门小户般粗鄙胆怯,也不像大家千金般或娇或纵,尤其是……”说道此处,齐公公不再说下去。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齐公公行了个礼,继续说道:“对圣上既不谄媚,亦无畏惧之色。无错更新@”
“哦?”皇上自知墨晓嫣确实如此,可齐公公一说,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想问出来,又觉得特别丢人,于是将心底的疑问都压了下去。
墨晓嫣第一次在朝中大臣前露面,自然是很隆重的。不仅她自己量身定做了新衣服,连一同出席的暖橘都领了上好的布料来缝制新衣。
“咱这可都是高定!”宫宴那天,墨晓嫣穿着新衣服在铜镜前转圈,看着镜子里有点模糊的,华服傍身的自己。上次这样认真的试衣服,还是刚穿越,嫁给文秀才之前。
那时的自己,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站在皇宫里,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跟当今天子站在一起。
“婕妤今日必定大放异彩!”暖橘并没有因为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而开心,一如往常的给墨晓嫣梳妆打扮。
“这话可不能乱说,后宫人多了,我怎么敢大放异彩。”墨晓嫣说完,发现暖橘意不在此。
想了想,墨晓嫣撇了撇嘴说:“我没什么才艺,只会唱歌。”
暖橘的提醒很及时,宫宴并不是吃吃喝喝见见人这么简单。之前的电视剧里不都演过,凡是这种集体宴饮,都是明枪暗箭满场横飞。
也是在这个时候,墨晓嫣才明白为什么平时贴身伺候的是朱翠,这样关键的宴会却是暖橘陪同。
“我的消息,是你向皇上通报的吧。”
“奴婢不明白婕妤在说什么?”暖橘回答的没有丝毫慌乱。
“我看起来像是蠢笨如猪的人吗?”墨晓嫣语气里加了一些冷酷。
暖橘愣了一下,微微抬了抬头,回答道:“婕妤聪慧过人,怎会蠢笨?”
“算了,不跟你计较。”墨晓嫣端详着满头的钗环首饰,“谢谢!”
暖橘扑通跪下,一言不发。
“你这是干吗?我是真心谢你!”墨晓嫣回身,低头看着暖橘。
“暖橘失职,没能护主子和小皇子周全!”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事?”墨晓嫣纳闷。
“奴婢一直心有愧疚,若是能早些发现晚晴姑娘的情况,也不会……”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不如接下来的路,认真陪伴。”墨晓嫣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第一次对权利产生了兴趣。
快到地方的时候,墨晓嫣的好奇心再次燃起,不知道这真实的宫宴,。
和电视里演的,有多大区别。
“我真蠢,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体验体验这宫廷生活。”墨晓嫣暗暗思忖。
墨晓嫣乘坐的步撵停在了一条巷子里,四周漆黑,只有翠莺阁的小太监们拎着的灯笼照亮的一小片地方。
“这是干嘛?”墨晓嫣心里咯噔一下,不是风头太盛要被人暗杀吧?
暖橘低声说:“前面需要步行。”
“奥!”墨晓嫣满脑袋黑线,感恩黑暗让她可以掩饰尴尬。
一行人往前又走了大概几十米,墨晓嫣眼前突然就亮了起来。
算不上灯火辉煌,但是也比墨晓嫣一行人这零星灯火强的多。
暖橘走上前去,送上宴会请帖,门口的公公看了看名帖,脸上挂上了大大的微笑。
“金安!”
墨晓嫣挤了个微笑挂上脸,点了点头,暖橘回到身边,扶着墨晓嫣的胳膊往里走。其他人则原地停留,墨晓嫣想回头看看,暖橘适时捏了捏墨晓嫣的胳膊。
灯火辉煌的长廊尽头,一扇门挂着帘子,走到门口,又一位公公笑脸相迎。
看过名帖,公公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的位置在右侧。”
墨晓嫣再次假笑加点头,暖橘扶着墨晓嫣继续往前走,公公掀开门帘,二人先后进入房间。
一进门,墨晓嫣的眼前又亮了几分。场面虽然没有电视剧里的弘大,但是也算的上是盛景了。官员已经陆续入场,高位分的妃嫔以及皇上还没有入场。
墨晓嫣在暖橘的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向左邻右舍点头致意后,就跪坐了下去。
墨晓嫣现在身份不比从前,可以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
谷场地像篮球场一样大,好像是专门为这样的活动而建的。中间立着一个大屏风,墨晓嫣目光所及,是一张张低矮的案几分列两侧。几案上已经摆好了小菜和水果和水酒,到场的官员要么独坐,要么与邻座耳语攀谈。
“这不就是个宴会厅嘛!”墨晓嫣心里嘀咕着,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土鳖,观察的动作一点也不敢大。一边暗暗观察,一边在暖橘的指点下与周围新入座的姐妹来往行礼。
一会儿是平级的礼节,一会儿是跨级的礼节,还好墨晓嫣在这之前好好的练习过,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终于,皇上作为最高***到达了宴会厅,墨晓嫣跟众人一起跪了下去,并且与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由于现场人多,大家喊起话来的时间就用的久一点,墨晓嫣感觉到膝盖咯的生疼。
“平身!”皇上广袖一挥,浑厚的声音在宴会厅里传开。随着“谢主隆恩”的口号响起,墨晓嫣在暖橘的搀扶下起身,重新跪坐。
接下来的节目就显得比较单调了,相比于节目,墨晓嫣更加喜欢桌子上的食物。几乎都是自己爱吃的,而且是很久没吃到的。
墨晓嫣正吃的开心,暖橘忽然凑上前,在墨晓嫣的耳边轻声说道:“婕妤请稍作准备,奴婢见赵婕妤有所动作,想必是要引领诸位妃嫔玩游戏了。”
墨晓嫣正对着一盘烤鸭使劲儿,嘴里正嚼着一块儿肉,她微微偏着头看了看暖橘。眼神里满是疑惑,暖橘怎么能看出赵婕妤要发难呢?
可是还不等墨晓嫣发问,大殿里跳舞的女孩子们就退了下去,各种乐器也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静,墨晓嫣自然不能再说话了,不仅如此,她还得加快速度咀嚼,吞咽嘴里的烤鸭肉。@*~~
“今日皇上与民同乐,慰劳肱股之臣,我等姐妹平时深居后宫,此时却也可出些力气。”赵婕妤果然说话了。
墨晓嫣听着声音特别的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想回头看看,又觉得太突兀,特别想问问暖橘,但是场上太安静了,她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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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官员和皇上官方的互动了一番,一方说“折煞我也”,一方说“婕妤有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墨晓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不就是才艺展示的环节吗?”墨晓嫣暗自腹诽,在心里盘点这样的场合该唱首什么歌曲。
“听闻博学多才,想必在诗词方面也有一定的建树吧。”赵婕妤的矛头直指墨晓嫣。
墨晓嫣正全神贯注的想着该唱哪一首歌,被暖橘轻轻戳了戳手肘。
“啊?”墨晓嫣一个不小心,直接失礼。
赵婕妤微微一笑:“姐姐这是自谦呢!”然后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墨晓嫣愣了愣神,心想:“这怎么让我背诗了呢?不按套路出牌啊。”脑子飞速旋转,可是除了《悯农》,再想不到第二首诗了。
一边的皇上心有不满,他知道墨晓嫣出身低微,虽然确实是识字,但是从没听她说过诗词相关的话。想必不知道诗为何物,更别提作诗了。而赵婕妤显然是知道墨晓嫣身份的,既然如此,仍然出此计策,可见其心机城府之深。
“作诗?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读过多少书,怎么作诗呢?”情急之下,墨晓嫣想不起《悯农》的作者和朝代了,也不知道这条时间线上有没有这些诗,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这首诗。@
“姐姐说笑了!听闻姐姐虽然是庶出,但是家里也请过私塾先生的,怎能不会作诗?”赵婕妤太想让墨晓嫣当众出丑了,没看到皇上的脸色已经不是那么好看了。
“那,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一盏茶?”墨晓嫣需要时间回忆自己背过的诗,“大家先喝喝茶,吃吃东西。”
“也对,诗词这个东西,哪能一下子就写出来。曹植尚且需要七步才能成诗呢!不如给一点时间。”皇上不想让墨晓嫣出丑,也不想让墨晓嫣为难,一边说话,一边给齐公公使了个眼色。
皇上坐的位置比较高,墨晓嫣根本没去看皇上是什么表情,争取到了时间后,就开始专心回忆。等到群臣开始附和皇上的意见时,墨晓嫣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一首诗。
“臣妾想好了!”墨晓嫣高举右手,像是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尤其是赵婕妤和皇上。
“咳咳!”墨晓嫣站起身,对着皇上弯了弯腰行了个礼,回身又对诸位大臣行了礼,大臣们抱拳回礼。
“众所周知,我的字写的不怎么样,那我就不写了。直接给大家背一遍我刚刚想到的诗吧。”墨晓嫣大喇喇的说着,“臣妾”什么的,墨晓嫣实在是说着扎嘴。说完,墨晓嫣也不等众人回应,直接开始背诵唐代大诗人杜甫的《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墨晓嫣背的抑扬顿挫,皇上以及妃嫔大臣听得认认真真。墨晓嫣背完后,大的功夫,场上一片死寂。
“好诗!”一个沉稳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接着,此起彼伏的称赞声响起,“好诗!”“绝妙好诗!”
墨晓嫣让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嘀咕着:“诗圣出品,必属精品。”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墨晓嫣身上,再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女子又一次给了他冲击,原本以为只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没想到在诗词的方面都有这么高的造诣。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墨晓嫣不知道能不能坐,回头去看皇上,正对上皇上热切的目光,瞬间感觉脸上热热的。同样脸上觉得热热的,还有出题的赵婕妤。本来是想着让墨晓嫣出丑,谁知道让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看着墨晓嫣的眼神里,是赵婕妤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热烈。
“婕妤请坐!”皇上看出了墨晓嫣的意思,直接赐。
坐。众人闻言直接再次安静下来,皇上对后宫妃嫔用了“请”字。
墨晓嫣自然也听出了猫腻,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心里嘀咕“过了过了,过分了。”
“既然今日高兴,不如我再为大家唱首歌!”墨晓嫣坐是不敢坐的,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继续才艺展示吧。
皇上笑笑,说:“朕想听初次相见时的那首。_o_m”
墨晓嫣本想直接说:“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是什么歌了。”想了想,点了点头。
直接开唱:“我要,你在我身旁……”。
功臣
墨晓嫣唱的深情,在场的所有人却听的面红耳赤,包括皇上。
只有外场的以为县令,听的泪流满面,他努力的低着头,克制着自己身体的抖动。饶是如此,还是被身边的官员发现了异样,递来了一方手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山县令狄怀仁,也就是文斌文秀才。狄怀仁治理临山县的方案初见成效,仅仅是墨晓嫣失宠的这几个月时间,临山县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样的表现,当然被皇上视为有功之臣,亲自下帖,邀请临山县令狄怀仁参加宫廷宴会。
狄怀仁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墨晓嫣重逢,更没想到初次重逢竟然连墨晓嫣的面容都见不到,只能听到那朝思暮想的声音绕过屏风传来。
初闻其言,狄怀仁已然大受震动,有点不敢相信屏风对面的就是自己的发妻墨晓嫣;再问其诗,狄怀仁确认屏风那面的女子就是自己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爱人;三闻其歌,狄怀仁心口一阵绞痛,他听得出这首歌是唱给高高在上的君王,而非当初那个文秀才。
“狄大人,狄大人?”身旁同行的官员呼唤着失了魂一般的狄怀仁。
狄怀仁这才回过神,跟同行的官员告别。“狄大人可好?”同行的官员看出狄怀仁状态不对,关切的问道。
“无妨,只是不胜酒力却还贪杯,现下腹内翻腾。劳刘大人记挂了!”
狄怀仁不等对方再说话,赶忙与同行官员匆匆告别,出了角门,赶紧上了自己的马车。
墨晓嫣唱歌之后发生了什么,狄怀仁全程未知,宴会结束后,虽然强大净胜,依然如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离开了宴会厅院外的角门。
“你果然还活着,可是我们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狄怀仁感觉心口的痛那么的熟悉,又比之前更加剧烈。
杜弘仁和父亲同样出席了这场宴会,只不过随父亲坐在内场。不仅可以欣赏歌舞,还能直接看到墨晓嫣。回到杜府的第一时间,就把在皇宫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苏碧染。
“你说什么?她现场作诗?”苏碧染也没想到墨晓嫣会公开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还当众作诗。
“是的,确实是文夫人!”
“文夫人早就死了!”苏碧染有些生气的看着杜弘仁。
“确实确实!墨婕妤只是长得像文夫人而已。”杜弘仁见状赶紧认错,他也清楚,若是泄露了墨婕妤的真实身份,之前自己冒险进行的一系列操作,就会毁于一旦。藲夿尛裞網
“她写的什么诗?”
“题目好像是《望岳》,内容磅礴大气,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女子所写。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弘仁一边背,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首诗写的是真好。
“这首诗当然好了!也不看看是谁写的。”苏碧染很久没有听到上辈子的诗了,猛然听别人说起,还是蛮怀念的。
“夫人此言何意?”杜弘仁不解,苏碧染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首诗的样子。
谷“没什么意思!这样的诗词,对于墨晓嫣来说,就是小事。这耍阴招的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怎么回想着当众让墨晓嫣写诗。”不愧是苏碧染,仅凭借这么一点点小事就猜到了发难的人是老对手。
苏碧染突然燃起了八卦之魂:“不会是纳兰馨吧?”
“是赵婕妤!”杜弘仁说,“说来也奇怪,此次宫宴,纳兰家全部缺席。”
“是没被邀请?还是拒绝出席?”苏碧染知道一点后宫关于墨晓嫣的消息,据说是纳兰馨害死了墨晓嫣的孩子,然后皇上趁机收拾了纳兰一家子,当然并不是什么大的惩戒,最多也就是个警告。
“纳兰家的几案是有的,也摆了吃食,只。
是没上菜。估计是告病了。”
“要真是记仇了,墨晓嫣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苏碧染忍不住惆怅。
“那又怎么样?墨晓嫣深得皇上喜爱,只要皇上的心还在墨晓嫣身上,就不怕别人使坏。”说这些话的时候,杜弘仁回味着墨晓嫣的歌。
“你我成婚数载,你自己数数你睡过的女子有多少个了?你都如此,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怎能保证一辈子都爱墨晓嫣?”苏碧染看着眼神放空的杜弘仁,猜测着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又想到了哪个女人。
“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墨晓嫣虽然聪慧,但却是实打实的直肠子!后院女子的争斗都从来不容易,更别说后宫了。她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不知为何,明明墨晓嫣再次亮相的时候这么风光,苏碧染反而为墨晓嫣担心起来。
翠莺阁里,墨晓嫣的手正被皇上握着,皇上轻轻摩挲这墨晓嫣手上的茧子。
“那样的靡靡之音,以后可不敢公开唱了。@*~~”皇上佯装恼怒,“只唱给朕一个人听就好了。”
“还不是赖皇上,突然间说要听第一次见面时的歌,我哪里记得!只好随便唱一首了,反正皇上也不会揭穿我。”墨晓嫣靠在皇上的肩膀,脑子里一行大字飘过“得宠的感觉真好!”
“你一张嘴,朕就知道你将你我初次见面忘记了。只是朕没想到,你会唱……”
“反正是唱给皇上的,句句都是臣妾内心所想。就是要与皇上日日在一起,就是心痒痒。”墨晓嫣这话说的有些心虚,同样的歌,她曾经给文秀才唱过。也唱得那厮面红耳赤,当时墨晓嫣说她的世界里,爱一个人就要勇敢表达,否则可能回一辈子错过。
“简直是虎狼之词!”皇上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墨晓嫣,看着她的眼睛。
“那怎么办?我都说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墨晓嫣明知道皇上想干嘛,故意不搭茬。
“虎狼之词,就要虎狼之行来加以惩罚,希望墨娘引以为戒!”说完,皇上就将墨晓嫣扑倒在床上。
“皇上可曾听过武松?打老虎的那个武松?”墨晓嫣咯咯的笑着,配合的往后躺了下去。。
只手遮天
苏碧染一举将觊觎杜家财产的人全部击退,也吓的杜弘仁够呛。大夫人的威名再一次震动洛城,甚至远播京城。专心留意杜家消息的朝廷官宦自然也有所耳闻,苏碧染的上古神兵被传的神乎其神。
皇上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是消息最为准确的。
“上古神兵?这苏碧染也真敢乱起名字。”
“上古神兵为神仙所赐,名字自然也该是神仙留下的。”齐公公提醒道。
“朕才不信那女人有资格得到上古神兵,定是自己又发明了什么暗器,起了一个与神仙有关的名字。”
天子都没有得到上古神兵,一个洛城权小势微的大夫人,怎么会得到,皇上当然不会信了!
“吩咐下去,多留心杜家的动向,派些新面孔到洛城探探路,顺便摸一摸那苏碧染现在的家底有多厚。”
“是!”
“还有,想办法找到苏碧染的暗器。朕要见识见识这上古神兵!”
“是!”.
苏碧染坐在洛城杜府的书房里看书,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拿起手帕轻轻揉揉鼻子,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轻轻的说:“谁想我了?”
春桃则回身将书房的窗户关上,又将茶壶里的水换成热水,并且给苏碧染换了杯热茶。
“大夫人,墨先生来了!”门口响起通传的声音,自从墨晓立做了账房先生,杜府上下对墨晓立的称呼就变成了墨先生。即便已经卸任专职做苏碧染的谋士了,这个称呼也还是没变。
“大夫人,城中来了一队人马。看装扮,像是番邦之人。”墨晓立省略废话,直接汇报。
洛城本来就是苏碧染的天下,城内外人员往来,各路消息的收集,都有专人负责。自从上古神兵之事发生之后,苏碧染料到定会有其他势力前来探查。自然加强了城门口的监控,只要是有陌生人出入,立马汇报。
“番邦之人前来洛城,所为何事?”苏碧染小声嘀咕着。
“目前尚未探清缘由,已然派人尾随。”
“是不是有点太过小心了?”苏碧染觉得墨晓立的这次的决定不太理智。陌生人进城要汇报不假,但是跟不跟踪还是需要商议后再定夺的。
“番邦道远,这个季节又不是番邦采购或者销售的季节,此时来洛城,太反常了。”墨晓立淡淡的分析道。
“还不许人家探亲啊?如果真是别的势力派来探查的,扮成番邦岂不是太过招摇?”
“也许对手就是太清楚大夫人的行为方式,所以才反其道而行。”
“行,你说的也对。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汇报。”
墨晓立的加入,填补了苏碧染的思维漏洞,二人合力谋划起事情来,更加周密了。只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苏碧染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又舍不得弃之不用。
不到两天,墨晓立就带着结果来见苏碧染了。
“应该是皇上的人马!”
“哦?消息传的这么快吗?皇上可是很久都没踏上洛城的土地了,我都以为要让我占山为王了呢。”自从苏碧染顺利完成了为墨晓嫣改头换面的任务之后,皇上的和眼线就在洛城彻底消失,剩的零星耳目,则被苏碧染悄无声息的处理了。
谷跽过了好多天,不见墨晓立来报,苏碧染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一个阴沉沉的下午,京城来了消息,杜老太爷官复原职,重新执掌重要岗位了。苏碧染先是高兴,后来心下一惊,立马叫来墨晓立,询问番邦之人的行踪。
“那些人还住在城中的客栈,头几日只是四处游历,看货。后来就……”墨晓立派人跟了两天,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就把跟踪的人马撤了,只是让城门口的眼线留意这些人的离开洛城的时间。
“看的都。
是什么货?是我们铺子里的吗?”苏碧染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夫人怎么知道?”墨晓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估计苏碧染有其他渠道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这是皇上派人来盘我家产,探我的底来了。可是这个时候应该是好奇我的上古神兵啊,怎么想起盘我家底呢?盘完之后再收编?”苏碧染看不清皇上的用意。
“想是杜家家风甚严,皇上打探不到什么,于是打算换种方法。”墨晓立其实不觉得番邦装扮的人是皇上派来的,皇上的密探怎么可能在客栈大摇大摆的住那么久。
“天下皆皇图,还有皇上打探不到的地方?只不过是我那上古神兵一般人参不透而已。”苏碧染端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脑子里盘算着什么。
“把那窝藏番邦匪徒的客栈老板,给我绑来!”思忖半晌,苏碧染出此下策。
“啊!这?”
“只管抓就是了,洛城这地界上的人,我还是拿捏的起的。别让老爷知道!”
一个时辰后,客栈老板出现在杜府后院的柴房里。苏碧染亲自问话,把番邦人在客栈里每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睡觉,有没有养小宠物等问题,通通问了一遍。
“杜夫人,小的真的只知道这些。毕竟都是店里客人较多,小的们也不可能只盯着他们几个不是?至于您说的宠物,要是指信鸽的话,小的是真没发现呀!”客栈老板擦着脑门上的汗。
“依尹老板之见,这些人,是番邦的吗?”
“杜夫人既然问的吃食起居,必然已经怀疑这些人的身份了。以小人之见,这些人确实非番邦访客。”
“他们可曾带回货物?真的没发现信鸽?”苏碧染想起这些人进城前几日在自己家店铺四处看货。
“没有。小的刚刚都汇报过了,这些人每天的出入很杂,有的时候半夜还醉醺醺的在外面叫门呢!至于信鸽,小的是真没见过。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小人从来没见过鸽子粪。”
苏碧染从客栈老板这里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确实是探子,只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向外汇报消息的途径——洛城有信鸽的地方,都在苏碧染的掌控之中。
客栈老板一出杜家后门,店小二就快步迎了上去。
“老爷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报官,我都出来了报什么官。_o_m再说洛城人谁不知道这杜家大夫人,报官又有何用。况且人家也没为难我,就是问了些问题而已。”客栈老板一改唯唯诺诺的样子,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构思:“怎么才能把那群番邦的人赶走呢?”
没过多久,杜弘仁就接到了杜老太爷的家书,让杜弘仁与苏碧染一同进京,准备参加皇家举办的盛宴。直到苏碧染离开洛城,番邦的人也没走,只是因为睡坏了床板,换了个客栈继续居住。
苏碧染则已经想到这十有八九是调虎离山之计,可皇命难违,虽然不能一起入宫,但还是要一起进京。苏碧染明知皇上的目的是什么,依然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威力。
好在还有墨晓立,苏碧染怕这次的情况管家应对不来,于是当众任命墨晓立为管家助理。不仅给了墨晓立权利,还把杜府暗处机关都告诉了他,当然藏钱的地方依然是保密的。
“盯紧那几个番邦的人,如果我们走后真有异动,直接绑了扔柴房里。等我回来再处理。”临走之前,苏碧染最后安顿了墨晓立一句。。
人人习武
见过让衙役捕快练武的县官,却没见过让全县青壮年甚至全县每一个人都练武的县官。原本以为让人们搬离原址生活已经是很离谱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狄怀仁在第一阶段计划完成的差不多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训练临山县的青壮年,争取达到每人都能自卫的状态。就像,苏碧染府里每一个下人。而衙门的捕快和其他负责运送药材的人,就要达到更高的水平了。
习武计划刚开始,依然是嘲笑和怨声载道占据主流。
“县太爷脑子坏掉了吧??我那三岁小儿和六十岁老母,能习得武?”
“可不是嘛!我那挑水都吃力的媳妇儿,还有那绣花针拿的都费劲的妹妹,怎么习武嘛。”
“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要去打家劫舍,干嘛要习武嘛?难不成会功夫的,采的药更多更好?”
甚至有些脑子灵活的人动起了歪脑筋,想着不好好训练,等着县太爷再出“悬赏”之法。
只是这回,狄怀仁没有惯着人们,让县衙的捕快将部分有些威信的青壮年***到城东人迹罕至的空地上。
“运输药材是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诸位如果觉得能对付山匪的,可以出来与狄某比试比试。”狄怀仁背手而立,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气场。藲夿尛裞網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县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场面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惊讶。
“怎么?没有人?都怂了?”狄怀仁一改往日风格,特意出言不逊,想要激怒这些身体结实的汉子。
“谁怂了?”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县衙里的捕快,理论上讲是在场所有人中功夫最好的人,是碰上山匪也能过几招撑一会的人。
狄怀仁微微一笑,依然背着手,往旁边走了走,然后转身。捕快见状,迈步走到狄怀仁对面,二人之间步的距离。
“狄某只用一只手。”语毕,狄怀仁左臂往前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捕快见状,作势就要扔掉腰间的佩刀以示公平。
“无妨!”狄怀仁出言制止,“快点吧,狄某胳膊都酸了。”
捕快实在受不了狄怀仁的鄙夷之色了,大喊一声,双手举刀向狄怀仁扑过去。刀接近狄怀仁的一瞬,狄怀仁轻盈的往旁边一闪。捕快用力过猛刹车不及,狄怀仁直接照着脖子一掌劈下去,捕快扑了个狗吃屎。
众人低声惊呼,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么胖胖的县令。另一位捕快则快步上前,将倒地的捕快搀扶起来,回到一字排开的队伍中。
“还有别人吗?”狄怀仁故意用手轻弹了一下前襟。
“那山匪也不是一个上来跟人们单挑的啊。”人群中还是有脑子机灵的人的。
狄怀仁看向说话的人,微微一笑。
“那大家就一起上吧。”狄怀仁后退半步,拉开架势。
还是之前那位捕快带头冲了过来,众人随着他也往前,朝着狄怀仁扑过去。
谷晏自从改名后,狄怀仁就没有露过功夫,此时被众人激起了兴致,觉得有些技痒。@*~~这些人大多只是临山县普通的老百姓,没有练过武功,三二就被狄怀仁放倒在地。都放倒后,狄怀仁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尽兴。
“凭尔等这般实力,还想每次运输无虞?还想将药材生意全部揽回自己的手里?还想给妻儿老小好生活?还想改善这临山县穷困数十载的现状?”狄怀仁讥讽着,踱着步往前走,声音降低了一些继续说道:“有想要学几招的,今夜子时,还是这里。”
师爷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早就看呆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大胖子,竟然会些功夫。
当天夜里,挨过狄怀仁打的人再次聚集在城东空地。狄怀仁也准时出现,常松提着灯笼站在他旁边。
“大人,为何深夜练功夫。
?”师爷也在。
不知道为什么,墨晓嫣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从狄怀仁嘴里冒了出来:“你要悄悄拔尖,然后惊讶所有人。”
众人不明所以,狄怀仁微笑着解释道:“今时今日的临山县一定已经引起了周边势力的一些注意,其中也包括山匪。我们第一次的运输很顺利,是因为先前山匪们并不了解我们的内情,所以不敢下手。可是以后呢?我们的运送一定是经常性的,那就难逃山匪的拦截。”
“所以,大人真的可以教我们功夫,让我们可以不怕跟山匪斗?”说话的是第一个挨揍的捕快。
“那是当然,而且本官说过,不仅各位要习武,临山县的所有人都可以习武,尤其是青壮年。”狄怀仁在临山县画了不少大饼,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正朝着胜利的方向前进着。
其他人见识过这位县令的厉害,不仅是眼见谋略,还有十分高强的武功。此时在场的每一位都举得这位狄县令是上天派来的神仙,专门来拯救整个临山县的。
“只不过本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狄怀仁故意停了停,吊大家的胃口。
“狄大人是真心为咱们临山县着想,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我也答应!”看来有些捕快,不是只有挨打冲在最前面。
“县衙只是出了要求大家习武的檄文,并没有说谁来教大家习武。诸位的功夫由狄某亲自传授,时间是隔天的深夜子时,而各位则要保密你们的功夫师承何人。这临山县其他的人,就由各位来传授武功。”狄怀仁说完,看着众人,不知道这些人理解是什么意思了没有。
“狄大人,这是为何?”
“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狄大人近日本来就风头够盛了,如果让歹人知道了狄大人不仅谋略了得,还会功夫,那直接把狄大人一杀,临山县不就群龙无首了吗?”师爷的声音传来。
狄怀仁笑笑不说话,他其实每次都知道师爷会偷听偷看,但是他并不拆穿。这个目前看来是全临山县最有眼界的人,狄怀仁打算用实际行动折服他。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晚上的***,师爷是直接现身的。
师爷说的确实有道理,狄怀仁的一系列非常规操作已经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且从第一次交易来看,临山县的药材收益一直都很可观。
但是身家性命并不是狄怀仁最担心的,他担心的反而是树大招风,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墨晓嫣,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太过招摇,让苏碧染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让皇宫里的那位发现自己的存在,让墨晓嫣在皇宫里多件堪忧之事。
从次以后,临山县的夜晚就多了一些神秘的活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临山县的青壮年就开始习武训练了。不像之前搬家,这一次大家出奇的自觉。
狄怀仁又押了两次车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去过了。押车的重任,交给了师爷和那位率先挨打的捕快——林荣。狄怀仁则再次闭关,研究临山县除了药材,还能有什么别的挣钱途径。
虽然狄怀仁想低调,但是临山县还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好,这样的变化以及狄怀仁独特的治理方案,让关于这个小小的县令文牒,像奇迹一样一层一层的向上汇报,直到最终到达御书房。
皇上看着汇报的文牒,就像是看话本一样,明明实现起来挺有难度的事情,在这位胖县令的手里,竟然变的如此简单。几个月的功夫而已,临山县的整个人文面貌都变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呢。。
开先河
皇上打开奏折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的,随着阅读时间的增长,面部表情逐渐缓和,到最后竟然朗声大笑。
“赏!”皇上大笔一挥,圣旨不远千里飞奔至临山县。
虽然圣旨是给临山县的,但是来接旨的不仅有临山县所属的各个高级官员,还有全县能走动的父老乡亲。众人聚集在临山县简陋的城门处,伸长了脖子盼着圣旨的到来,场面很是宏大。
怕接圣旨的时候有什么闪失,高级官员还临时让狄怀仁给到场的人做了个简单的培训。虽然狄怀仁满心不悦,但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培训是必须的。
于是他一一介绍:什么时候跪,宣读圣旨的时候不能说话,圣旨读完了要说什么,声音一定要洪亮……
“他爹,什么是圣旨?”
“就是写着皇上的话的纸。”
“皇上的字很大吗?信鸽的信桶装不……”仅剩的一个字和疑问的语气被一只大手捂在嘴里。
“大不敬!”一声低低呵斥紧随其后。
终于在近午时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响起了马蹄声。
那头马蹄声越来越响,这边众人已经开始整理衣衫。@*~~两个官职最大的人也招呼手下搬走了自己坐的椅子,起身整理官服官帽。
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破土扬尘的来到众人面前。
“呦!这么隆重呢!瞧这架势,是临山县的人全都到了吧,够重视的呀。”
马上一位尖声细气的男人说话了,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关于性别讨论的窃窃私语。
只见这位公公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双手高高举起。最前面的官员纷纷跪下,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临山县令狄怀仁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狄氏怀仁,治县有功……”
卷轴看着不长,公公却念的口水都要干了,底下的官员不敢怠慢,但是后面的百姓由于听不清也听不懂其中大部分的意思,所以听的有些昏昏欲睡。
“不愧是皇上,话真的是官员中最多的……”很小的女声,被旁边的人一个肘击打断。
“钦此!”
宣读圣旨的高公公尾音拉的特别长,众人齐齐磕头谢恩,临山县的百姓也按照县令教的话大声的喊着:“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
由于临山县地理位置特殊,再加上几乎全县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谢恩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大,还有一些回声。
“嚯!这小小临山县的气势都被狄大人激发出来了呢!”高公公看着双手捧着圣旨的狄怀仁,尖声细气的说着。
对于这个曾经参加过殿试的小小县令,高公公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即便现在看来,也是很普通的一个胖子而已。还是皇上慧眼如炬,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块真金。
“高公公谬赞了!是高公公气势如虹,如天神降临蔽县,才有次恢弘气势。”狄怀仁寥寥数语,将夸赞放大数倍反弹给了高公公。高公公应该是当年负责殿试人员之一,但是狄怀仁对他也没有一点印象,殿试的时候,狄怀仁满心想着怎么不被皇上发现破绽,根本无心他顾。
“狄大人真会说笑,老奴都能称做天神的话,圣上置于何地?”夸赞的话听起来自然是心花怒放的,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记得尊卑礼节的,不愧是宫里来的人。
“那自然是玉皇大帝之子!”直接说玉皇大帝对神明不敬,但玉皇大帝的儿子就不同了,即合上了天子的含义,还不冲撞神明。
“狄大人真是人才呀!”高公公再夸赞一波,“难怪能将这小小临山治理的仅仅有条。这皇上的圣旨直达县治,还是建朝以来头一遭呢!”
“圣上体察入微,连小小的临山县都放在心上。圣上真乃明主,心系天下苍生。”狄怀仁脑子里的弦紧绷,小心的应付着每一句夸赞。他很。
清楚每个问题最终的功劳都要归结为皇上英明。
“圣旨传到了,老奴的任务完成了。至于赏银,皇上体恤老奴身体有恙,京城至此又道远,为保安全,就着户部层层拨付了。那老奴就先行告退!”高公公作揖行礼,狄怀仁也跟着回礼。
“高公公留步!”一众官员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纷纷上前,热情挽留高公公,一个个都要请高公公共进午餐。吃饭的地方不会是这偏僻的临山县了,狄怀仁也就识相的在人群中一点点后退。
“狄大人,圣旨上说,让您进京?”回县衙的路上,师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狄怀仁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参加皇宫盛宴,共度佳节。”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按理说应该在狄怀仁退出人群后第一时间送出的祝福,全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没敢吱声。
狄怀仁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跟着师爷行礼的众捕快,以及不明真相还来不及弯腰的一众临山县百姓。苦笑着说:“进京面圣,未必是好事!由此去京城路途甚远,进京公干不比科考,没有白来的马匹,没有便宜的客栈吃住,会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圣旨虽说赏临山县白银百两,但是要通过层层府库拨付,等这笔钱怕是来不及了。”
“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师爷心里总是觉得这是天赐的好机会,不容错过,不能放过。_o_m
“本官也很为难啊。去吧,没有那么多的银两,不去吧,又算抗旨不遵。”狄怀仁所有的银钱家当,已经全部贡献给了临山县,真是有心无力。
“大人勇,连皇上都大家赞赏,刚刚那些***厚禄之人,定会助大人一臂之力的。”师爷虽然站位离官员阵营有些距离,但是从他们的姿态上,也能发现一二。
“人人都觉得我临山已经改运,府库该日渐充盈,又怎会主动帮本官?若要本官自己开口,岂不是在自打脸面?刚刚政绩突出就哭穷。再说了,看看那群官员的嘴脸,请高公公吃饭都没考虑本官这个引得贵人前来的县令,他们会帮本官?”
狄怀仁越想越觉得没戏。时下虽然不是采药旺季,但是先前采摘晾晒的干药材也还是可以往山外运的,那马车马匹自然是不能挪用的。就算原来狄怀仁的马车可以用,路上带足干粮,日行官道夜宿马车,钱是用不了许多了,可是身体就垮了。
从知道皇上要下圣旨到那位高公公亲自宣旨,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还都是皇家宝马一路接力。狄怀仁就一匹马,怎么能走那么快。
如此分析之后,一行人没有一扫接到圣旨的喜悦,反而是个个满面愁容的回到了县衙。尤其是师爷的面部表情,尤为凝重。
是夜,狄怀仁一夜无眠,不仅要想怎么凑进京的盘缠,还在幻想进京之后的各种情形,其中包括能不能再见到墨晓嫣。可能性当然不大,皇宫盛宴的座位分内外,他这样的县令,自然是坐外厅的。况且,依墨晓嫣的性格,都不一定能出席这样的皇宫盛宴。
“咚咚咚!”天刚微明,有人就敲响了狄怀仁的房门。
狄怀仁迅速起身,披衣服,下地开门。
“怎么是你?这么早,找本官何事?”
师爷站在门口,双臂紧紧的抱在胸前,细一看,两手还紧紧的抓着衣襟。
“大人,清晨露重,可否进屋一叙?”师爷左右看看,一脸认真的说。
狄怀仁身子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师爷进门后,将房门牢牢的关上。
“想必大人也猜到了,这些年临山县虽然不富裕,但是小人因为识得几个字,所以比别人生活的要好一些。”
说到这,师爷渐渐放松了手臂,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狄怀仁摸了摸桌上的水壶,挺凉,看了看早已熄灭的小炭炉,还是拿了茶盏,给师爷到了杯壶里的。
凉水。
谷乊师爷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抹嘴。
“这是小的这些年攒的银两,大人拿去做进京的盘缠吧。”
这句话,仿佛耗费了师爷很大的力气。
这句话,也让狄怀仁为师爷续杯的手停了一停。
“师爷有心了。”茶盏续满。
“大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一心为临山县出谋划策。眼见着临山县的百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没有饿死的乡民,没有冻死的百姓了,甚至连街上跑的小孩子,也都会背一两首诗了。草药的生意就更不用说了,山匪现在都不敢随便拦我们的马车了,当然我们也照大人的吩咐,每次都会在隐蔽处留些买路财给他们。总之,临山县是因为狄大人才有了今天的面貌。这是我等临山县百姓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师爷似乎又渴了,端起茶盏再次尽饮。
“这进京受赏也是为了咱们临山县能有更好的日子嘛,那小人作为县衙的师爷,有这个必要帮大人筹集盘缠。”说着话,师爷一层一层打开布包,“也不多,就十几两而已,毕竟小人也要养家糊口,所以也没剩多少银两,不过供大人这一路住几次客栈还是够的。”
狄怀仁一直都知道要赢得这位师爷的尊重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和结果,没想到赢得尊重的副作用还挺大的,能够为了狄怀仁把私房钱都祭出了。
“师爷就不怕本官拿着银钱离去就再不回头?”狄怀仁突然想要逗一逗这个平时不舍得拔毛的铁公鸡。
“不怕!”这两个字回答的倒是极其镇定。
“哦?狄某就这么值得让师爷信任?”
“狄大人生于富贵却长于乡野,所以才心系苍生。而临山刚有建树,大人是不会就此作势不理的。皇上既为明主,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大人调任或升迁,所以,大人是一定会回来的。”
“那本官回来也没钱还你啊!那赏银,可是给临山县的,不能拨做私用,自然从中取来还你。”狄怀仁笑了。
“无妨!既然拿出来了,小人就没想着要大人还。拿这些银钱的时候,已经跟家里人商量过了,上到老母,下至小儿都支持我。”师爷也笑了,笑容里的都是欣慰。
“话虽如此,还是要立个字据给师爷,算本官自己欠师爷的,他日发了薪俸,还是要还给师爷的。”不等师爷反应,狄怀仁起身往书桌前走去。
“大人,不用!真的不用!”师爷起身快步上前,想要阻拦。
“师爷的银钱也是辛苦所得!必须要还的!”
几番争执,借条还是给到了师爷手里,师爷多少有些尴尬。
“老爷,老爷!”常松急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狄怀仁闻声快步走去开门。
“何事如此慌张?”
“老爷,快去前院里看看吧,都快放不下了。”常松气喘吁吁,指着县衙大门的方向。
三人穿过门廊来到前院,狄怀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院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框和摊开的布包,里面放着各种东西,有鸡蛋,有大饼,还有玉米。..
“这是何意?”狄怀仁向捕快投去疑惑的眼光。
“大家知道狄大人没有上路的盘缠,虽然都拿不出钱,但都想着为狄大人凑些干粮,路上带着。”林捕快答道。@·无错首发~~
说着话,门口又有个妇女拿着个布包进来。似乎没有料到会看见狄怀仁,一个急刹车,赶忙跪下。
“民妇别无长物,唯有做件衣服,给大人在路上御寒。”
“快快请起!”狄怀仁边说边迎上去,林捕快扶起了妇人。妇人顺手将布包塞到林捕快手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林大姐!”来的人狄怀仁有些印象,呼唤她是希望可以当面说声谢谢,没想到越喊对方跑的越快。
。
“狄大人,这都是老百姓的心意,大家从心底真的感激大人为临山县做的一切。东西大都不值多少钱,我们就替大人收下了!”林捕快说着话,归拢着院子里的东西。
“不收也不行啊,大林刚开始拒绝的两位,一位放下大饼就走。另一位老伯,直接急了,说大林看不起他所以才不收!”另一个捕快也姓林,年纪较小,大家就叫他小林。
“是啊!狄大人为临山县百姓所做的贡献有目共睹,如今狄大人有……不,是县衙有困难,大家想要尽己所能来帮助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师爷说着话,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纸撕了。
“师爷!你……”狄怀仁一看师爷把借据撕了,有些急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院子里的东西,看着县衙里一个个壮汉热烈的目光,狄怀仁被打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责任感从内心深处涌起,逐渐蔓延,渐渐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
自打失去墨晓嫣,狄怀仁就失去了主心骨,没了积极向上的动力,入仕做官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墨晓嫣。当下此刻,狄怀仁觉得自己重新获得了前进的力量,也想起了在认识墨晓嫣之前的初心:为百姓立命。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临山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两日之后的清晨,狄怀仁带着常松启程上路,用的是当初来临山县的那架马车。本来想带师爷的,但是经费有限只能带一人同行,而师爷留下的作用要比常松的大的多。
送行的队伍比接圣旨的队伍都庞大,老人孩子都来了。阵仗太大,搞的狄怀仁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大家快回去吧!皇宫盛宴后,本官会立刻回来,到时候一定把京城的、宫里的,所有见闻,全部讲给大家听。”狄怀仁站在马车上,笑着跟大家挥别。
众人也都欢欢喜喜的,就像是送娶媳妇的新郎官。有的年轻后生,还跟狄怀仁调笑几句。
马车辘辘的向山外驶去,狄怀仁坐在马车门口,天越来越亮,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他心里不禁感叹:小小临山县,短时间数。先是接了临山有人居住以来的第一道圣旨,开了临山县的先河,开了县令级别的先河;师爷主动借钱给别人,开了个人的先河;百姓亲囊相助,开了团体互助的先河;还有夹道欢送,算是开了盛会的先河。无错更新@
狄怀仁越想越开心,不由得笑出了声。
“常松跟老爷这么久,老爷从来没笑的这么开心过。”马车在常松娴熟的驾驭下,平稳的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上路的规矩还记得吗?”
“记得!不能太快,太快累马,费草料还容易遭暗害;不能太慢,太慢到不了安全的驿站,过夜容易被人宰。遇到山匪,破财免灾!”常松如数家珍的叙述着来临山的路上狄怀仁教他的规矩。
“不错,那先辛苦你一会儿,我进去睡一觉。昨晚没睡好!”
狄怀仁拍了拍常松的肩膀,转身钻进了马车。马车里,放着好多干粮,还放着两床被褥——是大林捕快的老母亲亲自送来,怕客栈里的被褥不够暖和。
靠着温暖的被窝,狄怀仁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盛宠加身
墨晓嫣在宫廷宴会上一战成名,不仅让皇上刮目相看,还让宫里所有怀疑墨婕妤身份故事的人都打破了疑虑——若真的只是侍女,怎么会有这样的文学素养。只有赵婕妤满心的郁闷无,摔了几只茶盏泄愤。
而整件事受震动最大的,还是这件事的主角:墨晓嫣。
可以说宫宴作诗这件事,打开了墨晓嫣生存的新思路。从前在苏碧染的庇护和文秀才的关怀下生活的很顺利,进宫之后又一直躲在翠莺阁避世,墨晓嫣除了当初教墨晓立一些现代知识外,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还有哪些从现代带回来的特长。而眼下的形势,显然避无可避,还好她已经解锁了自己的新模式。
任督二脉一旦打通,许多事情都瞬间想通了,曾经郁结的情绪舒缓了很多,害她失眠的心魔也不再可怕。墨晓嫣特意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想了一个上午,不但回顾了入宫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还用笔墨罗列了自己的长处和特殊技能。由于不善于用毛笔写字,又没有文秀才代劳笔墨,墨晓嫣一上午就用掉了一厚沓纸。
温暖的室内,墨晓嫣第一次这么的放松自己,任由思绪放飞,时而开心,时而难过,时而失神。
等皇上踩着午膳的饭点来到翠莺阁的时候,墨晓嫣正大喇喇的背对屋门坐着,咬着毛笔埋头苦思,浑然不觉有人悄然来到身后。
“墨娘这是……”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墨晓嫣一机灵,待反应过来是皇上的时候,墨晓嫣慌忙站了起来,又赶忙转身跪了下去。
“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墨晓嫣脑子飞转,“罪该万死!”
皇上看着墨晓嫣的窘态,觉得又好笑又亲切,还有几分疑惑。
“起来吧。”皇上淡淡的说了一句,见齐公公摆好了椅子,就自顾自的坐了上去。
墨晓嫣低着头安静了几息,疑惑的抬头。满脸的疑惑正好落在了皇上的眼里。
“怎么?”皇上的手里已经多了一盏茶,在撇茶叶的空隙丢给墨晓嫣两个字。
“我是在想,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扶我起来了呢?”墨晓嫣确实记不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过的浑浑噩噩的。
皇上被她的话问住了,暗自搜寻了一遍答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错更新@
“啊!是从我孩儿去世的时候!”墨晓嫣抬手指天,“啊!”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墨晓嫣的声音吸引,这一看,才发现墨晓嫣的衣袖被墨染了一大片。
“都是做人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皇上将茶盏一递,齐公公赶忙接过来。
朱翠赶忙上前,想为墨晓嫣擦拭。
“看来,我得换一件了。”墨晓嫣说着话扭头就走,朱翠想看皇上又不敢,只能快速跟上墨晓嫣的步伐。
谷筦满屋人再次惊掉下巴,自从墨晓嫣生完孩子,行为收敛了很多,孩子夭折后,墨晓嫣就更萎靡了。而此刻,这个目中无皇上的女人又回来了。
皇上还像从前那样不怒反笑,他并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里屋选衣服换衣服的叽叽喳喳声。等墨晓嫣再次出现在大家视野里的时候,皇上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停了一瞬。他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如春光般明媚的女子,满眼的纯真,一如当初在长安街头肆意高歌的样子。那股久违的心动再次涌上心间,皇上转动着扳指,努力抑制着上前拥抱美人的冲动。
“皇上等急了吧,上菜吧!”墨晓嫣没有再次行礼,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前。
皇上笑笑,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圆桌前坐下。齐公公眼神示意了一下,人们就开始忙碌着上菜了,墨晓嫣看了看,不像是翠莺阁的厨房做出来的。心情好了,食欲也好了,看着是御膳房的饭菜,心下一喜,赶忙看向朱翠,示意她快。
一点布菜。
“看来,墨娘心情很好。”
“嗯!”墨晓嫣还记得跟皇上吃饭要少说话。
可是皇上的谈兴很浓,饶有兴味的追问道:“又是为何?”
墨晓嫣愣了愣神,歪着脑袋看着皇上:“心情好需要很多理由吗?阳光明媚会让人心情好,读了好笑的话本会让人心情好,吃到好吃的食物也会让人心情好。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啊,皇上这么问,难道皇上总是心情不好?”
皇上点点头,会心一笑,想起墨晓嫣本来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自然没什么大的野心,很容易满足。
午膳过后,皇上的兴致落到了墨晓嫣的一上午的笔墨成果上。二人吃饭的时候,墨晓嫣的墨宝已经被宫女收拾好了,整整齐齐的摆在墨晓嫣的小书案上。
“哎!这我胡乱写的,皇上别看了,小心脏了您的眼睛。”
皇上刚拿起一张纸,还未端详,就被墨晓嫣一把抢走。
“我想试试还能不能再写一首诗。”墨晓嫣小心翼翼的辩解,生怕皇上因为她抢走这张纸而生气。
“嘶!墨娘不说朕到忘了这茬了,那诗是抄的谁的?”皇上也不相信墨晓嫣能写出这样大气磅礴的诗。
“我自己啊!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脑袋一抽,就随便说了两句。大家都说好,可是我自己没什么感觉。这不就想再试试看,能不能再写两句出来。”
墨晓嫣早准备好了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还想推到文秀才身上,想了想皇上吃醋的样子比文秀才要可怕,最终还是决定揽在自己身上了,反正这世界上除了苏碧染和可能出现的杜甫本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诗是从哪来的。
“哈哈哈哈哈!”皇上仰天大笑,虽然他不信,可是这件事除了墨晓嫣,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若真是如此,朕倒是希望墨婕妤他日再来这么一出。”
“这个好说,我争取,半年,不,一年,抽一次疯。”墨晓嫣见危机化解,也松了口气。
整个翠莺阁也跟着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几天,皇上日日都要到翠莺阁用膳。盛宠回归,翠莺阁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后宫大戏台
这次重获恩宠之后,墨晓嫣没有继续躲在翠莺阁消极避世,而是选择了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不仅积极主动的参加各宫妃嫔的小聚会,还主动举办了几期小聚会——虽然每次聚会后都有种心累到爆炸的感觉。
这次重新开始社交了才发现,之前自己妄想打探文秀才是不是活着的举动实在太幼稚,这些女人都是大户人家送进宫来的,个个从小见惯了女人之间的争斗,那张嘴里能吐露出来的,要么是不重要的,要么是绕着弯挖坑的。
换言之,墨晓嫣意识到自己之前十之八九是被人利用了,每每想到此处,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孩儿,都会觉得心口微痛。
这样明争暗斗的女子聚会,纳兰馨本是不屑于参加的,但是见墨晓嫣积极了起来,女人的危机感促使她也萌生了参加的念头。而她出席的第一场,就是后宫有名的爱花人士珍嫔举办的赏花会。
“呦!还是珍姐姐好面子,连皇贵妃都请的来!”说话的是一位刚入宫的婕妤,从位份就能看出娘家的实力非凡。
众妃嫔一起行礼,热烈欢迎皇贵妃的到来。
墨晓嫣多少还是有些心虚,行礼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生怕被纳兰馨看见。
“墨婕妤也在呀!”
怕什么来什么,墨晓嫣立马咬了咬后槽牙。
“好久不见,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墨晓嫣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往前走了两步。
贵妃谋害皇嗣的事情众人都有所耳闻,如今这件事的两个正主都来了,满屋子的华服女子都在等着看好戏。
“身为贵妃,难得能清净的呆上一段时间。”纳兰馨的声线毫无波澜,反而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有点扫兴。
经过后宫这许多事,尤其是被墨晓嫣栽赃之后,纳兰馨总算也进步了,不再轻易的发怒,不再轻易被别人挑唆。
墨晓嫣莞尔一笑,并不打算说话。
但总是有人急于跟位份高的人套近乎,那位婕妤再次说话了:“要说起来,自打入宫,这还是臣妾第二次见贵妃姐姐呢。”
“许是本宫老了,闭门不出这么些日子,竟不记得这位妹妹是哪家的。”纳兰馨一脸假笑的看着说话的人。
而此时墨晓嫣的脑子里,飘过三个字“夏冬春”,那个在《甄嬛传》里只活了几集,得罪了华妃,染红了枫叶的女子。
先前的聚会的时候,这位婕妤虽然有些高傲,但是话没有今天这么密,这么招人嫌。
“妹妹和贵妃姐姐同属武将世家,是……”
“倒是看出来了。”纳兰馨看着这个女人,反思着自己先前是不是也是这般蠢笨。
显然,纳兰馨并不关心这个婕妤姓甚名谁,那女子识趣的闭嘴。
“珍嫔妹妹素来节俭,不料这园子里的花却是名贵的紧。”纳兰馨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本次聚会的正主上。
众人当即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不再纠结其他话题,纷纷开始附和这园子的花多么多么好。
“听闻墨婕妤在皇宫盛宴上作诗一首,文采飞扬,不知今日能否为这满园娇艳赋诗一首呢?”纳兰馨的提议来的毫无征兆。
墨晓嫣正跟左右打着哈哈,被这提议吓一激灵,脑子里飞快的搜寻写花的诗句。
谷垂“是啊是啊,墨姐姐的诗真的是好啊。妹妹都背下来了呢!”小婕妤见皇贵妃向墨晓嫣发难了,赶忙帮腔。
众人纷纷附议,一下子把墨晓嫣顶到了非作诗不可的境地。@
“诸位姐妹真是为难我了,我那诗也是小的时候私塾先生教的,不算是自己作的。”墨晓嫣越是动脑子想,越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还好,墨晓嫣没把自己的身份说漏,她差一点就说“跟我家小姐一起上私塾的时候学的”。
“妹妹就。
别谦虚了。”帮腔的队员发言了。
“若真是私塾先生的诗,早在坊间流传开了,怎么还能等这许多年,由墨姐姐吟诵出来呢?”
墨晓嫣脑子飞转,尽量保持微笑。
“诸位姐妹有所不知,私塾先生当时觉得此诗不好,便废弃不用了。”
“哦?既是如此,先生可有其他诗作流传?”
依然紧追不舍!
“那是自然,只是,过去这么些年了,本宫记不得了。”墨晓嫣突然端起了婕妤的架子,开始用“本宫”二字了,希望众人可以想起她最近圣眷正浓。
“妹妹过谦了,既是上过私塾的,平仄对仗应该还是通晓的,不如随便作两句来听听。”别人或许退缩了,但是纳兰馨根本不怕。
墨晓嫣眉头一皱,终于直视了纳兰馨。纳兰馨依然保持着假笑,直勾勾的看着墨晓嫣。
这一刻,墨晓嫣明白了,纳兰馨想要揭穿她的老底,让她颜面扫地,一如当初的赵婕妤。
“本宫真是该感谢赵婕妤呢,让本宫露拙。”墨晓嫣说着话,往花坛边走了两步。
“人间四月芳菲尽,宫苑奇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缘是转入此中来。”墨晓嫣连背带改,将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改成了《后宫奇花》。
全场寂静,足足的功夫。无错更新@
纳兰馨读书少,听不懂其中的意境,但是吃了瘪,一时无话可说。
“墨婕妤真是好文采!”珍嫔率先打破沉默,由衷夸赞道。
“珍姐姐过奖了!我也是随便瞎凑字数的。”墨晓嫣可不想再作诗了,毕竟库存有限。
行至半场,纳兰馨实在待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宫了。
“这个墨晓嫣,明明是个侍女,怎么真的就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了呢!”回到自己的地盘,纳兰馨才卸下伪装,气闷的捶打案几。
墨晓嫣堪堪坚持到散会,屁股沾着步撵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散架了,强撑着回到翠莺阁。
“这群女人戏可是真好!要放到好莱坞,各个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吧!”和纳兰馨一样,墨晓嫣也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发着满腹牢骚。“这个珍嫔也真是,好端端的赏花,不能学学别人刺个绣喝个茶的嘛,这样总不会有作诗的需求啊!”。
试探
在现代的时候,墨晓嫣也是感受过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只是感受没有如今这么深切。后宫之中,从日常见面的行礼到女人之间的寒暄,无处不体现着强烈的阶级制度。进宫好几年了,礼仪还没记周全,每次遇到别的嫔妃,还是要悄悄跟朱翠确认一遍,生怕做错了让人笑话,落下话柄。
“唉,我这位份要是能再升一升就好了。”又一次聚会之后,筋疲力尽的墨晓嫣葛优瘫到翠莺阁的软塌上。
朱翠和暖橘也蛮累的,所以翠莺阁里的贴身服侍基本都是晚晴在做,所以这次没有“危言”提醒,但是也没有任何实质性建议。可以说各宫女子都有娘家,都有联盟,唯独墨晓嫣要单打独斗。好处是没有牵绊,坏处是没有后台。
门吱呀一声开了,墨晓嫣闻声赶紧坐直身子,她倒是不怕宫女看见自己懒散的状态,是怕来人是皇上,这家伙来翠莺阁总是不通传,推门就进。而墨晓嫣自从动了在皇宫中立足的心思,就特别在意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
果然,盘龙蟒袍穿在身上的,不是皇上还能是谁。皇上面色阴沉,难得的进翠莺阁的时候脸上没挂笑。
“皇上今日这么早?还没到饭点吧?”墨晓嫣起身行礼,用日常对话代替了“万安”“圣安”之类的礼节。
“朕今日心绪不宁,情绪不佳,想找墨娘聊聊。”皇上也没在意墨晓嫣本就不怎么周全的礼节,径直走到软榻边,坐在了案几的另一边。
“心情不好,得吃甜食啊!”墨晓嫣几乎是下意识的秃噜了这么一句,曾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几乎都是用吃来解压。可是自从穿越而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是很多,要么就是心如死灰般,连吃的欲望都没有。
“墨娘从小服侍贺家小姐,难道贺家有饴糖?贺小姐常吃?”
在墨晓嫣听来,皇上的问题毫无来由,吃甜食跟贺家有糖有什么关系?
“贺小姐好像不吃糖!”墨晓嫣在贺家呆的时间总共也没几天,当然不知道贺小姐吃不吃糖。
“那不就是了,贺家从商,都没有饴糖可吃,朕从小出身皇宫,且不说每日正常吃食都要被奶母限制,更何况饴糖的昂贵,根本没有购入饴糖的必要。”
墨晓嫣脑门冒汗,心想:“我都来了多久了,竟然还有古代生存的知识盲区!看来这糖在古代属于稀缺食物啊。”
嘴上却说着:“甜食不一定非要饴糖吧,葡萄苹果也是可以的呀!”
“倒也是!”皇上似乎真的很累,闭着眼睛,也像墨晓嫣先前一样斜靠在了案几上。
墨晓嫣看了看皇上,又示意晚晴去小厨房拿自己最后的一串葡萄。
“不知皇上为何事所困?”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后宫不得干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就是纳兰馨的哥哥最近让朕有些头疼。”
纳兰家是武将世家,属于朝廷重要的军事力量,是皇上不敢轻易重罚的一股势力。
“还有你那故人苏碧染,最近也不安生。”皇上仿佛不经意的透露了苏碧染的消息。
墨晓嫣一听激动了,皇上可是很少主动提起苏碧染的呀。
“她……大夫人怎么了?”话没说完,墨晓嫣就想起了那个曾经想做当代女皇的大夫人苏碧染。心情一下子由激动转为担忧和恐慌。
“线报说她在蜀地找到了一件上古神兵,可杀敌于数里之外。”
谷罥晚晴端来了葡萄,朱翠送来了热茶。
看了看皇上,还闭着眼睛呢。墨晓嫣挥了挥手,示意晚晴朱翠出去。
“墨娘素来与苏碧染交好,可曾听说过上古神兵的故事?”
合着皇上是来探话了,墨晓嫣当然知道苏碧染的上古神兵是什么东西,就凭“杀敌于数里之外”就知道,这是苏碧染的枪做。
好了。冷兵器时代已然被苏碧染画上了句号,这么说来,苏碧染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墨晓嫣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脑子里构思着该怎么跟皇上说,
“看来,墨娘确实是知道的。”皇上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墨晓嫣。
“想必是蜀地让皇上想到了我也许知道实情吧?”墨晓嫣先抛出一个问题,为自己争取更多思考的时间。
“确实如此!朕始终觉得,墨娘去蜀地,与苏碧染从蜀地得神兵这两件事并不是巧合。”
皇上第一次这么看着墨晓嫣,就像猎豹看着小绵羊。
“皇上猜对了,我当初就是去找这个神兵去了。大夫人当时生命垂危,我就想着这上古神兵没准可以帮她恢复康健。可是并没找到,看来还是大夫人比较厉害。”墨晓嫣目光躲闪,并不敢看皇上。
“那这上古神兵,究竟是什么?”
“我也没见过呀!都是书上看的,什么神仙归位之时遗落人间啦,什么威力无比啦,什么杀敌于千里之外啦!可皇上刚刚说杀敌数里之外,看来也没那么神嘛!弓箭不也能做到的嘛!”墨晓嫣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这是什么样的古籍,朕竟然没听说过。”
“皇上读的都是正书,怎么会有这稀奇古怪的记载。”
墨晓嫣眼光一转,看见了桌上的葡萄。像看见救星一样,揪了一颗就给皇上喂到嘴边。无错更新@
皇上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古籍上有没有说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这样的上古神兵?”
“这神仙用的东西,当然都讲究个善缘啦。”墨晓嫣略一思索,又明白的更多了一些:皇上介意的是苏碧染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找到并驾驭上古神兵。
“也就是让苏碧染抢了先,要是皇上先去,那上古神兵认的肯定是皇上。”墨晓嫣说着,悻悻的将手上那颗葡萄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朕已经恢复了杜老太爷的官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有幸一睹上古神兵的风采。”
墨晓嫣更吃惊了,军事力量有了,这权也恢复了,那苏碧染会不会真的发动兵变,抢个女皇当一当。等到,那样,墨晓嫣岂不是能重获自由了?
墨晓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皇上当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一定知道苏碧染上古神兵的内情。也许,墨晓嫣能够帮自己把那神兵要到皇宫里来看看。
一个计划已然在皇上心里有了雏形!。
用妃一时
“墨娘想不想见见苏碧染?”皇上心里的计划一定,立马开始实行。
墨晓嫣嘴巴一张,答案马上就冒出来了,忍住了。
“能吗?”墨晓嫣试探着问。
“墨娘若想,便能。”皇上转着扳指,把决定权扔回给了墨晓嫣。
“想啊!这皇宫里我除了皇上,谁都不熟,要是能见到苏碧染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墨晓嫣语速极慢,边说边斟酌字句。
“好!那朕不日便安排大夫人进宫。”皇上停下转扳指的手,面带微笑双手一拍。
“啪”的拍手声吓了墨晓嫣一跳,看着皇上的表情终于阴转晴,墨晓嫣突然明白了什么。
“奥!皇上是让我去套近乎,好让人家把上古神兵借给皇上!”
墨晓嫣站起来,叉着腰又说:“皇上真是管理大师,我墨晓嫣本来挺废物的,就这么一丢丢的用途,都能被皇上挖掘出来,真是佩服!”
话至结尾,给皇上伸了个大拇指。
“养妃千日,嘛。”皇上也学会了墨晓嫣改字表达法,“管理大师?是法号吗?”
“哼!”墨晓嫣翻着白眼转过头,做出不愿意搭理皇上的样子。_o_m
“在朕心里,墨娘绝不是废物。是朕挚爱的……”皇上停下来思索,想用最合适的词来表达。
“爱人?”墨晓嫣不但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反而想要趁机进进位份。
皇上眉头一皱,不置可否。
“总不会是发妻吧!”墨晓嫣自嘲的似的说着。
“朕这辈子第一次质问苍天,便是问为何那么晚才认识墨娘。若是先遇到墨娘,那墨娘必然是发妻之选。”
“那皇上既然如此珍视臣妾,不如再提拔提拔。”
要是屋里还有别人,必然又是跪倒一片。
“哦?却是为何?”皇上第一次听女人主动要求提位份。
“因为爱呀!”墨晓嫣一想也不全对,看着皇上略带迷茫的眼神,突然灵光一现。
“这后宫女子都有娘家,唯独我……臣妾,唯独臣妾是个无依无靠的。能够仰仗的,不就只有皇上了嘛,那皇上的对臣妾的关怀,不就是位份了嘛。”墨晓嫣已经在心里罗列好了理由,如果这个不行,那就只有杀手锏了。
皇上似乎有些不悦,又转起了扳指。
“朕以为墨娘是想以大夫人的上古神兵为条件呢!”
墨晓嫣的底牌被戳穿,有些尴尬。
“我可不是谈条件,我,我,我……”墨晓嫣想升位份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一定会被笑话。
皇上并不说话,耐心的等着墨晓嫣解释。
谷藡“我想着我再升升位份,跟其他嫔妃见面的时候,能少些礼数。我生完孩子记性就不太好了,皇上您知道我参加宫宴的时候,花了多大功夫才把那些礼节记周全了。可过了几天就忘了个干净,现在她们又成天叫我聚餐呀赏花啦,我就更难啦,每次都得朱翠和暖橘提点着。生怕一不小心弄错了丢皇上的脸面!”
墨晓嫣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小心思全吐出来了。
“我本来想着说我都当比我高级的行礼吧,可暖橘说不行,那样不仅可能会吓坏比我位份低的美人什么的,以为我故意针对人家,还会让其他位份高的笑话。可是位份高了就不一样了,最多回个礼,回礼的时候可都是一样的呀。”
墨晓嫣边说还边做了回礼,膝盖微曲身体微微前倾,头也稍微点一点。
皇上眉头舒展开了,这个理由很墨晓嫣,思路清奇。
“那朕就免了墨娘各个场合的礼数。”
“万万不可!”墨晓嫣慌忙摆手,“这比直接让我当皇后还吓人呢!一顶独断专宠的帽子势必要扣在我头上的,我可是担当不起啊!。
”
皇上笑出了声:“墨娘的提议也未尝不可,反正如今后位空悬,多少嫔妃眼巴巴的盼着呢!”
“那也不是我这个婕妤可以上的呀,多吓人!再说了,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我就想安安分分的活着就行。@”
“皇上!时辰不早了。”齐公公的略带尖细的声音在轻轻的敲门声之后响起。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墨晓嫣,起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扔了个炸雷:“苏碧染明日便会秘密进宫,墨娘可以早做准备。”
墨晓嫣张着嘴巴愣了好久,连晚晴和朱翠走到近前都没有反应。晚晴见状,抬起手在墨晓嫣面前晃了晃。这一晃,墨晓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朱翠你掐我一把。”墨晓嫣说。
“奴婢不敢!”朱翠闻言,吓的一愣。
“让你掐你就掐!”墨晓嫣不耐烦的抬起胳膊,撸起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
朱翠轻轻的捏了一下。
“使劲儿!”
眼一闭心一横,朱翠猛的捏了一下。
“啊!”墨晓嫣叫了一声,忽视一脸震惊的朱翠和晚晴,然后开心的说:“不是在做梦!”
一时之间,墨晓嫣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以为皇上是逗她的,怎么可能会让她见苏碧染,这不就是变相承认皇上绑了墨晓嫣进宫了嘛,虽然苏碧染肯定知道墨晓嫣被皇上扣留在皇宫里了。就为了看一眼枪?是不是牺牲的有点大?
由于太过激动,墨晓嫣根本没有去想皇上这么做背后的更深层含义,也把升位份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满心只是想着明天该跟苏碧染说些什么,想着自己这翠莺阁里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招待苏碧染,让那骄傲的大夫人也见识见识皇宫的规格。
翌日清晨,墨晓嫣入宫以来起的最早的一次,早早梳洗完毕,亲自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要不是守在大门口有些失礼,墨晓嫣一定会在门外伸长脖子等苏碧染出现的。
“时间尚早,屋外寒凉,婕妤不如先在屋里等着吧。”暖橘见墨晓嫣开心的搬椅子,上前搭把手,顺便提醒一下。
“没事儿,我就在这儿等着。”
墨晓嫣从未接待过皇宫以外的访客,自然也不知道进宫的流程,天真的以为苏碧染进宫就可以直奔翠莺阁了。。
故友重相见”
等的墨晓嫣肚子都咕咕叫了,也没等来苏碧染。
“怎么回事?”墨晓嫣的兴奋感已经被磨没了。
“婕妤莫要心急,这外面的人进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暖橘耐心的解释着。
“哦?有什么讲究?得吉时吗?”墨晓嫣说的有气无力。
“杜家大夫人属于女眷,正常来讲,进宫不仅要层层检查,还得层层拜谒。大夫人当属秘密进宫,虽然可以舍去层层拜谒。但检查还是免不了的,而且后宫之内,大夫人必然是要步行的。”
墨晓嫣皱皱眉头,“那能赶在午膳前到吧?”
“应该是可以的。”
等待的时候,时间最为漫长,墨晓嫣快熬不住的时候,晚晴一路小跑着来到近前:“大夫人来了!”
墨晓嫣立马精神了,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一位年长的宫女领着一个戴长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来人身着素色襦裙,外搭暗红团纹抱衫,举手投足间规规矩矩,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墨晓嫣感觉心跳逐渐加快,期盼又害怕的情绪盘踞在心头。
“命妇苏碧染参见墨婕妤!”来人下跪,熟悉的声音在宫墙内显的特别的陌生。
墨晓嫣张了张嘴,喉头却发堵,一个音节都吐露不出来。
“免,免礼。”努力了好几秒钟,声音仍然十分沙哑。
“谢墨婕妤!”
然后,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墨晓嫣茫然不知说什么,苏碧染千言万语不敢说。
还是领苏碧染进来的宫女说了话:“奴婢先行告退,待酉初再来接贵人出宫。”
暖橘见自家主子石化,就代替墨晓嫣说了些客套话,主动上前,送对方出翠莺阁。当然免不了动作巧妙的为这位宫女姐姐送上些“心意”。.br>
“进屋吧!”墨晓嫣说完,站在苏碧染近旁的晚晴就做了请的手势。
苏碧染看见晚晴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淡定的走近墨晓嫣。
墨晓嫣见状也转身迈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众人识趣的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墨晓嫣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抱住了苏碧染,眼泪哗哗的流着。@*~~
苏碧染摘下帷帽,也激动的泪流满面。
“我想死你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以为我们今生缘分已尽!”
两人松开彼此,苏碧染掏出绢帕为墨晓嫣擦眼泪。
“不哭了,这不是都好好的嘛!你还当上了婕妤,多好啊!”
墨晓嫣哭的反而更凶了,说话都变的断断续续。
“好什么呀!我都要抑郁了!”
苏碧染将墨晓嫣又搂进怀里,就像安慰自己的小石头一样,耐心又温柔。
“我待不了多久,可不能把时间都用在哭鼻子上。”苏碧染说。
“放心吧,你一定还有机会再来的。”墨晓嫣终于脱离苏碧染的怀抱,站直了身子。
这才发现两个人都还站着,她赶忙拉着苏碧染的手坐到桌前。麻利的放好茶盏,倒了两杯茶。
“为什么这么说?”
“莫非你猜不到皇上为什么让你秘密进宫?”墨晓嫣不答反问。
“我有几分猜测,但是不敢确定。”苏碧染喝了口茶,从踏入宫门开始就没沾一口水,嘴里都渴的发苦了。
“我估计你猜对了!”
“想霸占我的上古神兵?”苏碧染又喝了一口。
“对也不对。”
“那是?”
“皇上好奇,想看看,但是应该不敢霸占。这里的人都迷信的很,上古神器毕竟要有特殊的缘分。”
“那皇上是想拉拢我?”
“我觉得他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现在说是想看看这个神兵,。
长长见识。所以让我跟你套套近乎。”
“皇上没问你?”
“问了,我当然说不知道啊。你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敢贸然吐露。不过,我承认了我当初是去找这上古神兵了,为了给你治病。”墨晓嫣说到这,平静了许多的心情突然又激动了,一把抓住苏碧染的手,“这么说你的实验成功了?”
苏碧染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做了个深呼吸。
“成功了,但是不彻底。射程并不远,只不过这里的人没见识,所以才有震慑作用。其实,威力跟箭差不多。准头还不如箭呢!”
“那,你的梦想有改变吗?”墨晓嫣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苏碧染。
“我不是皇上的对手。”苏碧染认命一般叹了口气。
“何出此言?”
“就从他让我秘密进宫来见你这件事就看的出。”
墨晓嫣一脸迷茫,苏碧染喝尽最后一口茶。墨晓嫣赶忙又续上杯,然后目光又落到了苏碧染脸上。
“从上古神兵发现的地方,能和你当初探索蜀地联系起来,再到猜测你应该是知情者,这不仅需要很好的头脑,更需要绝对权力的支撑。而权力是我最短的短板。我再怎么蹦跶,最多蹦跶到京城丞相府。或许我的思路也能够想到这一层,但是如果没有实力的支撑,那就纯属瞎猜了。”
墨晓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这样熟悉的表达方式,完全脱离于之乎者也的口语表达。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有娘家的认了!”在墨晓嫣心里,苏碧染堪比这一世的母亲。
“做棋子做的这么心甘情愿的,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不做棋子又能怎样?就像我昨天已经立马戳破了皇上的小心思,但还是有了现在的见面。不瞒你说,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确实挺不可思议的。”苏碧染又一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你会上供吗?”
“当然不会。就是个现代科技的残次品,最多让他看看长相。”
“那你今天带了吗?”
“你觉得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那可是我的王牌。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那什么时候能给皇上看呢?”
苏碧染没有回答,而是让墨晓嫣把皇上头一天找她时的所有情节都讲了一遍。
墨晓嫣仔细回忆,将自认为重要的节点全部讲给了苏碧染,连皇上最后的题外话都说了。
“墨晓嫣,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呀来呀!”。
快乐似乎回来了
“还要怎么飞黄腾达呀?”墨晓嫣不解,“我都住进皇上心里了,还不算飞黄腾达?”在墨晓嫣心里,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人生的巅峰了,住在皇宫里,而且是皇上心爱的女人哎。
“算!但是还能再飞一点。”
“是吗是吗?那样当然最好不过了!”墨晓嫣想起跟皇上主动要位份的事,笑的很开心。
二人攀谈甚欢,但几乎都是墨晓嫣一个人在说,她恨不得把自己后来的遭遇全部讲给苏碧染听。
“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呗。听皇上说,他给杜老爷官复原职了,这明显是杜家又行了呀!”墨晓嫣喝光杯中茶,又要倒,却只倒出了一点点。@·无错首发~~
墨晓嫣什么自然的拎着茶壶起身,苏碧染见状,也赶忙起身,上前要拿茶壶。墨晓嫣本能的想挡开她的手并且说一句“你跟我客气啥”,但仅仅看了看苏碧染,就放弃了,任由苏碧染将茶壶送到门口。看着她堂堂杜家大夫人,还对着暖橘微微行礼。
等茶水的功夫,苏碧染站在门口环顾了墨晓嫣的房间,墨晓嫣就起身简单给苏碧染指了指房间的各个功能区和屋里的艺术品,待茶水重新添上,二人再次落座。
“我还好,一切都好。”苏碧染一字一顿,语气平静。
墨晓嫣张嘴想问个详细,可是苏碧染看似无意转头望门口的动作,让她把话都吞了下去。这毕竟是皇上的地盘,隔不隔墙都是耳。墨晓嫣说的都是翠莺阁里的人知道的事,所以并无避忌,全部被听去也无妨,而苏碧染要说的大部分都不可外传,更别说也许会被有心人断章取义,横加利用。
“那,你会把神器借皇上看看吗?”墨晓嫣明白,这是皇上施舍二人见面的最终目的,就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会。”一个脚指头都能想到的答案。
“那你还能进宫来看我吗?”
“会吧。”一个不由回答人做主的答案。
“至少,你还得进宫来送神器吧。那么重要的东西,总不至于派人去取吧。”
“理论上是的。”苏碧染看着失落的墨晓嫣,安慰着,“再来的时候,我争取给你带好吃的。”
“这次怎么不带!”墨晓嫣埋怨起来,撅起了嘴。
“都说了下次争取,那就是这次我就带了!时间匆忙,我只带了桂花糕,还有临时煮的毛豆。可那不是宫门检查的时候扣下了,不让带进来嘛!怕下药毒你嘛!”苏碧染终于不再端着架子,露出了原型,将二人的会面推向温馨的顶点。
墨晓嫣噗嗤一下笑了,边笑边说:“让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咱们还没吃饭呢。暖橘,午膳就在这屋吃了。上菜吧!”
“是!”门口传来应答声。
“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我院里的小厨房做的。有机会请你吃御膳房的菜!”说到吃吃喝喝,墨晓嫣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收收你的吃货本性吧。”这是走菜之前,苏碧染说的最后一句话。
“真的,刚刚听你说马蹄糕,我就想到了榴莲酥,你说毛豆,我就想到了烧烤。瞬间感觉我的快乐似乎又回来了。”
墨晓嫣说着话,朱翠暖橘已经就位,朱翠给墨晓嫣布菜。暖橘则站到了苏碧染身边,苏碧染微微点头致谢。
墨晓嫣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小院厨师的拿手好菜,恨不得亲自动筷子给苏碧染挨个夹着喂嘴里。
“暖橘,你给她多夹点,她比较能吃。”每介绍完一个菜,墨晓嫣都会对暖橘说一句。
苏碧染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就没说什么,只对着盘子里的菜使劲儿。
正吃的高兴,来人通传,接苏碧染出宫的人来了。
“啊?饭还没吃完呢!”墨晓嫣撅着嘴,就差把不满意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婕妤莫恼,这翠莺阁到宫门有一段路呢,是以闭门谢客。
的时辰比寻常人家早些也是正常的。”来接人的果然还是送苏碧染来的那位。
墨晓嫣听出了“你一个婕妤总不能破坏宫规的”潜台词,撇撇嘴不再吱声。
苏碧染早已起身,宫女说话的间隙,已经将帷帽带好。
墨晓嫣不舍的握住苏碧染的手,略带哭腔的说:“要是能住一晚就好了。”
苏碧染没搭茬,轻轻挣了挣,墨晓嫣便松了手。
苏碧染下跪,拜别,起身跟着宫女离开,墨晓嫣看不出半分犹豫。@·无错首发~~
“婕妤,饭菜已经凉了,要热一下吗?”看人已经出门,暖橘轻轻的问。
“不吃了,心情不好!”墨晓嫣皱着眉头,起身一甩衣袖,赌气的回到了卧房。
直到第二天一早,墨晓嫣才走出了卧房,许是肚子饿的厉害,她一眼就看见了圆桌上摆着的桂花糕和毛豆。
“这是哪里来的?”墨晓嫣高兴的问。
“是皇上差人送来的。”朱翠一边给墨晓嫣布置小碟子,一边说。
“皇上?”墨晓嫣感到不解,“看着像是苏碧染给我带的好吃的,皇上也真是,怎么昨天不送来,这毛豆捂了一夜别是坏了吧。”
“是后半送来的。应该无妨,送来的时候,食盒里还放了许多冰块呢。”朱翠原本也不懂为什么食盒里那么多冰块,还是送食盒的公公给朱翠科普了一下,说是用冰块可以让食物坏的慢一点。
话音未落,墨晓嫣就已经干脆利落的用手指撵开一个毛豆送到了嘴里,久违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味蕾。那一刻,墨晓嫣感觉自己幸福的要飞起来了!
“确实没坏!皇上真是有心了,放的这些冰,比毛豆都值钱呢。”冰块在这个时代特别宝贵,冬采窖藏是主要来源,即便是皇宫,也需要节约使用。.br>
又吃了几颗,墨晓嫣让朱翠取两个空盘子来,分出了一小盘让翠莺阁的下人吃,另一盘则继续放到食盒里保鲜。
“毛豆都吃上了,想吃个烧烤会很难吗?”墨晓嫣品尝的间隙,自言自语道。而她的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样实现在这里吃烧烤了。。
昔日联盟
“消息准确吗?”
“奴婢亲眼看见的,确实杜家大夫人,由桂嬷嬷领着往翠莺阁的方向去了!”
“可惜,这后宫里认识苏碧染的人并不多。”纳兰馨叹了口气,“最近也不敢叫哥哥进宫来,不知道那杜家现在是什么情形。墨晓嫣那小蹄子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她肯定不会告诉本宫,本宫也不屑问。”
纳兰馨与母家荣辱与共,自己没做好,会牵连了家人。家族势力被削弱,也会影响纳兰馨在宫里的地位,而杜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奴婢倒是觉得,这后宫之中,唯有娘娘能与墨婕妤亲近一些。”
“你怕是忘了本宫是因何禁足。”纳兰馨淡淡的说。
“奴婢不敢忘!可阖宫之中,知道墨婕妤底细的,只有娘娘和赵婕妤,依奴婢愚见,墨婕妤定是不会与赵婕妤亲近的。”
“怎见得她需与人亲近?她可是圣宠不衰,没见别人都上赶着请她去诗会、赏花嘛。那场面你也见过,个个都很亲近。”
“奴婢瞧着那墨婕妤处处端着,与先前天差地别,想必以墨婕妤的本性,定是难受至极的。”
纳兰馨终于明白一点了。
“你是说,墨晓嫣是孤独的?人前不敢露馅,人后无人共情?”
“除此之外,奴婢想不到其他杜大夫人进宫的理由。”
纳兰馨一下兴奋了,坐直了身子,可转而又蔫了下去。
“本宫可是害她孩子早夭之人,她怎可能再与本宫亲近。”
“娘娘明明是被陷害……”
话说到这个地步,纳兰馨已经完全明白了。
后宫之中,唯有墨晓嫣毫无根基,也唯有墨晓嫣的身份神秘。明明是侍女出生,为了维持谎言必须得装成大家小姐,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而纳兰馨和赵月琴,以前的墨晓嫣显然更讨厌赵月琴的为人。至于谋害皇子,纳兰馨和墨晓嫣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个时候,纳兰馨也觉得苏碧染悄悄进宫,是位了跟墨晓嫣聊聊天。苏碧染进宫一趟多难啊,可纳兰馨就不同了,想去翠莺阁,随时。
“去库房里找些补身子的良药,明日本宫要亲自去翠莺阁,与旧友一叙。”
“娘娘……”
纳兰馨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本宫会先送书信过去。”顿了顿,“现在草拟,晚膳即送。”
同一时间,翠莺阁里。
墨晓嫣觉得耳朵有点烫,娇嗔道:“皇上下手太狠了!我耳朵现在还烫呢!”
“谁让你在背后说朕小话,还被朕抓个现行的。”
墨晓嫣等到晚膳都没等到皇上来,怕毛豆真的坏掉,就着人将食盒里仅剩的毛豆端上桌。
“皇上真是没口福,就只能我勉为其难的消灭这些小可爱啦!”墨晓嫣一边剥毛豆,一边摇头,一边念念叨叨,“也是,看着那厮最近都胖了,不能吃这么多好吃的了。不过也是,发福是中年男人的通病啊!啊!”
墨晓嫣被提住了耳朵,单从力道就能感觉出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皇上。
“皇上这偷摸进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冷不丁吃痛,墨晓嫣心中不悦,“我这翠莺阁的人都死绝了?不通传也不知道悄***提醒我一下?”
皇上好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坐到墨晓嫣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拿了一个毛豆,笑着说:“是朕不许的。”
墨晓嫣搓搓耳朵,没好气的说:“只手遮天!”
“这是什么做法,朕为何从未吃过。”
“天下那么大,皇上又不是能吃遍人间美味。”
墨晓嫣本是无心之谈,皇上却叹了口气。
“如今想来,还是做三皇子自在一些。”
“若只是因吃食感慨,。
倒是也不必。就说着毛豆吧,虽然最好吃的方法是搭配烧烤,但是单独吃也不错的。皇上若是喜欢,晚晴就可以做。只不过得苏碧染提供烹调方法!”
“烧烤?”
墨晓嫣说那句话的目的达到了。
“嗯!把肉串起来,放到火上烤,撒些调料,别提多好吃了。苏碧染会做!”
皇上转过弯来,不由得笑了。
“好!待杜夫人再进宫时,朕必定要见识见识这烧烤为何物。”
墨晓嫣十分欣喜,揉揉耳朵,娇嗔抱怨。
而皇上话音刚落,墨晓嫣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骂我!”墨晓嫣用手帕揉揉鼻子。
“朕不甚明白,为何打喷嚏就是有人骂?”
“一……我娘说的,我自小离家,很是想念家人。那时我娘说,如果我在外打喷嚏了,打一下表示有人想念,两下表示有人背后骂我。”就差一点,墨晓嫣就说出现代话“一想二骂三感冒”。
皇上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即便查到墨晓嫣的娘家从来只是墨晓嫣的拖累,听墨晓嫣提及家人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忍,眼神黯淡了下来。
“都是骗小孩子的,哪有的事。”墨晓嫣见皇上不说话,有点尴尬,自己补充道。
“那打三下呢?”
“就是着凉了,得多穿点儿。哈哈哈哈!”
皇上被这个答案逗笑了,眼神里的黯淡随之消失。
“不过,也许真的是有人骂我呢!”墨晓嫣剥了最后一个毛豆,捏着一颗递到皇上嘴边。
“那又何妨,你听不见,朕不在乎。”皇上张开嘴,任由墨晓嫣将毛豆送到他嘴里。
“用膳吧,要凉了。”
齐公公欠了欠身,开始布菜。暖橘也来到墨晓嫣身边,挑着墨晓嫣爱吃的菜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
吃完饭撤桌的功夫,朱翠拿着一封信来报。
墨晓嫣揉了揉肚子,伸手接过朱翠手里的信。
“宫里还流行写信呢?”墨晓嫣拆开信封。
“谁的书信?”皇上刚坐到软塌上。
墨晓嫣看着手里的纸,一字一顿的说:“昔日盟友!”
“朕竟不知墨娘在皇宫里有盟友?”
“我也是刚知道!”墨晓嫣看着信,走到软塌边。
纳兰馨的书信只寥寥数语,一是表明明天要来看墨晓嫣,二是提醒墨晓嫣曾经和纳兰馨在秦王府一起斗过绿茶。
“竟是纳兰馨?”皇上探头看了看,“若不想见,大可不见。”
“见!”
墨晓嫣觉得,该来的总会来的。毕竟自己陷害人家在先,纳兰馨就是来翠莺阁揍她,她也会挨着。。@·无错首发~~
缘分
“要是没有那几个体己的人关照着,纳兰馨早都进冷宫了。”若论宫里收风最厉害的,当属赵婕妤,不仅善于收集,还善于分析。
仅仅从晚膳的时候皇贵妃差人送信到翠莺阁,就能猜出纳兰馨是向墨晓嫣抛出橄榄枝了。
纳兰馨只决定了要给墨晓嫣先写个字条一类的东西,告诉她自己第二天要去,省得临时上门,让墨晓嫣以为仇家找来了。而下面的人办这件事的时候,巧妙的将送信的时间安排在了晚膳之后。
“墨娘不必担心声名有损,朕可以善后。”
皇上看着墨晓嫣的侧脸,烛火刚上,明灭中给墨晓嫣的侧颜加上了一层光影,愈发好看。
“大可不必,纳兰馨又不会吃了我。”墨晓嫣随手将信件放案几上,“其实后宫众人,只有纳兰馨是最没有心眼儿的。”
“出身武将世家,后院的女人又少,再加上嫉妒受宠,自然是不知道如何与人争斗的。”
“皇上既知如此,为何还故意疏远,她明明是真心爱你。”
墨晓嫣还记得当年知艺坊街头那一巴掌,也记得纳兰馨被赵月琴蛊惑,亲自到洛城去收拾墨晓嫣。
“墨娘可知,这世上有种情愫谓之单相思?”
“可她爱你爱的纯粹,而且你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呀。”
皇上转着手上的扳指说:“杜家大夫人做事还是从前那般爽利,今日的奏章已经有杜老太爷觐见帖了。”
一句话,把来翠莺阁的主题全部说完,而这么明显的话题转移,墨晓嫣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第二天纳兰馨如约踏进翠莺阁,墨晓嫣携众人跪拜,官方的客气了一番,墨晓嫣将皇贵妃让进了屋里。
二人在软塌落座,茶满上,糕点果子摆上,左右服侍的人都站定了,依旧无话。
“不知贵妃姐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墨晓嫣决定做那个主动出击的人。
“叙叙旧。”
墨晓嫣有点摸不着北了,要说寻仇还能理解,叙旧,这深宫大院的,叙的哪门子旧。
“贵妃姐姐的话,妹妹没听明白。”
“你我相识至今,有几年了吧。”纳兰馨将端坐的身子微微转了转,仪态端庄的拿了一小块糕点,优雅的尝了一小口。
墨晓嫣看了看左右立着的两位宫女,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这儿不需要伺候了,你们两个退下吧。”发号施令大概是纳兰馨做的最顺手的事情了。
“贵妃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房间里没人了,墨晓嫣依然不敢随便乱说。
“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本宫还不知道么。”
“我不是有心抢你的男人的,你肯定也知道,我是身不由己的呀。”墨晓嫣身子一歪,胳膊肘往案几上一撑,一秒钟原形尽露。
“本宫知道,即便没有你墨晓嫣,也还会出现陈晓嫣、杨晓嫣,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弄的皇上如今都不愿踏足本宫的寝殿。”
“那你知道还这样针对我?”墨晓嫣直直的盯着纳兰馨。
纳兰馨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
“我还能针对谁呢?”
墨晓嫣一听这话,无语了。
“合着您这是欺负我没有靠山呢?”
“倒也不是。可能还是气不过,你一个侍女,怎么就把皇上拿捏的死死的。而且,你当初红口白牙说过对三皇子不感兴趣的。”
墨晓嫣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来得及开口,纳兰馨又说话了。
“可能这就是吧,人有的时候不得不信命。可能自从当初知艺坊打你的那一巴掌开始,不,从你选择在知艺坊卖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几个人的命运,就注定要纠缠到一起。”
有些记忆深存心底,一旦有诱因触发,就会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墨。@
晓嫣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
“想当初,你还在秦王府与我一同抗衡过月琴。那时候我还真以为只要你不待见他,他就会断了念想。我甚至在心里祈祷你和文秀才白头偕老,可谁想到啊……”
墨晓嫣心里的疑问再次升腾起来,这个问题,她连苏碧染都没问,此刻,却出奇的想问问这位旧人。
正要张口询问,却见纳兰馨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
“纳……贵妃姐姐”,墨晓嫣被这波美人啜泣打的措手不及,赶忙拿出手帕,想给纳兰馨擦泪。
纳兰馨先她一步,擦去了自己的泪水。
“本宫出生在武将世家,家中女眷少,没怎么见过女人之间的争斗。在这后宫之中败下阵来,也认了。”纳兰馨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至少,姐姐的位份是宫里最高的。”
“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帝登基许久仍然后位空悬的?”
“这不是情况特殊么,再说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后宫必须有皇后吧。”
“这特殊情况就是,纳兰馨若做了皇后,纳兰家便权势滔天。若换了别人做皇后,纳兰家便可能对当今圣上发难。”
纳兰馨说的通透,却把墨晓嫣吓的一机灵,她警惕的看看门口。要不是记着尊卑,墨晓嫣恐怕会直接上手捂住纳兰馨的嘴巴了。
“姐姐这不是也挺通透的么,何苦折磨自己呢。”
也是奇怪,从进门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纳兰馨原来的设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纳兰馨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卸下防备,吐露心声。
“细细想来,也许这后宫之中,只有你我性格相仿,能聊得来了。”
若是宫里的诗会什么的,墨晓嫣一定会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套近乎。可是此刻,她却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只是觉得纳兰馨今天这么柔软下来了。
“可能就是姐姐说的,吧。”
“那往后本宫可就常来了,妹妹可别嫌弃。”
墨晓嫣又懵了一下,怎么连“既往不咎”“一笔勾销”这样的话都省略了吗?
“那,这后宫这些人,不得恨死我呀。霸占皇上不说,这连皇贵妃都与我交好。那,我……”墨晓嫣想说离死不远了,但是想起“死”字在宫里不能乱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妹妹多虑了,这后宫的女人,很少相信女人之间会有什么真情意。”
“那咱俩这……”墨晓嫣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是“塑料姐妹花”。@·无错首发~~
“本宫是说,那些女人,定会以为本宫图你什么。或者是,你投靠了本宫。”。
靠自己
“投靠皇贵妃?”送走纳兰馨,墨晓嫣小声念叨着,心里却给字挨个打上了问号。
“切!我墨晓嫣圣眷正浓,谁投靠谁还不一定呢!”又一句小声嘀咕。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电视里演的后宫,都划分着不同阵营呢。”墨晓嫣继续嘀咕,声音细不可闻。
墨晓嫣本以为皇上都看到杜家的奏折了,苏碧染肯定很快就会在进宫了。可是皇上似乎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过了小半月,苏碧染才再次出现在了翠莺阁的院子里。
“我想死你了!”墨晓嫣像欢乐的小鸟一样跳着脚,飞到苏碧染身边。
苏碧染依着规矩下跪行礼,墨晓嫣不等她跪倒,就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我姐妹,不必拘礼。”墨晓嫣左右搜寻了一下,顺便跟前来送苏碧染的老宫女说,“有劳嬷嬷了,不知嬷嬷贵姓?”
“奴婢桂嬷嬷,拜见墨婕妤!”老宫女反而吓了一跳,行了个大礼。
墨晓嫣不以为意,说了句“桂嬷嬷辛苦了”就拉着苏碧染往房间里走了。
暖橘结过桂嬷嬷手上的食盒,回身递给朱翠,满脸堆笑的送桂嬷嬷出了门,朱翠提着食盒跟着二位主子进了屋。
晚晴端着茶水出现在苏碧染面前的时候,苏碧染的笑容又僵了两秒,然后点头致谢。
这一次,墨晓嫣将苏碧染的反应捕捉到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都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墨晓嫣面带微笑,屏退众人。
“你已经见过皇上了?”墨晓嫣亲自给苏碧染倒茶。
“我跟我老公,还有我公公一起进宫,他们去见皇上,我只是来见你。”
苏碧染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在圆桌上。
“怎么?那玩意儿你敢交给别人保管?”墨晓嫣以为这上古神兵,怎么都得亲自呈上,怎么还能假他人之手呢?
“抛头露面的事,当然从来都是男人出面的。就装了一发,动动手指就能演示。”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墨晓嫣不关心枪怎么用,只听到了“男权当道”。
“那又如何,你不还是得?像上辈子那样。”苏碧染身体前倾,声音压的极低。
“胡说,我现在明明靠的是……”一想也对,恩宠是自己争来的,只不过争的比较容易而已。
“你和晚晴有故事?”墨晓嫣也学着苏碧染的样子。
“没什么,当初为了保你,把别苑的人都流放了而已。”
“这个我知道。可怎么你见了她就像见了鬼一样?”
“原本以为死在边关的人,又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可不就是见鬼了嘛。”苏碧染轻轻起身,凑到墨晓嫣耳边,声音压倒最低,“提防着点儿,这丫头眼神不一样了。”
墨晓嫣重重点了点头,见苏碧染还保持着贴耳的姿势,于是附在苏碧染耳边轻轻说:“贴身伺候的都是皇上的人,晚晴很少贴身伺候。”
苏碧染坐回座位,像看一个长大了的孩子一样,满脸的慈母笑。看来墨晓嫣,也能在后宫活的很好。
墨晓嫣很快就被桌上的小吃吸引,首先盯上的就是最大的盘子。
“哇塞!我以为皇上会让你进宫烧烤呢,怎么,是让你烤好了带进来?还整这红柳大串,老苏你可以呀!”
墨晓嫣看着一支支大肉串,瞬间来了食欲,抓起一串就往嘴里送。
“你说什么呢?”
“上回的毛豆,虽然后半夜送来的,但没糟蹋。我吃着了,还给皇上尝了尝,顺便就把毛豆应该配烧烤的事情说了说。当然,也明示了一下,你会做。他就说下回你进宫要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没通知你?”
墨晓嫣猛吃了两串,第三串开始细细品尝,说不上味道和上辈子到底像不。
像,总之就是香。
“那可是皇上,怎么会跟我一个女人家提这样的要求。”.
“告诉你公公也行啊!”说话间,墨晓嫣又吃完两串,并且把手伸向最后一串。
“你觉得可能吗?‘杜丞相,听说你家儿媳妇会做烧烤,给朕烤两串?"估计,我公公反手就会问个‘敢问陛下,烧烤为何物?"”
墨晓嫣一听,噗嗤就笑了。
“我就说皇上其实也挺惨的。这要是搁平级的官员之间,就咱俩这关系,随便说一句‘听说嫂夫人厨艺极佳,不知小弟可有幸一尝?"那不就结了嘛。”
“那得很铁的关系了,就像……”苏碧染紧急刹车,她原本想说的是“就像文秀才和张六郎”。
墨晓嫣看了看最后一块肉,轻轻的咬了下去,咀嚼,吞咽。
“不过带进宫来也是一样的,皇上能试试味儿就行。你是不知道,皇上其实朕挺惨的,跟我一起吃饭还菜式多一点,自己吃,就两个菜。可就是跟我一起吃的时候,别说跟我一起了,就是宫宴上,每个菜他也不能多吃,布菜的给多少,他就能吃多少。同一个菜,都不能加超过三次!”
墨晓嫣满足的舔舔嘴唇,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继续说:“你说一个皇上,吃饭还得听一个太监的,多憋屈。”
“可是你都吃完了,皇上拿什么试味?”苏碧染问。
“我?吃完了?”
墨晓嫣一时没转过来,她看了看圆桌上的木签子,又看了看装肉串的盘子,最后看了看苏碧染。
“你是说,你们来了三个人,就带了六根肉串?然后,都给我了?”
苏碧染点点头。
墨晓嫣叹了口气,双手叉腰。
“那么大个丞相,那么有钱个知府,来宫里看皇上来了,都不带个礼物的吗?上别人家串门不空手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吧,怎么着,在唐朝没兴起呢?”
“带了啊。上古神兵!”
那礼物,可比这几串肉的价值高的多。苏碧染嘴角上扬,但明显不是笑容。
墨晓嫣脸苦了下来,悻悻地说:“我吃慢一点好了,给他留一块也行啊。算了算了,你把配料啥的告诉我,我再转告皇上,能不能吃上这上古烤肉串,皇上就得了。”
苏碧染被“上古烤肉串”几个字,逗笑了。。
再别宫苑
想到要自己烤肉,墨晓嫣默默的把串肉的粗木签子拢了拢。
“这玩意儿,洗洗还能用的,对吧!”
“皇上不会介意吗?这就是树枝,你再找人削几根不就行了么?”
“你说的轻巧,那不还多个步骤么,谁能一次就削的合格了?不合格的话,有毛刺扎到皇上怎么办?况且这皇宫里的树,那是我想动就敢动的?再说了,我呈上去的时候,肯定是带着肉的呀,怎么会介意呢!”墨晓嫣将木签子放进食盒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食盒是苏碧染带来的,十有八九要带走。
苏碧染不再说话,目光落到其他糕点上,墨晓嫣自然也就看到了其他糕点,并且把贪吃的魔爪伸向它们。
“看来,皇宫里的美食你吃够了呀。”苏碧染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墨晓嫣,慈母笑再次挂在脸上。原以为墨晓嫣在皇宫里养尊处优,会比以前更加胖,没想到竟然清瘦了许多。
“倒也不是,就是这些东西吧,是家乡的味道。遥远的家乡!”墨晓嫣没有领会其中的深意。
“你在这宫里,是怎么活这么多集的?”
墨晓嫣有点明白了,边吃桂花糕边说:“不瞒你说,我都成长了不少了。这也就是在你面前,还敢这么放肆。跟这后宫任何一个女人会面,我脑子都得绷紧十根弦。你是觉得我瘦了是吧?其实是生孩子闹的,难产,差点死了。后来可能就坐下病了,虚弱的很,再也吃不胖了。”
墨晓嫣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讲昨天中午吃的有点咸了而已。苏碧染却听的心疼起来,墨晓嫣上辈子二十来年的经历,大概也没有这辈子的短短几年这么波澜起伏。
墨晓嫣嗦了唆手指,“我跟你说,走过的路,读过的书,见过的人,看过的电视剧,统统做数。好几次我都是照着《甄嬛传》来处理的。”
这次轮到苏碧染噗嗤一声笑了:“过去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记得?难道是我来的时候太小么?我怎么感觉我记得没有你的多。”
涉及机密的言论苏碧染就会自动把声音降下来。
“我也记不全啦,那会儿不是苗晨曦拉着我刷剧的嘛!看了至少两遍。”墨晓嫣也往前倾了倾身体,小声说着,“我得感谢老苗啊。上辈子拉着我k歌,刷剧,这辈子都派上用场啦!”
苏碧染又笑了笑,就这乐观的态度来说,墨晓嫣两辈子都保持的很好。
“那你这样,还用吃饭吗?”
“我是饱了,可你没有啊!所以,这菜还是得上。这糕点你也舍不得吃,总不能让你饿着回去呀,又是天不亮就早起进的宫吧。”墨晓嫣摆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
苏碧染点点头,说:“可不是嘛,我公公就是上早朝,我们两一个属于进宫面圣,一个属于家属,自然是很早的。无错更新@”
说到这,苏碧染竟然觉得有些困倦,不由得想打哈欠。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还极力忍着。
“困了?要不先睡一觉?”墨晓嫣提议。
苏碧染立马清醒了,连连摆手。这可是皇宫,她苏碧染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皇宫里打个盹,更别说睡一觉了。
墨晓嫣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光影,转头问苏碧染:“那,走菜?”
苏碧染想起上次没吃完就被叫走的经历,点了点头。
“朱翠!”
“奴婢在!”
“通知小厨房上菜吧。”
“是!”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宫女鱼贯而入,三两下就将圆桌上的小吃撤了下去,换上了墨晓嫣喜爱的各类菜肴。
“这几根木签子小心保管,我有用处。”墨晓嫣叮嘱着。
依然是朱翠为墨晓嫣布菜,暖橘为苏碧染布菜,这不过这次,墨晓嫣在开始就制止了朱翠,全程一口都没吃。
一个吃着一个看着,苏碧。
染实在受不了了,放下筷子,语气轻柔的说:“婕妤这样看着,臣妾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吃块桂花糕。”墨晓嫣说着,用眼神示意朱翠去端小吃。
“甜食多吃无益,婕妤还是用些饭食比较好。”朱翠出言提醒。@
“你看,我连选择吃哪个的自由都没有。”墨晓嫣吐槽,“那我要个鸡腿吧。”
苏碧染笑笑,一手夹起盘子里的青菜,一手抬起遮挡嘴巴,优雅的将青菜喂到自己的嘴里。
就是这样的吃相,让墨晓嫣欣赏了半天,脑子里试图将面前的人想象成杜铭。
墨晓嫣没用筷子,直接拿起鸡腿啃了一口。放下鸡腿,墨晓嫣一手托腮帮子,边嚼边看着苏碧染女士优雅的用餐。
“你们下去吧,我们自己夹。”墨晓嫣发话了。
朱翠暖橘皆是一愣,对视之后,暖橘说话了。.br>
“婕妤,这恐怕……”
“皇上问起来,就说我非要的。”墨晓嫣干脆挥挥手,“出去吧!”
朱翠看看暖橘,暖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二人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你吃的累不累?”墨晓嫣小小声的问。
苏碧染用力点头!作为大夫人,她平时在杜府想怎么吃饭就怎么吃饭,即便是参加家宴或出席社交场合,那也是不必如此拘礼的。
“突然觉得上次被中途带走也挺好的。”苏碧染小声说。
墨晓嫣努了努嘴,示意苏碧染放开了吃吧。苏碧染也不再说话,大口的往嘴里送菜。
“你这小厨房真不错,味道还是很好吃的。”总算压住了饥饿感。
“那是,这可是皇上亲自为我拨派的厨师呢,御厨!”墨晓嫣骄傲的竖着大拇指。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次没等到桂嬷嬷登门,暖橘就来提醒了。
氛围瞬间又变得悲伤起来,二人都清楚,再见面不知道何时了。
刚刚互道珍重,桂嬷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暖橘转身出门去接待。
苏碧染也起身整理衣衫,墨晓嫣知道,心里的问题若再不问,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他还活着吗?”
“身中数刀,死在回洛城的路上了。”苏碧染想要挤出安慰的笑容,但是失败了。
还是之前的礼数,苏碧染拜别,跟着桂嬷嬷出翠莺阁。只不过这次马上出门的时候,苏碧染回头,朝追出来的墨晓嫣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吧。
墨晓嫣想:她轻轻的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硕果
正在山腰上跟林捕快视察新项目的狄怀仁,看着一大片的小苗苗,猛然间打了个喷嚏。
“大人,这山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县衙吧。”林捕快看了看西斜的太阳,给出了温馨提示。
“无妨,抗冻。”狄怀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了笑,然后将手里那颗林捕快送的小小的沙棘种子喂到嘴里,细细的嚼着。“看来,这沙棘磨成水,味道还真会很特别。”
特别到可以穿越几千年。
狄怀仁偶然听说临山县的后山发现几颗结着小果实的树,外出送药材的时候,有人摘了一串特意带着。有山外见识广博的人说这叫沙棘,也有些药用价值,据说是可以化痰润肺,但是产量太少了,药材铺更喜欢用石斛、麦冬。无错更新@医馆的药园子里,也没有种这种东西。
狄怀仁初次听到县衙的说“沙棘”二字的时候,脑子里就像过电一样,因为墨晓嫣曾经提到过“沙棘”。在墨晓嫣的叙述中,沙棘可在贫瘠之地生长,不仅如此,沙棘的汁水还是口味很特别的一种饮品。
墨晓嫣的家乡既然能将沙棘治成汁水,那想来是沙棘的产量很高。唐朝的药园土地肥沃,自然也优先种植性价比更高的草药。
“将后山腰的沙棘收集一下。让那几乎种田收成好的人家,试着收集沙棘子。”狄怀仁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利用贫瘠的临山土地,种植独特的沙棘。倒不是为了作为药材拿去卖钱,而是想着等到沙棘丰收的那天,他要进贡沙棘汁给皇上,也许这样墨晓嫣就可以喝到家乡的味道了。
临山县众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狄县令公文都没发,众人就闻风行动。等到师爷张贴县衙文书,倡议收集沙棘的果子时,后山那屈指可数的沙棘树,早就被勤劳的临山县人民采光、并且或晾晒或阴干,都收集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狄怀仁在山腰打喷嚏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年的初夏,人们播撒的种子,在临山县的土地上,还真就长出了幼苗。半山腰这片,涨势最为喜人。
阳光下,微风中。狄怀仁看着大片的沙棘林,就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甚至开始幻想墨晓嫣喝到沙棘汁时的惊讶表情,一定还像从前那般双目圆睁,小嘴一抿。其实挺丑的,有点像猴子,可是在狄怀仁看来去却是那么的可爱。
这么想着,墨晓嫣好像真的从沙棘林里走出来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还温柔的呼唤着:“狄大人。”
狄怀仁回报以灿烂一笑。
“狄大人,你们真的在这儿。我爹爹没跟您一起吗?”温柔的声音,结结实实的传进耳朵里。似乎是被狄怀仁帅气的笑惊艳,温柔里还带着几分欢喜。
狄怀仁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竟然真真切切的立着一位女子,也是当初墨晓嫣的年级。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眉清目秀。
是师爷的长女,香兰,年十八。
林捕快一脸坏笑:“呦!香兰怎么来了?这山可是不低啊!”
身为师爷的孩子,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是能够读一些书的。寻常人家的女子难免要做一些重劳力,香兰却因为有个能干的爹,不用受太多苦,算是全临山头号水灵的女子。也正因如此,香兰压根看不上临山县的糙汉子们,婚事也就耽搁了下来。都快十九了,还没有定下亲事。..
可如今这水灵的女子,不仅一个人顶着大太阳爬到了山腰,还顶着半山腰的山风走一截山路。
“香兰到县衙没找到爹爹,想着爹爹一定是跟狄大人来这山上看沙棘林了。”
“县衙空无一人?”林捕快质疑道,县衙有人,一问便知,何须“想着”。
“当然不是,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要来山上?”香兰赶忙辩解。
“刚刚不是还说‘想着爹爹"……”狄怀仁心情很好,也想逗逗面前这位女子。
“狄大人就拿。
我说笑!”香兰不气也不恼,依然笑的坦然。
“本官也该回府了,香兰姑娘走了这许多路,想来定是乏了。本官先行一步,留林捕快在此陪伴姑娘,待姑娘精力稍恢复一些,你二人一同下山。”狄怀仁自认为安排的十分妥帖,特别的怜香惜玉。
说完,狄怀仁作势真的就要迈步离开。
“我不累!”香兰随着狄怀仁的动作往侧后方退了退,再次站在狄怀仁面前。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可以随同大人一起下山的。@”
狄怀仁笑了笑,点点头。
“那,辛苦香兰姑娘了。”狄怀仁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捕快立马殷勤的上前开路,三人步行下山。
就治理临山县方面,狄怀仁算的上是累累,香兰则想为狄怀仁的感情生活也添上一枚,再进一步,为狄家开枝散叶。当然,在嫁给县令这一点上,香兰的爹——师爷也和香兰是同一个想法。
整个临山县的人都看出来师爷父女的心思了,当然也觉得此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若真是结为连理,即便他日狄怀仁升迁离任临山了,也会对临山县这个丈人的老家,颇为照顾。
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情,狄怀仁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的心里还住着墨晓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容不下别人了。另外狄怀仁也没打算在县令的位置做一辈子官,他入仕途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有朝一日可以看看墨晓嫣。
所以他明里暗里示意了师爷好多次,他无意娶妻,只想做出些政绩来报效朝廷。
师爷则以为狄怀仁是担心自己一家成为他的拖累,反而在每次接到狄怀仁暗示的时候表起了忠心。
师爷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脯说话:“大人放心,我们这一大家子,绝不会给大人的仕途添乱。”一点都没有当初谨小慎微的态度了。
狄怀仁闻言直挠头,他还真的不会拒绝这样的事情。毕竟上一次成亲,也是女方主动出击,分析利弊。始于利益,终于爱情。。
两面性
宫墙秘密最多,也最难保守秘密。
墨晓嫣两次接见官员家眷,以及皇贵妃登门,却没有大闹翠莺阁的事,一夜之间传遍后宫各院。
最明显的变化,自然就是墨晓嫣的邀约和登门拜访一下子增多了。墨晓嫣觉得这就是给大家传递了一个信号:黑白两道通吃了。
白当然指皇上,在宫里能见到苏碧染那样的人。当然得皇上首肯,而且短时间内见了两次,外人都认为是皇上对于墨晓嫣的特别恩宠。
黑指的是纳兰馨——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素来不和的两个女人,竟然也和谐相处了,还是纳兰馨主动的。众人对于墨晓嫣的羡慕,就更盛了。
墨晓嫣深知这是继续往上爬的必经之路,她也清楚必须要更加小心。对于一切都做好了心里准备,唯独一个缺点:需要早起。
繁忙的社交活动需要早起,和皇贵妃和好了就需要请安,也需要早起。
“这皇宫里还没有佳丽三千呢,连三十都不到,就整这么多事,真要是三千了,那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不得累死?”被强行拉起床的墨晓嫣,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朱翠和晚晴摆布。
“婕妤晚些再补一觉吧,这可是咱们头一回给皇贵妃请安呢。”
“我也是蠢,这都进宫几年了,也没给纳兰馨请过安。明眼人也都知道那女人跟我不对付,这回倒好,为了和平相处,还得早起。”
“婕妤向来深居简出有所不知,各宫正主都是这般作息。”暖橘的声音响起,墨晓嫣循声看去,原来是洗脸水来了。
“你是想说,我已经散漫了两三年了呗。”
墨晓嫣抬起手,暖橘将墨晓嫣的衣袖挽起,轻轻的淋了一些水到墨晓嫣的手上,然后墨晓嫣才把双手放到盆里。
“奴婢不敢!”暖橘声音轻柔平和。
“我可没听出半分不敢,毕竟你说的也是事实。”
说完,墨晓嫣往前凑了凑身子,自己洗了脸。
“洗把脸清醒多了。”墨晓嫣擦了擦脸,习惯性的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可能这就是事物的吧。”
接下来就是成套的妆发流程,墨晓嫣只需要坐着就好。进宫前,墨晓嫣只在成婚之日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进宫后,尤其是小皇子夭亡后,墨晓嫣就总享受这样的待遇。并且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已经慢慢的有些享受这个过程了。
穿上最隆重的衣服,佩戴上最好看的钗环首饰,墨晓嫣顶着八斤重的头出发了。_o_m
“请安而已,要这么奢侈吗?”墨晓嫣想伸手去扶一扶脑袋,被暖橘制止了。
“皇上吩咐的。”暖橘附在墨晓嫣的耳边悄悄说。
墨晓嫣惊的猛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暖橘,心想着莫非这货有手机?皇上给她发微信了?
头上的步摇、发饰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朱翠赶忙上手护了一下。
“婕妤小心!”
“这些钗环设计的太反人类了,轻轻一碰就要碎。就算是当淑女吧,可这些东西也太重了呀!”墨晓嫣抱怨着。
“婕妤,小心门槛。”暖橘的温馨提示。
墨晓嫣闭嘴,她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出门了,人多眼杂,小心落人口实。”
等到墨晓嫣进门的时候,来给纳兰馨请安的人已经站了半个偏厅。通禀声响起,这群女人的目光就向门口集中过去。
进门的前一刻,墨晓嫣硬挤出一个笑容挂在脸上,却在进门的一瞬僵住。
除了陪侍的宫女,在场所有女人的眼光都看着她。
墨晓嫣感觉手肘处受到了轻轻的撞击,立马笑意盈盈的跟大家打招呼。以往都是聚会,可以一一打招呼,这头一回请安,这么多人,怎么问好呢?昨夜复习的时候,只关注了怎么给纳兰馨行礼,到忘这一。
茬了。
墨晓嫣憋出一句:“诸位姐妹来的蛮早的啊。”
“皇贵妃驾到!”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墨晓嫣的尴尬。
墨晓嫣见众人下跪,一边跟着跪了下去,一边在心里想:“合着我最后一个来的啊!”
纳兰馨依然很享受这样的高光时刻,脸上的笑容像花儿一样,在异口同声的请安声中渐渐盛放。
“各位妹妹有心了,都起来吧坐着吧!”纳兰馨的目光在人群中寻觅,最终落在了人群后面的墨晓嫣身上。
众人纷纷落座,唯有墨晓嫣略微迷茫,暖橘谨慎的环顾一周,脸色暗沉的低下了头。
“呦!瞧本宫这记性,怎么就忘了今儿个请安多一位呢。”纳兰馨坐在主位,身体微侧,右臂放在扶手上,双手交叠。
满屋子人都在等着看戏,而墨晓嫣心里则正燃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个时候她想,也许这一头的钗环就是是为了压着她的脑袋让她冷静。
“这可不是你当初去我屋里套近乎的时候了哈?”墨晓嫣想,“你说我怼你一下子吧,不仅破坏表明刚刚建立的和谐,不怼吧,我心里不爽不说,还让大家真觉得是我投靠了你。”
“姐姐为后宫诸事劳心费力,安凳置椅这样的小事,忘却也很正常。”墨晓嫣顿了顿,强撑笑脸,看纳兰馨并没有加椅子的意思,她接着说,“安已经请完了,妹妹今日身子不甚爽利,就不在这里打扰诸位的姐妹的谈兴了,先走一步。”
说完,墨晓嫣又行一礼,也不等纳兰馨发话,自顾自回过身就走。
回到翠莺阁,墨晓嫣直奔卧房梳妆台,命人快快拆下这满脑袋桎梏。
“婕妤所为,恐有不妥。”暖橘边工作边说。
“事物都具有,她纳兰馨今天给我下马威,就得承担我驳她面子的风险。你说平时聚会不都好好的么,怎么请个安摆起当家主母的谱来了?还歪歪着坐,那轻松自在的模样,就是想显示那是她的地盘呗。”
墨晓嫣还在气头上。@·无错首发~~
“皇上让你给我穿这一身,也是为了让纳兰馨看吧,她今天那装扮看起来也很奢侈。”
“今日请安,后宫诸位都到场了。”
“那可不,这可是传闻中的金丝家雀第一次请安哎,这么稀奇的场面,当然不能错过。”
墨晓嫣摘下手臂上的金镯子,重重的拍在梳妆台上。。
高下未见
随着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屋里的气氛一下尴尬到了极点。这墨婕妤,还真是不会按套路出牌。
而最尴尬的,当属今日正主纳兰馨,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墨婕妤毕竟是第一次请安,不懂宫规,有些唐突也在所难免。”赵月琴永远都是尴尬场合的挽救者,这一次,连纳兰馨都感激她。
“就是,难免的。”一众妃嫔纷纷附和,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调整了,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除了这样,众人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墨晓嫣圣眷正浓,自然不敢随便批评人家行为不端、目中无人什么的,再加上那女人从来都是特立独行之人,即便妄议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可纳兰馨又是皇贵妃,不说点什么又显得不把正主放在眼里。
“虽是千金小姐出生,但毕竟是当丫鬟养着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纳兰馨心有不满,好像在心口堵了一块石头,“有失体统也是正常的。诸位妹妹平时也该多提携提携,你我众姐妹好说,可万一日后还要出席正式的场合,失了礼数,那丢的可是天子的颜面。”
纳兰馨说完,见没人附和,也就没什么兴致继续了。于是也借着身子不爽利的由头解散了众人,说要回房间休息了。
“今儿可算涨了见识了!真是一出大戏!”赵婕妤一踏进自家宫苑,就忍不住内心的喜悦。
“就是就是,妹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说话的是新加入赵月琴阵营的美人,也是个家世一般的女子。
“本宫跟你说,那墨晓嫣就是纳兰馨的克星。”赵婕妤快步进屋,边走边捏脖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准备卸钗环首饰,“这个纳兰馨,本宫以为她长进了,所以才想着墨晓嫣联合了呢。没想到,还是从前那般蠢笨的样子。”
“哦?”小美人确实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自从纳兰馨心平气和的从翠莺阁出来,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两个女人怕是站在同一条线了。这不最近后宫的聚会花头都多起来了嘛。这前两次赏花、喝茶都挺和谐的呀。没成想,才几天防线就破了?”赵婕妤把玩着手腕处的玉镯子,“今儿这情形,哪里是忘记加椅子了,明明就是故意不让墨晓嫣坐,故意刁难。那皇贵妃摆明了是想借着请安立威的!穿的那叫一个隆重,最近娘家人也来的少了,她那装扮,怕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谁成想,那墨晓嫣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给她个下不来台。”
“墨婕妤的衣着首饰,看着也不差呀。”
“不差?”赵婕妤回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小美人,“那可是上好的面料,时兴绣工,怎可能只是不差?再说那翠玉步摇和鎏金发簪,可都算的上奢华了!”
“家父官微,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让赵姐姐见笑了。”小美人讪笑着。
“看来以前还是小看墨晓嫣了,没想到还挺有城府。”说到这,赵婕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又轻轻的呼出去。
“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跟赵婕妤混的时间长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而然就有了。
“若是那墨晓嫣真是个聪明的,本宫倒是不怕。就怕她今日这盛装出席,是有人指点的呀。”
“姐姐不是说那墨婕妤在后宫无根无基,出身又微薄,母家又没有势力,比你我二人都差嘛。谁会指点?左右不过是宫里教习坊出来的宫女罢了。”
“妹妹有所不知,那翠莺阁里的每个人,都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即便有鱼混进去,也是故意让混进去的。况且,本宫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本宫担心的是背后出主意的人是皇上。”
小美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惊讶的捂着嘴。
纳兰馨就没有赵月琴这般喜悦的心情了,强忍怒意,好不容易等到众人散去。她抓起圆桌上的。
琉璃盏就往地上扔去!
“贵妃息怒!”
“本宫都让那小贱蹄子欺负到宫里来了,还怎么息怒?那群女人出了这门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本宫呢!”
齐刷刷跪倒的人群齐刷刷的不说话,这节骨眼,谁说话谁倒霉。
“都滚吧!”纳兰馨广袖一挥,屏退众人。
须臾,屋里只剩一主一仆。
“其实,今日之争,未见高下。”
纳兰馨揉着太阳穴,没好气的哼一声。
“当初去找她就是个错误,都是被你这个小蹄子蛊惑的。”
虽然心里暗暗叫苦,明明是纳兰馨把牌打的稀烂,反倒怪起出谋划策之人了。嘴上还是得好言安慰,冷静分析。
“今日娘娘与墨婕妤也算是短兵相接,寥寥数语,并未分出高下。甚至娘娘还略胜一筹呢。_o_m”
后宫女人发展势力,要么树威要么立德,让纳兰馨接近墨晓嫣显然是想立德,而今日的请安的风波自然是纳兰馨想树威。
“今日由得墨婕妤离开,是胸怀宽广的表现,能落个容人的美名,也应了娘娘早晚坐上后宫主位的形象。墨婕妤随意离去,不识礼数,更是让诸位娘娘将其人品看了个仔细,他日与墨婕妤往来也定会多加小心。今日之事也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皇上就是再属意墨婕妤,日后给她升位份的时候也得三思了。”
要不说还是身边的人最了解自己呢,纳兰馨火冒三丈的点就是墨晓嫣头也不回的离去,给她一个下不来台。关键是纳兰馨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放以前,她一定会让人把对方抓回来收拾一顿。所以纳兰馨觉得,自己今天怂了。
这一通分析下来,将纳兰馨内心的怒气都梳理的消失殆尽。墨晓嫣这一走,又能败坏她自己的形象,又能让众人疏远她,还能让皇上也心生龃龉,这么想来,纳兰馨也不觉得自己让人落了面子这事有多么丢人了。。
小心思
自从临山县有了建制以来,老百姓最开心的秋天就是今年了。
种下的沙棘树大多数都活了下来,只不过第一年的初果又小又涩。狄怀仁以为是实验失败了,这时候村里的老人说起,祖上流传的刺果,也就是现在人们口中的沙棘,果子特别难吃。即便如此,人们为了活下去,也还是摘了来吃。奈何刺果结的少,所以还是会有人饿死在路边。
“那就再等一年试试吧。今年结的子,依然全部晾晒。先试试到山外卖,若卖不出去,就留着做种子。@”
狄怀仁隐约记得墨晓嫣曾经提到过一种打破气候常规,让农作物按照人们的需求来生长的方法,可惜他没记住,要不然,狄怀仁一定会在沙棘上试试那种方法。
官员的政绩汇报上,自然要将此事汇报。
皇上又一次被临山县的变化惊到,批阅奏折时,还是那样爽朗的笑声。
“这个狄怀仁,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长于乡野,种树很拿手嘛。”
“皇上慧眼识珠,造福黎民。”齐公公见皇上高兴,连忙拍着马屁。
“哦?这么说来,这个主意,朕的墨娘也有功劳啊。”
顺理成章的,皇上就来到了翠莺阁。
“皇上看着心情不错,看来,有好事发生。”
墨晓嫣自从请安下了纳兰馨的面子,就更卖力的想要讨好自己的靠山——皇上。见皇上笑盈盈的登门,想必是前朝又有好事情发生了。
“是有好事!”皇上落座,随意的拿起一个菓子放嘴里吃了起来。
“好事分享给别人,快乐会加倍!”墨晓嫣赶紧支着脑袋,一副坐等吃瓜的样子。
“还是那个临山县令,今年的政绩斐然。”
“谁?我认识?”墨晓嫣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初还是墨娘跟朕说:‘真金不怕红炉火",让这个考生去个连朕都头疼的地方练一练呢。”
墨晓嫣揉揉脑袋,边揉边摇。
“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了?”
“无妨无妨,墨娘只需要知道,临山县当前的改变,有墨娘的功劳,这就足够了。”
墨晓嫣撇撇嘴,心里飘过一句“雨我无瓜”。
“不过朕是真好奇呀!这临山县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现在变成什么样,莫非,皇上原先去过?”
“那是自然。”
“那再去看看不就得了。”
“朕亲自去?”皇上又被惊到了。
“那,别人去了替你看了,你也见不着啊。”
“可朕还要……”
“微服私访您知道吗?”电光火石之间,墨晓嫣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微服,私访?”
“嗯!就是皇帝穿着平民的衣服,到民间走走,视察一下各级官员的真实工作情况。”
“朕到的地方,当然都做的好。做的不好的,也会想办法掩饰。”官场上的事情,皇上还是很清楚的。
“微服私访的真谛,就是要绕过官员的掩饰,直击真相!”墨晓嫣说着话,还配合伸出一根手指,当做剑一样朝着皇上的方向戳了戳。
“官员都认识朕,怎么绕过?”
“怎么可能都认识皇上?又没有照片。”墨晓嫣开始吐槽,“奥!你以为殿试那一下子都见过你,肯定就认识你是吗?”
皇上看着她,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殿试的时候谁敢抬头?再说了,也不是所有小官小吏都要考试吧?”再一次触及到了墨晓嫣的知识盲区,就只能猜着说。
皇上想了想,墨晓嫣说的也对。
“可是这样以来,朕如何处理宫里的事务?”
“奏折那么多,到皇上手里,不也都是筛选过的吗?而且,大部分到您手里。
的奏折,您不是签个字盖个章就行吗?”
“墨娘怎么对朕的日常这么清楚?”
墨晓嫣一下子愣住了,总不能说“历史书上看的”吧,只一瞬,墨晓嫣想到了甩锅的最佳人选。
“苏碧染告诉我的呗!再说了,那天下之事多了去了,皇上却只有一个,哪有样样亲自处理的道理。”
“说吧,是不是想出宫去?”.
“我就这么点,全被皇上看穿啦!”墨晓嫣确实想出去,几年了,她的活动范围就这么数的出来的地方。跟坐牢也没啥大的区别,就是待遇好点。
“这样乔装体察民情的方法,朕倒是也在史书上看见过。就像朕未登基之时,四处游历遍***情一样。”皇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时近年末,想来也不会有大事发生。”
一番话说的墨晓嫣是越来越激动了,已经在心里盘算出宫第一站去哪里了。
“不如,我们轻装上路,就带一名护卫,一名宫女,实在不行,再把齐公公带上!”
“墨娘这是早就谋划好了?”
“我对天发誓,皇上刚刚进门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想法!”墨晓嫣站起来,右手做发誓状指天。
“那怎将随从安排都想好了?”
墨晓嫣又愣住了,总不能说“那还用想吗?《康熙微服私访记》就这么演的呀”。
“苏碧染出门的阵仗,朕可是知道的啊。”
“就是她每次出门太排场了,我才觉得应该精简人员。”特殊情境下,墨晓嫣总会爆发的智商总占领高地,“你说说排场那么大,到地方一进城门,那当地的权贵眼线就已经盯上了。遇到有见识的,还不都认出皇上了呀。那还怎么体察民情?”
“可是就成行,会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这辈子都没简装出过门,做皇子的时候四处游历,也至少带一队护卫。
“人之初,性本善。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啊!”墨晓嫣生怕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只要咱们隐藏的好,即便碰上些山匪,那也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啊!像苏碧染那样没有安全感的人,才那么大阵仗出门呢!越是那样,越是在告诉别人,我有钱,来抢我吧。我要是土匪,我都想挑战一下子呢,没准就一夜暴富了。”
墨晓嫣说的绘声绘色,还夹杂着自创的表演,把齐公公都看乐了。。
微服私访
“哎呀,皇上!”墨晓嫣见自己的表演好像并没有打动面前这位尊贵的天子,干脆又把凳子搬到皇上近前,一屁股坐下去,抓着皇上的胳膊撒起了娇。
“如今虽是盛世,可天下之大,怎可能全是太平?若皇上能亲自走出去体察民情,那不就更了解劳苦大众了嘛。既可以解几位百姓的疾苦,平几名百姓的冤屈,又能留一段佳话,在史书上添一笔美言。咱治理天下治理啥?不就是为了百姓安乐嘛!所以啊,不能光从奏折里看民生!”
“墨娘可曾想过,朕若是真的出宫了,群臣可能会动荡?”
“那个我不懂,要是怕人知道,那就假装生病呗。无错更新@生病了就不能早朝了吧,奏折公文的,那些各部大员都能处理吧。实在处理不了的,飞鸽传书!皇上以前不都是这么行事的嘛,想当年我家那可是差点被鸽子粪活埋了啊!”墨晓嫣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马转移话题,“飞鸽传书是慢一点,可是这不是生病了嘛,病人处理公务慢是正常的。”
“至于各宫妃嫔,通通不见就好了嘛!”
“那墨娘,要随朕一起吗?”皇上问到了点子上。
墨晓嫣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我出这么好的主意,皇上自己走不带我?这么不够意思?”
“墨娘最近在后宫人缘很好,赏花作诗,游园聚会,那墨娘要是也出宫了,岂不是被众人发现?”
“我也生病呗!”
皇上眉头一皱:“如此安排,是不是过于巧合?反而会引起众人怀疑呢?”
墨晓嫣灵光一现,竖起手指说:“有了!就说皇上得的病传染,下旨让我贴身照顾!大家平时不就是嫉妒我深得圣心嘛,现在皇上得病了非让我伺候,大家一定会有一种‘报应来了"的痛快吧。”
“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墨娘的口齿竟然如此之伶俐。”皇上笑着拍了拍墨晓嫣挽着他胳膊的手,“好了,朕还要回御书房,墨娘歇息吧。”
“哼!”墨晓嫣松开手,撅着嘴看着皇上。皇上也不气恼,只是站起身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墨晓嫣的肩膀,笑着就走了。
齐公公已经习惯了墨晓嫣没有正形的样子,所以并没有把她提议的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天从翠莺阁出来,皇上也没有说什么。.br>
直到第二天晚上,皇上在御书房里用晚膳的时候,提起了墨晓嫣的想法。
“墨婕妤提议的一事,齐公公作何感想啊?”
齐公公心下一凛,皇上这么问了,说明这是动了出宫走走的心思了。
略一思索,齐公公说道:“老奴以为,墨婕妤有此提议,全因为生***玩,这宫里又呆腻了,想要出宫玩耍而已。皇上贵为天子,日理万机,怎有空闲到宫外去,到民间去呢。天子分内天子之事,至于平头百姓,有父母官视为分内之事。”
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说。
“确实,盛世之下,未必全是太平。朕到是觉得,墨娘的提议颇好。朕不应该只在奏折里看天下,应该走出去,看天下。”
晌午前,后宫各院也收到了口谕,要求减少聚集,避免染病。近日侍过寝的几位,更是下令全院上下进行了清洁。
的清晨,天还没亮呢,墨晓嫣又被早早唤醒。她闭着眼睛正要发牢骚,嘴唇上传来了另一个嘴唇的温度。
“嗯?”墨晓嫣睁开眼睛,皇上的大脸盘子贴的很近,难掩兴奋。
“皇……”嘴被捂上了,然后又松开。
“墨娘别出声,我们悄悄走。”皇上坐在床沿,拉着墨晓嫣的手。
“去哪?”墨晓嫣坐起来,看了看窗户,还黑着呢,显然比平时她请安那次起的还要早。
“!”皇上附在墨晓嫣的耳边轻轻说。
“啊?”墨晓嫣啊完了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
吧?”
再上下一打量皇上,身上真的穿的常服。
“可为什么要这么早?怎么感觉像私奔呢?”面前的皇上也确实像是陷入热恋的少年。
“要赶在众人进宫前出发才好,免的被人发现。”皇上捏了捏墨晓嫣的脸,“行李都装点好了,墨娘快些穿衣梳洗吧。”
墨晓嫣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是暖橘。干洗了两下脸,墨晓嫣钻出被窝,快速洗漱,然后穿上了皇上准备的常服。
借着灯笼的微光上了马车,直奔宫门驶去。
直到马车驶出了宫门,墨晓嫣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出宫了,天渐渐拂晓,她渐渐兴奋。
“我以为皇上不会采纳我的意见呢!”墨晓嫣放下车窗的小帘子坐回座位,抓着皇上的胳膊,把脑袋贴到了皇上肩膀的位置。
“既然是乔装,就别叫皇上了。”
“那叫黄老爷吧!这样即便有时候嘴瓢说错了,也能找个台阶下。”电视里的套路,虽隔了很久的时间了,墨晓嫣还是很熟悉,此时不照搬,更待何时照搬?
“好!那,就依墨娘所言。”
“那,我们去哪儿呀?”
“临山县。_o_m”
“切!这不就是出差嘛!皇上还是想着自己的政务呢。”墨晓嫣松开皇上的胳膊,还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要跟皇上保持距离。
“不是说好叫老爷么?况且墨娘提议的时候,不也是让朕……让老爷我,亲自去临山看看嘛。”皇上也挪了挪屁股,缩短了墨晓嫣拉开的距离,伸出手臂,将墨晓嫣揽在了怀里。
“都一样,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墨晓嫣卸了力道,靠在天子的臂弯里。
“都带了谁呀?”墨晓嫣好奇人员配置有没有采纳她的意见。
“一会儿下车用膳,墨娘就知道了。”
“呦!皇……老爷还学会装神秘啦?”听着意思,今天能在宫外吃个早点。
“本老爷明明是想给你个惊喜!”。
盛世长安
车轮骨碌碌,在石砖路上微微颠簸着向前,许是饭香吸引,竟一路寻着味道停在了一家早点铺子的门前。
“就是这个味儿!”马车里的墨晓嫣把鼻子凑在窗口使劲儿吸了吸。
“是何味道?”
“早点的味道啊!”墨晓嫣吃了好几年的皇宫食堂,现在对民间的吃食特别期待。@*~~
“朕……”皇上还没习惯改称呼:“我也许久没吃了,让墨娘一说,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墨晓嫣下了马车本能的想往前冲,被一个人轻轻拉了一把,低头一看,抓着墨晓嫣手臂的,正是皇上的大手。
回头,满脸堆笑:“我忘了!”
这该死的规矩,出了皇宫都不能自由自在。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刚穿越的时候,游园会上百爪挠心般的好奇,却只能束缚在“裙裾微动摇”的步伐和“目不斜视”的规矩里。
心心念念的早饭味道一般,并没有满足墨晓嫣早已被惯坏的味蕾。环视四周,才发现大家都吃的很开心,也顺便发现了,随行人员里,竟然有晚晴的身影。
墨晓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宫里的事情暖橘门儿清,可到了宫外,还是晚晴更适应一些。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长安各坊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声吸引了墨晓嫣,心里的好奇再次升腾。
“老爷,不知下一站前往何处?”墨晓嫣觉得,在外面,说话得像个唐朝人。
“夫人有何想法?”从墨晓嫣那发亮的眼神里,黄老爷就明白,她的玩心又起。
“小妇人久居深闺,难得到这皇城治下,私想着若能一睹这长安盛景,今生无憾。”
“噗!咳咳咳!”黄老爷吃饱喝足,正准备享用一口热茶,刚喝了一口,就被墨晓嫣的话逗笑了。
四座皆惊却不敢有任何举动,唯有墨晓嫣眼疾手快,凑上去给黄老爷拍了拍后背。
“有那么搞笑吗?”墨晓嫣深知是自己说的话都笑了黄老爷。
“看得出来,夫人今日心情极佳。”黄老爷努力止住咳嗽,“不如就由夫人决定今日的行程。”
“真的吗?”墨晓嫣一激动,手上的劲儿又大了几分。
“轻些轻些,朕……真是要被你拍出病了。”
墨晓嫣尴尬的收手,在心里回忆着那些热闹的坊市都叫什么名字。
随行众人砸破头都想不到,墨晓嫣带着大家第一站竟然来到知艺坊,只有黄老爷脸上挂满微笑。晚晴还趁大家不注意,在墨晓嫣耳边提示知艺坊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知艺知艺,一听就是满是才情的地方,满是美女的地方。”墨晓嫣故意装傻,还往黄老爷身边靠了靠,顺势挽住了黄老爷的胳膊,“老爷说是吧?”
“夫人所言极是。”黄老爷满眼宠溺,其他人不管是出于对什么事情的担心,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时间尚早,一如当年踏入这里的情形,茶棚的伙计正忙着烧水,还有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跟着忙前忙后的打扫卫生。
墨晓嫣突然迷茫了,当年进知艺坊,最远就走到茶棚,卖艺结束就拿了钱逃也似的离开。如今故地重游,竟然不知道该去向何处。茶棚是断然不能去的,万一被认出来就惨了。
“黄老爷可曾到过知艺坊?不知有何去处推荐?”
墨晓嫣从晚晴的安排上,推测黄老爷这次的随行人员都是以前王府的贴身侍卫,毕竟,连齐公公都没带。既然是这样,那皇上当王爷的时候来过知艺坊,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随便问问有什么好去处,也不会挨骂吧。
“那是当然!这知艺坊内,也是有些逛头的。”
接下来,黄老爷牵着墨晓嫣的手,贴心的做起了知艺坊的导游。
一番操作惊呆众人,这些人里,见过黄老。
爷与墨晓嫣恩爱场面的,就只有晚晴。且不说黄老爷不顾后宫众嫔妃,一口一个“夫人”叫的肉麻,就说这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游玩,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如我们进去吧!”逛了一大圈,黄老爷都没有挑一家进去坐坐的意思,墨晓嫣干脆主动提议。
“这些地方,没有适合夫人小坐的。”黄老爷的目光在各个招牌之间流转,却始终不曾在某一个招牌上过多停留。
墨晓嫣倒是明白黄老爷不想让她进去,可能是怕砰上熟人,只是她在想,这个场景,是不是该吃个醋呢。毕竟这回出来,跟在宫里没什么差别,还是要仰仗身边这位黄老爷。
墨晓嫣在心里暗忖:“男人应该都喜欢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吃醋吧,皇上会是个例外吗?可要是连这里女人的醋都吃,会不会又显得小心眼了一点儿?就像当初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的纳兰馨。_o_m算了!赌一把。”
墨晓嫣心一横,使劲儿拽了一下黄老爷的袖子,佯装嗔怒道:“莫不是这烟花柳巷之中,有老爷的旧识?”
“夫人明鉴,为夫唯恐旧识旧事为夫人徒添新愁。”
承认的落落大方,倒是把墨晓嫣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走吧,下一站!我饿了!”
“好!”看得出,黄老爷的心情又好了几分,笑声都爽朗了起来。
出宫的第一天就在逛吃逛吃中结束了,永兴坊、长乐坊,大大小小的坊市坐着马车逛了好久,没怎么记住名字,但是那热闹的景象,墨晓嫣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每个坊市都人来人往,叫卖声,攀谈声,还有隐约可闻的丝竹之声,交织在一起,满满的烟火气。
“盛唐盛景真是宏大,尤其这长安城,连个乞丐都见不到,看起来安居乐业的样子。这要是还能穿越回去,即便不是一条时间线上的,我都可以做唐朝史学专家了。”夜幕将临,马车在街道穿行,间或洒落的夕阳照在墨晓嫣探出窗外的脸颊上,为姣好的面容蒙上一层金色。
“墨娘在想些什么?”黄老爷见墨晓嫣糊在窗口许久不动,不由得有些好奇。
“想我上次出宫,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墨晓嫣闻言,缩回脑袋,坐回到皇上身边,“在里面呆久了,连岁月都模糊了。尤其是我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什么节气节日,统统不知道。”
“似是有些抱怨哪。”出了宫的皇上,竟然有些不同,说话都不会拐弯抹角了。
“哪敢呢!”墨晓嫣察觉到了变化,心里琢磨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同时觉得这大直男的感觉,好像才是当初三皇子的真面目。说去杜府抢人就去杜府抢人,说把墨晓嫣关起来就把墨晓嫣关起来。如此想来,当了皇帝之后,也还是那么任性,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
“委屈墨娘了!”黄老爷握住墨晓嫣的手,附在墨晓嫣耳边轻轻的说:“朕也是人,遇到心爱之物总想据为己有。况且,朕今生的心头好,极少。任性一点,无妨。只是苦了墨娘……”
墨晓嫣暗自腹诽:“嗯!真是极少,唯天下江山而已!”
“老爷自谦了,这盛世的太平,军功章上有您的一大半!”
“军功章?”
“我编的这个词好像不合适。就是说皇上治理有方,天下太平的意思。”墨晓嫣本来想说凌烟阁功臣榜,又怕这个皇上真的也有凌烟阁,那就说不清了。
事关前朝,黄老爷只是微微笑笑便不再说话。
车轮骨碌碌,在石砖路上微微颠簸着向前,最终停在靠近城门处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口。。
猝不及防
自从文斌改头换面参加科考之后,苏碧染就听从墨晓立的意见,在长安布置了一组人马,作为突***况的预案。
对突***况的定义是:改换身份的文秀才——也就是狄怀仁进京面圣;墨晓嫣出宫。
数年来,这组人就是白吃饭不干活的状态,只有狄怀仁进京参加宫宴的时候启动过几天,就又恢复了白吃饭状态。
也许是除了画像没见过本人,也许是太久了忘了这项任务。直到第二天黄老爷出了城门,客栈里的跑堂才想起来那位夫人像极了上级任务里的墨晓嫣。
信鸽扑扇着翅膀欢快的飞向天空,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信件带给千里之外的人,没成想只飞了几里地就被破风的箭夺去了生命。
第二天的行程颇为枯燥,只有墨晓嫣看着沿途的山水树木,开心的哼着歌:“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昂,好风光。蝴蝶也忙啊,蜜蜂也忙……”
看到景致不错的一片湖,墨晓嫣还招呼大家停下来,下车欣赏风景呢。能随时叫停整个队伍,这可是未入宫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哇塞!这湖里有鱼!那么大的鱼啊!”墨晓嫣说着话就开始撸袖子,一副要下河摸鱼的架势。
“夫人不必心急,若是想吃鱼,到前面镇子上买些即可。”黄老爷不想让墨晓嫣瞎折腾,一是耽误赶路,一是影响形象。
“本夫人在意的是吃吗?本夫人在意的是抓鱼的乐趣!你看,近岸边的水又不深,鱼还往这儿游呢,我随便耍耍便是。”
看着墨晓嫣真的要下湖里去,黄老爷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湖水寒凉,夫人若是真要下水,恐湿寒入体。”
“真没意思!”墨晓嫣撇撇嘴,假意放弃,然后趁黄老爷松手的机会,直接跑到了湖边。
刚要下水,一声断喝传来。
“何人滋事?”
墨晓嫣被下一激灵,即便是猛刹车,依然被惯性带着往前冲,堪堪就要落水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她。
回头一看,除了黄老爷,还能是谁?
“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糟蹋这圣水湖的水?”
一个虬髯壮汉,拿着根手腕粗的木棍出现在湖边。这时候,墨晓嫣才发现,在湖边一棵大树下,竟然有一个茅草屋,那里正是这个大汉的出处。
“没糟蹋呀!”墨晓嫣心说我还没踩进去呢,怎么就算是糟蹋呢?
“鄙人看的分明,尔等就是想偷这圣水湖里的鱼吃!看你们从长安方向来的,难道不知道这圣水湖的来历?”
“什么来历?”墨晓嫣好奇了,莫非这个湖还有什么神仙之类的名堂。
“这圣水湖里的鱼,可都是为当今天子所育,平头百姓当然不可染指。”虬髯大汉说着,还重重的拿起木棍戳了一下。
“呦!”墨晓嫣看了看黄老爷眉头紧皱的脸,“我说这水怎如此清澈,原来是给皇上养鱼的呀?”
“那是自然!”
“可是这皇上也不是天天吃鱼呀!”墨晓嫣说着,又探头看了看水里悠闲自在的鱼,“怪不得这些鱼能长这么大,我还想这么大的鱼怎么美人捞来吃呢!”
“那是自然!”
“自然什么呀你就自然!我问你,你这鱼,多久捞一次?多久给皇上送一次?”
“每月捞三次,逢月初,月中,月末,各一次。”
“每次捞几尾?”
虬髯大汉正要回答,猛然想到了什么。
“你谁呀你,问这些作甚?”
“尔等”这样的称呼都懒得用了,直接说起了大白话。可能是一行人朴素的装扮并没有引起虬髯大汉的重视。_o_m
“我想买鱼行不行?”
总不会到手的钱都不挣吧。
“那不行,这里的鱼都。
是给皇上,和宫里盛宠的墨婕妤吃的。你们这些人想吃,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虬髯大汉说着,就开始撵人。
“我出双倍的价钱收你一尾鱼!”说话的是黄老爷。
“不卖不卖!说了不能卖!”
黄老爷脸色极差,墨晓嫣脑子飞速旋转。@·无错首发~~知道这天下太平一定会有人作威作福,没想到第一个案子来的这么,刚出长安城没多远就遇到了。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目光不经意就落在了黄老爷有些旧的常服上。
“呦!这位大哥是看不起我们啊,觉得我们买不起?”
“就是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你们的鱼是谁来收啊?宫里的人?还是官员?”
“打听那么多干嘛?”虬髯大汉已经想上手推了,“走走走,赶紧走。”
“我家老爷也是做官的,今天还就想吃你这湖里的鱼了。”墨晓嫣看的出,黄老爷也快要发怒了,随行的几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这圣水湖里的鱼,都是宫里的张公公亲自来收的。怎么,你家老爷做官,能直接进宫面圣?”虬髯大汉虽然只是守鱼塘的,但是也见过达官贵人,自然知道那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而眼前这位,但从衣着样貌来看,就绝对不是一个大官。
“那确实是!”墨晓嫣觉得既然已经知道是谁狐假虎威了,应该可以收场了。
“公公多了,本官虽然位卑,但也从不曾听说这宫里有张公公。不知道大侠所说的张公公,是何样貌?”
“公公嘛,都是那样拿腔拿调,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银两自然给的也是很足的!”虬髯大汉的语气里,有着对公公这种角色的不屑,也有着对于公公出手阔绰的羡慕。
“大侠可知这公公的全名?”黄老爷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一丁点线索。藲夿尛裞網
“那我上哪知道去,就知道姓张。给我工钱,我受着圣水湖,不让百姓来这里洗衣服,再按时捞鱼就行了。”
“哦!也就是说,你就是见了一个拿腔拿调的人,并不确定人家是宫里的呗!”墨晓嫣故意的,“还不让百姓洗衣服,这周围还有别的地方能洗吗?”
侵害到老百姓的利益了,估计黄老爷会更生气了。
“下游,往前走几里地,下游也能洗。”
“洗个衣服走那么远,分明是给老百姓找麻烦。”不知怎的,墨晓嫣此时的心情竟然有发现害群之马的兴奋。。
首战
黄老爷抬头看了看天,勾勾手指叫了一个随从到近前耳语了几句。
“这鱼,都是在这里交易?还是要送到城里去?若是送到城里,那送到什么地方呢?”
“有时候是在这里捞出来直接拿走,有时候需要我找人往长安城里送。一般正午还不来取,那就是要送。进城我也找不见地方,都是放到城防营就走。@·无错首发~~”..
黄老爷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应该是有人打着皇宫里的名号,私自霸占这片湖养鱼。至于这些鱼是高价卖了,还是自己吃了,不得而知。
“老爷,怎么办?”
墨晓嫣凑到黄老爷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
“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走不走?赖着不走可是别怪我这大棍子不长眼!”在尽忠职守这方面,虬髯大汉做的相当到位。
“多有打搅,恕罪恕罪。”黄老爷抱拳说了一句,转身拉着墨晓嫣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墨晓嫣又探头看了看湖边,那虬髯大汉依然拿着棍子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马车停泊的地方。
“皇上,我怎么不知道您吃鱼还有规律呢?”墨晓嫣玩味的看着黄老爷,故意提及“皇上”。
“别说你了,朕都不知道。”皇上边说边转扳指,墨晓嫣这才看到,皇上连扳指都换了一个看上去很一般的。
“那怎么办?回长安,查?”想想有可能刚出门就打道回府,墨晓嫣不由得后悔刚刚停车赏风景的决定。
“前面官道岔路口左转,到村子里去。”黄老爷先前做王爷的时候,总是出宫,对于长安城周边的几个村落,还是比较熟悉的。
“买鱼的公公在长安城,咱们去村子里干吗?”墨晓嫣不解。
“夫人有所不知,这片湖,是东边村子盥洗衣物最近的水源,若是此处不允许百姓用了,那可能意味着村民要去更远的地方挑水。”
“这!过分了吧,这离长安城才多远哪,就敢这么猖狂?真当皇上是死人啊?”墨晓嫣只顾着鸣不平,并没有过滤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话。
“本老爷也很生气!”黄老爷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听到墨晓嫣“恶毒”的诅咒,“先去前庄实地看看村民们的真实情况。”
到了地方,墨晓嫣才明白,“前庄”原来是这个村的地名。高高的牌坊上红红的两个大字,历经风雨的洗礼,有些褪色。
“咱们这么进去,是不是有点招摇了?”墨晓嫣不知道这古代的村子里,坐马车是不是很高的档次。以前除了买奶牛,她都没去过唐朝的农村。
“就说是新的商队踩线,无妨。”
墨晓嫣听到一个新词“踩线”,她知道一定不是旅游线路的那个踩线,大概猜了一下,应该是商队碰上什么卖什么。从甲地拉上棉花去乙地卖,然后从乙地拉上煤炭回甲地卖,踩线可能就是不走回头路?
“那老爷打算卖什么呢?”墨晓嫣心生好奇。
黄老爷轻轻一笑:“鱼!”
墨晓嫣忍不住大拇指直竖,为这个故意激起民愤的创意点赞。
进了村子走了一段,黄老爷才叫停队伍,示意车夫上前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皇城根儿下的村子是不一样哈,还有院子。”墨晓嫣记得墨晓立家的院子,只有篱笆墙,而这个村子里的院子,都有泥抹出来的墙。倒不是说墨晓立家抹不了泥墙,是他们忙于生计,根本腾不开手抹泥巴墙。
“谁呀?”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人家,我们是来村子里踩线的商队,想跟老人家讨口水喝。”
“商队?”声音充满了不相信。
车夫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是,我们从南边来的,想看看贵宝地有什么特产能往外销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个缝,一个头发花白的爷爷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
。
“老人家,我们就是讨口水喝。”车夫熟练的摸出铜钱,塞到老人手里。
“老朽打趟水不容易,你们看着人挺多的,喝光了,老朽这家里就没得用了。”
车夫利索的又摸出几枚铜钱塞了过去,老人看了看铜钱,又看了看排着队的马车。车夫再次加码,老人这才笑了笑,将门打开了。
“各位客官请进!”老人家弯着腰,胳膊侧伸着,邀请大家进院,“老朽身体不好,做不了太多重活儿,院子里有些乱,各种客官不要见怪。”
黄老爷这才领着墨晓嫣下车,领着众人跟在车夫后面进了院。
院子里空空的,只有个与泥房子相连的灶台,墙根的角落里堆了些柴,一把斧头孤零零的躺在柴堆旁边。
“这样的院子,还能怎么整齐呢?当然也没办法再乱了。”墨晓嫣心里暗想,顺便观察水缸的位置。
“屋头凳子少,各位客官得站着喝水了。”老人快走了两步,变戏法一样从灶台后面端出一摞碗,抬手数了数人,不由得窘迫了起来,“这水碗也不太够了。”
“我们有水袋,不妨事的。多谢老人家了。”
车夫将手里的空水袋展示了一下,老人点点头,转身盛水。
第一碗水传递给黄老爷,接下来是墨晓嫣。@·无错首发~~
车夫在老人家盛完水后接过水瓢,往自己的水袋里装了一些,大口喝了起来。边喝边不经意的问道:“老人家,今年田里的收成怎么样?”
“凑合过的去,没有余粮。”
“北边那个水塘,是归咱们村子吗?那片水好,养些鱼定能卖个好价钱。”
墨晓嫣越听越发觉,车夫说话带着她不熟悉的口音。
“原本是的,现在归朝廷了。”老人的脸上明显有些许难过。
“老人家这话说的,天下皆王土,那水塘当然也归朝廷了。”
“王土归朝廷,也没见不让种地啊!”这话有些大不敬,老人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车夫见状凑近老人身边,小声说:“老人家的意思是,这水塘不让养鱼?”
“养是养,不让村民碰!”老人有些激动,“别说村民了,除了那看鱼的大胡子,是个人都不让近前去。原先在那里挑水还方便些,如今要到下游去,我这老骨头,挑一次水,一两天都缓不过来。”
老人仿佛想起了刚刚拦着不让进门的理由,有些愧疚的捏了捏袖袋里刚刚收到的铜钱。
“不是老朽讹人,是真的难。”
车夫赶忙安慰:“老人家多虑了,我们也是寻路而来,错过了水源。想去水塘喝水,又被那大胡子不分青红皂白的驱赶,这才进了村。到老人家门前,实在是口渴难忍,这才斗胆叨扰。”
“唉!”
老人只叹气并未言语,车夫便又说:“原以为那水塘是村子里的,还想着找村里的管事买些鱼来。没想到这水塘里的鱼竟然这么大的来头,刚刚也没看清,不知道那水里的鱼长的怎么样。”
“没人见过,那茅草房里,住着两个人。白明黑夜的守着,别人看不见的。”
“那,没有游到下游的鱼吗?”
“堵上了,湖口的上下游都用栅栏堵上了,水流的过,鱼游不过。”老人说到这儿,悲伤的摇摇头,“为了保证湖里的水够清澈,上游都不让盥洗了。”
“怪不得那湖里的水那么清澈!”
“近岸边的湖是新挖的,湖底还铺了石子,可不是就更清澈嘛。听说那进贡的鱼,都要提前捞到浅湖里活一段时间呢,说是……说是为了排什么,泥沙?”老人应该是听别人说的,记不清,也说不明白。
“既然给村民生活造成诸多不便,那管事的就没向上反应反应?”
“去哪里反应啊?那可是给……”老人附到车夫耳边,“给皇上。
吃的鱼!”
车夫满脸无奈:“说的也是。”
“那这鱼一定很鲜美,才得了皇上的偏爱。老人家可知从哪里能买些来尝尝吗?”
老人好像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吓的连连摆手。无错更新@
“客官可不敢有这想法!那里的鱼苗都是朝廷亲自派人放的,去年有胆大的想偷捞来卖,被大胡子抓到打个半死。也是从那事起,人们才知道,原来守水塘的是双生子,兄弟二人轮流值守。”
墨晓嫣偷偷看了看黄老爷,脸色铁青,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离谱成这个样子吧。。
刨根
“那圣水湖,是谁起的名字?”黄老爷发话了,车夫欠了欠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算是给黄老爷腾出视线。
“圣水湖?”老人的目光有些迷茫,“客官是说那个水塘?没听说有名字啊。”
黄老爷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老人家,您这院子里可还有别人与你同住啊?”
“没有了,没有了。老婆子走的早,就一个儿子,在长安城里谋生。老朽一人独居于此!”
“实不相瞒,我等连日赶路,人疲马乏,想在老人家这里借宿一晚。刚刚确实用去老人家不少水,我等身强体壮,当为老人家将水续上。”
黄老爷说到“借宿一晚”的时候,墨晓嫣抬头看了看太阳,心想这编瞎话的水平也太差了,还没到中午呢,就要住一晚上?
“这……”老人似乎也在思考这里面不太对劲的地方。
“老人家,我们从南边来,再往前就是长安城了。想着今日养足了精神,明日早早进城。”车夫边说话,边使用“钞能力”。
“老朽家贫,连像样的行李都没有。”这回,老人是真的在推拒车夫递过来的银两。
“不妨事,我等长途跋涉,都带着呢。”车夫憨憨的笑着,还别说,连墨晓嫣都觉得这个大内侍卫假扮的车夫人畜无害呢。
老人有些犹豫,车夫依然将一锭银子塞进了老人的怀里。
“老人家,挑水的桶在哪里?我这就为您挑担水去!”一个方脸小眼睛的小伙子也笑嘻嘻的上前帮腔。
看着这种情形下的老人,墨晓嫣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被“请”上马车的自己。
前面打着哈哈,后头的人已经将马车赶进院子,晚晴也拎着个布包进屋去了,俨然一副到了自己家的样子。
须臾,打水的、收拾房间的、劈柴的、扫院子的,原本冷清的院子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果然,这个院子还能再干净一些。”墨晓嫣想。
“墨娘有何想法?”黄老爷见墨晓嫣一言不发,主动提问。
“我一个女流之辈,看不出来什么,也没什么想法。”后宫不得干政,不能引火烧身。
“这里不是皇宫,此事不算政事。”
“看似小事,牵连甚广。”墨晓嫣向来就是这种略微一引诱,就将家底都报透。
“朕……我原先以为,天下虽不全然太平,但是不平之事不会太多,个把月就能到临山。没想到在朕……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般黑恶之事发生。”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您觉得自己眼皮底下不可能有人造次,有人就是揣摩到这样的心里,才放心大胆的这么搞。@”墨晓嫣开启分析模式,两手一摊,给出了结论:“这不安安心心搞了不止一年了么。”
也许是年久失修的凳子坐起来并不舒服,黄老爷扭动了一下身子。
“是我失察!”
“非也非也!”墨晓嫣摇摇手指,“肉体凡胎的,哪能顾及那么多。况且我在民间话本里读到过一个故事,讲的是王府的主人,连新茶都喝不到,就因为身边最信赖的管家,怕主人爱上新茶,品味不断提高。于是年年收了新茶,都会把头一年的陈茶泡了给主人喝。”
“这等仆从,就该杖毙!”
墨晓嫣想了想,把故事的结局改了改:“非也,非也!这王府的主人,真的喝了一辈子陈茶。”
“蠢笨至极!”黄老爷不屑。
“那位王爷后来知道管家的所作所为了,只是隐忍未发。”
“这是为何!”黄老爷被勾起了好奇心。
“话本里说:"新茶为人,陈茶为香",我也不懂什么意思。”墨晓嫣编不下去了,干脆给个模棱两可的结局。
“莫不是教人胸怀宽广一些,容人用人,用人容人。。
”
墨晓嫣皱着眉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管家就那一个,捅破了,可能会引发更大的背叛,杀了就更不用说了。若其他能力远抵换茶之失,留用反而是上上策。”
墨晓嫣赶忙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看着黄老爷。
“明白了!墨娘这是教导本官要心胸宽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哪有哪有!”墨晓嫣是真没想这么多,她就是想讲个灯下黑的故事。
“老爷!”听声音,是方脸小眼睛。..
“进来!”
“老爷,前庄村到下游取水处路途较以往翻了一番。村民多有不满,管事的曾经承诺要在村里挖水井,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无错首发~~”
“挖水井?倒是能想出糊弄的办法来!前庄管事是什么来头?”
“小的不知,只知姓何。”
“水塘被占,前庄管事定是拿了好处的,否则也不会捂着不报。”黄老爷转着扳指,快速思索。
“查!飞鸽传书,从城防营收鱼开始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皇城根儿下耍心眼。”
“是!”
方脸小眼领命离去,墨晓嫣不由得内心暗暗叫苦,看来得在这前庄住几天了。
“老爷可是跟人家讨了一晚上的住处呢,但是这事情处理起来,得好几天了吧!”
“好说!”黄老爷起身捏了捏墨晓嫣的脸,朝门外走去。
“晚晴!”墨晓嫣跟着出去,呼唤着着手准备午饭的晚晴。
接下来得时间里,墨晓嫣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黄老爷身边听下人们汇报情况。
晚饭时分,整个事情的大致轮廓已经查清楚了。
“哇塞!皇家亲卫果真不是盖的,这效率,岗岗的!”墨晓嫣以前也旁观过苏碧染处理事务,效率也挺高的,可是跟黄老爷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我竟分不清墨娘这是称赞还是嘲讽。”
“当然是称赞了。不过我先声明啊,我这可不是故意干政啊,我是没地方躲。这要是齐公公在,准要‘该死"之类的话了。”
“恕你无罪!墨娘觉得效率高,是对比苏碧染的亲信吧。”黄老爷顿了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天下,除了朕的亲卫暗卫,就数苏碧染那些手下最为厉害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还有那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呢,皇……老爷就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墨晓嫣正要给黄老爷上一课,门外又响起了车夫的声音。
“老爷,那个张姓公公还没查到。连近两年出宫的名单都查了,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另外,小的查到,城防营的鱼,并非全部给了一家,而是分散送往长安城的几处府宅。这其中,还有杜家。”
“怎么哪哪都有姓杜的!”
黄老爷面露愠色,墨晓嫣不知道能不能说话,现在说话算不算帮杜家说情,帮杜家说情会不会挨骂。内心的纠结屏蔽了接下来的谈话,而反应在脸上就是凝重的表情,恰好被黄老爷尽收眼底。
“墨娘?”黄老爷试着叫了一声。
“啊!”墨晓嫣应的很大声,反过来吓了黄老爷一跳。
“一惊一乍的。”
“吃贡鱼这事儿,严重吗?”墨晓嫣问。
“可大,可小。”
也不知道为什么,墨晓嫣的心里开始打鼓,她可不想苏碧染有什么三长两短。
“明知是进贡之物还收,可判欺君;明知非进贡之物却隐瞒此事不报,可判渎职。”
“那人家万一不知道呢?你们都说了,这是有人打着皇上的旗号在这作威作福,那也许就是用皇上的名号吓唬老百姓,不让老百姓用这里的水呢。人家到长安城里,依然说这是野生肥美的普通鱼,只是比寻常。
鱼贵一些呢。”
“若真是如此,那提议打着旗号的那个人,就该斩首示众!”
“反正还得再查查,最好从杜府的下人那里套话。”
“杜府的人都是苏碧染调教过的,嘴严的很。”
“那就直接问杜老太爷,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总不至于因为两条鱼,搭上自己的前途。无错更新@”
“墨娘言之有理,确实该如此。只不过如此以来,可能就要回宫了。”
“那,老爷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墨晓嫣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可能轻易的同意回宫。
“先,找到始作俑者;再数罪罚,找到最无耻之徒;最后收网,能收拾的先收拾了,不能收拾的大家伙,留着回来的时候收拾。最重要的,是先解决前庄村民的水源问题。”。
记账
就因为那句“先解决前庄百姓的水源”,墨晓嫣又一次觉得,黄老爷是个好皇帝。当然皇上快刀斩乱麻的方案墨晓嫣也十分佩服。
然而,计划简洁明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不能以皇上的名义明查,暗查起来又很难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查来查去,那个神秘的张公公,始终不确定是谁。
“唉!本想着可以出宫自由的飞几天呢,怎么刚出宫门就被打趴下了。”墨晓嫣坐在桌前,双手支着下巴感叹。
“记得三皇子当年的收风手段也是一流,连苏碧染都不及分毫,怎么如今感觉空有消息却如此无力。”
“这皇城根儿下都敢这么放肆了,那得多大的胆子啊?”
接二连三的吐槽,终于让黄老爷绷不住了:“不靠官威的收风已经花去很多银两了,又不是随便问问就会有可靠消息。想有其他的动作就能难了,至于始作俑者,想必就是巧妙的利用了灯下黑的伎俩,那个公公,也未必姓张。”
墨晓嫣略一思索,明白了,挑了挑眉毛继续说:“福兮祸之所伏,古人诚不欺我啊。以前有钱自己花,现在,钱都归国库了?”
“若不是了解墨娘的身世,我都要信了墨娘原本是千金小姐这一说了。”黄老爷皱了皱眉,“贺家小姐的私塾先生,还讲福祸相依这般深奥的学问?”篳趣閣
“我在苏碧染家的书房看见一本书上就这么写的,看不懂,还问了大夫人呢!私塾才不教呢,都是些伦理纲常、女则女训之类的。”如今的墨晓嫣应付起引经据典已经得心应手了,统统推到苏碧染头上。
黄老爷闻言不再询问,不是不好奇,是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总觉得身边这个女子,心里还有块禁区,是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进入的地方。
不得已还要多借宿一晚,黄老爷并没有给老人银钱,只悄悄给厨房里添了些粮。晚饭过后,黄老爷还亲自去厨房视察了一番。
夜幕中,皇上和一个佩刀之人站在院子里。
“老爷,此事牵连甚广,恐难速决。”
“呵呵!不就是几条鱼么,先。以亲王的名义,把这里管事的和鱼塘看鱼的先威慑住,让这村里的百姓可以像以往一样用水。”黄老爷一听到牵连甚广,已经猜到了某个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已经参与其中了。
说完,也不等回答,黄老爷自顾自的回房了。
“大哥,皇……黄老爷什么吩咐?”院子里的人出院门没走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拉到一旁。@
“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猴急的性子!”白锦甩开白易,继续往前走。
“哎呀,大哥,我都急死了。咱兄弟两多久没为皇……黄老爷办事了!是不是办砸了?”
白锦并不言语,只是快步走着。白易紧紧跟着,也不再说话。
“大哥,这儿安全了,你快说吧,是不是办砸了?”直到走出村子,白易才又焦急的问道。
“没有,都牵连到前朝太子了,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只管解决现下百姓的问题即可!”
语毕,二人一番腾挪,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顺利吗?”墨晓嫣不敢先睡,盯着油灯、顶着无聊等着黄老爷。看见黄老爷那严肃的脸,就知道后续并没有开局顺利。
“牵涉甚广,不便动手。”
“要我说也不着急端,后面的路上,肯定还要碰到不平之事。没准还会与这些人有关联呢!”墨晓嫣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伸懒腰,准备睡觉。
黄老爷看着墨晓嫣的背影,心思复杂:这个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能直击本质!可如果这样的势力网真的很庞大,那对自己的威胁……
“那这些问题不解决的话,怎么解决水源问题呢?”墨晓嫣感觉身边有人躺下了,迷迷糊糊的秃噜出一句。
“县官不如。
现管,把看鱼塘的拿下就行。”黄老爷整理好被子,努力入睡。
而墨晓嫣听到这样的回答,竟然觉得更放心了,沉沉的睡去。
墨晓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身边早就没有了黄老爷的身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被窝凉凉的。
“夫人醒了!”晚晴的声音传来,“快些洗漱吧,早饭都要凉了。”
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有序的套车,收拾行李。只是没有人说话的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就连老人家也安静的坐在劈柴的木墩子上,微笑着看着人们,不时地点点头致意。
“老人家,感谢您肯让我等借宿,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我们准备进城了!”
“客气了客气了!老朽家徒四壁,诸位肯借宿,就是看得起这把老骨头啊!”
即便是临别时分,这样的客套话也用不着黄老爷亲自说。墨晓嫣坐在马车里,和黄老爷一起听着车夫客套着,脑补着老人家握着车夫的手,还要拍一拍的画面。
墨晓嫣突然想起了什么,附在黄老爷耳边小声说:“为什么不告诉他可以去那圣水湖打水了?”
“自有掌管者通知,我们若说了,岂不是引起他人怀疑?”
墨晓嫣又说:“可这毕竟是我们来了之后发生的改变呀,总会有聪明人能想通这是我们做的。”
黄老爷转过头,跟墨晓嫣几乎贴上来的脸拉开距离,皱着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墨晓嫣满脑袋问号的看回去!
“墨娘可知暴君焚书坑儒一事?”
关于史实,墨晓嫣是最不敢说的,生怕与这条线上的有出入,会解释不清楚。毕竟这些东西,苏碧染那里的书上也不一定都是杜撰。只是现在黄老爷问了,那听名字,应该和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情差不过。
“略知一二!”
“却是为何如此残暴?”
“怕百姓懂的太多?”墨晓嫣当然知道焚书坑儒的影响。
黄老爷点点头,说:“前庄村虽离皇城较近,但并未设学堂,也无私塾。”
“奥,容易糊弄。”
墨晓嫣再次直戳本质,黄老爷右手扶额,随着马车的启动,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
嗅
杜老太爷并不爱吃鱼,奈何儿媳妇说多吃鱼对身体有好处,就任由其安排后厨定期采购,定期做鱼吃。可即便不是天天吃,杜老太爷也还是吃腻了鱼,再加上某次不愉快的经历,后来每次鱼上桌,怎么都不愿意尝上一尝。
老管家心疼钱,见老爷不吃就断了采买。不知道什么风刮的邪,竟然被苏碧染知道了。本以为知道了也没什么,直到墨晓立打着替大夫人送心意的名目出现在京城杜府的门前。
老管家心里直打鼓,想着说曹操,曹操的兵就到了,该不会真是少夫人知道什么了吧。就这样内心忐忑的看着马车上一筐一箱一篮子的珍馐佳品往贺府里搬。
“刚往后厨放东西的时候,听胡帮厨讲,杜老太爷有日子不吃鱼了。可是有什么病痛?”东西放完,墨晓立趁着门口话别的功夫,随口说了一句。既关心了老太爷的身体又问出了心中疑惑。
“非也!劳小公子挂怀了!我家老爷毕竟上年纪了,鱼肉有刺且细小难辨……”管家言至于此便不再多说,后面的空白狄怀仁不管是面前这位少年郎还是远在洛城的苏碧染,都补的上。
墨晓立行礼离去,数盏茶后重新出现在了杜府的后门。
敲门,应门,通禀,等待。
“小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这鱼刺极少,连皇上都吃这鱼呢!杜老太爷一定爱吃!”墨晓立终究还是个孩子,一脸兴奋,手上提着鱼鳃炸开的鱼。
管家挂上职业微笑,结过鱼,准备再次送别。
“这鱼每月就捞一两回,我已经嘱咐了捞了就送来,可对方并未全应下来,说怕忙不过来。”墨晓立从袖袋里摸出个木头牌牌,递给管家,“这是鱼牌!不管是送过来鱼还是我们自己上门取,都得凭鱼牌付钱。没有鱼牌,这鱼可是千金不换!”
管家听到这里,已经察觉到不太对了,但要真如他所想,仿佛又太不可思议了。
“卖鱼佬知道你是哪里的吗?”
“不知,我说想给杜府送礼。”墨晓立附在管家耳边轻声说,然后嘿嘿笑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臂挥舞,“这回真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管家嘀咕着:“这孩子要么是真傻,要么是城府极深。”
向后勾了勾手,一个小少年出现,老管家附在小少年耳边叮嘱了几句,这小少年,就像欢快的鸟儿离笼而去一样,往坊市跑去。
鸟儿再飞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冰糖葫芦。
“爷爷!”少年吆喝着老管家,同样附耳交谈,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老管家才摆摆手。
“好了,玩去吧。小心糖葫芦的签子扎到人!”
当天的晚餐,和鱼一起上桌的,还有管家收集的关于买鱼的消息。赶在老爷看到鱼肉发脾气之前,都说了出来。
“老爷,这鱼确实刺少且鲜美。但是,老朽以为,此鱼不可多食。”老管家低着头,做总结陈词。
“按理说这皇城根儿下,怎么敢有人动这样狐假虎威的心思?可若真是贡鱼,又怎会流到普通的市集上来。虽说贵,但这长安城里,买的起的还是大把。”
“老人常说,灯下黑。”
“言之有理,这鱼牌就别再用了。妥善保管起来!”杜老太爷当机立断,并不仅仅是他到这背后的危险,反正他也不爱吃鱼,再鲜美少刺,也是鱼。鱼刺卡喉的经历,即便是梦到,也会惊醒。
墨晓立满心欢喜,觉得终于自主解决了问题,回到洛城杜府,迫不及待的想要面见苏碧染汇报工作。
“大夫人叫你去书房!”
墨晓立刚沐浴更衣,一听这话赶紧出门。
“此去京城,可有何特别之处?”行礼客套之后,苏碧染关切的询问。
“杜老太爷身体康健,杜府在老管家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苏碧染僵。
硬的笑让墨晓立发现,她不想听这些。
“没有姐姐的消息。”所有的欢喜在此刻被压在心底,他确实没有打听到任何墨晓嫣的消息。
苏碧染眼神暗淡了几分,自从皇宫一别,就再也没有墨晓嫣的音信。上古神兵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反应,升腾的希望再次濒临破灭。
果然,苏碧染再没什么兴趣,客套了几句就打发墨晓立回房了。
墨晓立心有不甘,再次游荡在小花园里,对着花草树木发小脾气。
“它们有什么错,要承受这般苦痛?”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春桃。
“那我又有什么错?要经历这般磨难?”墨晓立怒怼。
“磨难?从何说起?”春桃边笑,边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颗桃子,在墨晓立眼前晃了晃。
墨晓立只是看了看,依然气鼓鼓的:“从出生起就是磨难,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如今生活好了,却是心灵的磨难!”
“我弟弟要是有你这般文采就好了!”显然,春桃并没有听懂墨晓立的抱怨。
墨晓立更憋屈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春桃也不阻拦,只是说了一句:“大夫人做事一定有她的用意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这样出身的人能懂的。”
墨晓立丝毫不理睬,大步流星的离开。
直到月明星稀,冷静下来的墨晓立才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哪里是“官员不能无诏私动,故差你代劳,进京为父亲送些衣物和家乡的美食”,哪里是“听闻杜府停了鱼的采买,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记得别漏了破绽,让那老狐狸发现我在那儿有眼线”。_o_m
“唉!我真蠢!”墨晓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原以为大夫人是看杜府不买鱼了,想着鱼是发物,关心老太爷是不是身体有恙。还自作聪明的跑去找那刺少的鱼,想着为大夫人分忧了。其实,大夫人哪里管老太爷吃没吃鱼呢,不吃鱼也不会怎么样嘛!又不是毒药!又不是要谋权篡位!”.
墨晓立越想越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忍不住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墨晓立啊墨晓立!大夫人就是放个生面孔去京城试水的啊!这,连个水花都没带回来!”。
畅聊(一)
微服私访的队伍继续前行,墨晓嫣这回学聪明了,最多就是趴窗户看看景,没有三急不会再紧急制动了。
只是光看皇上的脸色,就知道,旅途不会顺利。
墨晓嫣一直不敢随意吭声,总觉得得一言不合就踩雷,除了必要的“嗯”“啊”“好”之外,能不说就闭嘴。直到从前庄村出发的第三天,她实在受不了队伍里的低气压了。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十分平稳。墨晓嫣假装从风景中不经意的回头,语气轻快的问道:“老爷看着心情不好,可是有何烦心事?”
“终于忍不住了?”
墨晓嫣像偷糖被发现的小孩子,赶忙挤个笑容出来,解释道:“也不是忍不住了,就是怕老爷再这么下去,把自己憋坏。”
“朕是在反思,自从登基以来,似乎就没有再考虑过平民百姓的生活。”皇上似乎忘了,此刻他是黄老爷。
“那身为一国之君,哪能管过来全国这么多人啊,又不是神仙。”
“不不不,朕在登基之前,看的到民生,看的到劳苦大众。”
墨晓嫣怕嘴里的话冲出来,所以咬住下唇。
“这不是在宫里,想说什么就说吧。”
墨晓嫣摆摆手,“没什么想说的,三皇子素来心系百姓。”
“若墨娘都不能与朕坦然面对,那朕这一生还真是悲哀至极。”
“哎呀,你别一整就上纲上线的。我就是想开个玩笑的,又怕你生气就憋回去了。”
“但说无妨!”
墨晓嫣深吸一口气,“体察民情您逛知艺坊,心系百姓您散播瘟疫?还有,您强抢民女!”
黄老爷的脸肉眼可见的臭了下来,墨晓嫣赶忙找补。
“不是说好开玩笑么,你咋还生气了呢。我对您的了解毕竟是片面的呀,我哪能像你们查我一样,祖宗十八辈都查了个清楚。”本来以为知道皇上祖宗十八辈,可没想到换频道了,根本不是一个台。
“那墨娘愿意听朕说说以前的事吗?”
墨晓嫣摇摇头,“我所见即你,好与坏皆是你!”
黄老爷皱了皱眉,墨晓嫣眼神真诚的看着他。
“这世间的好坏本就没有标准,就拿我来说吧。我自幼被卖进贺府是坏,可却从此不必挨饿是真。”墨晓嫣自身的例子不再好往下举,灵机一动,再次用苏碧染救场,也不知道那厮在家会不会耳朵发烫打喷嚏。
“大夫人苏碧染有人命官司在身,想必都不止一条,但她确实整个杜府的经济支柱,也救了一些人于水火之中。”墨晓嫣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初见三皇子于坊市,自然会觉得三皇子是轻浮之人,与其他臭男人一样。@再见三皇子于洛城,好巧不巧的又成了顶包的最佳人选,自然也对三皇子没什么好印象,甚至……”
墨晓嫣停顿下来,看向黄老爷,黄老爷点点头,表示随便说,他不会生气。
“甚至觉得三皇子蠢笨至极,不懂谋略,白白盖那么多洛城百姓丢了性命,被外邦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墨晓嫣加快语速,好像说的快了就不会让这位爷生气。
“那次确实是败笔,还因无知险些丢了性命,明明是奔着打压苏碧染去的,结果却栽在你手里。看来,朕给墨娘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看样子黄老爷并没有生气。
“额,后面回头看,到也不是多么不好的印象。两国交战,牺牲的也多是士兵而非将领,某些方面讲,平头老百姓和蝼蚁也差不多。但如果每一个蝼蚁的牺牲,都能推动大家的生活往好的方向发展,那蝼蚁的牺牲,便重于泰山!而如今天下百姓在您治下生活无忧,不就是当时更好的未来嘛。”
墨晓嫣其实觉得,盛世之下的任何为争权斗势付出的牺牲都是无谓的,本来就生活安稳。
一番话说的黄老爷。
为之一震,怎么都想不到面前的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墨晓嫣发现黄老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赶忙又说:“政治权谋不是很正常的吗嘛,我一直觉得,登基前的你争我夺就是一场弱肉强食的筛选,最后登上宝座,自然是这场角逐里的王者。治国能力也必定是一流的呀!”
慷慨陈词的结尾,墨晓嫣还竖起了大拇指。
“确实与众不同”,黄老爷在心里暗想,“墨娘看问题的格局,有时候甚至比朕都高”。
墨晓嫣见黄老爷又开始转玉扳指,心里有些不安,在黄老爷面前摆了摆手,说:“我说错话了吗?”
黄老爷收回心思,答道:“自是没有的。朕……我只是好奇,你这一路走来的经历我都知道,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经历竟然能让你有这般胸襟,连我都自愧不如。”
墨晓嫣注意到了黄老爷谈吐里的变化,“墨娘”变成“你”,“老爷”、“朕”变成了“我”。一时间竟猜不透这样的变化有什么意义,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是从阎王殿走过一遭的人,看问题可能跟正常人不一样。”墨晓嫣常用的甩锅手法,托神托鬼,再不济还有苏碧染。
“那依你之见,贡鱼事件若真是苏碧染所为,该如何处置?”
黄老爷直接抛出颗炸雷,一是想听听墨晓嫣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解决之法,二是想试试她会不会偏向苏碧染。
“肯定不是她!皇上要是得出这样的结论,那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是那个被人利用的小傻瓜!”墨晓嫣一听就是道假题,根本不想它背后的深意。
“哦?说说看!”黄老爷本应该生气的,可能是“傻瓜”二字前面加了“小”,所以,火气也跟着小了许多。
“苏碧染想养鱼吃鱼,用得着跑京城啊?”
“苏碧染可是为了让公婆喝上牛奶,在京城杜府里养了两头牛呢,况且,也许鱼只是表象。”
“哇塞!你竟然知道牛的事!”墨晓嫣又竖起大拇指,“那不会,即便鱼只是表象,苏碧染也不会把表象放这么远。说不好听的,她在洛城的位置跟您在天下的位置一样了,何必跑这么远呢?她不会轻易尝试陌生领域,没有安全感!”。
畅聊(二)
“再退一步讲,您都知道牛的事,也就知道苏碧染不是个在吃喝方面张扬的人。即便想她是真想吃鱼了,自己院子那么大,挖个水塘能费多少功夫呢?又不用她动手,一声令下的事么。”墨晓嫣信马由缰的说着,顿觉思路大开,“有必要打着天子的旗号,弄那么大个池子嘛!那池子里鱼,可是够杜府每人一条吃好几顿了。完了还勾结着各路小官吏,给村民气受。”
“那……”黄老爷刚要说话,又被墨晓嫣打断。
“再者说了,她要真是幕后主使,会把那么明显的线索留下?让人把鱼送到杜府,自己派人打扮低调点去取不好吗?”墨晓嫣打个响指,顺便将打完响指形成对勾的手放到下巴下边,做了一个超现代的动作。“所以依我看呀,这事儿根本就不是苏碧染的手笔。”
“说完了?”
“嗯!”
“墨娘怎知池中是什么鱼?”
“随便说的呀,刺少的鱼我一共不知道几种,随口瞎猜的。莫非真是鲶鱼?”墨晓嫣心想不会这么背,这鲶鱼在唐朝来头大吧。
黄老爷点点头,墨晓嫣继续语出惊人:“鲶鱼那么肥,也不好吃啊。”
“夫人吃过?”
墨晓嫣迎着黄老爷满是疑惑的眼神看过去,与他对视几息,终于被她想到一个新说辞:“小时候的事儿了,贺小姐吃肉,我喝汤呗。她吃鲶鱼肉,我吃鲶鱼膘呗。”
“你分析的颇有道理,”黄老爷又在转扳指,“我还想听下去。”
鲶鱼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墨晓嫣默默的松了口气。
“没了呀!这还不能洗脱苏碧染的嫌疑?”墨晓嫣心想,这出了宫皇帝的脑子就是浆糊做的了吗?
“我想听你分析分析,何人会做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
墨晓嫣微微抬头,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
静默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黄老爷一直耐心的等着,只不过心里的期许在一点点降低。
“太子,就是你哥,现在何处啊?”墨晓嫣放下手,问出了没来由的一个问题。
黄老爷目光一凛,语气冰冷的问道:“这就是你思虑半晌想出来的结果?”
墨晓嫣点点头,认真的说:“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每一次朝代更迭不都是把上一任皇帝拉下马么。”
“那厮若真想造反,就该私结党,囤兵马,养什么鱼!”黄老爷觉得墨晓嫣总归还是个女子,不懂权谋。
“坏你口碑呀!”墨晓嫣将皇上的表情看的分明,突然觉得不服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亦如此,如果整个京城都觉得你是坏皇帝,那有一个人站出来反他,大家岂不是很高兴?”
“凭这些鱼?”
“这是我们发现的早呀,谁知道任其发展下去怎么样呢?谁知道除了贡鱼之外,有没有贡梨贡肉的呢?”
“朕的各路官员,可不是吃素的。若真是贡品泛滥成灾,朕会丝毫不知?”
“那我想不出来了,我又不懂这些。难不成真是有人想赚钱想疯了,然后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拿下前庄村的小村长,就为了抬高鱼价挣点钱?于情不通,于理不合呀!”墨晓嫣摊开双手,撇了撇嘴看着黄老爷。筆蒾樓
马车继续向前,车里再次陷入沉默。墨晓嫣也变回车内常有的固定动作,趴窗口看景。@*~~
黄老爷看着这个背影,很好奇她口中的“情”和“理”是从哪里来的,却又知道她一定不会给出任何有用的答案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话你是从哪知道的呢?”黄老爷首先打破静默。
墨晓嫣头也不回继续看着窗外,随口答道:“忘了,哪本书上看的吧,这样的金句多了去了。还有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
黄老爷猛拽了墨晓嫣一。
把,打断了墨晓嫣的话。
“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墨晓嫣从未见过这样的黄老爷,他满眼震惊,仿佛墨晓嫣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连马车都被这样的变故惊的晃了一下,墨晓嫣赶忙伸出没被抓住的手稳了稳身子。
“疼!”墨晓嫣右手撑着凳子,感觉到左边手臂上传来的力道特别大,痛感越来越明显。
“从哪知道的!”
“怎么了嘛?”墨晓嫣努力的提醒自己他是皇上,不能上去挠他,然后拼命抽出手臂。“书上看的嘛!”
“什么书会写着先皇遗言?”
墨晓嫣揉着胳膊,脑子里想了想“先皇”和“遗言”的意思。
“皇上是说,有些话我都能看到,先皇却不一定能看到?”墨晓嫣理清楚了,大概率是先皇最后的时间里说过这几句话,而那个时候紧守着先皇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他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墨娘的意思是,先皇和墨娘看到同样的书,然后恰好在弥留之际作为嘱托说给了朕?”黄老爷一时竟然无法找到任何破绽。
“对啊!”墨晓嫣翻了翻白眼,“那,难不成当时我也在场?我到确实在京城,被那三皇子关在秦王府呢!”墨晓嫣故意将“三皇子”和“秦王府”说的特别特别重,咬牙切齿的。
墨晓嫣心想要是再不相信,那就只能说先皇托梦了。反正这个封建时代,所有无法解释的,都扔给怪力乱神就好了。
“江山已定好几年,私以为黄老爷早就抛却前尘了呢,没想到中毒颇深。都激发出家暴的潜质了呢!”墨晓嫣的胳膊还疼,说话的口气就不是特别好。
“是老爷我下手重了,我的错,那就由我亲自补偿吧。不过,何为家暴?”说着,黄老爷拉过墨晓嫣的手,轻轻的揉了起来。
“哎呀大哥!歪了,这里!”墨晓嫣吱哇叫着,给黄老爷指痛处。“家暴就是刚刚你打我呀!”
“好!是我不对,一时乱了心神,伤到墨娘了。@*~~”黄老爷顺从的配合着,哪还有一点君王的威严。
墨晓嫣似乎发现,只要不在宫里,她就可以随意畅言,不用担心祸从口出。。
目标下关镇
墨晓嫣算是成功解除了队伍的低气压,当二人下马车准备用膳的时候,整个队伍的人都松了口气。
“你别说啊,这小娘子生的就是好看。也还是人家有办法,能让三爷心情转好。行,当年的活,没白干!”
白易附在哥哥白锦耳边小声嘀咕,却被哥哥拍开了耳语的手。他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爷,今晚怕是要留宿下关镇了。”白锦走到黄老爷近前,蹲下身说。
“让弟兄们跟着我吃苦了,听说下关镇的客栈,连炕席都没有。”黄老爷坐着个小木墩,微微转了转身和白锦交谈。
从前庄村出来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队伍就基本不下馆子了。有点像跟苏碧染出门了,什么都自己做。只是苏碧染的人会打扫马车卫生,而这支队伍里的马车,尘土厚的能写字了。
每次都是野餐,就餐环境很不好。而这次的就餐环境是目前为止最差的了,墨晓嫣屁股下坐的是最好的——倒扣的竹篾筐。面前一个木板,上面搁着两样菜,这是黄老爷和墨晓嫣的全部吃食。
“老爷,我知道咱们此去临山赶路急,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堪堪等黄老爷和白锦唠完,赶紧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黄老爷看了看墨晓嫣,有些尴尬的说:“墨娘以为我们日日风餐露宿,是为了赶路?”
“不然呢?难道因为穷?”墨晓嫣咬了口馒头。
黄老爷却更尴尬了,点了点头。
“我天!皇……老爷别是一心想着偷跑,没带多少盘缠吧!”
“能带的我都带了,在前庄用去许多。”黄老爷说话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但还是低下了头,好像这样就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了。
“那,咱们怎么办?”墨晓嫣心说你做皇帝有什么好,吃有人管喝有人管,花钱还不如苏碧染一个女人来的自由,做皇帝有什么好!
“我也正犯难呢。”黄老爷皱着眉。
“挣呗,进城吧,边打工边走。总不能饿死吧,那我们就成笑话了,哪是微服私访,简直是体验人间疾苦来的。”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理解!”
“不,这不是俭,这是和前庄村的老大爷互换人生。”墨晓嫣想起那天在老大爷家院里看见的鱼贯而入的粮食袋子了。
黄老爷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微笑,继续诉苦:“差不多吧,这么多天,也不敢告诉你。”
“我们的盘缠还能坚持多久?”墨晓嫣问的认真。
“只够两顿饭了,我们今夜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墨晓嫣在头上摸了摸,拔下一支簪子,递给黄老爷。
“不是跟白锦说去下关镇嘛,到镇上先把这个卖了,这虽然不是好的,但家里带出来的东西,总归能卖几个钱的。今晚对付过去,明天想办法挣钱。”
黄老爷很是感动,抬头看着墨晓嫣,瞬间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分了。他放下手里的半个馒头,接过发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递了回去。
“本老爷自有办法,还不到变卖女眷首饰那一步。”语气温柔且坚定,一下子就打破了墨晓嫣“嫌弃我”的想法。
到了下关镇,走了一段路,墨晓嫣发现其中的玄机。
“我们和这里的人,没什么差别嘛。”墨晓嫣说的没差别,是指外貌和衣着。本就是粗布麻衣,连日来的风餐露宿更是显的风尘仆仆。
黄老爷坐在墨晓嫣对面,也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瞧。
“下关镇地处三城交汇处,往来掮客较多,所以多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所以我们风餐露宿不是因为穷,是为了融入?”墨晓嫣看着黄老爷的侧脸,等一个答案。
黄老爷点点头,又摇摇头。
“虽不至于露宿街头,但盘缠。
不足是真的。”
墨晓嫣又想了想,问:“那这下关镇,本来就是黄老爷的目的地之一咯?”
“差不多吧,以往游历的时候曾经来过下关镇,那时候匪患严重,也出力整治过。此番南下,正好路过,便想着看看如今的下关镇,是个什么样子。”
“奥,乔装打扮,来查验当年的政绩。”墨晓嫣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可这里就没有干干净净的商队吗?非得整这么脏?”
“也有,但是容易被歹人盯上。”
墨晓嫣心说你不是平息匪患了么,感情平了个寂寞?
“歹人未必都是土匪,”黄老爷放下帘子,掸了掸衣袖,“整治也未必除根。”
墨晓嫣点点头,也放下帘子。
车轮停转,一行人陆续下车下马。
“龙门客栈?”墨晓嫣一抬头,就被面前的土房子吓到了,跟电影里的情形不能说一模一样,相似度也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什么?”黄老爷不解,墨晓嫣明明识字,怎么连招牌都会读错。
“奥,没事没事。我要说我梦见过这个地方,你肯定不信。”墨晓嫣打着哈哈,看着破旧却赶紧的木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云客来”。
黄老爷不再追问,目光转向问询结束的车夫。
“爷,只剩一间上房和通铺了。”
“要通铺。”黄老爷淡定的回了一句。
车夫看了看墨晓嫣又看了看黄老爷,说:“这……”
“怎么,没听清么?通铺。”
车夫弯弯腰行礼,领命离去。
墨晓嫣悄悄附在黄老爷耳边说:“是为了收风方便吗?”
黄老爷摘头上的树叶一样抓住了墨晓嫣的手,握住,自然下垂,同时重重的点头。
墨晓嫣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也不敢问,就这样乖乖的待在黄老爷身边,直到车夫再次出现。无错更新@
众人这才跟着黄老爷的步伐进了门,又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通铺间。
“客官您看,通铺怕是住不下各位了。”
“没事儿,我们可以打地铺。”
店小二眼见着这几位不开好房间,也就放弃了多挣一点的想法。
车夫耐心的解释道:“您别多想,我们就是路上遭了贼,盘缠被弄了去。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今儿能有个遮风挡雨睡安稳觉的地方就挺好了。”。
鱼龙混杂
哪怕做侍女的时候,墨晓嫣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一屋子男人睡在一起。这不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吗?再看晚晴,已经开始着手铺床,也不知道她用不用睡地铺。
满脸怨念的看着黄老爷,抬手挥动手绢使劲儿的在面前扇,妄图赶走鼻腔周围浓重的汗臭味儿。
“还是把我首饰卖了吧。”墨晓嫣边扇边说。
“你那两个木头簪子,都卖了也不够一碗面。”黄老爷语气轻蔑,听的墨晓嫣很不爽。
正要发作,突然反应过来“财不露白”,赶忙找补:“那不也是某些人送了哄我开心的嘛!说什么,礼轻情意重!原以为是谦虚一下,没想到真的礼轻啊!”
几个人忙活着,很快用院子里捡来的木棍在大通铺靠窗的位置撑了个帘子,搭建了一块私密空间。
“委屈夫人了,今晚夫人睡帘子后面。”黄老爷拉着墨晓嫣的手往布帘子那走去,想让墨晓嫣坐着歇会儿。.
“我一个人靠窗户?我害怕!”墨晓嫣一听到这个提议,脑子里就出现了有人打开窗户,趁别人熟睡,取她性命的情景。
黄老爷拉住墨晓嫣的手,语气温柔的说:“那我陪着你。”
边说话边挥手,帘子的位置立马发生了变化,足够容纳两个人。
墨晓嫣的余光里,明显看到有个人打了个颤,应该是被肉麻到了。可是与命相比,她还是选择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甚好!”
在宫里的时候,墨晓嫣以为这辈子体验过得最差的住宿环境就是在晓烟娘家,床铺又硬,枕头又不好;这微服私访的路上,墨晓嫣觉得最差的住宿环境就是马车上,几乎是直接睡在木板上,还要被蚊子飞虫袭扰;而留宿下关镇的第一天晚上,墨晓嫣觉得前面的经历都是浮云,总有臭气在鼻子周围环绕才令人绝望——是那种一晚上都没能习惯的臭味。
堪堪捱到天快亮,墨晓嫣才被极限的困意送到梦境里去。
可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黄老爷叫醒。按照黄老爷的剧本,要到城里谋个活计,以支撑接下来的路途。
“夫人要一同前去吗?”
“按理说你们都走了,我就能睡个好觉了是吧?”墨晓嫣困的不行,就想着自己睡会儿,挣钱的事情交给男人。
“那为夫留两个人值守。”黄老爷说着话,眼神在屋里来回走动的人中寻找最信任的两个身影。
墨晓嫣迷糊的脑回路费劲的转了一圈,还是觉得困,摸了摸身上,确认衣服都在身上,扒拉开帘子,摸索着把脑袋栽到黄老爷胳膊上
“不用了,我也去。”
黄老爷胳膊一抬,搂住了墨晓嫣,另一只手臂轻抬,制止了正要走近领命的二白。
“夫人一夜未眠,想必困倦至极,不必勉强。白家兄弟在此,可护夫人周全。”
墨晓嫣不顾发髻会乱,胡乱在黄老爷怀里蹭了蹭就当摇头了。
“谁家女子大白天睡觉,成何体统。”与此同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封建主义困死人哪!”
黄老爷脸上浮现的笑容有欣慰的成分,也有幸福的成分。二白将这笑容看的真真切切,心底却着实害怕,两个粗人第一次想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红颜祸水”。
墨晓嫣强打精神坐直,晚晴上前给她梳头发。@*~~
“这也是我两辈子经历的最差的化妆间!”墨晓嫣想。
最后一个准备妥当的是墨晓嫣,等她一起身,一行人就准备动身。
“掌柜,这下关镇如今是什么行情?”车夫利用结账的功夫跟掌柜攀谈。
“能是什么行情,钱权力当道呗。”老板好像心有不满,口气不佳。
“那我们想吃口新鲜的米,该寻那边的日头呢?”
车夫此话一出,掌柜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日头应。
该是西斜的,”顿了顿,又说,“没想到客官还是个行内的,许久未见,是换了生意行当?”
“是,后来成了家,就不再做脚力。如今添丁进口,迫于生计,还是端起了这碗饭。”
“若非落魄,客官也不住我这小店吧?”掌柜的笑容突然就和蔼了起来。
车夫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掌柜说笑了,都是跟主人家跑,主人让去哪住,咱就去哪住,以前总是住下关客栈。”
“下关客栈现在也不行了,这镇上的生意,让新开的宴八方抢走了大半。”掌柜边说边摇头,仿佛他这样的小店也受到了冲击一样。
车夫有些懵:“下关镇是变天了吗?”
“说是变了,又好像没变,就是突然开了个新客栈,位置有些偏,生意却好的很。”
“这可是下关镇,历来只听说哪伙人厉害哪伙人就收钱,新买卖开张都很难,这怎么还能开的起新客栈,而且抢走生意?”
“想必是有头人的关系吧。”
黄老爷拉着墨晓嫣的手,在客栈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试图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他们有没有从当年的功绩受益。
“车夫是被扣下打工给我们付房钱了吗?早知道他这么慢,我们就该分三路,洗漱的,结账的,搬行李的,省的一个等一个。”墨晓嫣动了动被黄老爷握住的手指。
“想必是在打听下关镇近来的变化,看来,这下关镇变化很大呀。”
“变没变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站这儿这么一会儿,已经听到了不下五个地方的口音。个个中气十足,十分蛮恨。”墨晓嫣歪着头,看着不远处书画摊上的一个小姑娘,在满是糙老爷们的大街上,显的特别突兀。
“老爷,打听清楚了,上车吧。”车夫快步走到黄老爷身边说了一句,继续往客栈大门边上的马车走去。_o_m
墨晓嫣和晚晴进车里,黄老跟车夫坐在马车门口。
马车往东边走,车夫一边驾车,一边跟黄老爷汇报听到的消息。
“我倒想听听,这客栈是怎么开起来的。”黄老爷一直沉默不语却时而点头,说到客栈的时候却突然来了兴致。。
仙人居
新开的客栈就在城东,名为仙人居。赶路的旅客为了少走一小段路,都会选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也就是下关镇的招牌客栈——下关客栈。可这仙人居却开在城东,城东没有一家客栈,也是因此,在它正是挂鞭开业之前,没有同行注意到。
“这客栈一开业,就挂出了贵客招募的牌子,不仅如此,还在城门口发布告,是过往行人每人一张的布告。”
听到了现代发传单的味道,墨晓嫣也来了兴致,起身迈步跨到门口,直接坐下来认真听了起来。
“这个贵客是怎么个招募法?”
“这就更邪门了,他们的布告上说,若是在店里先存上二两银子,便可享受住店二百文的价格。”
墨晓嫣眉头一皱,思索着什么。
“就这一招?”黄老爷的声音传来。
“只此一招,便抢走城中许多生意。而且客房常常爆满。”
墨晓嫣想:“这不就是办会员么,先圈一波钱来运转。”
“仙人居因为坐落在下关镇里人口少的东面,租子便宜,那老板直接拿下三处院子。全部布置为上房,不设通铺。”
黄老爷拍了下大腿,称赞道:“好手段,用普通客栈的花费,享受上房的待遇。这不正是往来商客最想要的嘛!可即便是租子便宜,这么个行情,也是赔钱的吧。”
“赔不赔不知道!总之吃脚力饭的,频繁往来的商客,都吃这一套。下关客栈的通铺也得这个价钱呢,这样一来住这里能省不少钱!可还有更绝的!”车夫卖了个关子。
“快说快说!”
“这二两银子,只管一年!到一年再续二两!”
“那也不足以支撑客栈的运转,这客栈赚钱吗?”黄老爷忍不住问。
“当然赚了!不赚早就倒闭了!”墨晓嫣的声音猛然响起,吓了黄老爷一跳。
“夫人此言何意?”
墨晓嫣在脑子里过了过曾经熟悉的套路,组织了一下语言:“它这个客栈吧,一定会有别的地方可能挣到钱。吸引往来商客入住,目的不是靠房钱赚钱。”
“愿闻其详!”
墨晓嫣挠了挠头,一是不知道怎么表述,一是不相信在这个地方会有这样的现代化人才和营销手段。
“我这么说吧,我桃子成本价卖,但是我西瓜比别家贵。来买桃子的人看到西瓜特别好,都想买,不就挣了吗?”
“那西瓜贵我可以不买呀!”黄老爷这古代的脑子,很难想通现代的营销手段。
“那我这儿不仅有桃子和西瓜呀,还有葡萄,还有梨,还有烧饼还有鱼。而且贵的不多,买也合适。”搁着个厚门帘车门,墨晓嫣也不知道外面的两个人是什么表情,听懂了没,又补充了一下:“薄利多销,你们懂吗?”
外面没有回应,墨晓嫣又说:“有人才有钱挣,所以要先让人多起来,再做什么生意都好说。”
“不如亲自去看看吧,正好日头西斜。”黄老爷发话了。
“好嘞!”车夫一长一短的口哨,就改变了整个队伍的行进路线。
车夫和黄老爷怀着对仙人居的好奇,而墨晓嫣的脑子里却在思考,这个客栈,会不会也是苏碧染的手笔。如果不是,那这老板会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再找个老乡也不错。另外,黄老爷说日头西斜,可他们才刚出门没多久啊,怎么就西斜了?
说话就到了地方,一群人还是落魄的模样,车夫带头走了进去。刚到门口就有一位面色和蔼的大叔迎了上来,一行人又是一愣,怎么店小二还有这么大年纪的人呢?
“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车夫向来负责外交,自然而然的上前接洽。墨晓嫣则四处观察了起来,这里的环境比昨晚落脚的地方好太多了,一看就是开业没多久的新店。
墨晓嫣并没(本章未完!)
仙人居
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橱窗之类的摆设,想着也许是自己想复杂了。
正想往前走走看看里面有什么,就见车夫走来,跟黄老爷耳语了几句,黄老爷拉着墨晓嫣就往里走,而车夫则到院子里跟其他人交代着什么。
“怎么回事?刚从那头出来,就在这头住下了?”
“仙人居的老板同意我们在这里做活儿,不用到街面上谋生了。”黄老爷边说边走。
墨晓嫣心想就是在这儿打工,队伍里这么多人呢,能干啥?这儿都能收留?况且这个店不嫌弃这群人又脏又臭?
还有一个问题!
“都在这儿打工?我能干吗?刷碗吗?”墨晓嫣可是很久很久没有再做侍女的活儿了。
“夫人到房间睡觉!”黄老爷还在走。
墨晓嫣这才发现这仙人居院子挺大的,比昨晚落脚的地方大多了。
“可是我没有房钱啊!”
“本老爷自有办法,夫人安心歇息便是。”
车夫匆匆的跑来追上了黄老爷,又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墨晓嫣再次傻眼,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说:“这就是老爷说的房间?柴房?连大通铺都没有了。”
“为夫挣到盘缠,第一时间就接夫人到那上房呆上一晚。”
“那意思住在这里不要钱?”
黄老爷点点头,看着晚晴将软草收到一堆,整理整理,算是给墨晓嫣准备了个床。
“那这掌柜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吧!下关镇的一根一线一水一饭,全部要银钱换取,这掌柜居然让我们免费住柴房,有钱了想住上房再住。”
墨晓嫣更纳闷了,若真如此,这老板绝非等闲之辈,搞不好真的是老乡呢。
晚晴收拾好以后,墨晓嫣走过去试了试,还挺软和,便冲黄老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黄老爷叮嘱晚晴多留神,赶忙出去与大部队汇合,然后兵分两路,能在客栈出力的在客栈。客栈里没活干的,到城里找找活儿。
墨晓嫣躺在草垛床上,想着这个住宿条件真是无底线秀下限了。这个草垛只是软,但有点扎人,可墨晓嫣还是很快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
仙人居
神秘掌柜
黄老爷和车夫自然是留在客栈里的一波,车夫劈柴码柴,黄老爷挑水。
墨晓嫣睡了两个时辰,睡醒之后一路问着找到后院,看着挑水的黄老爷,吓的一激灵。
“皇……老爷!”
“夫人醒了!”黄老爷苦哈哈的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墨晓嫣冲到黄老爷面前,抬手想要把黄老爷肩膀上的扁担接过来,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小身板别帮了倒忙。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要说这活儿三皇子干的很好,你信吗?”黄老爷轻轻的握住墨晓嫣停在空中的手。
墨晓嫣脑子里对于皇帝、皇子的认知都是高高在上娇贵的很,这怎么还挑水呢,听着还是个熟练工。
“我信!”要不是真的,车夫和白家兄弟肯定能砍头了。既然车夫能平静的砍着柴,就说明皇上所言非虚。
墨晓嫣缓缓的说着,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拿出手帕,伸手给黄老爷擦头上的汗水。
黄老爷放下扁担,用衣袖两下擦完了汗,继续说:“白家兄弟在门口,让他俩陪着夫人到街上转转吧。”
墨晓嫣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想陪着你。”
“为夫是出去给夫人挣盘缠呢,不用陪,那你就在这客栈里四处溜达溜达,看看喜欢哪个房间。我快挑完水了,挑完就去找你。”
叮嘱一番,黄老爷又挑起了扁担,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扁担上的两桶水,晃悠着,却也平稳的随着黄老爷向前行进。
“就像皇上肩上扛着的江山,虽偶有动荡,但依然是稳步前进的。”墨晓嫣想。
此时的墨晓嫣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位皇上,对他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曾经那个跋扈的三皇子身上,她也从未想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竟然也能把姿态放低到百姓中去。可是,他为什么没被立为太子?
墨晓嫣一边想,一边在客栈里慢慢的走,走着走着就被客栈里的陈设吸引了。
“陈铁匠,赵记茶庄,胡三碗……”客栈里随机的摆着一些木头架子,上面的摆件各不相同,摆件前面立着牌牌,上面写着的应该是摆件的出处,“这不就是广告嘛!”
墨晓嫣以为自己参透了这个客栈的赚钱奥秘,一下子自信了不少,步履轻快的去寻找客栈掌柜了。
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掌柜,墨晓嫣便跟一个正好不太忙的伙计攀谈了起来。
“什么?你都没有见过掌柜?”一番攀谈之后,墨晓嫣惊讶的发现这个伙计自客栈开业就来了,至今没见过自己的老板。
“小的确实没见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按时有工钱领就行了呗。”伙计倒是很乐观。
“那谁发工钱?”
“账房先生啊!”
“那账房先生会不会是掌柜?”墨晓嫣怀疑老板大隐隐于自家店。
“那不会,账房先生和我自幼相识,他压根付不起租钱。”
“那账房先生也没见过掌柜?”
“没有,每次交账、发工钱都是靠一头毛驴来回运输。”
“毛驴?”墨晓嫣越问越好奇了。
“嗯!”伙计点头
“那就没有客人找麻烦?要见掌柜的?”
“夫人有所不知,账房先生在下关客栈多年,只不过先前是跑堂,自己偷偷跟着账房先生学了些皮毛。所以应对闹事的客人是绰绰有余。”
这时候,墨晓嫣想起了一进客栈就迎上来的那个上了年纪的跑堂。
“这里的工钱比别的地方高吗?”
“那是!我们仙人居的工钱,那是整个下关镇最高的。”伙计说到这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低房租,会员制,高工资,差不多都想通了,还差最后一点。
“我看这些(本章未完!)
神秘掌柜
架子上的牌牌写着陈记李记什么的,是何意思?”
“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还认识字呢。”伙计一张嘴先夸了一波,“那是“天下知“,凡是摆放在天下知的东西,都是要收租子的。”
“广告费!”墨晓嫣想!
“不就放一放嘛,怎么还收租子?”墨晓嫣看上去一脸迷茫,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个世纪难题。
果然,伙计又骄傲了起来。
“凡是在我们天下知摆过东西的店,生意都好了很多很多呢!”
“广告!这就是广告!”墨晓嫣想,她心里已经笃定了这仙人居背后神秘的老板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人。可是,他哪来的钱,莫非这辈子是富二代?又是怎么挑中了这鲜少不设坊市的下关镇,莫非这辈子是个博学的富二代?
“那贵宾招募是谁的主意?也是毛驴送来的?最初谁招的账房先生啊?”墨晓嫣觉得,此时此刻,这个神秘的老板一定在某个地方偷悄悄的看着这座客栈。
“账房先生是早起在门口发现了一封信,打开里面是银票和书信。”
“那就是说,这院子都是账房先生租下来的?”
“那是,要说辛苦,账房先生确实像是个掌柜,当成自己的买卖在经营呢。”
“也就是说,在这封信里,就写了招募贵客?”
伙计摇摇头,说道:“岂止是这些,信里还指明了雇佣谁,做什么工作。”
“那你们不害怕吗?”
“一开始说不怕那是假的,后来真的领到工钱了,就不怕了。”
“那让我们不花钱就住柴房,也是你们神秘的掌柜说的?”
“非也,非也。是掌柜在信里写明了:若遇客商遭难,定要全力助其脱困,不得推诿。”
“就是说这店里的每个伙计都有权让客人白住柴房?”
“今儿是上房满了,所以才安置了柴房,并非有心怠慢!”
“没关系,我们也是一路风餐露宿过来的,有柴房遮风挡雨已经很满足了。”墨晓嫣想了想,“那就是说,你们也是可以白送上房的。”
“倒不是白送,都是先住下,再去挣盘缠,有钱了一结账。”
墨晓嫣被这样的神操作惊呆了,如果不是穿越,那首先要考虑的人就是运苏碧染。
神秘掌柜
憋屈
上辈子的墨晓嫣受宫廷剧的影响,以为抓住皇上就是抓住了黄金人脉和黄金饭票。可在这仙人居,墨晓嫣才发现自己算漏了特殊情况——女主穿越,却无法与男主共享这个秘密。
墨晓嫣十分确定这客栈的神秘老板就是个现代人,要不这种薅猪身上的羊毛让牛来买单的运营思维,一个唐朝的商人怎么会有!
可当墨晓嫣自己找不出客栈老板的线索转而向黄老爷求助时,黄老爷却说:“一介商人,怎引起了夫人如此浓厚的兴趣?我觉得这位神秘掌柜可能就是临近县城,甚至就是下关镇的官员。想要谋财,又不想官商勾结降了身份,自然是不肯露面。”
墨晓嫣眉头一皱,心里有话说不出:“不是我小瞧你们唐朝人!你们这会儿要是有这样的营销思维,世界发展得超前几百年!别说死读八股靠写公文上位的官员了,就是世代经商的世家,也想不到这样绝妙的营销手段!”
“夫人?哪里不舒服吗?”墨晓嫣皱眉撇嘴的表情像是肚子疼,再加上她并没有继续话题,黄老爷便猜测是身体有恙。
墨晓嫣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没事儿。”
“那就早些休息吧,为夫挑了一天的水,累了。”
话音落鼾声起,这让墨晓嫣觉得,什么狗屁皇上,跟别的男人一样一样的。又觉得,原来从古至今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管女生情绪,自己倒头就睡。
“话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打呼噜。”
墨晓嫣也躺下了,这房间里的床果然是比柴房的干草床舒服啊。她翻了翻身,最终选择了背对皇上的姿势。
白天的发现让墨晓嫣难以入睡,她闭上眼睛,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怎么才能找到这个老乡呢?我自己是没这本事,皇上肯定又不帮我,士农工商,商垫底嘛,他那表情明显看不起商人。看那样子,即便真是官员从商,他也不会管的,在他眼里,那是官员的自轻自贱吧。”.
墨晓嫣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还是睡吧,要不白瞎了黄老爷团队用一天的辛苦给他俩换来的这高价上房了。”她想。
“如果能想办法联系到苏碧染,是不是也能解决问题呢?她会不会有生意往来需要路过这下关镇呢?这下关镇有此奇事,千里之外的她知不知道呢?或者,这压根就是她的手笔呢?”她又想。
直到墨晓嫣睡去,漂在她脑子里的解决方案依然是三个大字“苏碧染”。
再醒来时,黄老爷一如既往的不在身边,想必又去挑水了。
晚晴听见屋里有了动静,敲了敲门,在墨晓嫣同意之后进了房间。
“老爷今天还挑水吗?”
“今天客栈里营生不多,老爷带着大家都出去了,只有白家大哥留在了客栈。”
“还留了个保镖。”墨晓嫣想。
“我们也出去转转吧,看看这下关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墨晓嫣提议,其实不算提议,只是命令。
梳洗罢,得吃个早餐再出发。起的晚的只有墨晓嫣,没吃东西的也只有她。三人落座,自然是墨晓嫣拿起了菜单。
“菜单!”墨晓嫣脑子里闪电一般,唐朝有菜单?
由于过于激动,墨晓嫣翻菜单的动作粗暴了一些,还好是布做的,不至于撕坏。
看到菜名,墨晓嫣更激动了。
“鱼香肉丝?弓爆鸡丁?酸甜里脊?”
“夫人真有眼光,点的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只是,这些个菜早上做不了,肉还没买回来呢。”伙计脸上挂着标准的歉意。
“不不不,我不是现在吃,我想见你们的厨师!”能做的了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的,肯定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厨师吧。
“厨师?您是说掌勺?买菜去了。没回来呢,等他回来,我让他到房间见您。”
(本章未完!)
憋屈
墨晓嫣点点头,旋即又问:“这位掌勺,也是你们下关镇本地人?”
“那是,我们仙人居干活儿的都是本地人,有外地的,也是像您家这样……”伙计猛然停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还要感谢贵客栈肯伸出援助之手呢!”墨晓嫣听出了画外之音,赶忙道谢。
“夫人客气了,是小的言语疏漏。”
问不了想问的问题,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墨晓嫣又一次感觉十分憋屈,最后只能甩出一句“记得让掌勺找我”。
片刻之后,墨晓嫣带着晚晴和白锦出了客栈。
想要联系苏碧染,墨晓嫣只能想到书信和飞鸽传书这两种方式。所以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城里找信鸽,找能飞到洛城的信鸽。
“白锦大哥,这信鸽送信是想去哪里都行吗?”墨晓嫣想要紧急弥补一下信鸽的相关知识。
“夫人唤在下白锦即可!”
被皇上的女人叫大哥,做梦都能吓醒。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信鸽。”
“夫人想送书信出去吗?”白锦并没有直接回答。
墨晓嫣立马反驳:“非也,非也。就是刚看到一只鸽子飞过去了,有这么个疑惑而已。”
本来墨晓嫣没有任何防备,就是想用快一点的速度寄信出去。可白锦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她提了醒,她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寄信给谁?
“信鸽都是自小养,自小训练的,普通的信鸽只能找到主人家。聪明的信鸽能从主人家飞到驯养人身边,不过距离短。”
“那,信鸽是租不到的咯?”墨晓嫣再一次觉得自己白痴,还想着信鸽可以像邮局一样呢,这批鸽子飞洛城,下一批能飞京城。
白锦笑了笑说:“信鸽的饲养和训练都需要专人,一般都是官府用,商人不敢。”
墨晓嫣想:“除了苏碧染,当今第一官商结合还大受裨益的人。”
“要说起来,这用信鸽传递书信的方法,还是杜丞相想到的呢。”
“杜丞相?”墨晓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嗯!京城杜相!”
墨晓嫣脚步一顿,旋即又正常行走。
“什么杜丞相,明明就是苏碧染,这个时代,女人连提有效建议都得通过男人,憋屈!”墨晓嫣愤愤的想。
憋屈
测字
这里不设坊市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墨晓嫣问道。
「回夫人,据说这里原本本地居民极少,故而没有坊市。后来也是流动人口多,就一直没有按照坊市去划分。」
白锦回答的有点乱,但墨晓嫣还是听懂了。
逛了一圈下来,墨晓嫣发现这个地方的商圈几乎都是旅行装备,干粮什么的,布匹胭脂什么的几乎都没见到。
「老爷他们今天在哪儿呢?」墨晓嫣觉得有些无聊,想打道回府了。
「回夫人,老爷今天去城北了。」
就在这个时候,墨晓嫣发现路边有一个布幡,上面写着「通古今」。
「如果他不是个骗子,那他就是穿越者。可他怎么敢说通古今?莫非跟我不是一条时间线?」墨晓嫣一边想一边往布幡的位置溜达。
「夫人面有疑色,想必是有心事困扰。不知小人是否有幸,能为夫人卜上一卦?」说话的人坐在案几后面,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竟然不是双目失明之人。
「测字?还是看掌纹?面相?」墨晓嫣坐了下来,先发制人。
「没想到夫人还挺懂行,方式任选!」
墨晓嫣缓缓坐下,脑子里在想怎么才能套出面前这位是不是老乡,会不会他就是仙人居背后的大oss呢?
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怎么转的,墨晓嫣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字。于是她指了指纸笔,说:「测字!」
接过蘸好墨的毛笔,墨晓嫣提着袖子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巨大的字,写字的奇怪架势引来了围观,也看呆了围观的人。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这是什么字啊?」
「我看这分明是幅画!」
「这妇人怕是有点……」
最后一笔一收,墨晓嫣把毛笔往笔架上一放,拍了拍手,一脸得意的说:「先生请上眼瞧瞧吧,测前程!」
只见那算命先生的表情与围观群众并无区别,墨晓嫣不由得失望了,即便他真是穿越而来,也跟墨晓嫣不是同一个地方。
「夫人确定这是个字而不是画?」算命先生想着测字的前提是先写出这个字!
「是啊!这字先生不认识?」墨晓嫣语气冷了下来,显然已经没有了刚刚兴奋的劲儿。
「这字,莫说我不认识,就是把这十里八乡的秀才都找来,也找不出个认识的。」算命先生也有一点不高兴了,好像觉得墨晓嫣是故意找茬气他一样。
「这个字是我家乡常用的,流传不广,不认识也正常。」墨晓嫣说到家乡的时候,还有一点伤感,「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个字在我们老家,读ing。」
话音刚落,周围议论声又起:「什么?这是个什么字!」
「是啊,我看这是她瞎编的吧!」
「就是,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字。」
「那是你们走的地方还不够多!如果真的去过我家乡,一定认识这个字!来来来,我给大家讲讲这个字: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长,东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个车车走咸阳。」
墨晓嫣起身冲众人说完,又低头看向算命的。
「你到底能不能测了这个字?测不了就直说!」
算命的心里连连叫苦,一上午不开张也就罢了,这怎么还碰上个砸场子的呀!
「当然能测!」心里翻江倒海,语气依然沉稳。
周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字,能测出点什么名堂。
「夫人这字,有气吞山河王者之相貌。虽一路走来历经坎坷,且饱受相思之苦,却也不乏贵人相助。运从口中来,祸也从口中出啊,若能谨言慎行,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啊。」
墨晓嫣一听这语言套路就笑了,全是模棱两可的说辞,放谁身上都可以的那种。
「晚晴,结账。」
墨晓嫣扭头就要走,算命的却又说话了。
「夫人口中的家乡,是我等今生都去不了的地方吧。」
墨晓嫣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腿,低头看着算命的,等他的后话。
「夫人离家许久,想必思乡之情甚为浓重,若有必要,可将此字带在身上,以解相思之苦。
墨晓嫣被雷到了,「我带它干啥,我想写的话,拿着纸笔随时能写它十个八个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奴婢觉得他算的挺准的呀,历经坎坷。」晚晴不觉得算命的哪里有问题。
「谁这辈子容易呀!你不也历经坎坷嘛,苏碧染呢?白锦呢?人活着哪有一帆风顺的,随便说个历经坎坷,就把自己对上号了。算命的都这么玩!」
「啊?」晚晴当然不理解了。
「他根本不是算的,就这两下子,我也能来。我都知道他为什么说我历经坎坷呢!」
墨晓嫣细细解释着:「我手上做粗活的老茧虽然褪的差不多了,可皮肤跟一直都细皮嫩肉不沾阳春水的的大家闺秀没法比。所以肯定是个苦出生,但是我身边现在又有你们两个人做跟班,说明我今时今日还是有些小小地位的,那最可能的就是底层逆袭。如此一来,大概率是侍女当了小妾。可我竟然还识字!虽然那些字组合在一起他不认识,但是里面的大多数字他都认识,所以说明我还读过点书。而出身卑微的人是不可能读过书的,所以,他猜测我是家道中落,做了一段时间伺候人的营生,又因贵人相助而崛起。再加上我这个脸,一点也不意外。」
墨晓嫣分析的头头是道,晚晴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也觉得很有道理。而白锦则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婕妤,并不是空有容貌,内里也是个极其聪慧的。这样的女子,能让皇上为其痴迷也是正常的。
「至于祸从口出那段,是他觉得我容貌姣好,又从我不服气的与众人辩解认定我觉得自己伶牙俐齿。知道我这样的人肯定也因为说错话得罪过人,所以劝我谨言慎行。大富大贵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衣着简朴,但是我脸上的表情不苦,说明我生活无忧,我又是个女人,相比飞黄腾达四个字,大富大贵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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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约
墨晓嫣执意要跟着黄老爷一起赴约,黄老爷却以担心墨晓嫣安全为由拒绝。
「白易留下。」
「那不行,万一这是个圈套呢?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墨晓嫣反驳。
白易虽然头脑简单,但却是一行人中武功最好的,膀大腰圆力气又打,一个打是个没问题。
黄老爷还在犹豫,墨晓嫣附在黄老爷耳边嘀咕了一句,黄老爷看了看她,就同意了带着墨晓嫣一起。只是,不光带上了墨晓嫣,还带上了水仙娘和水仙。
一出水仙家院门,刚走到马车边,就看到一个身影小跑着离开。
「这水平太差了吧,突然觉得这个对手没什么意思。」墨晓嫣毫不避讳的讽刺着。
黄老爷不置可否,还是笑一笑,就扶墨晓嫣上了马车。然后闪身让开,让其他女眷上车,水仙娘又一次千恩万谢。
「驾!」车夫一声吆喝,整个队伍出发。
「您就只生了水仙这一个孩子吗?」路上的时间,墨晓嫣总是想方设法打发。
「还有个儿子,已然成家,带着家小在水井台李神医的药馆求学。」
「那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叫他回来吗?」
「贺家势力强大,回来也无济于事。况且他爹费了好大的功夫,神医才肯收我儿为徒,还想着靠他光耀门楣呢。将来我儿学成,也许我们一家可以离开这神柳县。」
墨晓嫣有些失神,为子女着想的父母,应该在任意时空,任何时代都会有的吧。同样不分时空的,还有父母对子女的殷切期盼,望子成龙的心愿。
水仙见墨晓嫣表情冷了一些,暗暗捅了娘亲一下,娘亲便住嘴不再说话。
马车即将停下的时候,黄老爷嘱咐墨晓嫣等人不要下车。这可坑坏了墨晓嫣,这么好的看戏机会,她可不想错过。可她再怎么说,黄老爷都不曾动摇半分。
「呦!还挺守时的啊!」说话的声音流里流气。
墨晓嫣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周围都是打手模样的人,知道这是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小子,你们从哪来的呀?竟然敢跟我们贺家的人叫板?」
「鄙人姓黄,来自咸阳。南下经商,途经贵宝地,恰逢水仙姑娘有难,顺手帮帮忙而已。」车夫的声音响起。
「哦,那你不是来抢我媳妇儿的。」
「谁是你媳妇儿!」许是有人撑腰了,水仙虽然人在车中坐,气势却是宏伟的很,高声斥责着贺家少爷。
「呦!媳妇儿也来了?别在车里呆着了,赶紧下来跟我回家吧。岳父大人那边都喝上喜酒啦!别让他等的着急了!」
墨晓嫣又掀开窗帘,想看看现场有没有被押着的人,也想看看这个满嘴胡说的男人究竟有一副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角度不对,墨晓嫣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判断现场没有水仙爹,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黄老爷带上了水仙。
她附在黄老爷耳边提醒他也许这是调虎离山,到时候连她墨晓嫣一起抓了,就得不偿失了呀——本来甩手就能走的一件事,因为墨晓嫣被抓被牵扯的更深了。
现在看来,这位贺家少爷肯定是有这样想法的,当然,不抓墨晓嫣。黄老爷不让她们下车,也算是用水仙做挡箭牌。
墨晓嫣想通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算了,直接开打吧。」
大概是心有灵犀,黄老爷也没耐心了,给了白锦一个眼神。然而还没行动呢,一群官府的捕快就出现了。
「就是他们!祸乱我们神柳县,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黄老爷这次看了看白易,白易点点头,一跃跳上墨晓嫣乘坐的马车。
「夫人坐稳了!」伴随这声提醒的,是白易猛拍马尾的声响。
一车女眷来不及反应,全部被甩到尾部,晚晴和墨晓嫣做了水仙和水仙娘的肉垫。
双方短兵相接,白锦带几人与捕快缠斗,迅速给白易清出一条路,白易驾着马车驶离包围圈,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断后。
墨晓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使劲推开压在身上的水仙娘,扑到门口。
「白易,不能把老爷扔下!」墨晓嫣推不开门,是能拍着门板狂喊。
「夫人放心,老爷自有安排!我大哥会护老爷周全!」
白易再次催马,马车往后闪了一下,墨晓嫣知道,是断后的人跃上了马车,站在了马车后椽。
马车再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神柳县外。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来到白易面前。
「告诉我老爷的计划!」
白易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夫人也知道,在下愚笨,只能出把子力气。老爷昨天就叮嘱我保护好夫人,其余的事都没有这事重要。」
「你傻啊!」墨晓嫣心说那可是皇上啊,放着皇上不保护,管她一个后宫的婕妤干吗!
「夫人放心,在下看了,那些衙役捕快都加上,也不是咱的对手,不差我这们几个。」白易知道婕妤担心皇上,赶紧给她舒心。
「夫人放心,目前的情形还没有超出老爷的预期,我们稍事休息,就去报官。」
墨晓嫣闻言看去,是个精瘦的汉子,还有几分书生气,她只晓得这人也是黄老爷的骨干之一,但是她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这都出城了,去那报官?」饶是觉得没有称呼有些别扭,也还是摆着婕妤的架子质问。
「夫人,咱们得找大官。」白易说着,递给晚晴一个包裹。
水仙和娘亲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人怯怯的靠近墨晓嫣。
「是我们不好,给夫人添麻烦了。」水仙就快哭出来了。
墨晓嫣很怕皇上有任何闪失,那样她也能再死一次了,所以心情很不好,没好气的看了看水仙。可转念一想,救水仙是自己莽撞为之,气就消了几分。
晚晴从包裹里拿出水葫芦,打开盖子,递到墨晓嫣面前,轻声唤着:「夫人,喝点水吧。」
墨晓嫣接过,看了看白易和刚刚说话的男子,抬头猛灌了一口。
「夫人尽管放心,白大哥说的对,那些不是咱们的对手。当务之急是要找更大的官来帮助我们!」
「你,你,你叫?」墨晓嫣问完,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在下青龙!」
「噗!」墨晓嫣一口水喷了出来!
报官
没有了黄老爷,墨晓嫣就变成这几个人的最高指挥官,四女三男,踏上了伸冤之路。
一刻都不敢耽搁,墨晓嫣喝完水就招呼众人上车,饿了都是在马车上吃干粮。一路上墨晓嫣都坐在马车门口,隔着门与白易和青龙商量。
「我们应该去哪里报官?」
墨晓嫣依稀记得,县令是正七品,管的了正七品的,怎么也得从六品,可是官员等级她压根没怎么记过,毕竟考试也不考啊。穿越之后只知道这里的史实和上辈子的出入很大,但是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需要用到官职等级。
想了半天,怕直接说官名闹笑话,墨晓嫣就采取了迂回战术,干脆做个什么也不懂的蠢女人。
「先找郡太守,如果郡太守不能解决,再找御史。」
墨晓嫣听出说话的是青龙,看来黄老爷的队伍里藏龙卧虎,个顶个的优秀。想到这里,墨晓嫣冒出一个念头,十分好奇,却又只能强行压制。
「如果御史也解决不了呢?」墨晓嫣想趁机学习一下这里的官员等级制度。
「那就州长史,不过,如果真的需要找长史,那这件事就比较严重了。黄老爷势必会大发雷霆!」
一提到黄老爷,墨晓嫣的心又提了起来。
「快点快点!一想到老爷还在坏人手里,我这心就急的要命!」墨晓嫣催促着。
白易和青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都想着等见到皇上,一定要把墨婕妤一路上担心皇上的话全部如实转述。
墨晓嫣从来不知道从县到郡竟然要走这么远,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其他三个女人也被颠的浑身难受,但是看墨晓嫣都不说话,她们也不敢有任何抱怨。
饶是浑身难受,墨晓嫣依然拦住了正要击鼓的白易,拿过鼓槌,使出浑身力气向鼓面砸去。
墨晓嫣卖力击鼓,并且在心里反复巩固诉状:「冤枉啊!神柳县官商勾结,迫害百姓,我家老爷出手相助,岂料县令将我家老爷一并抓去。如今身陷大牢,饱受皮肉之苦,还望大人救我家老爷一命啊!」
按照墨晓嫣的身份,见到郡太守是不用跪的,可是一路颠簸加上擂鼓太累,当她走到大堂的时候,根本没想掩饰身份,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还好晚晴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才没直接扑倒在地。
婕妤都跪了,其他人当然也就跟着跪了下去。
「下跪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太守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厅堂里显的格外洪亮,让墨晓嫣瞬间想起了上辈子去平遥古城看县令升堂的情形。一失神,就没有及时回答太守的问题。
「所为何事?」
「民女状告神柳县贺家和神柳县县令,互相勾结,欺压百姓!」
这种场合,墨晓嫣要不说话,敢说话的就只有水仙和水仙娘了。墨晓嫣看了看旁边稚嫩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我家老爷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却被那厮一并抓去,如今生死未卜!我一个妇道人家,拼尽全力才逃出生天。」
「神柳县?」太守不是第一次听说神柳县官商结合了,但以往行事都不顺利,那神柳县令虽官居七品,可背后撑腰之人,却是永州长史。
以往也有神柳县百姓鸣冤,太守也亲自去过神柳县,可每次都只能安生一段时间而已。
墨晓嫣渐渐缓过劲儿来,她毫不避讳的抬头看着太守,从他紧蹙的双眉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
「我等从咸阳远道而来,一路也曾多次对遇难之人施以援手,唯在神柳县险些丢了性命。」墨晓嫣顿了顿,见太守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一妇道人家,不知道官场深浅,只知夫君性命堪忧
。若太守实在为难,我等这就离开。就当这鼓未曾响,人未曾现。」
说完,墨晓嫣带头就站了起来,这可吓坏了水仙娘,登时哭了出来。关于黄老爷家丁的实力评估,她在马车里听得真真儿的,这墨晓嫣要是真的请不到太守出面,大可以自己带人劫狱救人。她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水仙一家可是要生活在神柳县的。若是此次解决不了县令的问题,水仙一家怕是活下去都难。至于他们路上讨论的太守不管就找更大的官,水仙娘根本不信,
「大人,救救我们神柳县的百姓吧,那贺家欺行霸市,神柳县的百姓苦不堪言。」水仙的声音稚嫩,凄惨。
「夫人且慢!」四个字说的冷静、沉稳。
墨晓嫣其实已经确定了这位太守大人定会出面,也猜到他以往出面处理不是很有效。
太守大人让大家稍等,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骑马跟着墨晓嫣一行人往神柳县赶去。
赶到神柳县的时候已是深夜,墨晓嫣本想让太守大人休息一晚,没想到这位大人直接轻车熟路的杀到县衙,命人敲开了县衙的大门。
县太爷知道跑了的那群人搬救兵去了,没想到救兵深夜到,便穿衣服还边骂骂咧咧的,抱怨扰了清梦。
「来的是谁呀?」
「太守大人。」
「又是他,也是,就数他愿意多管闲事。管又管不明白,真不知道来干什么!」
这边还满腔怒气,见到太守立马满脸堆笑,双手作揖。
「梁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县衙了呀?」
「薛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太守冷着脸,都懒得看这个县令。
「还请大人明示!」
「薛大人今日可曾扣押过一支商队?」
「您说那些人啊?大人明鉴啊,他们哪里是商队哟,分明是一群打家劫舍的恶匪。常年盘踞在我县西边的官道上,坑害了不少往来的百姓啊。」
「有何凭据?」
「一群人各个面目可憎,还身怀利刃。领头的还会些功夫呢!」
「这些都是薛大人自己的判断,可有相关人证物证?」
「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有收获。太守大人若不放心,可亲自监督小县,看小县如何惩治这帮匪徒,还过往的百姓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薛大人了。只是天色一晚,今晚怕是要叨扰了。」
「哪里哪里!」县令满口应承,吩咐左右带梁大人到厢房休息,心想着太守还是想以前一样好对付。
对簿公堂(1)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安顿妥当的墨晓嫣依然睡不着,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脑海里不由得飘出这么一句词。
「夫人别担心,老爷不会有事的。」晚晴给墨晓嫣披了件衣服,顺便柔声安慰着。
墨晓嫣想说她没担心,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
「那位大人看着很面善,定是位好官。」晚晴以为墨晓嫣怕搬来的救兵实力不够。
「你可知,当官面善不是件好事,容易被人欺负。」
墨晓嫣深吸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来。这位太守梁大人,墨晓嫣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是一位廉洁的好官,官服规整,内衫却能看到补丁。府衙不仅陈设清贫,连他来时骑的马都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仿佛跑的太快了就会累死一样。
可既然是清官,下属官员如此猖狂依然安然无恙,只能说明太守根本管不了。那是为什么呢?墨晓嫣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县令虽小,却有更大的势力在撑腰。
这个逻辑在墨晓嫣的脑子里过了不止一遍,每每想到这个地方,都有种无力感。她觉得皇上这次要靠亲卫的武力杀出重围了。
「唉!」墨晓嫣再次叹气。
这一夜,墨晓嫣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陷入了深度思考。她也不清楚是担心黄老爷这个人,还是担心皇上。
鸡叫头遍的时候,墨晓嫣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醒的这般早!」黄老爷不在,晚晴直接在屋里打地铺值夜。墨晓嫣一有动静,她立马就能响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也许着急救老爷吧。」墨晓嫣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黄老爷每天可以起那么早,整座江山压在心上,那心事得多重呢。
当皇上有什么好!
县衙内,梁大人也是一夜未能好睡。在这里住是第一次,但却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这里的不平之事多次处理未果,还是要多这一趟奔波。这次的奔波,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位夫人气质不凡,随从看上去也绝非善类,就像是明明能自己摆平这件事,却非要这个太守也来蹚浑水。整件事背后,应该是藏有一些秘密的。
薛县令素来没有早起的习惯,要不是师爷一再催促,他是绝没有可能在鸡叫头遍的时候钻出被窝的。
「姓梁的起了?」
「大人,鸡都叫了三遍了。别说梁大人了,那商贩的夫人都到县衙门口了。」
薛县令眯着眼睛看了看师爷,想问鸡什么时候叫的那两遍,但是被师爷的眼神杀制止了。
「通知舅舅了吗?」薛县令穿好衣服,戴好了官帽。
「昨夜已经飞鸽传书了。」
「很久没见舅舅了,应该邀请舅舅来此小聚的。」
「林大人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到咱们这小县城来。」
「也对。舅舅一帆风顺,本官才能平平安安,本官平平安安,那贺家才能顺顺利利。」薛大人迈着大步,往前厅走去。
墨晓嫣见到县令的第一反应是:这男人真帅!放现代,肯定是偶像出道!
就这样,她盯着县令走到太守身边,看着二人客气一番,县令走到了本就该他坐的位置。
「啪!」
惊堂木巨大的响声震得墨晓嫣猛一哆嗦,这才收回思绪。
「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不跪便罢,竟连太守梁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摆明了挑事儿。
墨晓嫣哪见过这阵仗,看着早就跪好的水仙娘和水仙,也没多想就跪了下去。
「敢问县令大人,我夫君所犯何事,为何将他关押?」
墨晓嫣是浅
睡了一晚上,白易和青龙可是没闲着,二人轻轻松松就去县衙大牢确认了黄老爷的关押地点。而墨晓嫣因为手握这个消息,所以问起来也很有底气。
「你家老爷强抢本地富户贺家未过门的儿媳,贺老爷报官,本县出面制止你家老爷。问罪收押,合乎情理。」薛县令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与众不同,跪她旁边的夫人和女子,头低的很,而她敢看着县令,还从他进门就开始看。
「明明是贺家强抢民女不成,抓人家老父亲相威胁。你这县令,竟然枉顾是非曲直?」
「休得胡言……」
「那就叫那贺家的当事人,还有我家老爷一起,当着太守和县太爷的面,当堂对质!」墨晓嫣一激动,说了「当事人」,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县令能不能听懂。
只要在这县衙内,薛县令就什么都不怕。随意的挥了挥手,两个捕快就分头行动了。
须臾,县衙大堂就显的有些拥挤了。
贺家少爷虽然顽劣,但这县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恭恭敬敬行礼,下跪。也是奇怪,按理说贺家要比县衙大牢远,贺家少爷竟然比黄老爷先到。
墨晓嫣盯着门口,盼望着黄老爷的出现。
「老爷!」
墨晓嫣看到黄老爷状态还可以,没有想象中的手铐脚镣木头夹板,放心了不少,但做戏要全套,所以还是声音凄厉的喊了声老爷。
一声老爷喊完,墨晓嫣有点着急了,这黄老爷会不会下跪呢?
「咸阳黄某,见过县太爷。」
跪了,跪的很自然,墨晓嫣嘴巴张的巨大。
「受的起皇上一跪?这县太爷怕不是要折寿吧!」墨晓嫣心里想。
「不过那都是迷信说法,皇上也是人,跪一下怎么了。」墨晓嫣又想。
「可皇上心胸不是很宽广啊,万一记仇,这县令就死定啦。」墨晓嫣再想。
礼节流程简单走了一遍,就进入了各方辩论环节。
水仙哭诉贺家横行霸道,掳走亲爹威胁自己嫁人,贺家少爷说水仙已经被父亲许配给了自己。还掏出了一张纸,声称那就是水仙爹亲笔写的字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水仙姑娘,贺家之行径合乎礼、止于情。况且贺家家境殷实,多少姑娘盼着嫁进去呢。」薛县令和颜悦色的劝解着。
对质到现在,都没有黄老爷一行人什么事,墨晓嫣也只是跟着听听,想着黄老爷在,不用自己操心什么。可这薛县令的一番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墨晓嫣的逆鳞,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来。
「薛县令此言差矣!」墨晓嫣朗声质疑,还捎带给水仙递了个眼神。
对簿公堂(2)
黄老爷听着墨晓嫣的声音,觉得十分悦耳,回想之前墨晓嫣出彩的每个瞬间,认为她接下来的辩论也会十分精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得是父母心甘情愿,媒人亲自登门。可据我所知,贺家以诡计使水仙一家粮食周转不灵,还强行让其父以水仙顶账。这才有后来我等打抱不平之事,可这贺家竟然用诡计将我等包围,还将我家老爷抓去!」墨晓嫣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看了看坐在县太爷旁边的郡太守大人,「这贺家升斗量具有什么猫腻我不清楚,但是这神柳县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被算计的更是不止水仙姑娘家。至于昨天抓我家老爷的现场有没有薛大人,那自然无需多言,小女子虽然见识短浅,但这衙役捕快的衣服还是认得一二的。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还请二位大人明鉴。」
黄老爷撇了撇嘴,这回墨婕妤的话没说到点子上,这样的指控不痛不痒,贺家不怕,县令也听多了。即便是牵扯了自己被捉,县太爷也可以随便安个罪名下来,反正也没人了解这伙人的底细。即便是说成一窝土匪,也没人能证明县太爷胡编乱造。至于这位太守,黄老爷觉得在这个场子里,目前的局势下,压根就是个摆设。
墨晓嫣看着堂上二位大人平静的表情,在结合贺家少爷传来的不大不小的猥琐的笑声,就知道自己的控诉众人早就听腻了。连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对墨晓嫣的说辞无动于衷。
「看来只能使用杀招了,希望水仙爹的医药水平如水仙形容的那么棒。」墨晓嫣这么想着,给水仙再递个眼神。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真的要置神柳县百姓于死地了吗?」水仙没来由的直接哭喊起来,接着直接站起来指着县令和太守的鼻子开始骂,从官商勾结骂到官官相护,用的都是「不得好死」之类通俗易懂的词语。
墨晓嫣听见门外围观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水仙也听到了,回头看着众人发表演说。
「大胆!」薛县令惊堂木一拍,就招呼捕快上前控制住了水仙。
接着,水仙献出了今天的最高音浪,绝望,决绝。
「薛清宝为官不仁,与贺家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今以父亲性命逼我出嫁,小女子无力反抗,只能以死明志!爹!娘!女儿不孝,生养之恩,来世再报!」
随着众人惊呼,墨晓嫣知道,水仙定是咬破了藏在嘴里的羊肠,吞下了毒药。
现场立马有些混乱,墨晓嫣看了一眼太守,发现太守也在看她,然后便起身查看水仙的情况。
水仙嘴角淌血,没了呼吸,仅剩的微弱脉搏也在一点点抽离。墨晓嫣不由得慌了,抬头在人群中找那青色衣衫的身影。
水仙娘已经开始嚎哭,门口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捕快合力推挡,才不至于让众人挤进大堂。
顾不得那么多了,墨晓嫣靠近水仙娘,低声叮嘱她无论如何央求太守把水仙带出县衙,也许还有救。
「薛大人!这便是你主持的公堂?」太守终于发飙,仅带的两名随从立马上前,将薛大人控制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薛大人嘴上质疑,身体却没有反抗。
薛大人有些发懵,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量不小。还没来得及诬陷姓黄的一行是土匪,要抢贺家儿媳不说,还危害百姓安全,就被水仙打乱了节奏。
「太守大人明鉴!」墨晓嫣适时宜的喊出这句话,她惊讶的发现,梁大人竟然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看透了她的设计,有意配合。
梁大人下令将相关人员全部收押,包括墨晓嫣和白易、青龙,可是青龙早已不见了身影。
按照本心,太守觉得应该放青龙一马,这位夫人布局精妙,青龙的去向一定有
特殊的意义。但众目睽睽,明明墨晓嫣是带着两个家丁的。于是只能下令搜捕青龙,全县境内张贴画像。
黄老爷全程一言未发,但却将太守的每一步都看在眼里。
「此人能当大任!」黄老爷想。
就这样,一场闹剧一般的审问匆匆结束,墨晓嫣也再次经历「牢狱之灾」。好消息是,墨晓嫣和晚晴被安排关在了黄老爷隔壁,而黄老爷一行人都关在了一起。
「夫人可好?」隔着木头栅栏,黄老爷握住了墨晓嫣的手。
「挺好的呀。」墨晓嫣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她担心水仙的安危,懊悔忘了与青龙约定事成之后的暗号。
「夫人在担心什么?」黄老爷看出了墨晓嫣的心事。
如今的墨晓嫣已经不再因为被人看穿而吃惊了,她看了看黄老爷,示意他靠近,自己也往前凑,尽可能的附在他耳边。
「我担心水仙姑娘的安危。」
黄老爷看了看外面,跟墨晓嫣小声说:「青龙办事,夫人放心。」
「我不放心的是药!」墨晓嫣对皇上身边人的办事能力自然很放心,她是不知道水仙服下的药靠不靠谱。
按照水仙的说法,那药是他爹无意间提炼成的,当废药放在院子里,却被串门的邻居当做补药悄悄拿去服下。还没走出水仙家院子就吐血倒地不起,呼吸脉搏都没有了,还好水仙爹救治及时,喂下解药,这才救下那人性命。
墨晓嫣也是灵光乍现,才想到用洗干净的羊肠包裹毒药,以人命官司把事情闹大。解药由青龙带着,等尸体运出县衙立马给水仙服下。
「你确定一个时辰之内就行?」墨晓嫣怕水仙真的丢了性命。
「爹爹说过,与浅草同服,可减轻毒性,若是一时找不到解药,也可用浅草暂压毒性。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不能告诉你娘。」墨晓嫣看了看青龙,「这薛县令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明天场子越乱越好,青龙暗中跟着水仙娘,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给水仙服下解药!一定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青龙点点头,墨晓嫣又问水仙:「你娘知道这个药吗?」
水仙摇摇头,又点点头,缓缓说道:「事发之时我娘并不在家,但是后面爹爹跟娘提起过。」
「药?」黄老爷好奇的小声问道。
找皇上
最先发现皇上不在宫里的,是纳兰馨。
“让我进去,我倒要看看,这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么久不理朝政?”纳兰馨站在齐公公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齐公公的鼻子破口大骂。
齐公公不愧是老臣,淡定的将纳兰馨拉倒一边,轻声说道:“贵妃娘娘息怒,皇上确实不在宫里了。您跟随皇上多年,也知道那下关镇是皇上的心病,正好最近朝堂平静,皇上就惦记着想去看看。怕后宫各位娘娘担心,更怕前朝大臣们阻拦,就没有公开。”
“那皇上自己去了?”纳兰馨瞬间被第一个知道秘密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体内的八卦魂觉醒。
齐公公没有片刻的犹豫,就说出了真相:“皇上是带着墨婕妤一起出宫的,毕竟墨婕妤的形象和谈吐,更适合在宫外帮助皇上。”
听到“墨婕妤”三个字的时候,纳兰馨要炸了,可是后面的话却又让纳兰馨高兴了起来。
“也是,本来就是个侍女,从尘土中来,到尘土中去最合适了。”
“对啊,宫外的生活多苦啊,远路风尘的。咱放着宫里的福不享,出去遭什么罪呢。”齐公公巧妙的游说,“这段时间老奴被折磨的要疯掉了,现在娘娘也知道了,一定要帮着老奴分担这个秘密啊!”
“放心,谁不信皇上不在宫里,让他来问我!”
纳兰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还是您厉害,三两句就打发走了贵妃娘娘。”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看着纳兰馨越来越远的背影,发出对齐公公的由衷赞叹。
“唉!这才是第一个,也还好她是第一个。后宫就算是短暂的安抚住了,还有大臣呢。”齐公公叹了口气,“且有的熬呢。也不知道这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真是跟着墨婕妤胡闹,出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听说皇上登基之前,也是喜欢四处游历的。”小太监说。
“是,三皇子确实是个重民生的,所以我当初帮他,帮的也心甘情愿。”
“切!要不是给的钱多,你是个在乎平头百姓的?”小太监不服气的想。
齐公公原以为安生的日子能过两天,没想到两个时辰后,前朝大臣就冲到了皇上的寝殿之外。
“陆大人,皇上身体抱恙,如今在贵妃娘娘那里静养呢。”齐公公神态自然,气定神闲的说出这个借口。
小太监在心里为齐公公叫好,同时暗喜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不是墨婕妤在伺候皇上吗?”
“墨婕妤一个人太累了,而且皇上现在也好多了,不怕传染了。贵妃娘娘就接到她的宫里去静养了。”
陆大人半信半疑,可是也不能硬闯皇宫,只能先去皇贵妃那里看看。
“皇贵妃能顶住吗?”看陆大人走远了,小太监赶紧问。
“皇贵妃的性格人尽皆知,娘家势力又强大,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来硬的。只要她不愿意,谁也别想见皇上。也别想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不在宫里。”
“后位空悬,不是没有原因的。”小太监感慨道。
“休得胡言!”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大部队快到了,皇上再不放只鸽子回来,老奴可就要招架不住了。”
“许是皇上忘了呢。”
“那不会的,皇上的心里,只有两件事请最重要。一是江山社稷,二是……”
“二是什么呀?”小太监焦急的追问。
“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是齐公公意识到自己妄议天子心事了,就不再谈论。
夜里子时,扑棱棱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守夜的小太监。他激动的抓着鸽子,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跑到齐公公休息的房间。
而齐公公听到小太监的动静,也已经下了床。
“皇上那边进
展不顺利,得宣杜丞相觐见了。”齐公公叹了口气。
“明儿个早起?”
“现在就去,趁天黑。”
“可杜丞相年事已高……”
“多事!”齐公公拍了小太监一下,力道不重,却也吓了孩子一跳。
一个时辰后,杜丞相出现在房门前,齐公公亲自将杜丞相请进屋,还给老人家安排了座椅。
“皇上好些了吗?”杜丞相见屋里美人,关切的问。
“杜大人啊,皇上没在宫里啊。”
“啊!”杜丞相屁股刚要碰着凳子,直接又站了起来。
“丞相先坐,听老奴慢慢跟您说。”
齐公公将皇上的出行描绘了一番,树立起了一个一心为民的君王形象,杜丞相却听的满脑门的汗。这皇上,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对,没登基的时候就是个爱到处跑的皇子。
“那,需要老臣做些什么呢?”
“皇上今夜飞鸽传说,直言朝中元老最信任杜相,想让杜相动用在宫外的关系,为皇上的暗访,提供一些便利。”
杜丞相人老,脑子还是清醒的。直接答应下来,就说明自己确实发展了小团体,若是不承认,他日皇上一定会来质问一番。思来想去,决定弃车保帅。
“是想让我那儿媳出些力气?”
“老奴其实也不懂,皇上只说暗访进展不顺利,让老奴与杜相商议。”齐公公说的都是实话,见杜丞相有些不信,便将飞鸽所带信笺展示了出来。上面确实是皇上的笔迹。
“那皇上如今身在何处啊?”
齐公公略显为难的说:“皇上一路南下,想是去临山县了,这一路上在何处落脚,就不得而知了。”
杜丞相思考了一下说:“那要路过下关镇了,当年三皇子剿匪,就是在下关镇。”
“想来是的,下关镇虽小,可却是要塞。多年来匪患猖獗,即便是三皇子剿匪之后,那里的百姓过的也不是很好。皇上心系天下,那下关镇定是暗访的第一站。”
“钱和权一定是皇上最缺的。”杜丞相想。
“老臣这就回去安排!”杜丞相起身告辞。
“杜相,此事还需保密。”
“老臣明白。”杜丞相也齐公公互相行礼之后,就出宫回杜府写家书去了。
路见不平
墨晓嫣与黄老爷的破冰时刻是在撞到一队强抢民女的土地主家奴之时。
从下关镇出来继续前行,风平浪静的路过了几个村镇县城,直到抵达神柳县。
黄老爷一行人刚刚在城门口的茶棚落座,准备歇歇脚进城找住处,茶汤未凉就听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嚣张之人!”墨晓嫣只看见有壮汉在拉扯一个柔弱的女子,还没看清形势就已经开始叫嚣了。
“这是帮什么人?”黄老爷还是沉得住气的。
“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任何情况都能和黄老爷默契对话的只有车夫。
“管他什么人,欺负女人就是不对。”许是连日来的平静日子加上与黄老爷持续的冷战,让墨晓嫣觉得有些沉闷了,就想找人打一架出出气,当然不是她动手。
“总要弄清楚缘由,没准是女子偷窃呢。”黄老爷端起茶碗喝着。
墨晓嫣刚想说哪有这么小年纪的窃贼,还背那么大行囊的,但是稍一思索,却说道:“姜还是老的辣,确实有可能是先偷东西再收拾家当跑路。”
那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可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可以做很多事情。
“救命!”
没有一个人帮忙,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挡住了黄老爷等人的视线。
墨晓嫣看了看黄老爷,然后起身向人群靠近。
黄老爷眼神示意,白锦就从隔壁桌放下茶碗,快步跟上墨晓嫣和晚晴。
最后一口茶刚到嘴边,就听墨晓嫣在那边叫唤了起来:“放开她!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狂妄之徒。”
“呦!这儿有个不怕死的。”身高体壮的大胡子,撸着袖子看着墨晓嫣。
“夫人救救我!”小姑娘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边使劲儿挣扎,一边朝墨晓嫣呼救。
墨晓嫣上次打抱不平还是在洛城听到英语的时候,虽然间隔久远,但是体内惩强扶弱的精神还在,并且一秒撅起。作势就要迈步上前,被身后的晚晴拽住了胳膊。
“我问你!这女子可有何过错?为何抓她?”墨晓嫣被拽的只往前迈了一步。
“胡说八道!”那大胡子断喝,“我等是带小娘子享福的,哪里是抓?”
大胡子上下打量了墨晓嫣一番,继续说道:“你一个外乡人,最好别多事!”
说完就准备带人走了,女孩继续死命挣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外乡人怎就要容这不平之事!”墨晓嫣心里本就憋火,现下可算是找到了发泄口,“既然是去享福,为何高呼“救命”?”
形势瞬间僵持了起来,周围人似乎有些害怕,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些,反而让墨晓嫣的站位更加突兀,而黄老爷已经带着其他人默默的站到了墨晓嫣的身后。
“就说你个外乡的不懂规矩,去贺府做少夫人,吃香的喝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胡子许是看到了墨晓嫣身后的白家兄弟等人,竟然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得了吧你!明明是贺家强抢民女!”墨晓嫣看热闹都要先跟左右八卦一下,刚刚已经大概问清楚了事情缘由。“你家少爷看中了人家,人家不稀罕嫁,反而要投奔亲戚。你们是来抓人家回去的!”
“贵人明鉴!”小姑娘跪了下去,“救救我。”
“还他妈不识抬举!”大胡子回头骂了一句,那小姑娘就又挨了一巴掌。
“我跟你废什么话!”大胡子又冲墨晓嫣说了一句,一挥手,一行人准备离去。
墨晓嫣脑子一热,直接冲了上去,拦在了众人前面。
“呦呵!”大胡子也生气了,又一挥手,壮汉们就围了上来。
墨晓嫣看见包围圈里有白家兄弟,心里底气更足,头扬的更高了,心说终于要打架了。
就是一群孔武有力的家丁,根本不是白家兄弟的对手,两口茶的功夫就遍地哀嚎。大胡子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虽然还不服气,但也不敢再上前比划。
“行!有本事你们今天别出城!”大胡子捂着脸放狠话。
“我们刚进城走什么走,还没歇脚呢!”墨晓嫣心里畅快极了。
大胡子愤愤的带着众人离开,墨晓嫣冲着他们时不时回头的身影喊道:“今儿就这儿等着你!谁走谁孙子!”
“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墨晓嫣只听身后扑通一声,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女孩儿跪下了。赶紧回身,将人扶起。
“一声吼而已,不必介怀。你要是跑的话,赶紧走吧。”墨晓嫣觉得这才是剧情正确的发展方向,救了人就让人家赶紧走,别磨磨叽叽的又被反派抓。
小姑娘摇摇头,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白易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墨晓嫣觉得眼前这女孩儿大概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于是牵着她的手往茶棚走去。
“喝口热茶慢慢说。”墨晓嫣接过晚晴递来的茶碗,轻轻推到女孩面前。
“跑是跑不了了,爹爹本让我炸死,如今被见到活口。贺家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你爹呢?”墨晓嫣想着能想出金蝉脱壳的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爹。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摇头。
“被抓去了?”墨晓嫣只能按照合理的剧情推进来猜测。
小姑娘哭的更伤心了几分,伤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晓嫣莫名的心烦了几分,这古代人表达方式就不能直接一点吗?看这架势应该是想让墨晓嫣连她被抓的爹爹一起救了,怎么跑的时候没想着她爹。
“怎么才能救你爹?”墨晓嫣直接问。
黄老爷坐在隔壁桌,听到墨晓嫣这句话一口浓茶差点喷出来。
“你这一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孩终于说话了。“出门时爹爹叮嘱,不让我回去,如今我被发现还活着,想来爹爹一定要被抓回贺府的。”
“听你的意思,如果我们刚刚救下你直接回家,也许能连你爹一起救下?“墨晓嫣突然后悔出风头了,面前这女孩,真是孩子的智商呀,一点都没有这个年代这个年龄段女子该有的前瞻性。
知彼
“这个贺家不知道是不是很难搞。”墨晓嫣说这话就是给黄老爷听的,黄老爷也按照她的预想接茬了。
“会一会不就知道了。”说完转而问女孩,“小娘子家住何方?”
女孩虽然有点恍惚,但仍然表示她可以带路。
黄老爷让墨晓嫣带着女孩上了马车,自己则又和车夫坐在了一起。跨上马车的时候,墨晓嫣嘀咕了一句:“哼,小娘子?”
黄老爷扶着墨晓嫣上车,自然听的真切,玩味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墨晓嫣觉得到她家的路上,总得先聊点什么。
“水仙。”
墨晓嫣差点笑出来,转瞬一想觉得这名字在这个朝代倒也不土,只是觉得有那么点风尘的味道,像是万花楼的花魁。
“人如其名,美若鲜花。”本就貌美,又正值豆蔻年华,别说男人了,坐在旁边的墨晓嫣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即便是粗布麻衣,也没能让这小姑娘的容颜失了半分颜色。
“夫人懂的真多,连我娘都是最近几年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墨晓嫣八卦魂开始燃烧。
“是一个过路的先生。”小姑娘有些得意起来,““凌波仙子,生女当如水仙,”娘说这是先生原话。就给我取名叫水仙了。”
“恰如其分。”墨晓嫣觉得自己龌龊了,上辈子的时候,凌波仙子本就是十大名花。
女孩不懂恰如其分是什么意思,只能报以微笑。
本以为女孩的家和晓烟的差不多,没想到人家竟然在城边有个院子。等他们到的时候,女孩的爹果然被抓走了,屋里只留下女孩的娘在哭泣。
“娘!”水仙姑娘叫的凄惨。
接下来就是母女抱头痛哭的大场面,黄老爷很有耐心的等她们发泄完,墨晓嫣也没有催促。
“娘,我们遇到贵人了。”小姑娘哭够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她娘说,“这位夫人会帮我们救回爹爹的。”
“哎!这可不一定啊!”墨晓嫣又一次后悔出风头,这看着像是被讹上了。
母女二人一听这话,双双跪倒在墨晓嫣面前。墨晓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撞到了黄老爷怀里。
“跟我说说这贺家究竟是怎么为难大家的?”黄老爷扶好墨晓嫣。
听到说话的是个男人,母女二人大概才反应过来这也是个男人当家的家庭。
“老爷,这贺家,就是恶霸呀!”为娘的率先开始了控诉。
在母女二人的控诉中,墨晓嫣描绘出了贺家父子的嘴脸:有地,有钱,霸道,阴险狡诈;不是商人不是官员,却能让官员对他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地主!这是墨晓嫣给出的最终判决,这也是墨晓嫣穿越以来第一次见识仅靠田产发家致富的人。
“贺家的斗有问题,我们在家取好的粮食,用贺家的斗过数的时候总是少。”水仙恨恨的说,“报官也不管事,非说是我们偷女干耍滑,想赖人家的地租。”
“要是有借粮食种的,那就更难了。不但多还本,还有利息。”水仙娘补充道。
“借粮食种好办呀,你们借的时候也用贺家的斗就好了嘛!”墨晓嫣听出是贺家在所谓的公平秤上动了手脚。
“借的时候人多,老百姓都是带自家的斗去,没有的就跟邻居借。装完家丁直接就把数填上,按手印。这样能快一点,要不然等到猴年马月啊。”
墨晓嫣略一思索,说道:“那还的时候也用自己的称不就好了嘛!”
水仙娘刚想说话,水仙就抢着答道:“还的时候说是账房先生要入账,必须一户一户由账房先生亲自点付。”
“这不是霸王条款么?”墨晓嫣嘀咕了一句,继续说,“那还的时候就不怕等了?再说,别人家没种子?”
“押后放粮种,种的时候为了赶节气,得快。还的时候,贺家自然是不怕等的。”黄老爷想着墨晓嫣可能没见过借种还粮,直接解释了。
墨晓嫣点点头,决定认真听讲不再插嘴,也没有追究为什么没人回答到别处借种子的问题。
“官府放任不管,只是走过场?”黄老爷比较关心自己体制内的人。
“刚开始还来看看,可是查完却说贺家的器具都是没有问题的。后来即使告官的人再多,官府也不出面了。”水仙娘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这跟抢水仙有什么关系?”刚立的g就被自己打破,墨晓嫣脱口而出。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是种药园的。只有一部分田地种粮食,大部分田地都是种药草的。”水仙娘娓娓道来,“我家从来不需要借粮食种子,只需要付地租,和其他人家一样,吃点亏也不敢言语。可是今年下了场大雨,药园的收成并不好。没卖多少钱,他爹就把收的水稻换了些银两,存了药材苗。这样一来,地租就不够了。”
水仙娘说到此处就哭了出来,水仙心疼的抱住娘,也流下了眼泪。
墨晓嫣第一反应是有人捣鬼,水仙长的这么好看肯定早就被人盯上了。可惜此时的站位在黄老爷身后,不能和他眼神交流。
理所当然的,黄老爷一行人马当晚就住在水仙家里,连午膳和晚膳都是水仙娘亲自准备的。
墨晓嫣甚至担心,黄老爷这一队魁梧大汉把水仙家最后的粮食和银子也给吃光了。她很清楚,黄老爷现在可没有填充前庄老头粮仓的经济实力了,万一这回吃完了还解决不了人家的问题,那就尴尬了。
晚膳后照例是黄老爷听汇报总结的时间,这时候墨晓嫣才知道在来水仙家的路上,黄老爷就已经安排人手去查这贺家的底细了。
大半天的时间,几人走访了些佃户,也到坊间的一些粮店转了转。
“贺家的名声确实不好,尤其是贺家二少爷。务农的就不用说了,基本情况和水仙家说的差不多;从商的也对贺家不满,有货款纠纷,有垄断压价。”
总结性的汇报都是由车夫进行的。
搞笑吗
「还不上地租就让人家用女儿顶账,人家假死逃跑被发现,就把人家爹抓走了威胁。这都坏的这么明显了,咱们直接收拾他们吧。」墨晓嫣听完汇报心情有些激动,钻被窝的动作大了一些,扇起一股风,黄老爷被这股风吹得歪了歪头。
「行李灰大,墨娘轻些。」
「好的好的。赶紧告诉我行动方案吧,之前的事情都太憋屈了。」墨晓嫣边说边抱住了黄老爷的胳膊,「这个坏的这么明显,还有官员包庇,可以直接拿下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得想一下怎么才能连根拔起。」
「闹事儿呗,他们都抓良家妇女的爹了,咱们就去要人。起冲突,那些人肯定也打不过白家兄弟,必然要请更大的官来解决。那时候不就知道这个保护伞有多大了嘛。」
「可是若发现了大官,那就比较难办了。」
「有什么难的,打不过就把尚方宝剑亮出来啊!」墨晓嫣已经脑补了一群嚣张之人的萎靡之相。
「什么宝剑?」
「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的尚方斩马剑啊!」激动的时候,往往是墨晓嫣现代用语最丰富的时候。
「没听说过。」黄老爷缓缓说道。
墨晓嫣刚要脱口而出「秦汉就有了,这都大唐了」,理智突然上线了。
思考了一下,她说:「老爷可有带任何能自证身份的物件?」
「有把折扇。」
「折扇?」墨晓嫣差点背过气去,合着身边这位皇上出宫微服私访,真的就是融入百姓了。
「老爷,您微服私访,都不带能自证身份的物件,是来搞笑的吗?您就不怕有那眼瞎的,迫害您吗?」
「朕登基之前也游历,有白家兄弟在侧,未尝有过凶险之事。」
墨晓嫣郁闷的想:「得,看来这条时间线上是没有尚方宝剑这一说法呀,玉玺这玩意能自证身份,但是不能随身携带呀。看来还是上辈子的祖先更加机智一点!」
「墨娘所谓的宝剑,究竟是何物?」
墨晓嫣想她都能说动皇上微服私访,是不是也能灌输一下尚方宝剑的想法。
「没什么,话本里看来的,一时激动,秃噜嘴了。」
先来一招欲擒故纵。
「哦?愿闻其详。」
「就是有个话本里讲一位君王弥留之际,得一宝剑,锋利无比。多锋利呢?吹毛断发自不必说,大力士挥之,可将骏马拦腰斩杀。君王想,这宝剑雷霆力量就像自己治理国家的决心啊。于是当即将此宝剑命名为尚方斩马剑,赠与忠良之臣。凭此宝剑,上可打不正之君,下可打不忠之臣。」
「不正之君?是要打自己吗?」
「非也非也!这君王遭歹人投毒,继位太子还小。君王担心太子少不更事,登基之后为歹人所利用。赠尚方宝剑,是为了给忠良之臣整顿朝纲的权利。若未来的皇上真的不成器,不至于江山覆灭。」
黄老爷有醍醐灌顶的感觉,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妙妙妙!真是妙极!」真诚的感慨,「朕也要寻一良器,冠以圣上亲赐之名义。」
「那都是后话了。关键是,话本里的小君王很好,臣子将尚方宝剑还给了他。后来小君王微服私访之时,就以此尚方宝剑为身份柬,遇不平之事和贪官污吏,查清缘由后果断亮剑。直接上斩贪官下斩污吏,威震朝野,好不痛快。」
「若是在宫里,墨娘能对我言说这许多就好了。」黄老爷搂紧身边人,再一次庆幸自己竟然找到有这般大智慧的妙人儿。
「不经历也想不到,再说了三皇子经常游历,还解决匪患,自然还是有自己的方法的。」既然这条时间线
发展的比较快,还没有尚方宝剑一说,那也许是因为这条线有更高效的方法。
「三皇子素来蛮横,游历四方靠的是银钱和武力。」
「那你的银钱也见底了,武力还行吗?」墨晓嫣觉得她已经成功了。
「苏碧染的通兑银票,不日将到。」黑暗中,黄老爷将右手枕到脑后,左臂搂着墨晓嫣的力道就轻了下来。
「苏碧染?」
墨晓嫣怎么都不会想到,堂堂天子,竟然向一介女流求助,还管人要钱,真真是软饭硬吃。
「不对不对,哪来的吃软饭,这是哪跟哪啊。真是搞笑!」这是墨晓嫣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鸡叫三遍墨晓嫣才睁开眼睛,也是,好久没有睡这么软和的床了——有药园的家庭显然比别的家庭住宿条件好的多。一看身边,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
「当皇上真累。」墨晓嫣嘀咕了一句,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门外值守的晚晴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伺候更衣洗漱,墨晓嫣这时候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晚晴已然是一个侍女熟练工了,完全没有当初在别苑傻傻呆呆、无忧无虑的样子了。她和晚晴,终于像苏碧染和手下的样子了,默契值满分,情感几乎为零。
许是家里的粮食真的不多了,早餐吃的比在路上还凑合,而且墨晓嫣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黄老爷亲自给队伍补充的口粮。
「老爷真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有好报的。」水仙娘盛了些粥,殷勤的递到墨晓嫣这边,晚晴直接接过。
「水仙爹既然因为粮食不足被抓,那自然家中的这些粮食都是一家子的口粮。我等路过,不好日日消耗。」
墨晓嫣心想:「皇上您是来搞笑的么?珍惜人家粮食昨天那么多壮汉吃人家两顿。」
听到这么贴心的话,水仙娘又要下跪了,车夫眼疾手快,阻止了她的动作。
墨晓嫣刚把碗贴近嘴边,就听到身后门框「咚」的一声,手一哆嗦,碗差点扔了。
白锦将门上的飞镖拔下,将上面插着的纸条递给了车夫。
「贺家二少下的战书。」车夫看完纸条,简短汇报。
「搞笑!明显是怕我们了啊。」墨晓嫣喝了口粥,「一定是大胡子如实交代了城门口的冲突实况,对方觉得我们武艺高强。」
赴约
墨晓嫣执意要跟着黄老爷一起赴约,黄老爷却以担心墨晓嫣安全为由拒绝。
「白易留下。」
「那不行,万一这是个圈套呢?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墨晓嫣反驳。
白易虽然头脑简单,但却是一行人中武功最好的,膀大腰圆力气又打,一个打是个没问题。
黄老爷还在犹豫,墨晓嫣附在黄老爷耳边嘀咕了一句,黄老爷看了看她,就同意了带着墨晓嫣一起。只是,不光带上了墨晓嫣,还带上了水仙娘和水仙。
一出水仙家院门,刚走到马车边,就看到一个身影小跑着离开。
「这水平太差了吧,突然觉得这个对手没什么意思。」墨晓嫣毫不避讳的讽刺着。
黄老爷不置可否,还是笑一笑,就扶墨晓嫣上了马车。然后闪身让开,让其他女眷上车,水仙娘又一次千恩万谢。
「驾!」车夫一声吆喝,整个队伍出发。
「您就只生了水仙这一个孩子吗?」路上的时间,墨晓嫣总是想方设法打发。
「还有个儿子,已然成家,带着家小在水井台李神医的药馆求学。」
「那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叫他回来吗?」
「贺家势力强大,回来也无济于事。况且他爹费了好大的功夫,神医才肯收我儿为徒,还想着靠他光耀门楣呢。将来我儿学成,也许我们一家可以离开这神柳县。」
墨晓嫣有些失神,为子女着想的父母,应该在任意时空,任何时代都会有的吧。同样不分时空的,还有父母对子女的殷切期盼,望子成龙的心愿。
水仙见墨晓嫣表情冷了一些,暗暗捅了娘亲一下,娘亲便住嘴不再说话。
马车即将停下的时候,黄老爷嘱咐墨晓嫣等人不要下车。这可坑坏了墨晓嫣,这么好的看戏机会,她可不想错过。可她再怎么说,黄老爷都不曾动摇半分。
「呦!还挺守时的啊!」说话的声音流里流气。
墨晓嫣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周围都是打手模样的人,知道这是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小子,你们从哪来的呀?竟然敢跟我们贺家的人叫板?」
「鄙人姓黄,来自咸阳。南下经商,途经贵宝地,恰逢水仙姑娘有难,顺手帮帮忙而已。」车夫的声音响起。
「哦,那你不是来抢我媳妇儿的。」
「谁是你媳妇儿!」许是有人撑腰了,水仙虽然人在车中坐,气势却是宏伟的很,高声斥责着贺家少爷。
「呦!媳妇儿也来了?别在车里呆着了,赶紧下来跟我回家吧。岳父大人那边都喝上喜酒啦!别让他等的着急了!」
墨晓嫣又掀开窗帘,想看看现场有没有被押着的人,也想看看这个满嘴胡说的男人究竟有一副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角度不对,墨晓嫣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判断现场没有水仙爹,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黄老爷带上了水仙。
她附在黄老爷耳边提醒他也许这是调虎离山,到时候连她墨晓嫣一起抓了,就得不偿失了呀——本来甩手就能走的一件事,因为墨晓嫣被抓被牵扯的更深了。
现在看来,这位贺家少爷肯定是有这样想法的,当然,不抓墨晓嫣。黄老爷不让她们下车,也算是用水仙做挡箭牌。
墨晓嫣想通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算了,直接开打吧。」
大概是心有灵犀,黄老爷也没耐心了,给了白锦一个眼神。然而还没行动呢,一群官府的捕快就出现了。
「就是他们!祸乱我们神柳县,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黄老爷这次看了看白易,白易点点头,一跃跳上墨晓嫣乘坐的马车。
「夫人坐稳了!」伴随这声提醒的,是白易猛拍马尾的声响。
一车女眷来不及反应,全部被甩到尾部,晚晴和墨晓嫣做了水仙和水仙娘的肉垫。
双方短兵相接,白锦带几人与捕快缠斗,迅速给白易清出一条路,白易驾着马车驶离包围圈,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断后。
墨晓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使劲推开压在身上的水仙娘,扑到门口。
「白易,不能把老爷扔下!」墨晓嫣推不开门,是能拍着门板狂喊。
「夫人放心,老爷自有安排!我大哥会护老爷周全!」
白易再次催马,马车往后闪了一下,墨晓嫣知道,是断后的人跃上了马车,站在了马车后椽。
马车再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神柳县外。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来到白易面前。
「告诉我老爷的计划!」
白易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夫人也知道,在下愚笨,只能出把子力气。老爷昨天就叮嘱我保护好夫人,其余的事都没有这事重要。」
「你傻啊!」墨晓嫣心说那可是皇上啊,放着皇上不保护,管她一个后宫的婕妤干吗!
「夫人放心,在下看了,那些衙役捕快都加上,也不是咱的对手,不差我这们几个。」白易知道婕妤担心皇上,赶紧给她舒心。
「夫人放心,目前的情形还没有超出老爷的预期,我们稍事休息,就去报官。」
墨晓嫣闻言看去,是个精瘦的汉子,还有几分书生气,她只晓得这人也是黄老爷的骨干之一,但是她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这都出城了,去那报官?」饶是觉得没有称呼有些别扭,也还是摆着婕妤的架子质问。
「夫人,咱们得找大官。」白易说着,递给晚晴一个包裹。
水仙和娘亲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人怯怯的靠近墨晓嫣。
「是我们不好,给夫人添麻烦了。」水仙就快哭出来了。
墨晓嫣很怕皇上有任何闪失,那样她也能再死一次了,所以心情很不好,没好气的看了看水仙。可转念一想,救水仙是自己莽撞为之,气就消了几分。
晚晴从包裹里拿出水葫芦,打开盖子,递到墨晓嫣面前,轻声唤着:「夫人,喝点水吧。」
墨晓嫣接过,看了看白易和刚刚说话的男子,抬头猛灌了一口。
「夫人尽管放心,白大哥说的对,那些不是咱们的对手。当务之急是要找更大的官来帮助我们!」
「你,你,你叫?」墨晓嫣问完,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在下青龙!」
「噗!」墨晓嫣一口水喷了出来!
报官
没有了黄老爷,墨晓嫣就变成这几个人的最高指挥官,四女三男,踏上了伸冤之路。
一刻都不敢耽搁,墨晓嫣喝完水就招呼众人上车,饿了都是在马车上吃干粮。一路上墨晓嫣都坐在马车门口,隔着门与白易和青龙商量。
「我们应该去哪里报官?」
墨晓嫣依稀记得,县令是正七品,管的了正七品的,怎么也得从六品,可是官员等级她压根没怎么记过,毕竟考试也不考啊。穿越之后只知道这里的史实和上辈子的出入很大,但是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需要用到官职等级。
想了半天,怕直接说官名闹笑话,墨晓嫣就采取了迂回战术,干脆做个什么也不懂的蠢女人。
「先找郡太守,如果郡太守不能解决,再找御史。」
墨晓嫣听出说话的是青龙,看来黄老爷的队伍里藏龙卧虎,个顶个的优秀。想到这里,墨晓嫣冒出一个念头,十分好奇,却又只能强行压制。
「如果御史也解决不了呢?」墨晓嫣想趁机学习一下这里的官员等级制度。
「那就州长史,不过,如果真的需要找长史,那这件事就比较严重了。黄老爷势必会大发雷霆!」
一提到黄老爷,墨晓嫣的心又提了起来。
「快点快点!一想到老爷还在坏人手里,我这心就急的要命!」墨晓嫣催促着。
白易和青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都想着等见到皇上,一定要把墨婕妤一路上担心皇上的话全部如实转述。
墨晓嫣从来不知道从县到郡竟然要走这么远,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其他三个女人也被颠的浑身难受,但是看墨晓嫣都不说话,她们也不敢有任何抱怨。
饶是浑身难受,墨晓嫣依然拦住了正要击鼓的白易,拿过鼓槌,使出浑身力气向鼓面砸去。
墨晓嫣卖力击鼓,并且在心里反复巩固诉状:「冤枉啊!神柳县官商勾结,迫害百姓,我家老爷出手相助,岂料县令将我家老爷一并抓去。如今身陷大牢,饱受皮肉之苦,还望大人救我家老爷一命啊!」
按照墨晓嫣的身份,见到郡太守是不用跪的,可是一路颠簸加上擂鼓太累,当她走到大堂的时候,根本没想掩饰身份,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还好晚晴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才没直接扑倒在地。
婕妤都跪了,其他人当然也就跟着跪了下去。
「下跪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太守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厅堂里显的格外洪亮,让墨晓嫣瞬间想起了上辈子去平遥古城看县令升堂的情形。一失神,就没有及时回答太守的问题。
「所为何事?」
「民女状告神柳县贺家和神柳县县令,互相勾结,欺压百姓!」
这种场合,墨晓嫣要不说话,敢说话的就只有水仙和水仙娘了。墨晓嫣看了看旁边稚嫩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我家老爷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却被那厮一并抓去,如今生死未卜!我一个妇道人家,拼尽全力才逃出生天。」
「神柳县?」太守不是第一次听说神柳县官商结合了,但以往行事都不顺利,那神柳县令虽官居七品,可背后撑腰之人,却是永州长史。
以往也有神柳县百姓鸣冤,太守也亲自去过神柳县,可每次都只能安生一段时间而已。
墨晓嫣渐渐缓过劲儿来,她毫不避讳的抬头看着太守,从他紧蹙的双眉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
「我等从咸阳远道而来,一路也曾多次对遇难之人施以援手,唯在神柳县险些丢了性命。」墨晓嫣顿了顿,见太守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一妇道人家,不知道官场深浅,只知夫君性命堪忧
。若太守实在为难,我等这就离开。就当这鼓未曾响,人未曾现。」
说完,墨晓嫣带头就站了起来,这可吓坏了水仙娘,登时哭了出来。关于黄老爷家丁的实力评估,她在马车里听得真真儿的,这墨晓嫣要是真的请不到太守出面,大可以自己带人劫狱救人。她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水仙一家可是要生活在神柳县的。若是此次解决不了县令的问题,水仙一家怕是活下去都难。至于他们路上讨论的太守不管就找更大的官,水仙娘根本不信,
「大人,救救我们神柳县的百姓吧,那贺家欺行霸市,神柳县的百姓苦不堪言。」水仙的声音稚嫩,凄惨。
「夫人且慢!」四个字说的冷静、沉稳。
墨晓嫣其实已经确定了这位太守大人定会出面,也猜到他以往出面处理不是很有效。
太守大人让大家稍等,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骑马跟着墨晓嫣一行人往神柳县赶去。
赶到神柳县的时候已是深夜,墨晓嫣本想让太守大人休息一晚,没想到这位大人直接轻车熟路的杀到县衙,命人敲开了县衙的大门。
县太爷知道跑了的那群人搬救兵去了,没想到救兵深夜到,便穿衣服还边骂骂咧咧的,抱怨扰了清梦。
「来的是谁呀?」
「太守大人。」
「又是他,也是,就数他愿意多管闲事。管又管不明白,真不知道来干什么!」
这边还满腔怒气,见到太守立马满脸堆笑,双手作揖。
「梁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县衙了呀?」
「薛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太守冷着脸,都懒得看这个县令。
「还请大人明示!」
「薛大人今日可曾扣押过一支商队?」
「您说那些人啊?大人明鉴啊,他们哪里是商队哟,分明是一群打家劫舍的恶匪。常年盘踞在我县西边的官道上,坑害了不少往来的百姓啊。」
「有何凭据?」
「一群人各个面目可憎,还身怀利刃。领头的还会些功夫呢!」
「这些都是薛大人自己的判断,可有相关人证物证?」
「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有收获。太守大人若不放心,可亲自监督小县,看小县如何惩治这帮匪徒,还过往的百姓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薛大人了。只是天色一晚,今晚怕是要叨扰了。」
「哪里哪里!」县令满口应承,吩咐左右带梁大人到厢房休息,心想着太守还是想以前一样好对付。
对簿公堂(1)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安顿妥当的墨晓嫣依然睡不着,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脑海里不由得飘出这么一句词。
「夫人别担心,老爷不会有事的。」晚晴给墨晓嫣披了件衣服,顺便柔声安慰着。
墨晓嫣想说她没担心,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
「那位大人看着很面善,定是位好官。」晚晴以为墨晓嫣怕搬来的救兵实力不够。
「你可知,当官面善不是件好事,容易被人欺负。」
墨晓嫣深吸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来。这位太守梁大人,墨晓嫣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是一位廉洁的好官,官服规整,内衫却能看到补丁。府衙不仅陈设清贫,连他来时骑的马都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仿佛跑的太快了就会累死一样。
可既然是清官,下属官员如此猖狂依然安然无恙,只能说明太守根本管不了。那是为什么呢?墨晓嫣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县令虽小,却有更大的势力在撑腰。
这个逻辑在墨晓嫣的脑子里过了不止一遍,每每想到这个地方,都有种无力感。她觉得皇上这次要靠亲卫的武力杀出重围了。
「唉!」墨晓嫣再次叹气。
这一夜,墨晓嫣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陷入了深度思考。她也不清楚是担心黄老爷这个人,还是担心皇上。
鸡叫头遍的时候,墨晓嫣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醒的这般早!」黄老爷不在,晚晴直接在屋里打地铺值夜。墨晓嫣一有动静,她立马就能响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也许着急救老爷吧。」墨晓嫣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黄老爷每天可以起那么早,整座江山压在心上,那心事得多重呢。
当皇上有什么好!
县衙内,梁大人也是一夜未能好睡。在这里住是第一次,但却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这里的不平之事多次处理未果,还是要多这一趟奔波。这次的奔波,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位夫人气质不凡,随从看上去也绝非善类,就像是明明能自己摆平这件事,却非要这个太守也来蹚浑水。整件事背后,应该是藏有一些秘密的。
薛县令素来没有早起的习惯,要不是师爷一再催促,他是绝没有可能在鸡叫头遍的时候钻出被窝的。
「姓梁的起了?」
「大人,鸡都叫了三遍了。别说梁大人了,那商贩的夫人都到县衙门口了。」
薛县令眯着眼睛看了看师爷,想问鸡什么时候叫的那两遍,但是被师爷的眼神杀制止了。
「通知舅舅了吗?」薛县令穿好衣服,戴好了官帽。
「昨夜已经飞鸽传书了。」
「很久没见舅舅了,应该邀请舅舅来此小聚的。」
「林大人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到咱们这小县城来。」
「也对。舅舅一帆风顺,本官才能平平安安,本官平平安安,那贺家才能顺顺利利。」薛大人迈着大步,往前厅走去。
墨晓嫣见到县令的第一反应是:这男人真帅!放现代,肯定是偶像出道!
就这样,她盯着县令走到太守身边,看着二人客气一番,县令走到了本就该他坐的位置。
「啪!」
惊堂木巨大的响声震得墨晓嫣猛一哆嗦,这才收回思绪。
「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不跪便罢,竟连太守梁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摆明了挑事儿。
墨晓嫣哪见过这阵仗,看着早就跪好的水仙娘和水仙,也没多想就跪了下去。
「敢问县令大人,我夫君所犯何事,为何将他关押?」
墨晓嫣是浅
睡了一晚上,白易和青龙可是没闲着,二人轻轻松松就去县衙大牢确认了黄老爷的关押地点。而墨晓嫣因为手握这个消息,所以问起来也很有底气。
「你家老爷强抢本地富户贺家未过门的儿媳,贺老爷报官,本县出面制止你家老爷。问罪收押,合乎情理。」薛县令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与众不同,跪她旁边的夫人和女子,头低的很,而她敢看着县令,还从他进门就开始看。
「明明是贺家强抢民女不成,抓人家老父亲相威胁。你这县令,竟然枉顾是非曲直?」
「休得胡言……」
「那就叫那贺家的当事人,还有我家老爷一起,当着太守和县太爷的面,当堂对质!」墨晓嫣一激动,说了「当事人」,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县令能不能听懂。
只要在这县衙内,薛县令就什么都不怕。随意的挥了挥手,两个捕快就分头行动了。
须臾,县衙大堂就显的有些拥挤了。
贺家少爷虽然顽劣,但这县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恭恭敬敬行礼,下跪。也是奇怪,按理说贺家要比县衙大牢远,贺家少爷竟然比黄老爷先到。
墨晓嫣盯着门口,盼望着黄老爷的出现。
「老爷!」
墨晓嫣看到黄老爷状态还可以,没有想象中的手铐脚镣木头夹板,放心了不少,但做戏要全套,所以还是声音凄厉的喊了声老爷。
一声老爷喊完,墨晓嫣有点着急了,这黄老爷会不会下跪呢?
「咸阳黄某,见过县太爷。」
跪了,跪的很自然,墨晓嫣嘴巴张的巨大。
「受的起皇上一跪?这县太爷怕不是要折寿吧!」墨晓嫣心里想。
「不过那都是迷信说法,皇上也是人,跪一下怎么了。」墨晓嫣又想。
「可皇上心胸不是很宽广啊,万一记仇,这县令就死定啦。」墨晓嫣再想。
礼节流程简单走了一遍,就进入了各方辩论环节。
水仙哭诉贺家横行霸道,掳走亲爹威胁自己嫁人,贺家少爷说水仙已经被父亲许配给了自己。还掏出了一张纸,声称那就是水仙爹亲笔写的字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水仙姑娘,贺家之行径合乎礼、止于情。况且贺家家境殷实,多少姑娘盼着嫁进去呢。」薛县令和颜悦色的劝解着。
对质到现在,都没有黄老爷一行人什么事,墨晓嫣也只是跟着听听,想着黄老爷在,不用自己操心什么。可这薛县令的一番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墨晓嫣的逆鳞,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来。
「薛县令此言差矣!」墨晓嫣朗声质疑,还捎带给水仙递了个眼神。
对簿公堂(2)
黄老爷听着墨晓嫣的声音,觉得十分悦耳,回想之前墨晓嫣出彩的每个瞬间,认为她接下来的辩论也会十分精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得是父母心甘情愿,媒人亲自登门。可据我所知,贺家以诡计使水仙一家粮食周转不灵,还强行让其父以水仙顶账。这才有后来我等打抱不平之事,可这贺家竟然用诡计将我等包围,还将我家老爷抓去!」墨晓嫣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看了看坐在县太爷旁边的郡太守大人,「这贺家升斗量具有什么猫腻我不清楚,但是这神柳县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被算计的更是不止水仙姑娘家。至于昨天抓我家老爷的现场有没有薛大人,那自然无需多言,小女子虽然见识短浅,但这衙役捕快的衣服还是认得一二的。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还请二位大人明鉴。」
黄老爷撇了撇嘴,这回墨婕妤的话没说到点子上,这样的指控不痛不痒,贺家不怕,县令也听多了。即便是牵扯了自己被捉,县太爷也可以随便安个罪名下来,反正也没人了解这伙人的底细。即便是说成一窝土匪,也没人能证明县太爷胡编乱造。至于这位太守,黄老爷觉得在这个场子里,目前的局势下,压根就是个摆设。
墨晓嫣看着堂上二位大人平静的表情,在结合贺家少爷传来的不大不小的猥琐的笑声,就知道自己的控诉众人早就听腻了。连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对墨晓嫣的说辞无动于衷。
「看来只能使用杀招了,希望水仙爹的医药水平如水仙形容的那么棒。」墨晓嫣这么想着,给水仙再递个眼神。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真的要置神柳县百姓于死地了吗?」水仙没来由的直接哭喊起来,接着直接站起来指着县令和太守的鼻子开始骂,从官商勾结骂到官官相护,用的都是「不得好死」之类通俗易懂的词语。
墨晓嫣听见门外围观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水仙也听到了,回头看着众人发表演说。
「大胆!」薛县令惊堂木一拍,就招呼捕快上前控制住了水仙。
接着,水仙献出了今天的最高音浪,绝望,决绝。
「薛清宝为官不仁,与贺家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今以父亲性命逼我出嫁,小女子无力反抗,只能以死明志!爹!娘!女儿不孝,生养之恩,来世再报!」
随着众人惊呼,墨晓嫣知道,水仙定是咬破了藏在嘴里的羊肠,吞下了毒药。
现场立马有些混乱,墨晓嫣看了一眼太守,发现太守也在看她,然后便起身查看水仙的情况。
水仙嘴角淌血,没了呼吸,仅剩的微弱脉搏也在一点点抽离。墨晓嫣不由得慌了,抬头在人群中找那青色衣衫的身影。
水仙娘已经开始嚎哭,门口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捕快合力推挡,才不至于让众人挤进大堂。
顾不得那么多了,墨晓嫣靠近水仙娘,低声叮嘱她无论如何央求太守把水仙带出县衙,也许还有救。
「薛大人!这便是你主持的公堂?」太守终于发飙,仅带的两名随从立马上前,将薛大人控制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薛大人嘴上质疑,身体却没有反抗。
薛大人有些发懵,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量不小。还没来得及诬陷姓黄的一行是土匪,要抢贺家儿媳不说,还危害百姓安全,就被水仙打乱了节奏。
「太守大人明鉴!」墨晓嫣适时宜的喊出这句话,她惊讶的发现,梁大人竟然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看透了她的设计,有意配合。
梁大人下令将相关人员全部收押,包括墨晓嫣和白易、青龙,可是青龙早已不见了身影。
按照本心,太守觉得应该放青龙一马,这位夫人布局精妙,青龙的去向一定有
特殊的意义。但众目睽睽,明明墨晓嫣是带着两个家丁的。于是只能下令搜捕青龙,全县境内张贴画像。
黄老爷全程一言未发,但却将太守的每一步都看在眼里。
「此人能当大任!」黄老爷想。
就这样,一场闹剧一般的审问匆匆结束,墨晓嫣也再次经历「牢狱之灾」。好消息是,墨晓嫣和晚晴被安排关在了黄老爷隔壁,而黄老爷一行人都关在了一起。
「夫人可好?」隔着木头栅栏,黄老爷握住了墨晓嫣的手。
「挺好的呀。」墨晓嫣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她担心水仙的安危,懊悔忘了与青龙约定事成之后的暗号。
「夫人在担心什么?」黄老爷看出了墨晓嫣的心事。
如今的墨晓嫣已经不再因为被人看穿而吃惊了,她看了看黄老爷,示意他靠近,自己也往前凑,尽可能的附在他耳边。
「我担心水仙姑娘的安危。」
黄老爷看了看外面,跟墨晓嫣小声说:「青龙办事,夫人放心。」
「我不放心的是药!」墨晓嫣对皇上身边人的办事能力自然很放心,她是不知道水仙服下的药靠不靠谱。
按照水仙的说法,那药是他爹无意间提炼成的,当废药放在院子里,却被串门的邻居当做补药悄悄拿去服下。还没走出水仙家院子就吐血倒地不起,呼吸脉搏都没有了,还好水仙爹救治及时,喂下解药,这才救下那人性命。
墨晓嫣也是灵光乍现,才想到用洗干净的羊肠包裹毒药,以人命官司把事情闹大。解药由青龙带着,等尸体运出县衙立马给水仙服下。
「你确定一个时辰之内就行?」墨晓嫣怕水仙真的丢了性命。
「爹爹说过,与浅草同服,可减轻毒性,若是一时找不到解药,也可用浅草暂压毒性。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不能告诉你娘。」墨晓嫣看了看青龙,「这薛县令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明天场子越乱越好,青龙暗中跟着水仙娘,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给水仙服下解药!一定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青龙点点头,墨晓嫣又问水仙:「你娘知道这个药吗?」
水仙摇摇头,又点点头,缓缓说道:「事发之时我娘并不在家,但是后面爹爹跟娘提起过。」
「药?」黄老爷好奇的小声问道。
奇怪的人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墨晓嫣第一次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可是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觉得是自己道行不够,就跟黄老爷耳语一番,黄老爷转而叫来白锦小声询问了几句,
“墨娘多虑了,没有人跟踪我们。”黄老爷也不想刚到临山就被人盯上,如果真是被盯上了,说明宫里有人走漏了消息。
墨晓嫣挠了挠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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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
「刺史大人会来?那他岂不是个棒槌?」墨晓嫣听了黄老爷的话发问道,「要是我,直接写封信吓唬这个太守就可以了,盖上亲印。」
「无妨,青龙会给这位太守大人吹风的。毕竟这位太守政绩平平,如果平乱有功的话,对他的仕途是有好处的。」黄老爷耐心的解释着。
青龙是黄老爷团队留在大牢外面的唯一人员,所有事务都是他在处理。先是买通仵作给出假的验尸报告,然后将水仙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给黄老爷送信之后又趁夜色潜入县衙,跟太守密谋了一番。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这样帮助本官?」梁大人好奇的问道。
「云游江湖的粗人,谁给的钱多帮谁办事。我家老爷好行侠仗义,食君禄为君事,我便帮助老爷行侠义之事。」青龙惯常冷脸,说是个杀手也不过分。
梁大人点点头继续说:「确实,虽未见过这位黄老爷,但也可从大夫人的气质中略窥一二。神柳县的百姓能遇到这样的侠义之事,也是福气。只是水仙姑娘……」
青龙没解释,反而说道:「故而水仙姑娘才是神柳百姓之福分,愿以性命为他人谋求生路的人不多。」
梁大人自然明白青龙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姑娘都愿意豁出性命了,做为太守怎么能任由恶人为非作歹。
「侠士请放心,梁某以官帽起誓,定将给这神柳县的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梁大人说着,双手抱拳往右上方一拱。
「听闻薛大人背后的靠山是永州刺史卢大人,梁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实不相瞒,梁某到这神柳县也不是一次两次,基本上每一次执意要秉公执法的时候,薛大人都会拿刺史大人的书信压制本官。可此次闹出了人命,即便是刺史大人亲自到场,梁某也要将那为祸百姓之人绳之以法。」
「梁大人一心为民,在下佩服。若有用的上在下的点,请尽管开口。在下行武,不善谋略,但保护大人的安危,在下还是有些信心的。」
青龙也不客气,直接就住在了县衙,准确的说是梁大人的卧房门口。而梁大人则彻夜分析收集来的情报,想要将薛贺两派一次拿下。
薛大人被关在了自己的卧房,门口由梁大人带来的随从把守。即便如此,师爷依然利用送饭的机会,得到薛大人授意,给刺史大人飞鸽传书此地的情况,并且特意言明此次可能需要大人亲自出面。
太守则完美的利用刺史赶路的时间,将薛县令到任之后与贺家勾结的证据搜集全面,还将愿意作证的人一一安置妥当,更是派人将贺府监控起来。
墨晓嫣在牢里呆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老爷,我们真的是没有钱了对不对?」
「何出此言?」
「青龙能送得书信进来,为何送不得烧鸡进来?」墨晓嫣摸了摸肚子,「我这五脏庙里的大小神仙,都要饿坏了。」
「委屈墨娘了,跟着朕吃尽了苦头。」隔着栅栏,黄老爷拉着墨晓嫣的手。
墨晓嫣已经摸出了规律,只要他一说「朕」,那就是摆架子呢,跟他的对话必须得捧着来了。
「一心为民,当如此行事。是我脏腑矫情,容不下那酸馊的牢饭。」墨晓嫣第一天晚上就饿的受不了了,吃了牢饭,可是没多久,就全吐了出来。后来的时间,墨晓嫣就只吃窝头,不仅吃自己的,还吃黄老爷的。别人的,黄老爷不让奉献。
「墨娘再耐心些,那县令若不是刺史可以舍弃的小卒子,就值得他亲自跑一趟。快马加鞭,明日也该到了。」
墨晓嫣「嗯」了一声,说:「你试过,从天亮等到天黑吗?饿着肚子。」
等到刺史第四日午时到达神柳县
的时候,梁大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明天有好戏看了?」墨晓嫣看黄老爷读小纸条的表情很开心,就试着询问。
「墨娘怎知明天?」
「你刚刚自己说的呀!快马加鞭明日到。」
黄老爷朗声笑道:「确实。」
「太守不敌刺史当如何处置?」墨晓嫣不知道刺史的兵马配置是什么等级,就不清楚黄老爷这几个人,能不能打的过。
「太守定然不敌刺史,且不论品级,就说随从配置,太守也不是刺史对手。」黄老爷仿佛已经看到了整顿官场的振奋场景,连说话声音都变得高亢了几级。
墨晓嫣略一思索便说:「那老爷的目的是扳倒刺史?」
「且看这刺史大人用什么手段吧,既能出面捞一个卒子一般的小吏,定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辈。」
墨晓嫣很想说当官的没有几个穷且志坚的,又怕黄老爷生气。
「也许是亲戚呢,或者是,私生子?老爷看着无关轻重,人家视若珍宝。」墨晓嫣说完,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黄老爷松开了墨晓嫣的手,思考了一下,抬起两根手指。
「我要吃肉!」墨晓嫣忍不住了,「让青龙下次飞镖别送信了,送肉。」
「好说!」
黄老爷拍拍手,一个狱卒走近牢房,殷勤的询问老爷有什么事。
「弄只鸡来吃,要烤的。」
「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不早弄,是故意想饿死我换老婆就说话!」墨晓嫣生气了。
黄老爷这次直接屏退众人,连跟墨晓嫣关在一起的晚晴都被狱卒打开牢门带了出去。
「我虽然身在监牢,也能对外面的世界了如指掌。可有一样不是我能控制的,那便是钱财啊,是以只能看着墨娘因吃不惯而白白受苦。」
「合着,私房钱到位了。算你有良心,有钱了知道先给老婆买只鸡吃。」墨晓嫣确实这几日看着老爷因她吃不好而焦急,便不再进行无意义的追问。
「那是自然。」黄老爷撕了个鸡腿递给墨晓嫣,墨晓嫣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大口大口的时候吃起来。
黄老爷则默默的想:「若你知道谁送来的盘缠,就会更吃惊了。」
权
州刺史的车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神柳县,进城没多久,马车上便传来询问之声:「快到了吧?」
身着常服的骑马之人朗声应道:「夫人,这一路你日日都要问上许多次,老夫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这回呀,是真的要到啦。」
「还说呢,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也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我大外甥。」
「这就快了,我们都进了城门了。」
薛县令惹事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刺史原本不打算亲自出面,毕竟刺史府的公务也不算清闲。可刺史夫人见信上言明可能需要亲自出面,就不依不饶,非要刺史将手头紧要的公务处理完,亲自去神柳县给外甥鸣不平。私心却想着一定要来见见这个孩子,催促他早日成家。
「那可是你的亲外甥,长姐临终亲自托付于我们,我们不能放着那孩子受苦却假装未曾听闻。」刺史夫人言辞激烈,终究是让这位刺史大人亲自出马。
一行人很快到了神柳县衙门前,门口的捕快将刺史大人迎进门,另有人飞奔到后院去通知梁大人。
「梁某不知刺史大人和夫人驾到,有失远迎!」
二位大人客套一番,梁大人便将人引到了后院。还没等进屋入座,刺史大人便开始询问案件相关的情况。
梁大人就从墨晓嫣率随从连夜奔逃报官开始,一一讲述了所有事情,只是涉及自己搜集证据和查案的过程,全部简单带过。
耐心听完梁大人关于案件的陈述之后,刺史大人言辞恳切的说道:「梁大人有所不知,这薛明,是本官去世长姐的独子。后其父家道中落,本官不忍心他跟着父亲吃苦,便接来在本官家常住,想着他没有母亲,甚是可怜,便有些宠溺。多次给太守大人添麻烦,卢某实在是心中有愧呀。」
梁大人一听刺史大人主动提起姓氏了,这是把范阳卢氏搬出来了呀。想了想,说道:「既然刺史大人已然亲自登门,想必也知道了这次案件的不同之处,闹出人命了呀!」
「那女子不是自杀的么?怎么能赖在我们明儿头上?」刺史夫人说话了。
「夫人有所不知,那女子自杀前,当着百姓的面状告薛大人数条罪状,群情激奋之时,吞下毒药。况且……」梁大人故意停顿,想着该怎么措辞。
刺史夫人也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梁太守是想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状告薛县令与贺家沆瀣一气了,但她还是说道:「行歹事的是那贺家少爷,商贾之家向来狡猾,明儿只是一时糊涂,被那歹人蒙骗。梁大人可要明查!」
刺史也开始帮腔:「明儿那孩子性格确实是顽劣一些,但要说大恶之心,他是没有的。虽是我范阳卢氏之后,却也从未以此为仰仗。也是一心苦读,考取了功名,朝廷亲封的官员。即便是到这偏远的神柳县做县令,也未曾有半句怨言。」
梁大人一看这架势就是准备强行放人,于是说道:「二位的意思,下官明白,可这即便下官有心放人,也需要走一下公堂之上的过场不是?」
刺史一听这话,觉得自己白来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就能搞定的事情,哪需数日车马劳顿。
刺史夫人笑逐颜开,说道:「太守言之有理,那便快些着手安排吧。我家老爷公务也很繁忙的,不便久留。」
梁大人点点头,又说道:「下官还有一事求教,此事是否保薛大人即可,那贺家……」
「贺家为富不仁,祸乱百姓久矣,秉公处理即可。」
梁大人点头称是,又以着人为刺史一行人安排午膳为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出房门走了一段路,确定屋里的人听不到了,梁大人才悄悄对随从说:「给贺家放个风,就说县令的后台准备弃车保帅,让他
们自行定夺。」
随从领命离去,青龙也准备将最新进展告诉黄老爷。
「侠士留步!」梁大人叫住了青龙,「侠士可是去向黄老爷报信?」
青龙心内一惊,但还是做好了表情管理。
「在下不知大人何意。」
「本官数日未过堂,黄老爷一行人也不急于鸣冤,这就很奇怪。另外,本官的随从在大牢的垃圾堆里发现了鸡骨,而询问狱卒,却并未有人探视。」
青龙笑了笑,双手抱拳作揖:「梁大人明察秋毫心思缜密,实乃百姓之幸!」
「侠士过奖了。黄老爷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想必也是位朝廷官员吧。」
青龙略一思索,便答道:「大人圣明!我家老爷确实在朝为官,但此番只是回乡探亲,路过贵宝地,恰遇此事,便想着为百姓做些事。未表明身份,一是身份凭印全无,不便插手,二是不想为大人徒增困扰。」
梁大人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继而说道:「此事牵连刺史大人,恐怕以在下的职权不会太顺利。」
青龙心里有些不满,觉得多少有些看走眼,还没办多少事儿呢,就想要借权。
「大人刚刚已经使了离间计,想必效果是有的。若那贺家咬定县令与之同伙,且能拿出证据,那便不是什么刺史能偏帮的事情了。」
「侠士有所不知,这刺史大人,姓卢,薛县令是他长姐的独子。」
「范阳卢氏?」
梁大人点点头。
青龙想了想,说:「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名门世族,梁大人且秉公督办,相信我家老爷也会支持的。」
说完青龙便告辞离去,梁太守看着他健硕的背影小声嘀咕:「莫不是怕了?到底是个几品官员,看着年纪不大,若非名门之后,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难道本官又要负了这神柳县的百姓吗?」
梁大人为官数载,对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感受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自己出身贫寒,又不太擅长揣摩***喜好,故而官至太守就再没有升迁。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多的为老百姓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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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
墨晓嫣看见文秀才了!很胖很胖的版本!
她闲逛到街尾,再走几步人就少了许多许多了。一抬头,看见远处坡上的身影行为举止颇为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直击心底。
她想要快步上前一探究竟,略一思索又慌忙停下脚步。
此刻,之前宫里所谓的流言蜚语全部涌入脑海,苏碧染言语中的躲闪,此刻全部都变的无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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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的威力
押后再审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墨晓嫣始终没找到黄老爷的身影,便径直回到了客栈。
「嗨!我找你半天,原来你在客栈猫着呢?」墨晓嫣怎么也没想到黄老爷会在客栈里呆着。
黄老爷正在品茶,看起来好不惬意,习惯性忽略墨晓嫣的无礼,放下茶杯咂咂嘴。
「案件押后再审了?」
「对啊。刺史大人还找你了呢!」
「所以我不能出现啊。」
「那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还去看热闹了呢。岂不是暴露了?」
「女人,不妨事。」
「所以老爷是给刺史留发挥的机会呢?」
「对啊!总得看看证据如此充分的案件他能怎么翻案,我再决定要不要出手治理这位刺史大人啊。」
一州的刺史,不是个小官,何况又是范阳卢氏,牵扯的范围会很广。
当天晚上,墨晓嫣就再次经历了绑架。
睡梦中她觉得身上有些痛,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黄老爷在离她两步远的凳子上,也被绑了。
她醒来已经是半场了,黄老爷显然已经答应了对方什么事情。还没跟上进度,墨晓嫣就被一彪形大汉套上了脑袋,提溜出了门。
「别跟我耍花招!」
墨晓嫣身后,是一句狠话,和黄老爷殷勤的奉承。她明白了,刺史大人应该是让现在的关键证人翻案来了,而扣押家眷,是为了让黄老爷听话照做。
得!还没舒服几天呢,就又被绑了扔到一个不知名院落的柴房里了。
好在,绑架者刚退出门没多久,白易就出现在柴房,解开了墨晓嫣身上的绳子。
这边黄老爷见歹人尽数离开后,才收起笑容,换上了杀气腾腾的表情。
「范阳卢氏如今也没有从前那般辉煌了,怎还有人这般猖狂?」黄老爷摸出玉扳指戴上,转了起来。
「想来是这神柳偏远,卢大人自以为可以只手遮天。」
黄老爷冷哼一声,询问了墨晓嫣的下落。
第二天太阳升起前,县衙大堂便热闹了起来,只是大门紧闭,没有老百姓的围观。
黄老爷也早早来到县衙,从角门进入等候。
升堂!威武!
基本上按头一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是刺史大人主审,有几位证人翻供了。而黄老爷显然是最后出场的,看得出太守和刺史都对这位黄老爷抱有希望。
黄老爷先是按照刺史大人的心意做了证,表明全程薛大人都是在贺家的威逼之下做出了于理不合的事情。在刺史大人的笑容马上要盛放的时候,黄老爷站了起来。
「不知在下所言,可符合卢大人的预期啊?」
卢大人捋了一下官帽,有些得意的笑笑:「自然是……黄老爷如实做证便是!」
「既是如此,黄某便要重新说上一说。」
黄老爷先是将自己在神柳的经历都如实叙述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揭露背后的关系,进而痛斥了刺史大人包庇亲属的举动。….
大概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卢大人,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太守则难掩兴奋,知道自己十有八九遇上了大人物。
刺史大人气的青筋暴起,正要着人去收拾墨晓嫣,就见黄老爷将手中的扇子猛的舒展开。大堂的门也随着扇子的展开次第关上了,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大胆狂徒!」刺史大人看了眼扇子,惊堂木都抡到了半空,却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那扇面上的图案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极了传闻中三皇子扇面上的《寒山狩猎图》。
黄老爷满脸严肃却轻轻摇扇,一旁的太守大人显然已经认出了扇面。已经绕过案桌,跪倒在黄老爷面前,嘴里还高喊着「皇上万岁万万岁」。
卢大人依然有几分不信,三皇子早就登基了,怎么可能再行走民间。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皇亲国戚!」卢大人想重握主导权。
车夫和白锦早已立于黄老爷身侧,白锦剑指卢刺史,厉声斥责:「范阳卢氏竟如此猖狂,面见天子都这般无礼!」
刺史身子不由得一颤,但还是嘴硬道:「随便拿把和天子一样的扇子,再配两个厉害随从就是皇上了?大唐王土之上,岂容尔等招摇撞骗!」
不知为什么,黄老爷此时脑子里竟然想着若是墨晓嫣在,定能骂对方一个狗血淋头。
「既然刺史大人不信,那不如到近前来看看朕的玉扳指。」皇上气场全开,声如洪钟,「刚刚只是陈述了卢大人包庇外甥的行径,对于州刺史买卖官吏,收受贿赂等所作所为尚未揭发。不知刺史大人,可还愿意听下去啊?」
这个氛围,刺史自然也明白了堂下之人确实是当今天子了,灰溜溜的从主审的位置撤了下来。
皇上一收折扇,迈步上前,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
「开门!」
车夫一声令下,大堂门,县衙大门全部打开。另有两位手持铜锣,到大街上吆喝百姓去了。
等墨晓嫣一路小跑来到县衙,县衙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听说来了大官了!要治这几位狗官!」
人们纷纷议论,墨晓嫣将评论悉数听到心里,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走个后门进去一睹黄老爷的风采。
「夫人,我给你开道!」白易虽是个粗人,却也洞察了墨晓嫣此时的心理。
「不用不用!咱走角门。」墨晓嫣拉住已经起势的白易,「不能给老爷留话柄。」
「老爷自证身份只用折扇?」墨晓嫣边走边问。
「对!三皇子的《寒山狩猎图》,普天之下只有一副,为张不为画师御前亲笔。以前我等虽三皇子游历,靠的便是这把折扇自证身份。如今三皇子变皇上,那折扇的主人自然就是皇上了。」
「造假很难?」墨晓嫣毕竟来自一个仿制品云集的时代。
「那是自然!扇面仅此一副,而且画作是直接画到扇面上的,合起来能看到‘志勇,二字。普天之下能成此扇的唯有张画师一人,这是张画师生前最后一副画。」
「那这扇子威力不小啊!」墨晓嫣踏进角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一扇子扇出这么大件事,可以为神柳县志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芳龄四八
痛快
神柳县的百姓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被鸣锣集中到了县衙门前,移步城门口,见证了公开审理贪官污吏。不仅把薛县令拉下了马,还让贺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此,人们才知道了一直保护薛县令的是州刺史大人。当然这位保护伞,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黄老爷也终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将一路上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声称决不允许官员队伍里有如此害群之马。
最终的审判地点在墨晓嫣的建议下选在了城门口的空地上,理由是宽敞,能容纳的人多。
「这样的大案,这样见证历史变革的时刻,尽量保证每一个神柳县百姓,都能亲眼目睹。」墨晓嫣说的慷慨激昂。
不像电视剧里能场地瞬移,大家搬桌子也花费了一点时间。利用这个空挡,墨晓嫣硬是不顾后宫不能干政的禁忌,跟皇上八卦了后半程查案的过程。
刺史大人出身范阳卢氏,考取功名后到永州赴任,在家庭势力的荫蔽下,一步步做到了刺史。其妻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财万贯,更是为卢大人的升官开了挂。这个过程中自然就免不了拿钱开路,而这样的官员在升官后当然更少不了贪赃枉法。
卢大人最大的倚仗不仅是范阳卢氏,更是自己的老丈人家,相关罪证查起来自然费劲,但是也因为有恃无恐,其他方面的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少。光是买官卖官一项,就够他喝一壶了。更何况,黄老爷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哪怕只是包庇下属官员胡作非为这一项,也能把刺史一撸到底。
「我算是发现了,人人说瞧不起商人,可是人人又离不开商人。老百姓如此,为官者更是这样。当官的娶了商贾人家出身的女子虽然会让人瞧不起,但是谁娶谁知道啊,那陪嫁是真香啊。这不让商贾后人从政,是怕官场被钱财俘获吧?」墨晓嫣听完了经过,吐槽道。
「墨娘分析的有道理,想来先祖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况且,以权谋私,也可为商业提供便利。」黄老爷从记事起就知道商人社会地位低,商贾之家的男丁不得参与科考,到也从未考虑过为何。
「那是能防住的?苏碧染不就是把官商结合做的很完美的一个人?」墨晓嫣已经猜到了黄老爷的经济来源了,故意提到苏碧染。
「那倒是!别的女子出嫁的嫁妆都是只会变卖或消耗,而杜夫人是朕见过的唯一一位将嫁妆翻了好几倍的女子。不仅如此,杜夫人的政治远见,也非寻常女子能比的。」黄老爷望向搬桌子的捕快们,思绪也飘的有点远,「看来夫人已经猜到,为夫的银两从何而来了。」
墨晓嫣捂着嘴巴,依然遮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我是瞎猜的,我说您贵为皇子,有钱的朋友肯定很多吧,借点钱还不是容易的事情吗?虽然我第一个想到苏碧染,可是你们毕竟也不熟。」….
墨晓嫣心说,堂堂大唐天子,总不会拿着老婆的面子去借钱吧。
「非也,不是借。此次微服私访,所用银两无法从国库出,那日后自然也不好从国库里还。」黄老爷还不想承认自己从登基后,就将政敌挨个治了个遍,而这些政敌,恰巧是当初比较有钱的朋友。
「那,抓到贪官的也不能报销?」
对于墨晓嫣的价值观而言,要说之前的行程,一无所获,不能从国库花钱还好理解,那这神柳县大获全胜,也不能报销差旅费就有点说不通了。
黄老爷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苏碧染现在应该挺后悔认识我的。」墨晓嫣咕哝了一句。
两张椅子已经摆好,笔墨纸砚也已准备妥当,主审官和师爷都可以入座了,黄老爷此时也换上了皇家人才能穿的金黄色衣袍,一步一步朝着主审官的位置走去。
而墨晓嫣
,又在白易和晚晴的陪同下,混入人群,聆听天子教诲。
列罪状,请证人,审判,定罪,一气呵成,大快人心。
水仙姑娘都作为证人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野,更是有黄老爷着人从永州连夜拉来的州刺史犯罪的证人、证物。
整个过程的高潮在宣判后,所有神柳县的百姓,包括县衙的捕快和记笔录的师爷都跪倒在地,高呼「天子圣明」。
墨晓嫣不香显得太过突兀,在下跪和退到人群后纠结了不到两秒就选择了前者,反正在皇宫里跪了不止一次了,也不差这回。再说这回出门连县令她都跪过了,正经的天子更该跪。
贺家的财产没有被罚没分毫,但是涉及之前有问题的租赁往来账簿,当着众人的面全部烧毁。那两个有问题的斗,也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被白锦大力碎成渣。
新斗两个,由皇上亲自监制,还题了字,放置在县衙外。如有人质疑县城里的任何一个量具,都可以用其复核。
「就是公平秤呗!」墨晓嫣笑着说,「这主意真好。」
刺史和县令当场被贬边关,太守梁大人则原地荣升刺史。连新县令的选拔权,都一并下放给了梁大人。百姓再次叩首,直呼「吾皇万岁万岁」。
也是,神柳县的百姓不是第一次经历太守想为民做主却无能为力的事件了,如今为民做主的清官升任,意味着以后得日子就好过了。
在这一刻,墨晓嫣听着百姓震耳欲聋的呼喊,竟然打心底生出一种自豪感。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快感?」墨晓嫣问自己。
神柳县的所有事情就此谢幕,黄老爷让新任刺史留下收尾,自己则带着墨晓嫣等人连夜赶路,继续南下。
「为什么不罚没贺家的财产?」这是整个审判里,墨晓嫣最不理解的地方,打土豪分田地不才是最爽的么。
「怕这神柳县的百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财富,还是先保持原样比较好。」
墨晓嫣佩服的伸出大拇指,毫无保留的夸赞道:「君王的智慧,果然不是我等小女子可以度量的!」
一句话惹得黄老爷哈哈大笑,好心情传染了整个微服私访的队伍。
芳龄四八
猜测
苏碧染这辈子花钱没这么憋屈过,自己的老公爹从京城飞鸽传书,让自己往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送些银票。却又怎么也不告诉她送与何人,为何送。
对于习惯掌握全盘的苏碧染来说,满腹郁闷,却也只能跟老公发泄:「父亲大人莫不是有私生子?」
「夫人想多了,许是父亲许久不见的好友向他求助。也许是二弟的朋友游历途中缺返程的盘缠,二弟不好开口跟你借。」
自己的小叔子确实不止一次打着父亲的名号跟苏碧染支钱,可苏碧染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家书的意思这钱不仅要的多,还要的很急,更是明确表示不得追问用途,而以往支钱都会编一些理由出来。
这个时候苏碧染就想找墨晓立了,可是这小子最近不在府里,去向未知。苏碧染猜测他应该是出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对考取功名的兴趣就没有从商挣钱高了。好几个月前,墨晓立跟苏碧染借了一大笔钱,立了字据表示一年内还清。苏碧染看数额不大,眼睛都不眨就借了,而墨晓立也真的一点一点的还了。
过了几天,墨晓立回到杜府,第一时间到书房拜见大夫人。
「会不会是皇上出宫,盘缠不够用了?」墨晓立听完苏碧染的讲述,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皇上?」苏碧染一口果茶差点喷出来,这脑洞开的也挺大了吧。
「既然皇上称病不早朝已有月余,那坊间关于皇上暗中游历的传言也就有了几分可信度。」
「可是皇上微服私访,还用得着我拿钱?」苏碧染放下手中的茶盏,大脑飞速运转。
「皇上既然已经登基,那生活用度自然是从国库支出。若是公开出行,自然是不便向外人求助。」
「称病不上朝,连公文奏章的批阅都是各位机要大臣代劳,确实像微服私访。听说皇上的病传染,贴身伺候的是墨婕妤,看来,是带着墨晓嫣一起出门的。那跟我借钱就说的通了,不对,不是借,是要。」
苏碧染突然觉得思路通了,一定是墨晓嫣说找苏大头拿点钱吧,她那么富有。定是皇上不好自己开口,这才着人找了朝中老臣杜丞相。
苏碧染突然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的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我也是因为遇到了些不寻常的事,才有次想法。」墨晓立将苏碧染脸上的失落看的分明,知道苏碧染是觉得自己没想到皇上的秘密。
「哦?」苏碧染等着这个小伙子安慰自己。
「大夫人知道在下最近在寻商贾之事,可知在下做的哪行?」墨晓立卖起了关子。
苏碧染摇摇头,她对墨晓立不是没有防备,但是这家伙确实没对自己的商业帝国耍过任何花招。
「在下不才,在下关镇盘了间客栈,请了当地的百姓协助经营。」….
「下关镇?就是那个匪患严重的几城交界?」苏碧染仔细的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个地方。
「是,也是之前去找姐夫,路过这个地方,才动了这个心思。」
「哦,那种地方各种势力盘踞,生意不好插足啊。」苏碧染一听到做买卖,就忘了原本的话题。
「确实如此,所以我找的都是当地人,全程没有出面。没人知道幕后的老板,打通各个关节都是派店里的人去的。」
苏碧染来了兴趣,这样的经营方式跟甩手掌柜有什么区别,手下怎么服他呢?
「如何服众?没有人探查你的身份?」
「拿钱服众,工钱开的高,给的足。经营的策略又很容易赚钱,目前还没有跳出来反对的人。」墨晓立在苏碧染面前没有任何隐瞒,「至于身份的探查,一开始特别多,后面就少了。只是最近,多了
个特别执着的人,追踪的痕迹都查到城郊了。」
墨晓立顿了顿,还在懊恼自己行动慢了,没能见到执着的追寻者。
「然后呢?」苏碧染想起来了,「跟皇上找我拿钱有什么关系?」
「哦,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们,但是从眼线的外貌描述来看,像是皇上与长姐。」墨晓立继续说道,「我着人查过县志,皇上在登基前,曾游历到下关镇。亲率手下力除匪患,虽然没有连根拔起,但是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若真是微服私访,那么下关镇也该是皇上此行的目的地之一。」
「这些人在下关镇呆了些日子,其中的夫人还在城里游走打探消息,店里的人怕顶不住,才飞鸽传书唤我前往。可惜我车马慢,并未见到他们。」
墨晓立没见过皇上,只能从眼线描述的女子外貌来判断,夫人是墨晓嫣,跟着的侍女大概是晚晴。想到这里,墨晓立又问:「有一事困惑许久,根据眼线的描述,夫人像极了长姐,可是那随从,竟然像是晚晴姑娘。」
苏碧染抬了抬头,看着墨晓立,说:「那就是了。我还没告诉你,晚晴没死,阴差阳错被皇上弄进了宫里,在墨晓嫣身边伺候呢。不过那丫头眼神不似从前那般澄澈,我已经提醒你长姐注意提防了。」
墨晓立轻轻的「哦」了一声,便开始蹙眉思考。
「想什么呢?」
「既然皇上微服私访一路南下,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爱去哪去哪呗,现在钱也有了,就当是领着墨晓嫣旅游了吧。」苏碧染知道自己的钱是给墨晓嫣花了,就一点也不心疼了,甚至想再送一些过去。
墨晓立心里有些担心,但看着苏碧染放松了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又多疑了。
「若是想找寻他们的下落也不难,派两个人沿途打听一下即可,既然是微服私访,行进速度不会很快,总得体察民情,处理两个贪官污吏的。不过现下,我对你那乱世里的客栈比较感兴趣。」
苏碧染示意墨晓立坐下,还亲自给墨晓立倒了杯茶。
「从你小子给我还钱这件事来看,你这客栈就运作的挺好。我倒想听你好好说道说道这客栈的经营之法,我的产业里还没有客栈呢。」
芳龄四八
惦记
“要去吗?”
墨晓立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不能去,去了反而说明有问题了。”苏碧染一边整理手里的信鸽小纸条,一边说。
“可是杜家的游商已经出现在临山县了呀。”
“你是第一天经商吗?”苏碧染反问,“游商,最喜欢的便是市面上的稀有之物。那临山县的神药自然也是找寻物之一。另外,即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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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返程
狄怀仁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走,快到天还没亮,皇上的人马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全部身着便装,备好了车马和干粮。
“狄县令治理临山县确实有一手,很多措施都很新颖,真是给朕上了一课呀!”
狄怀仁愣住了,“上了一课”这四个字,上次听,没记错的话还是墨晓嫣说的。
“哦!这是墨婕妤创造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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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
她来过,像做梦一样。
原以为皇上一行人离开后,不用再处处小心,自己会轻松许多。人是轻松了,心却像是裂了一个大口子。
思念如猛兽一般撕咬着狄怀仁的心,靠着最后的理智操办神药拍卖会的各项事宜。一结束,各路人马还没全部退场,狄怀仁就将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手下处理。他把自己锁在卧房里,再也不愿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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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
墨晓立是在狄怀仁生病的第五天夜里到的临山县,凭借着一点点三脚猫的功夫,竟然顺利的潜入了县衙。
摸索了一阵,便找到了卧房。在角落猫起来,盯着房门口。
“那你休息吧,我也回屋睡了。”
香兰贴心的倒好水,关上房门,径直回书房休息了。
墨晓立又等了等见屋里没有别人的动静了,便轻声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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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入膏肓
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墨晓嫣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仿佛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她能感觉到周围时不时的有人,还能感觉到额头上的毛巾。
可是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懒得睁眼睛,即便听到来的人是皇上,也懒得睁眼。再听到他说的话后,就更懒的睁眼了。
墨晓嫣决定暂时封闭自己,好好的想想。
这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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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
没等到过年呢,狄怀仁的升迁任命就下来了,八百里加急送到县衙。猛地要离开,狄怀仁还有些舍不得,他向传旨的公公打听来接任的是什么人,几时能到任,都被公公轻描淡写的“无从知晓”顶了回来。
而狄怀仁升迁的消息一到,整个临山县除了师爷一家,没有高兴的人。
“这么好的县令啊!”
“是啊,要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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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
墨晓嫣想:一个善良的女人黑化需要多久?一场大病就够了,如果不够,那就再来一场。
墨晓嫣进宫后的状态起起伏伏,时而不想争抢,时而寻思让自己强大起来不被人欺负。几番折腾,也主要是靠皇上的宠爱活到了现在。切身体会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这乘凉的大树竟然会给她背会来一记闷棍。
失去恩宠的苦头她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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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简单
此刻的墨晓嫣,已经顾不上皇上会不会怀疑她说法的出处了。
“皇上的子女注定要承担更多的任务,男孩子要善骑射、懂文史,女孩子要通音律、晓诗歌。男子中诞生新的天子,女孩们也有政治任务:赏功臣招驸马,同外邦政治和亲。”
这些话一下子唤醒了作为三皇子时的许多记忆,不仅有与兄弟争强斗胜的回忆,还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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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
苏碧染没想到局势的变化会这么快,皇上回宫没多久就要选秀了!
难道是文秀才的秘密被皇上发现了?还是墨晓嫣那个傻货认出了文秀才,漏出了什么马脚,惹的皇上生气了?墨晓嫣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苏碧染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害怕了起来。后宫妃嫔如果去世了,娘家人都未必会知道,何况这个没有娘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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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
墨晓嫣对外依然称病,皇上出于愧疚,便由着墨晓嫣的性子。
而墨晓嫣为了迅速恢复,甚至开始了体育锻炼。先是在廊下来回走,后来尝试改成了小跑,跑了一次差点累断气,众人急慌慌请来了御医,又加了几味药不说,还被御医告了一状。
“御医要被墨娘气死了!”皇上接到诉状当晚就再次造访翠莺阁。
墨晓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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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如云
纳兰馨很少这么头疼,皇上好不容易选一次秀女,各路官家有适龄女子的争相送名帖。即便是有宫里人先筛选一遍,到纳兰馨手里也还是有很多。
纳兰馨没经验,在芷兰的提醒下请来了先帝在位时的老嬷嬷,并且虚心向老嬷嬷求教。花了些时间才学会了怎么看名帖,什么样的标准可以留用。
纳兰馨翻阅了几本便觉得乏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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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此
墨晓嫣问过朱翠选秀都考啥,朱翠说不知道,也许考琴棋书画。
走廊里的墨晓嫣使劲儿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莫非都是下棋?落子轻柔没有声儿?”墨晓嫣暗自纳闷。
由于装宫女不能东张西望,加上不想别人发现自己,墨晓嫣头快低到胸口。
“嘶!”顾低着头,墨晓嫣撞了个人,朱翠拉了一把缓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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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
“噗”!墨晓嫣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私会宫女?皇上想领谁就领谁,哪来的私会。”
“婕妤不必在意,大家这么传,就是因为没看清楚。”朱翠边帮墨晓嫣拍背边说。
墨晓嫣边咳嗽边摆手,是她考虑不周了。要是看清了脸,这些女人肯定会说她假扮宫女,失了体统。要是再知道她是为了看选秀,那更得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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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老友
苏碧染接到进京的书信时,十分的震惊。
“爹爹信里怎么说?”苏碧染问杜弘仁。
“爹爹说墨婕妤召见,言明十分思念上次杜家大夫人做的美食,希望有幸再吃一次。”
“看来,她还活的挺好的。”苏碧染心情瞬间大好,招呼人准备进京的东西。
“想来我一个大唐的官员,行动起来都不及夫人方便。”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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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立业
狄怀仁上任一个月的时候,香兰突然病倒了,像是受了风寒。却又比风寒严重一些,身体疲乏无力,只能卧床休息,太守没空照顾,准备把常松留给香兰。
“大人,小的去回春堂请大夫吧。”常松说。
“不用,我就是受了风寒,睡一觉就好。你们快忙去吧,常松也不用留下。”香兰执意不用看大夫。
狄怀仁给常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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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太守
狄怀仁知道自己收一次钱,很快便还有别人跟风而来。所以他干脆主动出击,让林捕头出面,约了城里几位有钱有势的人,一起到坊市里最有名的邀月楼吃饭。
“把弟兄们都叫上,光你我吃肉,汤都不给大家喝一口就过分了。楼上定一桌,请富商。楼下定一桌,请府衙里的兄弟。”
林捕头点点头,出去叫人的脚步轻快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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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
林捕头回头看看,果然有人跟着他,于是他边走边问到了太守府。狄怀仁早已回到前院,在临时放置的案几前准备做戏来全套。门口的人配合着林捕头完成表演任务,众人只看见官府的人好言好语的将他请进了门。
“嘿!真进去了嘿!”
“那捕快还笑呢!我这辈子第一次见捕快笑。”
“我怎么觉得他们这些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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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
这收编乞丐和调整临山县人口布局还是大有不同,狄怀仁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样的方向发展。
即便言明不种田会饿死,这些精气神十足的家伙还是表示要领田地。狄怀仁明知道这群人是在耍无赖,但却无计可施。
“行!”狄怀仁干脆同意了,“田可以分,你们的田就分到一起吧,至于房子,没有大房子,只有茅草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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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军师
发土地的第二天,只有一个老乞丐前来,身体还不好。这就让狄怀仁更加闹心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止是女性,还有老者。
“您这身子骨,也种不了田吧?”吴捕快直言。
老者有些尴尬,简单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壮年丧妻,老年丧子,根本失去了活着的信心,奈何老天不收他的命,生了次大病也苟活了下来。可是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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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富人
和苏碧染不同,墨晓立一直都关注着狄怀仁的去向。得知狄怀仁从临山县升迁,做了千林郡的太守,墨晓立高兴的整晚都睡不着觉,在临山县,皇上是见过狄怀仁的,而皇上亲自下旨给狄怀仁升官,说明他并没有认出来那是谁。如此一来,墨晓立也不用担心和狄怀仁接触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墨晓立在苏碧染那里来去自由,很快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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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谋
自从墨晓嫣向皇上表明多翻别人牌子的意图之后,皇上就很少来翠莺阁了,即便是来,也只是吃个饭就走。不仅如此,皇上还连着几晚都住在了新进宫的吏部尚书之女陈美人那里。
墨晓嫣听着暖橘汇报皇上的去向,砸了咂吃葡萄的嘴,嘀咕着:“还是后宫长大的人有办法,如此简单。”
“那陈美人是吏部尚书的第几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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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人
“围棋那么耗时间的玩意儿,可不适合咱们女子之间玩。本宫有其他花样,等这棋子来了,与姐妹们分享一下。”墨晓嫣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早就听闻姐姐的奇思妙想多的很,没想到头回儿见真人,就让妹妹我碰上了。真是荣幸至极!”
那陈姓小丫头小嘴叭叭的说,墨晓嫣听着却有一种莫名的心烦,一股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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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姐妹
墨晓嫣这话一说,别说其他人了,连纳兰馨都有些吃惊了。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捧皇贵妃呀,可连新来的人都已经被扫盲过人:纳兰馨不待见墨晓嫣,而墨晓嫣也不惧怕皇贵妃,甚至不太把皇贵妃放在眼里。并且,最关键的是墨晓嫣的背后,有皇上撑腰。
墨晓嫣心里一琢磨,没想到一个游园会,收获还不小。给大家找个新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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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
苏碧染出宫就入住杜府,第二天早起就以请安的理由,早早等在杜丞相卧房门口。
敬的茶还没来得及喝到嘴里,就听到苏碧染说“墨婕妤要认杜家做为娘家”。
一时没反应过来,杜老太爷都没吹一吹,就呷了一口茶,被烫了嘴。
“墨婕妤?就是那个……”就是那个被皇上金屋藏娇的商贾家的侍女?
苏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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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绸缪
仅仅让自己的老公爹同意认墨晓嫣为干女儿还不算,苏碧染还琢磨着从其他方面暗自给墨晓嫣加码。
她能想到的第一点,还是军事力量。
“多造几把枪吧。”苏碧染想,“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从京城出发,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家,着手准备放大招。
很自然想到了墨晓立,一问,才知道墨晓立出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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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清奇
要是搁上辈子,墨晓嫣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能和十分抵触的人表面和睦的相处下去。
自从游园会后,墨晓嫣和纳兰馨的走动就频繁了起来。墨晓嫣不自觉苦恼了起来,可不光因为日渐显怀不想让别人知道。
两人今天约个茶,明天赏个花,有时候还能下两盘五子棋呢!只不过纳兰馨没耐心,输个两把就不愿意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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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带
香兰生了,大胖姑娘。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跟她爹爹一模一样,从体型到五官。狄怀仁看着怀里这个肉嘟嘟的小脸,心都融化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的思绪在回忆和现实间来回穿梭。
狄怀仁虽然依旧忙于公务,但一有空闲便到后院去看香兰母女,关照孩子的同时,也会询问香兰的身体状况。香兰生孩子虽然受了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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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墨晓立眼见着狄怀仁在孩子出生后心情好了很多,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从前总盼着姐夫能忘记过去,好好的生活,可如今姐夫有了新家庭,并且自打见面从未问过自己儿子的情况,墨晓立反而心里不舒服了。
心里结着这个小疙瘩与大夫人汇合,虽然尽力克制,还是被苏碧染发现了什么。
“情绪不高啊,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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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明
旅途很无聊,苏碧染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就更无聊。当小窗口的风景都不再有大变化的时候,苏碧染的无聊已经到达了极限。
“墨晓立!进马车里来陪我聊天。”
苏碧染一声令下,整队人立马停下,墨晓立策马跑到马车边,缰绳一甩,一步跨上马车。有其他家丁上前,牵起墨晓立的马,车队继续赶路。整个过程极其顺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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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墨染
很快,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夫人从哪里得到此方,真是人间美味啊!”
“肉质细嫩,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啊。”
“微麻微辣,咸香可口,这味道真是奇特啊!”
苏碧染开心极了,他们吃到嘴里的美味,说出口的夸奖,在苏碧染的脑海里,全部变成了真金白银,排着队往苏碧染的小金库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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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没想到无烟木炭这么快成功,看到新制的木炭在炭火盆里慢慢燃烧,没有黑烟也没有呛人的味道,狄怀仁拍着手说:“妙啊!我采薇真是福星啊!”
众人不知道他是给孩子哄睡时迸发的灵感,自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无烟木炭烧制成了,总归还是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便不自觉的跟着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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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枪
皇宫内部的家宴,只是是一群女人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顿饭。吃吃喝喝,看不同的姑娘在中间的空地上扭扭腰、舞一舞衣袖,墨晓嫣进宫好几年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竟然觉得有几分搞笑。
正午的阳光穿过窗楞随意的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有趣的影子,有的圆圆的像铜钱,有的方方的像麻将块儿。大多数是细碎的,像特意撕成统一大小的纸片,都是毛边儿。
能看到这些,足见墨晓嫣多么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皇上讲话,心里念叨着「原来领导讲话的墨迹,自古有之。」
直到皇上说到了妃子的事情,墨晓嫣才把耳朵竖了起来。
是时候检验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墨晓嫣不想做慧妃,并且真的冲到了御书房。一路上都在想,慧妃谐音「会飞」,人怎么才能飞,升天啊,不要不要,都做了妃子了,怎么还取这么不吉利的字号。一定要改了,「淑妃」就不错,「娴妃」也行。她安慰自己这不是迷信,是谐音梗要扣钱。
皇上自然是不明白为什么墨晓嫣会对一个名号这么在意,拿毛笔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要不是笔尖的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一定会在奏折上滴个黑色的墨点。
「慧字有何不好?」
「不是不好,是和妃连起来不喜欢。」墨晓嫣站在地当间儿,脑子飞速运转,「我想问一下这个妃是怎么排的呀?德贤淑慧?」
「就是个称谓,不必在意。」
「既然如此,换一个不也行?淑妃娴妃,多好听,叫个会飞,我又没有翅膀,哪里会飞!」
皇上略一思索,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呀皇上!」墨晓嫣少有的撒娇模式开启,一边夹子音说话,一边绕过宽大的桌子走到皇上身边,抱着皇上的左胳膊就开始晃,「就给人家改一个嘛!改一个嘛!」
齐公公早就两步退到看不见二人的位置,墨晓嫣便更加肆无忌惮,熟练的坐到皇上怀里,皇上连忙把手里的毛笔放下。
头一次,皇上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这样的墨晓嫣。
「好好好!朕再想想,定选个好听的字给墨娘。」
墨晓嫣目的达成,十分自然的照着天子的脸颊亲了一口!「啵」的一声,传到了每一个能听见御书房讲话声的耳朵里。
皇上脸微红,看了看齐公公藏身的方向,搂了搂墨晓嫣,柔声说道:「满意了?该回去看看小皇子了吧?」
「哦对对对!是该吃奶了,这翠莺阁到这儿还走挺久的呢。」墨晓嫣麻利的起身,「那我先回了,皇上哪天得空了,记得来看我和孩子!」
墨晓嫣又走到了地当间儿,顿了顿,转身面对着皇上,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成功申请到改名的机会,但还不知道新名字是什么,墨晓嫣自然十分好奇。
当听到「淑妃」两个字的时候,墨晓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还真是选了她最期待的名字。其实墨晓嫣要淑妃这一称号的最底层逻辑是:这辈子可能也就到这儿了,名字陪一辈子呢,不能会飞。其他所有的负面想法,包括升天,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暖橘轻轻拽了拽墨晓嫣的衣角,墨晓嫣收回思绪、努力压制内心的狂喜,礼貌的和众人点头互动。顺便看看大家的面相,试图看出有谁此刻正憋着坏想给她来一道。
「淑妃姐姐德才兼备,家世显赫,自然是担当的起重任的。」
憋着坏没看出来,倒是都有些复杂的表情,比如正在说话的这位,赵月琴赵婕妤。
「改口的速度是真快!」墨晓嫣腹诽,先是在词汇库里搜索「德才兼备」在这个年代适不适合夸女人,进而捕捉到这句话的不寻常之处:「担当」。
什么担当,担什么当,假装喝茶用袖子遮掩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暖橘,暖橘似乎很兴奋,看的出她在拼命压制,但还是被墨晓嫣发现了端倪。
「看来开小差会吃大亏啊。」墨晓嫣在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议题,放下茶盏重新坐好,冲着暖橘的方向微不可查的摆了摆手。
暖橘看到了,也知道墨晓嫣走神了。看墨晓嫣放下茶盏,赶忙上前添水,在墨晓嫣的耳边小声且迅速的说:「要您参与协理六宫。」
原本,作为一个有礼貌的现代人,每次下人给墨晓嫣倒水的时候她都是不自主的扶着杯子,在苏碧染的教育下,她花了许多时间才改了过来。当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时,她下意识的遮掩动作,竟然还是扶杯子。
刚碰到杯沿儿,又意识到不该如此,立马将手抽回。在别人眼里,墨晓嫣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蠢笨如此,怎么协理六宫。」赵婕妤把墨晓嫣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觉得皇上简直是昏了头,竟然让一个身份卑贱的人一路飞升,还协理六宫。满心的嫉妒让赵月琴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世背景!
墨晓嫣脑子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不能怂,但是怎么才能当场打响后宫立足的第一枪,是个急需立即解决的问题。赵婕妤说完,大家的目光其实都齐刷刷的投向墨晓嫣,也就是说,被烫了一下的表象,所有人都看到了。
「赵姐姐许是没休息好,怎么突然就叫我姐姐了呢!」墨晓嫣边说边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耳坠,「大家再这么瞧着我,我可就更紧张了。这重任担得担不得先不论,今日被众姐妹瞧的要吓晕过去了。」语气平静、沉稳,不卑不亢、不倨不傲,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紧张,没有一点踩中宫里的常规套路。
此时的皇上,发自内心欣赏墨晓嫣,就是这个瞬间,他脑海里那个侍卫汇报的墨晓嫣和眼前的这位融为一体。
「妹妹真是性情中人呢!」纳兰馨也很不愿意墨晓嫣参与六宫协理,但比起赵月琴独揽大权,纳兰馨更愿意有人能分走一部分权力。
「幼时虽受过薄待,但也是在学堂里听过先生教诲的,性情中人不敢当,也不是这宫里能当的。既然皇上信任,那我姑且一试,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妹多指点。」
奇妙的联结
墨晓嫣话说的硬气,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虚。「协理六宫」这四个字,她只在电视剧了和里见过,真的是干什么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傲气上了头,想着「我一个现代人,还能学不会这点玩意儿」?
这次吃饭主要有两个事情,一个是官宣淑妃,一个是给小皇子正式赐名。让墨晓嫣协理六宫的重磅炸弹一爆炸,人们连皇上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都不在意了,反正一定是对孩子的美好祝愿。
皇上独宠墨晓嫣,已经是后宫女子间默认达成的共识了。
要不是盯着墨晓嫣有失体统,各个方向炽烈的目光足以射杀墨晓嫣。
接下来的时间,墨晓嫣如坐针毡,却强装镇定。她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假装在欣赏优美的舞蹈,一不小心与别的婕妤美人等有眼神接触,也强迫自己和人家微笑点头示意。
这边墨晓嫣盼着赶紧结束,那头宫女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上菜。墨晓嫣在心里痛批这奢靡之风,下定决心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各宫勤俭节约,珍惜粮食。
突然,一个公公手里端着的东西吸引了墨晓嫣的注意,那是一个铜锅涮。
墨晓嫣正在想这唐朝果然是盛世,都有铜锅涮了,就听有人发问。
「这是什么物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千林郡太守进贡的礼物,此物有个别致的名字,叫此间墨染。用来煮肉片,味道鲜美,肉片入口即化。」齐公公耐心的为大家解释道。
铜锅涮又沉又烫,索性被安置在了小推车上,每个桌前停一会儿。到谁的面前,谁就可以用铜锅涮涮点肉片吃。
墨晓嫣把千林郡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回,觉得好熟悉啊!当推车推到墨晓嫣这桌的时候,墨晓嫣终于想起来千林郡是哪里,是她曾经率众报官的地方。
「那个太守不是升官了吗?谁接任了呢?」墨晓嫣一边想,一边看暖橘夹起肉片,在公公的指导下涮肉,又将煮熟的肉放到墨晓嫣面前的盘子里。
大家都尝了,墨晓嫣自然没有不尝的道理。肉放到嘴里的瞬间,墨晓嫣仿佛回到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不,是上辈子,是那个清冷的傍晚。
一失神,墨晓嫣的目光落在了铜锅上,锅的外围刻上了美丽的图案。
「这图案很是别致啊!」墨晓嫣说。
「是《千里江山图》,据说专门找首饰匠人连夜雕刻的。」
墨晓嫣的目光像是定在了铜锅上,她下意识的说:「刻的真好。」
「还是淑妃眼光独到,本宫就光顾吃了。」纳兰馨说道。
「本宫也是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墨晓嫣今天的第一个「本宫」,用在了和纳兰馨的对话里。
「这画可有何特别之处?姐姐盯着看了这么久!」
「没,没什么!」墨晓嫣神态恢复正常,又说了两句官话,对公公点了点头,小推车便吱吱呀呀的前往下一桌了。
大家对这个此间墨染议论纷纷,墨晓嫣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这画果然别致,画里的人竟然也在用此间墨染呢!」
墨晓嫣之所以沉迷在那图里挪不开眼睛,就是因为看见了三个正在吃火锅的人,两女一男。这个时候,她有点猜到这锅的出处和苏碧染脱不了关系了,同时她也觉得千林郡的这位太守,和自己的另一种猜想一致。
一通联想下来,墨晓嫣脑海里浮现了许多奇妙的联结,她和苏碧染、苏碧染和墨晓立,对,一定有墨晓立。墨晓立和文秀才,一个久违的名字重新钻回脑海。
「这画的寓意真是妙啊!妾身还觉得这用膳之人与这千里江山图不搭,再一细想,这正是画作的巧妙之处啊。」
说话的女子,墨晓嫣仅仅见过两次,进门的时候墨晓嫣就注意到了,挺着个大肚子。走起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一样,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妹妹仔细说说。」赵婕妤亲切的邀请这位婕妤发表自己的意见,唯恐别人不搭茬。
「能在这青山脚下安稳的吃个饭,还是这只能煮一点点的此间墨染,那必定是太平盛世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赞赏声四起,墨晓嫣考虑了一下,也随便应和两句。
下一道菜一上,大家对于铜锅涮的讨论就停止了,转而议论新菜。
「真不经吃!」墨晓嫣秃噜了一句,被皇上听了个大概。
看着墨晓嫣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食物,着实有些理解不了墨晓嫣说的不经吃是什么意思。
一众女子中,离皇上最近的就是墨晓嫣和纳兰馨,皇上能听见墨晓嫣的抱怨,纳兰馨自然也听得见。
「今儿的菜没有妹妹喜欢的吗?」纳兰馨压低声音问,主要是为了让皇上看见,其次也是唤醒墨晓嫣关于二人曾是盟友的记忆。
墨晓嫣循声望去,是皇贵妃投来的友好目光,又一处奇妙的联结。墨晓嫣看着纳兰馨,眨了眨眼睛,说:「我是说那个此间墨染,贡品就一个,煮点东西根本不够用的。」
暖橘听到这话要吓死了,这话明显在点皇上,不管皇上理解成贡品少还是在墨晓嫣面前停留速度短,这牢骚都得是他接着了。
「淑妃放心,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便会有许多此间墨染进宫,到时候各宫各院都分一个,以后吃美味也方便。」
还没等众美女起身谢恩呢,墨晓嫣语出惊人:「我缺的是锅吗?不!我缺的是能把肉片切这么薄的大厨!」
全场静默两息的功夫,便在皇上的带领下重新绽放笑颜。
「现在调教,还来得及!」皇上一边笑,一边说。
「皇上,这件事情不好办。这煮的肉片嫩不嫩,跟肉质有关系,和厨师的刀功也密不可分。」墨晓嫣说着就站起身,走到小推车跟前,「大家看!」
墨晓嫣夹起来一片肉,用筷子提溜着。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
「看看看看!薄如蝉翼!哪个小厨房有这样的水准啊?」
搬家
给大家展示肉片是假,趁机起来活动活动才是墨晓嫣的真实目的——坐了太久,腰都疼了,胸都硬了。
「淑妃怎知这肉片的薄厚也是美味的关键呢?」皇上忍不住发问,在进贡的文书里,除了各味调料外,确实写着肉片要薄。
「别的方面妾身可能真的是半斤八两,但是在吃这方面,妾身是一点就通。」墨晓嫣放下肉片,继续说道,「这么薄的肉片,别说是在这墨染里煮了,就是扔到大锅里,赶紧捞出来也是鲜嫩、入口即化的。」
「说的也是。还是淑妃姐姐聪慧,我们就没有发现。」
墨晓嫣回头看了说话的人,是位美人,姓什么墨晓嫣记不起来了。礼貌的笑了笑,墨晓嫣没说话。
后面的流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墨晓嫣堪堪的等,苦苦的熬。好不容易等到散会,墨晓嫣赶紧起身回宫,胸要爆炸了!
到地盘儿屁股没坐热,孩子还没吃上奶呢,就听皇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儿就歇这儿了!」
啥?墨晓嫣有点头大。听领导训话听了一天了,下班了还追到人家卧室来?
皇上兴致勃勃,径直走进墨晓嫣的卧房,绕过屏风,坐到了墨晓嫣的身边。
「让朕看看朕的小儿子!」皇上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孩子只顾吃奶,丝毫不理会这位天子老爹。
「工作任务的都安排完了,干嘛还追到卧房里来?」墨晓嫣没好气的说道。
「工作任务?」皇上有些疑惑。
「对呀!后勤杂务。」墨晓嫣理解的协理六宫,就是给后宫做后勤保障的。
「听墨娘所言,似乎是懂得一些的。」
「确实是懂,一点点。我们翠莺阁月月不都得和内务府打交道嘛!无非就是些仓库盘点、核定品级的事情,咱们这后宫没几个人,品级变动不大,协理六宫的主要工作还不就是个库管?活又碎又不讨好,真不知道大家羡慕个什么劲儿!」
皇上挥挥手支走服侍的人,搂着墨晓嫣的腰,下巴放到墨晓嫣的肩窝。墨晓嫣吃痛,歪了歪身体。
「若是阖宫之中的人都如墨娘般清醒,朕就能省心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也是现在说说,也许我管两天就来劲了呢?我现在是没有体会到权利的美妙!」
皇上笑着,不说话。
「暖橘!」墨晓嫣叫来暖橘,抱走了孩子。
整个抱孩子的过程,皇上的下巴都没离开过墨晓嫣的肩窝,暖橘低着头,快步上前接过小皇子,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关门声一响,皇上便带着墨晓嫣躺了下去。
「话说!您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住?」墨晓嫣问。
「今儿心情还不错,不想再回那个御书房处理政务了。况且,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墨晓嫣心想:在我这儿能睡好?
「还有就是想趁着没搬,和墨娘再重温旧时光。」这句话的声音很小,要不是紧紧趴在耳朵边,墨晓嫣都听不见这句。
她正想趁机讨教一番后宫的相处之道,耳边就传来了皇上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转头一看,皇上竟然真的睡着了。
「怪不得声音这么小,原来是要睡着了,拿皇上的剧本有什么好!」墨晓嫣想,「还不如我这个拿错剧本的侍女呢!」
皇上没能在墨晓嫣身边睡到天亮,后半夜就被齐公公叫醒离开了。
墨晓嫣迷迷糊糊坐起身,看着皇上被人围着整理衣服,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
「扰了墨娘的清梦了!」
「什么时辰了?该上朝了?」墨晓嫣说。
「还早呢,
墨娘再睡一觉吧。」皇上已经穿戴好,快步走到床前,扶墨晓嫣躺下,盖好被子,然后在墨晓嫣的额头印了一个吻。角度掌握的十分好,在场的人只看到皇上弯了弯腰,以为皇上是亲自为墨晓嫣掖被角,并不知道皇上做了其他什么动作。
临出门前,皇上跟齐公公嘱咐了一句,
墨晓嫣觉得皇上有点异常,对墨晓嫣的好,比以前更张扬了。
只是这点异常,不足以影响墨晓嫣的睡眠,她翻个身,便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墨晓嫣发现屋里屋外都放了一些打包好的行李。
「这是干什么?」
「搬家啊!」朱翠一边回应,一边忙活着收拾。
「往哪里?」墨晓嫣不知道这宫里还能搬家呢,她以为得老死在这翠莺阁呢。
「永宁宫呀!娘娘您忘了?」朱翠有些吃惊的看着墨晓嫣。
「我应该知道吗?」墨晓嫣一边发问,一边在暗自消化「娘娘」二字。
「昨天皇上亲口说的,原本是三日内搬过去便好。谁知道昨夜皇上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加快速度,今夜就要所有人都住到永宁宫去。」
「昨夜?」墨晓嫣一位皇上走的时候已经快要早朝了,「皇上是昨天夜里走的?」
「是呀!娘娘您怎么了?」朱翠放下手上的活,来到墨晓嫣身边,伸手探了探墨晓嫣的额头。
「我没发烧,可能是昨天睡的早了,以为皇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今儿个早起了。」
「听说是边关吃紧,前线连夜来的书信,齐公公一刻都不敢耽搁的送了过来。皇上看了信边更衣离开了!」朱翠恰好值夜,昨晚整个匆忙的过程都看在眼里。
墨晓嫣点了点头,又问道:「打仗啦?」
「也许是吧。」作为一个资深的宫女,自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墨晓嫣就住在了足有翠莺阁三倍大的永宁宫,大家忙前忙后,墨晓嫣只需要坐着逗弄孩子,时不时的看一眼正在干活的下人,来回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墨晓嫣在心里暗暗感叹:「怪不得上辈子那些人有了房子还不甘心,还想换大房子。原来这大房子大院子,真是舒服啊!在这样的院子里,呼吸都比以往更顺畅了。这大院子里的灯都比翠莺阁里的亮堂呢!升官真好!」
要不是怕孩子着凉,墨晓嫣还想再院子里四处走一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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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月琴发脾气的方式就从摔杯子茶壶,变成了体罚下人。打到别人身上的一声声脆响也好,闷响也罢,总能帮赵月琴消去一点烦躁。
她一直觉得身份问题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才没有执着于往更高的位置爬,能参与协理后宫,就已经很开心了。
直到淑妃的出现,打破了赵月琴的认知。只是她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显赫的杜家,愿意为墨晓嫣撑腰。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所有人围着她转!」话音未落,巴掌便扇在了浮萍的脸上。
浮萍「扑通」一声跪下:「婕妤息怒!」
「息怒?我现在炸了这皇宫的心都有了,怎么息怒?凭什么她就能升至妃位,凭什么她就能协理六宫。我爬到今天的位置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她就能轻轻松松的得到!不公平!」
浮萍根本不敢吱声,只能伏的更低,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可还是没躲过赵月琴愤怒的一脚,狠狠的踹在浮萍的肩头。
赵月琴不知道,她的狂怒和暴力,正在一步一步踢走身边的人,这对于本身就没有根基的人来说,是个大忌。
「都是废物,亏我平时吃穿用度都给你们最好的,连个太医院的上品太医都笼络不来!还得我亲自出马!」对付不了墨晓嫣,还有好几个肚子了怀着龙种的女人呢,赵月琴不允许这宫里有更多的人与她争名夺利。
发完脾气,赵月琴梳洗打扮一番,从库房里找了两根上好的人参,往太医院去了。
与此同时,墨晓嫣正在永宁宫的大院里打喷嚏。
「自从我变成淑妃,就老打喷嚏,是有多少人在恨我呀?」墨晓嫣揉揉鼻子。
「娘娘出来的时候多穿些,便不会了。」晚晴一边干活一边说。
这大院子不用浪费,墨晓嫣便琢磨在院子里开发一些项目。首先要做的就是秋千,以前在别苑的时候晚晴做过,自然是做这个项目的最佳人选。
「好吧,反正我很快也不用怎么出来了,得学学怎么盘点呢。」
墨晓嫣自己开民宿的时候,身兼数职:运营、宣传、财务、前台、库管、后勤……
「对!就是这个思路,按照自己的小企业来管理!」
「奴婢是真的看不出来娘娘有什么可乐的。」暖橘抱着孩子,出现在墨晓嫣身边。
「愿闻其详!」
「娘娘可能还没意识到,现在参与协理后宫的,是赵婕妤。娘娘要是参与,势必要和赵婕妤打交道的。那可是整个后宫最有心机的女人!」
墨晓嫣一声惊叹:「啊!你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前途一片艰险!」
「没关系的,娘娘聪慧,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晚晴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
「哇!做好啦!」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坐上秋千,开心的荡了起来。
「知会赵婕妤一声,明天早上内务府见,我得好好跟她讨教一番。」墨晓嫣荡的高高的,仿佛荡的够高,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第二天,墨晓嫣早早起床,安顿好孩子,就坐上步撵去往内务府了。
相比墨晓嫣的新住所,赵月琴离内务府就有一点距离了。所以她要比墨晓嫣起的更早,出发的也更加早。这就让本就心情不好的赵月琴更加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到了内务府看到墨晓嫣已经在了,烦躁就更多了几分,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得体的表情。
「淑妃姐姐万安!」赵月琴行礼问安。
墨晓嫣愣了一下,正要回礼,却一时忘了淑妃这样的级别,该怎么给婕妤回礼。
「都说了位份是位份
,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咱们受不起。」墨晓嫣打起了哈哈。
看赵婕妤还想说话,墨晓嫣赶紧转移话题。
「快说说咱们都该做些什么吧,陈公公就扔给我一堆账本,我也看不懂啊。」
「姐姐,当真要从盘点开始?」赵月琴问。
「怎么?是太简单不值得学吗?」墨晓嫣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只觉得这后勤工作里,最简单的就是盘库了,还耗费时间,先做着,慢慢来。
「那到不是,就是这府库物品众多,不知道要盘多久。」
墨晓嫣点点头,心想那正好,简单的工作才能腾出精力慢慢揣摩赵婕妤的心性和行事风格。
接下来的一天,赵婕妤都在为淑妃科普,内务府的工作职能、运行机制,仓库的储藏方式和分类依据。两人的午膳都是在内务府简单吃了一点,吃完就开始了下午场学习。
一天下来,墨晓嫣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她曾经参观过北京的恭王府,知道那里有个没有账本的库房,分门别类的放各种物品。当时觉得古代的人真是聪慧,研究的方法真好使。如今亲自学习完古人的后勤管理工作,才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叹,别说清朝了,这唐代的后勤工作,也做的很好的。
「看姐姐有些疲倦,不如今天就到这儿,我们再来。」赵月琴看见墨晓嫣的眼神有些空洞了。
「哦!行!本宫也该回去了。」一天没见孩子,墨晓嫣着急回去看孩子。
二人简单话别,就乘坐步撵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明天继续,本宫就不信,她能坚持下去。」赵月琴自认为府库的盘点又多又碎,若不是极有耐心的人,是做不了的。
墨晓嫣在步撵上也没闲着,脑子里把今天学到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没有笔真是不方便!」墨晓嫣自知字丑,不想在赵婕妤面前再自露短处。
为了方便自己理解,她把各种知识点尽量转化成现代化知识,比如各宫月例粮的发放规则,她直接转化成基本工资加绩效的形式去理解。
「不对呀!盘库,不应该是看库房里有什么吗?」墨晓嫣嘶了一声,「这今天一天的学习,有点跑题呀!」
说着,墨晓嫣看了看朱翠,朱翠赶忙说:「奴婢也不懂,每月都是陈公公说给多少粮就领多少粮,说给几尺布就给几尺布,从不过问。」
说完,朱翠又补充道:「也不敢问。」
新官上任得点火
「哦?为何不敢?」
「问也白问。」朱翠说完,环顾四周。
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在说话的地方,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再见到赵婕妤的时候,墨晓嫣宣布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在内务府呆半个月,亲自体验各宫月例的发放。
「姐姐说笑了,月例的发放哪里用的了半月时间呢。」
墨晓嫣摆摆手表示时长无所谓,关键是要参与。
「本宫没有任何经验,深入一线,就是最快的方法。」墨晓嫣想的是看看这内务府的陈公公,是怎么让大家对他口服的,反正朱翠的心是不服的。
「姐姐!」赵婕妤叫了声姐姐,便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赵月琴在心里抱怨,脑海里竟然慢慢浮现出许多年前在王府,那个轻轻松松就让自己在三皇子面前落了下风的女子。
朱翠以前不是没抱怨过内务府的这帮人看人下菜碟,只是那时候她压根不关心这些,而且隐约记得朱翠的抱怨,集中在墨晓嫣受冷落的那段时间。
如今再听朱翠叙述,才觉得真真令人气愤。
内务府发放月例的时候,根本不按宫里的品级规矩发放,只看受宠的程度。皇上宠爱,则多发,多到吃不完用不尽,还都是质量上乘的东西;若是冷宫的主子,那便是饿不死就行的标准,冬季别说新布新棉被了,连前一年送回浣洗的就棉被,都不一定能领到。
墨晓嫣以为翠莺阁的人只在自己失宠的时候受了冷落,没想到微服私访期间,这帮家伙也不给翠莺阁足额发放月例和薪俸。天冷的时候,炭都给的是没人要的烟煤,难烧不说,还呛人。
「那是为何?那时候我可是贴身服侍皇上的人!」墨晓嫣不解。
「宫里知道娘娘去向的人少之又少,内务府自然也蒙在鼓里。只当是娘娘伺候皇上呢,会染重疾,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自然也就不愿意为这样的主子多花心思。」
墨晓嫣被气笑了:「他们就不怕人家东山再起后找他麻烦?」
「自是不怕的,自打有了皇权,有了内务府,一直都是这样的行事规矩。且不说一入冷宫难翻身,即便是翻身了,找内务府麻烦之前,早就已经接完了流水的补品。」朱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悲伤。
「再说了,内务府总是比别人先收到消息的。就像娘娘升妃位之前,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内务府陈公公,一定是先有消息的。」
「要准备东西?」墨晓嫣问。
「对!虽然陈公公不知道是谁要升妃位了,但是结合最近宫里的形势,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暖橘抱着孩子在地上转悠。
墨晓嫣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后宫的顽疾。
「简直视宫规为无物!」墨晓嫣下了结论。
「自古有之,娘娘知道里面的门道就好。娘娘协理六宫,自然不会受了亏待,我等跟着娘娘也享福。」
「这就是大家羡慕我协理六宫的原因?府库里有好东西?我可以私吞?」墨晓嫣一连三问,大家都回答不了。
朱翠率先回答:「宫里的好东西,在府库里的很少!都在各宫各院的小库房里。」
「皇上的呢?」
「皇上也有自己的小库房啊,皇上的宝贝,可不是内务府管的,是齐公公管的。」暖橘说,「娘娘想说的是国库吧?内务府库里的各类物品,都是国库拨付的,主要是日常所需。少数好东西,是为了应对打赏的。」
「那合着内务府啥也没有?那我管个啥,那分类名目上明明写的很全啊。」
「协理六宫,在内务府这块
,基本不用管。内务府的公公就能胜任,赵婕妤应该只需要看看账本就行,娘娘更是。」
「不行!我要是和她们一样,就是同流合污。」墨晓嫣义愤填膺的站起身,双手叉腰,愤慨发声:「新官上任,得烧烧火。这顽疾能不能治,且待我认真揣摩揣摩!明儿起上班!」
墨晓嫣说到做到,真的在内务府上起了班,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天擦黑才动身回宫。
没人领月例的时候,墨晓嫣背记物品分类依据、品级鉴定依据。
只要有人来领月例,墨晓嫣就会上前仔细聆听,顺便跟陈公公提问什么样的品级该领多少用品,粮食怎么算,布匹怎么算,纹银又是怎么算。
两天下来,陈公公都有些吃不消了。原本位份低的美人之类,只需要小公公处理就行了,要是不得宠的,随意打发就行。现在到好,淑妃整天的陪着,还不厌其烦的问。
第三天上午,魏美人的贴身宫女领走月例后,陈公公终于忍不住了:「娘娘,再这么下去,这府库里的东西,就该不够啦!」
「为什么会不够?」墨晓嫣一脸真诚。
「国库拨下来就这么些,发完了可不就没有了么!」
「国库拨付,不是按实际所需?」墨晓嫣还是特别真诚。
陈公公求助的目光投向赵婕妤,赵婕妤淡然的说道:「国库的拨付向来不够准时,况且拨付大多以纹银为主。内务府派人出宫采买,既是采买,价格自然也会有浮动。就说布匹,便宜的时候多买些,有剩的就存着。贵的时候少来一点,有之前的存货,也不至于紧缺的时候没得用。」
墨晓嫣脑子里把赵月琴的话来回思索了两遍,提出了问题:「这就是打破宫规,按受宠程度发放月例的理由?」
「如若不然,姐姐前些日子生孩子,哪来的流水般的补品。」
这是在点墨晓嫣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墨晓嫣早就做好了准备。
「拉倒吧!本宫月子里吃的用的,都是皇上从自己小金库里出的,还有娘家送来的。内务府这里领的月例都比以前少了。」
赵月琴差一点就问「这是为何」,忍住了,她自己都能想到答案:曾经历过被陈公公慢待,受不了他那副嘴脸,反正够用,干脆不和内务府打交道。
「这个月的都按规矩领,本宫到要看看,这宫规到底合理不合理!」
人生大事(1)
杜弘仁发现,自从苏碧染进宫给墨婕妤送完满月礼,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苏碧染,喜怒不形于色,泰山临崩而面不改色。可现在,杜弘仁听到苏碧染爽朗笑声的次数都多了,似乎每天都有开心的事情。发脾气也更直接了,不像以前直接面色一沉,气场就让人噤声。
「夫人近日心情很好,可有好事发生?」
苏碧染摇摇头说:「没有啊。老爷何出此言?」
「近日这府里的欢笑声都多了起来,那自然是夫人的心情好了。」
「老爷说这话的意思,以前的杜府死气沉沉?」
杜弘仁一时语塞,他必然是不敢说苏碧染只手遮天,直接左右杜府的气氛。
「夫人息怒,是本官言语有失,杜家在夫人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杜弘仁抱住了苏碧染,软语温柔的说着。
「老爷,很快,杜家会更上一层楼的。」
「听夫人这意思,宫里那位有好消息?」
苏碧染笑的灿烂,她往后靠了靠,结结实实的靠在了杜弘仁的怀里。
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出息了一样,苏碧染觉得特别欣慰,她只等着皇上的圣旨到京城杜府,只等着她的老公爹给她传达好消息。
苏碧染觉得自己的剧本是越来越好了,只是细想之下,还是会为墨晓嫣的处境担心。那人傻憨憨的,高处不胜寒,别被歹人害了。
「这下墨晓立的婚事更稳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安置家里那十几口人。」杜弘仁提醒苏碧染。
苏碧染点点头,笑着和杜弘仁说不必多虑,那墨晓立是个精明的,一定不会做蠢事,而且她会留心的。
墨晓立赚了很多钱,也有了一些产业,既然已经放弃了走仕途的路,那人生大事就只剩下娶贤妻一位,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他曾经喜欢过晚晴,晚晴被大夫人送走后,就再没对谁动过心。他也曾经以为只是因为见到的女子不是晚晴才没有感觉,直到苏碧染提出要他娶盐商白显的嫡长女。
在苏碧染提点后,他才慢慢明白,是自己的心态变了。以前的墨晓立,混迹在苏碧染这样高门大户的圈子里,总觉得低人一等,在这个圈子里娶妻的话,就是侍女吧。或者,像自己的哥哥那样,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为妻。
随着财富的积累,他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人家能配得上他的身家了。再加上他一心扑在挣钱上,就再没对什么人动过心。
再说盐商白显,要说在杜弘仁和苏碧染的一亩三分地有谁能分庭抗礼,那必然是白显了。墨晓立基本上算得上苏碧染的左膀右臂,自然也知道白家的情况,能娶白家的嫡长女,那墨晓立,就真的实现了阶级跨越。
只是,事情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立想的那么简单。
娶妻要有宅院,而娶白家的嫡长女,宅院自然得大,家丁侍女也不能少。苏碧染亲自帮墨晓立选址,墨晓立用自己的钱,斥巨资在洛城盖一处新宅子。
「建宅也算是人生大事,办的不错!」苏碧染在开工的时候到现场看过,对墨晓立的办事利落提出了赞赏。
宅子在建,就该谋划提亲了,苏碧染早就把白显的秉性研究透了。准备好各种礼物,苏碧染率先通过女眷的圈子联络上了白家大夫人,简简单单约了个下午茶。
茶还没喝完,苏碧染就意识到,白家这位大夫人,也不是善茬。
二人并非第一次见面,苏碧染也早就通过小道消息知道白家嫡长女待字闺中,最近正在选合适的女婿。没怎么废话就直接进入主题,提完墨晓立的名号,苏碧染还信心满满的呢。
「杜夫人真是有心了,我那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没什
么规矩,恐怕难入夫人的眼。」
此话一出,苏碧染的笑就半凝固了,她很少被人拒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略一思索,苏碧染直接问道:「白夫人说笑了,定是我推举之人不合白夫人的心意。也是,那孩子确实是无父无母之人,若不然,我也不会代替父母替他说亲。」
白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关乎孩子的人生大事,夫人不必为难,但说无妨。」
「能与杜家攀亲戚,那是我们白家的荣幸。」白夫人慢吞吞的说着,「可我那女儿是真的难登大雅之堂,与有官宦背景的男儿成婚,恐失对方脸面。」
话到这儿,苏碧染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赤裸裸的拒绝。再闲聊几句,苏碧染便谎称有事,终止了下午茶会面,白夫人自然是十分配合。
官商结合是大忌,那是因为官商结合才最有利可图,多少人行贿都要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能得些做生意的便利。没有哪个当官的人家会把女儿嫁给商贾之家的孩子,却有商贾之家的嫡长女上赶着给官老爷的儿子做小妾。可如今,苏碧染把天大的馅饼扣在了白夫人头上,对方还是婉拒。
苏碧染当天晚上就跟杜弘仁吐槽一番,杜弘仁出言安慰:「白家不缺钱,自然不会惦记墨晓立那点家当。白家要的是权势庇护,还是牢固的那种。」
「哼!那难道要等我儿子长大了,娶他的嫡长女?」苏碧染不悦。
「人生大事,自然是要为孩子考虑周全的。墨晓立没有根基,对外又说是孤儿,在白家看来,他就是夫人你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谁不知道你苏碧染心狠手辣,还不得防着点?」
「那是他们不知道墨晓立对我的重要程度!」苏碧染还嘴硬,但是心里已经知道,杜弘仁说的很对。白家是想攀附杜家不假,可是娶媳妇的并不是杜家的儿子,而是一个给苏碧染打工的。杜弘仁不可能在这里当一辈子官,谁知道杜弘仁走后,洛城会是什么状况。
「关键是,墨晓立盖宅子的事情,最近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若是准备随时陪杜家迁徙,那自然是不会盖宅子的。」杜弘仁宽衣解带,平躺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
第一枪
皇宫内部的家宴,只是是一群女人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顿饭。吃吃喝喝,看不同的姑娘在中间的空地上扭扭腰、舞一舞衣袖,墨晓嫣进宫好几年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竟然觉得有几分搞笑。
正午的阳光穿过窗楞随意的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有趣的影子,有的圆圆的像铜钱,有的方方的像麻将块儿。大多数是细碎的,像特意撕成统一大小的纸片,都是毛边儿。
能看到这些,足见墨晓嫣多么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皇上讲话,心里念叨着「原来领导讲话的墨迹,自古有之。」
直到皇上说到了妃子的事情,墨晓嫣才把耳朵竖了起来。
是时候检验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墨晓嫣不想做慧妃,并且真的冲到了御书房。一路上都在想,慧妃谐音「会飞」,人怎么才能飞,升天啊,不要不要,都做了妃子了,怎么还取这么不吉利的字号。一定要改了,「淑妃」就不错,「娴妃」也行。她安慰自己这不是迷信,是谐音梗要扣钱。
皇上自然是不明白为什么墨晓嫣会对一个名号这么在意,拿毛笔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要不是笔尖的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一定会在奏折上滴个黑色的墨点。
「慧字有何不好?」
「不是不好,是和妃连起来不喜欢。」墨晓嫣站在地当间儿,脑子飞速运转,「我想问一下这个妃是怎么排的呀?德贤淑慧?」
「就是个称谓,不必在意。」
「既然如此,换一个不也行?淑妃娴妃,多好听,叫个会飞,我又没有翅膀,哪里会飞!」
皇上略一思索,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呀皇上!」墨晓嫣少有的撒娇模式开启,一边夹子音说话,一边绕过宽大的桌子走到皇上身边,抱着皇上的左胳膊就开始晃,「就给人家改一个嘛!改一个嘛!」
齐公公早就两步退到看不见二人的位置,墨晓嫣便更加肆无忌惮,熟练的坐到皇上怀里,皇上连忙把手里的毛笔放下。
头一次,皇上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这样的墨晓嫣。
「好好好!朕再想想,定选个好听的字给墨娘。」
墨晓嫣目的达成,十分自然的照着天子的脸颊亲了一口!「啵」的一声,传到了每一个能听见御书房讲话声的耳朵里。
皇上脸微红,看了看齐公公藏身的方向,搂了搂墨晓嫣,柔声说道:「满意了?该回去看看小皇子了吧?」
「哦对对对!是该吃奶了,这翠莺阁到这儿还走挺久的呢。」墨晓嫣麻利的起身,「那我先回了,皇上哪天得空了,记得来看我和孩子!」
墨晓嫣又走到了地当间儿,顿了顿,转身面对着皇上,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成功申请到改名的机会,但还不知道新名字是什么,墨晓嫣自然十分好奇。
当听到「淑妃」两个字的时候,墨晓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还真是选了她最期待的名字。其实墨晓嫣要淑妃这一称号的最底层逻辑是:这辈子可能也就到这儿了,名字陪一辈子呢,不能会飞。其他所有的负面想法,包括升天,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暖橘轻轻拽了拽墨晓嫣的衣角,墨晓嫣收回思绪、努力压制内心的狂喜,礼貌的和众人点头互动。顺便看看大家的面相,试图看出有谁此刻正憋着坏想给她来一道。
「淑妃姐姐德才兼备,家世显赫,自然是担当的起重任的。」
憋着坏没看出来,倒是都有些复杂的表情,比如正在说话的这位,赵月琴赵婕妤。
「改口的速度是真快!」墨晓嫣腹诽,先是在词汇库里搜索「德才兼备」在这个年代适不适合夸女人,进而捕捉到这句话的不寻常之处:「担当」。
什么担当,担什么当,假装喝茶用袖子遮掩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暖橘,暖橘似乎很兴奋,看的出她在拼命压制,但还是被墨晓嫣发现了端倪。
「看来开小差会吃大亏啊。」墨晓嫣在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议题,放下茶盏重新坐好,冲着暖橘的方向微不可查的摆了摆手。
暖橘看到了,也知道墨晓嫣走神了。看墨晓嫣放下茶盏,赶忙上前添水,在墨晓嫣的耳边小声且迅速的说:「要您参与协理六宫。」
原本,作为一个有礼貌的现代人,每次下人给墨晓嫣倒水的时候她都是不自主的扶着杯子,在苏碧染的教育下,她花了许多时间才改了过来。当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时,她下意识的遮掩动作,竟然还是扶杯子。
刚碰到杯沿儿,又意识到不该如此,立马将手抽回。在别人眼里,墨晓嫣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蠢笨如此,怎么协理六宫。」赵婕妤把墨晓嫣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觉得皇上简直是昏了头,竟然让一个身份卑贱的人一路飞升,还协理六宫。满心的嫉妒让赵月琴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世背景!
墨晓嫣脑子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不能怂,但是怎么才能当场打响后宫立足的第一枪,是个急需立即解决的问题。赵婕妤说完,大家的目光其实都齐刷刷的投向墨晓嫣,也就是说,被烫了一下的表象,所有人都看到了。
「赵姐姐许是没休息好,怎么突然就叫我姐姐了呢!」墨晓嫣边说边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耳坠,「大家再这么瞧着我,我可就更紧张了。这重任担得担不得先不论,今日被众姐妹瞧的要吓晕过去了。」语气平静、沉稳,不卑不亢、不倨不傲,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紧张,没有一点踩中宫里的常规套路。
此时的皇上,发自内心欣赏墨晓嫣,就是这个瞬间,他脑海里那个侍卫汇报的墨晓嫣和眼前的这位融为一体。
「妹妹真是性情中人呢!」纳兰馨也很不愿意墨晓嫣参与六宫协理,但比起赵月琴独揽大权,纳兰馨更愿意有人能分走一部分权力。
「幼时虽受过薄待,但也是在学堂里听过先生教诲的,性情中人不敢当,也不是这宫里能当的。既然皇上信任,那我姑且一试,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妹多指点。」
奇妙的联结
墨晓嫣话说的硬气,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虚。「协理六宫」这四个字,她只在电视剧了和里见过,真的是干什么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傲气上了头,想着「我一个现代人,还能学不会这点玩意儿」?
这次吃饭主要有两个事情,一个是官宣淑妃,一个是给小皇子正式赐名。让墨晓嫣协理六宫的重磅炸弹一爆炸,人们连皇上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都不在意了,反正一定是对孩子的美好祝愿。
皇上独宠墨晓嫣,已经是后宫女子间默认达成的共识了。
要不是盯着墨晓嫣有失体统,各个方向炽烈的目光足以射杀墨晓嫣。
接下来的时间,墨晓嫣如坐针毡,却强装镇定。她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假装在欣赏优美的舞蹈,一不小心与别的婕妤美人等有眼神接触,也强迫自己和人家微笑点头示意。
这边墨晓嫣盼着赶紧结束,那头宫女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上菜。墨晓嫣在心里痛批这奢靡之风,下定决心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各宫勤俭节约,珍惜粮食。
突然,一个公公手里端着的东西吸引了墨晓嫣的注意,那是一个铜锅涮。
墨晓嫣正在想这唐朝果然是盛世,都有铜锅涮了,就听有人发问。
「这是什么物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千林郡太守进贡的礼物,此物有个别致的名字,叫此间墨染。用来煮肉片,味道鲜美,肉片入口即化。」齐公公耐心的为大家解释道。
铜锅涮又沉又烫,索性被安置在了小推车上,每个桌前停一会儿。到谁的面前,谁就可以用铜锅涮涮点肉片吃。
墨晓嫣把千林郡三个字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回,觉得好熟悉啊!当推车推到墨晓嫣这桌的时候,墨晓嫣终于想起来千林郡是哪里,是她曾经率众报官的地方。
「那个太守不是升官了吗?谁接任了呢?」墨晓嫣一边想,一边看暖橘夹起肉片,在公公的指导下涮肉,又将煮熟的肉放到墨晓嫣面前的盘子里。
大家都尝了,墨晓嫣自然没有不尝的道理。肉放到嘴里的瞬间,墨晓嫣仿佛回到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不,是上辈子,是那个清冷的傍晚。
一失神,墨晓嫣的目光落在了铜锅上,锅的外围刻上了美丽的图案。
「这图案很是别致啊!」墨晓嫣说。
「是《千里江山图》,据说专门找首饰匠人连夜雕刻的。」
墨晓嫣的目光像是定在了铜锅上,她下意识的说:「刻的真好。」
「还是淑妃眼光独到,本宫就光顾吃了。」纳兰馨说道。
「本宫也是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墨晓嫣今天的第一个「本宫」,用在了和纳兰馨的对话里。
「这画可有何特别之处?姐姐盯着看了这么久!」
「没,没什么!」墨晓嫣神态恢复正常,又说了两句官话,对公公点了点头,小推车便吱吱呀呀的前往下一桌了。
大家对这个此间墨染议论纷纷,墨晓嫣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这画果然别致,画里的人竟然也在用此间墨染呢!」
墨晓嫣之所以沉迷在那图里挪不开眼睛,就是因为看见了三个正在吃火锅的人,两女一男。这个时候,她有点猜到这锅的出处和苏碧染脱不了关系了,同时她也觉得千林郡的这位太守,和自己的另一种猜想一致。
一通联想下来,墨晓嫣脑海里浮现了许多奇妙的联结,她和苏碧染、苏碧染和墨晓立,对,一定有墨晓立。墨晓立和文秀才,一个久违的名字重新钻回脑海。
「这画的寓意真是妙啊!妾身还觉得这用膳之人与这千里江山图不搭,再一细想,这正是画作的巧妙之处啊。」
说话的女子,墨晓嫣仅仅见过两次,进门的时候墨晓嫣就注意到了,挺着个大肚子。走起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一样,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妹妹仔细说说。」赵婕妤亲切的邀请这位婕妤发表自己的意见,唯恐别人不搭茬。
「能在这青山脚下安稳的吃个饭,还是这只能煮一点点的此间墨染,那必定是太平盛世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赞赏声四起,墨晓嫣考虑了一下,也随便应和两句。
下一道菜一上,大家对于铜锅涮的讨论就停止了,转而议论新菜。
「真不经吃!」墨晓嫣秃噜了一句,被皇上听了个大概。
看着墨晓嫣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食物,着实有些理解不了墨晓嫣说的不经吃是什么意思。
一众女子中,离皇上最近的就是墨晓嫣和纳兰馨,皇上能听见墨晓嫣的抱怨,纳兰馨自然也听得见。
「今儿的菜没有妹妹喜欢的吗?」纳兰馨压低声音问,主要是为了让皇上看见,其次也是唤醒墨晓嫣关于二人曾是盟友的记忆。
墨晓嫣循声望去,是皇贵妃投来的友好目光,又一处奇妙的联结。墨晓嫣看着纳兰馨,眨了眨眼睛,说:「我是说那个此间墨染,贡品就一个,煮点东西根本不够用的。」
暖橘听到这话要吓死了,这话明显在点皇上,不管皇上理解成贡品少还是在墨晓嫣面前停留速度短,这牢骚都得是他接着了。
「淑妃放心,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便会有许多此间墨染进宫,到时候各宫各院都分一个,以后吃美味也方便。」
还没等众美女起身谢恩呢,墨晓嫣语出惊人:「我缺的是锅吗?不!我缺的是能把肉片切这么薄的大厨!」
全场静默两息的功夫,便在皇上的带领下重新绽放笑颜。
「现在调教,还来得及!」皇上一边笑,一边说。
「皇上,这件事情不好办。这煮的肉片嫩不嫩,跟肉质有关系,和厨师的刀功也密不可分。」墨晓嫣说着就站起身,走到小推车跟前,「大家看!」
墨晓嫣夹起来一片肉,用筷子提溜着。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
「看看看看!薄如蝉翼!哪个小厨房有这样的水准啊?」
搬家
给大家展示肉片是假,趁机起来活动活动才是墨晓嫣的真实目的——坐了太久,腰都疼了,胸都硬了。
「淑妃怎知这肉片的薄厚也是美味的关键呢?」皇上忍不住发问,在进贡的文书里,除了各味调料外,确实写着肉片要薄。
「别的方面妾身可能真的是半斤八两,但是在吃这方面,妾身是一点就通。」墨晓嫣放下肉片,继续说道,「这么薄的肉片,别说是在这墨染里煮了,就是扔到大锅里,赶紧捞出来也是鲜嫩、入口即化的。」
「说的也是。还是淑妃姐姐聪慧,我们就没有发现。」
墨晓嫣回头看了说话的人,是位美人,姓什么墨晓嫣记不起来了。礼貌的笑了笑,墨晓嫣没说话。
后面的流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墨晓嫣堪堪的等,苦苦的熬。好不容易等到散会,墨晓嫣赶紧起身回宫,胸要爆炸了!
到地盘儿屁股没坐热,孩子还没吃上奶呢,就听皇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儿就歇这儿了!」
啥?墨晓嫣有点头大。听领导训话听了一天了,下班了还追到人家卧室来?
皇上兴致勃勃,径直走进墨晓嫣的卧房,绕过屏风,坐到了墨晓嫣的身边。
「让朕看看朕的小儿子!」皇上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孩子只顾吃奶,丝毫不理会这位天子老爹。
「工作任务的都安排完了,干嘛还追到卧房里来?」墨晓嫣没好气的说道。
「工作任务?」皇上有些疑惑。
「对呀!后勤杂务。」墨晓嫣理解的协理六宫,就是给后宫做后勤保障的。
「听墨娘所言,似乎是懂得一些的。」
「确实是懂,一点点。我们翠莺阁月月不都得和内务府打交道嘛!无非就是些仓库盘点、核定品级的事情,咱们这后宫没几个人,品级变动不大,协理六宫的主要工作还不就是个库管?活又碎又不讨好,真不知道大家羡慕个什么劲儿!」
皇上挥挥手支走服侍的人,搂着墨晓嫣的腰,下巴放到墨晓嫣的肩窝。墨晓嫣吃痛,歪了歪身体。
「若是阖宫之中的人都如墨娘般清醒,朕就能省心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也是现在说说,也许我管两天就来劲了呢?我现在是没有体会到权利的美妙!」
皇上笑着,不说话。
「暖橘!」墨晓嫣叫来暖橘,抱走了孩子。
整个抱孩子的过程,皇上的下巴都没离开过墨晓嫣的肩窝,暖橘低着头,快步上前接过小皇子,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关门声一响,皇上便带着墨晓嫣躺了下去。
「话说!您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住?」墨晓嫣问。
「今儿心情还不错,不想再回那个御书房处理政务了。况且,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墨晓嫣心想:在我这儿能睡好?
「还有就是想趁着没搬,和墨娘再重温旧时光。」这句话的声音很小,要不是紧紧趴在耳朵边,墨晓嫣都听不见这句。
她正想趁机讨教一番后宫的相处之道,耳边就传来了皇上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转头一看,皇上竟然真的睡着了。
「怪不得声音这么小,原来是要睡着了,拿皇上的剧本有什么好!」墨晓嫣想,「还不如我这个拿错剧本的侍女呢!」
皇上没能在墨晓嫣身边睡到天亮,后半夜就被齐公公叫醒离开了。
墨晓嫣迷迷糊糊坐起身,看着皇上被人围着整理衣服,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
「扰了墨娘的清梦了!」
「什么时辰了?该上朝了?」墨晓嫣说。
「还早呢,
墨娘再睡一觉吧。」皇上已经穿戴好,快步走到床前,扶墨晓嫣躺下,盖好被子,然后在墨晓嫣的额头印了一个吻。角度掌握的十分好,在场的人只看到皇上弯了弯腰,以为皇上是亲自为墨晓嫣掖被角,并不知道皇上做了其他什么动作。
临出门前,皇上跟齐公公嘱咐了一句,
墨晓嫣觉得皇上有点异常,对墨晓嫣的好,比以前更张扬了。
只是这点异常,不足以影响墨晓嫣的睡眠,她翻个身,便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墨晓嫣发现屋里屋外都放了一些打包好的行李。
「这是干什么?」
「搬家啊!」朱翠一边回应,一边忙活着收拾。
「往哪里?」墨晓嫣不知道这宫里还能搬家呢,她以为得老死在这翠莺阁呢。
「永宁宫呀!娘娘您忘了?」朱翠有些吃惊的看着墨晓嫣。
「我应该知道吗?」墨晓嫣一边发问,一边在暗自消化「娘娘」二字。
「昨天皇上亲口说的,原本是三日内搬过去便好。谁知道昨夜皇上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加快速度,今夜就要所有人都住到永宁宫去。」
「昨夜?」墨晓嫣一位皇上走的时候已经快要早朝了,「皇上是昨天夜里走的?」
「是呀!娘娘您怎么了?」朱翠放下手上的活,来到墨晓嫣身边,伸手探了探墨晓嫣的额头。
「我没发烧,可能是昨天睡的早了,以为皇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今儿个早起了。」
「听说是边关吃紧,前线连夜来的书信,齐公公一刻都不敢耽搁的送了过来。皇上看了信边更衣离开了!」朱翠恰好值夜,昨晚整个匆忙的过程都看在眼里。
墨晓嫣点了点头,又问道:「打仗啦?」
「也许是吧。」作为一个资深的宫女,自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墨晓嫣就住在了足有翠莺阁三倍大的永宁宫,大家忙前忙后,墨晓嫣只需要坐着逗弄孩子,时不时的看一眼正在干活的下人,来回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墨晓嫣在心里暗暗感叹:「怪不得上辈子那些人有了房子还不甘心,还想换大房子。原来这大房子大院子,真是舒服啊!在这样的院子里,呼吸都比以往更顺畅了。这大院子里的灯都比翠莺阁里的亮堂呢!升官真好!」
要不是怕孩子着凉,墨晓嫣还想再院子里四处走一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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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月琴发脾气的方式就从摔杯子茶壶,变成了体罚下人。打到别人身上的一声声脆响也好,闷响也罢,总能帮赵月琴消去一点烦躁。
她一直觉得身份问题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才没有执着于往更高的位置爬,能参与协理后宫,就已经很开心了。
直到淑妃的出现,打破了赵月琴的认知。只是她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显赫的杜家,愿意为墨晓嫣撑腰。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所有人围着她转!」话音未落,巴掌便扇在了浮萍的脸上。
浮萍「扑通」一声跪下:「婕妤息怒!」
「息怒?我现在炸了这皇宫的心都有了,怎么息怒?凭什么她就能升至妃位,凭什么她就能协理六宫。我爬到今天的位置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她就能轻轻松松的得到!不公平!」
浮萍根本不敢吱声,只能伏的更低,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可还是没躲过赵月琴愤怒的一脚,狠狠的踹在浮萍的肩头。
赵月琴不知道,她的狂怒和暴力,正在一步一步踢走身边的人,这对于本身就没有根基的人来说,是个大忌。
「都是废物,亏我平时吃穿用度都给你们最好的,连个太医院的上品太医都笼络不来!还得我亲自出马!」对付不了墨晓嫣,还有好几个肚子了怀着龙种的女人呢,赵月琴不允许这宫里有更多的人与她争名夺利。
发完脾气,赵月琴梳洗打扮一番,从库房里找了两根上好的人参,往太医院去了。
与此同时,墨晓嫣正在永宁宫的大院里打喷嚏。
「自从我变成淑妃,就老打喷嚏,是有多少人在恨我呀?」墨晓嫣揉揉鼻子。
「娘娘出来的时候多穿些,便不会了。」晚晴一边干活一边说。
这大院子不用浪费,墨晓嫣便琢磨在院子里开发一些项目。首先要做的就是秋千,以前在别苑的时候晚晴做过,自然是做这个项目的最佳人选。
「好吧,反正我很快也不用怎么出来了,得学学怎么盘点呢。」
墨晓嫣自己开民宿的时候,身兼数职:运营、宣传、财务、前台、库管、后勤……
「对!就是这个思路,按照自己的小企业来管理!」
「奴婢是真的看不出来娘娘有什么可乐的。」暖橘抱着孩子,出现在墨晓嫣身边。
「愿闻其详!」
「娘娘可能还没意识到,现在参与协理后宫的,是赵婕妤。娘娘要是参与,势必要和赵婕妤打交道的。那可是整个后宫最有心机的女人!」
墨晓嫣一声惊叹:「啊!你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前途一片艰险!」
「没关系的,娘娘聪慧,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晚晴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
「哇!做好啦!」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坐上秋千,开心的荡了起来。
「知会赵婕妤一声,明天早上内务府见,我得好好跟她讨教一番。」墨晓嫣荡的高高的,仿佛荡的够高,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第二天,墨晓嫣早早起床,安顿好孩子,就坐上步撵去往内务府了。
相比墨晓嫣的新住所,赵月琴离内务府就有一点距离了。所以她要比墨晓嫣起的更早,出发的也更加早。这就让本就心情不好的赵月琴更加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到了内务府看到墨晓嫣已经在了,烦躁就更多了几分,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得体的表情。
「淑妃姐姐万安!」赵月琴行礼问安。
墨晓嫣愣了一下,正要回礼,却一时忘了淑妃这样的级别,该怎么给婕妤回礼。
「都说了位份是位份
,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咱们受不起。」墨晓嫣打起了哈哈。
看赵婕妤还想说话,墨晓嫣赶紧转移话题。
「快说说咱们都该做些什么吧,陈公公就扔给我一堆账本,我也看不懂啊。」
「姐姐,当真要从盘点开始?」赵月琴问。
「怎么?是太简单不值得学吗?」墨晓嫣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只觉得这后勤工作里,最简单的就是盘库了,还耗费时间,先做着,慢慢来。
「那到不是,就是这府库物品众多,不知道要盘多久。」
墨晓嫣点点头,心想那正好,简单的工作才能腾出精力慢慢揣摩赵婕妤的心性和行事风格。
接下来的一天,赵婕妤都在为淑妃科普,内务府的工作职能、运行机制,仓库的储藏方式和分类依据。两人的午膳都是在内务府简单吃了一点,吃完就开始了下午场学习。
一天下来,墨晓嫣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她曾经参观过北京的恭王府,知道那里有个没有账本的库房,分门别类的放各种物品。当时觉得古代的人真是聪慧,研究的方法真好使。如今亲自学习完古人的后勤管理工作,才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叹,别说清朝了,这唐代的后勤工作,也做的很好的。
「看姐姐有些疲倦,不如今天就到这儿,我们再来。」赵月琴看见墨晓嫣的眼神有些空洞了。
「哦!行!本宫也该回去了。」一天没见孩子,墨晓嫣着急回去看孩子。
二人简单话别,就乘坐步撵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明天继续,本宫就不信,她能坚持下去。」赵月琴自认为府库的盘点又多又碎,若不是极有耐心的人,是做不了的。
墨晓嫣在步撵上也没闲着,脑子里把今天学到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没有笔真是不方便!」墨晓嫣自知字丑,不想在赵婕妤面前再自露短处。
为了方便自己理解,她把各种知识点尽量转化成现代化知识,比如各宫月例粮的发放规则,她直接转化成基本工资加绩效的形式去理解。
「不对呀!盘库,不应该是看库房里有什么吗?」墨晓嫣嘶了一声,「这今天一天的学习,有点跑题呀!」
说着,墨晓嫣看了看朱翠,朱翠赶忙说:「奴婢也不懂,每月都是陈公公说给多少粮就领多少粮,说给几尺布就给几尺布,从不过问。」
说完,朱翠又补充道:「也不敢问。」
新官上任得点火
「哦?为何不敢?」
「问也白问。」朱翠说完,环顾四周。
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在说话的地方,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再见到赵婕妤的时候,墨晓嫣宣布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在内务府呆半个月,亲自体验各宫月例的发放。
「姐姐说笑了,月例的发放哪里用的了半月时间呢。」
墨晓嫣摆摆手表示时长无所谓,关键是要参与。
「本宫没有任何经验,深入一线,就是最快的方法。」墨晓嫣想的是看看这内务府的陈公公,是怎么让大家对他口服的,反正朱翠的心是不服的。
「姐姐!」赵婕妤叫了声姐姐,便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赵月琴在心里抱怨,脑海里竟然慢慢浮现出许多年前在王府,那个轻轻松松就让自己在三皇子面前落了下风的女子。
朱翠以前不是没抱怨过内务府的这帮人看人下菜碟,只是那时候她压根不关心这些,而且隐约记得朱翠的抱怨,集中在墨晓嫣受冷落的那段时间。
如今再听朱翠叙述,才觉得真真令人气愤。
内务府发放月例的时候,根本不按宫里的品级规矩发放,只看受宠的程度。皇上宠爱,则多发,多到吃不完用不尽,还都是质量上乘的东西;若是冷宫的主子,那便是饿不死就行的标准,冬季别说新布新棉被了,连前一年送回浣洗的就棉被,都不一定能领到。
墨晓嫣以为翠莺阁的人只在自己失宠的时候受了冷落,没想到微服私访期间,这帮家伙也不给翠莺阁足额发放月例和薪俸。天冷的时候,炭都给的是没人要的烟煤,难烧不说,还呛人。
「那是为何?那时候我可是贴身服侍皇上的人!」墨晓嫣不解。
「宫里知道娘娘去向的人少之又少,内务府自然也蒙在鼓里。只当是娘娘伺候皇上呢,会染重疾,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自然也就不愿意为这样的主子多花心思。」
墨晓嫣被气笑了:「他们就不怕人家东山再起后找他麻烦?」
「自是不怕的,自打有了皇权,有了内务府,一直都是这样的行事规矩。且不说一入冷宫难翻身,即便是翻身了,找内务府麻烦之前,早就已经接完了流水的补品。」朱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悲伤。
「再说了,内务府总是比别人先收到消息的。就像娘娘升妃位之前,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内务府陈公公,一定是先有消息的。」
「要准备东西?」墨晓嫣问。
「对!虽然陈公公不知道是谁要升妃位了,但是结合最近宫里的形势,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暖橘抱着孩子在地上转悠。
墨晓嫣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后宫的顽疾。
「简直视宫规为无物!」墨晓嫣下了结论。
「自古有之,娘娘知道里面的门道就好。娘娘协理六宫,自然不会受了亏待,我等跟着娘娘也享福。」
「这就是大家羡慕我协理六宫的原因?府库里有好东西?我可以私吞?」墨晓嫣一连三问,大家都回答不了。
朱翠率先回答:「宫里的好东西,在府库里的很少!都在各宫各院的小库房里。」
「皇上的呢?」
「皇上也有自己的小库房啊,皇上的宝贝,可不是内务府管的,是齐公公管的。」暖橘说,「娘娘想说的是国库吧?内务府库里的各类物品,都是国库拨付的,主要是日常所需。少数好东西,是为了应对打赏的。」
「那合着内务府啥也没有?那我管个啥,那分类名目上明明写的很全啊。」
「协理六宫,在内务府这块
,基本不用管。内务府的公公就能胜任,赵婕妤应该只需要看看账本就行,娘娘更是。」
「不行!我要是和她们一样,就是同流合污。」墨晓嫣义愤填膺的站起身,双手叉腰,愤慨发声:「新官上任,得烧烧火。这顽疾能不能治,且待我认真揣摩揣摩!明儿起上班!」
墨晓嫣说到做到,真的在内务府上起了班,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天擦黑才动身回宫。
没人领月例的时候,墨晓嫣背记物品分类依据、品级鉴定依据。
只要有人来领月例,墨晓嫣就会上前仔细聆听,顺便跟陈公公提问什么样的品级该领多少用品,粮食怎么算,布匹怎么算,纹银又是怎么算。
两天下来,陈公公都有些吃不消了。原本位份低的美人之类,只需要小公公处理就行了,要是不得宠的,随意打发就行。现在到好,淑妃整天的陪着,还不厌其烦的问。
第三天上午,魏美人的贴身宫女领走月例后,陈公公终于忍不住了:「娘娘,再这么下去,这府库里的东西,就该不够啦!」
「为什么会不够?」墨晓嫣一脸真诚。
「国库拨下来就这么些,发完了可不就没有了么!」
「国库拨付,不是按实际所需?」墨晓嫣还是特别真诚。
陈公公求助的目光投向赵婕妤,赵婕妤淡然的说道:「国库的拨付向来不够准时,况且拨付大多以纹银为主。内务府派人出宫采买,既是采买,价格自然也会有浮动。就说布匹,便宜的时候多买些,有剩的就存着。贵的时候少来一点,有之前的存货,也不至于紧缺的时候没得用。」
墨晓嫣脑子里把赵月琴的话来回思索了两遍,提出了问题:「这就是打破宫规,按受宠程度发放月例的理由?」
「如若不然,姐姐前些日子生孩子,哪来的流水般的补品。」
这是在点墨晓嫣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墨晓嫣早就做好了准备。
「拉倒吧!本宫月子里吃的用的,都是皇上从自己小金库里出的,还有娘家送来的。内务府这里领的月例都比以前少了。」
赵月琴差一点就问「这是为何」,忍住了,她自己都能想到答案:曾经历过被陈公公慢待,受不了他那副嘴脸,反正够用,干脆不和内务府打交道。
「这个月的都按规矩领,本宫到要看看,这宫规到底合理不合理!」
人生大事(1)
杜弘仁发现,自从苏碧染进宫给墨婕妤送完满月礼,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苏碧染,喜怒不形于色,泰山临崩而面不改色。可现在,杜弘仁听到苏碧染爽朗笑声的次数都多了,似乎每天都有开心的事情。发脾气也更直接了,不像以前直接面色一沉,气场就让人噤声。
「夫人近日心情很好,可有好事发生?」
苏碧染摇摇头说:「没有啊。老爷何出此言?」
「近日这府里的欢笑声都多了起来,那自然是夫人的心情好了。」
「老爷说这话的意思,以前的杜府死气沉沉?」
杜弘仁一时语塞,他必然是不敢说苏碧染只手遮天,直接左右杜府的气氛。
「夫人息怒,是本官言语有失,杜家在夫人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杜弘仁抱住了苏碧染,软语温柔的说着。
「老爷,很快,杜家会更上一层楼的。」
「听夫人这意思,宫里那位有好消息?」
苏碧染笑的灿烂,她往后靠了靠,结结实实的靠在了杜弘仁的怀里。
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出息了一样,苏碧染觉得特别欣慰,她只等着皇上的圣旨到京城杜府,只等着她的老公爹给她传达好消息。
苏碧染觉得自己的剧本是越来越好了,只是细想之下,还是会为墨晓嫣的处境担心。那人傻憨憨的,高处不胜寒,别被歹人害了。
「这下墨晓立的婚事更稳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安置家里那十几口人。」杜弘仁提醒苏碧染。
苏碧染点点头,笑着和杜弘仁说不必多虑,那墨晓立是个精明的,一定不会做蠢事,而且她会留心的。
墨晓立赚了很多钱,也有了一些产业,既然已经放弃了走仕途的路,那人生大事就只剩下娶贤妻一位,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他曾经喜欢过晚晴,晚晴被大夫人送走后,就再没对谁动过心。他也曾经以为只是因为见到的女子不是晚晴才没有感觉,直到苏碧染提出要他娶盐商白显的嫡长女。
在苏碧染提点后,他才慢慢明白,是自己的心态变了。以前的墨晓立,混迹在苏碧染这样高门大户的圈子里,总觉得低人一等,在这个圈子里娶妻的话,就是侍女吧。或者,像自己的哥哥那样,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为妻。
随着财富的积累,他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人家能配得上他的身家了。再加上他一心扑在挣钱上,就再没对什么人动过心。
再说盐商白显,要说在杜弘仁和苏碧染的一亩三分地有谁能分庭抗礼,那必然是白显了。墨晓立基本上算得上苏碧染的左膀右臂,自然也知道白家的情况,能娶白家的嫡长女,那墨晓立,就真的实现了阶级跨越。
只是,事情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立想的那么简单。
娶妻要有宅院,而娶白家的嫡长女,宅院自然得大,家丁侍女也不能少。苏碧染亲自帮墨晓立选址,墨晓立用自己的钱,斥巨资在洛城盖一处新宅子。
「建宅也算是人生大事,办的不错!」苏碧染在开工的时候到现场看过,对墨晓立的办事利落提出了赞赏。
宅子在建,就该谋划提亲了,苏碧染早就把白显的秉性研究透了。准备好各种礼物,苏碧染率先通过女眷的圈子联络上了白家大夫人,简简单单约了个下午茶。
茶还没喝完,苏碧染就意识到,白家这位大夫人,也不是善茬。
二人并非第一次见面,苏碧染也早就通过小道消息知道白家嫡长女待字闺中,最近正在选合适的女婿。没怎么废话就直接进入主题,提完墨晓立的名号,苏碧染还信心满满的呢。
「杜夫人真是有心了,我那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没什
么规矩,恐怕难入夫人的眼。」
此话一出,苏碧染的笑就半凝固了,她很少被人拒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略一思索,苏碧染直接问道:「白夫人说笑了,定是我推举之人不合白夫人的心意。也是,那孩子确实是无父无母之人,若不然,我也不会代替父母替他说亲。」
白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关乎孩子的人生大事,夫人不必为难,但说无妨。」
「能与杜家攀亲戚,那是我们白家的荣幸。」白夫人慢吞吞的说着,「可我那女儿是真的难登大雅之堂,与有官宦背景的男儿成婚,恐失对方脸面。」
话到这儿,苏碧染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赤裸裸的拒绝。再闲聊几句,苏碧染便谎称有事,终止了下午茶会面,白夫人自然是十分配合。
官商结合是大忌,那是因为官商结合才最有利可图,多少人行贿都要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能得些做生意的便利。没有哪个当官的人家会把女儿嫁给商贾之家的孩子,却有商贾之家的嫡长女上赶着给官老爷的儿子做小妾。可如今,苏碧染把天大的馅饼扣在了白夫人头上,对方还是婉拒。
苏碧染当天晚上就跟杜弘仁吐槽一番,杜弘仁出言安慰:「白家不缺钱,自然不会惦记墨晓立那点家当。白家要的是权势庇护,还是牢固的那种。」
「哼!那难道要等我儿子长大了,娶他的嫡长女?」苏碧染不悦。
「人生大事,自然是要为孩子考虑周全的。墨晓立没有根基,对外又说是孤儿,在白家看来,他就是夫人你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谁不知道你苏碧染心狠手辣,还不得防着点?」
「那是他们不知道墨晓立对我的重要程度!」苏碧染还嘴硬,但是心里已经知道,杜弘仁说的很对。白家是想攀附杜家不假,可是娶媳妇的并不是杜家的儿子,而是一个给苏碧染打工的。杜弘仁不可能在这里当一辈子官,谁知道杜弘仁走后,洛城会是什么状况。
「关键是,墨晓立盖宅子的事情,最近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若是准备随时陪杜家迁徙,那自然是不会盖宅子的。」杜弘仁宽衣解带,平躺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
人生大事(2)
「盖了房子也是可以卖掉的呀,卖不掉,留给白家也行。」
苏碧染当然知道买现成的省事,可没有那么大的,随便买一处,白家未必看的上。她觉得白家不会那么教条,虽然这个朝代买房卖房不多见,但是只要宅院建的好,也是可以卖给大户人家的。
墨晓立知道苏碧染和白家大夫人见过面了,可是见面后没找他谈话,就猜到事情不顺利了。他那膨胀起来的心,有些受伤,甚至想着宅子就不建了,要是不娶媳妇,用那么大的院落干嘛,花钱不说,建成还得有人打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立即停下,虽然也花了不少钱,但停下就是大夫人说过的一个词:及时止损。
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墨晓立真的吩咐所有人停工。只不过指令到嘴边的时候,改成了让大家休息一天。他觉得还是先问问大夫人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留你在身边,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墨晓嫣,但后来是因为你聪明,才着力栽培你。没想到你也蠢笨如斯!」
苏碧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墨晓立,墨晓立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看着地面。
苏碧染不由得想:骨子里还是那个穷出生的乡下人,真是出身决定命运的时代。
「在你眼里,宅院就只是为了娶妻?还是你准备这辈子就赖在我的厢房,守着你辛苦赚来的钱过一辈子?」
墨晓立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
「有话就说!」
墨晓立不敢说心里话,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想靠耍小聪明显示自己机智的时候,那时候,大夫人满是防备满是嫌弃。很长一段时间,他过的小心翼翼,也慢慢的和大夫人亲近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自觉的把杜府当成了家。
「是我错了。」墨晓立只憋出四个字。
「错哪儿了?」苏碧染追问。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该把杜府当做自己的家。」墨晓立嗫嚅着。
「那你确实不该!属实不该!」
苏碧染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把杜府当自己家了,可不就不想着自立门户了。他那些哥哥们,娶妻后不还是跟爹娘挤在同一处院落里么。
「你不姓杜,自然不能像我的孩子一样在杜府住一辈子,我对你栽培也不是为了让你能姓杜。」这话一说完,苏碧染就看到墨晓立更加局促了。
墨晓立感受到了暴击,他想夺门而出,一直自认为聪明懂事,没想到在别人眼里竟然只是个傻瓜。
「你不应该有把这里当做家的想法。」苏碧染声音温柔下来,「我对你倾囊相授,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自立门户。还有什么事,比买地建宅更能代表自立门户的?」
墨晓立闻言猛然抬头,脑子里响起一句话「一句惊醒梦中人」!
「你当初讨好文秀才,后来死命抓住墨晓嫣,不就是为了逃离你那穷苦的家庭吗?而你现在,完全有能力自立门户,不依靠别人。」
墨晓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确实一直在逃离,想抓住文秀才,想攀上苏碧染,却一直没想过自立门户。但这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是因为长姐就是这样依附于人,他学来的呢?
「你那宅子建好就搬出去吧,再住我杜家的厢房,就要收租了。」苏碧染顿了顿,「我收费比客栈要贵。」
「白显家的嫡长女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家无非就是担心杜老爷换地方当官了,无法继续为他们提供便利,这高枝就白攀了。你要是杜家的人,即便是杜老爷离任,他们也是有官员人脉的人,再不济也能落个好名声。」
「可是我们都做不到啊,总不能一辈子不升官不换
任吧。」墨晓立说。
苏碧染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不管娶谁,都得有宅院吧,那房子抓紧盖,自立门户也是人生大事。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也得再抓紧挣钱。不能一辈子靠着我苏碧染的名声和指点生活吧,你不是也尝试过自己发展么,那客栈也挺成功的吧?」
墨晓立连连点头,行礼离开。
「既然是人生大事,那就不能着急,要一件一件,慢慢解决。「
墨晓立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苏碧染的声音,他立马转身,行礼。
「大夫人说的是,我一定铭记于心。」
关门声落,苏碧染长长的舒了口气。墨晓嫣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她没对外人提起,包括墨晓立。而像认干爹这样的事,京城里都不见得都知道,出了京城,更是没人知道了。
墨晓立一刻都不敢耽搁,在城里奔走,继续确认接下来的建宅事项。
第二天,墨晓立的宅子继续建,墨晓立亲自监工,为了省钱,也为了保质保量。人生大事,不得怠慢,恍惚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房子也是全家人一起上的,他很小,还能帮和泥的哥哥舀水呢。现在是自己的宅子,更得自己上了。
苏碧染也没闲着,找了几个人到坊间传小话,说墨晓立攒下了万贯家财,有了自立门户的本事,真有出息云云。
没几天,洛城里的有钱人都知道了墨晓立这个人。异军突起一样的态势迅速被人们了解,流言一起,身份背景都不用再编造了,自有八卦的人给他安排各种神奇的故事。
这波造势让白家也对这个小伙子有了些兴趣,但也只是清楚了他有些经商的头脑,这跟白家的目标还是有差距。老谋深算的白显自然不会相信坊间的八卦,亲自派人去查了墨晓立的背景,他感兴趣的不是让这个人来做女婿,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传他的事迹。如果是小伙子自己想的办法帮自己造势,那此人心思够缜密,也只是如此。如果是别人帮他,大概率是苏碧染,他得搞清楚为什么苏碧染愿意这么帮他,是想摆脱这人,还是有别的意图。
白家
白显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想靠婚配和官员绑定利益关系。即便是想把白显的爹推出去做上门女婿,也没能如愿。
盐虽受官府管控,但盐商却还是商人,孩子无法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即便盐商都是富贵人家,但却无法从政,而且盐商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点都不弱,白显的爷爷迫切的想要破局。
白显和姐姐小的时候,就是爷爷按照自己认知里的最高标准培养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官宦人家结亲。女孩子还好一点,只需要读些诗书,学学女红刺绣就行。白显就惨了,不仅要学经商之道以备继承家业,还要像参加科考一样熟读诗书,练写文章。不为参加科举,只是以后与官家攀亲的时候,展现自己科考的能力。只要身份转换有能参加科考的机会,就能高中。
爷爷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你们白家的嫡长子和长女,肩上扛着的是白家的未来,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不能偷懒。」
整个童年时期,白显都很羡慕那些非嫡非长的兄弟姐妹。可即便白显和姐姐牺牲了整个童年,也没能实现姐姐的心愿,他娶了富家千金,姐姐倒是嫁给了一个县令,可还没等白家用金钱为他使劲儿,那人就得病去世了。姐姐回到了白家,一直再未出嫁。
姐姐回到白家后不久,爷爷就去世了。临终前,爷爷拉着白显的爹,交代的还是要给白家谋个好亲家,要好好培养白显那刚出生的孩子。白显的爹满口答应着,而白显压根大气都不敢出,即便心里知道应该满足将死之人的心愿,他也还是说不出口。仿佛答应了爷爷,以后做不好的话,爷爷做鬼都不会放过自己。
也许是因为都曾经被爷爷严厉管教过,白显的爹并没有按照答应爷爷的那样,严抓小白的培养。不仅如此,爷爷去世后,他把管家和账房先生都叫到了白显的面前,交代他们把府里的大小事务统统汇报给白显就行。
「显儿跟老爷子的时间最长,也最擅长这些事情,白家的家业,还是要在这样的人手上,才能继续辉煌。」白显的爹如是说。
白显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合着这老爷子准备抽身出来,自己开心快活去。
「爹,您不是要……」白显赶忙问道。
白显爹抬手打断白显:「别怕,为父可不是要腾出手来折磨我那大孙子,为父一直觉得从商挺好的呀。锦衣玉食的还不够吗?非要攀那官做什么!」
「可是商人的后代无法从政,爷爷也是想让白家的子孙有更多选择。」白显忘了本来要说什么,跟父亲解释起了爷爷的苦心。
白显爹广袖一挥:「拉倒吧!做官有什么好?走什么仕途呀?为官清贫吧,得吃苦,不清贫吧,还容易掉脑袋。不如做咱们盐商省心呢!」
「爹!」白显想要继续争辩,想起自己的爹一直没怎么参与过经营管理,自然也就不太清楚背后的盐商争斗,不知道盐商的行当也是有掉脑袋风险的,万一实力不行了,也是会花光家产,清贫度日的。
「怎么?为父说的不对吗?」说完继续挥挥衣袖,「我出去走走,你们先忙。」
看着父亲头也不回的离开,白显有些无奈,他反感爷爷严抓自己的方法,但是认同爷爷攀官亲的说法。年满十岁后,爷爷处理大小事务都会尽量带着白显,白显自然就见过盐商该经历的各种场面,深知要是有个官员靠山,有好多事情解决起来会好很多。
和爷爷不同的是,他不觉得要攀官亲需要嫡长子和嫡长女多么的学识渊博知书达理,有白家做后盾就行。
所以白显一直努力经营,为白家积累更多的财富。原本还挺顺利的,因为白家几代人都住在洛城,城里人都知道白家,不光是盐,白家的其他行当生意也很好。直到苏碧染出现在洛城,局势慢慢变
的不一样了。一开始白显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看账房先生送来的账目显示,赚的钱越来越少。
后来才慢慢发现有人在蚕食着白家的商业版图,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是杜家大夫人的手笔。多方打听,除了知道了大夫人名字叫苏碧染外,白显什么都没打听到。
发现状况后,白显也调整过自己家的经营策略,可是收效甚微。还好盐是别人无法染指的,要不然白显会气疯。
再后来,白显开窍了,杜老太爷进京,杜弘仁就仿佛焊死在了洛城,不换任,也没见升迁,这明显是有爹撑腰。
于是白显开始动嫁女儿给杜家的念头,一打听,杜弘仁和发妻成婚多年,却还没有孩子。至于妾室,似乎那人就没纳妾。
「那也得讨好杜家呀,那杜大人,还是给过我们一些便利的。再说,还在人家地盘上讨生活不是?」
这话是白夫人说的,女人都懂的道理,白显没理由不知道。
就这样,白家自然给苏碧染留下了想攀关系这一印象。
当听说苏碧染想和白家结亲的时候,白显是很高兴的,想着爷爷多年的心愿,终于要在他手里实现了。
可是,苏碧染竟然要给一个手下提亲,听说还是想娶嫡长女。白显的心里就不愿意了,这么一个人,别管他再有本事,那也是下人,怎么配得上白家的嫡长女呢!
况且,既然是手下,那就有弃子的可能,再亲密的左膀右臂,也不如亲儿子牢靠。
白显不能出面拒绝,所有的话只能由女人来说。
白夫人婉拒苏碧染的当晚,白显失眠了,他总觉得那个女人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若真是看上了白家的这点家底,可能会真的想办法让他们嫁女儿。
果然,没几天,关于那个姓墨的小子的传闻,就进了白府的大院。
白显开始派人查这个姓墨的,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大手笔建宅院倒是不稀奇,有钱谁都能做的事情。他想知道的是,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到底能不能通过他,攀上杜家这个大树。
家人出现
墨晓立怎么都没想到,只是让工匠休息了一天,就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有一位工匠在休息这天到乡下跟朋友喝酒,说了给墨晓立盖房子的事情,直夸墨晓立长的英俊,出手阔绰,连宅院很大都被当成可夸奖的点。这一波夸赞,成功引起了刚在地主家干完活的一位长工的注意,奔着做工的目的,那人和工匠聊了起来。
长工很会说话,加上酒精的作用,工匠答应带长工去那建宅院的地方给他谋个活计,挣些银两。
谁知道这个长工到了地方,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主家,就借口有事儿先走了。
工匠很纳闷,觉得这人脑子多少有点毛病,要不然不会这么放人鸽子。
数日后的清晨,一群人出现在了墨晓立的宅院前,这是墨晓立第一次被人从杜家喊出来。
听到来人说有一群人守在宅院前,墨晓立一脸懵,没欠工钱,没得罪人啊,什么人大早上堵门?不对,没有门。
等墨晓立到现场,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不少,喊墨晓立的人高呼一声「大家让一让,主家来了。」
人们回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墨晓立点头致谢,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一声哭喊。
「五儿啊!你真是我的五儿啊!」
话音未落,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抱住了墨晓立,墨晓立直接愣在了原地。
抱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多年未见的亲娘。
「当年我编的什么瞎话来着?」墨晓立在心里自问。
当年苏碧染处理的着急,墨晓立负责把晓烟的娘家连夜清空,连家里的房子都拆平了。直接让大家搬走肯定是不行的,墨晓立说大姐姐和姐夫原来得罪了很有势力的人,那人现在要找大姐姐算账。大姐姐自然是找不到了,那人偏不信,非要找大姐姐的家人。
家里人还记得晓烟险些死在贺家,就觉得晓烟真的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立马按照五儿的吩咐上了马车,只带了简单的行李。
一方面,墨晓立安顿从城里雇来的几个叫花子拆房子,破地基。
另一方面,安排了两个车夫将一大家子人连夜往北送,日夜兼程,直到紧挨沙漠的隘口镇。墨晓立和他们一起动身,直接住进了提前买好的院子里。
爹妈和一众兄弟姐妹哪里经历过这些,若不是连日奔波的疲劳,这些人连觉都睡不着。
五儿,则趁大家在睡梦中,留下一些银两,便悄悄的走了。
「记得当时院子里有些工具,足以让大家谋生活。」墨晓立又想,况且,他还会不定时的以五儿的名义接济一下。
思绪没飞多远,就被亲娘忽然拔高的音调打断,墨晓立环顾,发现大家都来了,连大嫂都来了,正用手掌抚摸亲娘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大娘,认错人了吧?」苏碧染的声音响起。
墨晓立登时有了救星出现的感觉,大夫人还是那个对城里各种情况都熟知的人,想必她已经从手下那里收到了这群人进城的消息。
「我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认错?」亲娘只顾抱着墨晓立说话,根本不看来的人是谁。
「夫姓可是姓墨?」苏碧染继续问。
「怎么可能?我们姓丁!」五儿的大哥说话了。
「哈!那就是了,夫人抱着的这位小哥儿,姓墨,是我的表亲。」苏碧染一个眼神,就有人上前去拉五儿的娘。
闻言,丁家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苏碧染身上,然后又齐刷刷的看了看墨晓立。
「不可能!这就是我的五儿!我不会认错!」
「是啊!我自己的弟弟还能认错?」墨晓立认出来说这话的是三哥,旁边
站着的,就是三嫂了。
苏碧染摇了摇头,给墨晓立使了个眼色,墨晓立终于张嘴说了第一句话:「车马劳顿定是辛苦,各位到旁边的酒楼吃些东西吧。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这一大家子确实也饿了,便采纳了这个意见,移步旁边的酒楼。
苏碧染也去了,直接上了二楼,在最里面的隔间坐下,叫了爱吃的菜,等着墨晓立的处理结果。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初给墨晓嫣编故事的时候,把墨晓立作为弟弟,编了进去。为了稳妥,也为了保命,这个版本的故事,在洛城并未流传,要不然白家肯定上赶着抱墨晓立大腿了——那可是皇妃的弟弟!
现在这些人的出现,让编的这各版本的故事,有了传出去的可能。
墨晓立带着大家走进最大的隔间,让酒楼的伙计随便上菜,保证这一大家子人吃饱。
「五儿啊,你瘦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说话的是大嫂。
长嫂如母,说的这话在墨晓立听来,就像是亲娘的关心。看一眼亲娘,亲娘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目光还是完全落在墨晓立身上。
「大家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说的五儿,我家就剩两个孩子,就是我和长姐。」如今长姐已嫁人,我们没什么亲戚了,长姐便在嫁人前,将我托付给了杜大人。「
不能认!墨晓立已经打定了主意,认了早晚会出大事的。
坐定后总算能认认真真的看看现场的人了,墨晓立看了看,来的都是家里的男孩子,再就是大嫂和娘。
「五儿,你不能发达了就改名换姓不认爹娘啊,咱家是穷,但是也没少了你的吃穿吧。还送你上学堂了呢!咱兄弟姐妹,谁有过这么好的待遇?」四哥的脾气好像比以前大了。
墨晓立心里台词多到说不完,是没少了吃穿,可从记事起,吃穿大部分都是大姐姐提供的。后来读书的机会大姐姐给的,他记得收到大姐姐马上要死的消息,爹妈难过的吃不下饭,不是因为失去女儿,是因为要失去一份经济来源。
现在,这群人机缘巧合发现曾经的五儿竟然在洛城里盖宅院,肯定觉得改善生活的机会来了。也许心里还有些怨恨,他小五在洛城衣食无忧,留下一大家子在沙漠边缘的小镇,在黄沙漫天的环境里讨生活。比原先在江城的生活还差,怪不得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小五的银两,原来是心里有愧。
取舍(1)
来自京城的消息果然没有让苏碧染失望,墨晓嫣升至妃位,新认的娘家得了连带的赏赐。
杜弘仁先一步收到了到消息,第一时间回家,一下子抱起苏碧染,原地转了一圈。
苏碧染要不是怕丢人,就叫出来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苏碧染问。
「夫人就是我杜家的福星!爹认证的!」
「后宫有消息了?」苏碧染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对!墨婕妤升至妃位,参与后宫协理。」
「此话当真?协理后宫这种事不会写在圣旨里呀?」
「应该是爹爹问来的,当真!」
苏碧染开心的自己转了一圈,又抱了抱杜弘仁。
「如此好事发生在杜家,理应上下同庆!」杜弘仁提议道。
苏碧染摆摆手,又摇摇头。
「万万不可,以前关于她和苏碧染的关系,只是给她做背景调查时候的的传闻。随便别人信不信,不会影响什么。可从墨婕妤认干爹那一刻起,我们和墨晓嫣就是公开的同气连枝的关系了。她不能随便乱来,万一惹恼了皇上,我们杜家要一并被连累;我们也不能随便乱来,万一落他人口实,也可能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夫人真真是比本官更适合官场!爹爹在信中也是这么强调的,只是本官觉得,府内的人同庆一番,还是可行的吧?赏银?」杜弘仁的心底,还是那个不愿意在官场周旋的人。
「理由呢?杜家出了个皇妃?」
「早晚不都是要大家知道吗?夫人不还想着,靠这个消息,争取来白家的嫡长女,做墨晓立的妻子吗?」
「白家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们在乎的是墨晓立并非你杜弘仁的孩子,跟杜家多大势力没什么关系。何况想要他们知道也很简单,到酒楼共饮,官文给他看一眼就行,用不着大肆声张。」
「也对,即便本官能在京城势力的庇护下在这洛城当一辈子官,那也无法保证墨晓立会一辈子以杜家为仰仗。尤其,还有那一大家子人随时可能来投奔墨晓立。」杜弘仁顿了顿,「不过,我隐约记得,当初为她编的故事里,有墨晓立的一席之地。」
「那老爷的意思是,让白家知道,墨晓立有个在宫里头很得宠的姐姐?」而且是同父同母的那种姐姐,苏碧染脑补了剩下的话,继续说道,「让他们以为杜家能有后宫的关系,是因为手里捏着墨晓立?」
「倒也是,那只是传闻,要这么做可就做实了。后果无法估量啊!」杜弘仁摇摇头,「那一大家子人墨晓立怎么安置的?」
苏碧染笑了笑:「安置妥了,我就说那孩子是个精明的,知道熟轻熟重的。」
「本官突然好奇,是什么样的条件,让他们离开的。那些人显然已经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赖上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取舍,墨晓立是这样,他的家人也是这样。」
杜弘仁把这个理解成了苏碧染一如既往的故作深沉,笑了笑没再说话。
墨晓立明白了这群人是准备赖定了「五儿」之后,就清楚这件事的处理速度必须要快。要不然白家听到点什么消息就麻烦了,何况还会对大夫人造成影响。
承认身份是不可能的,那就破财免灾吧。这家人虽然穷,虽然一直在向离开家的孩子吸血,但也还是会付出劳动的。转念又一想,当初他连夜离开的时候,确认过院子里是有些谋生的工具的,这些人怎么还是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在四哥激动的发言后,墨晓立直接说:「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五儿,也许和你们口中的五儿长的像,但我真的不是。大家的意思我也看出来了,并非寻亲,是想投奔五儿,得些
银钱方面的帮助。」
四哥还想说话,让大嫂一眼瞪回去了。
「相遇都是缘分,既然大家觉得我像小五,那就由我来尽了小五的那份心吧。白银五十两,回到你们生活的地方,开个小茶摊也好,做点豆腐卖也行,总之,要学会自力更生。」
五十两后面的话最重要,但是墨晓立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没人听进去,他皱了皱眉。
「只有这五十两!」他想说拿着这五十两,从今往后再别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会连暗中以小五名义送去的银子都断掉,又怕这句话落下话柄。脑子飞速运转,墨晓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好好好!我们会好好用这些银子的,现在给我们吗?」娘说话了。
「不,你们不会拿到银子,我会派人跟你们回到生活的地方,找个合适的场所。」
「什么意思!」一听到不是现场给钱,四哥又激动了。
「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你我非亲非故,谁知道你们带走之后会怎么挥霍?又有谁知道你们是真的穷还是装的穷?不得安排人核实一下?」墨晓立说话的声音高了两个度,人都自信了起来,仿佛眼前这些人真的不认识。
「那我们不要那么多了,二十两就行!」四哥又说话了。
「四儿,你不能那么自私啊,只想着自己!」还是大嫂。
这一句,点醒了墨晓立,四哥激动,可能是因为轮到他娶媳妇儿了,他觉得自己比别人更需要钱。墨晓立假装听不懂,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银子是五十两,如果支完摊子还有剩余,都给你们。」墨晓立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一看大娘和这位大嫂的手就知道是勤劳人家,即使没有我这五十两银子,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大嫂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墨晓立努力的回忆,记得以前大嫂虽然也泼辣,但是并不是太贪财的人,怎么现在是被娘亲同化了?
「原以为找到五儿,能让我儿也走他的老路,上上学堂,看来是没希望了。」大嫂跟婆婆说。
墨晓立心中一动,是啊,大哥大嫂也该有孩子了。
「日子过好了,就慢慢有孩子上学的钱了呀!」墨晓立提醒着。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当年我们一家为了逃难,跑到了满天黄沙的边陲,拿能支茶摊做豆腐啊!」大嫂好像已经放弃了认定眼前人为小五的想法。
「那做别的行当也可以。」墨晓立冷冷的说。
取舍(2)
看着墨晓立的眼神冷下来,在座的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就算这位俊朗的男子真的是小五,就冲现在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不敢像赖上晓烟那样,肆无忌惮的索取。
「见好就收」四个字,在大嫂的脑子里飘过。
「还求给指条明路,能做什么行当呀?」还得是娘,现场的氛围都尴尬到这个地步了,还能说出话来。
墨晓立吸了口气,又轻轻的吐了出来。
「有手有脚,肯卖力气,自然不会饿死。」
「你是不是聋啊?刚刚我大嫂都说了,那地方黄沙漫天!」四哥脱口而出,大嫂想伸手捂嘴都来不及。
「那也是个城镇,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人生活,怎么就不能讨生活了?」墨晓立马上就要发火了。
「都怪小五,当初话都不说明白,随便扔在那个地方他就走了。」四哥见对方态度强硬,就开始骂敢骂的人。
墨晓立差点就说出「去别的地方容易丢掉性命」的话,想了想他们似乎是说逃难到那里的,便不再多说。
最终,墨晓立单独给四哥拿了取媳妇的钱,其他条件不变,这一家人才不情愿的离开了。
来的时候比较辛苦,着急来相认,为了快点到,各种蹭车后辕,连夜香的车都不放过,还走了不少路。回去的时候有墨晓立给买的马车,就舒服多了。
「这人要真不是小五,凭啥白给咱这么多银子?怕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四哥边赶马车,边和大家讨论。
「我打听了,他要取当地的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怕人家以为他真的有这么一大家穷亲戚吧。」大嫂的声音不算大,也能在车轱辘的背景音下传给大家。
「那就应该再挺挺,没准还能再多要一点呢!」四哥盘算着,自己能盖几间房。
「我还是觉得,那孩子是我的五儿。」娘的语气没有伤心,全是不甘心。
「娘!他就真是五儿,也摆明了不要这一大家子了。」四哥咬牙切齿。
「要是五儿,咱们就都有安身之所了,四儿你也能娶个更好看的媳妇儿了。能盖那么大的院子,我看那孩子的家业,管够咱们十几口子人这辈子的吃喝。」
「是不是的,咱们钱一拿,马车一启程,这关系也就断了。即便那真是五儿,他也是花钱买咱们远离他!」大嫂摸了摸马车,又凑上去闻了闻木头的味道。
一大家人算是在钱财和亲情之间做出了取舍,默契的是,他们的墨晓立的选择是一样的,取钱财,舍亲情。区别是,一边得到钱财,一边失去钱财。
「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丁!」墨晓立这么想的时候,没有一丝内疚,却有几分难过,这么一来,那个家,是永远回不去了。虽然之前是努力的逃离,不想回去,不想和那个家有任何瓜葛,但不想回和不能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白家在听到关于杜家的一些传闻之后,也做出了取舍,白家大夫人亲自登门,和苏碧染喝了一下午的茶。第二天,白家的嫡长女要嫁给墨晓立的话就在城里传开了。
苏碧染巧舌如簧,先是透露了杜家最近发生的大事,又暗示了墨晓立身份的不简单,最后直接说出了跟官家结亲家的利与弊。
一番言论当天晚上就传到了白老爷的耳朵里,白老爷听完竟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没想到大夫人虽为女流之辈,对事情的看法竟然这么通透。」白老爷的肯定,算是对苏碧染活了两辈子的最佳总结。
墨晓立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阶级的跨越就在这一下了,能榜上有钱的老丈人,自然就脱离了原来的圈层。
「看不出你有什么高兴的。」苏碧染假意打击,看看这个墨晓立现在究竟是什么
样的心性。
「盐商家的嫡长女,这是在下从前绝对不敢想象的婚配对象。」
「士农工商,商垫底。」
「可大富大贵多商贾。」墨晓立脱口而出,「小时候家穷,见的都是田间地头的辛苦劳作。后来大姐姐让我读书,想让我能轻松点赚到银子,我也想着读书能科考,考不上最差也能替人写书信赚取纹银。不知从何时起,就执着于读书作文参加科考。再后来跟了大夫人,才慢慢发现,原来赚钱的方法不止一个。」
很明显,墨晓立取钱财而舍科举。
「不能从政又如何?有多少人为官是真的为了百姓谋生计?」墨晓立有了崭新未来的加持,这两句话说起来更有气势了。
「放心吧,商贾人家的孩子不会一直无法科考的。」苏碧染听着墨晓立的慷慨陈词,想到数百年后的上辈子的大环境,不由得想出言慰藉一下这个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小伙子。
与白家的亲事,很快就进入到了正式流程,苏碧染全程以家长的身份参与,给足了白家面子。
等到杜弘仁调令下来的时候,墨晓立已经将白家嫡长女——白锦云娶回了家,在新建的大宅子里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杜弘仁对于新上任的地方,有些排斥,不光因为要离开熟悉的地方,更是因为赴任的地方,离京城不远。
「该动一动了,你们父子二人在此盘踞多年,该换换水土了。」苏碧染安排搬家,捎带宽慰了一下有些郁闷的杜弘仁。
「盘踞?」杜弘仁看着苏碧染,「夫人的野心又动了?」
「女人的野心都是间歇性的,也许这阵想相夫教子,过一阵子就想争名夺利了呢。」苏碧染停下正在写字的手,抬头看着杜弘仁,「其实老爷这些年也变了很多,官场中的事情处理得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夫人也说我杜家在此盘踞已久,那自然是各种事务都顺手了。换个地方,换个官职,就不一定灵了。」
「不管前面是坦途还是悬崖,我都陪着老爷一起!」苏碧染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及时的送上一针强心针,给自家老头子打打气。「再不行,咱纳两房妾。」
杜弘仁眉头一皱,没明白苏碧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改
墨晓嫣在内务府呆了一段时间,竟然生出几分喜欢,那是一种久违的掌控感,还有久违的服务意识。
一段时间下来,墨晓嫣发现对内务府的理解浅薄了一点,不止是后勤,整个就是个物业管理的角色。宫里的维修、清洁,发放各宫的月例等琐碎事务,都是由内务府管理。
「嗨!这不就是我以前干的活么?」墨晓嫣开民宿的时候,为了减少开支,一个人从前台干到了保洁,现在看来,民宿的经历完全是内务府全方位对口工作经验。
比民宿的工作更爽的是,采购不需要考虑钱袋子,缺啥补啥。维修不用考虑成本,更不用考虑工钱。
「原来赵婕妤说的会不够,只是各宫各院需要的东西如此。涉及公共使用的,都是不限量的呀!」墨晓嫣暗自感叹,皇家的实力真不是盖的。
与此同时,她又很佩服内务主管陈公公,不管她碰到什么不认识的物什,他都能说出这东西从哪来,是发的、买的还是进贡的,连年份都能说个大概。墨晓嫣的心里,他简直就是行走的内务府搜索引擎!
内务府各项安置都让墨晓嫣感叹古人的智慧,觉得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了,唯有账本等册籍分类,墨晓嫣每次找的都比较费劲。墨晓嫣想把册名写在书脊上,这样就不用一本一本的翻,问题是籍册很多本,即便从侧面就能看到名字,摞在一起拿取的时候也不方便。这个时代的纸软,用来制作籍册的纸又是最差的品类,立起来比较困难。
于是,墨晓嫣把籍册分类当成了自己要攻克的难题,有时间就琢磨该怎么处理。
日思夜想,墨晓嫣的问题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被微风吹动的竹叶解决了。准确的说,是竹叶落处的干竹子。
墨晓嫣命人把干竹子拿了一截,劈开,片片儿。放在书脊的位置,然后重新装订,如此,墨晓嫣的问题便解决了。
半个月的功夫,墨晓嫣就信心满满的向皇上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约,计划在饭桌上,把她的想法提一提。
墨晓嫣把自己学到的和感悟到的,和皇上进行了分享,还把内务府看人下菜碟的做法跟皇上控诉了一下。
「皇上自小长在宫里,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的,我今天说这些事情,一是发发牢骚,二是想问问皇上,这个歪风劣俗,改不改?」
「朕有多久没和墨娘一起用膳了?」皇上不答反问。
墨晓嫣想了想,不太记得,这宫里的岁月,没有星期几,她根本记不住。干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近一个月了!」
「所以呢?」
「好不容易一起用膳,墨娘聊的却都是协理六宫之事,甚是无趣。」
「那我总不能到朝堂之上给你汇报工作吧?」墨晓嫣声音高了一度。
「汇报工作?」
「就是我刚刚说过的那些,以及我提出的整改问题。」
「整改?问题?」
墨晓嫣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墨娘对这协理六宫的事情,是真的上了心呀。莫非没有人告诉墨娘,协理六宫最关键的不是事务,是头衔吗?」
「我当然知道了。皇上就当我是自己无聊,去内务府研究这些东西吧。只不过我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我想解决。」
「愿闻其详!」皇上见墨晓嫣一丁点转换话题的想法都没有,便放弃了。
墨晓嫣赶忙把自己的见解和整改意见都提了出来,当然也没忘了炫耀自己的技术专利。
「还真是每次和墨娘聊正事,都有不同的收获。将竹简与书籍合二为一,真是个巧妙的主意,这个想法不能只在内务府用,尚书局也能用。」
至于墨晓嫣的其他整改意见,皇上都不置可否,不是不支持,是不知道该不该支持。不过皇上还是对墨晓嫣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女子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协理六宫后想改变些什么的,她是第一个。
皇上没想到的是,这竟然只是个开端。从那顿晚饭过后,墨晓嫣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每天只关心两件事,一是孩子,二是内务府。
在墨晓嫣看来,她就像是全职妈妈回归职场了一样,在内务府的一亩三分地施展拳脚。在这个过程中,偶尔气气赵月琴作为调剂。
也是打着处理内务府事务的由头,她推了一大堆赏花写诗的邀约。
「相比之下,赏花什么的,真真是无趣极了!那群女人真可怜。」墨晓嫣自己削了根树枝做笔,蘸着墨汁在纸上登记库房里她认为的宝贝和废物。
登记完后,墨晓嫣直接带着名单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求见。
「什么?」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娘要卖内务府的东西?」
「对呀!这些东西放在内务府的库房吃灰都好久了,放坏了可就不值钱啦!」墨晓嫣站在大大的书桌边,给皇上指着她登记的物品清单。
「这个,龙凤床,木头做的,留着也不睡,卖了换钱它不香吗?」
「墨娘所言这龙凤床,可是一张卧榻?上有游龙戏凤的图案?」
见墨晓嫣点头,皇上继续说:「这龙凤床是朕未登基之时,襄阳王进贡的金丝楠木卧榻。」
见墨晓嫣没什么反应,皇上又说:「金丝楠木极为珍贵……」
「你睡吗?」墨晓嫣冷不丁问。
皇上白了墨晓嫣一眼:「自然是不睡的。」
「那留着下小崽儿啊?」墨晓嫣也翻了翻白眼,「皇上都不睡,各宫各院更不用说了。难不成皇上还能用来打赏功臣?什么样的功劳会用床去奖赏?」
皇上被墨晓嫣问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而去看名单上的下一个物什。
「团圆桌?」
「就是个圆桌,也是个实木家具,看着挺贵重的。」
「也要卖掉?」
「皇宫里的桌子,不都是坏了就修嘛?我看以往的记录,没有换的。」
皇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墨晓嫣,伸手摸了摸墨晓嫣的脑门。
「我没发烧,真的是只修不换的。」
卖与买
「墨娘这清单上列的,可都是别有深意的物什啊。」皇上又往下看了看。
墨晓嫣确实在账目记录上也发现了一些猫腻,但是写圆桌并没有这个意思。
「皇上是不是误会了,只修不换,是因为我们建朝的时间不算太长吧?纯实木的家具,定期维护,能用很久很久的。再说,只修不换,哪来的油水。我单纯觉得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占地方,卖了换钱挺好的。皇上还不知道我嘛,有话就说了,哪有这些弯弯绕。何况这内务府的小九九,皇上也是清楚的,之所以一直没管,是因为这里的问题历史悠久,也没影响到前朝政务,自然就没有需要操心的地方。」
皇上一想也是,然后就看见墨晓嫣一脸坏笑的说:「卖的时候,能不能说这是皇宫里流出来的物件?」
「让天下人知道皇宫里竟然要靠卖东西来换取银两?如此一来,百姓不得觉得江山即将易主吗?这两天边关还正打仗呢!」皇上点了点墨晓嫣的脑袋。
墨晓嫣瞬间觉得自己肤浅了,她只想着对外说那床是皇上睡过的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却没想到人们可能会有另一方面的揣测。不过她也确实不知道正在打仗,不知者不怪。
「拿去卖吧,都卖个好价钱,赚来的银两,任由墨娘支配。」皇上一边说,一边在墨晓嫣的清单上勾画,「除了朕标记的这几样,剩下的任由墨娘处理。」
墨晓嫣得到了指令,还是站着不走,引得皇上再次抬头看她。
「我很擅长卖东西的,我是说,口头推销。就是面对面,我能让那些富户,多掏些银子出来!」墨晓嫣巧笑倩兮。
皇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墨晓嫣的附加目的。
「墨娘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说完皇上就低头处理奏折了。
墨晓嫣撅着嘴,很不高兴。
「我都多久没出去了,憋都要憋死了!」
「朕也一样!」
墨晓嫣伸手捧住皇上的脸,轻轻的转过来,柔声说道:「那咱们两口子亲自去卖一批吧,也算是散心。」
皇上露出一丝微笑,略带宠溺的说:「朕有要事处理,分身乏术。墨娘要真想出去散散心,大可不必以卖物件为由头。」
「我喜欢坊市的烟火气!」墨晓嫣说着,嘴巴往皇上嘴边凑过去,说完正好完成嘴巴之间的触碰。然后,松开双手。
一套操作把皇上搞的云里雾里,直接承诺放墨晓嫣出宫半日,只为游玩。
「帷帽戴好,按时返回,不得贪恋。」这是皇上的叮嘱。
墨晓嫣闻言,毫不吝啬的又献上香吻一枚,皇上假意嫌弃的擦了擦脸。
很快,后宫又沸腾了好几次。沸点一是新升任的淑妃把内务府里的陈年老物件都拉出去卖了;沸点二是大白天的淑妃在御书房公然勾搭皇上,皇上并未发怒;沸点三是淑妃可以出宫半日,在坊间游玩。
直接把墨晓嫣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传言在出发前就传到了墨晓嫣的耳朵里,干脆,墨晓嫣拿着卖东西的银子,转头就买了些稀奇的玩意儿,准备借着纳兰馨的游园会分给了「众姐妹」。
「淑妃姐姐人真好,还惦记着我们姐妹呢。快给我们讲讲,这宫墙之外,究竟有什么新鲜事儿。」
话题拉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便聊了起来。墨晓嫣也毫不吝啬的把她这半天看到的坊间新鲜事物,都分享给了大家。最后见大家不尽兴,墨晓嫣干脆编了一些。
「真羡慕姐姐,我们也想出去转转,坊市间的欢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最后进宫的美人,反而最惦记坊市之间的快乐。
变魔术一样,墨晓嫣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食盒里满满登登的好吃的,都是墨晓嫣
从宫外带进来的。
这次游园会是纳兰馨组织的,墨晓嫣算是帮纳兰馨挣足了面子,大家也玩的很尽兴。
只有墨晓嫣,一番操作之后一算账,发现自己不但没赚钱,还亏了一部分银两——因为送给大家的东西不能太廉价,除此之外还买了那些吃的。
「合着我忙活了半天,舒坦的是别人!这买卖做的可真是亏死了!」
转念又一想,原本卖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买各宫各院的补给,毕竟这些东西限量供应。那最后即便分的东西不实用,也是到各位小主的手里和胃里了。这么一算也不算违背初衷,墨晓嫣很快就开解好了自己。
淑妃这边动静越大,赵月琴的心里就越难受。她派自己的人跟着墨晓嫣一行人出宫,还花了些银两买了墨晓嫣卖的二手货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即便她能表情如常的接受来自墨晓嫣的小礼物,却也无法容忍那个小礼物在她的院子里呆一小会儿。到门口直接把东西扔了。
「真的扔了?贵巴巴怪可惜的。」墨晓嫣怕赵月琴有坏心思,也学会了后宫你来我往那一套,吃完饭就让暖橘跟着赵婕妤,果然看到赵婕妤把好东西丢了。
「赵婕妤身边的人抓紧策反,我总感觉留给我的时间和机会不多了。」墨晓嫣抓赵婕妤的把柄,不是为了让赵婕妤下台,只是为了给自己保命。
「那个浮萍还挺忠心的,也许能跟着赵婕妤继续走下去。」暖橘说。
墨晓嫣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树大招风,我得多想点保命的办法。其他人,有机会也可以下手了。」
这个时候,墨晓嫣觉得宫斗这个游戏,虽然费心,但至少现在的墨晓嫣,经费充足。收买人心,安插个小宫女,她玩的起。
暖橘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在厢房所有宫女睡着后,又悄悄的爬起来,摸着黑到皇上就寝的御书房汇报今日的行程和淑妃最近的心思和动作。
「朕这是叫醒了一头熟睡的老虎?」皇上听完暖橘的回报,说不出的感受。
从前那个单纯的墨晓嫣已经彻底进化成为了一名宫斗预备役选手,只等着对方出招。
夜明珠
本以为就能出一次宫,没想到第二次出宫的机会来的很快,还是皇上主动找到墨晓嫣,让她出宫去变卖一些东西。
「皇上可知道,我上次东西是卖了,钱也花没了?」
皇上点点头,暖橘的记忆力特别好,给皇上的汇报特别细致。也正是这细致的汇报,让皇上想再次试探一下。
「这盒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墨娘可别便宜卖了!」
墨晓嫣眼珠子一转,问道:「那皇上得告诉我多少银子才能出手,要不然,我就当没用的东西卖了。」
皇上伸手,五根手指全摊开。
「五两?」
墨晓嫣觉得五两银子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五个金锭!」
「啥?」墨晓嫣满脸惊讶,顺便伸手摸了摸皇上的额头,「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去卖?是边关有战事缺粮饷了吗?」
皇上笑了,将额头上的手握住。
「就当是这样吧!」
「我不卖,当铺都不敢接,别说我在坊市插草支摊儿了。」
「那就五两银子也能卖!」皇上手上一使劲儿,把墨晓嫣拉到了怀里。
「啊?」墨晓嫣更头晕了。
皇上想了想,凑近墨晓嫣的耳边,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
原来,墨晓嫣之前变卖之物里那个龙凤床,由于上面有龙的图案,除皇室都不可用。皇上在清单上划去的物品,都是这样非皇族不得染指的,唯独留下了那张卧榻,就是想逗逗墨晓嫣,让她碰个壁。
没想到,墨晓嫣竟然真把那床卖了。
「也许是根本不知道这个禁忌的呢?」墨晓嫣提出质疑。
「买的起金丝楠木的床,就不会不知道这个禁忌。」
「那这里究竟有什么门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说明买它的人可以用它,并且即便被人查出来了,也不会被降罪。」
「皇族?」
皇上点点头,等墨晓嫣的进一步分析,墨晓嫣却眨了眨眼睛等他说话。
「是太子!」
「皇上瞒着我偷偷立储了?」
「前太子,朕的哥哥。」
墨晓嫣稍微动了动脑子,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皇上是说太子买了龙床回去睡,还想着有一天能当皇上呢?也不对呀,皇族都能睡,不一定非得是皇上啊?」
「可是那张床,睡过先皇,并且只睡过先皇。」
墨晓嫣一捂嘴:「哦!他想谋反!」
皇上不置可否,继续说:「所以朕想用夜明珠一试。」
「那我突然想不通了,前太子是怎么看卖龙床的人呀!内务府的人肯定知道非皇族不能染指呀,要是宫里的人偷出去卖,也不会偷这个呀,又大又重还不一定能卖出去。」墨晓嫣挠了挠头,「要是太子觉得是专门有人拿去卖,然后他还买了,那不就是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钻吗?」
「这就是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
墨晓嫣想不通其中的门道,干脆放弃。
「要是他知道。这批卖的东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淑妃当废物卖的呢?」皇上提醒。
「我又没去!我甚至不知道摊子支在哪?我只是花了钱,带着暖橘出去玩了一圈而已。」
皇上不说话,看着墨晓嫣,眨了眨眼。
「你是说,宫里有人告诉他了?」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淑妃管理内务府的全过程后宫肯定都知道,那这个变卖物品的清单上的东西,也能彰显出这位娘娘清澈的愚蠢。非皇族不得染指的物品,竟然不止一件。
「可是!清单你看过了呀!」
「也许传递消息的人是在朕看清单前告诉太子的呢?」
「一切都是皇上的猜测而已!」
「所以才要再试。」
「那他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相信这夜明珠是我这个傻瓜从内务府库房清出来的吧?再说了,内务府有那么多东西可变卖吗?」
「墨娘的库房里,有个一模一样的。」
墨晓嫣确实不知道自己有啥家底,而这段谈话,正好给墨晓嫣提供了新思路:把自己的家底盘一盘。
这么想着,又对上了旁边的视线。
「皇上意思是,我从自己的库房里收拾出来一对夜明珠。完了不识货,就拿出去卖了。」
「对!」
「那卖夜明珠的人,他知道该卖多少钱?会不会吃回扣?」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知道是谁买走了,是不是太子。」
「是又怎么了?人家本来就是皇族。」
「暗自盘踞在京城,居心不良。」皇上搂了搂墨晓嫣的腰,顺手捏捏她腰上的肉,墨晓嫣一痒,直接站了起来。
「这些事情我不懂,你自己看着处理,需要我怎么办就告诉我。反正被你当棋子不是第一次了,好在这次我是知情的。」
「还记得上次微服私访的鱼塘事件吗?」皇上主动问。
「是那个皇宫里要的鱼?不是太监干的吗?」
皇上点点头,回宫之后,又着人查了一番,事件的幕后主使指向不明人物,但是行事风格和太子特别像。
皇上的直系男亲属,都有封地,无召不得入京。如果太子真的悄悄在京城住着,设身处地的想,皇上确实该担心。
墨晓嫣认真了起来,如果真的有人在这个阶段觊觎皇位,那她必须和皇上同仇敌忾。因为在她的映像里,但凡这种叛乱式的夺权,后宫的女人们一定是最为悲惨的,大概率要死,这和墨晓嫣好好活着的目标相悖。
重新坐下,坐到皇上身边,墨晓嫣平静的说:「前太子的行踪,以皇上的实力,查不到吗?」
「自然是可以,可查到行踪也不能证明什么呀,总不能日夜监视着他吧。容易打草惊蛇!」
「夜明珠能试出什么呢?」墨晓嫣想起了最开始的问题。
「墨娘有所不知,这两对夜明珠,是先皇最喜欢的宝贝,太子原本也有一颗,后来被十三弟不小心打破了。」
「那我那里的是哪里来的?数目对不上了呀!」
「朕说有,就一定有,没有也有。」
墨晓嫣长长的「奥」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有没有的不重要,关键是拿去卖。
喜气洋洋
墨晓立真的娶到了白家千金!这是他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苏碧染和杜弘仁姐姐和姐夫的身份,为墨晓立全程操办。当然他两只需要动动嘴,办事的都是手下的人。
白家的要求也没有太过分,都是墨晓立自己能承受的,苏碧染也没有出资。只是亲自带着白家的千金去选凤冠霞帔,由墨晓立买单,亲自陪白夫人到秀楼挑选布匹,由墨晓立买单。
对于白家来说,苏碧染的全程陪同,比出钱还要给力。
白家的聘礼很多,像是想要压住杜家的风头一样。
成亲当天,白家大宴宾客,流水席从上午一直摆到晚上。戏台子和杂技班子也是从早上开始卖力演出。
墨晓立没什么朋友,苏碧染就找了几个有识之士,担负起了伴郎团的重任。
墨晓立连婚礼都没怎么参加过,自然是不知道流程的。杜弘仁亲自提点,耐心细致的解释了什么环节做什么,提前做好几首诗,别到时候进不去门。
「原来娶亲的诗都是提前做好的?当年我还佩服了姐夫好一阵子呢!」墨晓立唯一记得的娶亲活动,就是自己的大姐姐出嫁。
隐约记得,当时长姐被几个婆子把脸图的特别白,头上带着沉重的凤冠,身着墨绿色衣袍。他只觉得那天的大姐姐特别奇怪,不是因为那时的身躯已经被别人占据,而是因为大婚当日奇怪的装扮。
姐夫来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大马胸前有一朵大红花,那花随着马的步伐晃动,当时的小五心情有些复杂。
墨晓立真的娶到了白家千金!这是他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苏碧染和杜弘仁姐姐和姐夫的身份,为墨晓立全程操办。当然他两只需要动动嘴,办事的都是手下的人。
白家的要求也没有太过分,都是墨晓立自己能承受的,苏碧染也没有出资。只是亲自带着白家的千金去选凤冠霞帔,由墨晓立买单,亲自陪白夫人到秀楼挑选布匹,由墨晓立买单。
对于白家来说,苏碧染的全程陪同,比出钱还要给力。
白家的聘礼很多,像是想要压住杜家的风头一样。
成亲当天,白家大宴宾客,流水席从上午一直摆到晚上。戏台子和杂技班子也是从早上开始卖力演出。
墨晓立没什么朋友,苏碧染就找了几个有识之士,担负起了伴郎团的重任。
墨晓立连婚礼都没怎么参加过,自然是不知道流程的。杜弘仁亲自提点,耐心细致的解释了什么环节做什么,提前做好几首诗,别到时候进不去门。
「原来娶亲的诗都是提前做好的?当年我还佩服了姐夫好一阵子呢!」墨晓立唯一记得的娶亲活动,就是自己的大姐姐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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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记得,当时长姐被几个婆子把脸图的特别白!
明争暗斗
自打进宫以来,墨晓嫣头回当棋子当的这么的心甘情愿。
把自己库房的东西都盘了一遍之后,墨晓嫣果然又发现了一批没用的物品,夜明珠就很自然的混了进去。
「这夜明珠……」朱翠说的有些犹豫。
搬进永宁宫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清点过的,朱翠不记得有这个东西。
墨晓嫣摆摆手:「这东西小,没发现也不要紧。我也是从角落找出来的,没准是以前住在这的人的呢。」
「要真是这样,确实晦气,该处理。」朱翠认真的点点头,库房的东西进什么出什么都登记在册,包括皇上赏赐,可若真是前主人遗留之物,确实有漏网的可能。
很快,墨晓嫣再次派人出宫卖东西,她也在同一天出宫散心。
路上,墨晓嫣问暖橘:「后宫里什么人可以随便出入皇宫呀?除了皇上。」
「任何人出入宫门都会登记,内务府的人出入相对自由一些,但是也不可以太频繁。」
「每天上朝退朝出入也得登记?」
「那是自然,有专门的书册登记早朝大臣的入宫出宫时辰。」
墨晓嫣心里默念「跟监狱没差啥」,点点头又问:「意思其他人有别的书册记录出入时间?」
暖橘点了点头,撩开帘子一角往窗外看去。
墨晓嫣的马车驶出宫门的时候,赵婕妤正好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
「凭什么!她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拿去卖?」
茶盏落地的清脆响声让屋里众人肩头不由得一耸,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没有名单?」
「没有,只偷偷看到有大小不同的箱子搬上车,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浮萍说完悄悄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是知道自己办事不力?退有用吗?若是退有用,本宫早就退到宫外了!」
浮萍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无能!求娘娘赎罪!」
赵婕妤冷哼一声:「废物点心!」
纳兰馨也快坐不住了,她感觉墨晓嫣想要的一切都能轻易得到,而她这所谓的盟友,却还是空有贵妃的头衔,并没有享受到任何结盟的好处。却眼睁睁看着墨晓嫣升到妃位,还有了管事儿的实权。
若不是身边的人拦着,纳兰馨早就冲到墨晓嫣的正厅门口开骂了。
「凭什么她想出去就出去!本宫回家见见亲娘都得皇上批准!」
「娘娘息怒!放眼后宫,也只有淑妃娘娘一人能如此,既是如此,不妨想想,为何只有淑妃可以。」
纳兰馨斜着眼睛看了看说话的人:「芷兰,你是说她能出去,是因为宫外无根基?」
芷兰点点头。
「也是,她那娘家是假的。苏碧染虽然和她交好,但是得在洛城呆着。等她回来,本宫去找她单独聊聊。」
出了宫门墨晓嫣就开始打喷嚏,暖橘赶紧把帘子都掖了掖。
「估计后宫那群女人都在念叨我呢!」
「今儿个风大,娘娘别多想。」
不管是不是被风吹的打喷嚏,这几个喷嚏都给墨晓嫣提了个醒,短时间内两次出宫,必然会被后宫其他人妒忌。前一瞬还想着了解一下宫门口的进出制度,帮皇上分析分析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让别有居心之人买走了皇家专用物品,转眼就有了别的忧虑。
车轮颠簸,墨晓嫣双目放空,她发现自己之前只专注帮皇上自然的下套,忘了考虑自己该怎么办了。夜明珠卖的出去与否,她都需要回到皇宫,得面对那群女人。上次可以分享宫外见闻,这次就不那么好糊弄了。
墨晓嫣根据每个人的性格特征,已经在脑补这群人见到她会说什么了。阴阳人这方面,后宫的女人是最懂的,而墨晓嫣在想要自强后,也慢慢的学会了释放这个技能。
暖橘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敢轻轻唤了声「娘娘」,递上帷帽。
墨晓嫣回过神,说了一句:「老规矩,出来就叫夫人。」
二人下车,便有几个人牙子围了上来,墨晓嫣有种上辈子出火车站的既视感,一群男女手持写着「住宿」的纸板,热情的招呼着旅客。
暖橘利落的打发开众人,引着墨晓嫣往前走。
墨晓嫣捂着鼻子,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这就是个大型的物品交易市场啊,不对,还有下人的买卖,规模比当年买牛的地方大多了。
与其他坊市不同,这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最干净的位置就是卖家具物什的位置,墨晓嫣隔着纱仔细的看了看,没找见眼熟的东西。
「夫人,这里太过杂乱,不宜久留。」
墨晓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就是想来看看这里的环境,好奇如果真的是前太子,会亲自到这样的场合买个破床?
快步回到马车上,车夫立马催马离开。待离开那里,墨晓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么大哥床,真的是从那里抬走的?」墨晓嫣问。
暖橘摇摇头,上次她也是全程跟着墨晓嫣,只是知道几个人去卖东西了,卖了多少银两。跟皇上汇报的也只有这些,外加墨晓嫣宫外的踪迹。
「那么大个床,肯定会有人记得,折回去问问。」墨晓嫣说。
「那里摊位不固定,怕是没人记得。」
「人牙子!那些人必然是长期在那里的。」
「奴婢这就着人去问。」暖橘说着,就动身下了马车,紧随其后,墨晓嫣又一次感受到了有人下马车的动静。
墨晓嫣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正要问暖橘一共没跟几个人,她准备去找谁,暖橘就又回来了。
「这么快?」
「我们没走出多远,车夫跑一趟,来得及。」
墨晓嫣心里嘀咕「说话声音还怪小的,我都没听见。」
等了一会儿,墨晓嫣只感觉到有人上了马车,然后马车就动了起来。
墨晓嫣用眼神询问暖橘,暖橘用嘴型回复:「稍等」,身子往门口凑过去。
「橘姑娘,都问过了。常在的几个,都没印象。」
墨晓嫣眼睛瞪的大大的,怎么,安排任务的时候悄悄的,现在就能大声汇报了?虽然这句话确实也没什么有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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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我本是太子!是先皇最属意的接班人!是被小人所害,才失了江山,落得这步田地。」一个身着枣红色官袍的人,趴倒在酒肆的圆桌上,喃喃自语。
酒肆掌柜闻言,招呼小二,两人熟练的把醉酒之人扶起来。由店小二背着,送到一间空的客房,盖了被子,关上房门,然后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有不明所以的人夸赞掌柜的心地善良,连这种痴傻疯癫的人都愿意收留。
「谁还没有个痴心妄想的梦呢。这位客官也是个好人,每每醒来,都会结房钱酒钱的。」对掌柜来桌,那间房本来也是空房间,多收个房钱不是很好嘛!
城边上的酒肆,接待的大多是商贾之人,科考的时节,也有很多读书人在进京前,于此处做最后的停留。梳洗一下,以最好的面貌踏进城门,仿佛这样,也能为高中加码。
明月酒肆,距离南城门只有十里路,据老板说,从爷爷辈儿就开张了,到如今已经开了数十年。最初选址在此处,也有特别的含义,离京城很近,万一有那愣头青,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关了,还能想起不远处有个客栈,这不就来生意了嘛!何为明月?城门口失望绝望时的那一线不会风餐露宿的希望。
选在南门也是有讲究的,南边来的人,大都身子柔弱,不像北边来的壮汉,以天为盖地为庐也能对付一宿。
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醉酒之人,无疑是这群天南地北之人最好的谈资。
「穿着官袍呢,可是附近城防营的人?」
小二直接伸个大拇指出来,由衷的赞叹道:「客官真是聪慧过人!」
说话的人被一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很好猜吧,为官之人能在这个时间喝酒的,必然是轮值结束的城防营将士。」
「真不是小的瞎说,自打这军爷出现在酒肆后,您是头一个猜对的。」小二说这话,一点没耽误手上的活儿。
客房里醉酒之人早就醒了,细细的听着外面人们的讨论,等着他们以这贪杯的城防营为引,聊更多的话题。
「吃官饷的就是不一样啊,不像我等,还要为生活奔波。」
「兄台谦虚了!兄台衣食无忧,娇妻美妾成群,定然不是他人比得上的。」
「就是就是,那人一看就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了,若是富裕,城里的酒楼林立,还用的着到这里来喝酒?」
话毕,一桌三人默契的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然后三人确实转换了话题,都是围绕生意的,讨论着京城坊市里的物价变化,甚至聊了聊新开的歌乐斋有多么的豪华。
贤王就在屋里听着,多少时日了,他就是靠这些南来北往的人闲聊,来获取一些信息。
为先帝守孝结束后,太子得了新的封号:贤王,也有了封地,在离京城数百里外的百子湾。
贤王自然是不甘心的,原本属于自己的江山被三皇子掠夺,贤王觉得并非技不如人完全是时运不济。无奈势力被大大削弱,曾经的太子只能蛰伏待机。
贤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不光在京城的活动要小心,连他这个人的出现都要各种武装。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大隐隐于市,干脆粗布麻衣混迹于坊市。
终归是太子,上天待他不薄,随便没了从前的荣华富贵,但也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在坊市顺利谋生。于是,贤王便带着自己的心腹,在京城悄悄的盘踞下来。
他会三不五时的到离城门比较近的茶摊和酒肆蹲守,寻找有缘人,也能趁机听些小道消息。贤王最喜欢酒肆,不仅他可以装醉,人们在酒的刺激下,也会更加健谈。而他为了不引起怀疑,干脆借着酒劲儿声称自己是太子。这样即
便哪天真的被哪个当家的发现了,真真假假的线索,以那人疑神疑鬼的性格,也未必相信。
再后来,贤王偷了件城防营的衣服,偶尔穿着出场。原本想着能用这身衣服捞点什么好处,不料这城外的掌柜们根本不买账,装醉住店后还是得掏钱。倒是因了这衣服,掌柜的肯赊账了。而他在某次醉酒后被掌柜安置到了空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听见有人悄悄的议论「这就是昨天喝多的那个当官的,现在这世道真是不一样了」。
自此,一个奇妙的想法产生了,他决定装醉在此多停留一会儿,然后多听一些关于为官之人的议论。无他,只是想抓一些皇上的小辫子,等哪天自己成了大统,能做更好的皇上。
四处奔走之后,贤王联络上了之前的老朋友,其中之一便是张公公。当然,为了安全,二人的联络都是用书信,阅后即焚。
存了野心就要有所行动,而任何行动都需要经费的支撑。作为先皇时的太子,多少协助皇上处理过一些政务的,深知皇上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加上边关还有邻国的小股力量滋扰,贤王料定皇上眼下有数不清的政务要处理。
于是,贤王玩了一出灯下黑,在京城里,打着宫里的名号,在城边边上圈了处鱼塘。鱼的肉质还挺好,加上有着进贡的旗号,实际卖出去的价格,远高于鱼的真实价值。
鱼塘的玩法本来可以很合理的,但为了给百姓留下皇上暴政的映像,贤王怎么让百姓憋屈怎么来。
在整个产业链条里,贤王始终伪装成城防营的人,做了一个收鱼松送鱼的小角色。这样即便是有人查,也只能查到张公***上,很难想到幕后主使竟然是底层小人物。
靠着这个鱼塘和张公公的人脉,贤王迅速积累了第一笔财富。
京城里有些实力的人都买过了鱼,连消极避事的杜丞相,都差一点买了贤王的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最后一步作罢。然而,好景不长,不知道是哪个当官的路过了鱼塘,被守鱼塘的傻子冲撞了,竟然将贤王的产业链几乎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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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
贤王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是什么人捣毁了自己的产业链,直接撤走了所有能撤走的,相关人员除了张公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料想对方无从查起。知道内情多的,也由心腹灭了口。
眼见着靠鱼捞不到钱了,贤王便带着全部家当离开了京城南下,想着招兵买马,暗自囤兵。
兵没有囤到,倒是搜罗了数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纳入麾下的第一名女子叫小月,遇到她纯属偶然。就是随便在大街上逛一逛,竟然碰到了卖身葬父的戏码,看小姑娘长的清秀,贤王不等别人出价,直接给了一块碎银,继续往前走去。
谁料那女子将父亲安葬后,竟然找上门来。
贤王的家眷都安置在了封地,身边只有心腹杨忠和段逸两个男人。住的地方虽然也在打扫,但比起有女眷打扫过的家,还是差一大截。小月找上门来也不多说,进屋就开始干活。直接给三个男人整不会了,段逸还差点拔刀护在贤王身前,想了下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贤王发问。
女子闻言下跪,声音有些发颤:「民女小月。」
「我这里不需要女眷,给你银两只是出于同情,也并无他意。」
听到这话,小月一头磕在地上:「民女与爹爹相依为命,如今爹爹死了,民女在这世上便再无亲人了。求大爷收留,民女可以干活儿,可以伺候大爷,只要大爷肯收留,让民女干什么都行。民女吃的少,随便给口吃的就行。」
贤王并非贪恋女色之人,只是眼前这女子确实有些可怜。心思流转,贤王脑子里浮现了一个粗浅的计划。
「我们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决心跟着我们,你可要做好奔波的准备。」
小月一听这意思是收留她了,立马又磕了三个头,感谢地话说个不停。还保证自己很能吃苦,一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贤王三个人的队伍就这样变成了四个人,本来可以都骑马现在却得坐车。于是添置了马车,杨忠变身车夫。
出发前,小月诚惶诚恐,死活不上车。即便是穷苦出身,也是懂规矩的,哪里有主人家骑马,丫鬟坐车的道理。
贤王耐着性子,告诉小月女孩子不适合长途骑马,坐在车里更稳妥一些。
「那样老爷行进的速度就慢了呀,小月说过不会拖老爷的后腿的。」
贤王眉头一皱,直接上手将小月打横抱起,放到了马车上。小月惊呼一声,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直到屁股在车辕上落定,手才下意识的扶着门框保持平衡。杨忠立马催马前行,小月一个不稳,身子一晃,还好杨忠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接下来的行程,贤王不断地给小月添置新物件,从衣服到首饰,再到胭脂水粉。每多一件,小月都要捂嘴惊叹,还会连连拒绝。
贤王也不解释,搞的小月以为这位老爷是看上了自己,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幻想。要不是因为贤王身边始终又杨忠或者段逸在,小月就要主动投怀送抱了。
贤王的心思也简单,鱼塘被端了,还是可以送美人的。京城的***里,不乏年富力强之辈,其中有几个又是先皇时期的人,作为前太子,自然知道这些人骨子里都有几分贪恋女色。所以在看到下跪的小月时,贤王产生了找几个身世清白、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投***所好,抓把柄也好,拉同党也罢,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英雄都难多美人关,何况那些官场老男人!
所以小月自然是不能骑马奔波的,风吹日晒的,皮肤吹黑了就不划算了。贤王一直住客栈,也没有小月干活的机会。原本有些粗糙的手,竟然也渐渐地光滑了一点。
就在小月生出投怀送抱心思的第二天,贤王竟然在落脚的
镇上找了间房子住了下来,还请了一位教习嬷嬷到家里。
「打今儿起,你就跟着吴妈,学一学千金小姐的做派。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得体。」贤王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吴妈对着背影行礼,道了句「老爷慢走」。小月看着吴妈的背影,觉得吴妈的穿着打扮,和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很不相符。
还没回过神,吴妈就已经来到面前,伸手左右扒拉着小月的脸蛋。
「是有几分姿色的。来,走两步叫老身看看。」
这句话的气场和刚刚送别的时候完全不同,满满的威严让小月不由得听话照做。
走了两步,吴妈就叹了口气。
「得了,停吧。一看就是个野丫头,站着不动还好,裙摆遮着,腿一迈开,全露了馅儿了。」
吴妈喝了口水,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根细木棍,便绕着小月开始指点。从站着的时候腿怎么放,手怎么放,到走路的时候要注意什么,通通说了一遍。
边说边亲自示范,小月做的不对的地方,木棍直接上去扒拉。
到了午饭时分,小月就已经累的不行了。
「还不如让我多干点活呢!」小月嘀咕了一句,瘫坐在了凳子上。
「坐的时候也要注意,轻收裙摆慢移腰,坐下之后腰得直起来。」
小月收回要拿筷子的手,赶紧坐好。脑子里有个小人在哀嚎:「原来这饭端来也不是让我吃的,是用来折磨我的。」
果然,吴妈直接就餐礼仪开讲,她亲自布菜。
一套操作下来,小月觉得那些深闺大院的小姐好可怜,吃饭喝水都有这么多的规矩。
吴妈捕捉到了小月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你家祖上积了什么德,老爷竟然愿意这般为你考虑。」
小月听了这话,更觉得幻想有可能成真,那位不苟言笑的老爷,可能真的看上了自己。做人家的夫人,确实必须识礼数,要不怎么好意思见人呢!
于是,小月再次打起精神,认真的配合吴妈,连怎么拿筷子,都反复练习。
吴妈也感到欣慰,一边陪着小月吃饭,一边反复的耐心纠正小月的陋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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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乐斋(上)
除了睡觉的时间,小月都在吴妈的监督下练习。很快,小月就将各种规矩都记住了,只是在实际行动的时候一松懈就会打回原形。
「这并非一朝一夕能改的,慢慢来吧。」听完吴妈的汇报,贤王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小月。
迎着男人的目光,小月微微颔首。吴妈正要提醒小月大家闺秀不能和男人有直接的视线接触,贤王摆了摆手,她便不再说话。
「吴妈,辛苦跟我走一趟吧,小月需要个贴身伺候的。我也想吃吴妈做的桂花糕了。」贤王满眼真诚。
「好说,老婆子无儿无女的,只要老爷不嫌弃,到哪都可以。又口饭吃就行!」吴妈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还像从前在宫里那样。
吴妈年少时便进了宫,做过太子宫里的管事宫女,后来岁数大了,在太子的推举下,做了教习嬷嬷,专门培训新进宫的小宫女。新帝登基之后,放出了一批宫里伺候久了的老人,张公公和吴妈都在其中。
一口一个老婆子的自称,其实也才不到四十岁。出宫后为了谋生做的都是粗活,风吹日晒的,宫里出来时水灵灵的女子也迅速的老去。好在宫里的那些规矩是刻在骨子里了,刚好帮了贤王的忙。
小月一听这吴妈要一直跟着,顿时犯了难,深知接下来没有自在的日子过了。
再出发时,贤王的队伍又一次扩员,还不止多了吴妈一人。
在吴妈的引荐下,又有两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前来投奔贤王。两位姑娘和小月年纪相仿,都是家里穷的叮当响,被吴妈上门买下来的,其中一位,甚至都没个名字,只按排行被唤做三娘。
吴妈求贤王赐名,贤王一开心,干脆给三个人都起了新的名字。小月赐名李秋月,三娘赐名杨宛柔,还有个原来叫珠儿的,赐名杨春宁。
有了一起学规矩的人,小月便不觉得辛苦了。她想,老爷看上去很有钱,定然不会只娶她一个人的。
出发那日的清晨,吴妈特意早早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顶帷帽。踏出屋门就戴上了帷帽,上了马车才允许摘掉,吴妈说着也是大家闺秀出门的正常装备。
还好马车够大,四个女人坐在车里也并不觉得拥挤。都是没出过门的孩子,经验最丰富的还要属小月,跟着老爷走了好几个城镇了,要不是吴妈在旁边,三个人早就聊的天花乱坠了。
一行人一路北上,最终在京城落脚,贤王在偏僻的巷子里找了个院子,安置了吴妈和三个女子,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转身离开了。
「吴妈,这就是老爷的家?」小月好奇的问。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老身和三位一起来的,哪里知道主家住在哪里。」
小月觉得吴妈和老爷先前是认识的,绝对不是第一次跟着老爷来这里。
撇了撇嘴,小月便招呼两个姐妹收拾各自的衣物了,吴妈则站在一旁看着。要不将来变成变丫鬟,不做丫鬟,也没有专人伺候,现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无妨。
第二天,院子里又多了新人,是来教弹古琴和唱曲儿的。三位姑娘觉着新鲜,学的特别积极,院子里每天都回荡着琴声和歌声。要不是地处偏僻的巷子,左邻右舍早就来砸门了。
时光慢悠悠的走着,琴声和歌声都越来越婉转悠扬,但这样的日子是枯燥的。三人渐渐地生出了出去看看的心思,来京城这么久,都没有出过门呢!
「大家闺秀都是深居简出的,哪能轻易抛头露面!」吴妈毫不留情的驳回了三人的出门申请。
「戴帷帽,戴着帷帽大家便看不到我们的相貌了。」小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特别机智,另外两人也附议。
「京城这么大,什么人都有。我们四个女人出去,万一遇到
歹人,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吴妈温柔了几分,但拒绝还是那么坚定,「迟早要出去看的,不急于一时。」
三人一琢磨,觉得吴妈说的也很有道理,虽然失望,也只能回房继续练琴练唱。
后来,贤王又带回了几名年轻的女子,姿色一般,但是年纪很小。吴妈忙不过来,干脆叫小月一起培训这些人。
从被棍子指指点点到拿着棍子指指点点,小月适应的特别快,她也在这个时候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习惯了被规矩束缚。如今不需要刻意,举手投足也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同时她也明白了,老爷是不会娶这些人的,也不会娶自己。在吴妈的熏陶下,她即便十分好奇为什么要收罗这么多女子,也不敢打听分毫;即便她特别向往院门外面的生活,也还是不敢踏出门半步。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千金小姐,没个随从就出门,容易遭遇不测。
这些女子的去处,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个寻常的清晨,吴妈早早叫醒了所有姑娘,命令大家收拾好行李,戴上帷帽,全部上了门外的马车。马车从三个方向离开,都赶在坊门刚开的时候驶出去。
小月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把玩着手里的帷帽,压抑自己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看的冲动。
时间尚早,大街上也很安静,马车停下的时候,知艺坊的人们还没开始活动。
小月戴好帷帽,在吴妈的搀扶下下车,看着陌生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步。
看得出是一座更大的院子,身处院子的后门,小月看见门上挂着牌匾,写了三个字,可惜,她不识字。
「吴妈,这是哪里呀?」
「歌乐斋!以后大家就在这儿住了。」有人推开院门,吴妈招呼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进院子。
这一瞬,小月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用途,怪不得学弹琴和唱曲儿。
「终究还是被卖到窑子里了。」小月冷笑了一下,卖身葬父的时候要是直接到青楼去,不是更快吗?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休要胡说,这可不是青楼可比的地方。」吴妈声音有些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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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乐斋(下)
小月、三娘和珠儿来的太容易了,让贤王以为年轻貌美的女子挺好找的。将三人安置好,连夜请来心腹杨忠在群芳阁的老相好,交代好要给姑娘们毫无保留的教授抚琴和歌吟之技。随后便再次出城,到各个村里去转悠,穷到卖孩子的确实有,但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容貌娇美。
一圈下来,贤王想放弃了,好在心腹杨忠随口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群芳阁那么多女子,也只有那几个头牌美若天仙。」
是啊,何必要各个貌美如花呢,豆蔻年华的女子各个都嫩的能掐出水来,精心打扮一番,也能勾人魂魄。
群芳阁做为知艺坊最大的烟花之地,一直是各类消息流通和传播的主要场所。
贤王想要分一杯羹,不光图钱,更图的是商贾和权贵嘴里的消息。早年三皇子也喜欢去那里,人们都说他是贪恋女色,只有太子觉得他更多的是奔着消息去的。
贤王很清楚群芳阁的地位很难撼动,于是便想着把小月等人培养成大家闺秀的样子。群芳阁的姑娘们很妩媚,风尘味儿十足,贤王想着若是寻常富庶人家的女儿,会不会更能吸引京城里的权贵。
筛选条件变了,人就好找了。没几天,贤王就收留了几个被亲人卖掉的女子,尤其听说跟了这位老爷只是拿走籍契,不用入贱籍,大家反而更愿意让孩子跟着这位老爷走。
当了几天人牙子,就被真的人牙子盯上了。由于穿着低调,还被几个没眼光的人牙子围堵了。
要不是贤王不允许,杨忠就下死手了。不过经此一事,贤王还是收手了,反正周围的村庄已经转悠的差不多了,他准备靠着这几个姑娘就开门营业了。
张公公选好了一处院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把所有姑娘都安置了进去。
小月自从住进歌乐斋,脸上的笑容就少了许多。吴妈原本不想搭理她,想着过两天自然就好了,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还奢望啥好运,***有贱命。可都住进来好多天了,小月依然板着脸,吴妈担心她以后都这个样子影响生计,便找到贤王,汇报了这事。
贤王想了想,当天晚上回到歌乐斋就单独约谈的了李秋月。
「听吴妈讲,小月姑娘不喜欢这歌乐斋。」贤王亲自给小月斟了盏茶,双手放到小月面前。
「岂敢,小月出身卑微,又无依无靠,能像如今这般不愁吃穿已是幸运之至,别无他想。」
「本王是先皇太子,当今皇上的亲兄弟——贤王。」贤王直接亮出了身份。
小月果然震惊,直直的看着对坐的男人,想了想,竟然站起身,跪了下去。
贤王赶忙起身上前搀扶,嘴上说着「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本王也有家室,不过远隔千里。当时看到小月姑娘,确实是因为心里觉得姑娘可怜,便随意留了块散碎银子,没想着让姑娘真的委身于本王。」贤王开始叙述心路历程,尽量合理的说出自己的谋划,贤王暗忖小月出自百姓之家,应该不懂什么是封地,什么是谋反。
果然,直到贤王说完歌乐坊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收集各路信息,尤其是官员之间的八卦,为了帮自己的兄弟更好的治理天下,小月也没有任何不悦或者不解,完全是一副遇到贵人了的表情。
「自然,也不能让小月姑娘白白辛苦一场,他日若是真帮到了皇上,必然是大功一件。本王定会为小月姑娘讨一门好亲事,并以贤王亲妹妹的规格出嫁!」
小月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把火,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乡野丫头,还能有这般建树!
「请王爷放心,小月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此事莫要外泄,尤其是本王的身份。」
「
那吴妈?」小月觉得吴妈肯定知道。
「吴妈原本是宫里的教习嬷嬷,当今皇上登基后,她才得了大赦出宫,也是念着与皇上的情意,才在这市井之间,为皇上贡献微薄之力。」贤王把自己美化了一番,一切为了皇上,自然也不能说出吴妈在做教习嬷嬷前,都在太子身边做事。
自此,歌乐斋里总是会响起小月婉转的歌声,而有了小月的助攻,其他姑娘的洗脑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很快,知艺坊里便有了一个传说,歌乐斋里聚集了十几个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弹弹琴,唱唱歌。
有人好奇,就有人会爆料。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在吴妈的刻意安排下,会戴着帷帽出门逛街,买买菜,选选布料,看看胭脂水粉。
再后来,开始有酒后狂徒敲歌乐斋的门,自然是被吴妈高喊着「休要毁掉姑娘清誉」喝退。
「姑娘们也得生活吧?大爷花钱来听曲儿行不行啊?」来人叫嚣着,一个劲儿的往里看。
吴妈态度稍缓和,语气还是很硬:「我就是个受雇的老妈子,听喝儿的,走吧走吧。」
醉汉正要离开,听到院里传来争执。
「清高能当饭吃吗?我们都多久没有吃顿饱饭了,那人说只唱曲儿就给钱,又不是让你接客!」
醉汉一听有门,立马拿出了娶亲破门的架势,要不是吴妈出宫后也做着粗重活计,差点就挡不住这人。
「公子别急,听曲儿就给银子,可是当真?」里面有人问,声音很好听。
「当真!当真!」醉汉拍着胸脯打包票。
「公子稍等!」
醉汉乖乖等着,没一会儿,就听里面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吴妈,请公子进院儿吧。」
迫不及待的推开门,想要一睹芳容,却看见一排戴着帷帽的女子站在堂屋门口。
「吴妈,搬个凳子吧,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吴妈看了看男人,一脸不放心,男人赶紧保证自己会老老实实站着等。吴妈便去屋里搬凳子,男人趁机往前迈了一步。
「公子莫在上前,多有不便。」小月出声叫停了那双不老实的脚,心里还是没底,主要是不确定真的有情况时,段逸大哥冲出来的速度够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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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
凭借着这一招不怎么高明的欲拒还迎,歌乐坊算是开门营业了。姑娘们也确实有些本领,很快,歌乐坊的名声就传开了。
名声传开后,吴妈的身份最先曝光。
「听说了吗?那个歌乐坊的老鸨,是宫里出来的。」酒客甲说。
「老鸨?看来兄台眼中,歌乐坊已经是烟花之地了。」酒客乙眼神有些不悦。
「那还不是吗?门都开了,不是早晚的事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宫里的人。」
「宫女老了不都得出宫吗?据我所知,新帝登基都会大赦,老宫女出宫,很正常。」酒客乙说,「像歌乐坊里那位,八成是宫里的教习嬷嬷,懂行的人手里,也是香饽饽呢。」
「果然是侍郎家的公子,文才兄懂的就是多!」酒客甲端起酒杯,「来!喝酒喝酒!」
「最后一杯,喝完出发去歌乐坊!」
「呦!文才兄今儿要赶第一波?」
「那是!」
歌乐坊立了个规矩,每天只唱两场,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每场只有十个位置,只听曲儿,没有别的项目。
这样的饥饿营销,还真的吸引了好多排队的人。两个酒客喝完酒付了钱,就动身前去排队了。
「怎么就接待十个人,这院子里挺大的吧。」排队的人群有人发牢骚。
「我一个老婆子,带着这几位姑娘来京城这就宅子里苟且偷生,实在是没钱置办其他物件了。」
说话的人没想到吴妈刚好打身边路过,听到回答了挺尴尬的。
「这不,刚在坊市看到了个东西,和老生熟悉的老物件十分相像,花钱买了回来,也能坐几个人。」
众人这才发现吴妈身后跟着个马车,车上的大物件用布罩着。
「听说您是宫里出来的,熟悉的老物件,想必也是宫里的?这么大个,莫非是床榻?」
「这位客官真是聪慧,确实是仿楠木的床榻,搁到院里,能多坐两位。打今起,就能多接待两位了。」
床榻很重,好在现场排队的都是有随从的人,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安置好了新床。
「仿的真好,确实是有些楠木在里头的。」多进来的两位里,有懂行的。
「老生也不懂,就是瞧着像。当然这些花纹肯定是不能一样的。」
床榻的四柱雕刻的是金银财宝,众人一看就知道此床榻出自商贾之家。大家甚至已经脑补出了这床被卖,是因为掺假,主人家觉得掉份儿才卖掉的。
吴妈浅笑,在床榻上放了个矮桌,又放了两盘吃食。
「今儿排在头里的是哪两位爷呀?」吴妈问着。
众人不明所以,有两个人走上前来。
「今儿是这床榻头回儿使用,就优先给排队靠前的官爷使用。打下一场起,坐这贵宾席位,就要多付些银两了。毕竟,这个软塌,可是和宫里的老物件很像的,坐过这个位置的爷,定会诸事顺意。」
现场瞬间乱了起来。
「诸位爷稍安勿躁,来这歌乐坊,都是听曲儿的,坐哪里都一样。」吴妈意识到言语有失,只能极力安抚。
「那不行!你这院里都是硬凳子,如今有了软塌,当然还是在软塌上听曲儿舒服。」
「是老生思虑不周了。可是再吵下去,姑娘们的唱曲儿时间就要到了。」吴妈使出杀手锏,在场的都是来听曲儿的,说白了是来看姑娘的。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了,小月和姐妹们全情献唱。
歌乐坊的里面接待了十二位客人,歌乐坊的院子外面,还聚集了一些付不起钱的男人,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歌声。
这些
人自然也听到了院子里的争执,天擦黑的时候,这一段故事就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
人们的好奇心被激发,想来歌乐坊坐一坐的人就更多了。
贤王全程无需出面,乔装一番在坊间游荡,听着人们关于歌乐坊的议论,心里盘算着何时开始下一步行动。
贤王希望歌乐坊成为一个高级的烟花场所,能吸引大官到场,这样慢慢就有可能探听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还好,目前歌乐坊的发展方向是按照贤王的设想走的,不仅如此,歌乐坊还消化了自己从坊市买来的金丝楠木龙榻。
宫里人传消息出来说有内务府的东西卖,还有个金丝楠木的龙榻,贤王立马动了心。可他也明白,直接买肯定会引人怀疑。
「明知道没人敢买,为何还放出来?」贤王就是揣着这样的疑问,亲自乔装到坊市去看了看。
到那一看,乐了,所有的雕刻花纹都被磨掉了。
「你这床榻都旧成这样了,卖这么贵?」
「爷,您瞧清楚嘞,这可是金丝楠木!」
「那又如何,本老爷什么没见过。你这要真是纯金丝楠木,没有卖的道理呀。」
贤王听着买卖的二人一来一往的交涉,心里希望他可以把这床买走,这样自己就有高价买回来的机会。
「这位大爷,您到底是买不买?」
「便宜点儿!」
「大爷!您这是为难我!我就是个下人,老爷吩咐出来卖旧家具,交不回去那么多钱,我也没有好果子吃呀。」
最终,那人咬咬牙走了,贤王觉得他是买不起,也可能是想到了什么觉得晦气?
贤王见床一时半会儿不好卖出去,就安心的离开,让心腹带着银子去坊市买床。
收到龙榻的第一步,贤王亲自把它拆了,然后买了新的木料,叫了个木匠。很快,一张床榻变两张,贤王自己留了一张楠木多的,让吴妈拉走了一张楠木少的。
吴妈带走的那张,雕刻了金银财宝。贤王自己留下的这张,没有任何雕刻,但是保留了之前花纹被打磨掉的痕迹。
他知道,打磨掉的是龙纹,他知道,这张床榻,睡过皇上。
躺在龙榻睡觉的第一个晚上,贤王一扫往日在偷偷留在京城的提心吊胆,睡的特别香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宫里读书时候的情景。
那一夜,贤王梦到自己还是太子,先皇在朝臣面前亲自宣布:自己百年之后,将由太子继位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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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仗
白家最怕的事情就是杜弘仁升迁调任,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家的女儿刚嫁给墨晓立没几天,杜弘仁的调令就来了。
与白家相反,苏碧染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杜家在洛城苦心经营多年,杜老太爷升迁后杜弘仁接任,加上苏碧染的管理,杜家在洛城的地位就像是土皇上。城内的消息网遍布,眼生的人进城一旦行为异常,就会被汇报到苏碧染的耳朵里。
靠着京城大员的庇护和绝对的财力担当,杜弘仁才能不像其他官员一样调任,这也正好合了杜弘仁懒政的心理。还是三皇子的时候,皇上就多次到洛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登基没多久让杜老太爷身居闲职,准备慢慢的将杜家拔起来。后面发现杜家并不好清理,反而杜老太爷的不作为,让朝堂之上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那么顺畅。于是,杜丞相官复原职。
如今,杜丞相成了后宫宠妃的干爹,看上去势力再次壮大,但是也容易让别人心生妒忌。从苏碧染的层面讲,若是再任意妄为,那必然会给宫里的墨晓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调任,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好在,该娶的媳妇已经娶了。苏碧染着急让墨晓立娶白家的媳妇,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既然调任是必然,苏碧染自然是想最大力度的保全自己在洛城的各种资产,墨晓立的成家立业自然是最好的砝码,能让他安心的呆在洛城替自己管理财产。
同时也避免因为自己离开,白显就趁机剥夺苏碧染的商业版图。
当然,这只是过渡的计划,在囤积财产这方面,苏碧染不相信任何人。等在新城市安顿下来,苏碧染就要做新的安排。
开拔之前,苏碧染特意请白家夫妇一起吃了个饭,吃饭地点选在了杜府。
「杜夫人太客气了!」白老爷从进门就开始客套。
苏碧染应对这样的客套称得上是得心应手,得体的微笑,令人舒适的表达,整顿饭都吃的很愉快。
即将收尾的时候,白夫人笑着,淡淡的说了一句:「本想着能和新结交的好亲家一起逛街了,没成想大夫人就要走了。」
还是提起离开了,苏碧染是想通过这顿饭表明一下立场,让他们明白墨晓立是她留在这里的掌门人,好好对待墨晓立。
「皇恩浩荡,我杜家有幸得天子赏识,能为江山社稷出一点点力,也是荣幸。」
白老爷白了自家夫人一眼,正要开捧。
苏碧染又说道:「我家老爷本无心入仕,是为了圆老太爷的心愿,才谋了这份差事。如今升任,是有着几分侥幸的。可巧的事,接任的官员,竟然是杜家的世交,刘家的公子。」
意思很明显了,白家想官商勾结,现在是有勾结机会的,而且因着苏碧染的原因,在一众巴结的官员中,白家一定能和新官更亲近。
白家夫妇脸上的笑脸,立马灿烂了好几个度。
「你在那里阴阳什么,就说以大夫人的实力,一定不会不关照我们白家的。」白老爷说着,端起了酒杯,又要给苏碧染敬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白夫人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白家以后就仰仗大夫人提携了!」白老爷说。
「不敢不敢,相互成就。墨晓立那孩子,也是极聪明的。」苏碧染端起酒杯回应。
吃完饭的第三天清晨,杜家的马车队伍,在坊门刚打开的时候,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白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门,都没能送行。
「还是来晚了!都怪来福,灵儿的信鸽昨夜就到了,早上才通知我。」白老爷叹气。
「老爷,她说的话,靠谱吗?」白夫人看着城门方向。
「靠不靠谱无所谓,她的意思是,
我们的仰仗的墨晓立那小子。」
白夫人叹了口气,特别想哭。
「我那可怜的女儿。」
「可怜倒是不至于,那个姓墨的,家底也不少。有时间多跟女儿聊聊,为今之计,守住后院才是真的。」白老爷说完,回头上了马车。
白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
墨晓立睡到自然醒,头天晚上就到杜府的私宅送别了,聆听了苏碧染事无巨细的叮嘱。
回来并不晚,但是墨夫人没睡觉。
「夫人可是在等我?」
「是的。」墨夫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杜大人要走了?」
「是的。明早开拔。」
「我爹娘并不知晓杜大人开拔的时间,我可以差人告诉他们吗?」
「坊门要关了,府里的人脚程又慢,夫人还是放只鸽子吧。」墨晓立说着话,起身走到屏风后,侍女跟上去,给他更衣。
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的背影,觉得有些失落。
这个没有显赫家世背景的男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倚仗了。亲爹为了攀杜家的关系把自己嫁给他,如今杜大人也走了,自己前途如何,未可知。
饶是如此,还是着人放了只鸽子,告诉父母杜大人出发的时间。
「夫人大可放心,这墨家虽小,家产不多,但会尽数交待与夫人手中。」墨晓立换好衣服出来,看着自家夫人的表情,戳中了她心中所想。
「奴家既嫁得夫君,便与夫君共进退,不论家业。」
「灵儿,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墨晓立上前抱着新婚夫人。
墨夫人——白灵儿,脸上挂上了一抹红色,满是羞赧。
激情过后,灵儿沉沉的睡去,墨晓立则像昨晚一样再次失眠。
苏碧染走了,墨晓立的倚仗也没有了。他明白苏碧染让他留下的目的,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一直重用,所以发展自己的产业还是重点。这个时候,墨晓立觉得之前还是太保守了,手里的产业少的可怜。
「长姐说的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倚仗!」墨晓立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翻身侧躺,把身边的温软香玉搂入怀中。
「长姐的命真的是挺好的。」墨晓立入睡前,脑子里最后的一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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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领地
苏碧染很舍不得离开洛城,要不是搬家的事务太多不好处理,她估计会一直深陷于离别的负面情绪之中。
从出嫁到现在,她在这洛城生活了十数年,步步为营,苦心经营,一点一点把洛城变成自己的天下。只要心思空下来,苏碧染就会难过,看着杜府的一砖一瓦,都会生出不舍的情绪。
在墨晓嫣荣升的时候,苏碧染就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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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风暴
夜明珠之行,一无所获。夜明珠还是好好的拿回来了,墨晓嫣忍不住吐槽:“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脑袋正常就不会买吧?”
皇上白了她一眼,就差说“事后诸葛亮,早干嘛去了!”
“我连之前床的去向都没查到!那卖二手货的地方,人员流动太大,还臭!”墨晓嫣噘着嘴坐在桌前,桌子上是满满的糕点。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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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蠢欲动
苏碧染清晨出城门,中午的时候洛城里的那几个大户就聚到一起吃了个饭。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商量怎么把苏碧染的产业蚕食,把那些挣钱的生意都捏在自己的手里。
墨晓立没在邀请之列,但还是知道了这次的聚会。自然是白家告诉的,虽然,白家也因为和苏碧染的关系被大家忌惮,但是白家毕竟经济实力在那放着,还是收到了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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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战贵妃
墨晓嫣不仅要帮皇上解决一些烦恼,还要对付后宫的女人。
「真是身在其位,难辞其责。」墨晓嫣好不容易理清了所谓内务府的工作,正较着劲儿让大家按照规矩领月例呢,就有人给她穿小鞋,直接跟皇上告状的那种。
告状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兰馨!
纳兰馨有娘家的供给,对于内务府的那些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但自己宫里的这些下人还是需要内务府的这份月例,以往都是要什么便给什么,即便是内务府短缺,也会很快补上。
虽然皇上不待见纳兰馨,但是纳兰馨那里上上下下,吃穿用度都是上乘。墨晓嫣参与协理之后,纳兰馨的人第一次领东西吃了瘪。
「宫女领的布匹和美人一个规格,那美人的不够了,找谁说理去!」墨晓嫣把领东西的人按在了现场,领导训人的架势直接拉满。
来人按规制,领走了宫女的布匹,也没有跟纳兰馨告状。
直到纳兰馨看见自己宫里的人穿着粗布新制的衣服,自己问了原委。
「真是废物,都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了,你们一个二个竟然闷声不响!这个墨晓嫣,说好的在这后宫联手,现如今却来背刺本宫。」
纳兰馨直接冲到御书房,质问皇上自己可有任何做错的地方,纳兰家可有何让皇上不满之处,为何要为难她宫里的人。
皇上不喜欢纳兰馨,但自问并没有亏待过她,也被问懵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纳兰馨是气恼墨晓嫣可待自己宫里的人。皇上心思一转,直接差人叫来了墨晓嫣,让两个女人来个当面对质。
墨晓嫣特意选择走着去御书房,在路上和传唤的公公仔仔细细打听了一下,等到了御书房门口,墨晓嫣心里已经有点底了。
「皇上这么着急叫我来,啥事啊?」墨晓嫣行礼后先来个懵懂无知的表情。
「还要劳皇贵妃再对淑妃细细说来,看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给两个女人搭个桥,准备抽身出来继续批阅奏章。
纳兰馨吸了口气,准备全部输出,把自从墨晓嫣进宫以来积攒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墨晓嫣直接抢先:「姐姐说的是领月例的事情吧?」
皇上想要拿笔的手缩了回来,目光落在墨晓嫣脸上。
「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以前以为这宫里的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帮赵婕妤打理内务府之后,才知道并不是的。东西缺了,是要去买的,而且也并没有因为我们特殊,就可以少花银子。」这些话,墨晓嫣说的发自肺腑,她觉得后宫的这些女子,并没有发挥多大的社会价值,却肆意的消费着宫里的物品,有些过分了。
皇上心头一震,这女人的思路真是清奇的很。
「废话!东西用尽了,自然是要买的,那也不该克扣本宫宫里的吃穿用度。」纳兰馨看皇上的表情也很严肃,心下觉得皇上也觉得墨晓嫣做法欠妥,底气又足了几分。
「贵妃姐姐说的对极了,东西缺了是要买。可贵妃姐姐可曾想过,买东西的银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国库拨付。」纳兰馨心想「你这是瞧不起谁」!
「那国库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征收而来。」
墨晓嫣直接鼓掌:「姐姐说的极好!」
没等纳兰馨变换得意的表情,墨晓嫣继续说:「既是如此,那我等多花一钱,前线将士便少一钱,老百姓便需要多纳一钱。姐姐可有想过?」
纳兰馨一下语塞,皇上的眼神则更加的意味深长。
若是以前,纳兰馨绝对会说「与我何干」,但现在的她,也成长了不少。作为皇贵妃,自然
是不能不顾老百姓死活。
墨晓嫣见对方不说话,继续阐述:「我等深居后宫,能为皇上分忧的不多,我脑子笨,只能想到勤俭。吃的饱,穿的暖就好,不用过度追求品质。」
一席话说完,御书房里寂静无声。
「若是让姐姐觉得怠慢了,那我给姐姐赔个不是。但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宫女的月例就是按宫女的规制领,领了美人的,美人便不够了。总不能差了主子的,给下人吃好的用好的。那要是再去采买美人规制的物品,银两支出便又多了。这多的部分,想必姐姐是无力承担的。」
纳兰馨再次吃瘪,她不能说自己宫里的好多东西都来自娘家,即便宫女们超规格领取,也没超了贵妃的用度。
纳兰馨甩下一句「哼」,气鼓鼓的离开了御书房。
「贵妃姐姐慢走!」墨晓嫣心平气和的送别。
「墨娘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给朕!」
墨晓嫣看着纳兰馨的背影,没注意到皇上已经来到身后,以至于皇上从背后抱住她的时候,不由得吓一跳。「我哪有什么惊喜,实事求是的说而已。」墨晓嫣身体依旧是紧绷的状态。
皇上捏了捏墨晓嫣的双臂,自上而下。
「倒是颇有***的风范。」皇上说。
墨晓嫣从皇上的怀里挣脱出来,回身连忙摆手:「皇上可不敢乱说,我可没有那心思!」
皇上哈哈一笑,踱步回宽大的书桌前,拿起了毛笔。
「皇上您先忙,我先回了。」墨晓嫣识趣的行了个礼。
「今儿晚上在淑妃那儿歇着了。」皇上对齐公公说着,这话也都落在了正要出门的墨晓嫣耳朵里。
回去的路上,墨晓嫣的心情渐渐平复。像做梦一样,她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和纳兰馨吵了一架,底气还挺足,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强装勇敢的墨晓嫣了!
墨晓嫣盘算着,今儿在御书房舌战皇贵妃的戏码,最多晚饭的时候,就会传遍后宫。不知道到时候会传出什么样的八卦,是夸她厉害呢,
「今儿晚上加个菜,随便挑个皇上爱吃的,要是没有皇上爱吃的,就随便加一个,主打一个有啥吃啥。刚说了节俭,咱得说到做到。」说这些的时候,墨晓嫣的心情已经好了,她甚至想要蹦蹦跳跳的回宫。
无路可退
如今的墨晓嫣,已经无路可退。成为淑妃之后,日常的事情多了起来,而且后宫女人视其为眼中钉,皇上的心里更是挂上了号——管理能力的号。
纳兰馨率先反抗,却被墨晓嫣当着皇上的面怼了回去。其他人自然就不敢造次,接下来内务府的领取墨晓嫣没再亲自监管,大家依然按照规制领取。陈公公也不敢怠慢,毕竟淑妃和贵妃当着皇上的面争执,皇上也没有责备淑妃,那就是默许。何况皇上当晚还在淑妃宫里用膳歇息,那更是明摆着支持淑妃。
「唉!没办法,总得有个能看清棋局的旁观者,来打破陈规陋习。」墨晓嫣喝着茶,故作哀叹的喃喃自语。
「娘娘风头正盛,免不了遭人妒忌。」暖橘声音适时的响起。
「唉!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嫉妒。」墨晓嫣呷了口茶,再大的白日梦,都不如皇上贴到耳边说的那句「***风范」。
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想着:「我这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头脑,还干不过你们这仨瓜俩枣?」喝完最后一口茶,墨晓嫣起身,招呼暖橘陪她去纳兰馨那里坐坐。
「昨儿个妹妹说话未加思虑,让姐姐心有不爽,今儿个亲自来给姐姐陪个不是。」
「本宫的心胸没那么小,妹妹不必介怀。」
「姐姐何苦委屈自己,明明就很生气。换我我也生气,原本手底下的人该跟着我吃香喝辣,却突然被别人打断了美好的生活。」
纳兰馨不说话,等着看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宫里活这么久,还稀里糊涂的当上了淑妃,有机会和姐姐同桌共饮,」墨晓嫣语气一转,这是她和纳兰馨结死盟的最好机会,「如今这后宫里能排得上号的,也就是姐姐和我了。你我联手,把这后宫打理好,为皇上分忧,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嘛!」
「妹妹到如今的地位,是自己应得的,不必过谦。」
墨晓嫣一边在心里暗叹这纳兰馨现在说话也这么官方了,一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表达。
「我今天是来跟你唠掏心窝子的话的,你要是这样咱俩没法继续了。」墨晓嫣直接露出本来的面目,「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大几十,皇上为什么单单让我一路高升,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纳兰馨白了墨晓嫣一眼,她这心直口快的属性和自己很像,可惜宫里的生活将二人这一属性慢慢的压回去了。
「那你想说什么?」
墨晓嫣看纳兰馨坐姿松懈了,就说道:「想让你和我一起,带头节俭起来。」
纳兰馨眼睛一瞪,有些生气:「还要节俭,怎么节俭?本宫宫里的人已经按照规制领了月例,怎么,淑妃的意思是,要还回去吗?」
「你看你这人,这么容易着急呢!」墨晓嫣站起身,上前要安抚纳兰馨。
「你别过来!你想干嘛!」
恰好暖橘也暗暗拉了墨晓嫣一把,墨晓嫣原地站定,摆摆手。
「这可是皇宫,我能吃了你呀?」
「坐下说话,不必起来。」纳兰馨的心底,还是忘不了那次皇子早夭的陷害,万一这个死女人要灭口呢。
「行行行!」墨晓嫣再次摆摆手,「我坐下说。」
墨晓嫣给纳兰馨耐心的解释了她的计划:既然二人的舌战皇上没有出面表态,那就是默许了墨晓嫣的做法,皇上希望的不一定是按规制领取,更多的是减少开支。怎么能减少开支呢,自然是后宫的女眷们都省着点儿花了。纳兰馨作为女子头头,率先发起节俭的号召,既能留个带头示范的好名声又能让皇上刮目相看,何乐不为?
「若是按照你说的去做,那不就
说明本宫向你认输了吗?」
「输赢重要吗?」墨晓嫣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何为输,何为赢?再说,赢了你也当不了皇后,输了你也不会进冷宫。」
纳兰馨被墨晓嫣问的有些懵,但略一琢磨,发现这个女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容本宫仔细定夺一番,你先回吧。」
「行!你好好想想吧,别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耽误了大事。纳兰家支持你这么多年了,也该你反哺了。」
说完,墨晓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娘娘,是不是太冒险了。」暖橘憋了一路,好不容易坚持到自己的地盘,立马发出疑问。
「她会答应的。」墨晓嫣动作温柔的摘着首饰钗环,语气冰冷。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她一定会答应的。我没有根基是没有娘家,她的根基,只有娘家。贵妃不屑交际,这这宫里的女人,都让赵月琴笼络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可用之人。」
人都是怕孤独的,纳兰馨也不例外。
最初游离在后宫圈子外围的不光有纳兰馨,还有墨晓嫣。当墨晓嫣也因为权利地位的上升而有了几个殷勤的追随者,纳兰馨就成了最孤独的那一个。所以她大概率会接受当下顶流抛出来的橄榄枝,墨晓嫣最后的那一句话,有着釜底抽薪的作用。
两日之后,纳兰馨给皇上递交了入宫后第一封正式文书,表明要带头做节俭的表率,主动将宫里的人吃穿用度全部降一个等级。
皇上直接下诏书猛夸了皇贵妃一波,连带纳兰家族都夸了一遍。
墨晓嫣听完诏书后,嘴角不由得上扬。也不用藏着掖着,立马穿戴整齐再次去找纳兰馨。
「看看,皇上的行动真是快如闪电!现在你那爹爹和哥哥,肯定十分的开心!」
「有什么可开心的,本宫宫里的用度减半,有的是苦日子呢。」
「姐姐,吃的饱,穿的暖就好。皇上在位没几年,我们女人家帮不上别的忙,省着点儿花也算帮皇上稳固江山出力啊。」
纳兰馨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决策已做,无路可退。
自此,后宫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之人是位份低不受宠的那波,能够顺顺利利的从内务府领到生活物资了。忧的是位份高的女人们,毕竟由奢入俭难。
两把刷子
苏碧染大展宏图的心思持续了三天后,心情跌入了另一个极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地方在她看来就是废墟。要是她出生在这里,一定会想法设法脱离这里。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她,所以这里有很多年轻劳动力都到临近的城市去谋生了。剩下的人,主要以为往来的商队服务谋生。种地是种不了一点儿,苏碧染深知以她那点浅薄的农业知识,无法在沙漠里创造绿洲。
粮食主要靠买,沙漠里能找到的食物少之又少。苏碧染住了半个月,就遇到了人生第一个困扰,排便困难。孩子们更是吵吵着不要在这里待,要回洛城去。
苏碧染一边安抚孩子们,一边让周冲派人去采买,特别强调多弄些新鲜蔬菜回来。
东西是买回来了,苏碧染也是下意识的好奇这稀缺物品在这个地方是什么价位,顺嘴一问,差一点惊掉下巴。
「我就是家底再厚,就这物价,这一大家子在这御州也活不过三年。」
「大夫人,此地环境恶劣,历任官员在此能坚持一年就不错了,咱们也坚持一下。能为老爷谋个好前程也值了!」周冲嘴巴发干,细小的纹路显示,他一笑,嘴唇一定会出血。
苏碧染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大夫人,查到了。城里的富户主要是三家,都是押镖的,外邦的商队由此进关,都会找他们,能保货物安全。」
「与土匪勾结?」
「差不多是这样,最大的云家,就是这里的地头蛇了。」「他们的补给也是买?」
「往来商队也会送一部分。」
苏碧染又问了这几家大户的其他情况,包括有多少口人,手里有几间商铺。周冲一一回复,十分详尽。
当天晚上,苏碧染和杜弘仁进行了到御州之后的第一次秉烛长谈。
和苏碧染的焦虑烦闷相比,杜老爷反而很开心,这里的政务比洛城的简单多了,处理完公务,他甚至有时间去写写字,作作诗。
「夫人不必过分忧虑,有爹和淑妃在,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接连几日都是和苏碧染同床共枕,自然把她的状态都看在眼里。
「老爷,这真说不上。淑妃娘娘也只是一颗棋子,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老爷只道那些官来此呆不了多久便离开,可知他们下一程是升官还是降职?调任是要考察政绩的。」
苏碧染叹了口气,她琢磨皇上的心思琢磨了好几天,越琢磨越觉得皇上用意颇深。
杜弘仁说:「这御州地势荒凉,好些人都是全家发配至此。人口基础就差,想发展什么都比较难。」
苏碧染的表情更苦了:「这里是大唐的王土,设为州制想必只是为了体现它的重要性,实际上所辖人口都不超过长安城附近的村落。要不是有商队往来,这里定是荒废的。」
「若不是荒漠,也不会没人愿意主动来,非得打发有罪之人来此。」
「老爷,我有种预感,你我二人若是在御州不能有一番作为,皇上将以此为由,对杜家来一次清算!」
看着杜弘仁一脸疑惑,苏碧染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若是苏碧染来了都不能让御州变好,那皇上就可以借着怀疑杜家之前的势力都是仗着京城的丞相积累的,可以趁机以正朝纲的名目把杜家里外上下清查一遍。作为淑妃娘娘的娘家,自然是不能找任何借口来推脱的。
「真有这么严重?」
苏碧染点点头。
「夫人在洛城的那些生意,没有能迁过来的吗?」
苏碧染摇了摇头:「老爷也知道,生意,要有供货商,要有人流量。这个地方
鸟不拉屎的,新鲜的蔬菜快和黄金一样贵了,还很难买到,我都无法想象冬天该怎么过。」
「此地人多以肉和驼奶为食,蔬菜确实少。」
苏碧染嘟囔了一句:「都是戴罪之身,饿不死就行,要什么自行车。」
杜弘仁没听清楚,但以他对苏碧染的了解,这样听不清楚的话,就不是跟他说的。
「那夫人可曾想过,在这里卖那些贵如黄金的蔬菜?据当地人讲,这些外邦人也多以肉为食,要是能在这里卖蔬菜,是不是也是不错的生意。」
「成本太高了,脚夫和马车的费用,比菜都贵。」苏碧染再次叹气。
这是个从地里刨吃食的年代,而御州能种出庄稼的土地几乎没有。
「也是,路途遥远,等拉过来,东西该坏了。」杜弘仁也叹了口气。
苏碧染随口一说:「那倒是好说,有些蔬果在快成熟的时候采摘,到地方正好也养熟了。」
这话说完,苏碧染自己弹了起来。
「对啊!早怎么没想到!」
「夫人这是想到好主意了,一惊一乍的。」
苏碧染点点头,「没两把刷子,我苏碧染怎么能走到今天!」
说完苏碧染起身就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盘一盘自己的计划。
「要是墨晓立在就好了。」她想。
苏碧染的思路很简单,从最近的产地购买将要熟的菜,量要大,用没熟来压价格。
光是这个框架的构思就充满了金钱的味道,要不是苏碧染家底厚,根本不敢这么计划。
不仅是车马和人力的费用,还有路上打点的开销。苏碧染连夜在书房扒拉算盘,估摸需要多少人多少车,看看多久回本,多久能挣钱。
等杜弘仁第二天早上打开书房门准备批阅公文的时候,苏碧染正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咬着笔杆发呆。
「夫人一夜没睡?」杜弘仁很吃惊。
苏碧染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天光大亮。
「老爷!太难了!」苏碧染把毛笔挂到笔架上,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纸张。
杜弘仁看着苏碧染憔悴的样子,竟生出一丝心疼,赶忙招呼下人带苏碧染回房休息。
「这官邸我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我要赶紧买私宅。」苏碧染踏出书房门的时候,斩钉截铁的说着。
杜弘仁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确实,私宅里不用共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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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现
苏碧染抱着杜弘仁拿回来的手绘地图,又熬了两个大夜,才下定决定要冒这个险。
她先找来两个功夫最好的人,组建了一支护卫队,让周冲亲自领着护卫队去打探几路土匪的窝点。她则带了几个脚程好的人,按着地图去几个地理位置还比较好的村庄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收购的产品。
方式方法都很原始,为了不起眼,苏碧染只有在村子之间坐马车,快到了就下来步行。到村子里就四处看庄稼,若是碰到人,就说找自己的妹妹晚晴,早年不幸走失,听说流浪到这个方向来了。
这一找,还真被苏碧染找到了好东西——番茄!更好的是,这些东西是野生的,果实并不大。
「摘两个尝尝?」苏碧染摘下帷帽,迫不及待的招呼春桃。
「夫人,这东西一看就是荒野自然长起来的,万一有毒呢?」春桃不敢轻举妄动。
苏碧染停了一下,看见那个红果果的时候,她把此间墨染的酸汤锅底改良都想好了,甚至已经想在御州城开家食肆,专门卖西红柿炒鸡蛋了。被这一问打断了发财梦,远久的记忆里,西红柿这个东西似乎确实很晚才传到国内。
「可是它们这么红!」苏碧染看着一整片番茄地。
「还是大夫人讲与我等,有些植物会用颜色鲜艳的果实来吸引猎物。若真是美味,都这么红了,为什么这村里的人不采了回去?」春桃觉得大夫人一定是热晕了。
「那,先给马喂两个。」苏碧染重新戴好帷帽,反正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上辈子的经验不能随便参照。
脚程好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摘下几颗番茄送到村外给马吃。然后再原路返回,因为苏碧染坚持要把这一片番茄摘了,需要人力来拿走。
「你们是什么人?摘这个干啥?」一个挑着柴的老头路过,不由得发出疑问。
「我等一行人到这边训人,迷了路,干粮吃完了,看这里这些果子不像有主的,就想着摘来充饥。」春桃反应特别快。
「那果子酸的很,也不顶饱。若不是灾年闹饥荒,除了当初种果子的大胡子,没人吃那玩意儿。」老头说着,放下挑柴的担子,「老夫这里有块大饼,顶不了多大用,聊胜于无。」
苏碧染一个眼神,春桃感恩戴德的收下了老人的大饼。
「你们找什么人哪?老夫对这附近的村子,还比较熟悉,没准认识。」
春桃给老人家边比划边形容外貌,说了晚晴的名字。
老人家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也没听说谁家收留了这个年龄段的女子,有个正经名字还是叫晚晴的就更没听说过了。
「早年和妹妹走散,一路打听到御州,最后打听到的消息,是妹妹往东边乞讨而行,我们只能往这边慢慢找。」
春桃感叹一番,便和老头告别,老头回了一礼,挑起柴担继续走了。
苏碧染见老人走了,立马从装番茄的布口袋了拿出一个番茄,擦了擦放帷帽里咬了一口。
「大夫人!」春桃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
确实是酸,一口下去,苏碧染五官都聚到了一起。要不是脑子里还残存着一点点上辈子对番茄味道的记忆,苏碧染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了。
坚持着又嚼了一下,发现回甘了。再咬一口,苏碧染敏锐的发现酸的是皮。
第三口的时候,苏碧染撕掉了剩下番茄的皮,酸度果然下降了不少,久违的口感弥漫在苏碧染嘴里。她竟然有想哭的感觉,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必须是墨晓嫣。
确认这东西就是番茄,苏碧染让随行人员干脆挖了一株带走。回城的路上,苏碧染给随行的每一位都安利了番茄,亲手剥皮给春桃
喂了一颗。
「酸吗?」苏碧染诚恳发问。
「好像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酸。」大家的说法特别的一致。
苏碧染看着他们被酸后的表情,并不相信他们的说法,但也并不影响她发现宝藏的心情。
回到御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官邸刨了个坑安置番茄植株。
苏碧染一进门就接到城里有合适的宅子的消息,安置完番茄来不及休息,她洗了把脸就直接去看宅子,心里想着要是合适直接拿下,立马把番茄挖出来重新安置。
肯能是老天就是不想让苏碧染一路顺遂,城里最好的空宅子,也不及洛城杜府的四分之一。整个建筑都是土坷垃为主,苏碧染看了第一眼就觉得睡着了都得吃点土。
「这边土多,就地取材,可以理解。」带看的人解释着,「整个御州城的宅子都是这么建的,那些大户,还有官邸,都是这样。」
「太小了。」苏碧染抱怨。「隔壁的宅院也是空的,就是年久失修,您要实在嫌这里小,隔壁的宅院我找东家便宜一点也卖了。您自己打通了也不小了,可以说是城里最大的了。」
苏碧染立马提出去看隔壁的院子,果然,隔壁的院子更加破落。
「这院子有东家?」苏碧染的情绪,帷帽都隔不住。
带看的人原本就是御州城里的掮客,可买卖房子,还是第一次。看着这院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东家常年不回来,院子自然就荒废了。」
「莫不是已经西去了吧?」苏碧染语气冰冷,她觉得这个人想要坑她钱。
「夫人这话说的,怎么会呢!」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也该发现我等是最近才出现在这御州城的。」
掮客见多了虚张声势的人,对苏碧染这番话也没什么大感觉,正要说「爱买不买」,下文来了。
「跟新来的官员时间差不多吧。」
「夫人,您别逗小的了。历来官员都是在官邸凑合凑合,待不了多久便调任了,哪有出来买私宅的。」
苏碧染冷笑一声:「你一个掮客,确实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那你可知,凡事都有例外,我自小生活优渥,受不了官邸那鸽子笼一般的逼仄。」
「不想劳烦我家老爷,才从坊间找人买宅院。如若不然,随便一查,便知这院落究竟是何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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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奇才
御州城里的几个大户人家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商战,对于苏碧染的行踪也完全不理睬。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子主内,御州就那么点可图之财,外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苏碧染在御州城里置了两处私宅,这几个人也没看在眼里,就只是觉得来了个有钱的家眷,住不惯官邸而已。
直到苏碧染的酒楼在御州城里开张,满座高朋的时候,这些人才意识到御州城的经济风向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为了在御州站稳脚跟,苏碧染投入了一半的家产,吓得墨晓立连着写了两封信确认在这边亲自发出提钱要求的,是苏碧染本人。
从买宅院,到酒楼开张,整整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苏碧染不仅摸清楚了御州界内的农作物,连周边的产品都摸了个遍。她还收编了一些外邦的人做手下,把外邦的情况也摸了一遍。
准备工作的做的充分,是因为苏碧染生出了要在这里建立最大的边贸市场的想法,她想让这里成为内外交易的重要节点。关内的物品拉到这里供外邦人挑选,外邦的物品到这里也就地发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苏碧染自掏腰包招揽人手。按照最初的计划在作物将熟之际,直接以略低于成熟后的价格把全部的作物拉走,用软编草席和棉被保护,一路快马加鞭拉到御州城。
另一边,让外邦的手下去散播消息,说御州城将有一场大型交易会。「什么是,交易会?」外邦人胡四操着流利的御州话问道。
「就是集中买卖东西的意思。」苏碧染耐心解释。
「那不是就是坊市?」
「比坊市上的东西多多了,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好东西呢!」
胡四点点头,又问道:「那我怎么说,人们才愿意来,毕竟只是个大型坊市。」
苏碧染抿了抿嘴,说道:「就说御州酒楼开张,请大家吃饭!」
胡四小声惊呼:「来多少人都请吗?」
这到提醒了苏碧染,她一边抬起右手指指点点的,一边点着头说:「你提醒我了。」
苏碧染拿出自己的私印,又拿了好些纸,吩咐人在每一张上都印上自己的印。
「散播消息全部都散播,但到时候谁能吃免费的午餐,靠这盖着私印的纸张。另外,我会让老爷配合,跟官员知会一声,下发一些盖着部分官印的纸,上面写上摊位数字。只要是在我们交易会上买过东西,就发相应数量的纸张。只有拿着我私印和交易官印纸张的人,可以进酒楼。」
「哦!夫人是他们来花银子?可是老百姓们,没有银子,这样他们就不来了吧。」胡四继续追问。
「凡来交易会的,都有礼物相送。」
苏碧染说完,在场所有人全部都安安静静的,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夫人?」还是胡四这样没受过杜家规矩管理的人,在这样的场合最适合畅所欲言,「我有一个问题。」
「说!」
「夫人的这些想法天马行空,确实很新鲜。可是,送礼物,是要花银两的。夫人准备送多少?而且,这样的交易会,夫人刚刚说要办三天。」
「关内,最好整个御州能行动的都来,关外,周边的三城五镇也最好都来。没多少人,我送的起。」苏碧染说到这里笑了,「再说,你们怎么知道不赚钱。消息是人人都告诉,但是能拿到我私印纸张的,你们只能选当地的有钱人。尤其是商队,告诉他们不用车马劳顿走太远,御州就可以买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即便不赚钱,这三天一过,御州在周边一定会出名。
任务发布完毕,苏碧染就去后院了,去看她那辛苦培育的番茄们,这是她酒楼开业当天的最大王牌。她不
仅弄来了铜锅,还弄了好多好多的鸡蛋。
在苏碧染精心挑选的好日子,御州酒楼开业了。酒楼选址在平安坊,原本就是御州人流最多的街道,苏碧染又把交易会也安置在了这里,人就更多了。
第一天的上午,周边来的人并不多,基本都是无业游民过来白嫖,御州酒楼里吃饭也多为寻常商队恰好路过此地。而这些来白嫖的人,真的领走了礼物,领的还是玉米、白面等珍贵的粮食。恰好路过此地的商队,则在店小二的撺掇下,真的去买了些东西,然后掏出怀里皱皱巴巴的苏碧染私印纸,和官印纸一起,白得了一道特色菜——番茄炒蛋。
下午的时候,御州城的人明显就多了起来。城防营的掌事都没见过的阵仗,即便已经提前知道会出现人多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派人和刺史直接汇报这样的情况。
汇报的时候,刺史府府门打开,只有三个人坐在正堂中间,杜弘仁,苏碧染,周冲。
「大人,这……」
「有什么事就说!」杜弘仁表情严肃。
「回大人!午时起,两边城门进城的人就多了许多。宋巡查担心有外敌趁机混入……」
「多加戒备,若有可疑之人,身份文牒仔细查验。关城门前多一遍巡逻,确保宵禁之后无外人逗留。」杜弘仁这话,跟给城防营打预防针时说的一模一样。
「是!」
等人走了,苏碧染嗑起了瓜子。
「城防营现在都直接跟老爷汇报了?」
「本官发起的行动,自然是本官总负责。」
「要不是担心你我的人身安全,连周冲我都派出去。明日,我都得亲自到酒楼厨房去,以防人手不够。」苏碧染噗出一颗瓜子皮。
坊市的热闹持续到天擦黑,人们才渐渐散去。各个摊主按照苏碧染之前吩咐的,以最快的速度把当天的账盘了一遍。
苏碧染早早在御州酒楼备好了两桌酒菜,只等着摊主们陆续到齐了开席。
胡四兴高采烈的冲进了房间,手里挥着几张纸。
「夫人真乃神人也!今天的盛况,是在下此生从未见过的。」
「什么神人呀!请叫我商业奇才!」苏碧染纤纤玉指朝空中一点,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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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瓮
交易会的第二天,御州城里的大户坐不住了,尤其是听说城门还没开的时候就有很多外邦人在城门口等着进城。
云家掌柜云福海不等其他大户反应,直接亲自带着妻小去感受了一下现场的氛围。小儿子买了最爱吃的糖葫芦,大儿子买了折扇,云大夫人则在一个菜摊前花费了最多的银两。
「夫人,买这么多,吃的了吗?」云掌柜皱着眉。
「当然吃的了!老爷不采买不知道,这些菜的价钱,可比咱们自己买的便宜多了!今天中午敞开了吃菜!」
云掌柜摇了摇头,耐心地等夫人挑选、付钱。
「这是奖券,贵客请收好!」摊主收完钱,照例殷勤的递上盖有官印的奖券,同时从怀里摸出一张有苏碧染私印的邀请信。
「这是什么?」云夫人不认识字,疑惑的问。
「这是御州酒楼的奖券,今天到御州酒楼用午饭,凭此奖券可以抽奖。最少的奖品都是酒水分文不取!」
云掌柜一听这话来了兴致,询问道:「最少?那最多呢?」
「全部免单!就是午饭分文不取!」摊主满脸堆笑,双手奉上邀请信,「只不过还要有这封邀请信和奖券一起使用,如若不然,最多就是送道新菜。」
云掌柜接过信,打开一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这个印章……」云掌柜环顾四周,「我看见好些人拿的纸上也盖的是这方印,可有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摊主弯腰够出一个匣子,打开拿出两张纸,耐心的给云掌柜解释。
「凡是来交易会的人,基本都拿着这张纸来的。」摊主把盖着私印的纸往前送了送,待云掌柜看清楚之后,又把另一张往前一送,「在这交易会上买过东西的人,则会得到一张盖着官印的纸。拿着这两张纸,在御州酒楼吃饭,就能白得一道招牌菜。」
摊主展示完便将两张纸收了,嘴上的话没停。
「像二位这样买的多的,给您的是奖券和邀请信,这样到酒楼去,得的实惠就更多了。」
「老爷!我们去尝尝吧,正好我饿了!」云夫人一听有便宜占,自然而然的想去体验一下。
「去什么去,花了这么多银子买这些菜,还不赶紧回去吃了!」
「贵客放心,这菜新鲜的很,晚膳用也来得及。」
「就是就是,我就想去尝尝那家的菜!」云夫人素来好吃好喝惯了,也有些吃腻了府里的厨子做的饭了,想试试新鲜的。
云掌柜拗不过,便让下人先把东西送回去,自己领着夫人和两个孩子去御州酒楼了。
二人刚走远,摊主便从拉菜的车下掏出一个鸽子笼,写了小纸条塞进鸽子脚上的信筒,放飞了鸽子。
做完这些,摊主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苏碧染正在后厨帮忙扒西红柿的皮,手里来回倒腾着刚被开水洗礼过的一个西红柿,就听人喊「鸽子来了!」
周冲到窗边拿到鸽子身上的信,快步走到苏碧染跟前。苏碧染只瞟了一眼,便让周冲把纸条扔进了灶坑里。
小纸条上只有一个字:「云」,是苏碧染和摊主约定好的暗号。
「云家的人来吃饭了,吩咐跑堂给他们力荐炒鸡蛋,最后抽奖给他们出个全免,让今天的局热闹起来。」苏碧染将扒完的西红柿递给厨子,然后对周冲点了点头,周冲就转身出去了。
苏碧染想到城里的大户回来,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就是最牛的那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帮山匪跟云福海说了什么,还是他真的有点商业头脑,所以才去交易会一探究竟。
收到前面传来云掌柜已经到位的信号,苏碧染在围裙上擦了
擦手,从厨子手里拿过锅铲,准备亲自给云福海炒这个招牌菜。
「看好了,我就当再演示一遍。」苏碧染按照现代的手法,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自己拿筷子尝了尝,又让厨师也尝了尝,然后就把盘子递给了跑堂。「给云掌柜上菜!」
厨子感叹完自己怎么都做不出苏碧染的味道,又投入到下一个菜的准备工作中了。
后面的事情和苏碧染预料的一样,御州酒楼因为云掌柜抽中了「分文不取」短时间内名声大燥。巧的是,当年消费达标,带着邀请信来的不止一位,这些人也抽中了「酒水分文不取」。
苏碧染是想靠着这一顿饭,让第二天来买东西的有钱人更多,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
「夫人这招,是请君入瓮吧?」苏碧染累瘫,回官邸直接倒在了床榻上,杜弘仁贴心的递上一碗温水。
苏碧染在春桃的搀扶下挣扎起身,喝了一口水,缓缓的说道:「算是吧。我投了半副身家下去,总得听见点儿响吧?再说那云老头,我可是让周冲去收了他的山匪盟友的。不能让他先反过味来,得先让他尝点甜头。还得让他觉得御州酒楼不挣钱,是赔钱赚吆喝。」
「夫人这翁挺大,其他几位也是要收的吧?」
「那是必然,这御州不比洛城,本就不大,得跟他们联合起来,才能长久的平衡的发展下去。」
苏碧染要让这些富户看到交易会的商机,让他们清楚自己是有利可图的,这样他们会自动站到苏碧染同盟的位置,共奔富裕路。
交易会进行了两天半就停了,因为第三天来了几个有钱人,大手一挥,不一会儿就没什么东西可卖的了。苏碧染心里乐开了花,还是淡定的告诉周冲让大家盘账,吃过午饭之后到御州酒楼汇报。
待食客散场,苏碧染正坐在御州酒楼的雅间等着各位摊主凯旋,周冲就送来消息,城里那几家有钱人,在打听这场交易会幕后的主事人是谁。
这样的好事,苏碧染自然把所有功劳都安在杜弘仁头上的,这样即便调任,也能往更好的地方走,能往更高的位置爬。没错,苏碧染的翁里,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不愿意好好当官的杜弘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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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大夫人!”胡四一进院门就开始喊。
“喊什么呀,稳住!大夫人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般莽撞的样子。”周冲闻声上前制止。
“周管家,货卖空了,差去补货的人都说没有货了,我来找大夫人商量对策。”
“大夫人在御州酒楼,等着和大家庆功呢。让我在这儿等你,一同前去。”
“不用补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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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要入驻
人多了,挣钱的机会就多了。苏碧染等了三天,终于等来了子弹激起的尘土,第一批要来御州做买卖的人来了。
来人要见杜弘仁,可杜弘仁哪有时间搭理他们,接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周大管家身上。巧了,这些人,周大管家认识。
「什么?山匪?」苏碧染听到周冲的汇报,惊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他们怎么好意思张嘴的?再说,他们有什么东西可卖呀?」
「想来是之前一战,让他们心生忌惮。觉得做山匪讨不到便宜,便想换个谋生的营生。」
苏碧染计划执行之初,让周冲带人去找山匪,摸清了对方的窝点和大致实力,想提前规避货物被截的风险。没想到周冲直接在对方大本营里和人家几个头头打了一架,一挑十五的实力让这群不要命的莽夫直呼「大哥」。
苏碧染戴好面纱,边往偏厅走边看周冲,心说我让你去安抚住山匪,没让你按住山匪啊。
「拜见大夫人!」
苏碧染一只脚刚迈进偏厅的门,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拜谒之声吓了一跳。
「山野莽夫,素来习惯了高声讲话,惊扰了夫人了,实在抱歉!」
苏碧染抬眼看去,说话的人穿着藏青色麻布衣服,腰间一根土黄布的腰带,头发高高束起,正双手抱拳站在偏厅中央。
「各位壮士快请坐,不必拘礼。我家老爷公务繁忙,只能由我招待各位,如有不周,还请多多担待。」苏碧染说着话,走到主位坐下,周冲自动站到她身侧。
「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会过多叨扰。今日到访,是想在平安坊寻个摊位,也做些买卖,以养家小。」说话的人没坐,其他人也还按照原来的站位罗列在他身后。
「壮士说笑了,这平安坊的商铺本就属于他人私有,即便是无遮无蔽的摊位,也不该是一州之刺史亲自过问的。壮士是寻错人了,该去找那管田产和户籍的官员。」
来人微微回头,大概是想和自己的兄弟对视一下,没有实现,继续说道:「在下桑敬,本是晋州梁城平阳县县衙师爷,被女干人所害,遭全家流放至此。此地荒芜,不得已才做了山匪,若非如此,一家十六口,早已曝尸荒野。」
苏碧染把这人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迅速读取关键信息:他在官场呆过,看出了御州的大动作背后主事人是新来的官;他本是个好人,要不是活不下去,也不会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壮士高洁,着实让小女子心生敬佩。今日各位诚意到访一事,我定会第一时间转告我家老爷。相信我家老爷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在下就替山上的二十八个兄弟,先谢过大夫人了!」
语毕,领头人跪了下去,后面的人也齐刷刷跪倒在地。
等这一行人离开后,苏碧染问周冲:「一共不到三十人?霸占官道这么多年?」
「有几个练家子,身手确实不错。主要还是熟悉地形,再加上手里屯了些兵器。」
苏碧染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枪,要是她想,也可以占山为王。
「那,你怎么看?」
周冲腼腆一笑,挠了挠头。
「这我哪知道,他们应该是有些银两,做生意也是个正经营生。他们做生意了,那条路上就少了匪患,也挺好的。」
苏碧染点点头,土匪头子肯定也是这么替官府想的,所以信心满满前来讨地盘,还凭借对官场的皮毛了解,直接杀到了幕后主使这里。
「再看看吧,派两个精明的,多盯着点儿。倒要看看他们是真心想改邪归正,还是存了其他坏心思。」
那领头的说自己原来是师爷,被女干人所害,才落到这步田地。
可一个全家能有十六口人的师爷,绝非只是个师爷,还出自县衙。
另一头,山匪出了府门就开始拍大腿。
「大意了!」山匪桑敬再拍了一次自己的大腿。
「怎么了大哥?」
「那女人不好对付啊!」桑敬拳头握的紧紧的,「我看,这御州的大坊市和酒楼,多半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
「大哥英明,我等就看不出这些门道。」
「这个时候就别拍马屁了,赶紧回去叫众人商议一番,接下来的形势如何,还一点都不明朗呢。」桑敬说着话,大步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刚刚拍马屁的人讪笑着,快步跟上。
苏碧染回到卧房,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收到了请帖。
云福海亲笔所写,邀请杜弘仁到御州酒楼一叙,还特意提到携夫人一同前往。
「呦!架子还挺大,写个请帖就能让我们刺史大人去赴宴?想入驻也得拿出点诚意吧!」苏碧染将请帖随手一撇,跟周冲说,「打发门童给他回个话,大人近几日公务繁忙,不便出席,改日再说。」
「大夫人!大夫人!」
周冲还没出门,胡四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作什么!稳重一些!」周冲闻声,一个箭步冲出去,拦住了胡四。
「我有事找大夫人!买卖来了!」
「进来吧!」苏碧染放话了,周冲便闪身让路。
「大夫人,外邦的几个有钱人,想要在平安坊租一间商铺,说是卖肉和外邦的蔬菜。」
「可有现货?」交易会之后,平安坊最缺得就是现货和鲜货,没东西卖了,人流量少了相当多。仅靠着布匹和一些生活必须品维持着,和原来的规模比,没大多少。
「有的有的。」胡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大夫人请看,这是他们给我的清单,这上面写的,都有现货。」
苏碧染瞟了一眼就还给了胡四:「没一个我认识的字!」
「哦,是我糊涂了。」胡四挨个给苏碧染解释了上面的物品,苏碧染听的连连点头。
「挺好的,这些东西有的比咱关内都便宜呢!那就约来见见吧。」
「是挺好的,可是,他们不是使团的人。」胡四面露难色。
外邦的东西要运进御州,只有使团出具的文牒才可以放行,否则一概不准进城。
苏碧染叹了口气:「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这地方关口还把的挺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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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奔波
早年御州的货物往来是自由的,而且外邦的一些粮食比关内周边的要便宜,只是收成的时间比关内晚一些。御州附近的百姓原本就穷,往往只能勉强果腹等些时日,买外邦的粮食。
后来是外邦的一个商人猪油蒙了心,为了早一步赚钱,将头一年没保存好的陈米经御州拉到了关内。导致好多老百姓上吐下泻,还有些孩子和老人,因为体弱,遭此一难,悲惨离世。
当时的太子听闻此事,特意向皇上上书,请求在御州设立关卡。要对往来的货物进行核查,入关的物品必须由外邦官印的凭信,才能到关内售卖。而外邦的官员一旦盖了官印,就是为这些货物担保,若真是出了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追责了。
皇上为了彰显大国之风度,在太子的建议上加了一成,那就是关内运往外邦的东西,也需要官府出面核查盖印,同样是担保的作用。
初心是好的,为百姓的安危着想。可时间长了,就变味儿了。
外邦的人想挣这份钱的,渐渐都得买通官员,这样一操作,成本反而高了。而且在买通官员这一环节,自然就淘汰了一些小的商贩。
至于经御州出关的东西,自然也是经历过筛选的,只不过御州当地的产物自己人都不够分,更别说卖给外邦人了。
外邦人从关内拉的其他东西,到御州最多也只给官员一点点过路费。如此一来,御州往来的货物,更多的是利润空间大的,而不是老百姓真正需要的。
苏碧染想要改变现状,得找皇上。
若不迅速行动,刚拉起来的知名度就白瞎了。
苏碧染一边让胡四和周冲继续从周边搜罗货源,一边让杜弘仁写奏章上报皇上,申请取消官员把关,改为以货物品类收取税银。
她自己也没闲着,直接带了几个随从,驱车进京了。出发前,她飞鸽传书告诉公公杜丞相她要前去探望。
换了四次马,没日没夜的奔波,苏碧染和杜弘仁的奏章差不多同时到京城。
杜丞相早已呈请皇上自家儿媳要进京,苏碧染则在路上就写好了申请进宫见淑妃的文书,一进京城,就差人将文书送了出去。
等到墨晓嫣看到桌子上苏碧染的信,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
「我天!这女人不会违规进京了吧!」
「想来是不会的,如若不然,这文书也不会安然的送到咱们屋里。」朱翠熟练的为墨晓嫣盘发。
「太梦幻了,昨天晚上刚从皇上手里看完她的光辉事迹,今天她就出现在京城了?」
桌子上书信的样式,显示这信是京城里官员上表的简书,像娘家人申请进宫探望和老臣想对皇上说的悄悄话,都是用这个,主打一个速度快。
梳洗完,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
好家伙,这信是苏碧染路上用树枝蘸墨写的,书写方式完全按照现代的方式来——从左到右横着写的。
读到一半,墨晓嫣就招呼暖橘进屋。
「告诉皇上苏碧染进京了,我要见她。最好是我能出宫,跟她呆一晚上。」
暖橘领命,转身正要走。
「哎等等!告诉他,他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我怕我问不清楚!」
午膳过后,才等来回应。
「娘娘,皇上说近日政务繁忙甚是乏累,让娘娘梳洗一番,同游御花园。」
墨晓嫣嘀咕了一句:「这又是准备偷跑的节奏啊!」
不管怎样,能出宫就是开心的。墨晓嫣挑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常服,把孩子安顿好,然后就伸着脖子往门口看。
终于等到小公公出现在了院子里,墨晓嫣站在堂屋屏
风后,只等公公一开口,便走了出来。
皇上的装备一如既往的低调,还是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去哪吃?」墨晓嫣很兴奋。
皇上没忍住,笑了。
「那怎么滴?这饭点儿出去,莫非不给吃饭?」墨晓嫣说的理直气壮。
「丞相府。」
墨晓嫣张个大嘴,惊讶的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饭局,不枉苏碧染千里奔波这一趟。」
马车停在丞相府的后门,刚站定,就听车夫低声喝止「莫要多礼」!
一行人在老管家的引领下往内院走。墨晓嫣和管家很久以前彼此见过,现在再见面,心里都感叹对方的变化之大。
门外不让行礼,进了院,所有遇见的人都跪了下去。若是以前,墨晓嫣定会想着将人们一一扶起,如今,她安然的接受着大家的跪拜。
「都起来吧,陪淑妃回娘家而已,大家不必拘礼。」皇上说的轻松,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喘大气。
皇上给齐公公使了个眼神,齐公公往前一步。
「皇上批了一天的奏折,这肚子里已经打鼓了。都是自己人,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丞相赶紧招呼大家入座,皇上坐主位,墨晓嫣次之,然后才是丞相。
自从看见苏碧染,墨晓嫣的目光就不曾挪开,而苏碧染连抬头看她的动作都不曾有。
「大夫人连日奔波,想必十分辛苦。入座一起吃,解解乏、补补身子。」皇上发话,苏碧染谢过后便坐了下去。
饭吃的很安静,连布菜的声音都微不可闻,吃的墨晓嫣那叫一个压抑。
「淑妃娘娘素来爱吃糕点,今天时间紧,府里厨房只来得及做酥酪。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苏碧染指着一个花瓣一样的盘子,里面放着三块微红的糕点。
墨晓嫣微微点头,暖橘夹了一块放到了墨晓嫣面前的小碗里。墨晓嫣尝了一口,一股遥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是番茄。
墨晓嫣惊讶的看着苏碧染,苏碧染微微点头。
是的,苏碧染的千里奔波,还给墨晓嫣带了仅剩的几个番茄,路途遥远,就剩五个没坏的了。苏碧染简单处理了一下,最大程度保留了番茄的味道,和墨晓嫣分享。
「味道很特别,皇上快尝尝!」墨晓嫣对皇上说话,看的却是布菜的齐公公。
皇上好几次吃到美味,都是苏碧染带给墨晓嫣的,所以齐公公刚把糕点放好,皇上就夹起来送到了嘴里。可这次,皇上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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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举措
墨晓嫣看着皇上的表情,像是吃了柠檬。
「臣妾忘记了,皇上吃不惯酸物。」赶忙打个圆场,将帕子伸到皇上面前。
皇上抬手握住墨晓嫣的手,没吐,反而硬是把嘴里的酥酪咽了下去,墨晓嫣见状,抽出手,赶紧把汤送到皇上嘴边。
「真是极特别的味道,朕还是第一次吃。」这是皇上嘴巴清空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这是外邦胡人所种的一种果实,当地人叫狼桃。果实小而红,味酸,去皮可以当佐料入餐。」杜丞相解释道,「臣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物,着实新奇。」
皇上只能跟着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就该谈正事了。这个头,还得皇上起。
「杜刺史前日上书,呈请修改御州的货物进出制度,大夫人恰好刚从御州回来,不知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一听这话,墨晓嫣下意识去看齐公公,看他会不会再跳出来说女子不得干政。
「御州地处边关,土地荒芜,素来是有罪之人流放之地。这些人做的营生也多为往来的商队服务,所获酬劳最多只能充饥。若是能放开货物进出的限制,当地人也能有更多的谋生选择。而且,从货品征税,也能增加御州的税收,充入国库,也算为当地老百姓减轻负担。」
苏碧染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皇上,也就无法揣测皇上的态度。
「大夫人说的这些,刺史公文中皆有提及。朕想听点儿不一样的。」
「先皇治下,因外邦黑心商贩以次充好,害我大唐百姓性命,才制定了物品进出御州的限制之策。可如今,此良策已然变味,双方百姓需要的物品无法正常交易,那些能多挣钱的东西反而将各路神仙养的白白胖胖。」
「大夫人怎知以税收约束,就不会出现养神仙的局面。」这也是皇上一直担心的问题,他没想到良好的解决办法,早朝的时候与众大臣商议了,也没人提合理的解决方案。包括现在一起用晚膳的杜丞相,也无良策。
「岂能因噎废食?改以税收制,外邦的小商贩,哪怕是个农家,从自家地里种出了玉米土豆,也可以拿到御州贩卖。而像这样百姓必需,税收自然要少收一些,甚至可以免征关税。」苏碧染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把御州的人流量先拉起来,这里的情况才会有所改善。」
墨晓嫣点点头,有人才能有出路,苏碧染这个想法是对的。
「妾身努力了一年之久,几乎耗尽大半身家,才在御州做了三天的大型集市。让御州在周围有了些名气,现在妾身急需货物补充来维持这份名气和人流量。可是关内的货品已经被我等搜罗的差不多了,从更远的地方运,花费就会变高,那即便运过去,百姓也消费不起了。」事到如今,苏碧染也不装了,直接表明是她在幕后操作这一切。
「大夫人的意思是,关外不远处,便有所需?」墨晓嫣问。
苏碧染点点头,继续说道:「若是御州的大坊市做起来,当地的百姓也可以参与进来,有正经营生,去做违法勾当的人就少了。百姓安定了,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皇上听完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认可了苏碧染的方法。
「墨娘难得回娘家,今儿就在这歇了吧。」说这话,皇上已经开始擦手,齐公公赶紧给皇上端漱口水。
「谢皇上恩典!」墨晓嫣赶忙起身行了个大礼,这可是皇上给她的最大的惊喜。
当晚,墨晓嫣和苏碧染睡到了一张床上,两个人的心里都憋着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对方说。
从各自的经历,到共同的利益,除了不敢讨论孩子,其他的话题都说了个遍。最后,话
题还是回到了御州的治理问题上。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墨晓嫣发表意见,「还得是搞研发,把生产工具做的更好,这样同样的人力就能生产更多的粮食。现在这个时代吧,还得是多产粮。」
「造工具也得有人啊,那御州,你是不知道,都是土。再往西边走走,就是沙漠了,要不是流放强制别人去,那地方早就成了废墟了。得把这些人都安抚住,解决温饱,再引导他们造装备。」
「这老祖宗确实有智慧哈,没人愿意去就让犯人去,还拖家带口的。即便有刑满的,也因为路途遥远不会回原籍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刁也无法在穷山恶水的地方生活。我跟你说,看我弄大集火了,还有土匪来拜码头要摊位呢!」
「啊?」
「其实给他们分一个摊位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他们的货来路不正。别那边路上抢的,这头坊市里再卖。」
「你给这个时代整关税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后续质量把关可都是你的事儿了,你得想好。」
「亲,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御州我要是弄不好,搞不好咱两都得掉脑袋。」苏碧染翻身侧躺,面对着墨晓嫣,耐心的给她分析了皇上的思路。
「啊?皇上这是八百个心眼子啊!」墨晓嫣有种立刻找皇上对质的冲动。
两人一直聊一直聊,直到天泛白,鸡打鸣。
墨晓嫣问了问暖橘,知道自己最多吃个早饭就得回宫,不由得又难过起来。
「行了!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咱两见面时间最长的一次了,知足吧你就。」苏碧染好言安慰。
从杜家回宫,就收到消息:皇上已经同意了御州杜弘仁的上书,御州从接到圣旨的起,开始按照新政策管理货品的出入。征缴范围和所纳税额都由御州全体官员自行协商确定,确定后上书给皇上过目即可。
另外,若御州采用此举措效果大好,则会推广至其他与外邦有贸易往来的边关州郡。
墨晓嫣站在院里看着天空,心里暗暗的感叹:这究竟是拿了什么剧本,竟然真的上演了可能改变历史走向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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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
深秋的一个早上,狄怀仁在案头看到了新到的公文,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反应了一下,重新再读一遍:御州刺史杜弘仁。
晨起的迷茫瞬间消失,他重头又读公文。
公文里,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那对夫妻,和他们所采取的新政策,以及,在新政策影响下日渐变好的边关小镇。
那是比苏碧染先到的一道圣旨,也是照到御州的一道光。
杜弘仁接过圣旨,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于苏碧染的料事如神他早已见怪不怪,这道圣旨,让杜弘仁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曾有过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从前在洛城,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处理政务,不出差错就行,其他的,有自己的老爹和苏碧染就行。
苏碧染前脚踏进家门,胡四就闻风而来。他带着厚厚的一沓纸,一看就是外邦商人惯用的廉价纸张。
“大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胡四难掩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想要汇报。
“你是蹲在我门口等我回来的?”苏碧染动了动肩膀,立马有人上前按摩。
“对的呀!圣旨都到了,大夫人肯定也很快回来了。连外邦商人都懂得的道理,我没道理不懂啊。当然要在您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出现呀,这可是那些商人的希望。”说到这,胡四挠了挠头,“虽然,有些也算不上商户。”
“有佃农?”
“佃农?”胡四不懂。
“就是那种自己家种的,收成之后拿出来卖了。”
胡四疯狂点头,苏碧染却轻轻摇了摇头,新政策的挑战,不是一般的大呀。什么东西能进来,什么东西不该进来,都得由杜弘仁和苏碧染把关,也就是说,出了事儿也是他们负责。
“大夫人,这样的,佃户,价格是最便宜的。”
苏碧染没说话,而是示意胡四把那沓子纸翻开,胡四会意,立马找出了记着佃户货品种类的那张。
都是时令货品,吃食居多,好多东西的名字苏碧染没见过,还得挨个问胡四。
“行!就这些,用最快的速度运进来,但是,要把关!至于咱们这边,还是上次的套路,多宣传。”苏碧染最终拍板,还把宣传的重任交给了胡四。
这下,城里的大户坐不住了,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杜弘仁的门前。
偏远地方的商人也是商人,自然是知道有人才有生意。所以明明大概齐能算到大集市折腾了几天,根本没落两子儿,也算到接下的一两波也挣不到钱,还是上赶着想加入。
杜弘仁知道这些人想出钱,想分成,笑呵呵的安排了茶水,和大家客套了一番。
还好私宅不远,一盏茶的功夫,苏碧染就从后门进入官邸,先到书房喝了口上好的清茶,才慢悠悠的出现在正厅。
杜弘仁将苏碧染介绍给众人,大方的表明自己只负责政策方面,至于商业方面的管理,都是苏碧染在操持。
“诸位有什么想法,说与我家大夫人即可。实不相瞒,我家夫人在做买卖这方面,颇有想法。三天的集市,就是夫人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在座无不震惊。女人主持大局,这是前所未见的。
“诸位的表情我不是第一次见,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苏碧染见怪不怪,还是觉得口渴,便自顾自的喝了口茶。
“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是想给拿银子呢?还是有别的存货想出?”苏碧染懒得废话。
“存货怎么好出现在这样的集市上,给咱们御州丢了脸面。作为土生土长的御州人,有人愿意将这里发展的更好,我们自然是想出钱出力的。”
苏碧染笑了笑,土生土长的御州人,犯罪分子吗?
“各位可清楚,这样热闹三天,其实我们不仅没赚钱,还赔钱呢。要是想靠这样的坊市活动把这里的人口拉起来,那可是一想巨大的挑战。”
“做生意哪有一直挣钱的,何况,这才刚刚起步。”云掌柜最先反应过来。
“云掌柜不愧是城中第一富户,这脑子就是灵光!”苏碧染轻轻鼓掌。
云掌柜有些吃惊,虽然他立马收敛,但还是被苏碧染捕捉到了这个微表情。
“大夫人竟然知道在下,真是荣幸。”
“那是自然,我既然敢发起这么大的阵仗,当然是对各位做过一些调查。”苏碧染脸上的骄傲,前所未有。
这些人能在御州生根落户,自然不是善茬,他们能光明正大的挣钱,自然少不了城外桑敬势力的帮助。之前收敛,是为了摸清对方,现在当面聊天了,就要让他们服气。
众人再次震惊,原以为只是当官的碍于面子,怕落人话柄才推自家夫人出来接洽。几句话下来,越来越觉得真的是面前这个妇人在主持大局。
“是我等失敬了,未能早日登门拜访。”
“云掌柜过谦了!我一女流之辈,自然是要少些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四个字一出,有些人脑海里才浮现出曾经的一些场景或消息,无一不是说有个女的带着随从在坊市或周边村落中出现。
“果然是妇人,收集消息还亲自去。”云掌柜心里暗讽。
看着这些人脸上努力控制却依然多变的表情,苏碧染很想笑。
“既然想出钱出力,那就说说吧,自己手上都有什么进货渠道,哪些保全措施;想出钱的,直接说想出多少,期望的回报又是如何。”
第三次震惊,问的如此直接。
“大家不会还没想好吧?”苏碧染在书房喝水的时候,猜想这些人应该是今天来试试水,并没有真的打算立马出手。这么一试探,果然是这样。
“夫人说的是,我等听闻圣旨已到,允许自主决定进出口货品。意识到这是商机,着急先来表明心意,并未做好准备。”云掌柜迅速适应苏碧染直白的表达。
既然这样,苏碧染自然也没有跟这些人再聊下去的必要,她直接告诉这些人,回去想好了再来。
几个男人出了门,都回头看了看身后,新买卖是挑战,跟妇人合作,也是一项挑战。
买卖
敲定了可以入关货物之后,苏碧染就把运输的事情交给周冲去办了。她也不闲着,带着探路小分队出关溜达去了,没别的,还想如法炮制一次提前收割,当然也期待着能有更多的发现。
“大夫人去哪里?”胡四问。
“我要回趟洛城,找些旧识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能在御州做起来。”苏碧染回答的很自然,完全不介意对方是个下人,却随意打听主人家的去向。只有春桃皱着眉头,白了胡四一眼。
行程共计五天,被苏碧染称为“浪费了的五天”。一无所获,远的地方没去,近的地方看着跟御州不相上下,也就是人口比御州多,种的土豆比较多。
悄悄的回城,从后门进院,先饱饱睡了一觉,准备假装人不在御州,暗戳戳的观察一下大家,也可以躲一下那两拨想来掺和一脚的人。
奈何,那三家押镖起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苏碧染刚睡醒一觉,春桃就进来禀报,说是门外有人送拜帖。
拜帖上面写着“杜夫人亲启”,苏碧染接都没接,直接让春桃拆开。她扫了一眼,略过客套话跳到正文。
拜帖是云掌柜送的,先上来道歉,说之前直接上门太过唐突了,然后又示好,暗戳戳的说自己知道大夫人刚刚结束奔波,想为她接风洗尘。
“真是一只癞皮狗,躲都躲不掉。”
苏碧染不由得心烦,很想吐槽一下,又不知道跟谁说。烦躁的起身,一眼看见了桌上的笔墨,心思流转,她拿起了毛笔,刚写了个“墨”,就停了下来。
从发髻上拔了根发簪,换了一张纸,蘸着墨水开始写字,这种新奇的书写方式,让春桃一愣。
“大夫人,送贴之人还在门外候着呢。”
周冲说话声响起的时候,苏碧染刚写完一封给墨晓嫣的信。原以为改用现代的书写方式,能想起很多简体字,没想到还是通篇繁体。
“如果这封信能到墨晓嫣手里,希望她能看懂。”苏碧染心想。
“大夫人?”春桃小声呼唤。
“去哪里吃?”苏碧染问。
“回大夫人,宴席设在御州酒楼。”周冲回道。
“这押镖的还挺会来事儿,给御州酒楼添笔进账,给我卖好呢这是。”苏碧染示意春桃梳洗,周冲退了出去。
再见面的时候,云掌柜完全没有任何尴尬,这一点,苏碧染给他点赞,是个合格的商人。
“竟然只有你我二人?”在商场上,苏碧染可谓身经百战,却是头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数年的时代洗礼,还是让她产生了不适感。
“云某押镖出身,确实是个粗人,但也不会让大夫人难堪哪!内人片刻便到!”
“云掌柜多虑了,我的意思是,今天其他两位不来此地共商要事吗?”苏碧染的脑子转的还是快的,既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又暗戳戳指出对方想独吞的心思。
“哈哈哈哈!你们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文绉绉的。云某并不是想独占鳌头,今日宴请,是代表大家。”
一瞬间,苏碧染想到了桑敬,记得他好像是读过书的,好像还当过官?这样的人在给云掌柜做外应,说明云掌柜更不是省油的灯。
“客套话不说了,什么筹码,亮出来看看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的奔波,苏碧染觉得十分疲惫,实在不愿意周旋。
“买卖,有买有卖才是买卖。大夫人既做得好买卖,当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门道的。多少钱买进,多少钱卖出,人力成本,货品损耗,都需要考虑。我云福海在御州数载,基本只做一件事,送货。”
苏碧染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人这么下本儿,竟然要上供主线业务。她最愁的就是这块的成本,路线选择方面云掌柜确实很有经验,若是真能由他负责,也许真能再省点钱。
“看得出云掌柜确实是有诚意,是真心实意为御州做贡献的。条件呢?”无利不起早,还是得听听报价。
“大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既然是为御州谋福利,还谈什么条件。在下本来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为各路商家提供陆运保护,不是捎带手的事儿嘛!”
这样一说,苏碧染心里再次感叹,看来这个人知道前面的两场,所有商户都是苏碧染自己组的,货品都是自己运送的。这样的大动作当然不适合多做,后面还是会引进固定商户,让大家自行负责货品运送。这样一来,这些货品的安全就要自行负责,云掌柜的买卖就来了。
苏碧染笑了笑,转移了一下话题:“想必云掌柜也知道我刚回来,睡了一觉还没来得及吃饭就来赴宴,现下有些饿了。容我先吃一口压压饥,再与掌柜商议。”
“大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请大夫人过来,就是要为您接风洗尘。是云某思虑不周了!”云掌柜赶紧招呼走菜,云夫人也适时的走了进来。
“杜夫人安好!”云夫人笑意盈盈的跟苏碧染打招呼,苏碧染笑着点点头就算回礼了。
正是开餐,苏碧染避开了酒杯,选择了茶盏,云掌柜便只给自己倒了一杯。
菜过五味,苏碧染琢磨的也差不多了,云福海应该就是想独吞的,都是干押镖的,他的家业最大。
“那其他两家,也和云掌柜一样的意思?”
“噢,他们手里有货源,准备亲自做买卖。自家的货源,自己押镖,轻车熟路的,能挣些钱。”云掌柜放下筷子,“押镖的活也不好做,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为了生存,也不会做一行。如今有了机会,他们也想安定下来,过两天安稳日子。”
“哦?从商?”
“从政无门,这里的土地又种不出多少粮食,做点买卖,能好好活着就行啊。”云掌柜心生感慨,自斟自饮了一杯。
苏碧染吃饱喝足,脑子转的更快了,这顿饭吃完,基本上的合作方向必须得有,要不然这个人不会放他走的。
领先几百年
“皇上!押对宝了吧?”未见其人,先听到墨晓嫣的声音传来,还大喘着气。
墨晓嫣收到杜刺史新举措收效很好的消息后,立马放下正练字的毛笔,冲到了御书房。
“墨娘心情不错啊。”难得皇上没有在批奏章,正在吃糕点。
墨晓嫣自然而然的拿起一块吃了起来,齐公公则自觉地退到了门外。
“看来墨娘一早就觉得刺史能成事。”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出的主意。”那可是苏碧染,脑子里的知识也好,经营策略也好,都是领先现在几百年的存在。
皇上琢磨着这句话,理出了一个问题:“朕实在是不明白,一介女流,庶女出身,竟然能有如此韬略,究竟是为何?”
墨晓嫣想都没想,直接回答:“管那么多呢,反正是给皇上把事儿办好了就行了呗!咱当领导,不就是图个省心嘛!”
皇上眉头一皱,觉得此言相当有理,再一琢磨,好像其他难解的事情也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墨晓嫣看了看皇上,又拿了一颗枣放嘴里。自从上班——参与协理六宫之后,墨晓嫣能收到的消息更多了,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了。就拿皇上同意苏碧染提议来说,她怎么看,皇上都是双赢的。
本来让那两口子去御州就是谋发展的,人家有如此大胆的提议,肯定要给人家试试的机会。成了,人人都得说皇上英明,竟然有眼光挑选这样的人,同意这样的政策。没成,经济损失是御州自己承担,很大概率是苏碧染自掏腰包,御州经济发展本来就不咋地,还能差到哪里去。
“墨娘与苏碧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皇上不经意的提问。
“你看你,又开始了。就不能放过自己?”墨晓嫣贴脸开大,“你们当皇上的是不是都有这毛病?怀疑这个质疑那个的,像那话本里的君王,宁杀错不放过的。”
即便屋里没有别人,皇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朕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你知道不?”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世界上明确知道我和苏碧染秘密的人已经死了,怀疑我两有猫腻的人也不差你一个。”
皇上看了看门口,墨晓嫣反应过来,立马捂嘴,这里不能说“死”字。
“听闻墨娘和赵婕妤最近相处的甚是融洽,后宫最近的银两支出都少了。”
“那你看,有皇上的默默支持,还有贵妃娘娘的全力配合,效果能不好嘛!”
“朕始终觉得,墨娘和苏碧染有些观念是特别一样的,而且完全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那是,领先时代几百年的存在呢!”墨晓嫣觉得皇上理解不了,也不会追问这是啥意思。
话音未落,门开了,齐公公进来了。
这是有人要来见皇上了,墨晓嫣识相的起身行礼,离开了御书房。
“淑妃娘娘金安!”门外站着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看到墨晓嫣出来立马行礼。
场面有一些尴尬,墨晓嫣不知道该怎么回,也不认识这个人是哪个官,大脑转了十八个圈,放弃挣扎。
“大人免礼!”
那人起身,墨晓嫣也赶紧离开。
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小公公拦了下来。
“淑妃娘娘请留步!皇上有请!”
墨晓嫣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问了一句:“刚刚那个大人,走了?”
“回娘娘!房大人还在御书房。”
“皇上叫本宫在门口等?”墨晓嫣虽然这么问了,但是她很清楚对方不会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满脑袋问号,还是乖乖回到御书房门口。齐公公直接一个请的手势,这下错不了了,墨晓嫣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除非今天要说的事情与朝政无关,否则后宫这些女人,又该不满了。
“好了房大人,将歌乐坊的事情,细细说说吧。”
本来墨晓嫣还想该不该行礼,皇上一说话,直接免了。看得出来,这位房大人也有些吃惊,皇上竟然让后宫的妃子和他一起听汇报。
第一次听官员汇报,墨晓嫣首先觉得这位大人表达能力真好,挺长的时间线,他能简单明了的说出主线和关键点。
墨晓嫣边听边做自己的总结:一个仿佛一夜冒出来的企业,一群身份不明的清高女子,最重要的是,一位当年皇上登基后放出宫的老宫女。整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墨晓嫣觉得很熟悉又很遥远的元素:饥饿营销。
“歌乐坊如今名声大噪,京城的权贵更是争相前往,可这歌乐坊的掌柜,始终不见踪影。”房大人满脸的担忧,也带着几分疑惑。
“墨娘怎么看?”皇上直接抛出问题。
“啊?”墨晓嫣青葱玉指指了指自己,看到皇上点头,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臣妾觉得……”
还好房大人不敢直视墨晓嫣,要不然墨晓嫣想找个缝钻了。
“臣妾该有想法吗?这不就是个花钱喝酒听歌的地方?”墨晓嫣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贴切的名字:live house,没有灰色交易的live house皇上肯定是没见过的,真是啥都怀疑。
皇上略有不满,看了眼墨晓嫣说道:“领先时代几百年的思想,也不过如此。”
墨晓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就是皇上叫她进来的原因?他自己分析不明白了?
不对!既然叫她来听,绝不单单是因为她脑回路不同,肯定是因为有些关联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线索的。这次又是查不到的人,墨晓嫣脑子里放电影一样闪过曾经的鱼塘,还有消失的龙榻,以及皇上想要用夜明珠试探一把的事情。
“皇上莫不是怀疑,此事与鱼塘有关?”
听到满意的答案,皇上的表情总算松快了一些。
转了转玉扳指,轻轻说道:“这才有一点像领先几百年的样子。再琢磨琢磨,还有什么想法,继续说说!”
墨晓嫣看了看房大人,又看了看皇上。看来,房大人就是为皇上查鱼塘案的人,应该是有什么线索,把歌乐坊和鱼塘联系在了一起。
私信
“臣妾能有什么想法,皇上若不是查到了什么,也不会断定这歌乐斋的幕后主使和鱼塘的主谋有关。什么都不说,要臣妾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墨晓嫣尽量在陌生人面前保持优雅,毕竟是个淑妃,但这个说话方式还是一时难以改变。
房大人听的直冒汗,这为淑妃娘娘为人直爽倒是早有耳闻,早年在后宫家宴上也曾被她的诗所震撼。可如今这样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他是万万没想到的。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墨娘吓到房大人了。”皇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房大人直接跪了下去:“老臣失礼了!”
墨晓嫣叹了口气,在皇上跟前真是麻烦,看着挺沉稳的一位大人,也这么胆小呢。
脑子转了十八圈,也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说。又不能承认自己出身卑微,还不能说皇上惯着自己,真是一场很难的自我辩护。
“房大人快起来,淑妃性子直,在朕面前素来不拐弯抹角,房大人不必拘礼。”皇上抬手示意房大人起身,“也正是因为淑妃这样的性格,朕才想让她听听这坊间的奇闻轶事,也许女子的想法能对此事的继续核查有所帮助。换做其他嫔妃,即便想到了什么,定然也会因后宫不得干政而把真实的想法保留起来。”
墨晓嫣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已经开始骂街。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后台所以无所畏惧,但凡有个娘家,也会怕株连九族而有所保留。
房大人起身,拿出绢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凭空冒出的淑妃娘娘确实是不一般,皇上亲自为其解释,可见其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既然还是没什么大的进展,那今天就不说这件事了。有劳房大人接着留心此事!”
逐客令以下,房大人顺势推出。墨晓嫣看着那微胖的身躯朝门外走去,心想她是不是也该走了。
“墨娘刚刚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跟朕说押对宝了?”皇上朝墨晓嫣招招手。
墨晓嫣顺从的走过去,撒娇的回答道:“当然不是了!人家听说御州因交易会吸引了好多商人前往,替皇上高兴,专程前来祝贺皇上的。”
“空着手祝贺的,朕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哈哈大笑,将走到身边的墨晓嫣揽在怀里坐下。
“皇上刚刚还夸我管理后宫有功,这就嫌我空着手了?我宫里没有新玩意儿,都是皇上见过的,哪有拿的出手的贺礼。买礼物不得花钱啊?”
“若是有心,做首诗也可以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朕有东西给墨娘。”
说着话,皇上从奏折山里抽出个信封,放到墨晓嫣眼前。
“淑妃私信,望呈,亲启!”墨晓嫣一眼就认出了信封上的字是苏碧染,可是,皇宫里还能通信?
“和御州刺史的奏折一起递到中书省的,言明是杜家夫人给自己淑妃的亲笔信。”
墨晓嫣“哦”了一声,打开信封,拿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怪不得刚刚又好奇她和苏碧染的秘密,原来是苏碧染主动招惹。可是心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让皇上对这件事情这么好奇了呢。”
习惯性的从右边竖着看,却发现字没对齐。愣了一下,墨晓嫣反应过来,苏碧染是按照现代书写方式写的:从左往右读,还有些简体字。
“哦!”发现是现代文字时,墨晓嫣没忍住,轻呼一声。一瞬间她也反应过来,信封是开着的,皇上一定打开看过了,估计是没看懂,所以才再次好奇。
皇上再次看到了这封奇怪的信,他特意留心看了看墨晓嫣的反应,虽然也惊讶,但显然只是一瞬。看起来,她可以顺畅的阅读整封信。
信上的字很小,墨晓嫣猜测苏碧染是用树枝一类的东西写的,因为最细的毛笔也写不了这么细小的字。
“亲,你还真收到这封信啦?”这是苏碧染超脱时代之外的书信开头,而墨晓嫣心里不自觉飘过“错误的书信格式”。
苏碧染写的这封信,就像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同桌之间互传的小纸条,墨晓嫣读的又亲切,又觉得搞笑,还有几分想哭的感觉。
信里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出去转悠了五天,却发现外邦的土地也没种出什么好粮食,唯有土豆的产量喜人。能弄一些进来卖,也能留种子。
信的末尾,苏碧染竟然还写了“一会儿,我就要和讨厌的人一起吃完了,这顿饭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这顿饭吃好了,这御州的交流会就有希望能长久的办下去。到时候,天天给你送番茄吃!”
“什么呀这是!”墨晓嫣读的意犹未尽,“就这,专门和奏折一起寄到宫里来?”
“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方式。信里说了什么呀?”
“皇上不是也看过了么。”墨晓嫣故意的,就看皇上是理解成刚刚和她一起看的,还是在她看到之前就私拆她的个人信件了。
“朕要是看的明白,也不会因此心烦了。”
“就是一封倒苦水的信,应该是在御州名声大噪之前写的。看信里的意思,也就是御州新政刚开始没多久,第二次交易会之前?早就没了时效性。”墨晓嫣打哈哈,这样的信,朝野上下找不出第二封,也是墨晓嫣进宫以来少有的全文通读不费劲的文字。
“大夫人是怎么把字写的这么小的?”
“嗨,这个简单,我给您演示一下。”墨晓嫣环顾一周,摇了摇头,抬手挨个摸了摸自己的发簪、步摇,最后选定了一根木质的发簪,拔了出来。
拿了一张白纸,经过询问后,蘸了蘸墨汁开始写字。木质簪子有点包浆了,写不了两个字就没墨了,墨晓嫣吭哧吭哧半天,写了一行诗,按照皇上的阅读习惯,右边开始,纵向书写。
皇上看的直皱眉,怎么会有人这么笨,放着毛笔不用,非用这木头簪子写字。写的又慢又费劲,看的人着急。
回信
“哪!看到啦?就是这样写的!皇上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墨晓嫣指着信上的几个字,“这些字都有重影,估摸是写一半没墨了,重新蘸墨再写的。”
皇上摇了摇头:“即便御州地处偏远,也不至于刺史府都用不起笔墨纸砚吧?”
墨晓嫣想笑,忍住了。
“反正咱御书房笔墨纸砚管够吧?”她问。
皇上点点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我也要这么写个回信!”
接下来,墨晓嫣打发皇上在旁边的软塌坐着吃糕点,她自己则坐在书桌前写回信。就这样,在天子的御书房里,用皇上批阅奏折的书桌,坐着皇上的椅子,墨晓嫣写了皇宫里的第一封回信。写两个字,蘸一次墨,很麻烦,但很快乐。
墨晓嫣在信里吐槽苏碧染的信走的太慢了,都不如放只鸽子飞的快。信里写的是事件的开始,收到信的时候御州已经有一些外地人到当地安家落户了。她还嫌弃苏碧染寄信的方式,和奏折一起交,那得经过层层筛选,信封里的东西,指不定有多少人都看过了呢,还好她是用现代的方式书写,还有很多简体字。看懂的人应该不多。
对于外邦土豆多,墨晓嫣随手回复:土豆多就做成炸薯条,卖给往来的商贩,现代小孩都喜欢的薯条,这个时代的孩子没有理由不喜欢。
皇上先是老老实实的在一边坐着,只见墨晓嫣写着写着就开始嘿嘿笑,笑一笑继续写。这样的状态让皇上不由得好奇,写的到底是什么,便踱步到近前,好奇的看着。
通过观察,皇上发现墨晓嫣是从左往右,横着书写的。怪不得苏碧染的信他看不懂,字都没对齐,原来是看的方向不一样。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让这两个女人有了二人之间独有的书信方式。
墨晓嫣写的专注,皇上的动作又轻,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皇上就站在身边。写完一张纸准备起身再申请一张的时候,一头扎进了皇上的怀里。
“吓我一跳!”墨晓嫣说。
“写完了?”皇上问。
“没呢,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呢!”
“墨娘用的,可是上乘纸张,是朕用来写公文的。”
“好吧!我长话短说,再来一张就够。皇上您看我的字写的都这么小,不怎么占地方的。”墨晓嫣展示着。
皇上微笑着点点头,墨晓嫣又问:“纸在哪?”
墨晓嫣边问边张望,皇上却喊了声:“再拿张两张宣纸来!”
墨晓嫣回头看了看皇上,心里想这皇上真是心系天下事,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连纸都得齐公公拿。
“墨娘协理六宫,莫非不清楚宣纸是特殊公文用的,朕的用度也是有限制的?”皇上问。
“啊!就是这个?”墨晓嫣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这封回信的含金量一下子变的特别高,她开始懊恼自己竟然写了一堆的废话,这可是皇上发公文公函的用纸。
“难得墨娘喜欢,用便是了。”皇上大手一挥,显得很大气。
“那我就用这一张就行,剩下的字,换寻常纸张就好。”主要是觉得用这么好的纸写小纸条太浪费了。
“苏碧染是见过世面的,两张纸用不同质地的,显得皇家小气。”
“早知道就写些重要的话了!”墨晓嫣看着信的内容。
“墨娘想要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配得上宣纸!”
自从进宫,墨晓嫣从来没主动要过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想用张纸,宣纸又如何。
皇上的话字字敲击着墨晓嫣的心,竟然有些害羞。
接下来的一张纸,墨晓嫣认真的写了很多她认为有用的话。
“前面都是你我二人的闺中小话,接下来,我要认真的跟你说些事情。人是重要的生产力,可是一下子也没有这么多人口出生啊?咱们是不是可以另辟蹊径,既然你离国外近,就想办法从外国人手里挣钱行不?这儿的饭不好吃,还不是因为调料少?你看看能不能研究点儿酱油啥的,毕竟西红柿炒鸡蛋都让你做出来了。
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墨晓嫣提的都是挣钱的营生。
皇上在边上看的越来越不懂,这封信里不认识的字,远比苏碧染的来信里多的多。还有些字,皇上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不明白。
“墨娘确定苏碧染认识这些字?”
墨晓嫣正在欣赏自己的创意,不由得嘿嘿笑,皇上的问题她没过脑子,直接回答:“这世界除了她没人认识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赶忙找补:“以前在杜府别院,是她教我识字的,我比较笨,好多字太难记不住,大夫人就让我用简化的字。这些字,是她发明的,当然只有她和我才认识。”
皇上点点头,又指着“调料”问道:“这是何意?”
墨晓嫣歪着头看了看,回答道:“佐料的意思。皇上,您不觉得大夫人在做饭方面特别有天赋吗?上次在杜府吃的饭,还有那个火锅,就是那个什么墨染。”
“所以呢?”
“所以让她在边关支个摊啊,外邦人都能进来卖货,就不能花钱带点好吃的走吗?皇上让她去,就是想让御州富裕起来吧?多多挣钱,不好吗?”
皇上“嘶”了一声,问道:“自从墨娘协理六宫之后,对于银钱更加关注了。”
墨晓嫣也发现了,嘿嘿一笑,也不回答,转而问道:“信封呢?”
齐公公进来就没再退出去,听到问话自然而然的上前,从书桌边上拿出信封。
皇上则拿起写好的两张纸,动手开始折。
“齐公公,朕从来不知道,一张宣纸,可以写这么多的字。”皇上给齐公公展示了一下。
齐公公微笑着回应:“老奴也是第一回见,连淑妃娘娘写字的方式,老奴也觉着新鲜呢!”
墨晓嫣也跟着笑:“皇上没发现,我用发簪写的字,要比用毛笔写的更好看吗?”
皇上点点头,说道:“不仅更好看,写的也更快,若不是需要蘸墨,墨娘一定能写的更快。”
任需努力
“老爷,如果真的拿不出这么多东西,皇上会怪罪下来吗?”香兰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还有几日呢,先全力准备。”狄怀仁说完,叹了口气。
皇上竟很喜欢那造型奇特的锅,差人送信来要十几个。锅倒是有的,数量不够也能想办法凑一凑,狄怀仁愁的是上面的图案。
“早知道当初就不画那个图了!”狄怀仁后悔的拍大腿,雕刻图案的主力首饰匠人,染病去世了,剩下的人,没多少手艺,也就能简单的做些花纹。
“那图案复杂,每个锅都要做上图案的话,即便那银匠还在世,都做完也需要花些时日的,咱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做不了吗?”常松看狄怀仁发愁,忍不住也跟着烦心。
“那先前的锅是怎么做好的?如果我们如实说之前是找了工匠连夜赶制,皇上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务正业?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地方独断专行?”
“我觉得常松说的对,禀明皇上此物制作不易,一时拿不出像从前那个那般的完美。既然是贡品,那便是珍贵之物!”师爷的声音响起,狄怀仁赶忙起身行礼。
“岳父大人什么时候到的,怎没提前来封书信,我好前去迎接。”
“太守客气了!老朽还走的动,是受临山百姓所托,前来为大人送些沙棘果和沙棘汁。顺便,看一下我那女儿和小外孙!”
狄怀仁这才发现师爷一只手里拿着两个包裹,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封口的坛子。
“狄大人进献此间墨染的事情,香兰刚刚跟我说了一些,她虽然是女儿家不懂官场往来,但也看得出大人因此烦忧。当今圣上实为明主,这些奇奇怪怪的锅,他老人家不白要,还是按市价给付银子的。”
狄怀仁苦笑,说他是明君吧,他还要这珍贵的锅,开口就是十几个。要说他独断吧,他还言明要付钱。
“岳父大人说的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如实交代!若是觉得耽搁了几日怕皇上不悦,大可以说先到坊间找锅。咱是当官的,又不是开打铁铺的,这锅咱们自己造不出来!”
狄怀仁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番说辞没什么问题。干脆把手头仅剩的三个新铜锅简单凿刻个花纹交差,然后再附上自己的奏折——将前后原委讲述清楚。
想好对策后,狄怀仁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他热情的接待了老丈人,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行动。
收到消息前来接货的人一看就是宫里的侍卫,看到狄怀仁拿出来的此间墨染只有三个,脸上立马浮现了怒意。
“大人息怒!近日生铁奇缺,下官也是想尽了办法,才找到些生铁的存货,软磨硬泡,工匠才同意给做了三个。下官已如实上奏,这些先用着,等再有新的做好,下官安排人送到京城。”
来人显然不吃这一套,怒气冲冲的说道:“太守大人既已禀明皇上,那我等便改日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狄怀仁在风中凌乱。
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报送,可还是得耐心的等着。好在皇上的回信是飞鸽传书,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第三天一早就出现在狄怀仁家门前,将三个此间墨染全部带走。狄怀仁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同时,内心也升腾起了一线希望,希望皇上能好奇这狄大人的最新政绩。那样狄怀仁就又能在皇上心里刷一波存在感,他始终觉得千林郡的卖炭翁项目,和改造临山县一样震撼。
可是,没等来皇上对自己的夸奖,却等来了皇上写给杜弘仁的公开表扬信。
在公文里读到杜大人的事迹,狄怀仁并没有什么大感觉,只认为杜大人值得,也明白皇上之所以广而告之,是为了让诸位官员效仿。
后来再收到“政绩如杜大人之类可入宫与天子夜宴共饮”,他就不淡定了。按照之前的惯例,这样的夜宴,肯定是要有后宫宠妃一起的。那后宫那位淑妃娘娘,一定是要出席的,丰功伟绩如杜刺史,定是能入内厅的吧。
香兰看着杜弘仁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把在地上玩耍的采薇抱上前,采薇伸出一双小手,揉着阿爹的眉头。
“采薇乖,爹爹没事。”狄怀仁将孩子抱在怀里,香兰腾出了手,将狄怀仁面前书桌收拾干净,将饭菜端了上来。
“采薇也见不得老爷发愁,想为老爷解忧呢。”香兰手上活不停,嘴上还解释着孩子的行为。
狄怀仁笑笑,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孩子最爱吃的土豆,喂到采薇嘴边。采薇张嘴,连筷子一起咬住,还用小手把着阿爹的手。
“听我爹讲,皇上又要请有功之臣进宫夜宴,老爷这次还去吗?”
香兰鲜少过问狄怀仁官场的事情,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人让她问的。
“这次没资格去,相比在临山的政绩,在千林郡的作为,不值得一提吧。”狄怀仁叹了口气,“岳父大人又来了?”
香兰默默地点了点头,老爷一直都很聪明,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老爷。
进宫夜宴的事情是官员都知道的,但是谁能去,只有被邀请人自己才知道。显然是师爷想知道自己的女婿这次是不是依然能够进宫,派女儿前来打探消息。
自从把皇上要的锅以三口的成交量交差之后,皇上就再也没给狄怀仁发送过非官方消息。狄怀仁满怀期待的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想通了:皇上关心的是政绩,并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甚至已经忘了,他送那些锅的目的,是让皇上去翻看他的政绩!
狄怀仁也一直在尽力的做一位好官,却除了卖炭的项目再没有政绩上的突破。倒是因着卖炭和此间墨染的项目,口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生活也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胖。
闲暇的时候,他甚至想过,等银子攒到一定数量,就可以捐个官,生个职。
升官之路尚未成功,狄太守还需要继续努力!
警惕
贤王发现歌乐斋被盯上了。
院子里的空间早已经发掘的完了,不光是坐的地方没有了,连站的位置都被吴妈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当初限位十名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提起。
每日两场显然也是不够的,晚上便加了一场,这一场只接待提前一天付了钱的宾客。只接待一桌,也是仅有的能提供饭菜的一场,吴妈亲自下厨。
不仅如此,晚上这场,姑娘们不戴帷幔,宾客可以一睹芳容。
这一场的目的也很简单,提供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谈事情,既有美味佳肴,又有美女在侧。最关键的是,即便家里的大娘子找过来也无妨,人人皆知这里的姑娘个个清白,又无逾矩的行为。
一时间,还真有不少人物来歌乐斋吃饭,只是商人居多。
贤王也趁机混迹其中,带着杨忠品尝吴妈的手艺。贤王在的时候,更像是家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杨忠和段逸还能小酌一杯。
就是第二次从歌乐斋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杨忠发现有人影仓皇闪躲。好在贤王和杨忠都戴了帷帽,不怕别人认出来。
“这么快就入了别人眼了?”贤王想。
“也许是眼红歌乐斋挣钱的人。”贤王又想。
没过几天,张公公的鸽子就飞到了贤王的院子里。寥寥数语,却看的贤王心惊肉跳。
张公公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在坊间卖些草编的小玩意儿。就是在摆摊的时候,听到有人打听有没有见过宫里出来的老人,不论男女。
张公公赶忙将草帽压了压,那人问到他这里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又拿起一个草编假意推销,那人根本没耐心听,直接去下一处问了。
杨忠看完贤王递过来的小纸条,不以为意。
“王爷怕是多虑了,这没准是哪家财主想找宫里的老人给调教调教后院呢。再说了,皇上是不是要选秀了,没准是有人为选秀做准备呢!”
“选秀?他向来不是为女色所动之人!”
“王爷这话就不对了,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专宠淑妃,已然引得后宫佳丽不满,怎会不为女色所动!”
“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无根基的女子迷惑众人,也就你等蠢人相信!”贤王握紧拳头,“那纳兰馨的父兄皆为武将,是给老三鞍前马后趟过路的人,自然不能太得势。还有个姓赵的女子,出身卑微,从老三娶进门的时候,就是为了制衡纳兰馨而存在。如今宠的这位,也是个没势的,想必是为了提防那赵姓女子有了子嗣一家独大而。”
“在下听说,那淑妃出自杜丞相家。”
“姓杜的只有两个儿子,何时有了女儿?怕不是为了笼络那杜家的势力,故意安个名声!反正这天下都是他的,黑白全由他说!”贤王冷哼一声,“无论如何,有人留心大赦后出宫的宫女太监了,就得警惕起来。弄不好,本王还得回家呆一阵子。”
杨忠点点头,他不懂得多少谋略,只做个听贤王差遣的人就好。
“叫吴妈来一趟吧。”差遣来了。
吴妈的第一反应是立马停了夜场,免得再生事端。
“停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不仅要继续,还要把夜场落定钱的时间从提前一天,改成提前两天。”
“全听王爷吩咐!”吴妈恭恭敬敬行礼!
“本王回封地呆几天,有什么事先与张公公商量,也可飞鸽传书与我。”
吴妈再次点头,心里却一沉。贤王若是真不在意,怎会回封地避风头。看来也不能全听王爷的,也许可以只提定钱,不改时间。树大招风哪!
“吴妈!一定要按本王说的去做,千万别想着涨价不改时间!”贤王看吴妈陷入沉思,一猜她就动了妇人的心思,“本王此番回去,是因为老三要派发家宴的帖子了,本王确实是不会出席,但接名帖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吴妈赶忙又点点头,这贤王还是当初做太子时那般犀利,明察秋毫!若不是先皇突然离世,他一定是新天子。
“警惕归警惕,注意新来的宾客,有必要的话,让段逸去查查背景,段逸查不到就让他去找张公公想办法。但是该有的招待规格还是要保持!”
“老身记下了!请王爷放心!”
“莫怪本王行事古怪,本王只是不想早早暴露行踪和意图。”
吴妈一听这话,都要跪下表忠心了。
贤王见吴妈一脸急切,赶忙又摆摆手:“不必多虑!吴妈在本王心里,永远都是亲人。”
回到歌乐斋,吴妈立马把所有姑娘叫了出来,连同段逸,一起开了个会。
“近日有形迹可疑之人在咱们歌乐斋附近转悠,姑娘们进进出出的一定要留心,若是没什么必要,也不用出门了。需要什么东西的话,让你们段大哥去买就行。”
话音刚落,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就说开了,有好奇的,有害怕的。只有小月淡定的看了看大家,轻声问道:“可是抢了别人家生意,遭人妒忌?”
“也有可能,反正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要想在这知艺坊长久的呆下去,就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才不要永远待在这里,我还要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呢!嘻嘻嘻!”不知道是出于活跃气氛的心思还是怎么的,小月故意笑着说出了这些话。
吴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真是女大不中留!要真有合适的公子,咱这歌乐斋也不会强留着你!”
“真的?真的?”姑娘们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刚刚还害怕的人也早就忘了原本讨论的议题。
小月笑着看吴妈,吴妈也亲切的回应着。怪不得贤王这么器重李秋月,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也适合做这些女孩子们的领头羊。
接下来的日子,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切采买都由段逸和吴妈去做。这样以来,宾客们反而更好奇了,连上下午场围在外面听声音的人都越来越多了。
吴妈乐得见这样的情景,也不管这些人,任由他们呆着。只是苦了段逸,基本上只要曲儿开唱,他就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
野心还是理想
回封地的途中,贤王还是习惯性到官驿歇脚,顺便听听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驿站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壮汉在对坐饮酒。
“你说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又沉,煮的东西又少,皇上还非要各宫都安排一个。还让你我二人不远千里的来取一趟,真是劳民伤财。”
“你疯了!敢议论皇上?”对面的人立马制止,过于着急,酒碗都没放稳,洒了好多。
“这里离京城远着呢!没事儿!”
“方全,你自己犯浑别带着我!”说话的人显然生气了,拿起桌上的剑便起身离去。
叫方全的家伙见伙伴走了,一口饮尽杯中酒,也赶忙挥手叫外面歇息的脚夫,抓紧跟了上去。
贤王觉得这位叫方全的说的很对——劳民伤财,之前做皇子的时候就大手大脚的,现在做了天子,还是这个样子。天下的百姓都跟着吃苦,这两个壮汉看着像是带刀侍卫,带刀侍卫做起了跑腿押运的活,抱怨两句也十分正常。
“等本王登基,定会以黎民百姓为重!”贤王心里暗暗发誓。
“竟真的是王爷!”用最淡定的声音说着最激动的话,直接引起贤王的好奇。
初看,眼熟的很。再看,确实是旧相识。
“许久未见,大夫人竟丝毫未变。”
“贤王可是变了很多呢,不似从前那般高不可攀了。”苏碧染原本陪杜刺史进京述职,不想临出发有些事耽搁了,正马不停蹄的追杜刺史的行进队伍呢,没想到竟然在官驿遇到了前太子。
太子听出了这话里的嘲讽之意,有些生气。
“还是那么容易生气!”苏碧染心情不错,段庄的行了个礼,然后接过跑堂手里的茶壶水碗,自顾自的坐在了贤王对面,“不过换做是我,我也生气。可生气又能怎样呢?天下大势已定,好在总归还是姓李的。不得不说,人生路上,气运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大夫人风尘仆仆的,是赶着要到京城去吧。”贤王不接茬,硬转移话题。
苏碧染觉得贤王不在封地呆着这件事不正常,打定主意要试探他一下。
“我一个女子,去哪不去哪的,不重要。倒是贤王,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贤王慢慢的品着杯里的酒,脑子里想着如何才能打消这个女人的顾虑,毕竟她的老公爹,是杜丞相。
“封地呆腻了,出来走走。”
“哦!”苏碧染继续问:“那贤王这走的够远的,要到京城了,看来是思念故乡了。”
贤王不置可否,苏碧染又琢磨着该怎么提问,却见贤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杨忠也握了握腰间的刀,看这架势要告辞了。
苏碧染环顾四周,除了跑堂的在擦桌子,官驿里没有其他客人。
“太子有治国的理想,也有治国的能力,但如今的形势,这份理想便不能再称作理想,而该叫野心。”苏碧染拿不准对方的真实情况,干脆炸一波。
作为一个曾经拥有男人视角的人,她确信自己看到了贤王心里的不甘,看到了那份想要谋反的心思。
贤王冰冷的眼神移到苏碧染身上,那是一种起了杀心的决绝。她可是杜丞相的儿媳,是后宫宠妃名义上的嫂子。若是她走漏些什么消息,那就麻烦了。
杨忠感受到了主子情绪的变化,握刀的手又紧了紧,眼神则挨个扫过苏碧染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
“杜夫人此言何意?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并未曾立过太子,连后位都空悬数载。”声音冰冷,要是能转化成能量,一定是冻死人的节奏。
“那不正是皇上勤政爱民的表现?不贪恋女色,后宫主位空悬却能安宁至今,也是一种独特的能力。”苏碧染压低声音说话,不得不往前探了探身子,她看到杨忠明显动了动胳膊,要不是看她是女人,大概早就利刃出鞘了。
“第一次听到别人把无能而无为,说的这般清新脱俗。”贤王冷笑着。
只此一句,苏碧染立马在心里点了确认键。他看不上皇帝,更鄙夷皇帝的能力,若不是当初突逢变故,如今这天下十有八九是他的,三皇子虽然乖张,但手段狠辣,还得是太子。苏碧染在犹豫要不要让他知道,如今受宠的淑妃,就是当年被他关在牢房里的墨晓嫣。按理说,没升到妃位,不会被宫外的人知道。
“无为而治,才是管理的最高境界。”苏碧染提了提声音,直起了身子。
“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指望女人之间互相制衡,还妄图管理天下?”
再说下去,谋反的心就昭然若揭了,苏碧染琢磨要不要说下去。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若只是在官驿听往来的官吏和小厮抱怨,那定然会觉得皇上的治理能力一般。若是多到民间走一走,也许会有新的视角。”
贤王不屑的表情全挂在了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掩饰。
苏碧染看到这样的表情,原本十分美丽的心情急转直下,甚至有些害怕,他不屑大概率是因为自己没说到点子上,也就是说贤王是有在民间体验过生活的。一番游历下来,依然鄙视他的弟弟,说明是真的看不上。此人若真有谋反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怕不是已经布好了局,快能收网了。
“天子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周边虽有滋事小国,但也都被很快平定。”苏碧染也严肃起来,“若真是为了苍生,就该做好人臣之事。百姓不关心谁坐那椅子谁掌印,只关心吃不吃的饱,穿不穿的暖,活不活的下去。”
贤王起身,杨忠也站了起来。
“祝官爷一路顺风!”苏碧染大声说。
贤王点点头,算是不情愿的回礼,然后朝着刚刚带刀侍卫离开的反方向走了。
苏碧染看着他们的背影,大大的喝了一口茶,心里盘算着什么。
苏碧染咽下茶水,觉得喉头有些苦涩,这官驿的茶水是便宜,但还真不如私营馆驿的茶好喝。一文价钱一文货的道理,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编外
苏碧染最终追上杜弘仁的位置,是在丞相府的正堂。
杜丞相和杜家的两个兄弟正坐在一起品茶论事,苏碧染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杜弘仁没等苏碧染先给长辈请安,就开口说话:“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怎不先回房歇息歇息?”
苏碧染没有搭茬,规规矩矩的给老公爹行礼,给小叔子微微欠身,也算是打了招呼。
“有什么事情,坐着说吧。”杜丞相一挥手,便有人给苏碧染搬来了椅子。
苏碧染不客气的坐下,喝了盏茶,吃了两块糕点。三个男人都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
苏碧染心里暗爽:“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重要了?兄弟两就算了,杜老头儿也不跟我摆谱了?”
“是妾身在此,诸位不便议事吗?”苏碧染问道。
“怎么会!是想着大嫂一路风尘来不及歇脚就到正堂来,定是有事情要与我们讲的。”杜弘义说。
“倒是没什么大事。”苏碧染拿起第三块糕点,“你怎么在这?”
杜弘义嘿嘿一笑:“沾了大哥大嫂的光,得了皇上的召见,提前回来准备准备。”
也是要做述职报告的呗,苏碧染心里吐槽,嘴上对着糕点使劲。
“来的路上,我遇到了贤王。”
也许是苏碧染的转折太快,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贤王也受召见了?”杜弘仁最先说话,说话的时候看向杜丞相。贤王被召入京,这屋里够级别知道消息的,只有杜丞相。
苏碧染摇摇头:“不像,他应该是往回走。”
“贤王不在封地呆着也正常吧,就是给了个虚名赐了座宅子,平日里无事,也不必非待在家吧。不进京城不就行了?”杜家的三个男人,爱表达的还得是杜弘义。
“难道夫人觉得贤王图谋不轨?”杜弘仁比较了解苏碧染的心思,看谁都不像好人,除了墨晓嫣。
苏碧染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不是觉得,基本确认了。至少知道他贼心不死!”
“咱的官阶低,也没听说有人拉帮结派呀。爹,您听说了吗?”杜弘义有点激动。
杜丞相摇了摇头,他身份特殊,确实有人有意巴结,但是也摸不清这些人的背后再有没有人。何况自从新皇登记之后,杜丞相对于站队的事情早就放松了警惕。
“若是没有朝廷重臣辅佐,那贤王也成不了气候,谋反这事,说着简单,做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吧。”
“倒是房大人曾经提到过一件事,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
“什么事?”苏碧染一边想房大人是什么官职,一边焦急的询问。
“房大人曾说过,京城有些大赦后出宫的人常常聚在一起,他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听说皇上后面还专门单独召见房大人,似乎也是为了了解这件事情。”
“也是找不着家的苦命人呗,留在京城混口饭吃。”
“弘义,你是要进宫见皇上紧张吗?今日怎如此多话?”杜弘仁忍不住开口了,杜弘义听了这话直接白了亲哥一眼。
苏碧染没有理会二人的争执,而是思考杜丞相的转述。她想了又想,宫里出来的太监宫女,应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这群人却引起了朝廷官员的注意,那要么是动静太大,要么是皇上一早就在留意什么事情,顺藤摸瓜查到了他们身上。
苏碧染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想听听三个男人的意见。
杜丞相听完分析脸色就变了,苏碧染分析官场的事情他听多了,能分析出自己想不到的一些角度,他很受用。这次分析的,是天子的行动,他不由得担心。
“妄自揣测圣意,恐招祸端。”
“父亲大人,这儿就咱们几个,没有外人!”杜弘义准备话痨到底,“大嫂这一波分析,都可以到大理寺探案了。若不是女子不能当官,大嫂早就是朝中重臣了!”
“夫人现在也算是编外的官员,御州的新政,就是夫人促成的。”杜弘仁由衷的肯定苏碧染的付出。
“得!白说!”苏碧染心里呐喊,只有杜丞相能接触一些朝堂信息,可杜丞相还不愿意讨论。苏碧染瞬间觉得好累,跟大家说自己累了,就要回房休息。
起身行礼,没想到杜弘仁也要跟着她一起回房间。苏碧染这才知道,杜弘仁也是早上刚到丞相府,父子三人用了午膳之后就在正堂品茶议事。
“有贼心怎么了?许多年前,在洛城,夫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那支上古神兵,也是为这了这想法造的吧?”回到房间,杜弘仁附耳小声的和苏碧染说话,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苏碧染一惊,转过头看着杜弘仁,这么久远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她当时应该只是提了一嘴而已。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局势都不明朗,有些非分之想也正常。现在天下太平,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看是因为墨晓嫣在后宫,夫人才不再有邪念的。”杜弘仁在御州累了好一阵子了,终于有机会歇一歇了,说着话就躺了下去。
苏碧染一愣,有种被人戳破小心思的心虚。
“皇上也是因着夫人的才能和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才要拉拢杜家的势力。”杜弘仁说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是犯啥迷糊呢,说什么呢!”苏碧染抱怨着回头,看到杜弘仁已然闭上了眼睛。她也很累了,脱去外衫,挥挥手撵走下人,便在杜弘仁身边躺了下来。
身体放松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还在想贤王和那些老宫女太监之间的联系。
“夫人不困吗?”杜弘仁翻身的时候睁开眼,正好看见两眼放空的苏碧染。
“我在想那些老宫女是不是真的和贤王有关系。”
“去找那个房大人问一问不就行了。”杜弘仁秃噜了一句,闭上眼睛继续睡。
“还别说!还真别说!我就是想找房大人探讨一二!”
拿定了主意,困意立马来袭,苏碧染沉沉的睡了过去。
与房大人谈
苏碧染第一次在京城拜见别的官员,带了两瓶上好的酒,还准备了一副字画。
听说杜丞相的儿子御州刺史带着夫人前来拜见,房大人赶忙换掉朝服,快步走到正堂。
“早就听说杜丞相的长子十分能干,大夫人也是一位能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房大人的夸赞,从一条腿迈进正堂的时候就开始了。
杜弘仁和苏碧染闻言起身行礼,也跟着客套了几句。
“不知二位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房大人不觉得自己和远在御州的刺史有什么政务上的往来,也就是和他们的爹同朝为臣,私交也不算密切。
“实不相瞒,是我家夫人有些疑惑,只有房大人能为其开解。冒昧上门打扰,失礼之处,还望房大人不要介意。”
一席话说的得体,苏碧染觉得杜弘仁这么多年在官场没白混。
“哦?夫人又疑惑?”房大人将目光转向苏碧染。
苏碧染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我家那几个孩子,自小被我惯坏了,不识礼数。如今长大了,便想着找个合适的人,给他们立一立规矩。要说懂规矩,那自然是北边皇城门里的最懂规矩,从里往外要人是不可能了。想起先前新皇登基之时曾大赦天下,当时有一批宫女和太监出宫。要是能找到他们中的一个,请到家里去,也是极好的呀。”
“那夫人怎想起来找本官?”
“小女子昨日随夫君入今,和爹爹一起用膳之时,爹爹也提到了孩子们的问题。妾身就正好提了这事,爹爹说房大人您曾提到京城坊间见过这样的人。便想着登门拜访,问问房大人该去哪里找这些人。”
这个问题很无聊,苏碧染抛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想看看这位房大人对这件事是不是排斥。
“那大夫人可就找错人了,本官也不知这群人的下落。原本也是派人寻过的,可是一个也没找到。”
“莫不是打草惊蛇了?”苏碧染想说没见过凭什么说人家聚集,但是为了话题能够继续下去,她还是提供了一个新的可选方向。
房大人明显一愣,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歌乐斋尚在,应该没有打草惊蛇。”
“歌乐斋?”苏碧染有些疑惑,歌乐斋和宫女太监有关系?
“可是知艺坊新开的那个酒肆?”杜弘仁问。
“并非寻常酒肆,还有姑娘在里面唱曲儿呢!”房大人说。
“唱曲儿?怎么听着又像青楼了,弘义诓我。”这句话杜弘仁说的声音很小。
“二位也觉得奇特吧?这歌乐斋,就是宫里的老嬷嬷一手建立的。本官没见过大赦这批人聚集,也没说过这样的话,想必是杜丞相在朝堂上听错了。”
房大人心想这杜老儿,朝堂上的事也跟内院之人讲,真是有失体统。
苏碧染看着房大人的表情,想从表情读出点什么来,失败了,可能是房大人已经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一个出了宫的老宫女,能有多少银两,怎么能开的起连朝廷大官都能惊动的酒肆。”苏碧染试图引起新话题。
“算的上是白手起家!”都是坊间能打听到的消息,房大人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便大方的分享了出来。
“哦?”苏碧染和杜弘仁异口同声的问。
房大人见二人感兴趣,便把歌乐斋的突然现世、迅速爆红,详细的讲了一遍。
杜弘仁听的津津有味,苏碧染则一脸严肃。她边听边想,饥饿营销,典型的现代销售手段,莫不是这位老嬷嬷,也是穿越来的?
“什么?提前两天就要把定钱交了?”听到最后,苏碧染都惊讶了,这生意做的,比他可狠多了。
“新改的规则,前些日子还是提前一天呢。说来也巧,我派出去的人刚在坊间打听了一天那批老人的消息,歌乐斋就变了新规矩。”房大人呵呵一笑,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线索都想往一起拢。
“也没准真有关系,没查明真相之前,任何线索都有可能。”苏碧染宽慰道。
见房大人无奈的点了点头,苏碧染继续说:“不可能有人白捡到这么多的姑娘,这个老嬷嬷的积蓄也不够买这么多的下人,她背后一定是有人的。”
“查不到。这些姑娘都没有入奴籍,确实有可能不是买的。”
苏碧染忍不住想翻白眼,还奴籍,显得很尊重下人们一样。谁说买来的丫鬟一定要入贱籍的,入不入的还不是花钱的人一句话的事?重点不在这里,苏碧染就懒得和他争辩。
“这些女子模样大都生的普通,只有日日唱歌的头牌,总是带着帷帽,并未曾见过真容。”房大人的意思是,青楼老板从人牙子手里买的,都是身材样貌还可以的。
“房大人为何对歌乐斋这么感兴趣?可是曾有其他事情查到了与歌乐斋有关?”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碧染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今天谈话的终点。
“大夫人是来问宫里老人的,如今本官也没能帮上大夫人的忙,还请大夫人另请高明吧。”房大人说这话,双手就开始抱拳行礼,苏碧染心说“坏了”,装的很淡定的回礼。
“打扰房大人清修,实在是抱歉!”
客套之后,二人便离开了房宅,也不坐马车,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应该是查别的事情查到老宫女身上了,往旁的一查,竟然发现歌乐斋的掌柜也是老宫女,这才让歌乐斋入了眼。”
“何以见得?”
“因为我刚刚问完这个问题,他就赶我们走了,说明我那个问题多少戳中了真相。”
“那现在怎么办?”杜弘仁问道。
“不能怎么办,房大人既然能和皇上单独汇报,说明皇上在意这件事。可皇上在意都查不到实质性线索,那就说明这是真的不好查。若真是贤王试图靠这几个人谋反,那他肯定也是个脑子不够用的。在我看来,这歌乐斋就是给太子储备钱财的,最多多个收集消息的功能。”
三个诸葛亮
协理六宫之后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从非常规渠道知道京城里挂上名的人何时进城何时出城。
所以当苏碧染在房大人家小坐的时候,墨晓嫣已经收到她进京的消息。有当面讨论的机会,墨晓嫣自然不会放过,她立马梳洗打扮,亲自到御书房去跟领导请示跟苏碧染会面。
“什么?朕都不知道苏碧染来了,墨娘是怎么知道的?”
“在内务府的时候听一个修刀的带刀侍卫说的,应该是认识城防营的人。我风头正盛,苏碧染又是我娘家长嫂,多次进宫,傻子都知道我和她交好。不得想着法的讨好我?”
“那墨娘的意思是?”
“开会呀!我有一肚子问题想讨教,皇上也一定有话想对杜大人说吧?”墨晓嫣眨吧着眼睛,看着皇上。
“开会?为何意?”皇上反问。
墨晓嫣一愣,心里想自己是飘了还是年纪大了,怎么嘴瓢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就是皇上和我,还有苏碧染一起当面聊聊政务啦,坊间八卦啦之类的。”
“朕允了。正好杜家兄弟要进宫陈表,让苏碧染也跟着一起进宫。”
苏碧染坐到墨晓嫣寝宫的正堂,还像做梦一样。刚想着要是能见见墨晓嫣就好了,就听前院有宣旨的公公到访,然后她就跟着杜家两兄弟进了宫。
“不是,你现在在宫里都这么牛了吗?”苏碧染环视四周,确认屋里只有墨晓嫣自己了。
墨晓嫣亲自为苏碧染倒茶,苏碧染赶忙上手抢茶壶。
“你现在可是是淑妃,我哪受得起!”
“得了吧,咱两谁跟谁。”墨晓嫣一把拍开苏碧染的手,“再说了,要是真讲规矩,还敢用‘你’来称呼淑妃?还敢用‘我’称呼自己?”
“好吧!这么着急叫我进宫,什么事?”
“寂寞想你不行吗!”墨晓嫣微嗔,“我在这宫墙之内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听说你来了,还不能见见你啊?”
“可皇上也同意,那必定是认为我进宫确有必要。要不然,你我二人单靠书信沟通便够了啊。”
“那倒是。那男人最初是说可以让我给你放鸽子的,后来说鸽子不安全压根就没给我。要不是你主动写信,我都没有给你回信的机会。”
墨晓嫣从接手内务府的工作开始一直讲,苏碧染耐心的听完了全部。
墨晓嫣就看苏碧染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心里不由得打鼓。
“你的意思是上次皇上带着你去丞相府吃饭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苏碧染努力回想那一夜的畅谈,好像主要在聊苏碧染的事情。
墨晓嫣点点头:“那会儿的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皇上没再提,我就忘了跟你讨论了。”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思考着要不要把见到贤王的事情告诉她以及告诉她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不说话?”墨晓嫣说的口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续了一杯。
“皇上的担心十有八九是对的。”
就这一句话,让原本应该和杜家兄弟一起出宫的苏碧染留在了晚膳之前。
“杜夫人当真见过贤王?”
“不仅见过,还有过短暂的言语交锋呢!”墨晓嫣抢答。
苏碧染见皇上没生气,接过话茬把和贤王相遇的情节尽可能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此人怕已回到封地,即便朕现在下令,也未必查得到他擅离封地私自入京的事。看来只能先把那个歌乐坊查抄!”
“贤王居心不良现在就算确定了,可是我们也没办法确定京城里这些事情是和他有关系的呀?”墨晓嫣提出质疑。
“宁杀错,不放过!”皇上脸上出现墨晓嫣少见的冷峻。
苏碧染没说话,但是从心里认同皇上的做法。防微杜渐,可能现在已经不是微了,说不定贤王已经在什么地方养了一群高手呢。
“咱们三个人在这里,就没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咱们三个可是各个诸葛亮。就非要冒着杀错的风险?万一那真是一些穷途末路的可怜人,就是在京城讨口饭吃呢?我们仨动动嘴,他们可能真的就没有未来,甚至没命了呀。”
苏碧染和皇上都看着墨晓嫣,二人都在心里感叹墨晓嫣的善良,苏碧染还担心皇上会因为三个诸葛亮平起平坐而降罪墨晓嫣。
“贤王行事荫蔽,朕能登基都是因为运气比他强一点点,若是真查起来,不一定能查到。”
“况且皇上政务繁多,自然不能将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这也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啊!”墨晓嫣反驳,“皇位都坐不稳了,别的事情还有用吗?”
“边关战事,百姓民生,哪个不是大事……”
墨晓嫣闭上眼睛歪着头,抬手示意皇上别说话,她感觉自己cpu要烧了。一边为了防微杜渐要把查抄歌乐坊,一边又是为了百姓民生无暇细查。
苏碧染最先明白墨晓嫣的心思,她想说话,但是皇上的话都没说完,她肯定是不能说的。
“淑妃定是觉得都是子民,为何会有随意抹杀和全力维护的区别?”
见墨晓嫣不说话,皇上继续说:“若歌乐坊众人真是前太子党羽,那死不足惜。”
“皇上都说了贤王行事荫蔽,那又怎知道这些女子不是被贤王蛊惑?若她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那淑妃何意?”皇上随口一问。
“皇上日理万机,大夫人要随杜大人回御州,屋里的三个诸葛亮只剩我自己了呀。给我点人手和银两,我去查,也许能查到更多的事情呢!”
苏碧染多想冲上去拉住墨晓嫣,抹掉这个歌乐坊对皇上来说小事一桩,墨晓嫣此举真的很没必要,皇上也不会答应啊。
“淑妃既有此意,那就放手去查,朕会让房大人从旁协助。房家长子武艺高强,正好可以贴身保护淑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墨晓嫣的cpu烧的更厉害了!
“淑妃自比诸葛亮,协理六宫可有点屈才了。”皇上说完,起身便走。
看家
皇上起身离开,苏碧染等人立马行礼恭送,墨晓嫣微微起身,点了点头就算行礼了。
“听他开玩笑,咋可能让我查。”墨晓嫣嘿嘿一笑。
“时候不早了,臣妾也该出宫了。”苏碧染说完,照规矩对着墨晓嫣行了个礼。她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墨晓嫣。
“吃了饭再走啊?”墨晓嫣下意识挽留。
苏碧染自然是婉拒,在暖橘的带领下离开了墨晓嫣的寝宫。
屋里仅剩朱翠,见墨晓嫣面色凝重,也不敢说话,就静静地站着。
墨晓嫣双手托腮,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试图在脑海里找到一点思路。
“皇上,着淑妃查贤王一事,是不是欠妥?”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对于这种重大决策,还是有出言提醒的责任的。
“贤王野心勃勃,确实是朕心里一直以来的隐患。房大人虽然一直在查,却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墨娘看问题的角度一向与众不同,让她去查,或许真能解决这个隐患呢。”
“可如此一来,淑妃娘娘出宫的次数定然会增多,恐其他妃嫔心生不满。”
“无妨,称病避世就好。内务府那边还是让赵婕妤操持着。”
说这话,一主一仆回到了御书房,皇上再次埋头政务。
齐公公伺候完晚膳后又去找了墨晓嫣,墨晓嫣和孩子吃了个晚饭,正在院里溜达。见有人前来解惑,赶紧请到书房细聊。
“皇上让老奴来的。”齐公公先表态不是徇私,然后把皇上的意思如数传达了一遍。
“那后宫又是赵月琴的天下了?”墨晓嫣有些不爽。
“依老奴对皇上的了解,此番调整,赵婕妤的位份应该要进一进了。”
“什么?那可不行,她本来就心眼多。我这查贤王顾不上她,她别再把我家偷了。”
和齐公公聊完,墨晓嫣又失眠了。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让她去查歌乐坊和贤王了,搞不好要出个长期的差。
可不能让赵月琴得了势,可是该怎么做呢,墨晓嫣这个时候后悔没发展个心腹,关键时刻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再一想自己也没看出哪个美人婕妤有特殊才能。
绞尽脑汁之际,一个人名溜进了脑子里——纳兰馨。
“对啊!身为皇贵妃,摆摆谱她还是擅长的。”人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天将发白,墨晓嫣才沉沉的睡去。
即便睡的晚,墨晓嫣还是一叫就起来了,迷迷糊糊的吩咐朱翠:“梳洗打扮,找好看的衣服,我要去皇贵妃那里。”
拜访的时间比较早,墨晓嫣带了一些早餐,并且是淑妃专属的早餐。
纳兰馨也刚起床,院子里宫女们正忙着洒扫,朝阳照在院子里特别温馨。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早来给本宫请安啊!”纳兰馨正襟危坐,真的像接待别的妃嫔请安一样。
“没吃呢吧?来尝尝我小厨房的饭,贵妃娘娘肯定没吃过。”墨晓嫣在见到纳兰馨的一瞬间,微曲膝盖扬了扬手帕就算行礼了。
“本宫才不吃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纳兰馨不屑,坐着不动。
“哎呀,你这个人!”墨晓嫣见纳兰馨还端着,干脆从正在往桌子上摆盘子的朱翠手里拿过了装豆浆的茶壶,又拿了一个空碗,倒了半碗,巴巴的送到纳兰馨面前。
“尝尝,凉了不好喝了。这东西皇上想喝都得挑时候呢!”
纳兰馨凑上前问了问,眉头一皱。
“你先喝!小口的也行!”墨晓嫣有点着急,这可是她加急让人磨的,就一碗的量。
纳兰馨喝了一点,品了品,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现磨的,这豆子还是我长嫂前两天从御州回来的时候带的呢。”
“果然你的小厨房是有好东西的!”纳兰馨接过碗,将里面的豆浆喝光,然后看着墨晓嫣。
“来吧,一起吃,还有好东西呢!”墨晓嫣拿回空碗,边往桌子边走边招呼纳兰馨。
二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一起吃饭,墨晓嫣殷勤的给纳兰馨推荐早餐,恨不得能亲自给她夹菜。
“我过两天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这协理六宫的事情,恐怕又要全盘交回给赵婕妤了。”
“咳咳!”纳兰馨被呛着了。
“赵月琴管着后宫也挺好,本宫院里的人也许能过回之前的生活。”纳兰馨缓了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
墨晓嫣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盟友呢,我有事儿你不能管管内务府?”
“后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皇上是不会让本宫协理的,本宫就是个空架子,还是仗着母家的权势。”
一下子让墨晓嫣觉得很心酸,她想了想说:“我有办法让皇上把这个差事安排给你,你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把家看住了!每天事务交给赵月琴去处理就好了,你要做的就是在她请示你的时候让她按照淑妃先前的惯例去处理。”
“听闻皇上又要宴请功臣,这些事也由赵月琴看着办?”
“这你放心,之前的家宴也是由她操办的,况且她也啥也不懂,以前内务府的事也是那些太监们在做,她就是同意一下。这是家宴,那些人不会办砸的。”
“如此简单?”纳兰馨吃多了,感觉有点顶。
墨晓嫣心想“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嘴上却说着:“当然了,前面的路我都给你铺好了,你只要继续这么节俭下去,多听一听内务府的汇报。”
“行!那本宫可以胜任!”纳兰馨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说,“若是本宫不接手,赵月琴会独揽?”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也不好这样光让人干活不让人吃饱,赵婕妤的位份恐怕要升。”
“那不行!若是让她做了妃,那后宫还能安生?”纳兰馨直接站了起来,这一站,发现也没那么顶了。
墨晓嫣摆摆手示意纳兰馨冷静,淡定的吃完最后一口饭,也起身了。
“看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先歇着,我去找皇上。”
纳兰馨看着墨晓嫣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但胃里顶的难受。
怎么办
墨晓嫣坐在步撵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怕落人口舌也不敢睡,只能全程强撑。
“淑妃娘娘到!”
一声吆喝,墨晓嫣一个激灵,怎么今天有人通传?
然后人们就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墨晓嫣直接清醒了,脑子转了转,从步撵上下来,让大家起身。
“早朝还没下呢,淑妃娘娘若是有急事,可以先在偏厅吃些果子。”
墨晓嫣恍然大悟,今天真是出门最早的一次了,皇上的例会还没结束呢!
“本宫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皇上不在,御书房自然是进不去的,正好墨晓嫣从来没进过偏厅,就好奇的跟着小公公的指引走了过去。
偏厅里的布置极其简单,一桌两凳一书架,书架上零星放着几本《论语》之类的书。墨晓嫣随便抽出一本翻开看了看,竟然带起一些灰尘,看来是没人能有心情在这里等位的时候看书,打扫这里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勤快了。
暖橘赶忙上前摆了摆绢帕,试图驱散空气里飞扬的灰尘。墨晓嫣则坐了下来,翻开书卷看了起来。
“晦涩难懂”,这是墨晓嫣坚强的读完两页后的心得。
正好小公公在门口说皇上回来了,墨晓嫣合上书坐好,暖橘则拿起书,轻轻放回书架。
等着偏厅的门打开,墨晓嫣才起身。
“淑妃娘娘稍坐,皇上和几位重臣有要事商议。”
墨晓嫣点点头,小公公微屈着腰后退,却被墨晓嫣叫住。
“皇上议事恐一时半刻难以结束,劳烦公公帮本宫拿些话本来,这架上的书太枯燥,本宫看的犯困。”
那人脸上的表情明显震动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离开。
话本看完两本,皇上才忙完,墨晓嫣进门前特意拍了拍脸精神精神。
“齐公公,午膳传到御书房。”皇上头也不抬的吩咐,墨晓嫣这才注意到时间已将近正午,“墨娘一起吃吧。”
墨晓嫣点了点头,反应过来皇上没抬头,她又答应了一声。
“墨娘今日执意等朕,可是为暗查贤王一事?”
“是,也不是。”
“哦?看来墨娘是真有为朕分忧的想法。”皇上嘴上说着让她查,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犹豫。
“要是能分忧自然是最好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可我暗查贤王,呆在这深宫里是办不到的呀,不得出宫去实地考察一下呀。”
“倒也不必,先前房大人已经查到了不少消息,所有案卷都存放在大理寺。朕着人将案卷如数搬到永宁宫,墨娘先看着,若是觉得有纰漏,再叫人去查。”
“啊?”墨晓嫣心想“这跟齐公公说的不是一回事啊。这可怎么办?纳兰馨估计都盼着了。”
“朕原本是想着让墨娘亲自去,出宫去查,甚至想到让墨娘称病偷偷出宫,可这样后宫就无主了。”
“不至于!皇上,我也就是个妃,咱还有皇贵妃呢!”墨晓嫣趁机为纳兰馨刷波存在感,铺垫后面的协理六宫之事。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辛苦墨娘在永宁宫捋线索。”
皇上把自己的思虑慢慢的都解释给了墨晓嫣:让墨晓嫣出宫很简单,让赵月琴重揽大权比较麻烦,若是直接丢回去,人们会觉得皇上不厚道。让淑妃协理六宫之前先给抬了位份,重新让赵婕妤全盘接管,却不舍得升妃了?若是升了妃位,那纳兰馨是个空壳子这件事就更明显了,到时候要是纳兰馨娘家人上表说个一二,让皇上头疼了怎么办?
“那就让皇贵妃协理好了呀,反正内务府那点事儿我已经理的差不多了,皇贵妃也带头节俭了,这不正好嘛!”墨晓嫣没想到台阶来的这么快。
“她有这本事?再说了,若是真让皇贵妃协理后宫,那纳兰家,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就内务府现在的业务,能有啥可骄傲的?再说了,除了我是认真过手了业务,哪个正宫娘娘不是挂个名捞油水,实际干活的都是内务府那些年长的公公。”墨晓嫣尽量在为纳兰馨争取。
“听闻墨娘近来与纳兰馨相交甚密,看来传言不虚。”皇上停下了手上的笔,玩味的看着墨晓嫣。
墨晓嫣一愣,皇上也关心后宫女子们的交往?
“那我都淑妃了,总不能成天跟美人混在一起吧。奔着光宗耀祖的目标去,也得是多跟皇贵妃玩啊。”墨晓嫣满脑子都想若是没给纳兰馨揽成这事该怎么办,那女人又要生气了。
皇上不说话,目光也没离开墨晓嫣。
“哎呀,纳兰馨就是嘴损没脑子,整个后宫就属她最单纯了,要不是皇贵妃的身份,早死了好几回了。跟她打交道容易,她也没耍过什么阴招,当年在秦王府,我们两还是做过两天好朋友的。要不是皇上您非要娶我,我们还能继续做好朋友呢。”
听了这话,皇上若有所思。
“试问有哪个女子,能经的起这么久的冷落还保持着对皇上的爱?我是做不到。纳兰馨跋扈了一些,但满心满眼都是皇上,吃我们的飞醋也很正常。”
说到这,墨晓嫣试探着问:“皇上,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讨厌纳兰馨吗?就是因为她非要嫁给秦王?甚至不惜以父兄的权势来要挟?”
“朕前些天,在皇贵妃处留宿过一晚。”皇上不说则以,一说惊人。
墨晓嫣把皇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才反应过来,这是,睡了?
她抬手扶了扶步摇,借着这个动作眼神一歪望向别处,脑子里飞快的思索怎么办,也在想这个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顺坡下驴?
“皇上留宿在皇贵妃处,有何不妥?这不正好说明皇上雨露均沾,那贵妃也可协理六宫啊。”墨晓嫣问。
“确实并无不妥。”皇上又低头看奏折了,“那就先让纳兰馨跟墨娘学一学,若是日后真的需要墨娘亲自出宫查证,纳兰馨也能独当一面。”
墨晓嫣一拍手掌:“皇上英明,这是最好的安排!今天中午吃点啥?”
皇上宠溺的笑笑,摇了摇头。
生气
后宫的天气变化真是快,赵月琴正盘算着宴请群臣的时候怎么压墨晓嫣一头,就发现纳兰馨和墨晓嫣不只是表面的交好了,墨晓嫣都让纳兰馨捞到实质性好处了。
皇上明面上没有任何后宫的新决策,但纳兰馨频繁的往永宁宫跑,还是让赵月琴发现了端倪。
“后宫这帮蠢女人,没有一个发现的?”
“大概是大家看到无论怎么使劲,皇上还是独爱淑妃一人,就懒得折腾了吧。”浮萍说的轻描淡写,并且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哼!也好,这样皇嗣的问题就不用本宫多操心了。”
赵月琴比着兰花指喝了口茶,脑子又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上在后宫管理方面,基本属于个懒人,各宫的安排若不是齐公公从旁提醒,他自己是想不到的,除了墨晓嫣。协理后宫这件事就更是了,从皇上登基就交给赵月琴主理,直到墨晓嫣升为淑妃。而现在若不是墨晓嫣另有安排,皇上不会让纳兰馨入局。
可是墨晓嫣能去干什么呢?赵月琴放下茶杯,心里暗暗感叹自己和淑妃的接触还是太少了,根本无法揣测这个女人的行为和心思,只知道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很少掩饰。
“对啊!不如亲自去趟永宁宫,看看这两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距离这个想法产生不到一刻钟,赵婕妤就踏上了前往永宁宫的路。
“她来干什么?”纳兰馨和墨晓嫣在正厅学着看账本,就听有人通传赵婕妤前来拜见。
墨晓嫣琢磨了一下,大概有了想法:“让她进来吧。”
“估摸是来商讨宴请功臣的事吧,这事得内务府操办。”
纳兰馨撇撇嘴,带着醋意的说:“本宫需要回避吗?”
“当然不用,内务府不是你的事儿吗?”墨晓嫣一个白眼翻回去,吩咐朱翠加茶水和糕点。
“贵妃姐姐也在呀?”赵婕妤行礼后就开始了套话。
“本宫身为贵妃,自然是来得这永宁宫的。”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言语有失。”
纳兰馨向来嘴欠,赵婕妤并不在意,她一抬手,浮萍就递上了两个本子。
“今日来是与淑妃娘娘共同商讨宴请功臣之事的,这菜品尺度的把握,还是拿不准。把简单了丢了皇家颜面,怕奢侈了与后宫勤俭的主题不合。”
墨晓嫣一听这是想甩锅,谁拍板的谁拿大鼎。
“宴请群臣就是噱头,振奋一下人心。没有人真正关心吃什么,本宫自幼时起,父兄就多次参加先皇的家宴,从未听他们谈论过吃食。”
墨晓嫣眼前一亮,果然从每个人身上都能学到一些东西。回想仅有的参加家宴的场景,确实没吃几口。
“姐姐说的是,妹妹已经拟好了一份菜单,二位都在,不如一起过目。”
趁着墨晓嫣和纳兰馨专注于菜单,赵婕妤瞟了一眼这两个女人原先看的东西,是内务府的布匹账目,看来纳兰馨真的接触到内务府的协理了。淑妃再胆大也不敢在皇上眼皮底下乱来,那这件事就一定是皇上允许的。
赵月琴更生气了,却只能强忍怒意。
“怎么样二位姐姐?”
“我觉得行,这个此间墨染是点睛之笔。”墨晓嫣先说话了。
“这布匹的账目是有问题么?”赵婕妤问。
“没问题呀,婕妤为什么这么问?”墨晓嫣拿起账本翻开,想着莫非自己有纰漏?
“那也不到换季,怎想着看布匹的账本。”赵婕妤想用墨晓嫣直来直往的方法打败墨晓嫣。
“哦,贵妃姐姐说自己宫里的宫女少了衣物,怀疑是当初布匹领的不够。本宫觉得也许是领的时候人多,那会儿本宫刚上手亲办,有了纰漏也未必可知。”
打发走了赵月琴,纳兰馨问:“这有什么可遮掩的?”
“皇上都没明说,干嘛让她知道。她知道了再生什么幺蛾子怎么办?她拉拢的女人可比咱两多多了,手里还有个和我有几分相似的藏着没用呢。”
“最烦斗来斗去了。”纳兰馨一把拿起账本,继续看。
墨晓嫣没接茬,继续传授业务问题。
赵婕妤生着闷气走在回宫的路上,盘算着怎么才能知道墨晓嫣究竟要干什么去。
“让小林子盯着永宁宫,看看最近都有什么其他人出入,尤其是宫外的人。”
暖橘一路跟着赵月琴,看到她和浮萍耳语了几句浮萍就往回走了,暖橘立马闪身躲藏。
“又让你做什么去?”听到暖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浮萍吓了一跳。
看四下无人,浮萍也闪身进了暖橘藏身的小巷。
“婕妤让小林子注意永宁宫的特殊情况,什么人出入,尤其宫外的人。”
“她怀疑你了吗?”暖橘边问话边从袖袋里拿了块碎银子递给浮萍。
浮萍双手推拒:“暖橘姐姐之前给的已经很多了,浮萍受之有愧。婕妤没有怀疑过我,她眼里只有各宫娘娘、婕妤、美人,我们这些下人只需要能扛得住打就行。”
“那我托人带出宫给你哥哥,过段天冷,该添置棉衣了。”暖橘收回碎银子,摆了摆手,“传话去吧。”
浮萍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才从小巷子里出来,快步往永宁宫的方向走去。
暖橘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从小巷里出来。她悄悄收买浮萍实属偶然,墨晓嫣并不知情,要不是赵月琴把人打坏了还不好好医治,浮萍也不会因为伤口化脓晕倒在路上。暖橘想着浮萍贴身伺候,能知道些细节,没想到连传话这种小事都让浮萍去。
“暖橘,你干嘛去了?”晚晴在小厨房做糕点,“枣呢?”
“内务府也没有了,我去借了一些。”暖橘从怀里掏出一把枣。
“就这么点?做成枣泥就更少了!”晚晴明显生气了,“要不是半路碰到你,我就叫小林子去了。”
“有这些就不错了,好不容易借到的。”暖橘也有些抱怨,“要不然,换个口味给娘娘包?凤梨的?娘娘也很喜欢。”
“只能这样了,总比只端上去两块糕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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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晓嫣从没想过在宫里还有加班这么一说,白天教纳兰馨看账本,晚上还要自己在书房偷摸看卷宗梳理线索,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上辈子都没怎么当牛马,这辈子身为人上人了,还要给人上人上人当牛马。大理寺那么多人都查不到什么眉目,非让我一个女人看这么多的卷宗,那电视上都演了,查案得实地走访,得找证据证人。”墨晓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崩溃的时候不由得这么念叨了一段。
卷宗记录了微服私访时刚出城就遇到的鱼塘案,还详细记录了能查到的歌乐斋的所有信息,这两件都是墨晓嫣知道的。还有一些墨晓嫣不知道的,比如城防营曾丢失两匹好马,墨晓嫣实在不知道这丢马的事情为什么也要归类在这里,耐心的看完,翻到后面看到写着“丢失的马,曾在皇城去往贤王封地官道上的驿站见过。”
“偷了城防营的马,还敢去官驿?怕不是脑子有病?”墨晓嫣嘀咕着,拿起自制的木杆笔,在纸上写下“故布疑云?”
鱼塘案的卷宗里,记录了整条产业链的运作方式,连哪位官员买过那里的鱼都查到了一部分。分析写着钱财应该是都流到了张公公那里,可是张公公并没有买房置地,猜测银两都由幕后主使挪去他用。
卷宗里歌乐斋不像房大人在御书房说的那样,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卷宗里记录了歌乐坊里几个姑娘的信息,查到出处的,都是城外村里的,头牌李秋月的信息,什么都没有。只记了一堆证人证词,什么貌美如花、余音绕梁,看的墨晓嫣起鸡皮疙瘩。
“墨娘辛苦了。”
皇上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墨晓嫣吓一激灵。
“皇上,您就不怕看见不该看的?让人通传一下有何不可?”
“墨娘有什么亏心事?”皇上站在墨晓嫣身边,揽着墨晓嫣的肩膀,顺势还捏了捏。
墨晓嫣被皇上的扳指硌到,吃痛下意识闪躲。
“亏心事肯定没有,但是您这走路没有声,还爱冷不丁出声的毛病,容易把我吓出个好歹。”
“还是墨娘看的太专注了,书房门那么大的动静,墨娘就没听到?”皇上拍拍墨晓嫣的肩膀,“看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新发现?”
墨晓嫣翻着卷宗,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为我比大理寺的人聪明多少,自比诸葛亮确实是我高攀了。”
皇上笑了,一眼看到纸上写的字,以及旁边墨晓嫣拿来写字的木杆子。
“奥,就是觉得要真是从城防营偷了马,肯定不会去官驿,不怕被抓?会不会是故布疑云的做法,让人觉得贤王偷偷进出京城是在官驿歇脚。”
“即便是被认出来了,也可以说这马是从坊市买的。”
“要是这样,以皇上对亲哥哥的了解,那人会不会就是在官驿歇脚,趁机打探消息呢?毕竟苏碧染遇到他的地方,也是官驿。”
“有可能。”
墨晓嫣抿了抿嘴,把连着几天总结的纸挨个看了一遍。
“皇上是想彻查贤王是不是真的要谋反,若谋反,钱财囤积在何处,兵马又在哪里躲藏,对吧?”
皇上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就从查到的这些东西来看,贤王只顾着挣钱了,应该还没有囤兵。”墨晓嫣给出结论。
“此话怎讲?”
“所有线索与钱有关,从时间线上来看,贤王抽不出身做别的事。鱼塘的事被我们临时横插一脚打破,断了财路。歌乐斋是在鱼塘事件后出现的,当然可能两件事都是同时谋划的,歌乐斋做起来比较费劲,所以出现的晚。还有就是,鱼塘计划虽然早夭,也敛了些财,卷宗里分析可能被幕后主使拿去,我是想着,有可能歌乐斋的场所,就是张公公给找的,钱花在这儿了。”
“看来自己看完卷宗分析的东西,确实比单听房大人讲述来的更细致一些。那也不能说明,贤王就没有囤兵啊,歌乐斋是出宫的老嬷嬷在操持,鱼塘是之前的张公公,贤王完全有时间抽身做别的事情。”
“那是,我上面的分析,也是因为苏碧染确认贤王有谋反之心才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如若不然,我肯定会觉得这就是两起民间普通商业行为。张公公就是想挣养老钱,也挣到了养老钱,舍不得乱花。人家充其量是给皇上玩了个灯下黑,就像御书房的书架落了薄灰也无人发现。至于歌乐斋,兴许就是一个老女人的养老方法呢。”
“墨娘有所不知,以吴嬷嬷的能力,那出了宫是大户人家争抢的教习嬷嬷,养老?她比张公公容易得多,不必靠拉扯一帮女子来赚钱。”
墨晓嫣喝了口茶,继续说,“不论如何,我还是得出宫,这些东西,并不能判断歌乐斋的人是不是无辜。”
听不到皇上的回答,墨晓嫣抬头去看,发现皇上又在转扳指。进宫多年,墨晓嫣摸的最准的一条就是:只要皇上转扳指了,那心里就在谋划什么大事了。
“明日一早,房敬辉在永宁宫等墨娘,带上晚晴和暖橘。”
说完,皇上叫齐公公给房府送信,要求普通车马,多备常服。
“房敬辉,就是房大人长子?多备几件常服?皇上意思我要出去好几天是吗?”
“乔装打扮用的,先查个两天。”皇上说。
“走吧,吃饭。”皇上又说。
墨晓嫣揉揉眼睛伸伸懒腰,确实是饿了。
“那皇贵妃明儿一早还要来学习呢!我怎么躲?”墨晓嫣快步跟上皇上,还挽上了天子的胳膊。
“好说,告诉她墨娘感染了风寒,需要休息。面也不用见了,别把病气过给皇贵妃。”
“好嘞!那我出宫住哪?”墨晓嫣越想越开心。
“房大人协助,那自然是住房大人府上。需要什么就派人告诉朕,但不管查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墨晓嫣狠狠点头,嘴上还答应着:“放心吧,咱也不是第一次乔装出门了,有经验。别说装病了,就是回来真的生病了,咱也是有经验的。是吧?皇上。”
侦探
新身份的解锁,让墨晓嫣满怀期待,甚至有些难以入睡。她躺在塌上默默地想,这究竟是什么剧本,竟然还解锁了一个侦探的身份。
往深了想,墨晓嫣发现让自己兴奋的可能不只是新的身份,而是能在没有皇上陪伴的情况下,在皇宫外面自由自在的活动几天。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虽然睡的很晚,墨晓嫣第二天清晨依然是早早的醒了过来。一边想着皇上怎么也不来送送自己,一边配合朱翠梳洗打扮的动作。
偷摸从后门出了永宁宫,墨晓嫣环顾一周,没看到想看的人,想了想这个点儿皇上应该已经在开早会了,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马车辘辘的向前,很快就消除了墨晓嫣没见到皇上的失落,兴奋重新占据了墨晓嫣的大脑。
“晚晴,有日子没出去了,咱们先去吃个早饭,上次出城是走的那条路来着,你记不记得有个坊门边上有卖包子的,是哪个门来着?”
晚晴仔细的想了想,是微服私访那次,有路过一些卖吃食的茶棚。但是是哪个坊门,她确实是不知道,她在京城的时间基本都是宫里,根本不了解大街上的情况。
看着晚晴摇头,墨晓嫣也不意外,调大声音问了问门外的车夫。这可是微服私访时的车夫,墨晓嫣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也清楚此人绝非一般人,一定是皇上的心腹。
“夫人,小的这就带您去!”虽然没得到答案,但是墨晓嫣本就不是为了答案,而是为了美食,她可是特意没在宫里吃早饭。
等墨晓嫣吃饱喝足出现在房府的偏门时,房敬辉已经在等着了。房敬辉身形瘦削,棕色立领常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墨晓嫣还没靠近此人,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屑。
“又一个看不起女人的主。”墨晓嫣想着,步子不停,房敬辉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权利真好!看不起也得守规矩行礼!”墨晓嫣内心戏频繁,肢体上还是维持着皇家的体面,抬手示意房敬辉免礼,又迈着端庄的步子走进了房府。
回身一撇,看见了低着头紧紧跟随的晚晴,墨晓嫣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刚到这个朝代时跟着自己的主人参加游园会——低着头不敢乱看。
“我吃了点东西耽搁了一些时间,房大人有话可以边走边说,我们追一追进度。”
“在下尚未考取任何功名,未曾加官进爵,夫人唤全名即可。”
这要是以前,墨晓嫣一定会觉得很尴尬,但是现在,她连回应都免了,直接停下脚步继续说。
“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在这府里处理,我们还是先直接去歌乐斋看看吧,我想和那周围的人聊一聊。”
“也好,那,夫人这边请。”
墨晓嫣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在看了看房敬辉手指印的方向。
“家父吩咐过,若是到坊间去,夫人需着常服,戴帷帽。”
墨晓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是穿的常服,正感到不解,听到了解释。
“夫人身上的常服,已经之前的绣样和款式,京城里的寻常女子,也没有这样的穿着了。”
墨晓嫣语塞,腹诽:“说我衣服样子土?这古代还讲究这些?我在宫里要求大家节俭,衣服没坏都能穿,这宫外倒是赶起了时髦了。”
“好吧,房大人想的还挺周到。那就劳驾房公子带路,我也正好奇近来这大街上的女子,都喜欢什么绣样呢。”
换了趟衣服,再出房府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走到正午的岗位了。
墨晓嫣推开了晚晴递过来的帷帽,说道:“这玩意儿一戴,在人群中更显眼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是谁!”
身为现场权利最大的人,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于是墨晓嫣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开始了在京城的活动。
打着富商老婆的名号,墨晓嫣和歌乐斋周围的摊主各种刺探八卦。什么这些小姑娘平时穿什么颜色,何种绣样,衣服是谁家裁剪,胭脂是哪里购买,没有一个问题是房大人曾问过的角度。
“夫人打探这些作甚?一般来这儿的夫人,都是抱着捉奸的心里来的。”可能是同为女人,糖水铺的老板娘不但回答了问题,还提出了问题。
“嗨!捉了又如何,捉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倒不妨来看看这些女人到底有啥魅力,是衣裳独特?还是胭脂别致?要不然本夫人长得也不差,怎会被她们比了下去?连个男人也留不住。”
“夫人说的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还真别说,那些姑娘的胭脂水粉,都不是寻常货色,是得打听打听从哪里买的。”
墨晓嫣略一思考:“老板娘,刚刚您可是说她们的东西都是老鸨从霄云楼买的,怎么?骗我的?”
女人嘿嘿一笑:“那哪能呢,衣服料子肯定是霄云楼的,就那个头牌,上个月出来的时候虽然戴着帷帽,但是身上的织锦料子,就是霄云楼当时新上翠微色。估计是货一到先给他们消息,他们买完剩下的,才放出来卖。我还想买来着,贵了点,没舍得。”
“霄云楼没有胭脂?”
“有是有的,但是她们用的可不是霄云楼的。掌柜亲口说的,歌乐斋的胭脂是稀缺,要是能知道哪里有,要赶紧告诉他,他得去进货。”
墨晓嫣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胭脂”,脑子里已经有些大胆的想法产生了。
歌乐斋附近溜了一天,墨晓嫣回到房府倒头就睡,第二天鸡叫便起,从常服里挑了两套粗使丫鬟的衣服和晚晴穿上,早早的坐着马车又到歌乐斋附近转悠了。
坊门刚开,背街小巷里,倒夜香的车正是工作的时候。
墨晓嫣拉着晚晴,捏着鼻子靠近了其中一辆。
“歌乐斋去过了吗?”
“倒完了,怎么了?”推车的人围着个麻布,想来是想隔绝臭气。
“歌乐斋每天都是谁到恭桶啊?”墨晓嫣提前交代了晚晴,晚晴捏着鼻子提问。
“问这干吗?”推车的壮汉上下打量着晚晴,捎带看了看墨晓嫣。
晚晴伸手递上一块碎银子,继续问:“主人家让我们出来问的,我们也不知道问来何用。”
壮汉看见铜板立马满脸堆笑,擦了擦手,接过了碎银子,还用牙咬了咬。
墨晓嫣和晚晴看着他的行为,不由得作呕。
全新的思路
出发早,导致墨晓嫣溜到中午就累的不行了,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直捶腿。晚晴见状,赶紧上手帮忙。
“夫人,水。”车夫递上水壶,晚晴停下捶腿的动作,接过水壶,拧开送到墨晓嫣嘴边。
墨晓嫣打量了一下车夫,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猜到他应该是暗暗跟了自己一上午。
“快回吧,出了一身汗,都臭了。”墨晓嫣喝了口水,发出了指令。
马车刚靠近房府角门,就听见吵嚷声传来。
墨晓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房大人的声音。
“嚯!这是训儿子呢!”墨晓嫣看了看晚晴,“咱们早上是不是应该把他叫上?”
晚晴当然不懂,只能迷茫的摇摇头。
“房大人息怒!”墨晓嫣一路小跑进了房府,差一点撞上听见马车声准备出门迎接的房敬辉。
“夫人吉祥!”房大人行礼,房敬辉后退一步也跟着行礼。
墨晓嫣摆摆手:“不必拘礼,夫人吉祥也不必。我昨天睡的早,今儿鸡叫就醒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出去转了转。没去查案!”
说罢,回头看了看安置好马车走进院里的车夫。车夫心领神会,上前帮腔道:“夫人就是出去逛了逛街,连坊门都没出。”
“夫人千万别客气,小儿愚钝,夫人有任何事情都尽管吩咐!”房大人可不想这位宠妃在宫外的时候出什么事,查不查案不要紧,要是人有什么磕碰,他可是要遭殃的。
墨晓嫣看房大人脸色依然铁青,便借口梳理案件新线索,将父子二人打发到了书房。
“夫人有何新发现?”
房大人备好笔墨,准备记录。
墨晓嫣把想到的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一叙述。
歌乐斋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衣服料子甚至是优先内定,胭脂水粉还有自己的神秘采购渠道。整个歌乐斋人员成分简单,只有吴妈和一个保镖,剩下的就是各位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
行为方式也没有什么异常,跟寻常人家的小姐一样,不轻易抛头露面。
“夫人的意思是,歌乐斋并不可疑?”房敬辉还是年轻,有问题憋不住。
这问题在房大人听来,就是在质疑淑妃的查案能力——虽然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能力。
“恰恰相反!”这四个字,墨晓嫣做到了掷地有声。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静等解释。
“太正常了,就不正常了。”墨晓嫣说完,估摸这两人也听不懂,就继续解释道:“就是这个歌乐斋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她们所有的作为都是在为了表现出寻常人家无异,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你我这样人的注意。歌乐斋里没有下人,日常洒扫应该是姑娘们轮值在做。吴妈也并非日日都在歌乐斋,偶尔也有几日不在的时候,那她不在的时候,是去了哪里?”
房大人已经从儿子那里听说了头一天墨晓嫣走访的事迹,只觉得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都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听了墨晓嫣的分析,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些情况夫人是如何推断的?”房敬辉问。
墨晓嫣想都没想就说出了思路:“你们只查了房产来源,查了什么人进出歌乐斋,查了它的发展史等等。但说到底,若真如家里那位所想,这歌乐斋要打探消息,肯定是美人计为主吧?那就得查她们是不是真的在这方面下功夫啊?”
“也可能是本来就是富家小姐,由奢入俭难呢?”
“富家小姐连恭桶都能一人倒上三五桶,过不了寻常的日子?”墨晓嫣这才意识到房敬辉这是在质疑她,不由得燃起了胜负欲。
“倒恭桶?”房敬辉一脸懵。
“要想了解她们更多的生活状态,得看她们寻常都产生什么样的生活垃圾。所以我早上才早早去了歌乐斋后巷,和倒夜香的聊了聊。要真是大小姐出身,怎么可能都长着丫鬟一样的手?也就是那个头牌秋月和保镖倒的少一点。吴妈是从来没倒过,像是大家长的样子。”
墨晓嫣说的口渴,端起茶盏喝茶的时候看了眼桌上的茶盘,晚晴立马拿起茶壶,在墨晓嫣喝完后立马续上一杯。
墨晓嫣连喝三杯,才放下茶盏。
“歌乐斋的后门,养了两条大狗,想来每日客人的剩饭剩菜都是被它们吃了,身形相当肥硕。叫起来可是吓人的狠,后门的保镖都省了呢。”墨晓嫣补充道。
“现在我们要查的,是吴妈不在的那两天是去哪里了,还有那里用的胭脂水粉究竟是从哪里买的。”墨晓嫣说完,看了看房大人空白的纸。
“为何查胭脂?”
“那东西买不到,会是哪里特制呢?如果是特制,会不会有特殊功能?比如加了迷魂散什么的,能让人说真话呢?要不怎么收集重要消息。再者,这来路不明的胭脂会不会报价奇高,会不会是她们银两的一个循环渠道呢?要不那么多银子总不能直接给贤王送去吧?歌乐斋的收益一定是越来越高的。”
“那我们现在……”房敬辉听懂了一部分,觉得很有道理。
“派人盯着吴妈,看看她都去些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这些之前都做过,墨晓嫣不觉得会有新发现,她想着歌乐斋里负责和外界联系的,应该还有别人,他们都没注意到的人。
“饿了,饭好了吗?”墨晓嫣的胃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了,一空一上午。
准备起身之际,看到了晚晴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墨晓嫣一个眼神,晚晴小声回复:“万一是卖胭脂的送上门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胭脂水粉不像布匹那样是大件,带着上门也不显眼。”
墨晓嫣手臂一抬,指着房敬辉说:“去把你们之前整理的歌乐斋访客重要人物名单拿来!”
房敬辉领命执行,脚还没迈出房门,就听身后传来:“拿到偏厅去,我边吃边看!”
面对面
采薇病了,病的很严重。
狄怀仁着人四处求医,孩子还是不见好转,咳嗽声日夜不停,一声声敲击着父母亲的心,他感觉自己要碎了。两口子为了孩子劳心勠力,瘦了许多。
狄怀仁实在是没办法了,给之前的军师写了封信,期盼他能想到什么办法。
回信只有五个字:京城裴神医。
“老爷,那咱们进京吧。”孩子的母亲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狄怀仁面露难色,即便是休沐,官员也不能随意离开执掌之地。若却有事要离开,那也得向上级官员申请,还有时间限制。
香兰给刚入睡的孩子盖好被子,起身走到狄怀仁面前。
“我们找匹快马,星夜兼程,定能很快到京城。找到名医开了方子咱们就回来,若是需要留下医治,那我和采薇留下便好,断然不会耽误老爷的行程。”
话音刚落,一声轻咳传来。
二人都向孩子的方向看去,狄怀仁的心又揪了起来。他不是不想进京,只是皇宫家宴在即,万一他此时进京,城里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平时玩忽职守都会丢官帽,家宴期间出事,那不是明摆着说皇上想展示天下太平的时候,他狄怀仁偏偏要让人们知道知道,这天下尚未太平。
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香兰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那采薇的咳疾,就没有办法了吗?”香兰带着哭腔强压声音,说的断断续续。
狄怀仁没有说话,脚步轻轻的离开了卧房。
当天夜里,采薇咳的更厉害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喝了药也没有反应。
狄怀仁当即决定,就是城里叛军立现,他也要告假进京,为采薇医治。
隔天清晨,一家三口,一辆马车,坊门刚开就出发了。
一路奔波到京城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二人顾不得满身疲惫,驾着马车直奔医馆。
墨晓嫣正拉着晚晴打听樊楼的位置呢,一个转身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
“夫人小心!”晚晴及时拉住了墨晓嫣。
墨晓嫣给自己放了一中午假,兴冲冲的找好吃的,差点被马车毁了兴致,当下来了脾气!差点带倒她的马车又停了下来,这不巧了么。
“你这车夫会不会驾车,这么多人呢不知道小心一点吗?”车夫跳下马车跑向墨晓嫣的时候,墨晓嫣也直接开始输出。
“马儿被惊了,不小心冲撞了夫人,对不住,对不住。”车夫边说边作揖。
这道歉的速度让墨晓嫣没想到,她看了看马车的规格,上等木材,还刷了漆。又看了看车夫的穿着,虽然是粗布外衣,但是露出的内领是丝质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再一想这么诚恳,定然是不想惹麻烦,正好墨晓嫣也不想惹麻烦。
“行了行了。我也没受伤,就是吓了一跳。你们走吧、走吧。”墨晓嫣挥挥手,车夫也拿着马鞭重新坐回驾驶位,整个过程中马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墨晓嫣想了想刚刚卖糖葫芦的告诉的樊楼的位置,往她认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另一辆马车就在身边,自己和车夫的距离不过半米,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
吸了口气,正准备退后一步让马车过去,听见一声孩子的咳嗽声。
下意识循声看去,对上了一张冰冷的脸。
狄怀仁先发现了墨晓嫣,她叉腰训人的样子,让他在心里确认了答案。鬼使神差一样,他纵马拉车轻轻上前几步,就那么悄悄停在了她身边。
“啊!”晚晴的惊呼,将二人同时拉回了现实。墨晓嫣一把拉住晚晴,往后退了两步,留出足够的空间让马车通过。
狄怀仁也催动马车,向着他原本该去的方向行进。
“刚刚说的是那边吧?”墨晓嫣问晚晴,晚晴木讷的点头,任由墨晓嫣拉着往前走。
“还好车夫没跟来!”墨晓嫣想。
“晚晴这回是看清楚了!”墨晓嫣又想。
一路胡思乱想还能顺利找到樊楼,墨晓嫣觉得自己进步多了,也是个能成事的人了。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樊楼里人多的很。人们互相交谈,推杯换盏,把“太平盛世”四个字的古代具象,完完整整的映到了墨晓嫣的眼睛里。
跑堂领墨晓嫣来到了角落的一张小桌子前,满脸堆笑的说:“二位姑娘吃点什么?”
“这桌子也不大,就挑你们家的拿手菜来两个吧。”墨晓嫣先坐下,示意晚晴坐对面。
跑堂都走到柜台了,晚晴也没敢坐。
“赶紧坐,没别人。”墨晓嫣的语气不容置疑。
面对面坐下,晚晴自然的给墨晓嫣斟茶倒水。
“刚刚那人,挺像的哈?”墨晓嫣假装问的不经意。
“像什么?”晚晴早就想好了答案,连像谁都不说,直接是像什么。
墨晓嫣愣了一下,心里想:“学聪明了啊,宫里果然是有点东西的。这就让我很难应对啊,我要说刚刚那个人像文秀才,那就是我先看见的,与她无关。可是她的躲闪,恰恰证明她应该是看见了,并且和我想的一样,认为那人是文秀才。”
“像一位故人。”墨晓嫣说。
“啊?夫人说谁?”晚晴继续和稀泥。
墨晓嫣正要继续问,菜上来了。晚晴如获大赦,赶忙拿起筷子准备布菜。
“别忙活了,各吃各的,我自己有手。”
墨晓嫣拿起筷子,率先向狮子头伸了过去。
狄怀仁手里扯着缰绳平稳的驾着马车,心里却已经乱糟糟的一片,刚刚离的那么近,比之前在临山县见面的时候近多了。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认出了我。可是她不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街头?皇上也在附近吗?那皇上有没有看见我?”
“老爷,快到了吗?采薇醒了。”香兰的声音将狄怀仁拉回现实,他抬头看了看路两边,没有任何医馆的标致。
“夫人稍等,我问下路。”狄怀仁怕自己走神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下车到路边询问。
一番询问后,发现医馆就在前面转角处,狄怀仁快步返回马车。
重逢1
回到房府后,墨晓嫣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吩咐不见任何人。
今天见到的车夫,和之前的胖县令更像一些,可是那个胖县令不是应该在他当官的地方吗?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才是文秀才,那个胖县令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这车夫的身份,才更接近文秀才原来的阶层吧。
晚晴那一声惊呼一定是有原因的,可墨晓嫣不确定在临山县的时候,晚晴有没有和胖县令打过照面。好在这次皇上不在身边,车夫也恰好没跟着,只要皇上没有派暗卫,这次照面,就没有别人知道。
墨晓嫣本来是葛优瘫在书房的卧榻上的,猛的坐直身子,脑子里冒出个想法:“既然皇上在宫里,不如亲自去验证一下这个车夫到底是不是文秀才!”
下意识看了看门口,脑子里迅速盘算着:那人身后的马车里有咳嗽的声音,应该是来瞧病的,去医馆打听一下,应该会有线索。一个车夫而已,没准还能再碰上呢。
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墨晓嫣略一思索,招呼晚晴进门。
再出房府的时候,墨晓嫣换上了上等料子的衣服,还戴上了帷帽。连出行的马车,都让车夫换了一辆好的。
“城东医馆看一看吧。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那几位姑娘也不是仙女,总有个瞧病抓药的时候吧。”墨晓嫣的话是对赶来的房敬辉说的,也是对车夫说的。
“夫人所言极是!城里的医馆在下熟,愿与夫人一同前往。”房敬辉请命。
“那是必然,瞧我这身衣服,也得是带守卫出门的级别。”
墨晓嫣说完,钻进了马车。
“先去最大的医馆!”墨晓嫣下令。
“城里最大的医馆是裴神医家的,医馆后面就是药园,医药一体,方到病除。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的能请太医的都不请,直接找裴神医。还有许多外地的人,也来找裴神医瞧病呢!”房敬辉坐在车夫旁,大声科普。
墨晓嫣听完后坚定的说:“那就去那儿,吃穿用度都是上乘,医药也不会差。”
实际心里想的是:那车夫的样子一看就是远路风程赶来的,要是看病,肯定挑大家都去的大医馆。
晚晴偷偷看了看表情坚毅的墨晓嫣,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夫人,到了!”马车站定,房敬辉的声音响起。
晚晴掀开帘子,打开车门先一步下车,再回身搀扶墨晓嫣。医馆门口还有人排队,墨晓嫣抬眼四处看,很快在旁边看到了停那车的地方,车夫也发现了那里,牵着马往那边走去。
三辆马车停着,墨晓嫣一眼认出了差点挂倒她的那一辆,唯一一辆刷了漆的马车。
“刷漆?这个年代有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总是不合时宜的的冒出来,墨晓嫣轻轻摇摇头,往排队的人群看去。
“房公子,看来要进去问话,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夫人请随我来。”房敬辉声音不大,还做出了请的姿势,有离得近的人便被吸引了目光。
一进医馆大门,浓浓的药味就穿过帷帽直接钻到了墨晓嫣的鼻子里,墨晓嫣赶忙捂住口鼻。
“房公子来了,哪儿不舒服呀?”说话的是一个小姑娘,粉色短褂,白色襦裙,发髻高高盘起,显的十分干练。
“三姑娘今日怎得空在前厅?”房敬辉显然跟这个女子很熟,“我找裴神医有事。”
“我爹在药园选药呢,今儿有位难主儿,我爹已经换了三个医咳疾的方子了,还没敲定呢。”
墨晓嫣心里一惊,“咳疾,那不就是……”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听到有咳嗽的声音。
“那三姑娘先忙,我等在此等候便可。”
“好嘞!”姑娘应声离去,像一只粉色的蝴蝶一样,落在了神医牌匾之下的椅凳上,手指轻轻的落在病人的手腕上,细心诊脉。
“能让裴神医都犯难的病,真是罕见。”房敬辉轻声感叹,搬了把椅子放在墨晓嫣身后。
而墨晓嫣,依然确认了咳嗽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她想去后院。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到后院问问吧,三言两语就问清楚了。”墨晓嫣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药味儿,松开手,靠近房敬辉小声说道。
房敬辉点点头,朝粉蝴蝶的方向看去,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粉蝴蝶也看向他,他抬手指指后院方向,三姑娘点头回应。
墨晓嫣顺利进了后院,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房门口的车夫,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
“神医在药园吧?我受不了那个味道,我就不去了。有劳房公子前去,问问那几位姑娘可有来过,得过什么病,用过何种药,有没有讨过特殊的方子。”
“夫人是说……”
“避子汤。”墨晓嫣随口胡诌,她看到车夫已经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要尽快支开房敬辉。
房敬辉领命离开,墨晓嫣做了个深呼吸,就朝着车夫走过去。
“想必三姑娘说的难主儿就是你了,听声音像是孩子?”墨晓嫣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把头低下的车夫。
狄怀仁一时摸不清楚对方的目的,犹豫着要不要接话的时候,门开了。
“他爹,孩子饿了,包袱里还有干粮吗?”香兰低头跟狄怀仁说完话,才看见有两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站在近前。
她只是象征性点了点头,便又把目光投向狄怀仁。狄怀仁站起身,把挂在门边的包袱取下,又重新蹲了下去,展开包袱皮,拿出一个油蜡纸包成的方块,递给香兰。
香兰拿了东西便回身关上了门,不大的院子里,又恢复了只有主仆三人的情形。狄怀仁想再坐下,但身体却不配合,直直的杵在门口。
香兰都出现了,这车夫怎么可能不是那个胖县令。
“故人若是真重逢,必念老天三份情!一念亲情一念爱,还有一念恋旧情。”墨晓嫣脱口而出,就等对方回应。
狄怀仁看着帷帽里若隐若现的脸庞,品味着墨晓嫣说的话,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伤感顷刻爆发。他拼命压制,还是红了眼眶,捏了捏手里的包袱,转身重新把它挂到门边的木头枝叉上,却因为手抖挂了三次都没成功。
重逢2
懂了,都懂了,不需要和任何人确定,眼前的车夫——曾经临山县的胖县令,就是文斌文秀才。
墨晓嫣感觉鼻子有点堵,这是想哭的前兆,她看着那双连包袱都挂不好的手,大脑逐渐放空。
“夫人!”房敬辉的声音传来,晚晴上前拉了墨晓嫣一把。
“嗯?”墨晓嫣应到。
“那些姑娘们,月月定期由吴妈来开些滋补的药,偶有风寒也是吴妈来拿药,只有李秋月来这里诊过脉,也是头疾,并无大碍。”房敬辉觉得没什么重要线索,就当着外人面说了出来。
“一个个还挺会保养。听闻她们出门都戴着面纱或者是帷帽,神医怎知前来诊脉的是那位?”
“吴妈陪着来的,应该是问诊期间叫了名字吧。”
“行吧。那咱们回房府吧,剩下的医馆明天也要派人去问话,以防错漏。”
话音未落,墨晓嫣就转身率先离去,晚晴和房敬辉也快步跟上。
“房府”二字,就那么映在了狄怀仁的脑子里,他基本确定,那是墨晓嫣故意说给他听的,她行动不便,他却是自由的。
“这味药一定可以!”裴神医手里握着一把绿色的草药,兴高采烈的来到狄怀仁面前,“怎么还哭上了?我都说了这孩子不是痨病,有的医。先用针灸压制肺火,再佐以良药,定能痊愈。”
裴神医说话的声音可比墨晓嫣大多了,清晰的传到屋里香兰的耳朵里。香兰震惊于狄怀仁情感的隐忍,原来他也被孩子的病情所折磨。
“不是难过,是高兴,终于看到希望了,我高兴。”狄怀仁用衣袖擦去泪水,为神医推开了房门。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都歇在了神医药馆。采薇难得睡的平稳,香兰也跟着睡了个好觉,唯有打地铺的狄怀仁难以入眠。
一胖一瘦两个小人在他的脑子里打架。
文斌说:“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再没有机会倾诉衷肠了。”
狄怀仁说:“她可是宠妃,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京城街头?怕不是身边暗卫成群,要是真的前去,搞不好两个人都得死,还得连累香兰一家。”
“也许失宠了呢?也许被赶出皇宫了呢?后宫的事情,好事都未必宣扬,更别提打入冷宫驱逐出宫这样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哪个失宠还没娘家撑腰的女子能有人卑躬屈膝陪伴左右,还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
“可她那几句话明明是在表明心意,是在试探我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若不是想见面,又怎会吐露栖身之所!”
“栖身房府,还不能说明她的身份吗?不敢明言只敢试探,还不是怕隔墙有耳落人口实吗?死了这条心吧!”胖小人盛怒挥拳,将瘦小人打的灰飞烟灭。
“老爷是在担心盘缠吗?”香兰醒了,迷迷糊糊给采薇盖好被子,恰好听见狄怀仁两小人博弈后的深呼吸。
“夫人多虑了,盘缠足够。”
香兰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睡了。
数座坊门之外,几重高墙之内,墨晓嫣坐在窗边,围着后被开着窗,仰头看着那一轮残月。
“应该不会来了吧,他连夜行衣都没有。再说胖成那样,还能灵活的翻墙吗?自己的孩子尚未痊愈,也没有心思找别人吧。何况,感情应该早就淡了吧。”想到这里,墨晓嫣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双颤抖的手,是激动?还是难掩的悲伤。
“夫人,夜色寒凉,怎么还开着窗呢?”晚晴值夜,被冻了醒来,她搓着手往窗边走,不由分说的关上了窗户。
墨晓嫣看着晚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也认出来了对吗?”
“奴婢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夜深了,夫人早些睡吧。”
晚晴的回答让墨晓嫣很难受,这么久的主仆情,终究还是难以卸不下防备。即便这么迷迷糊糊的情况下,也能做到严防死守。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睡了出宫以后第一个懒觉,房敬辉恭恭敬敬等在门口,直到晚晴全部收拾妥当,他才得以踏进房门。
“宫里来信,要淑妃娘娘今日回宫。”房敬辉呈上手里的小纸条。
晚晴接过小纸条,展开递给墨晓嫣。
“出来几天了?”墨晓嫣只看了一眼,就确定纸条上的字是皇上亲笔写的,以往的飞鸽传书,都由其他人代笔。
晚晴答道:“回夫人,有五日了。”
“才五天就让我回去,这么复杂的案子,是五天能办完的?”墨晓嫣把小纸条一揉,扔在了梳妆台上。
“夫人五天查到的内容,已经比家父先前查到的多多了。”
“那也不足以破案呀!到底有没有囤兵,歌乐斋泄露的消息有多少,该防着谁该敲打谁,这些也没有定论啊!你们每日是怎么跟皇上汇报的?就看鸽子满天飞了,也不知道飞明白了没。”墨晓嫣上手一摊,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节骨眼让她回宫,是发现了她和文秀才的会面?不应该呀,妃嫔出门,不配置暗卫,车夫和房敬辉就是她的安保人员。而在医馆的时候,车夫是要在马车边等的,房敬辉那个时候又被支开了去问话,晚晴是自己人,皇上应该不会知道。
“车马已备好!夫人随时可以出发。”房敬辉说完就走了。
墨晓嫣叹了口气,盘算着回宫该怎么面对皇上。
“连个给我缓冲情绪的时间都不给!”墨晓嫣想。
出宫的时候路漫漫盼不到终点,回宫的时候感觉骏马没走几步就到了宫门口。
“淑妃回宫!”车夫的声音中气十足,跟宫外判若两人。
墨晓嫣也随着声音坐直了身子,晚晴则低下了头。
车门打开,车夫掀起了帘子,宫门的守卫探头看了看,对着墨晓嫣行礼问好。
“免礼!”正是上午光线最好的时候,墨晓嫣又没戴帷帽,守卫检查车厢难免也要看看正主的脸,算是验明正身。
墨晓嫣也是体验了一把进宫的常规检验,所有的包袱全部打开,一件一件翻了个遍,连贴身衣物都没放过!
原来,进宫没有皇上陪,是这般待遇,墨晓嫣一下子想起了苏碧染吐槽进宫的安检堪比探监。
掩饰
墨晓嫣多希望进宫后的路走的慢一点,这样她的脑子就能多转一会儿,总结陈述侦查结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消化内心震惊的情绪。主要是怕面对皇上的时候露出马脚。
“恭迎淑妃娘娘回宫!”马车刚停稳,请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众人声音刚落,朱翠便焦急的喊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小皇子烧的厉害。”
墨晓嫣脑子“嗡”的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叫她回宫,是因为孩子生病了。
“怎么回事?”墨晓嫣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利落的跳下马车,朱翠赶忙上前搀扶。
“昨天下午还好好的,吃了好大一碗粥。晚上沐浴之后就不怎么精神了,半夜烧起来的。”
墨晓嫣不由得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究竟是生病了还是有人趁她不在暗下黑手。
“太医来看过了吗?”
“御医亲自来看了,说是吃的太多积食了,也抓了药。两顿药喂下去了,还不退烧。”
“半夜烧起来的,现在还不到正午,就喝了两次药了?”墨晓嫣疑惑。
得到朱翠的肯定之后,继续追问。
“两次方子一样吗?都是御医开的?”
“御医来了就没走,现下还在正堂候着,皇上吩咐的。”
因着皇上的重视,墨晓嫣的稍微松了口气,宫外的消息还没消化,她觉得自己没法面对更加复杂的情况了。
孩子抱在怀里,墨晓嫣赶紧用眼皮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烫的厉害。
小小人睁开眼睛看了看,确认是自己的亲妈,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宝贝受苦了,是为娘安排的不够周密。”墨晓嫣在孩子耳边小小声的说着。
孩子睡着了,墨晓嫣把孩子交给朱翠,起身就去找御医了。
“有没有可能是遭人暗害?”墨晓嫣进门就问,直接制止了御医行礼。
“小皇子近几日的吃食都是由暖橘姑娘操持的,无异于寻常。依老夫拙见,是昨夜降温,受了风寒。”
“还好出宫前坚持让暖橘留下。”墨晓嫣心里想着,嘴上也没闲着:“那怎会高热不退?”
御医犯了难,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皇子金贵,老夫每味药材都酌情减少,自然药效有所减弱。”
墨晓嫣看着御医,脑子里却想起了裴家的神医馆。她在心里盘算,从接触病例的广泛程度来说,应该是民间的大夫见的更多。何况那神医馆里,还有很多慕名前来的患者。
“小孩子确实是受不住重药。”墨晓嫣说,“本宫刚回来,先去收拾一下。”
御医一直守在永宁宫,自然也没必要隐瞒遮掩她并不在宫里的事实。
从正堂出来,就看见脸拉的老长的暖橘。
在看见墨晓嫣的那一瞬间直接跪了下去,没等她开口领罪,墨晓嫣就叫她起身。
“严加盘查,若吾儿真是感染风寒那便罢了,若有蹊跷,本宫要她们好看!”说完,墨晓嫣就朝门口走去,“我现在要去见皇上,午膳不用管我。”
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墨晓嫣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脑子里更乱了,不知道见了皇上该从何说起。
“淑妃娘娘,可以进去了。”
齐公公的声音将墨晓嫣脑海里的乱麻直接清零,她笑着点点头,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此次回宫匆忙,没来得及给齐公公带些什么,真是对不住了。”
“岂敢劳淑妃娘娘惦念,真是折煞老生了!”齐公公说着客气的话,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墨晓嫣清空的大脑已然重启完毕。
“孩子好些了吗?”皇上头也没抬。
“奏折好像比以前更多了”,墨晓嫣想。
“还未退烧,一直昏睡,不知道和我之前那次是不是一样。”墨晓嫣边往书桌前走,边说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听到这话,皇上反而抬头打量起了墨晓嫣。
“墨娘如此心急,是为孩子,还是为朕?”皇上说完,再次埋首于奏折。
“都有。”墨晓嫣站在桌边,努力措辞。
“听闻墨娘此行收获颇丰,朕想仔细听听。”
“皇上看着不像有时间认真听的样子。”墨晓嫣努力找回皇上面前该有的状态。
“马上,近日杂事诸多,朕也颇为烦忧。”
墨晓嫣知道皇上更关心江山社稷的稳定,于是在皇上停笔之后,先汇报了这几天的收获以及接下来的调查思路。
“那位裴神医果真确实医术了得,整个太医院都是知道的,可惜那老头倔的很,宁愿被砍头也不进宫行医。”
墨晓嫣不自觉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的问:“还有不给皇上面子的人?抗旨不遵可是大罪。”
“裴家世代行医,先皇的时候就闻名京城。绝不进宫,是那老头自己争取来的,也是先皇应允的。朕想找他瞧病,也得出宫去。”
“若是再不退烧,我不介意抱着孩子亲自出宫去找裴神医,那里是医馆也是药馆,有什么事情都好应对。”墨晓嫣接的自然。
这话说完,墨晓嫣计划的前期铺垫已经全部结束。孩子生病正好能让她所有的不安合理化,是最好的掩饰。
而趁机到医馆去,则是再见那人的最好掩饰。墨晓嫣根据房敬辉的描述推断皇上一定也是知道神医的,那这样的人才没吸收进太医院,一定是本人不愿意。再加上在医馆听到的对话,墨晓嫣大胆猜测宫里的人想找神医也得出来,这样神医才能同时兼顾到医馆里的其他患者。
墨晓嫣不知道该不该去,若是去,虽然很可能再见到他,但能出宫去医馆也代表小皇子烧还是不退,被人下黑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作为母亲,再次以自己的孩子去算计,让她内心深处感到不耻。
若孩子好转,即便能再出宫调查,也没什么正当理由去医馆了。
“墨娘所言极是,若还是不退烧,就让御医陪着去吧,他和裴神医相熟,能更好的为皇子医治。”
看病
“墨娘还没用膳吧,就在这儿吃吧。”
墨晓嫣拒绝了皇上的邀请,言明自己要回永宁宫梳洗一下。顺便跟皇上讨了几个冰块,想着给孩子降温。
冰块和墨晓嫣同时到达永宁宫,墨晓嫣亲自动手,用三条毛巾裹着冰块,放到了孩子的后脖子。
“娘娘,这样能行吗?”暖橘率先提出质疑,向来只知道退烧药用热毛巾敷头,用冰块直接上的,还是第一次见。
墨晓嫣默数了三十个数,就把冰块又移到了颈动脉处。
“试试吧,希望能退烧。”
没一会儿,冰块化了,毛巾湿透了开始滴水。
“拿个汤婆子来。”墨晓嫣冷静下达指令,面对孩子的时候,她只希望退烧。
而等到孩子第三次喝了药还退不了烧的时候,墨晓嫣根本顾不了见谁不见谁了。
“速备马车,出宫!再烧下去人就烧傻了!”
“可是宫门已经关了呀?”暖橘看了看天色,说的焦急。
“去叫皇上,快点!”眼见着孩子的呼吸变的急促,墨晓嫣慌了神。
暖橘还没出门,就听见皇上宏厚的声音传来:“这是朕的腰牌,马车即刻便到。”
墨晓嫣抱起孩子,招呼晚晴收好腰牌,见暖橘也要跟着,又吩咐道:“出宫的人手足够了,你留下,继续查。”
暖橘转头去看皇上,皇上并不说话,暖橘只好按照淑妃的吩咐留下。
永宁宫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暖橘跪在皇上面前瑟瑟发抖。
“奴婢没保护好小皇子,着了别人的道。”
皇上转着扳指问:“你有没有觉得,淑妃娘娘今天不太寻常?”
“娘娘担心皇子的安危,难免心慌。何况小皇子的情形和娘娘先前生病的情形很像,娘娘就更担心了。”
“但愿如此。”
说完,皇上叹了口气,开始询问墨晓嫣不在宫里的这几天永宁宫的大事小情。
“既然淑妃让你查,那就查个彻底,若真是有人下黑手,朕决不轻饶。”
暖橘领命,皇上起身离开。
墨晓嫣一行人拿着皇上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却在神医馆前吃了闭门羹。
御医敲了半晌,才听里面有人问“来者何人”,御医自报家门后,对方竟然说神医已经睡下了,坊门也关了,不便行医。
墨晓嫣直接跃下马车,快步走到御医身边,朗声道:“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清楚,既然我等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医馆门前,定不是普通人家。且不说耽误医治你这医馆开不开罪的起,就说医者仁心,裴神医又怎会置一刚满周岁小儿的生死不顾?”
里面的人并未应答,却在墨晓嫣抬手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打开了房门。
“我可是不是怕了你们,我是怕耽误了我家老爷的福报!”看门人语气不满,“到前厅等着,我去唤我家老爷。”
“多谢!”墨晓嫣回身去抱孩子,御医也跟着上前再次查看孩子的情况。
被人从美梦中叫醒,也没有怨言,急匆匆披了件衣服就赶到了前厅。
不等墨晓嫣表达歉意,裴神医就问道:“谁这么聪明,汤婆子里装冰块?”
“我想的,我怕孩子烧的厉害,把脑子烧坏。”墨晓嫣答道,“可这孩子的烧死活不退,我又担心是这冰敷害的。”
裴神医看看墨晓嫣,又看了看御医。
“你个老小子,尽给我找麻烦!”
“裴相这话从何说起呀?”御医有些尴尬。
“我这儿刚收了个外地咳疾的小孩儿,本来就挤。你们肯定也要住下,那就更挤了呀!再说了,你就是不敢扎针,才送我这儿来了。”
“皇子尚幼,岂能随意用针?”御医质疑。
“你个老小子,伺候的都是上等人,药不敢下猛了,怕出事。针灸也不敢随便用,怕扎坏了掉脑袋。如此保守,枉费我倾囊相授!两副药还不退烧的时候就该针灸了,你还给下了第三副,不是给我找麻烦是什么?”裴神医说着话,展开自己针灸的袋子,琢磨着该用哪根。
“这位娘娘,老生只是替人看病,不想送命。下针之前,先跟娘娘说好,扎针会疼,小皇子难免哭闹,娘娘要是心疼,就想别的法子治。可别因为小皇子哭闹,便想着要了老生的性命。”
墨晓嫣略一思索便说道:“全由神医做主!”
“得嘞,那小皇子若是醒了哭闹,可一定要按住喽。”
第三根针扎进去的时候,啼哭声便响彻了医馆。
“按住喽!”裴神医厉声说道。
墨晓嫣赶忙按住孩子的双臂,出言安抚:“娘在呢,别怕,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裴神医就把所有的针都拔了。
“把这冰汤婆子撤了吧,先给孩子喂些温水,老小子去厨房熬点粥。小家伙一会儿就该饿了,喝个半碗就行了,喝多又该烧了。”
墨晓嫣只顾着安抚哇哇大哭的孩子,裴神医的吩咐都是由御医去做。
“老生年纪大了,容易犯困,先去睡了。娘娘给孩子喂完粥也早些歇息吧!我这医馆小,委屈诸位在这前厅凑合一宿。”裴神医自顾自的说完,收好针灸袋子,打着哈欠就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安顿看门人带车夫到厢房拿行李。
一小碗温水下肚,孩子的额头就没那么烫了。墨晓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车夫把两个桌子并到一起,铺上行李简单做了个床榻。
粥端来的时候,孩子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也精神了。喝了小半碗粥,就在墨晓嫣怀里又睡着了。
“辛苦诸位陪我在这守着了,日后必定重谢。”
墨晓嫣道完谢,看见了车夫腰间的腰牌——为了方便,一上马车墨晓嫣就让晚晴把腰牌给了车夫。
“不知道皇上这腰牌,能不能敲开客栈的门?”墨晓嫣轻声说。
“医馆的行李足够,我们在院里凑合一宿就行。”车夫说。
“那不行,都在屋里,天亮了,我可不想出来的时候病一个,回宫的时候病一车。那边还有桌子,都拼到一起,硬是硬了点,总好过在外面挨冻。”墨晓嫣的语气,不容拒绝。
一个屋檐下
狄怀仁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看了看采薇还睡着,就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这么小的孩子,真可怜。”香兰小声嘀咕了一句。
狄怀仁没有说话,听着哭声还在继续,不由得伸手轻轻拍了拍采薇。
坊门关闭,医馆也就不再接诊。能在坊门关闭后来就诊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若是千林郡,银钱也能作为坊门关闭后的通
太妃用手点着塌边的扶手说到:“叫他们进来吧,总要敲打敲打,不然我儿这般忠厚良善之人听见他们乱说在心里有愧闷出病就不好了。”姜嬷嬷应下向外走去。
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元圈圈伸手捂住嘴巴,惊讶的表情装得非常逼真,就好像她真的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李二娘现在就像是一条踩了尾巴的疯狗见谁咬谁,看到如同仙子精灵般的宁婉儿心里的火气蹭蹭的上涨。
这让他显得更加特别,虽然和他们距离如此之近,甚至干着一样低贱的苦力活,却让他们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人和我们不一样”。
庞大的灵气光柱消失了,水流般的灵气陆续涌进楚轩的身体然后转化为剑气叠加在斩云剑上。天际的雷云也不再落下雷电而是向中心凝聚,大有一招定胜负的意思。
超至尊武器的划分,重点在于“至尊级生命无法抵挡”,而非定量的范围,如果只论范围的话,有些至尊武器甚至可以覆盖整个四大星界,但威力连爆星生命都杀不死,显然不能算是超至尊武器。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看到你刚才打人了。”张浩这一说,其他人一个个的点头,都纷纷指着陈红玉议论纷纷的。
这一点房章确实忽略了,就跟当代社会私持枪支一样,肯定是法律不允许的。
从最初的一路追杀,到受自爆影响暗伤在身,再到连续以秘法催发凶禽生命力提速追赶,他的消耗都非常大,精神也近乎枯竭,幽兰飞剑受损,现在的战力不及全盛之时的三成。
“别说报官了,几天了硬是连一个影子都是没有见到。”膀大腰圆的汉子回复道。
念头所至,宋铭没有任何犹豫,神识一动,天骄勋章蓦地悬浮半空,紧跟着磅礴的修为顿时如雨一般绽放,一点一滴落在天骄勋章之上。
刚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声从上面传来,我“呀”的一声,不好!赶紧下意识地贴紧长生棺身。
武国安的反击十分霸道,并非是用自身的修为之力来进行的,而是一阵劲风卷起一个残留的骷髅,对着古木的躯体就是自爆。
而如今,被张易聘为管理员之后,电母发现自己完全可以换一种生活。
不过,虽然听到紫云门几个峰主的对话,看到他们相互狗咬狗,唐易只是心中冷笑,也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帅,但是长得消瘦的男人,随意的一巴掌,竟然扇出了这样伟大的战绩。
“哼,你以为抓住我的拳头,我就不能奈何你了吗!”陈明江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当下,宋铭十分详细地将当时遇到司马相如的经过跟林然诉说了一遍,并将司马逍遥告知他这种能复制秘术的神秘势力也说了出来。
当然了,此刻任谁看了,都能看出,那三方势力所轰来的攻击十分的不凡,威力肯定十分的强大。
晚晴死了
车夫的紧张,墨晓嫣看在眼里,她清楚皇子身份尊贵,但还是觉得不用搞得如临大敌。
谁能知道她是谁,谁又能知道孩子是谁,知道了又怎样?她反而觉得宫外才是安全的,宫里那些女人难道还能追出来对一个孩子下手?
为了安抚车夫的情绪,墨晓嫣把自己的想法都跟车夫说了。
“眼下京城人多嘴杂,难免有心存
吃过早餐后,慕容延宇联系了黄白铭,让黄白铭带上剧本去一趟公司。通完电话便和狄波菈一起出了门。
“乖。”郝仁点头,此时他不能分神,长公主与雅卿此时在唐家是最安全不过了,真的跟他一块去离宫,他得分出人手来保护他们。一扬鞭子就冲了出去,那太监一抹泪,也跟着再跳上马,追了过去。
两人不知道亲吻多久,总之两人一直亲吻到彼此感觉难以呼吸才停止。
魏明煦点头,胡良卿的腿脚不方便,还没来得及上假山,就死在了假山底下。
罗恩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看了眼自己腕表上接收到的图片,满脸通红的爬下了床。
“罗恩,你还记得么?莉莉莎老师的事。”诺玛说着,将其中的一坛东西打碎,里面流出的液体和酒水差不多,但是味道却和那边的死去的那人酒杯之中残留一模一样。
但徐立前却难受起来。他直觉,似乎哪里不对了。他所崇拜的五柳居士,似乎不是他心目之中的五柳居士?
而这些,她绝不想让人知道。她不善于说谎,所以徐澜能够不做追问,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胡不为看向徐惠,隐隐露出感激之意,向徐家众人拱手拜别,含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先走一步,待会再见。”说罢,他随着那随从离开了徐家凉棚。
后来还是肚子饿了,打算出去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原迦南的电话,才打算不工作了,去西山别墅看霍老爷子。
“来了!”应了一声后,两人就跟上了狼叔他们,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她也知道她没有资格去问,所以此时,她只有沉默了。
反正现在的等级还低,升级又不是那么困难,大不了自己再多花点功夫在训练营多接点任务,杀上几十个穷凶极恶之辈也就重新升上来了。
一丝不苟地报告着,苟唲不愧是严肃刻板的典型,晓仙偷偷地在一旁抹着额头留下的冷汗。
莫树当下就做出了决定,他是一个不喜欢频繁进站的车手,所以他宁可牺牲一些速度。
想都没想程银反手一棒将马超的大枪打偏,然后调转马头就要逃走!一旁的马岱早就盯住他了,眼看着他要逃,于是上去一枪拦住了程银的去路。
黑暗处,老校长的身形又出现了,他将白非凡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消除李华才的恶灵,但害死了李美华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个山村几乎与世隔绝,山村之前是贫瘠的田野和无尽的野生林海,山村之后则是连绵高山,村子不是很大,能有二十户人家左右,都是一些残旧的泥砖房,上面用茅草作遮盖,成三角形,角尖直指天上。
定辽将军李定国征调步骑三万,民夫六万,进军凤凰城,一路势如破竹。而在凤凰城之南平原间,又攻破清军李率泰部,杀敌近两千,俘敌数百。清将勒克德浑不敢应战,龟缩进凤凰城坚守。
但异常低调、不受瞩目,这种地方让方然觉得他很像一个守夜人。
编事实
“我们刚从小门出去,就有个人冲了出来。晚晴也是吓坏了,一个劲儿说‘我们就是普通人,我们没钱’。声音越来越大,那人应该是急了,就捅了晚晴一刀。我赶紧抱住了孩子,那人朝我跑过来,然后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我们,他就跑了。我不敢回头,但是能听见他往木头堆上爬,好像爬上去就不动了。”
墨晓嫣吐完之后,脑子
可躺在床上,心中自然思绪万千,就这样,张明皓也不知怎的,睡着了。
当然在记录中多少有些偏差。符昊原本是用两千弓箭手,用火箭引爆了魏军马鞍里的炸药。但在记录上,却成了蜀军使用火箭攻击了魏军。
张明皓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把刀,伸出手去握住刀柄,轻抚着这把刀的刀身,一股热乎热血涌上心头。
谢雄在门外听着她的嚎叫哭喊,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狼啸虎吟,一会儿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两只拳头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像个闯祸的孩子。
“大家一起吃饭。”方希作为楚家的主人,自然是很热切的招待。
3月25日,国内的一些知名人士、教授也到达重庆,加入游行示威。
他的弟子们露出凶恶的本性迅速掏出腰间的匕首急速砍断四条粗大的绳子。
王晓柔连忙拉着唐浩然出去了,她实在不想和后妈面对面,另外,她也知道唐浩然这货不是省油的灯,怕搞得不可收场。
上午9点,华倭两国双方围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各坐于两边,谈判正式开始了,一边费话没有,直接进入主题。
而且这次的新战舰上的指挥官都是从之前的第一舰队中调任的,他们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此时告诉你,自然是不怕你再起反噬之心了!”大先知打断炉心魔的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特殊权限的售价不菲,一天的置顶权限就要50个银币,相当于七八个精英玩家的全天收入了,至于普通玩家们,一天能有2个银币的收入,就算是不错了。
霞之丘诗羽的语气变得有些平静,不再如同刚刚那样带着浓浓的笑意与调侃意味。
“太史慈在此。”太史慈先是微微一愣,毕竟他并不是薛仁贵手底下的将官。听到薛仁贵在点将台上叫他还是很诧异的。不过出于对薛仁贵的尊重,还有毕竟有求于薛仁贵。就出来拱拳答到。
“这……难道……我们真的只剩下归降大隋一条路可走了吗?”伏顺闻言一愣,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但在最后关头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重大变故,也是内测时期不曾有的变故,结果导致着,战歌殿堂丢失了一切点数,直接成就了别人。
这却是让故事性全部被破坏了,恐怕这就是现在詹姆斯非常不满意的地方,他是希望可以将整部电影完全整合起来的。
“呀——!”绫濑好似有些惊讶的出声打断了伊乐,但是伊乐却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喂喂喂,你那灰蒙蒙的瞳孔根本没有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好吗!?你果然是坏掉了对吧?
除了经验方面的奖励,还有「凛冬使节」的特有奖励,一个特殊令牌·信使荣光,该令牌作用于公会方面,待到叶空的私人公会建设完成,就可以使用它了。
癞蛤蟆说话了,不过时机选择得很好,艾彦丝毫也没有察觉到癞蛤蟆会说话是件值得惊讶的事。
解释(一)
晚晴出事的当晚,墨晓嫣就回到了永宁宫。
短时间内面对的突发情况有点多,墨晓嫣的脑子里乱成一团。还好当天皇上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没有杀到永宁宫,这才给墨晓嫣留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她把整件事情从头捋了一遍。
狄怀仁跟着她出后门的目的未知,也许是想见一面,也许是想保护她。晚晴的那句“老爷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觉,心中的烦心事,没人能替她们分担。
那银色人影也是在灵力席卷之间,突然感知到了庄坚的位置,而后其身形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刹那,便是出现在了庄家面前,其双拳之上,狂暴的空间之力,携带着惊人的劲气,对着庄坚绞杀而下。
“不错!主公再想想,之前主公进京,为什么会被皇帝扣留一个月之久?”田丰循循善诱。
天际之上,不断地有着轰鸣之声传出,众人皆是紧张的看着那不断对碰的擂台之上,那里的能量,此时已经是弥漫了整个擂台,若不是宣万情早先给每个擂台之上,设置屏障,光是冲击波,便是能够将绝大多数的参观者掀翻。
随后,布莱克就听到,桌子的上方,传来不少唔咽声。就像是好几个精灵,被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拼命想要说话,却因为嘴里的东西,说不出来话而发出的声音。
“鉴于赛程紧张,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上一届的前五上台吧,然后有谁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前往剩下的十一个擂台。”青横大袖一挥,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而且我们借用完本源碎片之后,一定会将它完好无损地归还。"卡修斯诚恳地对雷诺尔德说道。
渐渐的,常乐感觉到自己在使用大关刀时,似乎有一丝奇特的力量,附着于其上。
可是现在,却并非如此。祭祀台上迟迟未见族长和长老们的身影;祭祀台下的精灵们大多都是担忧不安的样子,和几个相熟的精灵窃窃私语着……这已经说明了,今年的祭祖节,怕是不会平静了。
“驾~驾~驾~”安安搂着郭念菲的脖子,嘴里喊着骑马的声音,完全是吧郭念菲当马骑了!郭念菲看着安安竟然把自己当马了,立刻开始“反击”。
“可他们这些人……”叶晨欲言又止,他想杀光罗刹门的人再走。
然而就黎星自幼的嘴馋,一月未曾吃食美味,恐怕也是唯有在晕厥沉睡之时吧。
对这样的在目前的局面,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沦为了风暴中心皇宫之中,这二人在这里守护,就是明白了历史的大势。
如果是个聪明人,那自己倒也不介意将之洗脑,单如若本身就不太聪明,又或者说抱着“杀了神取而代之”的作死心态,那么就直接杀死好了。
自己移动到哪里,出口就会跟着移动到哪里,谁又会无聊到看自己的脚下呢?
火红燃烧的大地上,一座威严庄重的古殿,静静的屹立在那,好似与这片世界宛如一体。
虽说血色腾条不是当日林凡所见强化过后末端生有狰狞口器的状态,但即便是普通状态,那也不是剑齿虎一个才优良品质的精锐级灵兽可以阻挡的。
又或者故意借此,想逼自己入魔教,毕竟与原来不一样,牡丹仙子身上的劫气,随着凡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十个元会来,帝俊实在是不开心的。杀又杀不得鲲鹏,骂又没有用,还会被人说成他这妖皇没有素质、没有妖皇风范、没有肚量。
正所谓有钱能请鬼推磨,他直接夸下海口,如果不答应并购,宁愿亏损一亿美金,也要拖垮自己的院线,就算比起来,雷觉昆亏损的数量会远远少于杜奇,也不是雷觉昆能够承受的,杜奇这一招直接以资本压人根本就无解。
山底下,躲在岩石后面的寺田一太,在听了这声爆炸声后,简直面沉如水。
因此,原主觉得,他从来不关心她,只担心她会不会给他这个雪国战神抹黑,给夏府抹黑。
电话里说的内容不多,土肥贤二要求张志雄后天去见他,附带条件是尽可能将衣服穿的好点,可能会有上级接见嘉奖。
因为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是辽省工商总银行的行长,这就说的通了。
刘羽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自己现在哪敢和林秋较量,林秋可是在自己面前斩杀了一尊大罗天仙境的魔修。
相处共事十几年,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脱离了普通情谊的范围,从情感上他不愿意这么做。
毕竟,真正强大周天星斗大阵,没有整个洪荒星空的支持,这大阵就根本没什么了。
牧野霆要去给慕容萱擦眼泪,慕容萱避开了,她又不是不会自己擦,再说了她跟牧野霆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不关你的事。”说着,赛金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房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细细思考着这番话,我回过神,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王胖子,王胖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光头的身体微微一顿,冷汗立刻从身体上滚滚落下,脑门上也霞光普照,闪闪发光。
观赛的京城百姓都是“看玩意儿”的老客,见有真实本领者,自然不会吝惜喝彩。
没一会儿jc又赶到了,不过到场的人却是我表哥那位朋友,中午刚吃过中饭,不用问他也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了。jc让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开始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这一次,张占魁却又是为何如此的怒气难消呢?难道是韩慕侠认错认得太肤浅,没有认识到本质么?
在冷月心中,端凌云能够舍弃凌云窟而跟着她来到渭水城,已经是莫大的帮助。再说以后,她也的确需要借助端凌云的凌云窟弟子来做事。
李莜婷本来不好意思,但这个时候也是不甘示弱,脸色羞红地亲了一下,却没想到叶天羽反手抱着她狠狠地咬了一下,手还有些坏地尝试了一下某个地方的手感。
曲祎祎心底铃声大作,他他他,该不会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从第四张宣纸开始,上面所记录的全部都是在京城中如何取得卓家和冉家营生的办法,看到这里,冉钰不禁开始疑惑,面对自己身为冉家人的现实,他自认为冷月这些东西应该不是交给自己的,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解释(二)
“我也不想这么复杂,可后宫的女子个个复杂,我就是以为宫里的黑手伸不到宫外,自认为宫外安全才大意了。晚晴出事,我当时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为皇妃还不能表现出来,情急之下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用尽我全部的脑力了。”
皇上笑了笑:“墨娘所言极是,这样的安排,如今想来也是妥帖的。”
“我到希望,是无
“梦瑶,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答应他”林寒认真的看了一眼沈梦瑶,似乎是想要将沈梦瑶的脸庞记在自己的脑海脑海之中,随后就便是用沈梦瑶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对着沈梦瑶说道。
默默的打了一遍霸王拳之后,林天羽躺在了床上休息。脑海之中,却是在想着今天的事情。
天狼帮寻找张铁根,那肯定不是为了把人找出来那么简单,而是为了要干掉张铁根的。
“老子派了四辆车,甚至连枪都给他们了,最后竟然还是失败了。现在,还要老子去给他们擦屁股,真是可恶,混蛋,sb,简直气死老子了。”毕运滔气咻咻的说道。
等到沐风冲过了五百丈的距离,那些黑煞帮帮众终于发现了沐风,惊骇地叫出声来。
白鲨立刻顺着蓝鲨指着的方向看去,确实是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似乎是蓝龙没错。
在某种程度上,踩着中州各大门派上位,是一些强者扬名立万的最佳手段。
许久之后,楚云才钻出地面,长长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走入了山脉中。
“不要了,人家今天已经被你搞的都累死了。下次吧。”莉莉娅连忙说道。
本来他们武王境排行前十这几位都是谁也不服谁,只要有机会都不介意落井下石和损对方,此时墨炎这么做无疑是当中借助唐峰打他的脸面。
宁夜的内心是崩溃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
从之前这东方青月直接唤出宁夜名字,并且主动要求坐在他身边的举动,就可以看出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李云率领的五万兵马也已经与曹卓的手下大将闻谷歆交战,李云虽然想速战速决,但闻谷歆也是破善于用兵之人,不与李云军正面交锋,只是拖住李云军,让他不能支援京师,李云十分无奈,但也只能寻找机会,等待时机。
深夜,蜀将高翔此刻独坐于大营之中。今晚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索性不睡了点燃油灯在营帐之中呆坐着。
在黄金竖瞳的强大威压下,宁夜的身躯内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似承受着万斤重量,随时都会被碾为一摊肉泥。
说到这里,水柔冰缓缓站起身来在古岳等人的簇拥之下迈步走出大帐。宇流明坐在椅子上目送着水柔冰的背影远去,目光之中微不可察流露出一丝由衷的敬意。
刚果分析完情况的南宫日天,将目光放在旁边一直沉默的二哥楚然身上,很是好奇地问道。
事情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楚芸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毕竟从她下定了决心主动走入这间房后,也就卑微得没有任何一丝脸面可言了。
刘枫宝的隐士道魂飘在刘枫宝的身后,增幅刘枫宝的速度和力量等方面。
可是,其他人和正在外面主持阵法的三名阵法师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竟然都有些无动于衷活着愣神。
杨萧想了想,自己现在除了现代穿越带来的丰富知识之外,最大的依仗自然就是“鬼厨系统”了,这也是杨萧来到大唐之后的最大依仗。
在回教室的路上,来往的那些学生见到唐可心都是十分怪异的眼神,但是碍于叶娇的那个血淋淋的例子,也都有所收敛。
桑诺顿时凝眉,脸色阴了几分,穿着外套下去了,锁上车去找她。
原本,他都已经控制着恶魔巫师,准备去追击肯定要逃跑的圣堂刺客了,没想到杨超居然毫不畏死,不撞南墙死不回头,像个敢死队一样的冲了过来。
唐家每一辆车上都有专属标记也是有他们内部人才能认得,唐可心是唐家千金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喃声落下后,佐助正准备继续修炼,就在此时,一名宇智波族员迅速出现。
桑诺虽然想给她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怕他们会分开,他也舍不得,所以,坏人就让自己来做……后面再主动去和他说。
“我知你是怕自己的人手再损失惨重,那岑九对为兄有救命之情,为兄自然也得以救命之情相还的。”蓝池顿时一本正色。
事实上,她在这之前,其实都可以接受他,只是在看见那视频的时候,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和肉体本能的在抗拒。
“……好吧。”李云飞终于还是放开了手,许多时候还是需要有点节制,要不然锻炼的进度会减慢许多。
她挣扎着从沙上起来,因为蜷缩得太久了,腿脚有些麻,试了两三次才起身。方林本能地伸手去扶她,却被青莲拒绝了。
灵魂宝石其实极为强大,只是李云飞并不知道怎么使用,只是当成一种无线能源来用,其实说起来无限宝石无论任何一块都极为强大。
而雷音还恍惚记得,泽布拉的听力展开的最大距离貌似是七十公里。
副船长领着海贼们举枪持剑,向着雷音杀过来,雷音只是从系统中拿出数十把锋利的苦无抛了出去,这些苦无如狂风骤雨般,将班斯特的这些部下,连同副船长尽数刺倒。
先是将其的“货源”截断,然后又将其铁杆儿部下打为重伤,你让堂堂【百兽】的脸上怎么挂的住?
叶离放暑假之后,学校组织了一场学习,每天上课,比当学生的时候还忙碌,老师们都叫苦不迭,但是学习之后还有很严格的考试,关乎他们能不能继续在原来的岗位上工作,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原来,四五天前,早上,市刚开门没一会,人还不算多,只有生鲜类挤满了购买特价鸡蛋和蔬菜的老头老太。
出门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了。余燕在路边买了几个丽江粑粑带路上吃,便开着车出发了。
“谁说我不想灭佛,只是如今时机不对,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咱们若在起内乱,到时候平白内耗,反而叫四海得了便宜”张衡无奈道。
护
狄怀仁接腰牌的时候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在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快速回放。
原本以为再难见到墨晓嫣,陪采薇的空隙,他就到药园里看药材,和药童聊天打发时间,还了解到了一些药材的知识。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咫尺之地与心念之人相见,见她也带着孩子,狄怀仁没有太难受,只是感叹人生的
宫邪揉了揉她的发丝,要是她自己过来的,他还真有些担心。她开车比较野,眼下临近下班时间,交通拥堵,他担心她着急来见她惹出事。
她一直记得玲玲姐姐跟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妈妈不是她的亲妈妈,这个假妈妈会抢走爸爸对她的爱,会抢走她很多很多东西。
“媲美一件先天至宝,果真乃是奇珍至宝。”云昊赞叹一句,双眼放光,紧紧地注视着混沌道棋中的两个光团。
两人之前在宴会上遇到过,只不过那时候彼此不熟悉,不会特意把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风霆倒是很随意,他告诉这十七位副院长,让他们先准备着,准备好了,他看看就行。
“好,二十万,你查出这件事的真相,我给你二十万;如果你能让司舒恢复苏醒过来,恢复以前的样子,我再给你二十万,如何?”司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
慕千汐望向千傲雪,这张漂亮的不像话的容颜,笑起来比世间任何一种的花绽放还要绚烂。
一名名年轻的天骄翘楚惨叫不已,有的甚至陨落当场,即使有的躲过第一轮,但还有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直至云昊渡劫结束,或者是灰灰烟灭。
正好出去逛街也能散散心,钱师爷一听也心动了,特别是赵天都开口了之后,暂时停动态点了容许,说道,那也行,等我去楼上换睡衣。
来到会议室后,与葛老打了声招呼后,便开始统计晨风的数目了。她眼神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而此时大家都屏息以待。
苏彦听见这声哨声,皱起了眉,心道一声不好,戒备两个字刚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了枪声,立刻有几个士兵应声倒下。
在医生看来,这应该是零食,而且吃一粒也没事,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
“哈哈哈。云兄心急了哟,可不像是平时的你。那么的淡然和平静。”南明辉哈哈大笑,拿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此时,众人很是紧张地盯着场中双方,这个时候,他们并不能确定刚刚那一次交锋到底谁输谁赢,而此时两人还都好好的站着,更是看不出结果。
往好里说,被并入其它基地,成为平民,受人剥削,过普通日子……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被人打死,甚至流离失所,继续回到以前随时可能被丧尸吃掉的日子,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宫里惯用的沉水香,香味清淡却持久,前世她的凤仪殿整日整夜都点着这样的香。
老曾犹豫不决,他最近就是为这件事情弄的焦头烂额,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干这行,毕竟干了可就没回头路了。
看紫雨能让南宫天那么高兴,还吩咐她不许亏待,想来一定和对南宫天的胃口,看来,想要让南宫天接触对他的血契,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好了。
“现在的胜利可不是最后的胜利,现在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声音带了一丝丝隐错不住的得意。
自圆其说
狄怀仁犯案时没留心现场环境,转换身份查案的时候,才将这个巷子仔细看了看。
药园的面积不小,所以后门出来长长的小巷没有第二家的门。那凶手所处的位置在巷子中间,能看到后门,也能很好的藏身,若是被发现了,也能及时跑出巷子混在人群中。
“要不是我这身功夫没丢,那人肯定就跑出巷子了。”狄怀仁暗自庆
“我只是列出证据,结论是你自己得出的。”安迪保持着高深莫测表情和一副清闲的不关我事的样子。
“不会吧!我们大唐的秦王还在河套呢,你们焉能占领那里?”刘静也是一脸不信地说道。
宇明心情大好,率领着五千隋军,押着俘虏和各部平民,浩浩荡荡地返回辽东城。他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新辽东城也应该初步成形了。
最诱人的是胸口微露的饱满,深深的雪白沟沟,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那些难民中,年青力壮的还可勉强跋涉,到周边的原、雁门、定襄、楼烦等郡乞讨求援。可是那些年老体弱,或者拖家带口的难民就没办法跑那么远了。
魏军上下大多都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投石机,纷纷四下议论了起来。
从龙头山至许央峰相隔数个山头其间有一片开阔的绿茵地带。中间矗立一间若城市般的重镇,雕梁画栋,林立不知多少宅院。琉璃金瓦,妆点的何其辉煌!空中偶有一两个驾驭飞剑的弟子飞过,化作遁光消失在了日光之中。
“既然我选择忘记,那就是我不想记得,那就不必要去想起了。”飞羽抓到了洛汐话里的这句选择忘记。
可是当我发现原来沙曼的眼睛是注视着一个方向的时候,我终于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慕瑾本来是坐在屋顶上看暮色星辰之间的朦胧之色,思考着自己这几天的异常,然后很不巧地看到了慕烨走过来。
程韫听到这话,自我嘲讽一般的低笑了一声,“我已经吃饱了,你直说。”她又强调着道。
因为一去见他,裘老肯定就要和周至撕扯复旦古籍数字化这个大课题。
她跟鹿一白认识这么久,很了解眼前人的性格,如果不是鹿一白想要这个孩子,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横?”朱棣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有些不甘的问道。
这话一出,徐青良目光亮了几分,才两日不见,他已经很想念她了,每日都想见到她,为她写了几首情诗,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此时的他们,早已没了初临城下的傲意与凌人的盛气,接连攻城受挫和番诺被俘带来的消极影响也在侵蚀消耗着这些羌兵的士气。
按照玩家们预定的付款顺序,他也陆续组织几个员工,陆续把货发了出去。
第三要坚持自己的部分产品特色,要和国外那些“妖艳贱货”形成差异,养成自己的民族特色和独立风格,主打就是设色清淡,高雅,走出“东方地毯”的独特审美之路。
但考虑到这些员工都要吃饭,何雨柱也并没有将饭店关闭,而是做成员工食堂供店铺中的员工以及工程队吃饭。
齐婉拿着自己简陋的行李,也就是一个背包,张开双手,面向着太阳。
渐渐的我觉得呼吸困难,当下心一横,转头向那颗诡异的人头游了过去,当那我能接触到它那长长的舌头的时候,我猛伸手将它抓在了手中,顿时手掌转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这舌头上竟然带刺。
不一会奥古斯塔和父亲就从偏殿出来了。奥古斯塔脸上没有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十分的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机关兽朱雀展翅翱翔,刚从班大师扔下的那几十个墨家机关兽中杀出来的白凤眉头紧锁。
在场的所有平民魂师全都按五个领队的指挥分批撤离,秩序井然,一眼看上去赏心悦目。
林朝辞伸手捉下一段,细细感受了一下这些可以腐蚀对手精神力的气息,随后抬手放开。
整个落日山谷都在微微颤抖着,这还是在逆向施展地震能力,刻意控制的情况下。
他想到了自己,看到房间黑黝黝的诡异感觉,想到那双红色的眼睛。
但沈远这样问,在那些玉澜门的人听来,就是因为赤云道宫知道章立他们是云岚道宗的人,才没有拦。
严乐听了两人所说,心知二虎和三虎是得了宁尊虎的指令,要杀两人,而这两人大概就是那天自己救施美玉时,撞倒的俩抬铁皮厢的人。
只是这个构想被当时担任nba篮球运营副总裁的罗德-索恩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夏季联赛不应与赌城扯上关系。
叶猛的两个得力随从全被严乐干掉了,严乐还得到了他们贩毒的重要信息,他决定马上与柳兴诚联系,让他赶紧采取行动,争取打掉宁尊虎这个毒品批商,彻底打开东桂市辑毒的局面。
国家队的集训场合,不穿男篮统一的训练服,反而穿着马刺队的球衣。
而在此刻,老虎团正经历着可怕的攻击,上千名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在老虎团内持枪大开杀戒,因为大部分的战斗人员都被肖峰和张大年带走了,此刻竟然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
一桩又一桩
“下官四处探查过,此人就是个游方侠士,会些武功,但是好吃懒做。近年来一直混迹在京城坊间,打些散工,也会为了银两而替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一些逾矩的事情。收钱办事,这次偷药,查不到背后的主使人。裴神医也没有想法,本来就是最大的药园,那围墙也不高,从前也有偷药的事。”
听了这话,墨晓嫣心里暗喜,觉得
利用虎男片刻的失神,林枫操纵王秀猛扑过去,空中猛的过程中,王秀探出的右手虎爪象突然伸长的手臂般,源力在她的虎爪上变形,猛地“长”出一支长达两米的“源力手”。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和完颜洪烈很多年,但是最终却是查不出丝毫痕迹,只能不了了之。
听着血瞳魔猿的话,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段晨顿时脸色一红满脸惊讶道。
显然在狂暴气浪的席卷下,那刺向他心脏的残剑,竟然也是在第一时间被狂虐的气浪给反弹了回去。
看着数十万全都朝自己望来的期待眼神,欧阳徒在朝着段晨微笑了一下后,大声宣布道。
距离矿洞洞口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已经摸到矿洞边缘的林枫“看清”了洞内生的大多数事情,忍不住微笑着出了感叹。
此时是凌晨六点,没有出去猎杀丧尸的人正在广场操练,远远的,一声紧接着一声的雷声传来,没有人在意,反而更多的人倒是希望倾盆大雨早点到来,这样也好回去休息。
杨康的脸色仍是那么阴沉,没有减缓,也没有因为郭靖教训了他的手下,而更加恼怒。
从一开始,柳眉就直接拥有了两种能力:感应到震动的能力,以及制造震动的能力。
一想到这事,柳眉的脸都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好在外面天气寒冷,很多人脸都被冻得红扑扑的,倒是不显眼。
只不过,双方的气氛却是并未因为数量的多少而成正比,从那些神色慌张的人的眼神之中不难看出此时他们心中的那一股惧意。
“现在他只是半自立,江夏军队被他控制,江夏官员由他推荐,但名义上他还是刘表的臣,刘表为了维持这种隶属关系,每年还要拨大量的钱粮给他。
晶核泛着血丝,正在蠕动生出新的血肉,这让叶扬心中暗暗惊叹,星空三阶的强者果然真是杀不死的?
而这种时候,一般的人族选手只能做出四五个重工,他却已经是六重工在不停的出兵,少量的坦克,加大量的布雷车。这样的组合在优秀的艹作下,威力绝对要比一开始的双重工出坦克,两三个重工出布雷车要强。
“好。”赵甲第手心已经渗出汗水,不敢再动,细细感受那份奇迹般的暖玉滑腻。
“问题应该不大吧。哪怕意大利人可以变戏法一样弄出了能够悬停在空中的运输机,他们总不会平白无故变成士兵和大炮吧,”离开106团的团部时。澳军中校低声喃喃了一句。
林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怒骂的是两浙协守济南的勤王兵将领赵金龙,事实上又将那些胆怯避战的勤王兵都骂了进去,内侍省之首郝宗成就不比撤济南南门而逃的浙兵将领好多少。
在江湖上,不管进那座山,那座庙,都要表达一下敬意,先礼后兵嘛。
项羽大喝,紧握铁拳,轰然一拳打了出去,那水龙瞬即包裹住项羽的手臂。
借调
“当然是因为他没在京城呆过,和我一样是旁观者清的角度了。我问过房敬辉了,这人心思也挺细的。别看没有查案经验,查起案来也是有条不紊,这么快就把案结了。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比较简单。”
皇上皱着眉头,贤王的事,他确实放不下,京城的官员又不好动用太多。借调一个小官来,到也不是不行,只是该想什
暗暗吞咽,叶子瑜咬了下唇猛然抬眸,“你……”她才吐出一个字,视线正好和林向南的对上,看着那黑夜下仿佛海纳的眸子,她一时间,脑袋一空,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封楚信誓旦旦的要搞一个正规的派对,结果却并不如意,最后也只是买了一捆葱,两只鸭,五头蒜,七个八角,八两姜,十几斤肉,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配料。
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吵杂声过后,青鬼回到门边,开门后,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天心似乎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物,茫然地接过,又茫然地打开,见里面是一金帛,颜色还是黄色的,抽了口气,急忙拿出,展开一看,嘴巴张的顿时老大,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防的如此严密,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饭头挠着脑袋说。
林向南看着赵麟的身影,仿佛在看他有没有退到不能听到他们谈话的位置,可脑子里,却划过刚刚他转身时候,看叶子瑜那一眼的神情。
当扣子解到最后一颗时,便感到一股温热的呼吸靠近脖颈,随即解扣子的手,也被一双有力修长的手覆上,然后代替她解下最后一颗扣子,衣服瞬间落地。
蒙毅上前一步,“陛下,三思而后行呀,放走工匠风险很大,谁也控制不住呀”。
这条微博发出来短短的时间内,评论和转发都在突飞猛进的增长。
而跪在地上的罗刹鬼王,却久久不敢起身,还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左云。
孙淳跟爷爷都听蒙了,看着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听的他俩云里雾里的。
没有理会周围的鬼哭狼嚎,同天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相信在比赛之前,主办方智脑肯定是不会告诉胖子等人比赛场地的事情。
她们比阿糕要年长几岁,看的更为透彻,其实之前就想要说些什么了,只是她们没有出来过,没有看到园区。
罗遑觉得很苦逼,总觉得典风那句话骂得不止一个风言,更不止风言一家。
有些事,本来也就没有打算瞒着他们的,向罡天说着,将龙訇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
吴颖蓝和杨洁美可能连死都没有想到,那三个男人会反过来对付她,更没有想到叶蓉居然会派我来杀她们。
而现在同天弄的全部都是5厘米的空间洞,正好八十个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成为一个对称的点圆。
我,看到了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威武什么时候进宫当了大内侍卫?而且看服饰,还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我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难道我因为思念威武而产生了幻觉?
辛爵过来这里,自然调查过陈肖然。他知道陈肖然在星辰市里开了一家诊所,诊金很高。透过这里,他意识到陈肖然很有可能缺钱。只要他缺钱,那么自己用钱,想来就摆平陈肖然。
为了剑果,轻剑马上就屈服了,反正假扮大少不用花自己的钱是吧。
如履薄冰
不同于上次,墨晓嫣的座位仅次于皇上,跟纳兰馨平齐。内厅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平常朝堂之上的熟人,跟皇上相处起来更自然,屏风后外厅的官员都是政绩上有出色表现的。
这次座位布局导致墨晓嫣没什么机会偷吃了,内厅这些人可不会只低着头假装吃饭,他们和他们的家眷会和皇上以及妃子互动。墨晓嫣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后
然而他还不能说什么。估计以后要是想接任务,就得时常在妈咪面前做做好宝宝了。
脑袋有些发晕、生疼。昨天喝的拿酒后遗症呢,揉了揉太阳穴,王洋下床后,发现除了外衣和皮带被脱了下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裤。
这时,一道语气十分冲的声音闯入展黎的耳朵,她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着淡紫色华服的少年坐在假山之上,十分愤怒的盯着她,甚至还朝她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石头。
见顾谦没事,她也就放心了,她想走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找了处地方躲起来偷听了。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她的脑海之中不由得闪过魔猿天歌的身影。要说当初暗恋冰凰首领飞月的话,是不是就是他呢?
我从门口看到徐辉一脸黑线,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钱付给人家,然后一脸愤愤的出来了。
“依然,我们走,这里的尸味太重了,”阮磊说话的时候,双眼是牢牢地盯着顾思楷所说的。
“好,王阿姨您坐。”乔依然照做了,但是她心里纳闷了,她爸爸虽然一向不反对柳正荣爱攀比的做法,但是也绝对不会参合到其中。
说完一圈人都开始乐,都开始逗灵。灵脸蛋红红的,有些手足无措的在那坐着,低着头,也不说话。
云潇很欣赏他的绅士风度,对他的表现很惊讶,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我微微抬眸,看见萧梓凌正紧张的对我说着什么,可是雷声太大,他的声音在我还没有辩认之前已然消失在了雷鸣中。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先吃饭吧。我肚子可是真饿了。今天你做了什么好菜?吴用说着,掀开餐桌上盖子看了看。
“那又怎样?胡蝶应该没什么大碍的,至于尾厢的那位,更加不会有什么事了,他顶多就是躺得不太舒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蒋干罕见地替祝英台说起话来。
柳奎猩红的双眼紧盯着王杰,不知为什么此时柳奎心中产生了剧烈的危险感。
不过这法宝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不能被他人知道,否则容易防御。
这样的,出于自身才能够了解的一点点的变化,越发地让他开始心慌,他开始老了,而像极了皇后的纳兰明秀,她的存在,从以前的替身,成了现在扎眼的东西,他不再配的上那些还娇艳鲜丽的美人了,不是吗?
可真正让牧易愣住的还是对方后面的半句话,如今的天地,再也无法承受大帝了?这是什么意思?
牧易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枪尖上,崔恒只感觉一股诡异的力量传来,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虽然他没有村长老张头那样强大的实力,可以提前一步察觉到天地间的异常变化,但高达17点的感知,却能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危机。
这算是他们家的常态,蒋氏愿意说,徐正海跟四郎都笑呵呵的听。虽然家里总是矶咯,不过却不似那种吵嘴、伤感情的矶咯。
他的腰部被稚羽的影切切开了一道较深的伤口,然而靠着极为敏捷的速度,他还是躲过了稚羽的致命变招。
\t“好人?”林肃不解的问道,对程雪父亲的评价是好人二字,这是什么意思。
韩伊莉的潜台词很明显了,意思就是韩伊莉肯定是被有钱人包养了,才会有钱来到海顿国宴这种档次的餐厅。
毕竟,想要让上万人同时化为血污,再分离出带有丰厚异力的精血,以人力而言,几乎不可能办到。哪怕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十分之一,必须靠着狼神的指引,借助无处不在的星光力量才能完成。
俄螺丝庆幸最近这些年与华夏修好的关系,俄螺丝限于经济疲惫,黑科技已经赶不上阵了,黑客倒还挺牛逼的,另外开始琢磨着向华夏输送矢量发动机技术,来进一步巩固双方关系。
徐二壮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所以说话的嗓门十分的洪亮,徐苗有那么一瞬间都认为,自己这耳朵会被震聋,不过当下还真不是考虑耳聋不耳聋的事情。
在发现岸上来的人类只是每晚拿着刀砍来砍去、对它并没有威胁后,琈月就不再刻意躲着他,而且,每天晚上一边“晒”月亮,一边吃水草,再看看岸上有人拿刀砍来砍去,感觉还不错。
气氛正紧张着,不等独孤凤凛开口,司马青柠忽然欢呼了一声,夹着着抑制不住的惊叹。
要知道十多年前,蒙哥大汗,就是这样子死在襄阳城的城门外的。当时也已经是差一点就可以攻克襄阳城,不过到最后才功亏一篑,而且这大汗自己的性命也同样的丢在了这襄阳城外。
新势力
一场家宴下来,墨晓嫣算是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领略了个透彻。
回到永宁宫卸下装备的时候,额头上有个清晰的压痕。她贴着铜镜仔细的看,轻轻的揉。
“这宠妃的剧本也一般哪,家宴上除了没人敢逼我背诗唱歌,也没啥大的好处。”墨晓嫣边揉边嘀咕。
暖橘动作轻柔的为她拆解发髻,即便听清了墨晓嫣的话
尸体干瘪,皮肤惨白,全身精气血似乎都被汲取一空了,才最终身死。
荒笑了笑,并不在意,他可是清楚,墨家就像是一根搅屎棍,在中原大地之上,得罪的人很多。
陶溪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的珍珠,对上云公主的视线时,则叹了口气。
先前人数比他们桃木村还多的村子,如今人数锐减,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时不久恢复平静的犀牛精,继续奔跑了起来,只是这次跑起来更加的轻盈了。
最靠前的四个位置,除了柳家所在的位置是空的,另外黄家、白家、灰家都已经有人了。
而是人间对于悟真有压制,而对于荒没有,这样一来,悟真无法全力一战,而荒可以火力全开。
千年前玄战之时,当时刚刚八境的猿山平被家族赶出,未参与玄战却也从旁目睹了整场战争,自然可以认出了凤朝歌的气息。
云公主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就算你不说,陶姐姐是我好朋友。
但翻滚的波动,仿佛有意识一样,轻巧避开假山、花盆、院墙,只奔袭向激斗中的大汉和精壮男子。
“赦尔等无罪!”几人这才就坐,心里还在想这王爷还算挺亲切。
渐渐,一部分基层军人聚集到舰队主事人贝克曼三人这里,闹将起来。
我的背后是八位魔皇,杀破狼的背后也有三位魔皇,毕竟草原魔狼一族是经历了无数年的种族。
念儿醒了酒会如何呢?这个问题倒是让怀凡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贺常珏因为长年不在府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算是府上的下人也还有许多不认识二少爷的呢!更何况是潘念珍了。
爱的告白,最动人的话不是我有多爱你,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用时间来证明,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风雨艰辛。
刘姥姥仿佛知道自己被来者注视,扭头眼神对上了尘子的,和蔼一笑招手示意他过去。牧惜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
躲过飞来的羽箭,杰森趴在墙头,观察着外面,发现一些朦胧的影子正在围着寨子巡行,时有羽箭被射上来;杰森的人趴着用弓箭还击,可想而知命中率如何。
我爸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人活着就好像是赌徒上了赌桌,有人赢有人输。输到精光的时候,就是该下桌的时候,所以永远不要让自己没有筹码。
但是这深坑面积只有一百多平方米,暴君体形庞大太笨重,就算锁定了唐赢也没那么容易发动攻击。
那时候,因为慕家,因为陈家,因为叶家,不但她死了,就连叶弦也死了。
三个字像一道天雷一样打在了夜璟恒的心上,他几乎站不住似的蹲下,俯身看着旁边侧躺着的苏樱:“不会的……她不会的……”夜璟恒喃喃自语,像是一种祈祷,更像是一种坚定的信念。
看她站稳后,夜璟恒便放开她,谁知道许诺却没有放手,依旧抓着他的胳膊。
没有软柿子
皇上的话从墨晓嫣的耳朵里钻进去,并没有立即被大脑消化。墨晓嫣只是看着皇上,心想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皇上想立谁想废谁,用得着跟她解释?
“墨娘?”皇上没有得到墨晓嫣的回应,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啊?这……跟我……”磕磕巴巴说完四个字,脑回路一下就通了。
贤王城府深,御下有方,要是查
这毗邻诸夏学院最近的竞技场,同时也是联盟之中,最漂亮的建筑之一。
作为赵家公子的护卫之一,同时又是血狮御兽团的精锐之一,隐蜂的手段,可是相当歹毒。
他一开始有些歉疚,以为是花园里的蛇爬进了屋里,工作人员疏忽才导致孟颖被吓到。
凝香馆和新舞台都在正阳署地面上,周森当然需要在正阳署里有自己人了。
张倩倩很是开放,直接褪去所有世俗人的眼光,将自己完美的展现在李新焰的面前。
自己也救不了他们,即便是能救,他也不能救,他的工作不是救人,一旦暴露自己,那之前那么多人辛苦努力都白费了。
凌一诺恍然,怪不得后来拆迁的人不再逼迫佟家人签协议,原来是田蕾冒充佟家人签过了。
对于这些所谓的名流有钱人,饭店老板见得多了,他们平生最好面子,最怕自己的面子丢了。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才隔一段时间不见,司容邦倒是沉稳了许多,想来这段日子不易,池柠感慨。
吴良辅早在福临抱住乌云珠时,就面红耳赤,慌忙招手让养心殿里侍候的人都跟着退了出去。
吱唔半天,他到底把自己心里所想,还有这些日子的担心告诉了四贞,虽然说得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四贞却听明白了。
哈?还有这事儿?怕被皇后娘娘给砸死!呵呵,看来皇上是标准的“妻管严”嘛!老朽想得没错,只要有了琉璃姑娘在,皇上就不会太敢“误作非为”,毕竟他心里装个娘娘这个宝儿。
徐川继续保持着沉默,只不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角太阳穴跳动了两下。
这个恶作剧源于张丽华,两个月前,张丽华从大队会计王玉贵家要了一碗家下大酱,大家不停的赞美这家大酱特别的好吃,远远超过别人家的大酱。
“八戒你就直说了吧,不要得罪山里的树神。”沙和尚把八戒的话挑明。
陈默菡几乎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张嘴,牙齿一开一合,秦落凡闷哼一声,顿时有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白驹义长吁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楼下。此时已是大半夜,白驹义却是格外的兴奋。
白驹义打电话给秦岚,让她给重新派了一个机器人过来,只不过这款机器人造型比较死板,白驹义也只能将就着用。
——这也他没有命令自由神殿的强者早出手有关,但是总不能拿自己拿自由神殿的强者出气吧?
“林东在哪里,直接带我们过去!”扎加拉族过来的强者最厉害的一个淡声道,如今雷沙城的强者还不知道他们过来了,他们想立刻拿下林东。
她和杜飞,前前后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还是缺少信赖。
林东砸出来了一个一米深但是没有多大的坑,他可以看到,一丝丝的灵液流入坑中。
淳于紫川带来了几瓶仙酿,但是林易等人并没有喝,反而是喝着从始源星带过来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