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就我一个凡人》 第一章 开局一亩地,伙食全靠地里刨 七月中旬,荒山村唯一的守村人农叔进山采野果,不幸遇到野兽袭击,除了一件带血的衣服,尸骨无存。 村民们伤心了几天了后,开始筹划着选出下个守村人,替代农叔守护管理整个荒山村。 不过,这一切都与梁兴扬无关。 梁兴扬现在叫小羊,表面上是荒山村的村民,实际上他是一个穿越者,现代社畜。 一切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身为现代打工人的梁兴扬与以往一样,照常加班到凌晨,照常在天亮之前完成工作任务后赶回家睡觉,一切都是那么平常且自然。然而,等他一觉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莫名穿越到荒山村。 面对穿着奇装异服——睡衣,一脸茫然躺在村口小道上,与周围一众穿着粗布短打的,农户打扮的众人格格不入的梁兴扬,荒山村的村民除去最初碰面时的短暂错愕后,对视一眼,很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纳了他。 而熟读网络小说的梁兴扬也依照套路,用起了穿越者打探消息的万金油话术,一脸惊慌失措地说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头好痛,我失忆了,这里是哪里?”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儿,有个叫阿盘的村民站出来告诉他,这里是荒山村。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 阿盘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说路在脚下,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梁兴扬:“……” 说好的万金油呢?!说好的此话一出,npc就会非常识趣,主动将他所需要的信息尽数吐露,必要时还会把自家祖宗十八代全交代一遍呢?!怎么到他这里就不灵了? 看人下菜啊这是。 见他神色低落,俨然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阿盘有些不忍,上前一步,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砰砰”拍着梁兴扬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你都失忆了嘛,傻点也是正常的,不要太过自责。要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那就在我们村里住下吧。” 梁兴扬差点被他一掌拍进土里,连忙稳住身子,咬着牙硬生生抗下,抬眼看着周围一圈笑容和善且淳朴的村民,又看看远处荒芜人烟的密林和高山,心里暗道:“荒郊野外,前路未知,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在此住下了,待打探清楚这是何朝代,自己所在何处,又为何会穿越到此后便可找到回现代的方法。” 再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也不用着急。根据他熟知的网络小说套路,哪个穿越者不是在穿越后突然天降系统,混得风生水起,美女环绕在左右呢?再不济,他还能利用九年义务教育所学的知识,厚着脸皮混个文抄公当一当呢。 所以,完全不用慌。 这般想着,梁兴扬完全定下心来,点头同意了阿盘的提议。 自此,梁兴扬就在荒山村住下。 考虑到他已然失忆,阿盘非常热心地为他取了个名字——“小羊”。并且在农叔的安排下,得到了后山一亩良田,一间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茅草房、一些简单的炊具以及两套换洗的衣服。 此时此刻,梁兴扬就头戴草帽,脖子上搭着粗布巾,正苦着脸蹲在地里刨地。 过了一会儿,他扯过粗布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眼挂在半空中,散发着让人发晕热度的太阳,就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好叫自己歇一会儿。 “什么系统,什么美女,什么天生武学奇才,全部都是骗人的狗屁!” 梁兴扬忙活了老半天,抬眼一看还有半亩多的地没翻完呢,想到自己完全是开局一亩地,伙食全靠地里刨,忍不住骂出声,“就知道你们这些网络作者靠不住,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脱离了实际,整天坐在家里瞎yy!”. 导致单纯善良的他深受误导,还真以为穿越能碰上好事呢。 真是害人不浅! 梁兴扬摘下头顶草帽扇了几下,又重新扣到头上,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快将这些活儿干完,早点回村找仓夫子打探消息吧。” 也不知道是荒山村的民风过于淳朴,村民过于单纯还是怎么的,这段时间梁兴扬通过各种手段不断地旁敲侧击,都没法从阿盘口中套出有关于这时代的有用信息。 一问这是哪里,对方想也不想地回答,“荒山村。” 再问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对方就明显答不上来了。 又问那可知道现在是哪个圣者统治咱们?对方瞪圆了眼睛,一脸茫然反问道:“什么圣者?你是说农叔吗?还是村口的羲哥?还有,为何要统治咱们?难道还有人比我们更厉害吗?” 农叔,梁兴扬是认识的,荒山村明面上的守村人。 羲哥嘛,梁兴扬也认识,就是整日站在村口呆呆看天,时而莫名微笑,时而垂眉叹气,一看就知道行为异于常人的傻大个。梁兴扬严重怀疑他也是荒山村的守村人。 当然,现在还应该加上阿盘。 梁兴扬现在已经彻底放弃阿盘,将目光转向了据说村里最博学的仓夫子身上了,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打听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一飞冲天,告别地里刨食的生活。 想着,正打算起身,脊背忽然窜上一阵阴凉感。梁兴扬身子一僵,脸色微变,又来了,这种被暗中窥视,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自他来到荒山村的第三天,被窥视感便时不时萦绕在他周围。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阿盘心有防备,这才在暗中观察,可事实证明这并非阿盘等人所为。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窥视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就好像暗中窥视的猛兽一般,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彻底了解猎物的弱点,开始一步一步靠近猎物,准备伺机下手了。 “沙沙……” 背后,草木晃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这一刻,梁兴扬浑身汗毛全部起立,不好,这是遇上野兽了。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发现农叔衣服时的血腥场景,农叔就是葬身兽腹,连个全尸都没有,他艰难咽了口唾沫,却不敢回头,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简易锄头,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 随着喘息声的缓慢靠近,他双目一凛,忽然暴起,怒喝一声,敏捷回身,举起手中的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下一秒,也不管砸没砸中,便扯开嗓子胡乱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阿盘救命——农叔救我——羲哥快来啊——” 第二章 我乃邽山第一神 就在这时候,他手中的锄头忽然被人握住,跟着一道劲风袭来的还有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闪现到他面前。 梁兴扬睁大眼睛看向来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见对方一对细眉紧蹙,尚显稚嫩的脸蛋上满是不耐,冷声呵斥道:“闭嘴!再喊就把你给杀了!” 声音虽然清脆稚嫩,可内中杀气浓烈,一点也没有说笑的成分。 梁兴扬心头一跳,十分识趣地吞下到嘴边的呼喊,转而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柔声问道:“这位小姐,呃,姑娘,不知你、你有何贵干啊?” 来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裙,长发利落扎起,额间系一条朱红色抹额,鹅蛋脸脸小嘴,眼睛纯黑如墨,明明是一双波光潋滟又摄人心魂的桃花眼,偏偏眸子却是乌幽幽的浸着寒霜,一看就不是脾气好的主儿,她单手抓着他的锄头,淡淡说道:“我是系……统。” 声音清清冷冷,却如巨大的闷棍一般敲在梁兴扬的脑袋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系、系统?!” 这惊喜来得也太突然了! 梁兴扬脑袋发懵,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仿若从梦中惊醒,一把丢开手里的锄头,蓦地抱住小姑娘,痛哭流涕道:“穿越小说诚不欺我,果然有系统!” “系统,我等了你好久了,你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我白天在刨地,晚上做梦也在刨地,无时无刻都在刨地!要不是我还坚持着两脚走路,我都差点以为我是一头垦荒牛了!呜呜呜……我总算等到你了……” 面对他的哭诉,系统恍若未闻,眼里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和沉寂,歪着头盯着他看,似在观察着什么,片刻之后,才淡淡“哦”了一声,神情冷淡地问他,“哭够了吗?” “……差不多了。”梁兴扬抽了抽鼻子,略微歇了会儿,觉得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随手抓起系统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直起身子,双眼明亮地看着眼前的小系统,开始套近乎。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外表真实得好似真人,摸着有温度,说话也十分人性化的智能系统,完全看不出是一组数据啊,跟那些冷冰冰的面板一点都不一样。” “面板?”系统歪头,明显不知道什么是面板。 “就是那种只会发布任务的npc啦。”梁兴扬耐心解释,同时职场地位低微的社畜附体,极其自然地拍起马屁,“你一看就跟它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产物,先进多了,那种低级的东西你不知道也正常。” 果然,他捧一踩一的马屁系统十分受用,颔首道:“本……我确实与他们不一样。这世界……还没有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存在。” 梁兴扬一下子被系统的话惊住了,很快又高兴起来,自己的系统越厉害,不就代表自己的未来越辉煌吗? 梁兴扬激动道:“那是那是,冒昧问一下,你是什么系统呢?是叫修仙系统?还是叫土豪系统?叫打怪兽系统?” 系统冷冷淡淡道:“我乃邽山第一神。” “啊,神!”梁兴扬双手捂住胸口,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竟是神仙系统!天啊,我这是要成仙了啊!”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还是平平无奇打工人的他,竟然身怀仙缘,要开始学着当神仙了呢。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梁兴扬满含期待地等待系统发布任务。 系统似乎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身份接受得如此之快,微微讶然之后又很快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地下命令,“给我一个身份。” “啊?”梁兴扬愣住了,没明白系统这是要做什么,“什么身份?” 系统皱起眉头,不耐烦道:“能光明正大跟你一同住在荒山村的身份。” “对对,差点忘了,你跟那些面板不一样。” 他这系统是拟人化,实体化的,大伙儿都看得到,确实应该给它一个合理且不让人起疑的身份。 梁兴扬挠着头,上下打量了系统好一会儿,随即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如就叫小龟吧。龟山第一神,小龟,嗯……非常适合。至于身份嘛……当然是我的婢女啦。” 家人整日形影不离着实有点腻歪,容易引人怀疑,影响也不好,婢女的话则是理所当然。 听到梁兴扬心虚的解释,系统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刚想开口驳回梁兴扬的提议,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线—— “小羊,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梁兴扬和系统眼睛一斜,一起循声看了过去。 是阿夸。 他是个体型与阿盘差不多的魁梧糙汉,住在梁兴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咳,简而言之就是个不怎么熟的邻居。 此时此刻,他穿着褐色短打,顶着满头的汗水,敞着胸膛,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招呼道:“快走快走,就差你了。” 待看到系统,他顿时愣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梁兴扬正准备开口,系统却抢先一步站出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小奇,是他的小……。” “婢女。”梁兴扬接口道。 话落,两道目光“唰唰”落在梁兴扬的脸上。 一道凌厉如刀,一道充满不解。 梁兴扬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系统想要杀人的眼神,向阿夸解释道:“那什么,我方才在地里听到有人呼救,走近一瞧就看到小奇正遭受野兽的攻击,紧急关头,我冒着生命危险从野兽口中救出小奇,小奇感激不已,硬是要报恩,提出认我为主,余生伺候我的要求,我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年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又居无定所,不由心生怜悯,只能勉强同意了她为奴为婢的要求,想着将她带回去,让她往后也能有个依靠。” “原来如此,小羊真是心善。”阿夸了然点头,赞叹了一句,那双深邃的眼,下意识又看了系统一眼。 接收到来自阿夸的凌厉视线,系统垂下眼,面色未变,可梁兴扬却发现它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好在阿夸很快地收回视线,转而对梁兴扬说道:“咱们荒山村今日选守村人,你快跟我走,所有人都等着你呢。” 梁兴扬愣住了,“选守村人等我做什么?” 阿夸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不知道,羲哥让我来找你的,让你务必到场。” 第三章 逐日的那个夸父 闻言,梁兴扬细思片刻,很快明白了—— 守村人嘛,在梁兴扬的理解里,一般指的是村里那些心不坏,有点傻,甚至有点疯癫,村中大小事都知道,村里红白喜事会主动去帮忙,只要给口吃的就行,但不会被当作正常人的群体。 一问三不知的单纯阿盘和整日抬头望天,喜怒不定的羲哥二人确实挺符合这一特征的,成为守村人候选人当之无愧,而且从“心不坏,有点傻,甚至有点疯癫”这一点来说,两人基本不分伯仲,可以说竞争非常激烈了。 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大好,可在梁兴扬眼里,相貌堂堂的羲哥虽然表面看上去是挺能唬人的,好像挺正常的,但实际上,了解到他每日的行为举止后,还真没法昧着良心说他正常。 因此,担心羲哥总有一天会狂性大发,忽而暴起伤人,为免自己被殃及,梁兴扬总是下意识与羲哥保持距离。 这也导致了梁兴扬在村子里住了半个月,与羲哥也只限于碰面点个头的交情。当然,羲哥也一样,每天就盯着天空看,压根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可是!! 就在今天,就在选守村人的当口,羲哥却特地让人来找自己,这举动就很值得琢磨琢磨了。 梁兴扬一手环抱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中,他认为羲哥这明显是在暗示自己支持他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羲哥在拉票! 想通这一点,梁兴扬不免有些好笑,对阿夸说道:“嗐,不过是一个守村人的位子而已,羲哥也真是的……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羲哥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快走吧,别让羲哥等急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阿夸不由分说地拉过梁兴扬,一路大步往西走。 系统见状,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那个……”梁兴扬被阿夸拉着往前走,一脸欲言又止,盯着阿夸的背影,斟酌了片刻,有些犹豫道:“阿夸,我记得村子是在东面……” 他这拉着自己往西方的密林走是想做什么? 莫非是自己猜错了?羲哥不打算收买他,而是打算让阿夸除去他这强有力的一票? 闻言,阿夸脚步一顿,抬头看天。 梁兴扬不解,停下脚步,跟着望天。 系统不明所以,看到二人停下也跟着停下,循着二人的视线往上看。 如今已经过了午后,日头渐渐往西倾斜了,空气中燥热却不曾削减半分,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然而三人却恍若未觉,站成一排,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阿夸长长叹了一口气,似包含无数怀念与不舍又带着些许身不由己的惆怅与不忍。 听得梁兴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快速瞄了四周一眼,心中警铃大作。黄昏天,密林处,毁尸灭迹的好日子啊! 不过,他现在可是有系统的人,压根不惧!按照网络小说套路,系统出现了,危险也会随之而来,然而任何想要对他不利的,到最后统统会成为他升级的垫脚石。梁兴扬在心里想着,就是不知道阿夸能值几个经验值?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阿夸忽然拍了一下脑袋,无比懊恼道:“唉!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追日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然后,朝着太阳挥了挥手,大声道:“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下次有空了,我再找你玩。” 说完,径自掉转方向,招呼梁兴扬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丝毫没看到梁兴扬那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追日? 阿夸? 夸父逐日?! 梁兴扬差点被自己丰富的联想能力惊掉了下巴,他呆呆地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糙汉的背影,艰难咽了口唾沫,他怎么可能是夸父,看上去跟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嘛! “呵、呵呵呵。”梁兴扬干笑了两声,朝身边的系统挤了挤眼,扯着嘴角道:“阿夸他把自己当成夸父了,呵、呵呵……看来荒山守村候选人又多了一名了……守村人的竞争还真是激烈啊……呵呵呵……” 系统抱着农具,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他本来就是夸父。逐日的那个夸父。” “……!!!” 梁兴扬被这消息震得三魂七魄都错位了大半,久久地作不出半点反应来,只麻木地跟在阿夸身后回了村。 待他清醒过来后,已经身处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周围围了一大圈村民。 羲哥则是坐在主位上,魁梧的阿盘和瘦削的仓夫子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 见梁兴扬来了,羲哥笑着招呼他上前,和颜悦色道:“小羊来了,就差你一人了。” 梁兴扬只走了几步,也没进到跟前,就在半中间几步停住,看着乌眉星目,隆鼻薄唇,虽着粗布衣裳却不掩威严气势,气质沉稳的羲哥,试探地问了一句,“羲哥,风伏羲?” 羲哥一愣,与身侧的仓夫子对视一眼后,笑着点头道:“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梁兴扬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麻木,难怪阿盘一问三不知呢,他这是穿越到上古时代了!还没有封建王朝那些呢! 还有,根据阿夸,羲哥的名字特点,自己以为的普通村民全部都是上古的大神,人类的始祖啊!! 梁兴扬一边在心里疯狂咆哮,小眼神一边飞快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在心里快速地将他们的名字与上古神话故事的主角串联起来。 当然,在现代社会做了两三年的社畜,他可是深谙人情世故的,即使内心此刻极其不平静,面上也没忘记讨好面前的大佬,主动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牺皇,呃,咳咳咳,羲哥,咱们村不是在选守村人吗?在我看来,没有比羲哥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举双手赞成羲哥成为咱们荒山村的守村人!我投羲哥一票,不,是两票!” 说罢,朝系统甩去了个眼神。系统会意,立马跟着表明立场,“我也赞成。” 伏羲惊讶地看着系统,“这位是?” “哦,她叫小奇,是我的婢女。”梁兴扬把糊弄阿夸的那一套又搬出来说了一遍,将胸脯拍得“砰砰”响,眼神坚定得似一块钢铁,大声道:“羲哥,你放心,我主仆二人绝对无条件支持你,誓帮你坐上守村人之位!”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在场没有比伏羲这人类始祖身份更高的了。 伏羲闻言,笑而不语。 倒是一旁的阿盘,面露错愕,不可置信道:“小羊你!你让羲哥做守村人?” “呃……”梁兴扬避开阿盘的视线,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心虚道:“阿盘,虽然咱们交情不错,可在我看来,羲哥确实比你更适合做守村人……” 当然,要是你们二人都想做守村人的话,也可以轮流做,他完全没意见。 阿盘皱着眉头,“我不能做守村人,羲哥也不行。倒是小羊你非常适合守村人这一职位。” “什么?”梁兴扬愣住了,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守村人?”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一看阿盘、伏羲、仓夫子三人神情正经无比,还不约而同地冲他颔首,心里马上就确定了七八分。 不是吧…… 梁兴扬瞬间目瞪口呆。 第四章做个对荒山村有用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做守村人的潜质?光智商低下这一点,他就完全不符合了好吧。 为了捍卫自己的智商,梁兴扬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不行,我不适合。” 伏羲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周围的村民也不吭声,几十双眼睛却齐刷刷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似乎对他拒绝守村人一职感到十分的不满。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冲着梁兴扬涌去。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温度也已经降下,时不时有夜风拂过,明明十分凉爽,梁兴扬却像是置身于火炉中灼烧一样,汗水涔涔,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伏羲目光从他脸上寸寸掠过,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那关于守村人,小羊可有什么想法?” 梁兴扬沉默。 他能有啥想法? 他穿越半个月,刨地十五天,在五分钟前才彻底了解诸位大神的身份,他能有什么想法? 见梁兴扬不吱声,伏羲也不催促,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面容冷肃,无形的威压四处散开。 梁兴扬低垂着脖颈,手指攥紧成拳,额角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阿盘看了看梁兴扬,又看了眼伏羲,身子不自觉朝前倾了倾,张口欲言,一旁的仓夫子立马用眼神制止,示意他勿要冲动。 阿盘见状,只能打消念头,重新坐直了身体。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伏羲终于开了口,“小羊可是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听到伏羲还算温和的语气,梁兴扬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我才来村子不到一个月,对村子一点儿也不熟悉,再者……” 他苦笑了一声,神情十分诚恳,“我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普通人,实在无法胜任守村人这一要职啊。” 让他一个凡人来守护他们,不亚于让一只小蚂蚁看守核弹,说得过去吗?这些上古大神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伏羲听到他的话,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看见梁兴扬一脸紧张,担心会惊吓到他,便尽量放缓嗓音,温和道:“这么没用,看来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改天让小娲直接捏个泥人接替守村人一职好了。” 梁兴扬站直了身体,义正辞严道:“这怎么行?!泥人哪有活人机灵变通啊。我刚刚的意思是,虽然我四肢不勤但可以勤加锻炼,五谷不分也可以从头学起,这些都不是问题,对于守村人这一职位,我是势在必得的!谁要是敢抢我守村人之位,我誓与他不共戴天!” “这……”伏羲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道:“不过一个守村人之位就让小羊如此辛苦,我与众人实在过意不去,要不算了吧……” “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守村人之位,这是我的向往,我一生的追求,我存在的意义!”梁兴扬面容肃然,郑重地朝伏羲行了一礼,大声道:“还请羲哥将守村人之位交予我,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向上,热爱守村工作,做个对荒山村有用的人!” “……好吧。”伏羲与阿盘等人对视了一眼,沉声道:“既然你对守村人之位如此执着……那自今日起,就由你担任荒山村守村人这一职。不过……” 顿了顿,伏羲接着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确实是个大问题。这样吧,自明日起,你早上跟着仓夫子学习,下午跟着阿盘强身健体,晚上履行在村子里巡逻,熟悉一下村子,顺便守护村民的安危。” 梁兴扬听得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弱弱问出声,“那我……那一亩良田怎么办?” 其实他更想大声质问眼前的人是不是周扒皮转世,这一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他就不担心他过劳死吗? 然而,在对上伏羲幽深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就自动转了个弯。 伏羲微微一笑,将视线落在梁兴扬身后的系统上,食指一点,“这不是还有她吗?” “啊!”梁兴扬适时露出几分恍然之色,“对哦,我差点忘了还有小奇。” 梁兴扬干笑了两声,转头看向小奇,勉强扯着嘴角说道:“小奇,自明天起你要好好种地,咱们以后的口粮就全靠你了哦。” 眼睛却眨得快要抽筋,疯狂朝小奇暗示:要是不想沦为史上第一个被迫种地的系统的话,你赶紧把金手指拿出来,带我离开此地!外头天高海阔,咱们强强联手,定能混出一番名堂!去他娘的守村人,谁爱当谁当! 可惜,小奇压根没看懂他的暗示,皱眉看了梁兴扬一眼,点头道:“我尽力。” 梁兴扬:“……” 伏羲听得两人的对话,眼底兴味愈浓,冲着二人弯唇一笑,说道:“小羊既然成为守村人,那就是咱们荒山村的守护神,每月初一十五大家都会拿出一部分粮食给你,以感激守村人的付出与辛劳,你无需担忧口粮问题。” “不仅如此。”一旁从方才开始一直默不出声的仓夫子忽然开口,捋着胡须,面带笑容道:“你还可以继承上一任守村人留下的珍稀宝物。” “珍稀宝物?!”梁兴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都有什么珍宝呢?”梁兴扬连忙追问。 “唔,那可多了,必是独一无二的。”阿盘插嘴,指着村口最好的建筑,问道:“你看到村口那一座大宅子了吗?” “嗯嗯。”梁兴扬用力点头。 仓夫子微微一笑,对他说,“那座宅子,包括里面的、独一无二的珍宝,全部都是你的。” 梁兴扬一听,险些尖叫出声,只是声音卡在嗓子眼儿,想了想,实在是有损现代人形象,又硬生生将尖叫吞下,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佯装淡然道:“这、这无功不受禄啊。” 仓夫子微笑道:“这是历任守村人的待遇。” 好吧。 没想到做个小小守村人还送房,送珍宝,这样看来,荒山村的村民还怪好的嘞。 真是民风淳朴,到处充满了真善美啊。 梁兴扬一下子对成为守村人一事不再那么抵触了,略微兴奋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接手珍宝,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正式接手守村人一职呢?” “你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宅子。”仓夫子说道。 “啊这,会不会太快了些?”梁兴扬故作迟疑道。 “不会,刚刚好。”伏羲笑看着他,声音有点飘忽,让人听得不太清楚,“太快了,只怕你早就跑了……” 嗯? 什么意思? 梁兴扬神情茫然,心中忽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细思之后又没觉有哪不妥之处,正打算开口询问清楚,却见伏羲与众村民似乎有所察觉,纷纷起身离开,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与小奇在原地。 梁兴扬眼皮猛跳,不祥的预感是越来越浓了,总感觉自己跳了大坑。 “小奇,要不咱们跑吧?”梁兴扬提议道。 小奇哈哈大笑起来,“好!你我虽然是凡人之躯,可却有钢铁般的意志,区区上古诸神又怎能抵挡得住你我二人?届时,你我二人强强联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不出意外,你我必能血洗荒山村,全身而退!” 梁兴扬大惊:“小奇,你中病毒了?” 好好的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小奇斜睨着他,随手捡起一根拇指粗,手臂长的棍子塞到梁兴扬手里,一副我没疯的样子,“来,拿上武器,我们一同杀出去!” 梁兴扬急道:“他们可是上古之神啊,我哪里能打得过他们。” 闻言,小奇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凭什么自我膨胀到认为我能瞒着他们带你离开这里?真当他们是摆设?” 梁兴扬:“……” 淦,要讽刺他就直接说,何必辛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第五章宫廷玉液酒 因着伏羲那一句话,梁兴扬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会儿梦见伏羲和众村民凑在一起把酒言欢,笑嘻嘻说着他终于上当,荒山村有了背锅侠;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试图逃跑,刚走到村口就被抓住打断了腿,最终只能趴在门板上,在村里乞讨,可怜兮兮度过下半辈子;而后镜头再一转,又看到自己坐上了守村人之位,继承了历任守村人的珍宝,坐在金山银山上,怀里抱着无数珍宝,喜滋滋地畅想未来美好生活。 梁兴扬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梦折磨得不敢再入睡,翻身看了眼不远处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小奇,张了张口,想说服她带着自己离开,然而想到她之前的嘲讽,终是把嘴里的话咽回去,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发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在小奇的催促下,梁兴扬收拾好行李,顶着两个黑眼圈,磨磨蹭蹭去找仓夫子。 仓夫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一看到他,马上迎了上来。 “小羊的脸色怎么这般差?难道昨夜没休息好?”仓夫子瘦长的脸上闪过关心之色,开口问道。 梁兴扬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小奇撇了撇嘴,插嘴道:“怎么可能睡得好?他想到有珍宝可以拿,激动得睡不着,一晚上翻来覆去,吵死人了。” 仓夫子闻言,捋着胡须,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农叔留下的可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真的吗?”小奇比梁兴扬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忍不住猜测道:“难道是什么法器?” “那珍宝可比任何法器都厉害。”仓夫子想也不想地说道,转头看向梁兴扬,见他神色仍旧恹恹的,便稍稍透露了一点,“拥有了那珍宝,小羊下半辈子都可无忧了。” 下半辈子无忧? 梁兴扬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难道是聚宝盆?摇钱树?” 仓夫子笑而不语,看着一脸兴奋的梁兴扬,只道:“比那些值钱多了,你随我来便知。” 语毕,率先朝村口那座宅子走去。 梁兴扬和小奇连忙抬步跟上。 路上,小奇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与仓夫子拉开距离,稍显稚嫩的脸上隐有羡慕之色,“你运气真好,他们竟然打算把荒山村的法宝交给你。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对谁这么信任过呢。” 梁兴扬回她,“我也常常因为自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而感到苦恼。” “……”小奇看着梁兴扬,下意识想要刺他几句,然而想到自己能亲眼目睹法宝还是沾了他的光,便咽下嘴边讽刺的话语,说道:“你我相识一场,你若是拿到了法宝,别忘了借我开开眼啊。” “必须的。”梁兴扬伸手揽过小奇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认真道:“你是我的系统,咱们现在可是并肩作战的好伙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他抬起左手,紧握成拳,递到小奇的面前,信誓旦旦道:“苟富贵!” 小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垂眼盯着面前的拳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伸出右手,学着梁兴扬的样子紧握成拳,轻轻与他碰了碰,低声道:“必不忘。” 梁兴扬一怔,缓缓放下手,看向小奇的眼里多了一抹沉思。 沉默了片刻,他试探问道:“你知道大锤多少钱吗?” “大锤?”小奇看了眼梁兴扬,不在意地回答道:“每家铁铺的价格都不一样。你问这做什么?” 梁兴扬扯了下嘴角,“想买把防身。对了,宫廷玉液酒喝过吗?” “我从不饮酒,对酒不感兴趣。”小奇说道,随即皱起眉头,“你今天怎么老是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梁兴扬勉强扯了下嘴角,松开搭在小奇肩膀上的手,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又问道:“没什么。对了,你们系统平时联网吗?会收集网上的信息吗?” 她又不是蜘蛛精,连什么网呢? 小奇眉头皱得更紧了,本能想要反问,可视线在触及梁兴扬清冷的眼神,她又犹豫了。 就在她犹豫的间隙中,前面的仓夫子停下来脚步,回头见二人还在十几米开外磨磨蹭蹭,不由提声道:“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咱们到了。” 小奇闻言,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对梁兴扬说道:“快走吧,仓夫子在等咱们呢。” 说完,不等梁兴扬做出反应便大步往前走去,步履中竟透露出几分心虚。 梁兴扬盯着她的背影,整个人有点儿崩溃。 苍天啊! 这年头怎么连系统都有可能是假的了! 他无语望天,想到自穿越后,自己或许被假系统骗,被荒山村民骗,现在还要做什么劳什子守村人,胸口就好似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眼角不由自主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欺骗他这样心思单纯,作风良好的英俊青年,你们难道就不会心痛吗?! 一时间,梁兴扬陷入无尽的悲伤中。 而仓夫子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梁兴扬挪动步子,索性直接走过来,见他眼含泪花,瞬间笑出声。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见过的世面太少,不过一点珍宝就如此失态。 他一边推梁兴扬往前走,一边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梁兴扬幽幽叹了口气,“你根本不懂我的悲伤。” 仓夫子愣了下,点头表示赞同,“那是必然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梁兴扬:“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下次一定。今天先看珍宝吧,对方都等急了。” 说着,仓夫子走上前敲开宅子的大门。 只听见“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张白净斯文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年头戴着方巾,身穿青色长衫,身形稍显单薄,脸颊光洁白皙,唇角微扬,乍一看文静又秀气好似读书人。 见到仓夫子,他一点儿也不意外,点头打了声招呼后,便把目光放在梁兴扬和小奇身上,打量了几眼,皱眉问道:“怎么是两个?” 仓夫子回答道:“一个。他是小羊,这位姑娘是小羊的婢女。小羊,他是书癫。三年前,农叔上山采野果的时候,偶然从虎口救下他,他为了报答农叔,便跟着农叔来到荒山村,他自小丧父丧母,加上身体瘦弱,实在无法从事农务,农叔便做主让他暂住在宅子里,也好有个照应。” 梁兴扬:“……” 小奇:“……” 好熟悉的剧情!好熟悉的台词! 第六章无价珍宝姜连山 难怪当初那么快接受小奇,原来是有书癫这一前科呢。 梁兴扬恍然大悟。 仓夫子领着二人进入宅子,让二人在正厅稍等片刻,又转头吩咐书癫招待二人,自己去取珍宝。 梁兴扬被他这郑重又神秘的态度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对珍宝越发好奇起来,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书癫,好奇道:“你知道仓夫子要拿的是什么珍宝吗?” 书癫长目微挑,定定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斯文的脸上忽而浮现出几分说不出来的邪气,捂嘴轻笑,“知道啊。” 梁兴扬立马挪动屁股,往他身边凑了凑,追问道:“是什么啊?” 书癫嘿嘿一笑,“就是我啊。” 说完,朝梁兴扬眨了下眼睛,面上似有羞涩之意。 “咕咚。” 梁兴扬艰难咽了口唾沫,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与书癫拉开一段距离,“……这玩笑并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书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论珍贵,这宅子有什么能比书癫我更珍贵?告诉你,我可是古今第一墨客!” “魔客?”小奇不明所以,不耻下问道:“你是什么魔啊?” “呸,你才是魔!没文化,我是文人墨客的墨客,也叫刀笔吏,懂了没?” 小奇老实摇头,眼含不解地转头看向梁兴扬,梁兴扬低声解释道:“就是作家的意思,写文章的文人。” 小奇这才“哦”了一声,不留情面道:“原来是个没用的死书生。” 梁兴扬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背诗无数的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大家叫书癫,更从未看过关于书癫的大作,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了,遂问道:“先生既是古今第一墨客,那请问代表作是甚?”能不能给个抱大腿的机会。 话落,便见书癫原本骄傲自信的神情一滞,脸色变得不自在起来,语气僵硬道:“暂无。不过我相信再过不久,我便会写出传世之作!” 小奇冷嗤一声,又补上一句,“哦,还是个喜欢空口说白话,自视甚高,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死书生。” 不过与这二人相处了短短片刻时间,书癫便感觉自己还算强大的心灵接二连三受到重创。 尤其是这小娘们,看着文静又美丽,奈何生了一张会吐刀子的嘴巴。先是在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完事儿后又拔出去了,他这儿才刚松一口气,他妈的这个苟日的又趁着他毫无防备,又快准狠捅了一刀进去! 真是个歹毒的小娘们! 书癫气得跳脚,倏地站起身,破口大骂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不知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自幼寒窗苦读至今,心中之丘壑,腹中之才华早就堪比大家,写出传世之作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看不出来。”小奇耿直道。 书癫冷哼,不屑地看她一眼,“我满腹的经纶岂是你这等庸脂俗粉能窥视到的!” “所以呢?”小奇神情特别认真,看着书癫,发出了灵魂的拷问,“我看你的肚子里的才华做什么?会影响我一天三顿饭吗?” 书癫万万没想到这小娘们如此厚脸皮,简直把没文化三个字贴在脑门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将怒火对准了梁兴扬,“你这婢女如此无礼,你身为主子还不快好生管教一番!” 莫名被殃及的梁兴扬:“……” 他看了眼满脸不屑的小奇,又瞅了瞅气得差点冒火的书癫,试着劝和:“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都不容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小奇撇了撇嘴,不高兴道:“我实话实说而已,谁知道他会无缘无故突然生气,堂堂一个大男人,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啧,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唔唔唔……” 她甫一开口,梁兴扬顿觉不妙,见书癫脸色涨红,五官扭曲,双手紧握成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忙起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你少说几句吧。真论对错,一开始就是你先口出恶言,先招惹人家的。” “唔唔唔……”小奇用力扯开梁兴扬的手,扭头瞪他,生气道:“是他先招惹我,说我是魔。” 哦,然后呢? 梁兴扬完全不明白小奇生气的点,却仍耐心安抚,“他不过是随口一言罢了,你又不是真的魔,管他说什么呢,对你也没有影响。” 听到他的话,小奇冷笑连连,懒得再与梁兴扬争论,转头看着书癫嘲讽道:“没错,我是魔,最喜欢斤斤计较的魔,跟你们高尚的人族一点都不一样,你做人格局大一点,不是你的错就不能主动承认一下吗?” 书癫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额前青筋狂跳,刚想开口,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扑通”摔倒在地,四肢不断抽搐起来。 梁兴扬和小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他这是这么了?”梁兴扬躲在小奇身后,探头朝地上看,猜测道:“莫不是……想要碰瓷儿?” 小奇不知道什么叫碰瓷儿,但她自己有一套应对突发状况的策略—— 她看不懂的行为一律当发癫。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口吐白沫的书癫,眼中暗沉沉的,拂开梁兴扬拉扯着袖子的手,抬步朝书癫走了过去。 才踏出一步,厅外就传来脚步声。 小奇脚步一顿,眼睫微动,抬眼看向外面。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仓夫子领着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正厅门口,人还没进门,就先面带歉意道了句抱歉,而后视线一转,扫了一眼里面。 待看清厅内的情况后,仓夫子不由面露错愕,“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兴扬看着仓夫子茫然的神情,幽幽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子。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时,仓夫子身旁的少年却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扶起书癫,将他放在椅子上安置好以后,转头打量了梁兴扬和小奇两眼,皱眉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刺激书癫大哥了?” 梁兴扬挠了挠头,倒也没想着隐瞒,关键是也没法隐瞒,毕竟就他们三人两方人马在场,想甩锅都不知道甩给谁,索性直接承认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以为少年听完后会勃然大怒,斥责他与小奇,却没想到少年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冲着二人微微点了下头,叹气道:“吓着你们了吧?” “呃,还好。”梁兴扬瞅了瞅书癫,不确定道:“他真病了?我还以为他碰瓷儿呢。” 虽然不明白碰瓷儿是何意,可梁兴扬话里的意思,少年却是理解的。于是,点头道:“嗯,书癫大哥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写出传世之作,然而造化弄人,不管书癫大哥如何努力,写出的文章都无人问津,久而久之,这件事成为书癫大哥的心病,加上他本来就身有暗疾,体质极差,远愁近虑,久而久之竟变成一旦提及文章之事,书癫大哥就会突发晕厥,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 梁兴扬这才恍然大悟,看向一旁昏厥不醒的书癫,心里暗道:“精神癫,身体也癫,难怪叫书癫,果然名副其实!” 仓夫子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梁兴扬跟着点头赞同。 感慨完毕,确认书癫并无大碍,稍后会自行恢复后,仓夫子重新把话题引到珍宝上,招呼少年过来,将他往梁兴扬面前一推,郑重介绍道:“这是农叔的儿子,也是农叔留下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姜连山。小连山,这就是负责你和书癫往后一切生活起居的小羊,咱们村的新任守村人——小羊。” “……!!!!” 卧槽! 第7章 牺牲他一人,幸福全村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大厅内,梁兴扬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大群草泥马在脑海里奔腾而过,内心何止一个卧槽可以形容。 此地不宜久留。 必须走。 梁兴扬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朝着仓夫子和姜连山拱了拱手,“对不住,我走错房间了,告辞。” 说完,片刻都不敢停留,直接转身往外走。 然而,他还是太年轻了,才刚踏出一步,眼前一花,身前已然是多出了抹高且瘦的身影,仓夫子拦住他的去路,捋着胡须问道:“小羊,你这是想去哪里?” 梁兴扬抬起眼皮,面无表情道:“回茅草屋。” 仓夫子顿了一顿,仔细打量了眼梁兴扬,见他似乎不虞,沉默了几秒,转头对姜连山说道:“小连山,我与小羊还有要事相商,你先带书癫回房休息。” 姜连山十分温顺地应下。 书癫虽然有病,可成人的身量到底摆在那里,尽管姜连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撑起书癫的半个身子,他小脸憋得通红,跌跌撞撞地将书癫往外拖。 见此情景,仓夫子又开口了,“小奇,能麻烦你帮忙搭把手,与小连山一同将书癫送回去吗?” 小奇没有说话,视线在梁兴扬和姜连山之间徘徊了几秒钟,默默上前扶住了书癫。 离开前,她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仓夫子。 仓夫子察觉她的视线,微微侧目,眼神幽深。 小奇一怔,飞快地收回视线,与姜连山一人托着书癫的一个胳膊,扶着书癫跨出正厅。 在姜连山、书癫和小奇都离开后,仓夫子才又看向梁兴扬。 “小羊。” 望着面前虽然身着粗衣麻布,却难掩眉目俊逸,面容俊美的青年,仓夫子微微垂下眼,“你可是小连山有所不满?” 梁兴扬心里冷笑不已,嘴上却淡淡道:“我跟他素不相识,何来不满?倒是你们,拿着珍宝的噱头糊弄我,到底想做什么?”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前梁兴扬对珍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愤怒。 原以为真有稀世珍宝可以继承,哪里能想得到是跳过制造过程的舒爽感,咳咳,不对,是成就感,以处男之身喜当爹,当场多了两个便宜儿子—— 一个是非常正常,但年纪尚小,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一个看似正常,实则身心都不健康兼手无缚鸡之力,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拖油瓶,谁摊上都得不到好。 现在看来,从推举自己成为守村人开始,荒山村这些人就是打着牺牲他一人,幸福全村人,找他当接盘侠啊! 这帮人,坏得很,坏得很呐! 梁兴扬算是彻底看清村民们的险恶用心了。 想到自己一个纯情少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一颗纯洁的小心灵被蹂躏成碎片,他就愤怒得想要打人。 好在残存的理智不断提醒他,就算有愤怒加成,他也根本打不过村里任何一个人,伤不了对方一根汗毛,反而自己有极大的可能死无全尸,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颇有君子之风地选择光动口不动手。 “此言差矣。”仓夫子面带微笑道:“每个子女在爹娘长辈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何来噱头一说?如今我和村民们都把农叔的宝送给你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仓夫子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什么,疑惑道:“难道是小奇说了什么?” 顿了顿,不等梁兴扬开口,又说道:“你那小婢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万不轻信于她。” 起先听到仓夫子的话,梁兴扬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胸口猛地一跳,然而下一秒却不由自主地嗤笑出声,“不信她,难道信你们?” 却不想,面对他的嘲讽,仓夫子非但没生气,反而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实应该信我们,至少我们不会害你。” 是是是,不害人,只不过是喜当爹,多了两个便宜儿子要养而已。 真当自己是送子观音呢。梁兴扬在心里默默吐槽。 见梁兴扬一脸不以为然,仓夫子微叹了一口气,索性直接开大,朝他丢了个重磅消息,“身为未来之人,难道你就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吗?” 梁兴扬一惊,心里跟着喊了句卧槽,他瞪圆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未来之人?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看着面前又惊又慌的青年,仓夫子捋着胡须,倒也没直接戳破他装糊涂的行为,反而招呼着他坐下,给了他一小段平复心情的时间,这才慢斯条理地说道:“小羊是何时来到荒山村的?” 梁兴扬愣了愣,回答道:“半个月前,今天是第十六天。” 仓夫子微微颔首,说道:“听阿盘说,你这段时间一直缠着他打探外界的消息。” 梁兴扬没有否认,“嗯。”心里则是暗骂:“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盘!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没想到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二五仔!” “那可有打探出什么?”仓夫子笑问道。 瞥见仓夫子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梁兴扬面无表情,懒得吭声。 他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为了糊口,基本上都在刨地,每天能用来探究自己身在什么朝代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难得挤出点时间也全部浪费在二五仔阿盘身上了,基本上除了从村民的服饰和头顶非半光头的情况推测出这里不是清朝之外,他对自己所处的时代一无所知。 直至昨日才有重大突破,从阿夸和伏羲身上推测出自己大概是穿越到上古时代了。 他脸上的怨念太过明显,使得仓夫子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是一无所获。不知小羊可有兴趣听老夫讲个故事?” 明明是在笑,梁兴扬却从中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感,心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方这是准备摊牌了。那岂不是说明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没……” 然而,仓夫子根本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径自说道:“其实,小羊也看出不对劲之处了吧,荒山村的村民其实都不是同一时期,同一年代的人……” 梁兴扬:“……对不起,我没看出来。” 他是个历史渣渣,知道阿盘(盘古),羲哥(伏羲),仓夫子(仓颉),阿夸(夸父)属于上古时期的人物全仰赖于年幼时期看过的神话故事,属实已经很了不起了。要让他区分他们所处的具体年份和时代,这是在为难他。 无意间自爆的仓夫子:“……” 第8章 不装了,摊牌 无言的尴尬在大厅内弥漫开来。 仓夫子面色微僵,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 不过他已经决心与梁兴扬交底摊牌了,因而只稍微顿了会儿,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来自于未来哪个朝代,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你大体是有听说过我与众人的名字。如你所猜测的那样,我与众人确实是在你那个世界存在过的人物,后来才来到了荒山村……” “啊。”梁兴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难道你们也是穿越到荒山村的?” 仓夫子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们与你不同。我们是自愿来到此处。你可以将这看为异世界,也可以当做我们这些人在人间消失后的归属。” 见梁兴扬一脸茫然,仓夫子微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自盘古一斧头破开天与地,天地间的精气四散,滋养万物,后来女娲娘娘从天界来到了大地上,抟土捏人、造六畜,自此天地有阴阳,人间有雏形。 黑暗也由此而生。 在混沌与黑暗中,许多怪异的生灵诞生了。这些怪异的生灵不仅习惯了混沌和黑暗,有许多还有了心智,比如混沌、穷奇、翳鸟、巴蛇、窫窳等等……其中混沌、穷奇、梼杌、饕餮这四大凶兽最为凶恶残暴,却一直以神明自居,经常到人间玩乐作乱,以暴力逼迫百姓臣服于它们脚下,要求百姓每日上供人牲。” 经过刚才的谈话,仓夫子已经知道梁兴扬的学识是个什么狗屁水平了,担心他不知道“人牲”的含义,主动解释道:“所谓人牲,就是将活人作为祭品。” “什么?!”梁兴扬听得火大,不由生气道:“这些凶兽也太可恶了!” 仓夫子赞同地点点头,“后来,小娲,也就是女娲娘娘,见到自己创造的孩子遭受这样的苦难,痛心疾首,想要去找凶兽算账。只不过这些凶兽虽是在混沌与黑暗中诞生的,可也是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充满天地精气的存在,与人类一样,是天地的宠儿,女娲娘娘根本无法彻底除去它们,顶多就是抓住它们好好教训一顿,让它们也体验一下被人欺辱的滋味。不过,依着凶兽残忍凶悍的性格,如果真被女娲娘娘教训了,只怕会记恨在心。万一四只凶兽联手,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祸事,若再继续制造灾祸,那人类将难以生存了。于是,女娲娘娘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那,难道就拿它们没办法了吗?”梁兴扬问道。 仓夫子说道:“正在女娲娘娘一筹莫展的时候,人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掌管赤水的共工和南方火神祝融因受相柳的挑拨发生了大战,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鏖战,最后火神祝融技高一筹,打败了水神共工。失败和愤怒冲昏了共工的头脑,为了发泄怒气,他怒撞支撑天地的不周山。不周山被他撞断,半边天塌了下来,同时天上出现了个巨大的窟窿,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人间浩劫—— 熊熊的大火从天而降,在森林燃烧,无尽的洪水从地中用处,很多在黑暗中诞生的怪异生灵在四大凶兽的带领下趁火打劫,跑出来吞食人类…… 一时间,整片大地哀鸿遍野。 女娲娘娘得知此事后,在伏羲的帮助下,来到不周山查看情况,却意外从那天塌陷的窟窿里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除了灵气比较稀少,土地比较贫瘠,没有人烟之外,与她身后的世界几乎无差。也就在这时候,女娲娘娘想到了解决凶兽以及人间这场浩劫的办法—— 她从昆仑山上找来补天的五色石子,将其投掷到炉火中练成不怕水火能够升腾的五色石,飞上天将窟窿补好后,让伏羲在上面设下传送阵法。做完这一切,女娲娘娘和伏羲又来到人间,带领着她的子民斩杀在人间作乱的妖兽,有意将四大凶兽引来,然后边战边退把所有妖兽引到补好的天窟窿下方,早已在一旁等待多时的伏羲便在此时开启阵法,把所有妖兽都传送到另一个世界里。” 梁兴扬听得入迷,尤其是听到女娲在补天的同时还借机解决了妖兽,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赞叹道:“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女神就是厉害!” 正激动间,仓夫子的下一句便让他如坠冰窟,“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世界。” 梁兴扬惊吓过度,冷不丁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仓夫子瞥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梁兴扬难得沉默了一瞬,半晌才道,“凶兽和妖兽不都转移了吗?灾难结束,四海升平,你们跟着来这里做什么?在人间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非得跟着妖兽同行才快乐? 面对梁兴扬的疑惑,仓夫子也十分干脆地给出了答案,“一开始,伏羲和女娲娘娘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以为转移了妖兽,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四大凶兽虽然残暴,却也不是无脑之辈,智力不容小觑,初到异界的慌乱过后,四大凶兽很快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女娲娘娘和伏羲的杰作,开始领着其他妖兽不断攻击五色石。没多久,补天的五色石开始松动。人间这边,女娲娘娘发现不周山经常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直觉不对,便与伏羲一同前往查看,这才发现是妖兽在攻击五色石且有些体型较小的妖兽正试图挤入其他妖兽顶开的缝隙再次跑到人间。 见此情景,女娲娘娘来不及想太多,纵身跳入缝隙中,以身挡住了妖兽前来人间的出口,同时举剑逼退所有妖兽,伏羲担忧妻子的安危,也跟着进入异界,与她一同守护出口。 他们夫妻二人为人类所做的一切皆被钟山的烛龙,也就是烛阴看在眼里,心生感动,便将二人的事迹编成歌谣,盘伏在章尾山上日夜唱诵,沉睡中的盘古被它的歌声所吸引,迷迷糊糊来到章尾山询问它唱的是什么,烛阴如实相告。 在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盘古钦佩伏羲和女娲舍己为人精神的同时又担忧二人的安危,便自发前往不周山,飞身进入异界,与伏羲和女娲并肩作战,一同抵挡妖兽,守护人间。 后来,随着歌谣的代代传唱,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了女娲和伏羲的事迹,一旦发现不周山上方传来异动,便会自告奋勇站出来,向上天祷告为了家人,他们愿意前往异界,帮助女娲娘娘抵御妖兽。而随着妖兽的不断繁衍,异界这边也确实需要更多的人手,因而在听到人间的祈祷后,伏羲便会开启传送阵将这些人间勇者带到异界……” “慢慢的,来到异界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保护五色石,大家纷纷在附近扎营驻守,因此渐渐形成了村落,也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荒山村。” 梁兴扬“哦”了一声,对荒山村的由来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全被伏羲能开传送阵摇人这一件事所吸引。 看着眼前的人间勇者·仓夫子·仓颉,他探着问,“那要是有人被误抓了壮丁,你们能不能重新将人送回原来的地方?” 第9章 想为荒山村做点贡献 仓颉笑得一脸和蔼,“可以是可以,但是必须十五天内送回,超过十五天的话,就算羲哥和小蜗联手也无能为力了。” 十五天…… 十五天!! 梁兴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至此刻他才明白昨夜伏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才知道仓颉一开始为什么会问自己来荒山村几天了。 梁兴扬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随即瘫到在椅子上,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仓颉,指尖抖啊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你们、你们故意陷害我……” 仓颉摇摇头,认真纠正道:“怎么可能,我们只是顺应天意而已。” 等了一会儿,见梁兴扬面容扭曲,双目赤红,“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压根没打算开口询问的意思,便自行说下去,“其实,早在五十年前,妖兽已经逐渐适应这个世界,大部分在这世界里扎根,不再执着于离开,人类与妖兽之间趋向和平。因此,那些人间勇者也陆陆续续离开此处,去探索外面更广袤的天地。据说,有些勇者还开宗立派,成为了这异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着实了不起啊。” 提起以往并肩作战的朋友,仓颉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怀念,感叹了几句后,重新把话题拐回来,继续说:“随着最早一批离开的勇者不断传来好消息,很快的,剩下的人也跟着离开了,没多久荒山村就剩下我们几个老骨头啦。虽然妖兽不再像从前一样发动攻击,甚至时不时还会有妖兽前来荒山村示好,表明愿意摒弃前尘,自此双方和平共处,然而羲哥和小娲却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妖兽另有意图。因此,在想离开的人都离开后,羲哥在荒山村布下拦截阵法,非本村人员不得进入本村,本村村民亦无法随意离开,同时也在村外设下障眼法,隐去了荒山村存在的痕迹,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荒山村,更不知道荒山村的位置。” 梁兴扬咂舌,“也太谨慎了吧?” “事关苍生,不得不小心些。”仓夫子说道。 梁兴扬想了想,也是,事关重大,谨慎点总没错。顿了下,忍不住好奇道:“那啥,羲哥那拦截阵法可真厉害,还能辨别本村村民啊?” 简直堪比现代的智能拦截系统啊! 不对,是比现代的智能拦截系统还厉害。 “话说,那阵法是如何判定是不是本村村民的?” 听到他的话,仓颉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让梁兴扬心生不祥的慈祥笑容,“在本村居住超过十五天者,就是本村村民,右手胳膊上会有伏羲一族的龙图腾。一旦村民靠靠近阵法,手臂上的龙图腾便会与阵法产生感应,得以识别身份。” 梁兴扬闻言,刚刚缓和下的脸色重新变得僵硬起来,一把撩起袖子,右手胳膊上赫然有一个龙形标记。 梁兴扬:“……” 靠,竟是个连环套! 果然这帮人坏得很。 沉默了半晌,梁兴扬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说吧,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要让他杀人放火就直接说,何必弄这些有的没的呢。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坦率,真是调皮!”梁兴扬扯了下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是他是个品德十分高尚,特别敬老爱幼的好青年,肯定要将眼前的老人家暴揍一顿。 见他如此上道,仓颉面露笑容,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这些年来,许是此间灵气越发稀薄,又或许是命数将尽,大伙儿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法力尽失,与普通人无二。” “啊,怎么会这样?”梁兴扬被这一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脱口而出道:“你们可是与天同寿的上古神仙啊,怎么会有命数一说?” 仓颉掩唇咳嗽了几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苦笑道:“我们不惧死,只是担心死后,无人守护五色石,万一妖兽趁机前来作乱,人间怕是又要经历一场浩劫了。就在众人为此忧心之时……” “羲哥夜观星象得知,将有一名来自于未来,容貌俊美,品德出众,气质高洁的青年降临荒山村,以一己之力撑起救世之重任,代替大家守护荒山村,守护人间。” 梁兴扬:“……” 容貌俊美,品德出众,气质高洁,这不就是他嘛! 都不用怀疑的。 梁兴扬眯着眼睛,强压下上翘的嘴角,淡淡道:“然后,过了没多久,我就穿越了,来到荒山村,而你们也在村口见到你们心心念念的接班人?” 仓颉用力点头,看着梁兴扬说道:“只是没想到羲哥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啊,什么容貌俊美,品德出众,气质高洁跟你完全不搭边嘛。” 梁兴扬顿时捏紧了拳头,“……你不说这话,面对你的时候我还是能继续做到敬老尊贤的。” 仓颉一愣,随即皱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捋着胡须,非常识时务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词完全配不上小羊你。” 梁兴扬这才放下拳头,跟着笑道:“过奖过奖,都是虚名而已。只不过……” 停顿了几秒钟,他望向仓颉,神色十分的认真,十分的肃穆,“虽然我容貌俊美,品德出众,气质高洁,浑身上下充满了优点,一举一动都闪耀着人性的光辉,然而,我仍旧是个普通人而已啊!这守村人什么的,我真当不了。告辞!” 开玩笑,在这妖兽横行的世界,伏羲和女娲都无法除掉的妖兽,他一个凡人有什么办法对付? 还守护五色石…… 如果妖兽来了,他这小身板估计都不够妖兽塞牙缝。 更不用说,做了守村人还得养两个便宜儿子。 此等危险又劳心劳力的担子,还是原地撂了吧。 说完,梁兴扬站起身,转身就走。 看着梁兴扬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仓颉慢悠悠说道:“小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荒山村的一员,根本无法离开荒山村,与荒山村永远是一体的。” 梁兴扬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离开的办法。”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身为凡人,可只有数十载的光阴而已。”仓颉反问。 梁兴扬没吭声,抬步继续往前走。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虽然本村村民不得离开荒山村,可守村人却可以随意进出,不受任何阵法的约束,同时我与众人也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话落,仓颉只觉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面前是梁兴扬放大的面孔。 梁兴扬握着他的手,笑得一脸灿烂,正气凛然道:“什么出去不出去的,我完全不在意,毕生本领我更不在意,我主要就是想为荒山村做点贡献,想跟着你们这些前辈守护人间,做个无名英雄罢了……” 第10章 纯纯少男的感情 “唉。” 梁兴扬坐在房间里,单手托腮,望着院子里一吃过早饭就十分咸鱼地瘫在摇椅里晒太阳的书癫和姜连山,又瞅了眼身边的小奇,再次叹了一口气。 自从昨日他与仓夫子密谈之后,非常欣然地在历任守村人的宅子里住下了,小奇还以为他已经彻底接受守村人的职务了,没想到仓夫子才刚转身,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关上门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唉……” 小奇眯眼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这一大早还不到辰时呢,面前的青年就叹了一百八十次气。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昨日仓夫子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唉……” 提起昨日的事情,梁兴扬再次叹气,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道:“除了让我当守村人还能有什么。” 小奇眨了眨眼,不相信道:“让你当守村人不是老早就定下的吗?如今都过了三日,你何至于到现在还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闻言,梁兴扬长长叹气。 其实,如果只是逼迫他做守村人,顺便当个从播种到孩儿呱呱坠地全程没有参与感的便宜爹,梁兴扬难受个一两个时辰,倒也能快速收拾好情绪,原地复活。然而…… 他偷瞄了眼面前的少女,想到仓颉说她身上有穷奇的气息,梁兴扬整个人彻底不好了。 小奇,穷奇。 不知大锤小锤多少钱,宫廷玉液酒价值几许,甚至不知何为联网…… 此刻,他好想扳着少女的肩膀大声咆哮,“你个渣女!欺骗我这纯纯少男的感情,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想着,梁兴扬的背无形中又佝偻了几分。 小奇见他久不回应,抬眼望去,却发现他面露悲伤,眼中隐有泪光,迟疑了下,隐含关心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可以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梁兴扬没吭声,只直勾勾盯着她看,直至小奇开始感到不自在,才收回视线,缓缓开口,“唉,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 小奇一怔,脱口反问道:“为何我要生气?” 梁兴扬眉头微蹙,脸上显露出些许纠结之色,犹豫了好会儿,才斟酌开口道:“虽然背后搬弄是非,嚼人舌根不大好,可是谁让咱们是并肩作战的好搭档呢。作为你的好搭档,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错把小人当好人啊……” 眼见梁兴扬罗里吧嗦一大堆都没个重点,小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人话。” “好嘞。”梁兴扬飞快地应了声,然后瞅了眼院子里的两人,招手示意小奇靠近,以仅两人可闻的音量说道:“仓夫子说你身上有凶兽的气息,不是好人,让我离你远点。” 小奇闻言,面色微僵,眼神也冷了下来,冷声跟着重复了一遍,“我是凶兽?”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依我看,他就是在放屁!”梁兴扬直起身子,一脸不屑道:“就仓夫子这种土生土长的土包子,哪里能知道世界上还有种叫系统的高科技啊。你的不同寻常之处,岂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知晓的?” 说完,冲小奇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似乎在说“像我这般聪明的人,怎会被仓夫子三言两语忽悠了”。 小奇望着洋洋自得的梁兴扬,眼神闪了闪,缓缓点头道:“他确实不安好心。你来自未来,我是系统,在这世界里,只有我才懂你,只有我才能帮助你走上人生巅峰,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他说我是凶兽,其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二是恐吓你,逼迫你不得不接受守村人一职。” 原本没什么耐性的小奇这次破天荒说了个大长句,耐心地对梁兴扬分析起仓夫子的动机。 听得梁兴扬频频点头,右手紧握成拳用力砸进左手心里,十分气愤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帮人真是坏得很呐!小奇,你知道吗,这荒山村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原来,这村子里藏着块五色石呢,据说只要得到五色石就能去人间呢……” 当梁兴扬提及“五色石”的时候,小奇的脸色顿变,呼吸也跟着一紧,手指头不自觉蜷缩起来。 梁兴扬恍若未觉,自顾自说道:“仓夫子还说,有不少妖兽正在寻找五色石,准备回人间作乱呢,尤其是穷奇。呃,小奇,你知道穷奇吗?” “……这名字似曾听闻过。”小奇垂下眼,将眸中的神色隐藏在长睫下,“应是四大凶兽之一吧。” “没错!”梁兴扬一拍大腿,不吝夸奖道:“小奇果然是个博学的系统,连穷奇这种鲜为人知的凶兽都知道!” 小奇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 梁兴扬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反正听仓夫子说,穷奇那家伙一直在暗处觊觎着五色石,打算伺机窃取五色石,她这一行为给荒山村的众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穷奇身为四大凶兽之首,心智与修为都属于佼佼者,荒山村这些人会有所忌惮也正常。”小奇说道。 “那是。”梁兴扬赞同地点点头,“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这小贼还是大名鼎鼎的凶兽穷奇,这要怎么防?实在是难啊!” “然而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村民们为了应对这情况,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那就是从村里选出一名最英俊,最引人注意,最独一无二,最耀眼的村民来守护五色石。毕竟,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小奇后知后觉地眨眨眼,迟疑道:“所以他们选了你?这就是他们举荐你做守村人的原因?” 目的就是为了让梁兴扬守护五色石? 小奇直觉有点怪怪的,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小奇微微垂下眼,如仓夫子所言,她确实是凶兽,而且正是梁兴扬口中那只名为“穷奇”的凶兽。 半个月前,一直想要拿到五色石重回人间的她与往常一样隐在暗处观察荒山村的动静,却无意中目睹了他凭空出现在荒山村的全过程。起先,她以为他是伏羲女娲召唤而来的帮手,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人与荒山村这一群人毫无关系。 他叫梁兴扬,是个来自异世的白痴。还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张口系统,闭口人生巅峰,兀自沉浸在白日幻想里,满口疯话,只有一张脸尚能入眼的废物白痴。 不过,荒山村这些人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多余的善良,他们没有嫌弃这白痴废物,反而对他照顾有加,对他莫名纵容。 就算他在后山刨地时不小心破坏了荒山村的保护结界,荒山村那些人也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意思。 见此,一直没办法进入村子的她心里浮现了一个计划——隐藏自己的身份,冒充他嘴里的系统,让他带着自己进村。 事实证明,她的计划十分有效,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地混入荒山村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荒山村之所以对梁兴扬如此纵容,是打着让他守护五色石的意图。 也对。小奇盯着梁兴扬,在心里说道:“除了这张脸之外,这废物白痴可以说是从内到外都平平无奇了,甚至在我所接触的人类当中,他各个方面皆处于普通人及格线以下,把他丢到人堆立马找不到的那种。若是荒山村这些人将五色石交给他保管,我还真是意料不到,也根本想象不到。” “毕竟,谁会把守护了几百年的重要东西交给一个废物白痴保管呢。”小奇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第11章 系统的标配 “是啊,正常人谁会把重要的东西交给个废物呢。”梁兴扬点头如捣蒜,附和道,“基本上都是交给最厉害的人保护。关于这一点,荒山村就做得特别好。” 小奇没应声,心里非常赞同梁兴扬的话。至于最后一句话,小奇只当自己没听到。 在没进入荒山村的时候,她一直认为五色石应该由盘古或者伏羲守护,因而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花在监视二人上,结果她发现对比村里忙忙碌碌的人们,盘古和伏羲简直可以说是个小混子,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瘫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晒太阳,要么满村追鸡撵狗,闹得村里鸡飞狗跳。 总而言之,是半点人事都不干。 原本她还以为这是二人掩饰守护者身份的障眼法,却万万没想到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面目,真实的生活——那五色石根本不在他们手上,村里这些人也不准备把五色石交给他们二人,反而打算反常理而行,把五色石交给梁兴扬守护。 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冒充系统,率先取得梁兴扬的信任,如果不是眼前这傻子足够白痴,对自己毫无防备,无意中说漏了嘴,她怎么也想不到荒山村这群人竟这么大胆,敢把重要无比的五色石交到一个废物手上! 思及此,小奇忍不住再次感叹自己的机智。 却见梁兴扬像是想到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突然就被激发出了熊熊斗志,倏地站起身,大声道:“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阿盘和仓夫子好好学习,坚决不辜负荒山群众们的期望!” 一边说,他一边握拳给自己打气,“本来我已经十分优秀,足够英俊,足够耀眼了,现在又有系统小奇你的帮助,那更是天下无敌!至于凶兽穷奇,又有何惧,给我提鞋都不配!” 小奇斜眼看他:“……你没事吧?” 梁兴扬突然弯腰,一手握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将两人的手包住,面色严肃道:“小奇,咱们有大任务了,要一起努力!” 小奇疑惑地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受刺激过度……坏掉了?” 梁兴扬没管小奇的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仓夫子说了,虽然把五色石交给我保管他很放心,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建议我学一些基本防身技能,如果有一天不幸遇上穷奇的话,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嗐,要我说,仓夫子真是爱瞎操心。” 所以说了老半天,五色石目前根本不在你手上? 小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右手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只能淡淡“哦”了一声,毫无感情地说:“他是在关心你。” 梁兴扬顺着台阶就下,点头道:“没错,他真的很关心我。担心我不好好学习,便决定等我学有所成之后再正式把五色石交给我。所以!!” 他提高了音量,再次握紧了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地说道:“小奇,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帮我尽快通过仓夫子的考验。到时候……” 梁兴扬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算计道:“咱们拿了五色石就跑人间去,让荒山村这些人人财两空!” 小奇一怔,下一秒拧起纤细的眉头,打量着梁兴扬,惊讶道:“你要离开荒山村?” “当然!”梁兴扬想也不想地点头,“这村庄还有留下的必要吗?有什么值得我留下的吗?他们这般算计我,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还有…… 他朝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脸受辱,“更别说我还被硬塞了两个便宜儿子!让我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的纯纯少男喜当爹,根本就是在讽刺我,诅咒我,真是岂有此理!如今我只拿五色石离开,而不采取报复手段,完全是我宅心仁厚。” 小奇看了眼在外面的二人,又看看神情愤怒的梁兴扬,抿唇道:“要拿到五色石没那么容易,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梁兴扬道:“这帮人心机深沉,坏得很!要从他们手中拿走五色石确实不容易。就因为不容易,我才需要小奇你的帮助。只要一拿到五色石,咱们就立马回人间,届时他们就是想抓咱们都无从下手。” 说着,他偷瞄了一眼小奇,看她有些意动,便继续画大饼,“我,智力超群,无所不知;小奇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咱们双剑合璧,就是文武双全,一旦到了人间,便犹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任何笼网羁绊,再无敌手也!届时,咱们就是睥睨众生的存在,是那些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明,谁还记得伏羲是谁、盘古姓甚,又有谁敢在咱们面前大声呼喝,喊打喊杀呢?” 被梁兴扬所描绘的美好蓝图所吸引,小奇狠狠心动了。指尖无意识蜷起又松开,蜷了又松,来回几次后,她才缓缓开口,“那我现在该怎么帮你?” “很简单,你给我准备些丹药,比如什么洗髓丹,什么过目不忘丹,什么百毒不侵丸,什么金刚丸啊,你都给我来一些吧。当然,你要是准备给我十瓶八瓶的,我也不嫌多。” 顿了顿,梁兴扬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拍脑门道:“嗐,瞧我这记性,我刚刚说的那些只是普通系统的标配。嗯……标配的意思就是每个系统都有基本配置,没有的话就称不上是系统了。小奇,你是高级系统,应该除了这些丹药之外,还有其他更高级的丹药吧?” “……没有。”面对梁兴扬期待的眼神,小奇僵着脸,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在标配这方面,我与普通系统是一样,只有一些普通系统的丹药。” 面前的青年“啊”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所幸,他接受能力快,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系统没他预想中高级的事实,重新恢复了活力,朝她摊开手,语气欢快道:“既然如此,那标配的丹药各给我一份吧。” 望着面前摊开的大手,小奇抿着唇,好半晌才沉默地抬起手,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术,一翻掌,三颗褐色药丸赫然出现在她手心里,伴随着阵阵的药香。 很快的,房间里便盈满了浓郁的香气。 梁兴扬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这……只有三颗啊?” 小奇面色一僵,神情有点儿尴尬。她不自在地别开眼,难得有几分心虚,“只有三颗,爱要不要。” 说着,五指微收,作势要收起来。 见此,梁兴扬连忙伸手制止,连声道:“要要要,就算只有一颗,我也不嫌弃。” 第12章 脸皮厚,吃个够 正当梁兴扬伸手去拿药丸时,原先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书癫却拉着姜连山突然进入房间。 “没错,就是这里了。”书癫一边抽动鼻子四处嗅,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姜连山说道:“你现在闻到了吧?肯定是你爹之前留下的东西。咱们快把它找出来,省得让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外人拿走了。” 姜连山深吸了一口气,乖巧道:“闻到了,好香啊。” 顿了顿,又说道:“仓夫子说小羊哥和小奇姐是来照顾我们的,不是外人。” 书癫嗤笑,“这话也就你相信,他们与咱们非亲非故,会有那么好心?再说了,咱们有手有脚还用他们照顾?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农叔留下的财产而来。” 姜连山无力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仓夫子不会骗我的。” 说话间,他无意中抬眼,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人。待看清二人的面容,想到他与书癫的对话全被二人听到了,姜连山脸一红,慌忙挣开书癫的手,腼腆地叫了声,“小羊哥,小奇姐。” 书癫愣了下,顺着姜连山的视线望去,显然也没想到二人就在屋里,面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然而,下一秒,随着他视线落在小奇手心里不断散发出浓郁药香的药丸上,他面色骤变,一扫之前的尴尬,指着二人愤怒道:“好啊,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们躲在屋里吃独食!” 更别说,这独食还是农叔留下的! 梁兴扬和小奇齐齐一愣。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书癫戚却一个箭步冲到二人面前,快速伸出手从小奇手中抓走两颗丹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另一颗则塞到姜连山的嘴里,不顾他的反抗,紧捂着他的嘴,逼他咽下去。 待两颗丹药皆安全入腹,再也无取出的可能,他才放开姜连山,得意洋洋地看着二人,说道:“整个荒山村的人都知道,我的鼻子比狗还灵敏!你们想吃独食,门儿都没有!有我书癫在,你们想私下贪了农叔的东西,更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梁兴扬:“……” 小奇:“……” 看着小奇手心里孤苦伶仃的药丸,梁兴扬双手撑着小奇的肩膀,板着脸问她,“刚刚你拿的是毒药对吧?是毒药没错吧?” 不然的话,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千辛万苦从她手里骗来的灵丹妙药就这么被人截胡了。 小奇没有领会梁兴扬的意思,反而神情认真地保证道:“不是毒药,刚刚我拿给你的是过目不忘丹,金刚丸,还有百毒不侵丸。你是我的好搭档,我绝无可能害你。” 停顿了下,她看了眼手里的丹药,又看看一旁书癫二人,接着说道:“书癫刚刚吃的是金刚丸,连山吃的是过目不忘丹,现在只剩下一颗百毒不侵丹了。这些丹药要服下两天后,才会彻底发挥作用,你现在要服用吗?” 她每说一个字,梁兴扬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割了一下,等到她说完,梁兴扬早已面目扭曲,双目微红,直直盯着书癫看,恨不得冲上前掐着书癫的脖子,让他把丹药吐出来。 听到小奇的话,书癫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二人,还吞食了一听名字就特别厉害,一看就不是凡品,本属于梁兴扬的丹药,整个人心虚到不行。 尤其是被梁兴扬那几欲杀人的目光盯着,书癫只觉得十八代祖宗在几步开外冲自己遥遥招手,他当即脚下一软,扶着一旁的柱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有意拿你丹药。我以为这是农叔留下的……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梁兴扬拿过小奇手里的丹药收入怀中,绷着脸没说话。 书癫又说道:“你想想看,咱们以后还得一起生活呢,我和小连山还要仰仗你的照顾,我就算再癫也不可能做出得罪你的事情啊。是吧,连山?” 他扯了扯姜连山,疯狂朝他使眼色。 从小奇手中抢吃的这一件事,本就让姜连山羞愧得抬不起头,更何况抢的还是梁兴扬无比珍惜的贵重东西,这让姜连山更是羞得小脸通红,几欲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冷不丁被书癫点名,他整个人像是被扔到红色染缸浸泡一般,脸又红了一个度。 他揪着袖口,局促不安地道歉,“小羊哥,对、对对不住。我自小跟着父亲辨认草药,学了不少草药知识……我不是故意抢丹药……我会弥补的……从今天开始,我会学着炼药……我以后会炼制出许多极品丹药还给小羊哥……” 虽然他记忆力极差,每次父亲教一半,他就忘一半,但他会努力的! 一句道歉的话说得磕磕绊绊,颠三倒四,不过梁兴扬却神奇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对姜连山的印象不差,生气归生气,他一个成年人也不至于对一个十三四岁,在现代社会相当于初中生的小孩子计较,见他都快哭出来了,便摆手道:“我不怪你,你也别放在心上。说到底,小连山你也是被歹人所连累。” 说着,犀利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歹人——书癫身上。 他是不跟小孩子计较没错,可作为成年人的书癫却是没那么容易逃脱责任。 对上梁兴扬的视线,书癫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张了张口,正打算开口,下一秒,目光在梁兴扬和姜连山游移了几个来回,像是想到什么事情,脸上的害怕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目光坚定,视线不再闪躲,径自抬步朝梁兴扬走了过去,同时叫嚣道:“哼,不过一颗丹药而已,值得你这般斤斤计较吗?你这人也忒小气了!” 就在在场所有人,包括梁兴扬在内,都以为书癫打算梗着脖子,死不认错,即将与他撕破脸的时候,书癫做出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在距离梁兴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面容肃然,直视着梁兴扬,沉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仓夫子可是吩咐你好好照顾我们的!” 下一秒,双膝一弯,没有丝毫犹豫地“扑通”跪在地上,快速膝行到梁兴扬身前,一把抱住梁兴扬的双腿,情真意切道:“也就是从昨日仓夫子把我和小连山交到你手中,让你要好好照顾我们二人那时候起,你在我心中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你是村里英勇的守护神,是农叔睿智的接班人,更是在我心里取代了农叔,成为我心目中的慈父!” 书癫仰头看他,一脸孺慕,“爹,你就是我的爹啊!那颗丹药,不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虽然梁兴扬经常说书癫和姜连山是他的便宜儿子,但这也仅限于背地里向小奇吐槽时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书癫会如此疯癫,如此不要脸,有朝一日为了逃避责任,竟然能做出认贼作父,呸呸,是认他作父的行为。 他这一声“爹”叫得梁兴扬浑身僵硬,如遭雷劈,脑袋空白一片,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小奇看了眼举止反常的书癫,转头问姜连山,“他又发病了?” 姜连山慌忙摆手道:“我不认识他。” 小奇:“……??” 在书癫一句一声“爹”的攻击下,梁兴扬好半晌才回过神,弯腰扒开书癫的手,微蹙着眉,神情很严肃,“你还要不要脸?” 书癫也拧着眉头,神情如出一辙的认真,“要脸,除了苦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吃不着。对了,爹,已经临近中午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呢?就一颗丹药不顶饱啊。” 梁兴扬瞬间泄气,无语道:“……脸皮厚,吃个够,你可真是太会了!” 对此,书癫毫不在意,嘿嘿一笑。 小奇见梁兴扬不再与书癫计较,这才明白书癫的用意,不由感叹道:“连山,你这兄长是真的癫啊!” 姜连山捂脸道:“……我真不认识他。” 第13章 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天刚微亮,梁兴扬便出门直奔仓颉的住所。 按照伏羲之前的安排,成为守村人后,他每日都要跟着仓颉和阿盘学习知识。 前日在宅子里,他已和仓颉约好上门时间,因此来到仓颉的住所后,他并没有敲门,十分自来熟地推门进入。 仓颉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可出乎意料的是,阿盘、伏羲也在。 此刻,仓颉与伏羲面对面坐着,手边各有个小棋奁,石桌上摆着一盘残局,盘古则是坐在旁边看两人下棋。 察觉到梁兴扬进入院子,阿盘率先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 梁兴扬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抬步上前,依次向三人问了声好,而后顿了下,当着三人的面,他斟酌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仓夫子,咱可按照之前事先说好的,我这守村人只负责打理村子日常事务,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尤其是那什么五色石,我是半点不知情。要是哪一天妖兽来了,我肯定第一个收拾包袱走人,别指望我和你们一样留在这里,死守着荒山村。” 不是他薄情,关键是就连荒山村这些上古大能都没法抵挡的妖兽,他一个肉眼凡夫又有什么能力去拯救世界呢? 要知道,他可是个连系统都没有的倒霉男人。 作为普通人,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毕竟,这是真实的,充满凶险的世界,又不是在拍电影,在关键时刻,他能像电影里的热血主角一样,在守护苍生、维持正义,守护世界的buff下,突然拥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护体,然后忽然暴起,一拳干翻反派。 仓颉非常理解他的顾虑,颔首道:“小羊不必担心,作为守村人,你只需要负责荒山村日常事务,以及与外界的人际往来即可。五色石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肯定会谨慎藏好,不可能贸然告诉你。” 顿了顿,与其他二人对视一眼,又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就算小羊你好奇问起,我们也是不会说的。” 梁兴扬一听,立刻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人最善解人意了,肯定不会没眼色地追问五色石的下落,平白让你们为难。不过……” 他微皱了下眉头,不解道:“你之前不是说荒山村设有障眼法,一般人根本没法探知村子所在的位置,村里的人也不可外出,哪里来的人际往来?” “这事说来话长。”仓颉招呼着他坐下,这才开口道:“一般人确实无法发现村子的存在,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有一些人,因为自身的奇特原因,又或许因为祖辈的关系,使得他们与荒山村有了某种因缘,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们就会受命运的指引来到荒山村。” “啊,这岂不是跟我一样?”梁兴扬说道。 仓颉摇头道:“你与他们不一样。你来自于未来,可穿越时空,而他们并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他们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而已。我们将这样的人称成“有缘人”。” “你要做的就是帮我们接待这些有缘人。还有……” 伏羲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之所以决定让你成为守村人,是因为村里众人的力量时常无故消失,加之暗处又有妖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我们只能尽量减少与外人接触,你除了替我们应付外界之外,必要的时候,可直接出手除去这些不善来者。” 说话间,伏羲墨眉紧耸,言语中隐隐透出了几分果断的杀意。 梁兴扬有点儿懵,他不是个只负责荒山村外交事务的“外交村官”吗?怎么一下子又要帮着除去来访者啦? “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嗯?”伏羲皱起眉头,一双凤眼泠泠的,瞳子内蕴流光,隐有深沉沧桑之色,沉声道:“你不愿意?” 四目相对,梁兴扬的勇气立刻像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从善如流道:“愿意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仓夫子不是说能来到荒山村的都是有缘人吗?为何还要……把他们咔嚓了?”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伏羲眉头皱得更紧了,“没让你每个都杀,只让你杀该杀的。” “啊?”梁兴扬一头雾水,看看伏羲,又瞅瞅仓颉和盘古,十分的茫然。 仓颉解释道:“大部分有缘人只因为与荒山村有一份因缘,才会在机缘巧合下来到荒山村。这样的有缘人,你只要出手帮他们解决他们所面临的难题即可。待事情了结后,他们与荒山村的因缘自然消失,会自行离开荒山村。不过……”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妖兽们似乎都知道有缘人的存在。因此,妖兽们开始四处寻找有缘人并蛊惑有缘人,待有缘人成为他们的奴隶后,便会命令他们找到荒山村,进村寻找五色石的下落,期间与妖兽里应外合,不断破坏结界,制造事端。有的有缘人则是妖兽冒充,目的就是为了混入村里,伺机窃取五色石。羲哥让你杀的便是这两者。” 梁兴扬瞪圆了双眼,像他这样以和为贵,爱好和平,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连杀鸡都不敢,哪里敢杀人杀妖兽呢? 他连连摆手,本能地想要开口拒绝,然后看着一旁眉目冷峻,威严无比的伏羲,到嘴边的话自动拐了个弯,非常识时务地转换成—— “这、这……有缘人有没有被蛊惑,是不是妖兽伪装的,我也看不出来啊。” 担心三人以为自己在推脱,他紧接着甩出了有力的证据,“就像小奇,她明明是凶兽,我愣是没看出来,还以为我救了个孤女,做了件好事呢。” “这不正好说明小羊你心地善良。”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盘古忽然开口,抬手拍了拍梁兴扬的肩膀,语气温和道:“再说了,穷奇向来狡诈,又善于伪装,你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这不能怪你。晚点我把如何辨别妖兽的方法交给你,小羊以后就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梁兴扬立刻喜出望外,揪着衣角,赧然道:“辨别妖兽这件事先不急,阿盘还是先教我如何在穷奇手中自保吧。当然,阿盘要是亲自出手帮我解决穷奇,那就更好了……” 自从知道小奇的真实身份,他与她待在一起,心率就没低于150。 阿盘闻言,十分有义气地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包在我身上,待我恢复了灵力,我第一时间帮你把她赶跑!” 梁兴扬:“……”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伏羲。 伏羲面色不变,仍旧一派威威之态,由内而外的透着矜贵优雅,凛然气势而内敛,缓缓道:“我的力量亦未恢复。” 梁兴扬:“……哦。” 白瞎了他的期待。 最后,梁兴扬把目光投向全场最瘦弱的仓颉身上,对他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反而出言安慰道:“没关系,就算你不能驱赶穷奇,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你就是个文人嘛,你发明了文字已经很了不起啦……” 然而,话才刚说出口,就看见仓颉右手捋着胡须,瘦削的面容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淡声道:“虽然我与阿盘、羲哥一样,现在没什么力量,但是要对付穷奇,保你平安,我还是有办法的。” 梁兴扬顿时卡壳,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眼睛却忍不住瞪大了点儿,“仓夫子,你……你真有办法?” 第14章 以铜为镜正衣冠 仓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纸张,递给梁兴扬道:“这是我为你制的平安符,你戴在身上,可保你平安。” “……平安符。仓夫子,你什么时候也搞神棍那一套了啊?”梁兴扬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噘起嘴,有点儿不高兴,就一张易破易碎的纸能保他什么啊! “这种心理暗示法对我完全没用。” 当然,对穷奇更无效。 仓颉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平安符往他手里一塞,说道:“若是穷奇没有害你的心,这平安符自然没用。若是她心怀恶意,你便会看到这平安符的威力。” 梁兴扬困惑地看着他。 然而,仓颉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收好便是。“就当做庆祝你当上守村人的贺礼吧。”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梁兴扬根本不能拒绝,只能将平安符收起来。 “既然仓颉都有所表示了,那我也不好落后于人。” 伏羲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巴掌大,五指宽,镶着五彩金边,造型十分古朴的铜镜递给梁兴扬,缓声道:“你身为守村人,就代表着荒山村的门面。今日,我赠你一面铜镜以正衣冠,望你能对内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对外不堕咱们荒山村的风骨。同时,希望你与外界来往时,能像珍爱自己的脸面一样,珍惜爱护荒山村的外界形象,勿要做出伤天害理,有损荒山村名声之事。” 梁兴扬“哦”了一声,并没有伸手接镜子,反而出言问道:“……羲哥,你莫不是认识李二凤?” 伏羲愣了一愣,摇头道:“闻所未闻的名字。小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梁兴扬没说话,心里疯狂吐槽:“不认识你给人镜子,还说出以铜为镜正衣冠这种敲打人的话!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唐太宗李二凤的专属典故吗!” 顿了顿,又想到二人一个属于上古时代,一个生于封建时代,伏羲还真不知道李二凤是何许人也。 “……” 沉默了半晌,他默默接过小铜镜,见在场三人都一脸好奇,正等待自己的解释,想了想,斟酌开口道:“李二凤是我那世界的一个帝皇,他有个叫魏征的谏官,因为直言敢谏,受到了李二凤的重用。李二凤曾说魏征就是他的镜子,魏征死后,他望哭尽哀,对身边的侍从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 “这不,羲哥送我镜子,我下意识就以为是跟李二凤学的呢。”梁兴扬玩笑道。 “原来如此。”伏羲恍然大悟,评价道:“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他。但是从小羊的描述中看来,这李二凤绝非常人,单虚怀若谷,听言纳谏,这点就胜过大多数人了,日后成就必不可估量。” 梁兴扬用力点头,“没错没错,他可厉害着呢。” 伏羲看了他一眼,鼓励道:“希望小羊也能成为像李二凤这样以镜自照自省的守村人,为荒山村做出贡献,带着荒山村众人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梁兴扬:“……” 一瞬间,梁兴扬只觉得手中的铜镜烫手无比。 老祖宗的东西果然没那么好拿啊。 梁兴扬在心里吐槽,手握着铜镜,眼神真诚道:“我努力哈,尽量不辜负羲哥的期望。” 伏羲微微颔首,长眉凤目,目光沉静幽深,语气越发温和了,“什么期望不期望,小羊尽力就好,不可太过勉强自己啊。” 听着他轻柔软绵的话语,梁兴扬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赶紧起身乖乖站直了,坚定无比道:“绝不勉强!这是我的目标,还请诸位在旁监督!” 伏羲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温声道:“放心,届时有任何不足之处,我与众人会立刻告知你,并且会帮你用最短的时间改正不足之处。” “……谢谢。”梁兴扬呲着牙,眼中隐有泪花闪现,一脸感动道:“你人还怪好的,我真是谢谢你啊。” 伏羲笑着摆摆手,表示一切都是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无需客气。 梁兴扬见此,感动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盘古看了看老神在在的仓颉,又瞅了瞅笑得一脸莫测的伏羲,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感动得泪流不止的梁兴扬身上,挠着头道:“小羲,仓颉,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偷偷给小羊准备了贺礼,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现在两手空空,拿什么送给小羊呢?” 梁兴扬抹着眼泪道:“阿盘,你有这份心已经够了。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多见外。” 伏羲的一面镜子就让他往后打算浑水摸鱼的咸鱼生活布满了荆棘,写满了“艰辛”二字。再来一样,那不是直接进入007地狱模式了? “说真的,凭借你我之间的交情,实在不用如此客套多礼啊。” “好吧。”盘古端详片刻,确定梁兴扬是真的不想要礼物,这才打消回头为他补上贺礼的打算,粗声道:“既然小羊都这么说了,那便算了吧。” 梁兴扬用力点头,双手紧握着他的手,看上去十分激动,连声道:“多谢。多谢你的体谅。” 盘古被他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心下暗觉奇怪,正准备开口,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铃……” 梁兴扬一怔,循声抬头往上看,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大树枝丫上挂着一个七八公分长,三指宽的黑色小铃铛,此时无风,那小铃铛却不知为何忽而剧烈跳动起来,发出阵阵清灵的声音。 “唔,有外人闯进来了。” 仓颉看了眼村口的方向,对梁兴扬解释道:“此铃铛连接着村口的结界,一旦有人闯入结界,这铃铛便会响动。” 梁兴扬“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真正做到如他所言,十分善解人意,也没有任何好奇心,不会主动询问村里的其他事宜让他们为难。 仓颉:“……” 等了一会儿,见梁兴扬垂着眼,仍像木头桩子杵在原地不动,他咳嗽一声,待梁兴扬看过来时,又说道:“能找到荒山村的,都是与荒山村有缘的人。” 梁兴扬立马明白,这是轮到自己这守村人履行责任的时候了。然而…… 他瞅了瞅自己手无寸铁的爪子,再看看不动如山的三人,迟疑道:“就我一个人去?” 好歹是第一天上工,不派个老员工带带吗? 谁料,三人的屁股跟黏在凳子上似的,依旧一动不动。 盘古挠着头,抱歉道:“小羊,我现在灵力全无,实在不宜与外人过多接触。” 仓颉捋着胡须,唇边含笑道:“我相信以小羊的能力能独自处理好这件事。” 伏羲皱着眉,仍然一副不太好惹,暗蓄风雷的威严模样,他伸出左手,大拇指在其余上四指上轻点了几下,又抬头看了看天,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次上门的只是普通人,并无妖兽混入其中,你大可放心前去与他们接触。”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阖上眼眸,再睁开眼时,凤眼内蕴流光,带着些许凌厉,“虽然此次对你而言并无生命威胁,但这是你成为守村人的第一个任务,我与众村民会时刻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此次若是能圆满解决有缘人的难题,且不暴露荒山村的种种信息,那你我皆大欢喜。反之……” 他看了梁兴扬一眼。 梁兴扬秒懂,站直身子,拍着胸脯大声道:“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失败”二字! 语毕,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第15章 我只是路过的 “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莫名背负了一整个村的责任,时时刻刻被这些老祖宗们威胁,哪个穿越者有我惨?还不如不穿,在现代社会当打工人就好!” 最起码,打工人有薪资,还可以带薪大便。只要浑水摸鱼技术好,不管再忙总有偷偷歇口气的时候。 在这里,知道伏羲等人会时刻盯着他,他还真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出了门,梁兴扬就忍不住嘀咕起来。 然而面对这满村的上古诸神,他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 梁兴扬站在门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才抬步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才遥遥看到村口,还没来得及进宅子找书癫和姜连山帮忙镇场子壮胆,便撞见一群庄稼汉打扮的农户站在村口,对着村子的方向骂街,指名道姓让姜石年,也就是姜连山的老爹——农叔,快点滚出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约莫五十岁的老汉,他被众人簇拥,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盯着梁兴扬暂住的宅子,望着那紧闭的大门,高声道:“姜老汉,姜石年,别人都说你博学多闻博,熟知药草药性,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当真如此学识渊博?还是空有虚名?若是你真医术高明,为何我们杏花村的二牛经你诊治后反而卧床不起呢?” 周围的一群人跟着附和,充满了挑衅之意,“村长,这还用看吗,咱们来到这里多时,他竟然连露面都不敢,肯定是心虚了。” “就是。不止是他,连这村里的人都没人露脸出来看热闹,想来这村里的村民都知道真正的姜石年是个草包,医术也没有传说中的高明。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还不知道在外害了多少人,平时指不定有多少人找上门呢。这村里的人也许都习以为常啦。”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声声附和。 梁兴扬扭头四下看了一圈,还真是一个荒山村的人都没出现,除了他。 眼下,来者不善,敌众我寡,梁兴扬也不打算立刻站出来了。他眼眸微动,身影一闪,十分成功混在人群中,准备先听听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又是来荒山村又有什么目的,等他搞清楚一切缘由后,再想办法应对。 人群里,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看上去尤为生气,他弯腰从地上捡了快拳头大小的石头,愤愤地砸在宅子大门上,连声叫骂道:“姜石年,枉你还是村长,你这个缩头乌龟!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就会放过你!你把我弟弟害得卧床不起,我就算是让你偿命,那也是天经地义!便是说破天去,也逃不过这个道理!你今天要是不出来道歉,向我弟弟磕头认错,我就直接拆了你家大门,进入把你揪出来,看你还要脸不要!” 老兄,知道你有力气,但没必要这么暴躁吧? 梁兴扬看着原本还算结实,如今却壮汉一下砸得摇摇欲坠的大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人,试探着小声问道:“这,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那人看热闹正看得高兴,冷不丁被人撞一下,一愣,扭头一看,还是个面生的俊俏后生,不由呆了呆,反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这荒山村的人?” 一出口就是四连问。 梁兴扬慌忙摆手,“我不是,我只是路过的,看你们一群人凑在一起就跟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脸上适时的显露出几分好奇。 “原来是凑热闹的。” 那人一下子来了兴致,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七月十三那日,农叔去村外密林采草药的时候,遇到了杏花村的二牛。彼时,二牛的脚被毒蛇咬伤,农叔就地找到解药让二牛服下,逼出他体内大半蛇毒后,又抓了一副草药方子,让他带回去调理身子。 哪曾想,二牛吃了农叔那副草药方子后,竟然就此一病不起了。 说到这里,那人长叹了一口气,“二牛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原先长得比他哥还强壮魁梧呢,可自从吃了姜石年的药,二牛小子就迅速消瘦下去,如今就剩皮包骨了。也难怪二牛大哥会这般生气,我这个本家叔叔看着都心疼。” “原来是这样。”梁兴扬瞅了眼站在最前面的砸门壮汉,虽然心里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却仍问道:“二牛他叔,那人就是二牛的哥哥?” “是啊。他叫大牛。”二牛叔叔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他们兄弟俩感情十分深厚,眼看自家的弟弟被姜石年这庸医害得形体消瘦,卧床不起,大牛可不得气疯了?这不,就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起来荒山村为二牛讨个公道。不曾想,那姜石年竟是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了!” 二牛叔叔斜了眼迟迟不开的大门,最后一句提高了音量,大声嘲讽道。 这一嗓门,再次引来杏花村众人的附和。 “姜石年,缩头乌龟!” “姜石年,缩头乌龟!” “姜石年……” “……” 看着群情激愤上门讨要说法,却压根儿不知道农叔已经去世的众人,梁兴扬:“……” 眼下农叔要是真出现了,只怕你们全都会被吓死。 梁兴扬在心里默默吐槽。此时,他差不多已经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了,要解决这件事也简单,只要把二牛治好就行了。 想着,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百毒不侵丹,有点心痛。 这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穷奇手里骗过来的,没想到还没焐热就要贡献出去。 正心疼间,宅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姜连山立于门内,面若寒霜,他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裳,瘦弱的小身板挺得笔直,朗声开口道:“我爹不是缩头乌龟,更不是徒有虚名的庸医,他是个好人,平日里经常帮附近的村民看病,从未出过错。你们为何要如此污蔑我爹,败坏我爹的名声?” “就是就是。”书癫从他身后走出,瞪着在场众人,大声附和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农叔过世了才上门闹事,莫不是以为我们家现在没有能主事的人了,故意前来讹诈我们?告诉你们,我和小连山可不是好欺负的,想讹诈我们,门儿都没有!” 说完,他缓缓抬起左手,就像他以往在话本里看到的某些上位者与办事不力的下属谈话时,为了增加自己的气势,也为了震慑面前的下属,总是习惯性抬手拍一拍桌面一样,狠狠拍向门板,借此来体现出自己的气愤。 虽然已经做好左手受伤的准备,可当这一掌拍下去,书癫的脸皮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好几下。 梁兴扬离他不远,十分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害怕、后悔等一系列情绪,如走马灯一般,轮番变幻。 显而易见,书癫这是在装x。看样子,还是个大概率会失败的装x。 梁兴扬不由扶额叹息。 考虑到对方好歹叫自己一声爹,为了避免便宜儿子受伤,梁兴扬沉默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后,面色变得端肃起来,然后拨开人群,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大家且听我……” “砰!哗啦哗啦……” 第16章 隐藏的大力怪 大门应声而碎,木屑纷纷飘落,惊起一阵尘土。 杏花村的村民各个都瞪圆了双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看着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个隐藏的大力怪! 一时间,众人皆面露惊恐,张口不能言。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书癫也被吓得不轻,瞅瞅自己的手,再看看碎成渣的大门,十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竟能一掌拍碎门板而毫发无伤?! 眼角余光一瞥,见众人一脸惊愕,隐隐带着恐惧,他又计上心来,收起错愕,极力自然地把左手背在身后,仰头倨傲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讹诈我和小连山的下场!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哼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本意只是想吓退杏花村众人,奈何演技不佳,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只让众人觉得他猖狂至极,仗着自己力气大,武力高,便不把人放在眼里。 杏花村众人气极,就算他再厉害又如何?本就是姜石年这庸医害人,他们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没想到对方不认错道歉也就罢了,竟还玩上恐吓威胁这一套? 这让人如何能忍? 要打架是吧?他们这边可是有十几个人,且他们这些庄稼汉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都在伺弄土地,有的是力气! 大家一拥而上,就不信压制不了他! 想到这里,大牛和身边的叔伯对视了一眼,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沉声道:“你们这是打算死不认账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杏花村众人“唰”一下,纷纷把绑在背后的柴刀抽出来,怒目直视书癫,隐隐有他敢点头,他们就立马冲上去把他砍成肉泥的架势。 “咕咚。” 望着那一把把磨得锋利无比,幽幽闪着寒光的柴刀,书癫再次咽了口唾沫,整个都僵住了,动也不敢动,“常、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你们不要乱来啊……”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胡乱瞟,准备伺机逃跑。忽然,他目光一顿,落在了人群中某处,面上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比拟的欣喜,口中惊呼道:“小羊,你回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人群中,他头发极短,只到肩膀处,就这么随意披着,身上穿着与他们相差无几的灰色粗布衣裳,看上去十分怪异不羁,可却有种莫名的和谐,自有一股风流味道。 再细看其形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这样俊俏的人,照理来说应是十分引人注目的才是,然而若不是那书生嚎的一嗓子,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真是奇了怪了。 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书癫和姜连山快步迎了上来。 书癫指着杏花村的村民,恶人先告状,“小羊,他们辱骂农叔,还把咱们宅子的大门弄坏了,你快把他们赶出去!” “你这龟孙少血口喷人!”大牛被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一个倒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叫骂道:“明明是你这龟孙子把门弄坏了,还想把屎盆子扣到老子头上?真当我们这些人是死人,可以任你胡说八道吗?” 说话间,他一把扯过身边手拿菜刀的本家叔叔,眼神冰冷如刀,“你别忘了,我们这边可有不少人能证明。” 书癫望着那明晃晃的柴刀,“呲溜”一声躲到梁兴扬身后,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弱弱道:“不要这么凶嘛。小羊是我们村的守村人,也照顾我与小连山以及宅子的主事人,你有什么事情找他就行。” 说完,面色忽然一变,抬眼看向四周,眼神茫然道:“啊,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又梦游了吗?” 顿了顿,又看看大牛,神情认真道:“我这人一直有梦游的毛病,梦中做了什么,一醒来就不记得了。当然,梦游中的行为也并非我本意,若是有得罪之处,你大人大量就别与我计较了。” 杏花村众人不由抬头望天,都辰时了,还梦游?把大家当傻子啊? 大牛:“……” 你他娘的还真不要脸。 姜连山捂住脸,默默与书癫拉开了距离。这人是谁,他不认识。 在场众人,唯有梁兴扬一动不动。 望着一脸震惊且哀怨,整张脸都写满“你不是说你是路人吗?你这个骗子!”的二牛叔叔,梁兴扬轻咳一声,展露出温和的笑容,拱了拱手道:“刚刚隐瞒身份之举乃是迫不得已,还请叔叔勿要与小子计较。” 面无窘迫之色,端的是光风霁月,一派斯文。 对方如此坦荡荡,这反倒让二牛叔叔不好意思起来,他连连摆手道:“我没计较,我没计较。你也别把我刚刚那些粗鄙之言放在心上。” 梁兴扬笑着颔首,抬眼看向众人,又说道:“我乃是荒山村新任守村人,负责荒山村的日常事宜,诸位今日来此的原因,我已经知晓了。只是……” 他微垂眼睫,玉面隐含悲伤,低声道:“农叔已于七月中旬,也就是十六日过世了。” 在遇到二牛的第三天。 “怎么会这么巧?” 大牛第一个不相信他的话,怀疑道:“你们莫不是为了帮姜石年开脱,故意撒谎欺骗我们吧?” 书癫撇了撇嘴,下意识接口道:“谁会用这种烂借口来开脱啊?” 姜连山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眶微红,大声道:“我们没有骗人。姜石年是我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爹还活着。可是……他真的不在了。” 谁会拿自己的爹娘开玩笑呢。 见此,大牛等人终于确定姜石年是真的过世了。 “那这……” 上门讨公道,结果当事人却不在人世了,这公道还要怎么讨? 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杏花村众人纷纷麻爪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众人把目光落在了为首的老者,也就是杏花村村长身上。 老村长沉吟了片刻,站出来,对梁兴扬说道:“虽然姜石年已经过世,可他到底也是你们荒山村的,你既是新任守村人,负责荒山村的日常事宜,那村民姜石年害了二牛一事,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简而言之就是,姜石年欠的债,由你这个背锅侠来还。 好在梁兴扬也没想过要推脱,闻言点了点头,从容道:“虽然这件事情,我与连山事先并不知情,可你们既然找上门了,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确实应该给你一个说法。” 他如此通情达理且愿意主动承担起责任,不说老村长,杏花村其余人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老村长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认账就好,那依你之见要怎么处理才好?” 梁兴扬沉声道:“负责肯定是要负责的,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明白。” “哪里不明白?”老村长问他。 梁兴扬说道:“先不说农叔医术如何,单看他在二牛被毒蛇咬后能立即找到解药,帮二牛逼出大半蛇毒,这就足以证明农叔对那蛇毒毒性十分了解,断不可能开错方子,可偏偏二牛在服用过农叔抓的药方子后却一病不起,这就有点让人奇怪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牛瞪眼看他,脸上的疤痕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跟着抖了抖,看上去越发可怖凶悍,“难道我弟弟还会装病骗我们不成?” 梁兴扬并没有因为大牛的质问而生气,反而单手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看着大牛,认真回答道:“那倒不至于。也没必要。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们上门讨要公道,为什么不把二牛也一并带过来呢?” 不管是伸冤还是讨公道,带着受害者一起出场,总会比较有说服力。 第17章 连环套一环接一环 大牛脸色略僵了一下,没有吭声。 梁兴扬面露不解,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二牛叔叔。 二牛叔叔面上露出几许尴尬之色,面对像对方这般斯斯文文的谦谦君子,他实在没法吐露出粗鄙之语。 “那个,少年仔……” “我叫梁兴扬,叔叔唤我小羊即可。” “哦哦,好的,小羊。”二牛叔叔从善如流地改口,犹豫了几秒钟,斟酌张口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带二牛前来,而是二牛他……无法出门了。” 梁兴扬一惊,“他已病重到无法下地出门的地步了?” “那倒没有。”二牛叔叔脸上尴尬之色越浓,吞吞吐吐道:“常言道,憋尿能行千里,拉稀寸步难行。二牛他……他只好留在家中。” “噗嗤——” 身后的书癫听得二牛叔叔这文绉绉又极有趣的话语,憋不住笑出声。 原来是窜稀了,离不得茅房。 姜连山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梁兴扬愣了愣,半晌才道:“好吧。” 还以为是什么不可医治的大病,结果没想到只是拉肚子而已。 他心疼地摸了摸怀里的百毒不侵丹,对杏花村众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也略懂点岐黄之术,若不嫌弃的话,我跟你们走一趟,帮忙看看二牛的情况?” 杏花村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没说不愿意,也没立刻点头同意,反而把目光转向大牛。 大牛微微蹙眉,冷脸看梁兴扬。说实话,经过姜石年一事,他对同为荒山村的梁兴扬是极其不信任的,即使对方看上去非常端方文雅,待人处事也非常温和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然而,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自从自家弟弟病倒后,家中也曾在第一时间为他找了大夫,服下药后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估摸着许是对方医术不精的关系,家里又陆陆续续到镇上找了好几个大夫,可惜结果仍是一样。 最终,方圆数十里的大夫都请了遍,二牛的病情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重了,直至现在卧床不起。 想到家中病得不成人样的弟弟,大牛的脸色越发冷沉,上下打量梁兴扬几眼,也没闲心多话,只语气森冷道:“如果我弟弟不能好起来,我大牛决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们!” 梁兴扬点点头,他手握百毒不侵丹,别说是拉肚子,就算二牛身中奇毒,只要喂下丹药,届时什么毛病都没了。 因此,他没把大牛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神情认真,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若是治不好二牛,我随你处置。” 姜连山连忙拦他,小声道:“使不得,这事既由父亲而起,那就该由我这为人子的承担,我、我不能拖累你。” 说完,走上前,对着杏花村众人说道:“姜石年是我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所有的事情都与旁人无关,我与你们走一趟……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即使他竭力镇静,杏花村众人还是能立刻看出他的紧张害怕,加上他年纪不大,杏花村众人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大牛对梁兴扬说道:“你如果能治好二牛,那以往所有的事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牛家的大恩人。如果不能治好,那要你给二牛偿命!” 梁兴扬面色丝毫不改,笑着点头答应,“好。” 语毕,跟在众人身后,准备前往杏花村。 姜连山见状,连忙追了上去,拦住梁兴扬道:“小羊哥,我跟你一起去。” 梁兴扬脚步一顿,摇头道:“连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着看好家,晚点我便回来了。” “我不。”姜连山很是固执,揪着梁兴扬的袖子,神情十分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梁兴扬看着他,放缓了语气道:“你应该知道咱们村的规矩,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离开荒山村。” 姜连山一怔,慢慢垂下了眼。 书癫站在二人身后,双手环抱着胸前,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抬步上前,伸手抚了抚姜连山的脑袋,慢悠悠地说:“小连山别难过,咱们村是不能随意外出没错,但只要有守村人带着,那随时可以离开。想当年,农叔就是这样偷偷带我去镇上……” 话才刚说出口,便自觉失言,连忙改口道:“咳咳咳,我的意思是,小连山那么想同你一起去杏花村,那小羊你便直接带着你他去便是,省得小连山难过。” 梁兴扬盯着他,十分的震惊,“守村人能带着村民离开荒山村?” 书癫愣了下,点头道:“是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梁兴扬想也没想地摇头,“根本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书癫“啊”了一声,面上不掩错愕,“你不是守村人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梁兴扬无语道:“刚上任,还没来得及熟悉工作岗位呢,羲哥和仓夫子他们也没告诉我。” “……好吧。”书癫单手揽着姜连山,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反正咱们现在是一伙儿的,我也就不瞒你了,以前农叔确实有带着我离开过几次,闲聊中,他告诉我,只要有守村人带着的话,村民就可以自由出入荒山村。但是……” 他停顿了下,盯着梁兴扬看了半晌,脸上隐隐有同情之色,“相应的,在离开荒山村后,守村人和村民手腕上会出现一小段红线,如果守村人和村民迟迟不归的话,待红线环绕手腕,形成一个圈时,村民就会无故暴毙,而守村人则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梁兴扬额角青筋暴跳,俊脸瞬时变黑。 还以为自己当了守村人,就能趁机逃离荒山村,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早有防备,根本不怕自己一去不回。 “你没骗我吧?”梁兴扬垂死挣扎道。 书癫奇怪道:“咱们都是一伙儿的了,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来来来,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当场验证一下。” 他瞅了眼在几米开外等待的杏花村众人,伸手推着梁兴扬往村外走,“看在小连山的份上,我勉强与你们去一趟杏花村好了,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待踏出荒山村,书癫抬起右手,朝梁兴扬努了努嘴。 梁兴扬抿唇,伸手撩开自己的袖子,垂眼一看,右手腕上赫然多了一道一公分左右的红线。 与此同时,书癫和姜连山右手手腕上也多了一条红线。 梁兴扬:“……!!!” 屮,艸,芔!荒山村这群老不死的真他娘的心机深沉,连环套一环接一环啊。 第18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一路上,梁兴扬还在想着荒山村四面八方皆是高山密林,没有半点人烟的迹象,这杏花村一行人是从哪个山脚旮旯冒出来的呢。 待翻过两座高山,穿过一大片密林,终于到达杏花村,看着四周平坦的地势,连片的村庄,袅袅升起的炊烟,他这才终于明白,不是杏花村这些人神出鬼没,而是荒山村才是个偏僻之地啊! 再想到荒山村都已经隐在山旮旯里面了,杏花村这些人竟然还精准找上门,梁兴扬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 两村直线距离不超过十公里,他是怎么落到荒山村里去的呢?真是倒霉透顶了。 两村实际距离少说也有五六十公里,大牛等人不惜连夜赶路,翻山穿林也要讨要说法,可谓心性坚韧,毅力十足。 大家都太不容易了。 梁兴扬一边在心里暗叹,一边跟着众人往前走。 大牛在最前方领路,只见他来到一处的农家小院前,抬手叩了叩门,对着里面喊道:“小喜,开门,我回来了。” 没几秒钟,里头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出现在梁兴扬的视线里。 “大哥回来啦。”小姑娘抬头看向大牛,一开口便是,“大哥和各位叔伯找到那庸医了吗?为二哥报仇了吗?” 大牛抬手抚了抚小喜的脑袋,一改之前的暴躁,对她十分有耐心,温声道:“没找到,但我找到了能医治二牛的大夫。” 说着,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请梁兴扬三人进入。 小喜这才注意到梁兴扬三人。 她睁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三人,随即眉毛微拧,很不客气地问道:“你们就是大哥说的大夫?”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圆眼小嘴儿,脸蛋红扑扑的,看着便教人喜欢。 梁兴扬唇边带笑,点了点头,“嗯。” 岂料,小姑娘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噘嘴道:“村长伯伯说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么年轻,肯定治不好二哥。大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转头看向大牛,一脸不高兴,仿佛在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为什么还会上当受骗? 梁兴扬三人对视一眼,瞥了眼全场唯一一个留着一小撮羊须,此时满脸尴尬的老村长,又看看面色各异,不自觉摸着下巴,小眼神不时飘向老村长的杏花村众人,非常辛苦地憋住笑。 面对自家小妹的死亡问题,大牛顿时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道:“娘不在家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边话音刚落,屋子里匆匆走出来一位身材娇小的妇人,虽然年纪略大,鬓角夹杂着几许花白,面上也有沾染风霜的痕迹,可仍可以看出她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 人未到,声音先到,妇人下意识嗔斥道:“小喜,你是不是又缠着你大哥调皮捣蛋了?” 待看见院子里的众人,她脚步微顿了下,目光率先露在梁兴扬三人身上,停顿了几秒钟,面上露出些许困惑,转而看向大牛,“大牛,你不是去找姜石年吗?这三位是?” 大牛对妇人说道:“娘,早在中旬的身后,姜石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等妇人惊讶,大牛指了指梁兴扬,介绍道:“这位是荒山村的新任守村人梁兴扬,他愿意为姜石年那个庸医的过错负责,此次跟着我们回杏花村就是为了医治二牛。” 又指了指姜连山,沉声道:“他叫姜连山,是姜石年的儿子。至于他……” 大牛看了眼书癫,顿了下,不甚在意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大概就是个凑热闹的,娘不必在意。” 书癫:“……” 妇人点点头,果真没有在意,转而把目光落在姜连山身上。 他爹是害二牛一病不起的罪魁祸首,他那庸医的儿子,只这一层身份,妇人就没办法对他有好脸色。 她有心想要质问他几句,然而看到对方面容稚嫩,身形消瘦,估摸着比小喜大不了几岁,心生不忍,皱了皱眉,到底没将嘴边的话说出。 随后视线一转,打量起梁兴扬,看他面似冠玉,五官俊美,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似乎极其贫困落魄,周身气质却十分不凡,神情自若,俨然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心里。 只一眼,妇人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因而在看到他连头发都没有束时,妇人心中讶异,却没有表露出来,朝着他微微弯腰行礼,“原来是梁守村人,有劳你辛苦这一趟了。” 梁兴扬也不是那种不识礼数的人,会错把别人的表面客套当真话,闻言对妇人躬身行礼,自报家门后,抱歉道:“贸然上门,多有打扰,还望夫人勿怪。然二牛一事,其中或有误会,梁某这才斗胆请求大牛兄允我上门,让我为二牛诊治。” 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说话慢条斯理,举止又谦和有礼,不管妇人之前对姜石年害得二儿子一病不起有多少怨怼,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那滔天的怒火一丁点儿也发不出来,反而有些无措,看着他俊美含笑的面容,手脚都没处放,语无伦次道:“不怪不怪……二牛就在西屋,你可以去看看他……不不,你远道而来,还是先到大厅里坐下休息片刻,我去沏茶……” 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梁兴扬连忙制止她,温声道:“夫人不必客气。听大牛兄说二牛病得十分厉害,我还是先去看看二牛吧。” 听了他的话,妇人脚步一顿,连声答应,与大牛一同领着梁兴扬往西屋中。 姜连山和书癫互相对视一眼,不用多说,自然抬步跟上。 余下小喜十分机灵地跑到厨房沏了满满一壶茶水,又抱出一堆粗瓷碗,招呼杏花村众人在院子里稍作休息,面容真挚地感谢乡亲们陪自家大哥跑这一趟。 众人连连摆手,表示大家乡里乡亲的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毕竟小喜爹五年前去世了,小喜娘一个妇道人家要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大家能搭上手的地方肯定会尽量帮忙。 闻言,小喜眉眼一弯,乌溜溜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第19章疑团 走进西屋,桌椅整齐摆放在房间中央,桌子上放着茶壶和杯子,角落里还有个一个人高的柜子,应是放被褥和衣服的,再往里走就是歇息的地方了,梁兴扬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瘦得好似骷髅的二牛。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屋,二牛的眼皮微动了下,睁开眼,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妇人瞧见,快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坐起来,面露心疼道:“肚子又发作了?这两日你身子愈发虚弱了,根本没法下地走动,所以娘给你准备了恭桶。娘知道你爱干净,特地把恭桶刷了好几遍,保证干干净净,你眼下将就着用。” 一边说,一边作势想要把放在外头的恭桶提进来。 二牛伸手拉住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现在不疼。娘,他们是谁?” 妇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梁兴扬三人,也不瞒他,简单地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指着梁兴扬介绍道:“他是你哥请来的大夫,也是姜石年的接班人。” 一听是大夫,二牛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情绪莫名变得激动起来,“我没病。我好着呢。” 而后,又对着梁兴扬大吼道:“我不需要你的诊治,你走,滚回荒山村去。” 梁兴扬略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发火,而是正色道:“有病没病不是由病人决定,而是大夫说了算。讳疾忌医可不是个好习惯。” “那也不需要你操心,滚。”二牛怒视着他,顺手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梁兴扬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看了眼二牛,缓缓开口说,“面部浮肿,眼下乌青,唇色乌黑,四肢无力,力道虚软,我看你不像是吃错东西闹肚子,反而像是中毒的征兆。” 此话一出,除了二牛之外,在场众人皆一脸震惊。 尤其是姜连山,短暂的震惊过后,脸上那对招子亮得惊人,看向梁兴扬的眼中不掩崇拜之情,口中不自觉喃喃道:“小羊哥好厉害,仅凭一眼就能看出病症所在,比爹还厉害……” 书癫闻言,忍不住跟着点头赞同,略略往梁兴扬身边移了移,小声感叹道:“想不到你真会医术,我还以为你是唬人的呢。” 梁兴扬拿眼角瞄了他一下,面色丝毫不变,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说道:“确实是唬人的没错。” “什么?!”书癫惊得音量陡然提高,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也成功让处于震惊中的妇人和二牛回过神。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书癫面色微僵,当机立断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一本正经道:“我刚刚看到一只非常肥硕的老鼠从门口跑过,不小心被吓了一大跳。” 乡下有老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书生也忒大惊小怪了。 闻言,妇人立刻收回目光,望着梁兴扬焦急道:“梁守村人,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二牛他这是中毒了?难道是之前的蛇毒未清完?” 梁兴扬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那二牛面露怒色,盯着梁兴扬生气道:“简直胡说八道!我好着呢,哪里来的毒?” 随后,转头看向床边的妇人,一脸不高兴道:“娘,我都说了我没事,之前的大夫也说我身上的蛇毒早就清除了,你就别瞎折腾了。还有你们三个,赶紧滚!不然的话,我定要让我大哥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书癫无意中得知梁兴扬竟不会医术这一秘密,正愁无法收场,此时听到二牛的话,立刻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哎”了一声,一手拉着梁兴扬,一手拉着姜连山,欢欢喜喜向二牛母子告别,“不用麻烦大牛兄弟了!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告辞!” 妇人连忙起身,将三人拦在门口处,面带歉意道:“许是这几日病情加重,二牛他有点糊涂了,说的胡话你们切莫当真。” 她满面愁容,顿了下,又说道:“二牛这孩子之前不这样的,根本不会抗拒大夫把脉看诊……还请你们在门外稍等片刻,我会说服二牛那孩子配合你们治疗的。” 语毕,似担心三人拒绝,不等三人回话便匆匆返回屋里。 书癫上扬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一脸失望地盯着妇人离去的背影,扭头对梁兴扬说道:“完了完了,眼下咱们只能等死了。” 姜连山满脸不解,“书癫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小连山,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种不幸啊。”书癫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远地看向远方,没有再说话。 梁兴扬见他一脸绝望,顿觉好笑,“别这么悲观,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糟糕。” 书癫眼一瞥,“还可以更糟糕?” 梁兴扬被他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幽默到了,忍不住笑出声。 书癫噘着嘴,“笑吧笑吧,等会儿上了黄泉路,希望你也能这么开心。” 姜连山静静地听他们说话,面色微动,似有迟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羊哥,书癫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姜连山再三询问,书癫索性也不隐瞒了,三言两语把梁兴扬根本不会医术,更不认识任何草药这件事说了一遍。 姜连山被这消息震得瞳孔放大,脑子空白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望着梁兴扬不死心确认道:“小羊哥,你真的不会医术?” 梁兴扬非常诚实地点点头。 姜连山脸色骤然一白,想到来之前,梁兴扬立下的“军令状”,不由焦急道:“那、那二牛的病怎么办?” “别担心。”梁兴扬出言安慰道:“我既然敢来,就说明我已经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书癫一点都不信他的话,斜眼看他,“怎么准备?直接说人家中毒太深,没有及时就诊,现在无药可医了?” “这是下策。”梁兴扬伸出手,一手揽过一个,小声道:“难道你们忘了我身上还有颗小奇送的百毒不侵丸?” 二人不由一愣。 姜连山率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小羊哥刚刚之所以说二牛中毒,就是为了把二牛的病往蛇毒上靠,然后顺理成章拿出丹药让他服下……” “甭管二牛是因为什么病倒了,只要吃下那号称百毒不侵的丹药,保管药到病除!”书癫接口道。 梁兴扬笑着点点头。 姜连山和书癫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脸上神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小羊哥(你)果然聪明,不愧是咱们荒山村的守村人!” 面对二人的彩虹屁,梁兴扬没有一点负担照单全收,顿了顿,皱眉道:“不过,二牛为何如此肯定自己没病,这般抗拒我为他诊治呢?” 第20章真相 经梁兴扬这一提醒,姜连山和书癫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为什么二牛会这样呢?看他说话与神情,可不像病得神志不清的样子。” “没错。最为古怪的是,他听到咱们是荒山村的后,反应极为激烈,迫不及待想将咱们赶走。” 三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疑惑间,小喜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见三人眉头紧皱,面露沉思之色,小喜不由开口问道:“大哥哥们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是因为二哥的事情?” 停顿了下,不等梁兴扬三人回答,小脸一皱,带着说不清的哀伤,叹气道:“二哥也真是的,我都说了让他不要吃那种东西,他偏偏不听。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腾进去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其他人。” 那种东西? 梁兴扬顿时来了精神,与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一眼,上前询问道:“小喜是吧?你刚刚说二牛吃了那种东西,请问是什么东西呢?” 小喜回答道:“那东西是红色的,圆圆的一小颗,看着好像某种野果竟。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有一大把呢,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二哥背着我们偷偷吃呢。” 记得当时她还闹着自己也要吃,可是二哥说那一把果实是从姜大夫手里拿来的,只有大人才可以吃,小孩吃了就长不高了,并且以给她买桂花糖年糕为交换条件,让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娘、大哥以及村里人。 她最喜欢吃桂花糖年糕了,听到二哥的话,当即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听到这里,梁兴扬眼神微闪,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姜连山望着眼前面容可爱的小姑娘,说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二哥不说,那你现在又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岂不是……言而无信?” 小喜嘻嘻一笑,狡黠道:“你们既不是我家人,也不是杏花村的村民,我告诉你们完全不违背我与二哥的约定啊。再说了……” 她昂起小脸,冲着梁兴扬眨了眨眼,说道:“我亲二哥为了让我保守秘密,许诺给我买桂花糖年糕,大哥哥,凭借着咱们之前不认识,往后没交集的交情,你不会想着让我白白付出吧?”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眼珠子乌黑灵动,理直气壮地讨要好处,却一点也不惹人生厌,反而讨喜得很。 梁兴扬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和颜悦色道:“当然不会。大哥哥也可以给小喜买桂花糖年糕,但是小喜也要先告诉大哥哥,你二哥吃的那些野果藏在哪里了。” 总不能全吃完了吧? 小喜一听,露出开心的表情,想也不想地抬手指了指二牛房间的衣柜,脆生生地说道:“都藏在那里呢。二哥总喜欢把东西藏在衣柜里。” 梁兴扬点点头,对书癫和姜连山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立刻抬步进了房间。 妇人正坐在床边劝说二牛让梁兴扬替他把把脉,察看病情,此时看书癫和姜连山闯了进来,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见二人径自走向角落的衣柜,打开柜门,旁若无人地翻找起来。 床上的二牛见状,脸上浮现紧张之色,色厉内荏道:“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翻我衣柜的,快给我住手!” 说着,不管不顾地挣扎下地,想要阻止二人。 二人背对着他,完全不予理会。 没一会儿,只听一声“找到了”,书癫手抓着两三颗红通通,约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野果,冲门外的人问道:“喏,就是这个吧?” 小喜点点头,手捂着嘴巴,对梁兴扬小声道:“就是它没错。大哥哥,别忘了你的承诺。” 梁兴扬当然不会忘,“小喜放心,待你二哥康复后,我便带你去买桂花糖年糕。” 小喜十分高兴,想了想,不放心地嘱咐道:“关于二哥偷吃野果这事,你千万别告诉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二哥他就不给我买桂花糖年糕了。” 梁兴扬面色温和道:“你放心,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小喜这才放心离开,“谢谢大哥哥,那大哥哥先忙,小喜也要去给各位叔伯泡茶喝啦。” 梁兴扬笑着点头,看了眼她一蹦一跳的背影,抬步进入房间。 …… 书癫噘着嘴,“笑吧笑吧,等会儿上了黄泉路,希望你也能这么开心。” 姜连山静静地听他们说话,面色微动,似有迟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姜连山再三询问,书癫索性也不隐瞒了,三言两语把梁兴扬根本不会医术,更不认识任何草药这件事说了一遍。 姜连山被这消息震得瞳孔放大,脑子空白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望着梁兴扬不死心确认道:“小羊哥真的不会医术?” 梁兴扬非常诚实地点点头。 想到来之前,梁兴扬立下的“军令状”,姜连山脸色骤然一白,“那、那二牛的病……” “别担心。”看二人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梁兴扬出言安慰道:“我既然敢来,就说明我已经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书癫一点都不信他的话,斜眼看他,“怎么准备?直接说人家中毒太深,没有及时就诊,现在无药可医了?” “这是下策。”梁兴扬伸出手,一手揽过一个,小声道:“难道你们忘了我身上有颗百毒不侵丸?” 二人不由一愣。 姜连山率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小羊哥刚刚之所以说二牛中毒,就是为了把二牛的病往蛇毒上靠,然后顺理成章拿出丹药让他服下……” “甭管二牛是因为什么病倒了,只要吃下那号称百毒不侵的丹药,保管药到病除!”书癫接口道。 梁兴扬笑着点点头。 姜连山和书癫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脸上神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小羊哥(你)果然聪明,不愧是咱们荒山村的守村人!” 面对二人的彩虹屁,梁兴扬没有一点负担照单全收,顿了顿,皱眉道:“不过,二牛为何如此肯定自己没病,这般抗拒我为他诊治呢?” 第21章走得风光,走得舒心 姜石年没有瞒他,直接将仙人果的功效说了一遍。 二牛知道后,忍不住心生贪恋,便趁着姜石年不注意,直接将仙人果偷走了。 回到家后,他便开始背着家人偷偷服用仙人果。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仙人果本身具有一定的毒性,需要通过炼制才能去除这毒性。 即使服用仙人果后会闹肚子,可是二牛一来十分相信姜石年的医术,二则自以为这是正常反应,因此仍旧保持着每天服用一颗的习惯,最终的结果便是他窜稀不止,身体逐渐虚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家都知道了。 听完梁兴扬的讲述,书癫和姜连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妇人则是当场愣住,一脸不敢置信。 二牛一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八道!这仙人果明明是姜大夫送给我的……” 梁兴扬静静地看着他,“既然是农叔送的,那你为何要遮遮掩掩,不敢对家人说出真相,直言是因吃了农叔赠送的仙人果才导致腹泻?又为何在得知我们三人来自荒山村时,反应又如此激烈?” 种种迹象表明,他手里的仙人果来得并不光彩。他怕他们是来讨要仙人果的,也怕他们是遵农叔的遗嘱来找他算账的,更害怕他偷盗仙人果的不光彩行为被揭露出来! 面对梁兴扬的质问,二牛一下子僵住,讷讷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见此情景,妇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又羞又恼,忍不住伸手打他,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的哭骂声引来外面村民的注意,喧哗声、说话声一顿,随即一股脑冲入房间。 大牛跑在最前头,一踏入房间,便看到荒山村三人组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二牛坐在地上,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惶惶不安,妇人蹲在他身边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几乎是下意识的,大牛转头就冲梁兴扬三人厉声质问道:“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 “大牛,不关他们的事。”妇人擦拭着眼泪,然后哽咽地将仙人果一事说出。 大牛一听,错愕地看向自家弟弟,一张黑脸气得通红。 “你这个混账东西!”他暴喝一声,双手不由自主攥紧成拳,大步走过去将二牛拎了起来,作势要打他。 周围的村民见势不妙,连忙上前阻止。 不算大的房间里瞬间拥挤起来,乱成一团。 弄清楚二牛生病的缘由与农叔没有关系,接下来就是杏花村自己的事情了。梁兴扬向来善解人意,见此情景,十分体贴地让出自己的位置,趁乱退出房间。 书癫和姜连山见状,赶忙跟着离开。 …… 院子里。 梁兴扬听着西屋闹哄哄的动静,揉了揉眉间,抬眼问姜连山,“连山,农叔可有说如何解仙人果的毒?” 虽然二牛中毒是他自找的,可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梁兴扬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去。 姜连山回答道:“仙人果的毒性不算大,无需特地开方治疗,二牛只要停止吃仙人果就行,身体残余的毒性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不过,他腹泻了这么多天,已经有脱水的症状,应多喝温水,饮食以软烂易消化为主。” 梁兴扬颔首,将他说的一一记下,准备等离开的时候交代大牛。 姜连山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刻明白他的打算,眉眼间的愁色顿时一松。 当他得知伏羲伯伯他们要找个人照顾自己,顺便接任爹的守村人之位,并保证继任者品德优良的时候,就算之前他表现得再平静,心里到底也有些惴惴不安,担心对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如今看来小羊哥真的和仓夫子说的一样善良豁达,杏花村这些人先前咄咄逼人,出言不逊,小羊哥却不计前嫌,反而记挂着罪魁祸首的安危,心胸之大气,让他自愧不如。 不过,这样的小羊哥却很让他安心,同时也欣喜,小羊哥这般好脾气,自己和书癫大哥往后肯定能跟他处得来。 不说融洽,至少相安无事是没问题的。 想明白这点后,自姜石年去世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姜连山难得展露出些许笑意,有了谈兴,与此同时也是为了与梁兴扬拉近些距离,主动说道:“其实,关于仙人果,我也只是在年幼时,偶尔间听我爹提及过一次,但一直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它真正的样子了。” 梁兴扬一怔,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之前伏羲为自己掐算安危时说的那些话,脸上露出笑容,意有所指道:“一切都是天意啊。” 书癫双手背在身后,跟着感叹道:“小连山的记忆力可真好,幼年时期的事情都还记得。” 梁兴扬:“……” 虽然十分不合时宜,可他真的很想吐槽,什么叫记忆力真好,幼年时期的事情都记得? 别说得姜连山好像一大把年纪,即将得老年痴呆的老头儿好吗!他目测不超过十五岁,正当年轻,如果连十年前的事情都不记得,那还得了? 岂料,姜连山“唔”了一声,稍显稚嫩的面容上浮现点点红晕,看了眼梁兴扬,不好意思道:“我的记忆力好像确实好了不少,说来都是小奇的功劳,自从昨日误吃了那过目不忘丹之后,我陆陆续续记起以往发生的事情了……” 要知道,从前的他根本不记事。 梁兴扬:“……” 好吧,当我刚刚那些话没说。 书癫听到姜连山的话,猛然想起自己一掌拍碎大门的事情,疯狂点头赞同道:“没错没错,小奇的药确实十分有效!自从吃了那金刚丸,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说到兴奋处,他忍不住举起手比划,对栽种在院子里,挂满果子,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圈住的桃树用力一拍,然后转过身,朝梁兴扬和姜连山挑了挑眉,翻转着手掌,不无得意道:“就像这样,我往常一拍,手掌肯定要受伤的,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梁兴扬和姜连山啪啪鼓掌,十分捧场道:“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 书癫斜睨了二人,骄傲道:“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了!看看你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啧啧,罢了罢了,能者多劳,往后就由我书癫罩着你们吧。” 原以为二人会感激涕零,却不想二人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忽变,惊恐地望着他身后,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而后大喊道:“闪开!危险!快闪开!” “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左右不过是杏花村这些村民罢了。 先前有误会,双方才会产生不愉快。如今误会解除,他才是占理的一方,难道杏花村这些人还敢混肴是非,对他动手不成? 察觉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书癫不以为意,见二人神情惊恐,连连后退,不由撇嘴道:“有我护着你们,怕什么。” 说完,他稍微整理了下衣衫,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背后,缓缓转过身,准备跟杏花村这些刁民好好说道说道。 不曾想,才刚一转身,甫一抬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咔嚓”一声,粗壮的桃树树干彻底断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倾轧而来。 “啊!” 书癫压根儿闪躲不及,被桃树压了个结实,发出一声惨叫。 “砰!” 随着桃树的落地,地面也跟着震了震。 “发生……咳咳咳……什么事了?” “是地动了吗?咳咳……” “咳咳咳……” “……” 屋内的村民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却没想到一出房门就被飞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待尘土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见桃树倒下,众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又被桃枝里若隐若现的人影,以及不断抽搐的脚丫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视线落在桃树主人——妇人一家身上。 妇人脑子空白一片,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桃树怎么突然就倒了,似乎还压到人了。 现在……该怎么办? 妇人手足无措,正当她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余光忽然瞄到两道人影。 妇人一顿,视线微移,一下子就看到站在离桃树五米远,一脸后怕的梁兴扬和正狂拍胸口压惊的姜连山,两人劫后余生,相视一眼,脸上不自觉露出欢欣的笑容,妇人张了张口,忽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问些什么。 最后,还是老村长看不下去,站了出来,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一下子就发现之人群中少了那个跟来看热闹的书生。 不用说,被压住的那个人就是那书生了。 村长垂下眼,沉思片刻之后,复又抬眼,看向梁兴扬张口说道:“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这桃树有一天会毫无预兆地倒下,看偏偏又那么凑巧刚好有人从树下经过被压到了。” 被这么粗壮的桃树一压,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挨不住,更何况书癫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能有个全尸就不错了。 老村长叹息道:“唉!只能说合该他的命就是如此。” 要不是他执意跟着来杏花村,说不定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然而,人到底在他们杏花村出的事,不管怎么样,他们杏花村都要负起一定的责任。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梁兴扬,郑重承诺:“你放心,人是在杏花村出事的,我们杏花村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逃避责任!我现在就让人将他挖出来,然后帮忙找个风水宝地,把他的身后事办得热热闹闹,让他走得风光,走得舒心。” 说完,转头对身后的村民吩咐道:“大牛他叔,你带几个小伙子把桃树移开,小心点,别碰坏了他的身体。大牛,你脚程快,赶紧到镇上棺材铺买口棺材和纸钱……还有二狗,回家告诉你爹,让他马上到后山寻个风水宝地,还有大牛他娘,你别傻站着了,赶紧去搭个棚子,待大牛他叔把人挖出来了,好当做灵堂……” 原本慌乱的众人立刻镇定下来,按照老村长的命令,各自忙开了。 第22章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听老村长的意思,竟是准备直接把书癫拉到后山埋了! 姜连山大惊,看着还在枝丫里抽搐的大长腿,忙上前制止,“村长,书癫大哥他还活着……” 老村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书癫不停抖动的脚丫子,他长叹了口气,面带不忍道:“被这么粗壮的桃树一压,就算现在还勉强撑着口气,只怕也活不久了。还是趁早安排后事吧,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语毕,摆了摆手,让大家不要管,接着各自忙去。 姜连山:“……”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梁兴扬。 梁兴扬微微叹息,对老村长说道:“村长的好意心领了,但安排后事一事就免了。烦请诸位乡亲帮忙把桃树移开就好,剩下的我们自己处理吧。” 一听不用杏花村负责,老村长不由一喜,嘴角刚扬起,忽而想到身后还有个生死不知的呢,立马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嘴角下弯,假意客套道:“唉,既然梁守村人都这样说了,那……好吧,就按照你说的来。” 说完,不等梁兴扬开口,就迫不及待地让大牛等人回来,美曰其名人多力量大,一切都是为了尽快把桃树给搬开。 梁兴扬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只走到桃树前,摇头叹息道:“呐,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要怪只能怪书癫运气不好……” “是啊是啊,谁知道这桃树好好的,呃……”身边的村民一边附和,一边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准备上前帮忙,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到剩下那半截的树桩子,瞬间愣住了,疑惑道:“这断口怎么像是被蛮力破坏的,而不是经年累月形成的,最终不堪重负,导致树干断裂倒塌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仔细一看,还真像他说的一样,这桃树明显是被人为弄断的。 大家又惊又怕,纷纷议论起这桃树究竟是被谁弄断的,谁又有这么大的力气弄倒桃树。到底对方是人,还是野兽呢? 说来,最近村里好像经常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啊。那声音低沉又吓人,像极了兽吼声。要是真是那个怪声的主人把桃树弄断,当时在院子里的梁兴扬三人,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没有?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成功阻止了书癫被直接拉到后山埋了,姜连山才刚松了一口气,还未等他放下心,又听到村民们开始寻找起弄倒桃树的罪魁祸首,且似乎已经怀疑到他们三人身上,顿时吓去了半条命。 壮着胆子,他不着痕迹地往村民身边挪了两步,在听到村民说当时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人,不是野兽弄断的话,那跟他们三人绝对脱不了干系,紧张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险些昏死过去。 这,这桃树也不是他们故意弄断的啊…… 对比姜连山的惊慌,梁兴扬显得淡定多了,面对村民的询问,非但不紧张,反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众人说道:“野兽倒是没看到。至于桃树为何会断,哈,说来有点惭愧,就是玩闹中,书癫不小心一掌拍断的。” 一掌拍断? 还是书癫那个文弱书生的一掌? 他要是那么厉害,还会被压到树下? 村民相互对视了一眼,他这话谁信?糊弄傻子吧他? 老村长咳嗽了一声,面容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村民立刻噤声。 “粱守村人莫要生气。”老村长看向梁兴扬,略带歉意道:“乡亲们口无遮拦惯了,还请梁守村人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好奇这桃树好好的为何突然倒塌,并不是怀疑你们弄倒了桃树。” 梁兴扬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没生气,我为人坦诚,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气得都说反话了,还在嘴硬自己不生气? 老村长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里暗道:“到底是年轻人,气性大,受不得冤枉。” 不过,想想也是,前有二牛事件在前,后又有冤枉他弄断桃树,面对接二连三地冤枉自己的人,哪个人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是以,老村长对他越发包容,面色温和地安抚他,“梁守村人别生气,一切都是我杏花村的错,待所有事情了结后,杏花村会好好补偿你们荒山村的。你也别再说什么桃树是你们弄断的,这桃树要两人合抱才能圈住,就算我村里的青壮年齐上都不一定能将它推倒,书癫一个读书人又怎么把它拍断?你说这些气话,不是在打我们杏花村的脸吗?’” 梁兴扬“哦”了一声,顺着台阶下,“那便不说了。” 虽然是年轻人不错,可也不像其他年轻人那茅房臭石头的脾气,不懂进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老村长在心里评价道。 他非常满意梁兴扬的配合给面,礼尚往来,他也给梁兴扬做足了脸面,扭头大声呵斥村民,“桃树倒了跟梁守村人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斯文俊秀,举止有礼,从进入咱们村开始便一直谨言慎行,可能无礼到乱动别人家的东西吗?以为他们跟你们一样呢?你们都给我闭上嘴巴,赶紧把桃树搬开了,要是让我再听到有人胡说八道,看我饶不饶了他!” 见一向好脾气的村长忽然发怒,众村民面色微变,不敢再多言,纷纷低头清理桃树枝丫。 脑海里设想的质问,指责,争吵都没有发生,反而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洗清嫌疑,姜连山不由目瞪口呆。 “小羊哥,这……” 一切都太过魔幻了。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梁兴扬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攒在袖子里,看了姜连山一眼,眉眼中难得沾染了抹笑意,“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这人一向真诚,从不说谎,奈何他们就是不信。” “……”姜连山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最终只能跟着傻傻点头,保证道:“那是他们本就不信任小羊哥。往后只要是小羊哥说的,我都信。” 梁兴扬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看着一脸认真的姜连山,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小连山,我记住你的话了,往后我也不会骗你的。” “嗯。”姜连山用力点头。 两人对视一笑,气氛正好的时候,桃树忽然“哗啦”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大牛的呼喊声—— “看到人了,就在下面,大家小心点!” 梁兴扬和姜连山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上前查看。 “怎么样,人还活着吗?”梁兴扬探头问道。 不等大牛回答,地面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咳咳咳,活着活着呢。你们快帮我把桃树移开,我快被压死了。” 听到书癫的话,众人一喜,找了绳子,快速搭建了一座简易的辘轳,而后将树干绑好,然后七手八脚把树干吊离地面。 待树干离地有十公分左右,梁兴扬和姜连山不约而同朝书癫伸出手,两人一左一右扯住书癫肩膀上的衣服,快速将人拉到安全地带。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梁兴扬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头问书癫。 刚刚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看到书癫平安无事,姜连山心里不自主涌起阵阵后怕,伸手握住书癫的手,眼眶微红道:“书癫大哥既然清醒着,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害我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书癫眨眨眼,精神还不错,还有心情姜连山说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眼见村民都围过来了,这才慢慢坐起身,揉着额头,解释道:“不是我不说话,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晕了,直至刚刚才清醒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 梁兴扬再一次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书癫试着站起来活动了会拳脚,望着四周一脸关心的众人,微微一笑,“除了有点头晕之外,没什么大碍。” 听到他无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梁兴扬开口说道:“既然头晕,你就老实坐下休息,勿要胡乱动。” 脑震荡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命关天,保险起见,梁兴扬顿了顿,终是忍不住,一把扯过书癫的手。 见书癫一脸惊讶,他抿紧了唇,沉声道:“给你把把脉。” 书癫和姜连山齐齐一愣。 “你会个……”什么医术啊,还把脉。 书癫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余光瞄到四周的村民,立刻明白过来了—— 正所谓,做戏就要做全套。 在杏花村这群人眼中,梁兴扬可是大夫。他不慎被树砸中了,身为大夫且是朋友的梁兴扬于情于理不得主动出手帮他诊断一番,确认一下他安全无虞? 于是,原本到嘴边的话立刻变了个样,“会还是你会,小羊,你真是太细心了。要是没有你这个大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到“大夫”二字,书癫有意加重了语气,朝周围的村民眨眼示意,一脸感动道:“我们小羊不仅医术好,人更好!他一来杏花村就发现二牛症状不对,还揭穿了他的阴谋,现在又这般关心我,连歇息都歇一下,立刻帮我把脉看病,唉!真拿他没办法……” 第23章可能得受点苦 村民们闻言,纷纷赞同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你有梁守村人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啊。” 书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有梁兴扬这样的朋友,他幸不幸运不知道,但梁兴扬有他这样机灵变通的朋友肯定是幸运的。 见他一脸得意洋洋,梁兴扬垂眸,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 “目前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保险起见,今日还是在此稍作休息,观察一晚上再做打算。” 老村长闻言,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倾斜,临近天黑,便主动开口邀请道:“梁守村人说的是,晚上山路不好走,你们今天就在杏花村住下吧。我那刚好有一间空房。” 梁兴扬没有推辞,同意了老村长的提议。 至于书癫和姜连山,非常有被人照顾的自觉,出门在外,一切听从梁兴扬的安排,见梁兴扬点头,两人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到底没说什么,只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形容,便屁颠屁颠跟着梁兴扬一起到老村长家过夜了。 …… 许是本性热情好客,又或许是因为愧疚,老村长一家准备了十分丰盛的晚饭招待梁兴扬三人。 忙活了一天,梁兴扬三人连口水都没喝上,此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因此也不客气,待老村长招呼后,纷纷埋头苦吃。 填饱肚子后,老村长便带着他们去看今晚暂住的房间。 原以为老村长说的一间空房只是谦虚的客套话,没想到老村长是个实诚人,说一间就真的是一间。 据老村长说,这是他儿子小松的房间。 早在一个月前,小松到镇上酒楼里找了个差事,平日就住在酒楼里,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来,所以这房间就空下来了。 “不过房间够大,你们三人住是没有任何问题。”老村长补充道。 梁兴扬微微颔首,当即表达了谢意,送走老村长后,他转身进入房间,借着昏黄的烛光,四处打量一下,发现除了角落里那张两米宽,三米长的土炕之外,只有一些简易的家具。 虽然简陋,却非常干净整洁。 想来这房间经常有人打扫。 “好在三人都是男子,暂时挤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书癫率先走到炕边坐下,一边脱鞋准备休息,一边说道:“幸亏小奇没跟来,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冷不丁听到穷奇的名字,梁兴扬微微一顿,恍然想起白天他似乎没看到她的身影,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很快又恢复如常,走上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白天杏花村这些人找上门时,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出面,小奇呢?为何没看到她?” “她去后山种地了。”书癫拎着鞋子,看了他一眼,奇怪道:“说是你们之前就说好的,你忘记了?” “唔,没错,一开始就说好的。”梁兴扬在他身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差点忘了。” “我看你的记性比小连山还差!”书癫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 无辜受到波及的姜连山忍不住为自己正名,鼓着腮帮子纠正道:“书癫大哥,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记忆开始变好了。” “啊,对对对。咱们小连山现在可厉害着,跟他可不一样。”书癫放下鞋子,真诚道歉。 梁兴扬没有反驳,只若有所思盯着桌上豆大的烛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垂眼不说话,原本与书癫说笑的姜连山还以为他生气了,面上的笑容一僵,试探着喊了一声:“小羊哥,你不休息吗?” 梁兴扬这才回过神,“休息,马上休息。” 说完,解开了腰带,打算将自己的外衣脱下。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黄色符纸从他袖子里掉出来,飘飘荡荡地往地上落。 书癫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然而这些字与他所熟识的字大不相同,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一块块方块,书癫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写的是什么。 梁兴扬走过去,将符纸拿了过来,面色镇定道:“就是个平安符而已。” “仓夫子给的?”姜连山凑了过来,盯着符纸看了半天,挠头道:“好像和仓夫子的平安符不大一样。这文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拧眉细细回想片刻,忽然眉眼一松,抚掌道:“我想起来,我在我爹的书房里有看过这种文字!我爹说这是外面的文字!” 说着,他再次仔细盯着符纸看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嗯……小羊哥手里这张纸写的是……低调?” 梁兴扬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收起符纸,深沉道:“差不多吧,用来保平安的。你们也知道像我这样耀眼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十分有必要带个低调符遮掩下自身的光芒,避免引来众人的追逐。” …… 他非常满意梁兴扬的配合给面,礼尚往来,他也给梁兴扬做足了脸面,扭头大声呵斥村民,“桃树倒了跟梁守村人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斯文俊秀,举止有礼,从进入咱们村开始便一直谨言慎行,可能无礼到乱动别人家的东西吗?以为他们跟你们一样呢?你们都给我闭上嘴巴,赶紧把桃树搬开了,要是让我再听到有人胡说八道,看我饶不饶了他!” 见一向好脾气的村长忽然发怒,众村民面色微变,不敢再多言,纷纷低头清理桃树枝丫。 脑海里设想的质问,指责,争吵都没有发生,反而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洗清嫌疑,姜连山不由目瞪口呆。 “小羊哥,这……” 一切都太过魔幻了。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梁兴扬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攒在袖子里,看了姜连山一眼,眉眼中难得沾染了抹笑意,“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这人一向真诚,从不说谎,奈何他们就是不信。” “……”姜连山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最终只能跟着傻傻点头,保证道:“那是他们本就不信任小羊哥。往后只要是小羊哥说的,我都信。” 梁兴扬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看着一脸认真的姜连山,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小连山,我记住你的话了,往后我也不会骗你的。” “嗯。”姜连山用力点头。 两人对视一笑,气氛正好的时候,桃树忽然“哗啦”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大牛的呼喊声—— “看到人了,就在下面,大家小心点!” 梁兴扬和姜连山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上前查看。 “怎么样,人还活着吗?”梁兴扬探头问道。 不等大牛回答,地面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咳咳咳,活着活着呢。你们快帮我把桃树移开,我快被压死了。” 听到书癫的话,众人一喜,找了绳子,快速搭建了一座简易的辘轳,而后将树干绑好,然后七手八脚把树干吊离地面。 待树干离地有十公分左右,梁兴扬和姜连山不约而同朝书癫伸出手,两人一左一右扯住书癫肩膀上的衣服,快速将人拉到安全地带。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梁兴扬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头问书癫。 刚刚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看到书癫平安无事,姜连山心里不自主涌起阵阵后怕,伸手握住书癫的手,眼眶微红道:“书癫大哥既然清醒着,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害我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书癫眨眨眼,精神还不错,还有心情姜连山说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眼见村民都围过来了,这才慢慢坐起身,揉着额头,解释道:“不是我不说话,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晕了,直至刚刚才清醒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 梁兴扬再一次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书癫试着站起来活动了会拳脚,望着四周一脸关心的众人,微微一笑,“除了有点头晕之外,没什么大碍。” 听到他无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梁兴扬开口说道:“既然头晕,你就老实坐下休息,勿要胡乱动。” 脑震荡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命关天,保险起见,梁兴扬顿了顿,终是忍不住,一把扯过书癫的手。 见书癫一脸惊讶,他抿紧了唇,沉声道:“给你把把脉。” 书癫和姜连山齐齐一愣。 “你会个……”什么医术啊,还把脉。 书癫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余光瞄到四周的村民,立刻明白过来了—— 正所谓,做戏就要做全套。 在杏花村这群人眼中,梁兴扬可是大夫。他不慎被树砸中了,身为大夫且是朋友的梁兴扬于情于理不得主动出手帮他诊断一番,确认一下他安全无虞? 于是,原本到嘴边的话立刻变了个样,“会还是你会,小羊,你真是太细心了。要是没有你这个大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第24章你太让我失望了 比起身体康健,吃点苦算什么? 大牛当即说道:“没关系,都是庄稼人家,什么都吃得,最不怕吃苦了。” 听到他的话,梁兴扬明显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就好。仙人果毒性不强,却十分顽固,想要依靠身体自身的代谢排出的话,基本不可能。所以二牛兄弟现在要学着主动将这毒排出。” “那该怎么做呢?”大牛追问、 “很简单。常言道,气通身自健,自明日开始,月悬半空与太阳初升之时,让二牛到村口的桃树下,喊半小时“旺旺旺”,身体内的气运行起来,毒素就会随着他的呐喊声排出,相信过个十天半个月,二牛兄弟就会恢复健康了。哦,对了,声音越大,证明气运行得越快,身体自然也好得快。还有……” 梁兴扬顿了下,又嘱咐道:“他腹泻了这么多天,已经有脱水的症状,平日让他多喝温水,饮食以软烂易消化为主,在身体彻底恢复前就不要碰荤腥了,闻闻味道倒是可以。毕竟,经常闻他喜欢吃的菜的味道,有助于刺激他的精神,激发他赶紧康复起来的欲望。” 他说得一脸郑重,又事关二牛的安危,大牛与妇人压根儿不敢掉以轻心,仔细将他的交代记下。 “谢谢梁守村人,回去之后,我便会督促二牛到村口排气的。娘,你回去记得多做些弟弟喜欢吃的菜,激发下弟弟的康复欲望,帮助弟弟赶快好起来。”大牛说道。 妇人点头应下,再次冲梁兴扬道谢。 梁兴扬脸色淡然,一副超脱于世外的高人模样,挥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时候不早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兄弟三人就此告辞。” 语毕,挥一挥衣袖,非常潇洒地转身离去。 书癫见状,连忙拉过一脸呆滞,嘴巴微张,明显处于震惊状态的姜连山,小包袱往他手里一塞,抬步跟上。 大牛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梁守村人可真是个好人啊。” 妇人搂着小喜,面带感激道:“是啊。此次所有事情皆由二牛引起,可他非但没有记恨你弟弟,反而记挂着你弟弟的安危。由此可见,他是个胸怀宽广,豁达的君子。待你弟弟康复了,你记得再上门一趟,让你弟弟向他赔礼道歉,顺便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了娘。”大牛应答着,就算妇人不说,他也准备这么做。 说到底,是他们有错在先。 是该找个时间正式登门道歉。否则,一想到梁兴扬温雅和嘱咐弟弟病情的模样,他心里就十分的过意不去。 小喜昂起头,看着妇人和大牛,认真听二人交谈。 然而,下一秒,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小脸骤然一变,看向已然成为小黑点的三人,泫然欲泣道:“啊!骗子!我的桂花糖年糕!” 妇人与大牛:“……??” …… “哎呀!!” 半路上,梁兴扬脚步一顿,拍了下脑门,无比懊恼道:“我竟然忘了给小喜买桂花糖年糕了!小喜肯定以为我在骗她!” 书癫和姜连山齐齐一愣,恍然想起昨日小喜以桂花糖年糕为交易条件,告知他们二牛的秘密。 书癫扭头往后看,此时早已看不到杏花村了,想了想,不以为意地说,“忘了就忘了呗,下次遇上了再补回来就是。” 不然就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景,上哪儿去买桂花糖年糕? 最最重要的是—— “你身上有带银两吗?”书癫问他。 梁兴扬一僵,这不是他身上有没有带银两的事情,而是他有没有银两的问题。 “你们……” “我们两个身上一点值钱的物件都没有。”没等梁兴扬开口,书癫便抢先一步,双手一摊道,“咱们昨晚才坦诚相见过,你应该知道的。” “……”梁兴扬沉默了,好半晌才重新开口,“那等下次再给小喜补上吧。” 书癫点头,“明智的选择。” 瞅了瞅天边金灿灿的朝霞,又回头看了眼落后半步,抱着小包袱的姜连山,提议道:“咱们歇会儿再走吧,我有点饿了。这两天我总莫名感到饥饿,骨头痒痒的,该不会在长身体吧?” 说话间,目光贪婪地盯着小包袱,一脸垂涎。 梁兴扬:“……” 姜连山:“……” 见二人久久不答话,书癫终于放出大招,站在原地跺脚道:“好嘛,好嘛,人家快要饿死了,要吃包包。” 梁兴扬和姜连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连山十分干脆地把小包袱塞到他怀里,嘴角抽搐着说:“给,都给你,尽管吃,不用客气。” 书癫接过小包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找了阴凉处,盘腿坐下,欢欢喜喜地打开小包袱,拿起一个包子就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一边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简直跟猪八戒没什么两样啊。 梁兴扬看得眼角直抽,扭头问姜连山,“他一直这样吗?确定不是猪精转世?” 在姜连山的记忆里,书癫每天除了吃饭就在躲在房间里看书写文章,非常的刻苦。 姜石年在世的时候,经常夸书癫勤奋,嘱咐姜连山要好好向他学习。 因此,书癫在姜连山心中一直是个斯文俊秀又能吃苦的读书人。然而,这几日的接触,书癫无时无刻不在打破他的认知。 听到梁兴扬戏谑的话,姜连山脸色微红,努力为书癫挽回形象,“书癫大哥以前不这样的。应该是爹去世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这才性情大变。” 梁兴扬“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地找了个干净的大石头坐下,稍作休息。 姜连山跟着坐在他身边,纠结了几秒钟,忍不住问了句,“小羊哥,刚才在杏花村,你说的那些……真的有助二牛恢复吗?” 梁兴扬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只道:“心诚则灵,小连山觉得呢?” 姜连山愣了下,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慢慢跟着笑了,“对,心诚则灵。” 两人低声说着话,隔壁的小道上忽然蹿出一群农户打扮的人,如风一般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一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神情既兴奋又紧张。 梁兴扬以为是冲着他们而来,立刻站起身,略带戒备地盯着他们。 岂料,这群人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一个,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嘴里不断念叨着,“咱们快走,晚了就没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书癫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嗐,当然是去鱼村看热闹啦。”有人回答道。 见三人一脸懵逼,答话的那人脚步一顿,略带惊讶道:“你们不知道吗?鱼村的养鸡大户被人捉奸在床啦,跟偷情对象的丈夫打斗间,不小心把自家鸡棚弄塌了,眼下鸡棚里的小鸡全跑出来了,大家正准备去看热闹,顺便顺几只呆鸡回来呢。” 刚说完,身边的同伴就不断催促道:“你还去不去啊,现在周围村子的人都往鱼村赶,咱们也要抓紧时间,去晚了,就什么都看不到,拿不到了。” “走走走。”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快速消失在梁兴扬三人的视线里。 “……看热闹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书癫拿着吃了一半的包子,小声嘀咕了句。顿了下,转头看向梁兴扬,眼带兴奋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梁兴扬抬了抬右手,面带微笑道:“你要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闻言,书癫脖子一缩,咬着包子不敢再说话了。 ……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前回到荒山村。 刚踏入村子,就看到穷奇站在宅子大门前的台阶上。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裙,长发利落扎起,额间的红色抹额红得似血浸染而成,额带乖顺地垂在身后,一双波光潋滟又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此刻乌幽幽的,浸满寒霜,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兴扬,声音冰冷道:“你去哪里了?” 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梁兴扬眨了眨眼,与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使出一招先发制人,站在台阶下,气呼呼地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差点没命了!” 明明是他一声不吭就消失,现在回来了不解释也就罢了,却理直气壮对她摆出质问的姿态?! 穷奇一脸难以置信,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要脸,错愕了瞬,待回过神来时,一张绝美的面孔都扭曲起来,惊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就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那是自己想走吗?我是被人强行带走的!”梁兴扬一声冷笑,指了指她身后,气愤道:“你难道没看到大门都被拆了一扇吗?” 穷奇扭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大门只剩下一扇了,另一扇碎成渣,散落在地上,一看就是被人用蛮力破坏了。 不知怎么的,满腹的怒火顿时变成心虚,“……我回来发现你们都不在,还以为你丢下我了,没注意到这个。” 梁兴扬听得冷笑,缓步走到她跟前,徐徐反问道:“凭咱们俩的关系,你觉得我有可能丢下你吗?” 穷奇抿了抿唇,说道:“你我是并肩作战的搭档,照理说应该不会丢下我,但是难保某些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你指不定就信了他们。” “我算是听明白了。”梁兴扬看着她一脸屈辱的神情,慢慢笑了,“原来在小奇的心里,我就是个没有主见,容易被人三言两语蛊惑的人!我身为你的搭档,无故失踪,小奇你第一时间就怀疑我是不是丢下离开,而不是寻找我的下落!小奇,你根本不信任我,也没有把我当搭档看,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25章男女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梁兴扬痛心疾首,大声控诉她。 穷奇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被说中心事的羞恼的红,“我怎么想到有人敢到荒山村闹事?要是我不关心你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等你整整一晚上了!” 要知道,这天下能让她耐着性子等待的没几人。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知足,竟然敢指着鼻子质问她?! 真是不知好歹! “你光等有什么用。”梁兴扬瞪着她,俊秀的脸上满是委屈,“你就光在心里责怪我,都没想过要找我。我这次是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要是下次没这运气了呢?恐怕死在外面,你都没有察觉。” “……”穷奇抿唇不语,她出身高贵,性子也高傲,平日里走到哪里,皆是受人尊敬的存在,不管是人类或是妖兽,哪个不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 她心里不舒服极了,只恨不能当场拍死这个狗胆包天的小小蝼蚁。 然而,目前的他还有用处,暂时动不得。因此,尽管心里恨不得将梁兴扬挫骨扬灰,双手不自觉攥紧成拳,却极力控制情绪,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道:“……好吧,这次算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何人闯入荒山村把你们掳走的?” 对方不仅能自由出入荒山村,还能在伏羲等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将人抓走,证明对方修为极高,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梁兴扬“哼”了一声,瞄了眼她时不时泄露出几许杀意的眼睛,非常识趣,见好就收,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强再相信你一次吧。昨日那件事,实在说来话长,咱们进屋说。” 说完,他朝穷奇伸出手。 穷奇迟疑了下,将手放在他手心里,同他一起进入院子。 走到门口,梁兴扬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顿住步子,回头看向书癫,“对了,还不快将我给小奇买的礼物拿上来。” “……??” 书癫一脸茫然,“什么礼物?你有给她买礼物吗?” 梁兴扬抬眼,默不作声,直勾勾盯着他怀里的小包袱看。 书癫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连忙快步走过去,将它交到穷奇手中,“给。” 停顿了几秒钟,面带微笑道:“这可是小羊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呢,希望你好好珍惜哈。” 穷奇有些意外,看了眼面带笑意的梁兴扬,挑了下眉,原先充满怒火的内心竟然莫名舒坦了些,同时对这包袱里的礼物腾升起几分期待。 正欲拆开,梁兴扬阻止道:“等回房再拆。” 穷奇点点头,捧着包袱,破天荒冲着书癫和姜连山展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然后跟着梁兴扬一同离开了。 望着两人相携离开,分外和谐的背影,姜连山满脸错愕,忍不住蹦出一句,“他们这是和好了?小奇姐就这样原谅小羊哥了?” “小连山,你还小,男女之间的事情你不懂。”书癫一手搭在他肩上,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岂是咱们外人能看得懂的?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今天不和好,明天一觉起来,两人也会和好了。” 而且瞅着梁兴扬迫不及待把小奇拉进房间的架势,兴许都不用等明天了。 想到这里,书癫不自觉发出猥琐的笑声。 姜连山闻言,更加震惊了。不过,到底年纪小,还未开情窍,因此并没有像书癫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所有的关注点都在“梁兴扬和穷奇是夫妻”这点上面。忍不住抽了口气,不可置信道:“他们是夫妻?!” “仓夫子不是说小奇姐是为了报救命之恩,主动开口要求做小羊哥的仆人吗?两人什么时候成为夫妻的?” “当然是夫妻了。”书癫想也不想地点头,万分肯定道:“你看看小奇刚刚的架势,如果只是婢女,不是夫妻的话,小奇哪来的胆子质问小羊去了哪里?再者,要不是夫妻的话,小奇会舍得把金刚丸,过目不忘丹这么好的丹药拿出来给小羊?” 救命之恩而已,已经献身为奴为婢了,完全没必要再把压箱底的宝物拿出来吧? 姜连山想了下,觉得书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小奇姐的年纪看上去就跟我差不多,她还那么小,小羊哥他就……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可不就是禽兽嘛!”相比姜连山的委婉,书癫可就直接多了,义正辞严道:“一整只大禽兽!利用救命之恩引诱单纯无知的少女!不过他虽然卑鄙,但好歹还有几分羞耻心,知道他的行为会遭人所唾弃,这才拿主仆的幌子掩饰他们真正的关系。”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合理到不行,逻辑也通顺,姜连山立刻被他说服了,彻底相信二人是夫妻,不由感叹道:“真看不出小羊哥是这样的人。” “所以说,小连山你还是太单纯了。”书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要适当开始了解人情世故,男女之间的二三事了,这样往后才能独当一面,不至于出门就被外头的女妖精哄骗了。” “我那边有不少关于人情世故的书籍,你等会儿随我去挑几本。” 姜连山受教地点点头,无比感激道:“好的,书癫大哥。难怪书癫大哥这些年经常跟着爹进进出出,身边却一个姑娘都没有。” “噗呲。” 书癫感觉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他僵着脸,强撑道:“那是,你书癫大哥岂是那般愚昧之人?外头那些女妖精的阴谋诡计通通逃不过你书癫大哥的火眼金睛!” “啊,真好。”姜连山一脸羡慕,向往道:“希望我以后也能成为像书癫大哥这样睿智的人。” 看着面前尚未开窍的少年,书癫勉强一笑,在心里欲哭无泪道:“小连山,你有所不知,并非你书癫大哥不近女色,而是你书癫大哥努力在姑娘面前晃了百来回,姑娘仍熟视无睹,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啊……” …… 穷奇跟在梁兴扬后边进了房间,并没有落座,而是目光微沉,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这才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兴扬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掩上房门,然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下后,才开口招呼着穷奇坐下,脸上适时显露出几分不满,佯怒道:“还不是上任守村人留下来的好事!” 穷奇挑了挑眉:“哦?” 梁兴扬知道她不好糊弄,却也不怕,因为他压根儿没想过要瞒她,毕竟往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就算他现在不说,她以后也会自己知道,根本没法瞒住。 于是,他神情自若地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守村人的职责。 穷奇不知信了没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能随意进出荒山村的都是有缘人?” “不错。”梁兴扬点点头。 “昨日那些人都是凡人?”穷奇又问道。 “正是。”梁兴扬再次点头,强调道:“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人类。”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穷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还以为是可以合作夺取五色石的对象,没想到只是几只蝼蚁。 梁兴扬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情绪,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们是凡人,伏羲和仓颉他们乃是上古大神,自然不好与他们多做计较,只得让我出面解决。谁曾想,那些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一见我露面,便态度无比强硬地将我带走,使得我想向你求助的机会都没有。书癫和连山担心我的安危,便主动跟着我一起走了。” 穷奇听完来龙去脉,心中的怒火早已消散无踪,脸色微微缓和,难得说了句软话,“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 梁兴扬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小事而已,说开就好了。不过,你昨天一大早去哪里了?” “我?”穷奇顿了下,如实说道:“我去原来放置五色石的地方走了一趟,查看五色石的下落。” “啊。”梁兴扬瞪圆了眼睛,连忙追问道:“那找到了吗?在哪里?” 穷奇皱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五色石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来了一句,“你说得对,你我身为搭档,我应该相信你的。” 梁兴扬一愣,俊美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茫然,“怎么了这是?” 穷奇抿了抿唇,说道:“五色石一开始是放置在后山的一个洞穴里,一面堵住天,一面阻挡这世界的人去往另一个世界。我昨天去到那个洞穴,却发现洞里早已没了五色石的踪迹,而洞穴四周却有好几种的法术痕迹,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妖兽间流传的风闻——为了更好的保护五色石,伏羲一行人利用秘术合力将五色石炼成一个可移动,方便携带的法器!” “什么?!”梁兴扬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道:“还能这样吗?他们也太厉害吧?!” 第26章真话假话 见他一脸崇拜,穷奇不由嗤笑一声,斜睨着他道:“就算他们是上古诸神又如何,你以为将一块能穿越时空的补天之石炼化没有代价吗?” 梁兴扬怔了怔,问道:“要什么代价?” “炼化五色石需要至纯的神力。至纯神力相当于先天灵气,是万物形成之动力源泉,更是他们成为上古神灵的关键。失去至纯神力,他们将不再是神灵,会慢慢失去所有力量,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闻言,梁兴扬愣住了。 所以,伏羲他们现在力量消散,就是炼化五色石的缘故吗? “那他们……最后也会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吗?”梁兴扬面色微僵,静默了几瞬,方才问道。 “大概吧。”穷奇随口应了句,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嘲讽,“无论结果如何,皆是他们咎由自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五色石的下落。你之前告知我他们准备将五色石交给你的时候,我便想到了传闻,只是当时我尚不认为他们会如此愚蠢,以至纯神力去炼化五色石,又想到仓颉那家伙曾污蔑我是凶兽,心里暗暗认为你或许被他们洗脑了,暗里与他们一伙,故意说些关于五色石的话来误导我。因此,对你的话我并非完全相信,然而我昨日去洞穴看了之后,才明白你的话都是真的,我不应该对你有所怀疑。” 明明是冷淡的语气,里面却隐瞒了歉意。 梁兴扬怔了一瞬,待听清她话里的意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还真没想错! 他哪知道五色石真被伏羲他们炼化了啊?!之前说的那些关于五色石的消息全部都是在误导她,忽悠她,就为了从她手里扒拉点好处而已。 因为临时起意,所以他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存在许多漏洞。却没想到,穷奇会亲自去探查五色石的下落,还因为他方才的质问,阴差阳错把自己的漏洞自行填补上了。 真的好险! 梁兴扬默默咽了口唾沫,心里大呼天不亡我,脸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你知道就好。我们是搭档,我没必要骗你。” 穷奇想想也是,他之前对她的信任与依赖不似作假,面上真诚保证道:“往后我再也不胡乱怀疑你了。” 梁兴扬淡淡“嗯”了一声,瞥了她一眼,道:“往后进出荒山村的有缘人会越来越多,你……”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发生被人掳走的事情。”不等梁兴扬说完,穷奇便下意识捂紧所剩无几的丹药,抢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梁兴扬见她面露紧张,一脸防备,俨然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心里暗道了“可惜”,点头道:“我信你,你别让我失望啊。” 穷奇想也不想地回答:“放心,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 担心梁兴扬贼心不死,仍惦记着自己的丹药,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接下来不是要跟着仓颉一行人学习?谨慎起见,找个时机试探试探他们的神力是否还在。若真没了神力,那说明他们确实将五色石炼化,并非将其转移了。倘若真的这样……” 穷奇的眼中闪过冷光,杀气隐现,“他们完全不足为惧。我有的是手段让他们说出五色石的下落!” 顿了下,又添上一句,“……也省得你要辛辛苦苦与他们接触,学习那些没用的劳什子技能!” “那敢情好啊。”梁兴扬抚掌大笑,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你放心,我明日便找准时机去试探一番。这荒山村,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实在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你是不知道,这些人面上看着光明磊落,实际上最喜欢行小人步数,昨日还给了个符咒用来对付你呢。” “哦?”穷奇心头一跳,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什么符咒?” 梁兴扬从怀里拿出仓颉给他的平安符,老实摇头道:“不知道。但仓颉说了,只要你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这个符咒就能保护我。” 穷奇闻言,不由嗤笑一声,不屑道:“他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区区一张符咒能奈我何?”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那平安符。 然而,就在她指尖要触及那平安符时,梁兴扬手指一曲,将平安符握在手心里,一脸关心道:“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别碰为妙。谁也不知道仓颉有没有在上面做手脚,要是刚好对你有害呢?” 穷奇说道:“我还不将他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 “但我在意。”梁兴扬皱眉看她,不赞同道:“你是我的系统,我不忍心见你受到一点伤害。” “你怕我受伤害,我也担心你带着这不明的东西会遇到未知的危险。你把它交给我,让我毁了它,一劳永逸。”穷奇说道。 梁兴扬摇头道:“仓颉说了,这平安符对人没有任何一丝害处,仅对妖兽一族有影响。虽然你不是妖兽,可也非人,难保对你也有反应。保险起见,还是由我收着吧。反正,你也不会害我,这平安符就这样放着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穷奇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也是。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梁兴扬仿佛没看到她的脸色,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着她的面把平安符放进胸前的暗袋里。 穷奇见状,眸光闪了闪,脸上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想到书癫和姜连山不怕辛苦,不怕死陪自己跑了一趟杏花村的义举,梁兴扬破天荒烧了一大锅热水,邀请二人一起泡澡。 宅子里有专门的浴室,浴桶也够大,三人一起泡澡完全绰绰有余。加上天气炎热,经过一天的奔波,不管怎样,身上都不可避免有了点味道。 因此,在收到梁兴扬的邀请后,书癫和姜连山皆双眼一亮,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见二人应邀,梁兴扬也十分高兴,转身交代穷奇看顾好门窗后,抱着换洗的衣服匆匆往浴室走。 穷奇闻言,视线自然而然落在梁兴扬背影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转过一个拐角,梁兴扬微微侧了侧头,却没有回头看,只顿了下,便抬步推开面前的房门。 瞬间,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房间里水雾缭绕。 浴室分为两部分,一面放着浴桶,专门用于洗浴,一面放着长榻,是用来歇息换衣的,两者之间放着一面屏风,既有分隔两边的作用,也有遮挡的作用。 书癫和姜连山早就泡开了,两人打着赤膊,靠在浴桶边,一脸餍足。此时,听到开门声,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朝屏风望去。 见屏风上倒影出人影,书癫大声招呼道:“小羊,你还在磨蹭什么呢?我和小连山等你好久了。” 梁兴扬应了声,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放在了显眼之处,而后穿着单衣走了进去。 书癫一看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你泡澡不脱衣服啊?” 梁兴扬面带微笑,挽着袖子道:“脱。不过,今日主要是为了感谢你们,我理应主动为你们服务,帮你和小连山搓背,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书癫精神一振,把手上的澡巾往他手里一塞,不客气道:“来吧,我喜欢力气重一点。” “好。” 梁兴扬拿起澡巾,认真帮他搓起背来,还时不时根据书癫的指令调整力度和手法。 “……??” 小羊哥是好脾气没错,可没这么有奉献精神啊。望着任劳任怨,好似没半点脾气的梁兴扬,姜连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梁兴扬帮书癫搓完后背,朝他走了过来,面带笑容道:“小连山,我也帮你搓搓背吧。” 话音落下,根本不给姜连山拒绝的机会,径自拿过搭在他手边的澡巾,将姜连山往前一翻,任劳任怨为他搓起澡。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姜连山觉得梁兴扬的速度好像放慢了不少,一点也没有为书癫搓背时的麻利。 这一下,姜连山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小羊哥……”姜连山回头看梁兴扬,刚准备开口询问,屏风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梁兴扬手一顿,放下澡巾,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屏风的方向,唇边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目光幽深一片。 书癫和姜连山也听到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老鼠弄出的动静,此时见梁兴扬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两人不由觉得好笑。 “小羊(小羊哥),只是老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梁兴扬腾空跃起,一脚踹翻了屏风,身影如风一般席卷向放置衣物的地方,以快得看不清影子的动作,一把将一道灰色的人影双手反擒,压在长榻上,目光如炬,面色冷厉如风,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名剑,锋芒毕露,与往常未语先笑的模样截然不同。 浴桶里的书癫和姜连山:“……!!!” 第27章不装了,大家一起摊牌 四周静默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癫才回过神,大声为梁兴扬喝彩,“果然是只大老鼠!竟上咱们这儿偷窥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哼,别以为家里大门坏了,你就能自由出入,轻易得手,我们可是有小羊呢!” 一边拍马屁,一边站起身,准备上前看看是谁狗胆包天,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偷窥我等美男洗澡!那个,小羊,你挡着我了,让开点,让我看看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淫贼!” 姜连山也伸长了脖子往长榻的方向看,显然对来人的身份也非常好奇。 梁兴扬依言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来人的面容顿时暴露在二人的视线的。 “啊,怎么是你!”书癫惊呼。 一声惊呼后,身后就没了半点动静,梁兴扬心下诧异,不由转头看去,却见书癫浑身赤,裸,木然地站在原地,保持着一脚抬起准备跨出浴桶的金鸡独立这种高难度且十分不雅的姿势,不由皱眉提醒道:“你为何不穿衣服?” 书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地收回脚,然后“扑通!”一声缩回浴桶里,与姜连山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道:“原来是小、小奇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偷窥的色魔竟是小奇! 穷奇被当场抓包,却不想就这么认命,垂死挣扎道:“我走错房间了。” 走错房间? 姜连山和书癫扒着浴桶边沿,面面相觑。 这宅子只有六间房。他们四人每人住一间,剩下的两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浴室。且浴室位于五间房间后面,这能走错? 看了眼面容诚恳真挚的穷奇,二人只觉得她的可信度直线下降。 除非她是傻子才有可能走错房间。 “小奇姐,你当真是走错房间吗?”姜连山一脸怀疑。 穷奇极其认真地“嗯”了一声,一脸诚恳,“我本来准备回房休息的,迷迷糊糊就走错房间了。” “啊这……犯困的话确实会导致脑子不清醒,一不清醒就容易走错房间,这很合理。” 姜连山性子单纯,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看了眼把她压在榻上的梁兴扬,小声说道:“既然是误会,那梁大哥就放了她吧。” 梁兴扬闻言抬眸,顾盼神飞,眼中锋锐的冷意逼人,轻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走错房间了,只是小奇你能否解释一下,你手里的拿的是什么?” 浴桶里的二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小奇姐,你拿我们的衣服做什么?” “变态!竟然偷我们穿过的里衣!” 女色魔! 别解释了,这妥妥就是来偷看他们洗澡还顺带偷衣服的女色魔! 一瞬间,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梁兴扬空出一只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穷奇绑了个结实,“你们赶紧换好衣服来正厅,我有要事告知你们。” 说完,用力一扯,将她带离房间,还十分贴心地把房门带上。 连番变故让姜连山心里莫名不安,总觉得今晚有大事发生,与书癫对视一眼,连忙换好衣服,匆匆赶往大厅。 待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的穷奇再无之前的真挚诚恳,她站在大厅中央,几乎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真性情了,绝美的面容上满是冰冷,眼神睥睨,带着藐视世间一切的狂傲,周身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而梁兴扬则是恰恰相反,他一扫在浴室里的凌厉,恢复了以往未语先笑的温和模样,像是没看到穷奇几欲杀人的目光,自顾自喝着茶。 不知为何,比起目露凶光的穷奇,面前嘴角含笑的青年更让书癫和姜连山感到害怕。 两人默默吞了吞口水,迟疑了片刻,这才抬步进入。 两人各自寻了个位置坐定后,姜连山才开口问道。“小羊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兴扬放下茶杯,倒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二人,“她乃是凶兽穷奇,并非普通女子。” “什么?!” 姜连山和书癫不约而同跳了起来,“呲溜”一声躲到梁兴扬身后,面带惊惧道:“她、她、她是穷奇?” 那个存在于村里众人口中,无比凶残狡诈,吃人无数的穷奇? “原来你们都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姜连山看着穷奇,小脸发白道:“我爹和各位叔伯经常提起她。” “是是是。我也经常听农叔提起。”书癫附和。 梁兴扬扭头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神情惊惧,想来农叔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也好,省去他不少功夫,不用费心为二人做科普了。 穷奇自出生以来一直是顺风顺水,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的存在,不曾想今日在一个小小人类的手里栽了跟头,她神情阴鸷地盯着面前神情自若的青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原来从一开始,你就选择相信仓颉的话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书癫和姜连山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没有解释,直视着她说,“你不妨大胆一点,再往前猜一点。” 穷奇垂眸,回想了一遍二人相识的过程,片刻之后,倏地抬起眼,“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 梁兴扬没有否认,只道:“我这人运气一直不好。”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非酋。幸运的事情基本与他绝缘,不好的事情倒是一桩桩接踵而至。 就他这烂运气,能是天选之子,能天降系统?! 想想都不可能好吧!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除去小奇冒充系统出现的那一刻他十分欣喜之外,后面就慢慢冷静下来了,而且自她出现,那种若有似无的窥视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他不由大胆猜测—— 小奇不一定是系统,当然也不一定来者不善,可处心积虑接近他是肯定的。 再后来,经过几番试探,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直至方才小奇潜入浴室偷符咒,他终于确定了小奇的真正身份。 “其实,我并不相信仓夫子的话。” “不信?”穷奇看着他,冷笑连连,“倘若你不信他,为何不将平安符交给我?” 她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梁兴扬愣住了,掏出怀里的平安符,看着穷奇不可思议道:“这可是我保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穷奇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最终定定落在他手里的平安符上面,冷声道:“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它给我,为何还要告知我这件事?” “因为我们是搭档啊。”梁兴扬一脸理所当然,“面对搭档,坦诚是最基本的。” 顿了顿,又添加了一句,“至少在你没向平安符下手前,我一直把你当并肩作战的搭档看待,对你说的话皆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他说得真挚,神情极其诚恳,连身为阶下囚的穷奇都不由为之动容,更不用说旁观的二人了。 书癫从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很快脑补出了一场爱恨情仇。此时,看穷奇的眼神就像看欺骗他人感情的负心汉,忍不住痛声道:“穷奇你还有没有良心!小羊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这样对欺骗他!” 姜连山也忍不住出声,眼眶微红道:“小奇姐,你真太让我失望了。” 面对二人的讨伐,穷奇根本不为所动,只看着梁兴扬嗤笑出声,“就算你说得再情真意切也改变不了你今日故意设计我一事。” 梁兴扬默然,好半晌才开口,低声道:“如果你没有害我之心,根本不会想要毁去平安符,我的计谋也不会成功。” 听到他的话,穷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紧紧盯着梁兴扬,忽然压低了声音,无声道:“谁说你这拙劣的计谋成功了呢?” “什么?”梁兴扬没听清楚她的话,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见穷奇双手轻轻一挣,绑着她的绳子应声裂开,断成数段掉落在地上。 梁兴扬不由大惊,下意识想要起身逃跑,然而穷奇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回椅子,另一只手一抬一劈,手腕翻转间,轻而易举地将他手里的平安符夺了过来。 “把它还给我!”梁兴扬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抢平安符,“快把平安符还给我!” 穷奇一手拿着平安符,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睥睨着他,不掩轻视之意,“就凭你也想设计我?若非为了拿到这平安符,我何须与你废话这么多?” 是的。 她是故意被梁兴扬擒住的。 在浴室里暴露了行踪,同时发现平安符并不在梁兴扬的衣服里那一刻,她便立刻将计就计,佯装被他擒获,静待他得意忘形拿出平安符再一举将他制服,夺走平安符,将其彻底销毁。 “你、你果然奸诈!”梁兴扬闻言,气得直咬牙,无比懊恼道:“你就从来没把我当搭档看!”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直防备着我?” “我哪有!”梁兴扬瞪大了眼睛,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些,“我一直对你坦诚相待的啊。乖,你快把平安符还给我,这东西对你不好,听话。” 见他死到临头还不忘惺惺作态,穷奇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 第27章阿祖,收手吧 “既然为我好,那就应该主动把平安符拿出来给我。”穷奇收起笑容,握紧了手里的平安符,神情无比冰冷,“你可知道我最讨厌受人制约?” 就算只是小小的威胁,她也不能忍受! 梁兴扬立马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改。” 穷奇冷哼一声,斜睨着他,“忘了告诉你,比起受人制约,我更厌恶被人骗我!” “哦。”梁兴扬眨了眨眼,顿松一口气,高兴道:“幸好幸好,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见他一脸庆幸,穷奇一时间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不得不收紧了掐着他脖子的五指,提醒道:“你刚刚就欺骗了我。” 梁兴扬一听,连忙大呼冤枉,“刚刚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不存在欺骗的意图啊。” “这话留着到黄泉路上说吧。” 他一味的狡辩让穷奇失去了耐性,面露杀气,手上开始用力…… 梁兴扬原本自若的表情瞬间僵住,他双手扣住穷奇的手,本能地挣扎起来,“你……你……不能杀了我……否则……伏羲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穷奇一声冷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害怕他们的样子吗?” 随着话音落下,手上的力度也跟着加大。梁兴扬只觉肺里的空气好似全被挤压出来,喉咙里有股灼烧感,火辣辣的疼,他憋红了脸,脑子里似乎只剩下求饶二字,看着穷奇费力说道:“你不要杀我,我还有用处,我还能帮你打探五色石的下落,还能为你试探伏羲等人的神力还在不在……” “现在才开始求饶?晚了!”穷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你当真以为自己独一无二,非你不可吗?你别忘了,还有书癫和姜连山,在我看来,他们可比你好控制多了。” 听到穷奇的话,梁兴扬顿住了。 对啊,还有书癫和小连山呢。他可以拖住穷奇,让二人赶紧去搬救兵! 这一刻,梁兴扬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满怀期待地看向二人所在之处。 不料,空无一人。 梁兴扬愣了下,将大厅各个角落扫了一遍,终于在距离门口不到一米的距离发现了二人的身影。 穷奇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他们,好巧不巧,视线与二人撞了个正着。 六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望着满身杀气的穷奇,书癫当机立断地拉过姜连山呵斥道:“小连山,你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这是小奇的私事,让她自己解决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去找仓夫子帮忙评理,你这孩子也太大惊小怪了!小奇和咱们都是一家人,她就是吓吓小羊而已,难道她还真会对小羊下手不成吗?” 不是书癫大哥让他一起去搬救兵的吗? 姜连山一脸懵逼,双眼茫然,“不是我没……” “行了,年纪小小,话这么多?”书癫打断姜连山的话,不耐烦道:“小奇做事有分寸,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不是,我……”姜连山再次开口,想要好好解释一下,就看到书癫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断裂成好几截的绳子,往他身上一缠,然后将他按在角落里,顿了下,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塞进他嘴里,生气道:“你太不听话了,好好坐在这里反省反省!” 做完这一切,书癫这才转过身,朝穷奇谄媚一笑,“现在小连山绝对叫不了人了,您可以放心大胆做您想做的事情,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语毕,主动与姜连山并排坐好,非常自觉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遭受书癫无情反水的姜连山:“……!!” 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十分平静的梁兴扬:“……” 虽然竭力故作镇定,却仍旧被书癫的无耻惊到的穷奇:“……?!” 这他妈的还是个人?! 是狗吧。 穷奇被书癫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余光瞄到一脸生无可恋的梁兴扬,心情重新变得高兴起来,嗤笑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恭喜你找到得力助手?”梁兴扬试着说道。 穷奇:“……” 说实话,像书癫这样的手下,她不敢用! 不过,这点完全不需要告知面前之人。她冷哼了一声,硬着头皮夸道:“算你有眼光!最起码比你好多了!” 梁兴扬反驳道:“那倒不见得,说不定他身上的平安符比我多多了。” 来到荒山村不到一个月,他就获赠一个平安符。 像书癫这种快变成原住民的,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平安符了。 “你说这个?”穷奇看着右手里的平安符,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这小小的平安符我还不放在眼里。以往对上盘古伏羲一行人,他们都不能把我怎么样,这小小的平安符能有什么用处?” 语毕,她用力一握,平安符瞬间变成粉末从她指缝间流出。 “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穷奇面露不屑,张开右手,正准备嘲笑一两句时,变故骤生! 只见那些粉末像是在突然间有生命一般,倏地发出青色光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穷奇的身体里! 穷奇面色大变,下意识抬起双手阻拦,甫一收回掐着梁兴扬的左手,梁兴扬便顺势跃起,手中不知何时拿了张符纸,抬手拍向她的胸口,面色沉静道:“穷奇,你逃不掉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符纸华光大绽。 下一秒,穷奇便觉得身体里全部的力量在被一股巨力吸走,四肢无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上。 角落里的书癫和姜连山见此惊变,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齐齐发出一声:“哇哦——” 穷奇惊诧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梁兴扬垂眸,单手背在身后,与她对视片刻,淡声道:“如你所料,这才是真正的平安符。你毁去的,是假的。” 穷奇面色一变,“你又骗我!” “谈不上骗。”梁兴扬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认真纠正道:“那个也是平安符,只不过并非仓夫子所制,而是出自鄙人之手而已。” “我不信!”穷奇紧盯着他,咬着牙说道:“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会制作平安符?那平安符上面有先天灵气,这乃是伏羲一脉才有的灵气!”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骗。 “还有,要将平安符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也需要先天灵气,你哪来的力量催动灵符?” 面对她的不解,梁兴扬眼神淡淡,深沉道:“因为,我是龙的传人!” 试问,天朝的子民谁不是伏羲一脉,炎黄的子孙呢。 穷奇一愣,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就你这两脚怪还是龙子龙孙?这是糊弄她没见过龙族吗? 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故意糊弄她。 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是哪个答案,她心里都会不高兴。 穷奇沉默了几秒种,终于选择了他蠢这个让她相对比较不生气的答案,沉吟了片刻,换了个直白的问法,“你到底是谁?” “好说了。”梁兴扬一撩衣袍,摆出高人姿态,挺直腰板道:“吾乃二十一世纪社会好青年,共产主义接班人,师承九年义务教育,最后落脚于终南山脚下的社会打工人,无名小道士,梁兴扬是也!” 穷奇:“……??” 书癫:“……??” 姜连山:“……??” 什么玩意儿? 三人一脸懵逼,每个字好似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完全听不懂。 不过书癫和姜连山还是十分给面子,疯狂鼓掌道:“哇,小羊(小羊哥)好厉害!” 穷奇眼一斜,“你们能听懂?” 书癫和姜连山齐齐一顿。默然了片刻,书癫为了不堕读书人的名声,硬着头皮道:“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听不懂?怎么,难道你听不懂?不会吧?” 穷奇:“……” 在书癫这里碰了软钉子,穷奇心里越发愤怒,扭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梁兴扬身上,冷声道:“如今落到你手里,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 他又杀不了她,还能把她怎么样呢? 梁兴扬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个爱好和平,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穷奇冷声道:“你不杀我,我却一定会杀了你。” “那你也得有这能力。”梁兴扬丝毫不惧,说道:“那平安符就是封禁你力量的,你现在跟普通小姑娘没什么两样,要如何杀我?” 穷奇闻言,黑眸微动,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毫无力量。对比之前强大的自己,她感觉现在的她极度虚弱,离当场去世也就差着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你真卑鄙!我不会放过你的!”穷奇气恼交加,忍不住叫骂起来。 梁兴扬=唇角带着笑,仿佛压根儿没听到她的叫骂声。 此刻的他心情澎湃,经过一晚上的铺垫,终于能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已久的装逼台词了,望着穷奇,轻声劝道:“阿祖,收手吧,外面全部都是高人。” 穷奇顿了下,随即爆发更大的怒气,“我去你大爷的!我是穷奇,不叫阿祖!” 封了她的力量也就算了,如今还要给她起绰号!此举显然是在羞辱她!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穷奇怒吼。 第29章我只想说懂的都懂 宅子外。 伏羲一行人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怒吼声,盘古有些不放心道:“小羊一个人能行吗?真不用进去看看吗?” 伏羲看了眼夜空,沉静的面容隐含笑意,摆手道:“他一个人能搞定,走吧。” “可是……”盘古还是不放心,穷奇凶悍,小羊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对上穷奇,能有什么胜算。 “就算他有仓颉的平安符,可万一呢?” “没有万一。”仓颉抬手拍了拍盘古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不信任小羊,也应该相信我,我的符咒何时出过问题?走吧,回去休息了。” 语毕,他与伏羲相视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往回走,边说道:“羲哥,你这次召来的帮手看上去挺靠谱的啊。” “精挑细选的,能不靠谱吗?”伏羲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除了懒散点,没别的毛病。” 仓颉闻言,愣了下,随即一脸不以为意道:“懒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待明日他来找咱们学习时,咱们趁机调教一番便是。” “这么说来,你是认可他成为守村人了?”伏羲笑问道。 仓颉回以微笑,捋着胡须道:“羲哥的眼光自然不差。” “那阿盘呢?”伏羲转头看向落后两步的盘古,问道:“阿盘觉得他能否担起守村之责?” 盘古双手环抱在胸前,勾着嘴角说:“我不同意有用吗?你都把五色石炼化的……” “诶,诶,诶……” 话还没说一半,伏羲便开口制止他接着说下去,“你我知道便可,无需说出口。” “好吧。”阿盘点点头,换了个说法,“你都把东西交给他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你如果不愿意,大可出手阻止。”伏羲放慢了脚步,与他并排走,说道:“当时你不也在场吗?” 盘古哼笑了声,淡淡道:“我可比你们看好小羊多了。一开始我就同意让他接管守村人之位,你们偏要弄什么劳什子考核,还故意把穷奇放进村……” 这不是胡闹吗? 让身为普通人的小羊与穷奇待在一起,要是穷奇凶性大发,伤着了小羊该怎么办? 先不说守村人没了,即使小羊不是守村人,那也是一条人命,无故伤害一条生命,那也是有违天道的。 想起这一点,盘古就一脸不赞同。 看到他的脸色,伏羲几乎不用思索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年开天辟地后,盘古愿意以自身的所有神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浇灌混沌初开的贫瘠大地,催生万物,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内心仁慈柔软的神明。不管是以前的那个世界,还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世界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在他心中都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他重视它们,珍惜它们,怜爱它们。 可是…… 伏羲直视着盘古,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是神明还是领导者,光仁慈远远不够,还需要雷霆的手段和一视同仁的牺牲。” 盘古沉默了下来,这道理他何尝不懂? 然而,他还是会于心不忍。 比起让一个凡胎肉体面对危险,他更想自己上场,若是自己能上场的话。 仓颉看看神情严肃的伏羲,又瞅了瞅抿唇不语的盘古,还以为两人要争吵起来,连忙上前打圆场道:“羲哥说的没错,阿盘你的担忧也没错。不过这些都随着小羊通过考核成为过去。过去之事,再回首毫无意义。倒不如着眼于现在……” “小羊已经成功通过考核是一件喜事,咱们三人好好去庆祝一下,顺便商量接下去的对策吧。毕竟,我那个符咒只能抵三个月。三个月一过,穷奇便会自动恢复力量。” 伏羲和盘古听到这话,再看仓夫子神情紧张,便知他误以为两人要争吵,不由相视而笑,转头对仓颉颔首,“你说得对。” 仓颉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紧张,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出言招呼道:“那,到我那儿去商量?” “好。” 对此,伏羲和盘古没有任何异议,抬步跟着仓颉往他住的地方走。 …… 东方破晓,晨光熹微。 因昨夜那一场反转不断,惊险无比的体验,书癫回房后压根儿没办法入睡,辗转反侧了一整晚,见天边有微光,索性起身,打算趁着其余三人还没睡醒的时候,偷偷找仓夫子打小报告,把宅子里的梁姓笑面虎和穷姓大凶兽赶出村,以免祸害到邻里乡亲。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荒山村的公共安全着想,才不是因为害怕呢。 暗地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书癫小心将房门掩好,弯着腰蹑手蹑脚往外走。 谁知,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姜连山略带疑惑的声音—— “书癫大哥?” 书癫被吓了个激灵,下意识直起身子,待看清身后之人的样子,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小连山,你差点吓死我了!” 姜连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书癫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后,见姜连山眼下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了然道:“昨晚失眠了?” “嗯。”姜连山没有瞒他,抿了抿唇,迟疑道:“书癫大哥,你说、你说小奇姐真是凶兽吗?” “这还能有假。她都亲口承认了。”书癫不假思索地说道。 姜连山“哦”了一声,又问道:“那、那小羊哥呢?他那么厉害,到底是谁?昨夜小羊哥虽然自报家门了,可我一句都没听懂。” “这……”书癫要面子,不好说自己也没听懂,想了想,糊弄道:“反正是个很有名,几乎人人皆知的神秘高人就是了。像他这样的神秘高人,我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过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身份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详细情况你自己是很难了解到的,关于神秘高人的信息大部分已经被某些人刻意隐藏起来了,所以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你懂我意思吧?” 又是人人皆知,又是神秘高人。姜连山直觉有哪里不对,既然是神秘高人,那又是怎么做到人人皆知的呢? 可见书癫一脸讳莫如深,不便多言的样子,姜连山只得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不问了。” 书癫严肃点头,告诫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往后不要再问了。” “好。”姜连山乖巧应下,顿了顿,又问道:“书癫大哥这么早是准备出门吗?” “对,我准备去找仓夫子,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感谢他为我们送来了小羊壮士保护你我的平安!” 话音刚落,姜连山就听到身后有人接口道:“书癫也太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无需大声张扬。” 姜连山回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梁兴扬也起来了,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小羊哥早。” “早。”梁兴扬冲他打了声招呼,看了眼穿戴整齐的书癫,笑问道:“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早起,昨夜睡得好吗?” “不错,与往常无异。”书癫快速说道。 “……我没睡着。”姜连山老实回答。 “可是吓到了?”梁兴扬垂眼看姜连山,关心道:“要不,我帮你收收惊?” “不用啦。”姜连山摆摆手,半是感激半是腼腆道:“过两天就好了。” 见他这般说,梁兴扬也不勉强,只道:“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免费服务,不收取任何费用。” 姜连山点头应好。 梁兴扬这才把目光落在书癫身上,面上笑容不减,“我刚好也打算去找仓夫子,要一起吗?” 书癫“啊”了一声,下意识拒绝,“不、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晚点再去好了。” “好吧。”梁兴扬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二人,说道:“那我先走了。” 走了没两步,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对二人吩咐道:“对了,待穷奇醒来,让她别去后山了,先把宅子后面那块空地翻深一点,我打算种些蔬菜。” 交代完毕,不等两人回答,便飘然而去,徒留书癫和姜连山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姜连山才回过神,望着书癫,不确定道:“小羊哥要让凶兽翻地?” “好像是。”书癫傻傻站在原地,半晌后,忽然反应过来,跳起来骂道:“他、他这不是为难我们吗?!穷奇是谁?她可是四大凶兽啊!叫我们传话,这不明显要我们送死吗!这个阴险小人,他肯定知道我刚刚是准备去找仓夫子告状,这才故意让我传话,好借穷奇之手收拾我!” 骂着骂着,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无比肯定地说道:“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明明他一个人就能收拾穷奇,为什么还要特意拉上我们两个呢?他不就是想把我们也拉下水嘛,以后穷奇如果要报仇,咱们俩也逃不掉。他就是故意的!”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伸手拉过姜连山,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连山,咱们要行动起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咱们要先下手为强,率先除掉他和穷奇这两大隐形祸患!” “哦?那算我一份如何?” 第30章杀我,凭你们的本事 书癫和姜连山头一抬,循声看了过去,穷奇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此时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 “杀他,我与你合作。杀我,凭你们的本事。”她踱步来到两人身边,面容冷厉,眼神幽深,说道:“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书癫心里想着,正要点头答应,一旁的姜连山却忽然开口说道:“小……穷奇,你如今已与普通人无异,和你合作的话,我们并无任何好处。” 书癫一想,立马赞同道:“就是。跟你合作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我们自己努力努力呢。而且……” “你别以为我们单纯,不谙世事,你就以为我们好骗,你在此时提出合作,不就是想让我们做你的马前卒嘛!” 虽然他性子纯良,可他脑子机灵啊,穷奇想利用他没门儿! 心里的想法被点破,穷奇也没有否认,只淡声道:“至少我们现在有相同的目标,相同的敌人,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姜连山再次出声,上前一步说道:“我和书癫大哥与你不同。我们没得罪过小羊哥,也并非一定要除去小羊哥……” 担心书癫会被穷奇蛊惑,顿了顿,索性说得更直白点,“再说了,就算真要除去小羊哥,我们也不需要和你合作。我与书癫大哥可以在旁观看鹬蚌相争。” 待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来坐收渔利就行了。 穷奇闻言,脸色一变。 书癫却是十分高兴,拍着姜连山的肩膀,连声道:“还是小连山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就应该让他们两个相斗去!” 姜连山面色微红,冲着书癫轻轻一笑,然后扭头直视着穷奇,鼓足勇气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书癫大哥都不会与小……你合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扯了一下书癫的袖子,说道:“书癫大哥,咱们走吧,大门还坏着呢,咱们去修一修。” 书癫仍沉浸在不费一丝力气就能铲除两大祸患的喜悦里,压根儿没听清楚姜连山的话,只下意识应了声“好”,便跟着姜连山往外走。 待走了几米远,他才回过神,顿了顿,转头对站在原地的穷奇大声喊道:“对了,你等会儿去把宅子后面那块地翻一翻。” 穷奇闻言,脸色更难看了,眼中隐有杀气浮现。 见此情景,书癫连忙补充道:“是小羊吩咐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拉着姜连山飞快消失在穷奇的视线里。 穷奇见状,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了。她站在院子里,目光沉沉地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好半晌才收回视线,纤细的手指紧紧攥起,一字一句地说道:“待我找到解除封印的办法,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尤其是梁兴扬,她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 …… “阿嚏——阿嚏——” 仓颉的宅子里,伴随着喷嚏声,梁兴扬忽感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椎窜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仓颉见状,关切道:“着凉了?” “没。”梁兴扬摇了摇头,抬眼看着面前老神在在的仓颉,不确定道:“仓夫子方才说……那平安符只能封住穷奇三个月力量?” “嗯。” “那、那三个月后要怎么办?” 听闻这个噩耗,梁兴扬顿时急了,忙上前追问道:“有没有办法延长封印时间啊?” 仓颉捻着胡须,故作沉吟之状,待梁兴扬迫不及待又追问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在此之前,小羊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催动我给你的符咒吗?” 听到仓颉的问题,梁兴扬面色一僵,眼神闪躲道:“就、就随便用力扔出去了呗。” 看他有所隐瞒,仓颉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继续说:“这符咒可不是扔教出去就能发挥功效的。要催动这符咒,最起码得是个修道之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话说,我一直忘了问小羊在来荒山村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呃……” …… 东方破晓,晨光熹微。 因昨夜那一场反转不断,惊险无比的体验,书癫回房后压根儿没办法入睡,辗转反侧了一整晚,见天边有微光,索性起身,打算趁着其余三人还没睡醒的时候,偷偷找仓夫子打小报告,把宅子里的梁姓笑面虎和穷姓大凶兽赶出村,以免祸害到邻里乡亲。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荒山村的公共安全着想,才不是因为害怕呢。 暗地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书癫小心将房门掩好,弯着腰蹑手蹑脚往外走。 谁知,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姜连山略带疑惑的声音—— “书癫大哥?” 书癫被吓了个激灵,下意识直起身子,待看清身后之人的样子,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小连山,你差点吓死我了!” 姜连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书癫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后,见姜连山眼下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了然道:“昨晚失眠了?” “嗯。”姜连山没有瞒他,抿了抿唇,迟疑道:“书癫大哥,你说、你说小奇姐真是凶兽吗?” “这还能有假。她都亲口承认了。”书癫不假思索地说道。 姜连山“哦”了一声,又问道:“那、那小羊哥呢?他那么厉害,到底是谁?昨夜小羊哥虽然自报家门了,可我一句都没听懂。” “这……”书癫要面子,不好说自己也没听懂,想了想,糊弄道:“反正是个很有名,几乎人人皆知的神秘高人就是了。像他这样的神秘高人,我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过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身份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详细情况你自己是很难了解到的,关于神秘高人的信息大部分已经被某些人刻意隐藏起来了,所以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你懂我意思吧?” 又是人人皆知,又是神秘高人。姜连山直觉有哪里不对,既然是神秘高人,那又是怎么做到人人皆知的呢? 可见书癫一脸讳莫如深,不便多言的样子,姜连山只得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不问了。” 书癫严肃点头,告诫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往后不要再问了。” “好。”姜连山乖巧应下,顿了顿,又问道:“书癫大哥这么早是准备出门吗?” “对,我准备去找仓夫子,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感谢他为我们送来了小羊壮士保护你我的平安!” 话音刚落,姜连山就听到身后有人接口道:“书癫也太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无需大声张扬。” 姜连山回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梁兴扬也起来了,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小羊哥早。” “早。”梁兴扬冲他打了声招呼,看了眼穿戴整齐的书癫,笑问道:“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早起,昨夜睡得好吗?” “不错,与往常无异。”书癫快速说道。 “……我没睡着。”姜连山老实回答。 “可是吓到了?”梁兴扬垂眼看姜连山,关心道:“要不,我帮你收收惊?” “不用啦。”姜连山摆摆手,半是感激半是腼腆道:“过两天就好了。” 见他这般说,梁兴扬也不勉强,只道:“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免费服务,不收取任何费用。” 姜连山点头应好。 梁兴扬这才把目光落在书癫身上,面上笑容不减,“我刚好也打算去找仓夫子,要一起吗?” 书癫“啊”了一声,下意识拒绝,“不、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晚点再去好了。” “好吧。”梁兴扬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二人,说道:“那我先走了。” 走了没两步,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对二人吩咐道:“对了,待穷奇醒来,让她别去后山了,先把宅子后面那块空地翻深一点,我打算种些蔬菜。” 交代完毕,不等两人回答,便飘然而去,徒留书癫和姜连山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姜连山才回过神,望着书癫,不确定道:“小羊哥要让凶兽翻地?” “好像是。”书癫傻傻站在原地,半晌后,忽然反应过来,跳起来骂道:“他、他这不是为难我们吗?!穷奇是谁?她可是四大凶兽啊!叫我们传话,这不明显要我们送死吗!这个阴险小人,他肯定知道我刚刚是准备去找仓夫子告状,这才故意让我带话,好借穷奇之手收拾我!” 骂着骂着,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无比肯定地说道:“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明明他一个人就能收拾穷奇,为什么还要特意拉上我们两个呢?他不就是想把我们也拉下水嘛,以后穷奇如果要报仇,咱们俩也逃不掉。他就是故意的!”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伸手拉过姜连山,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连山,咱们要行动起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咱们要先下手为强,率先除掉他和穷奇这两大隐形祸患!” “哦?那算我一份如何?” 第31章早知三日事,富贵万万年 见盘古和伏羲没有异议,这才抬眼看向梁兴扬,将纸张递给了他。 顿了顿,考虑到面前的青年目前还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他体贴为他讲解,“这是一张为期三个月的学习安排表,今天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从明天开始实施。主要安排如下:鸡鸣时起床,然后来这里找我认字;平旦时,到村里找阿盘学习;日出找小娲学习傀儡术;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 从凌晨三点安排到晚上十点,时间表非常详细地安排了梁兴扬一整天的学习。 就在梁兴扬以为就此结束时,仓颉又添上一句,“待所有学习结束,差不多夜半的时候,羲哥会检查你一天的学习进度,通过即可休息,若是不通过,笨鸟先飞,自然要接着学习,直至完全掌握众人所传授的知识。” 梁兴扬听得浑身发麻,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只觉得自己离猝死不远矣! 为了小命着想,梁兴扬坚决反对,“不行,我不同意这安排!” “哦?”仓颉看了他一眼,意外的好说话,“不愿意就算了吧。反正待三个月期限到了,左右不过一死而已,反正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活够了,无所谓,不在乎。“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梁兴扬垂死挣扎道。 “有啊。你可以趁这段时间把穷奇变为自己人。”仓颉笑眯眯地提议。 梁兴扬:“……” 这是要让他策反穷奇的意思? 问题是!! 昨夜他才将穷奇得罪了个彻底,一转眼又要去策反她,除非穷奇是傻子,才会不计前嫌相信他,把他当自己人吧?! 策反穷奇这点显然是行不通了。罢了罢了,还是抓紧时间多学点保命手段吧。梁兴扬在心里暗道。 毕竟,穷奇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他。一旦恢复力量,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热身! 想到这点,梁兴扬不由哆嗦两下,看着伏羲三人,一脸严肃道:“这种欺骗少女感情的小人行径不符合我光明磊落的性格,还是算了吧。我选择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守护荒山村,保护众人的安危,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吧!” 见他这般上进,伏羲三人欣慰地笑了,依着他的意思,开始传授他必要的知识和技能。 自此梁兴扬过上了程序员看了流泪,黑煤矿矿工看了沉默,缅甸猪仔看了大呼可怜的忙碌生活。 每天天还没有亮,就要被仓颉拎到院子里进行“扫盲活动”。不仅要会认,还要会写,一旦写错那么一个两字,哼哼,几百遍的抄写是免不了了。 待到太阳初升的时候,盘古就会来上第二节课。在梁兴扬看来,这是节体能训练课,就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以及斧头武术套路。然而,盘古天生神力,梁兴扬只是个普通人,别说斧头了,就稍微重点金锤都不一定能单手提起。因此,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盘古把斧法改成了较为轻灵的剑法。 如此训练到中午,午饭后,跟着女娲学法术以及修炼混沌心法。快到傍晚的时候,则是由夸父和其他村民轮流教导他,有什么逃命功法,一日千里法术,不死不灭心法,读心诀等等,算是个综合课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最终,在临睡前,还要给伏羲展示一番本日所学的技能,如仓颉之前说的那样,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或者答不上来的话,那唯一的下场就是这一晚上都得接着练,完全没有睡觉的机会。 最初,他完全无法适应,也试着反抗过,然而过了一个月水深火热的生活后,他彻底老实下来,踏踏实实跟着众人学艺,并借着顽强的生命力,逐渐适应了这种艰苦又忙碌的学习生活。 时间一久,倒也觉得众人所教授的东西颇有几分趣味,想到自己莫名穿越到这里,没系统也就算了,连文字都不通,以前学习的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压根儿没什么糊口的本事,再想想“技多不压身”的名言,又想想背后有穷奇虎视眈眈,渐渐地竟能完全静下心来开始学习,自此进步飞速,等到第二个月过了一半时,面对伏羲的考核,他已经完全能自如应对了。 这晚,明月高悬,群星闪耀。梁兴扬如往常一样来到伏羲的家中,准备进行日常的“学习报告”,却见伏羲摆了摆手,说道:“从今天开始不检查了。” 梁兴扬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 话刚说出口,顿觉自己这是被虐上瘾了,不检查不是好事吗?自己还能回房多睡一会儿。 伏羲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从今日开始,我教你占卜之术,由观星开始。” “啊这……”梁兴扬眨眨眼,下意识就想偷懒,迟疑道:“听说这很难的,我应该学不会……吧?” 伏羲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只要你掌握了此门,往后便可预测凶吉,趋利避害,可知天下事。” …… “也是。”梁兴扬点点头,“还是羲哥,阿盘,仓夫子想得深远。” 听到这话,仓颉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平安符只能封印穷奇三个月……” “什么?!” 不等仓颉把话说完,梁兴扬便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双俊目睁得圆圆的,满脸不可置信,“你说那平安符只能封住穷奇……三个月力量?!” “嗯。”仓颉郑重点头。 “那、那三个月后要怎么办?” 骤闻噩耗,梁兴扬一下子急了,忙上前追问道:“有没有办法延长封印时间啊?” 仓颉捻着胡须,故作沉吟之状,待梁兴扬又追问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在此之前,小羊能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给的平安符能封印穷奇,又是如何催动上面的符咒吗?” 梁兴扬面色一僵,眼神闪躲道:“就、就是感应到上面有灵气,心里就大概知道它的用途了,然后就随便用力扔出去了呗。” 见他有所隐瞒,仓颉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继续说:“这符咒可不是扔教出去就能发挥功效的。要催动这符咒,最起码得是个修道之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话说,我一直忘了问小羊在来荒山村之前是做什么的?” “呃……” 面对三个大佬,梁兴扬根本不敢像糊弄书癫和姜连山一样糊弄他们,沉默了瞬,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一个无名小道士。” “哦?” 这倒是出乎三人的意料了,相互对视一眼,伏羲开口问道:“你修的是什么道呢?” “这……”梁兴扬更加不好意思了,瞥了三人一眼,脸颊微红,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就跟着一名老道士随便学了点皮毛。平时工作之余,顺带做点兼职,帮人收收惊,驱驱邪,抓抓鬼,赚点小外快而已,没有细究根本。” 简而言之,就是把学的东西当成赚钱手段而已。 原以为听到他这番势利的回答,三人会失望,却不想三人非但没有面露失望,反而十分高兴。 仓颉抚须道:“听上去倒是很不错。” 其余二人面露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梁兴扬干笑了两声,谦虚道:“混口饭吃而已。” “小羊不必过谦。”盘古挥了挥手,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工作之余还能兼顾其他,这说明小羊有吃苦耐劳的潜质。好!很好!非常好!” 伏羲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掩不住,颔首道:“看来,不需要我们花时间刻意调教了。接下来只要按计划教授你功法即可。” “……??” 梁兴扬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三人。 仓颉笑着说道:“小羊不是问有什么办法教延长穷奇的封印时间吗?” 此话一出,梁兴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忙询问道:“对,仓夫子有办法吗?” “当然。”仓颉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梁兴扬,道:“你按照上面的安排来即可,三个月后便有可能再次制服穷奇。” 梁兴扬忙不迭双手接过,定睛一看,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不由惊呼出声,“这是什么?我完全看不懂啊!” 话音一落,伏羲三人齐齐愣住。 半晌之后,仓颉才回过神,试探着问他,“你……不识字?” 触及仓颉看文盲似的眼神,梁兴扬一脸便秘状,放眼整个现代社会,应该没几个人认识甲骨文吧? 他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我认识字,不是文盲。只是,我那里的文字跟你们这边不一样。” 问题是,你已经来到这世界了啊。不认识这里的文字,那还不是文盲,睁眼瞎吗? 仓颉和盘古神情一言难尽,不约而同看向伏羲。 伏羲面色微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守村人竟然不识字,是个睁眼瞎! 他看了眼神情窘迫的梁兴扬,默然片刻,对仓颉说道:“把教习他认字一事也安排上吧。” 仓颉点了点头,从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纸笔,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大约一刻钟,而后将纸张递给伏羲和盘古过目。 第32章守村是公益性工作 伏羲对梁兴扬说:“因你体质与我们大不相同,是以传授你功法和心法的时候,我等都做了适当的改动,将其变得更加符合你的体质。往后,你只要勤加练习,自保不是问题。” 荒山村众人皆是天生神体,他一个凡人当然没有可比性。对他而言,能在陌生的地方有自保能力,他已经很满足了。 因此,听到伏羲的话,梁兴扬并没有失望。趁着众人都在,他恭敬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感谢众人对自己的指导。 能得到诸位上古大神的指点,这件事不管是放在现在,还是在现代,都够他吹三天三夜的牛逼啦。 众人笑着摆手,直言无需客气。 盘古看着他,似乎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招他走到身前,神情郑重道:“虽然你力量低微,可你也不用害怕,要是外面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们,虽然我与众人现在力量薄弱……” 他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而后抬起轻轻拍了拍梁兴扬的肩膀,认真道:“但为你撑腰还是没问题的。咱们的小羊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众人笑着点点头,明显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梁兴扬愣了下,抬眼看见众人不掩关心的表情,慢慢露出一抹笑脸,眼眶却湿润了。 在现代,他除了师父以外,根本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不曾想一朝穿越到异世界,却收获了一群如师如友的朋友。 他们传授技艺,毫不藏私,虽然平日要求严苛了一点,遇事耍赖了一点,但对他也算是关怀备至……恐怕至亲之人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梁兴扬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亲切之情溢满心间,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暖得汗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多谢各位师父的关心。”梁兴扬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个大礼,借机掩去眼底的水光,高声道:“诸位师父请放心,一旦在外面闯祸了,我必将第一时间将各位师父的大名报出!” 听到这番俏皮话,荒山村一众怔了怔,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梁兴扬望着开怀大笑的众人,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直至此刻,他才开始真正从心里认同荒山村众人,连带对守村人这职位不再排斥。 想了想,他抬步走向捻须微笑的仓颉,宛如大姑娘面对心上人,心跳得极快,十分的不好意思,“其实有件事情本该几个月前就说的,但我一直忘了问夫子……” “嗯?”仓颉抬眼看他,笑得十分和蔼,“小羊何事?” “那个……”梁兴扬挠了挠头,面色微红道:“咱们守村人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啊?money有几两啊?” 虽然他很尊敬众人,众人对他也很好,可人情归人情,账目要分明。 因着与梁兴扬经常接触,仓颉等人也跟着学了不少现代用语,知道money就是钱的意思。闻言,非常自然地接口,“没money啊,守村人属于公益工作,没有工资。” 话音刚落,就看到梁兴扬面色一变,从面对情郎而脸红心跳的小姑娘变成势利的小人,冷酷道:“原来如此。是梁某唐突了,告辞,再见,免送!” 语毕,宛如翻脸无情的渣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仓颉一脸错愕。 盘古望着快步离去的身影,不确定道:“小羊这是生气啦?” 伏羲瞅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女娲与伏羲并肩而立,看向盘古,笑容柔美,声音无比温和,“小羊好不容易才学下咱们传授的东西,你们不多夸夸他也就罢了,还当面说他体质羸弱,力量低微,换谁谁不生气?这样吧,为了鼓励小羊,咱们晚上举办个篝火会,当做庆祝小羊顺利出师,让小羊高兴高兴。” 大家一听,觉得女娲说的很有道理,纷纷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只有伏羲一脸不赞同,犹豫道:“我认为小羊不会喜欢篝火会……” 话还没说一半,一记凌厉的眼刀就飞了过来。 伏羲一顿,非常有眼力咽下嘴边的话,从善如流道:“小娲说得对。” “我也是这样想的。”女娲这才收起脸上的凌厉之色,不吝展露出笑颜,温温柔柔地与众人讨论起办篝火晚会事宜。 …… 梁兴扬带着一肚子怒气来到,准备回房好好平复心情。 话刚说出口,顿觉自己这是被虐上瘾了,不检查不是好事吗?自己还能回房多睡一会儿。 伏羲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从今日开始,我教你占卜之术。” “啊这……”梁兴扬眨眨眼,一听到要增加学习课程,便下意识想要偷懒,推辞道:“听说占卜术很难的,需要极高的悟性,我应该学不会……吧?” 伏羲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只要你掌握了此门,便可洞悉人事。” “尽览物性、穷探天理、洞悉人事?” “不错。”伏羲抬起右手往上空一扬,一个类似于八卦的图样出现在梁兴扬面前,而后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深沉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梁兴扬看着那不断旋转的八卦,满眼震惊,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整个脑海里都充斥着“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八个大字。 伏羲微微颔首,侧过头看他,“学吗?” “学!”梁兴扬想也不想地说道。 古话说得好,早知三日事,富贵万万年。 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就算累死也要学! 闻言,伏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嗯”了一声,扬手收起先天八卦图,然后示意梁兴扬坐下,他则是坐在梁兴扬的对面,沉声道:“现在,我给你输送点先天灵气。虽然这世界的灵气不多,但不代表没有,我给你的先天灵气可用来感知天地间的灵气,让你更好地理解自然的变化,贴近自然,感知万物的发展,从而发现天地的变化,推测出未来之事。” 他说话语速很慢,给梁兴扬充足的时间用来理解话里的意思,待梁兴扬完全明白了,方才接着开口说下去,“这股先天灵气会存在于你的识海中,所谓识海,就是你灵魂所在之处,百会穴之下,双眉之间,印堂之后深处。我现在给你传输先天灵气,你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它。” 说着,他示意梁兴扬抬起双手,二人掌心相接,梁兴扬顿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由双掌朝手臂的方向游动,他赶紧闭上双眼,在伏羲的指导下,下意识去追寻它。不多会儿,便看到一缕拇指粗细,闪耀着金色光芒,类似于丝线的东西,慢慢向着识海的方向流动,最后盘踞在识海里不动。 “你试着调动它,用它感应外界的灵气。”伏羲说道。 梁兴扬“嗯”了声,尝试着运转那股先天灵气,那股灵气开始飞快旋转起来,而后忽然消失不见。 梁兴扬心里一惊,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识海倏地变了模样,由原先的黑暗转成一片浩瀚宇宙。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伏羲的声音——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宇宙。”梁兴扬回答道。 话音刚落,就感到伏羲双手猛地一抖。 梁兴扬愣了下,睁开眼看他。 只见伏羲一脸深沉望着他,虽然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可从他的神情里,梁兴扬还是看出了几许意外,几许震惊。他收回手,微微蜷收了下手指,深沉道:“占卜术最讲究的就是天分。天分越高,感应到的东西就越多,看到的景象就越宏大,最终得到的结果就越精准。你看到了浩瀚宇宙……” “我明白,这证明我非常有天分。”梁兴扬主动接过话,眼里充满了自豪,扬声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吾并非凡人,乃是一代神算也!” “倒也不必如此自信。”伏羲望着他,缓缓道:“估计是我一不小心给太多先天灵气了,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梁兴扬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手一挥,豪情万千道:“没关系,我不嫌多,你有什么好东西尽管往我身上砸,我受得住!” 伏羲:“……” 大概是被他不要脸的话震住了,伏羲罕见地沉默,半晌之后才重新开口,“你的肉体太过羸弱,承受不住太多的先天灵气,一切需要慢慢来。” “……好吧。” 梁兴扬有点小失望,奈何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没办法,因此稍稍失落了会儿,很快就恢复往常的姿态,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纸笔,如跟着其他人学习时一样,一边认真听伏羲讲解占卜术的入门知识,一边在纸上快速记下要点,时不时提出不明之处。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梁兴扬自穿越以来过得最轻松有趣的一个月。 白天就跟着村里众人学习各种知识,各种功法;晚上若是天气好,就跟着伏羲到村口观星,若是下雨天,就呆在房间里感应外面的事物。 他资质极佳,如今用心学习,原定三个月的课程如今两个多月就学完了,基本掌握众人传授的知识要点,但距离运用自如,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关于这点,众人是没办法帮他完善的,只能靠他自己往后慢慢积累经验,不断的领悟和运用。 第33章有后台也是一种实力 树下。 穷奇挑了挑眉,不屑道:“我就这般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要找伏羲等人收拾我?” “也不是不行,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梁兴扬不甘示弱,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绝、对、满、足、你!” “毕竟,伏羲一行人身上仍然拥有先天灵气,也就是至纯神力,说明他们根本没有炼化五色石,此时要收拾失去力量的你,完全易如反掌。” 早前伏羲给他输送先天灵气时,在最初的开心过后,他便想起穷奇那番关于炼化五色石的说法,忍不住询问伏羲是否有此事,他们之所以时不时,毫无预兆地失去力量,是否就是因为把五色石炼化的缘故。 未曾想,伏羲听到他的问题后,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改往日的威严模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谣传。”伏羲看了他一眼,抹着眼泪道:“子虚乌有的事情。” “那是何人造的谣?”梁兴扬眼一瞪,心里腾起无形的怒火,究竟是什么人闲着没屁事干,竟然传出这样的谣言,害他担惊受怕了许久。 造谣这种事放在现代,可是要被抓去关起来的! 他一脸义愤填膺,让伏羲脸上的笑意越浓,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生气,这谣言传到现在早已无伤大体。至于造谣者……” 伏羲顿了下,笑容变淡,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怅然,许久之后才说道:“时机到了,你自然便会知晓。” 见他不想说出造谣者的身份,梁兴扬想了想,觉得不说的话也正常,毕竟这里可不是现在社会,造谣被转发超500次可判刑,顶多就揪住造谣者打一顿而已,如今伏羲等人要在荒山村守护五色石,哪来的精力寻找和教训造谣者,提起来只会觉得憋屈,除了影响心情,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为免问多了反而让伏羲心烦,梁兴扬体贴地不再询问。反正现在知道伏羲等人根本没像穷奇猜测的那样失去至纯神力就行了! 想到众人还有先天神力,梁兴扬就十分高兴,感觉自己有了坚强的后盾,再也不怕穷奇了。 因而,在面对穷奇的时候,他一改往日的忍让,重新变得硬气起来,“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四大凶兽一起上,咱们荒山村也不带怕的!” 面对梁兴扬的叫嚣,穷奇意外地沉默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梁兴扬说的确实是事实。仍旧拥有至纯神力的荒山村众人确实不惧怕任何凶兽。 两个月前,她被梁兴扬封印了力量,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以往,荒山村众人与她交手皆用尽全力,毫不留情,一副要给她血泪教训的架势,如今忽然采用封印她力量这种相对温和的手段是何用意? 是相斗多年,他们多余的善良发作,对她不忍了?还是如今的他们没有多余的力量,只能采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穷奇完全偏向后者——五色石肯定被炼化了,导致伏羲等人失去至纯神力,变得与普通人无异,因而只能用符咒封印她的力量。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趁着荒山村众人教导梁兴扬的时候,偷偷潜在暗处观察,果不其然有了两个重大发现—— 第一,很不幸,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伏羲等人并没有失去至纯神力。 第二,面前的青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在学习过程中,为了让他能更好、更快学会所教的东西,加强他的体质,伏羲等人暗地里给他输送了不少至纯神力! 穷奇嫉妒不已,要是把这些神力给她的话,她早就世间无敌了,谁还能困住她? 偏偏给了这么一个废物!并且,这废物得了那么多神力,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管是体质,还是功力,完全没有一点改变! 看上去与普通人毫无差别,更感应不到他的任何修为。 废物!废物!白痴的废物! 穷奇忍不住瞪了梁兴扬一眼,冷冷吐出一句,“没用的东西!除了会仗势欺人,你还能做什么?” 梁兴扬闻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滋滋地说道:“有后台也是一种实力啊。不像有些人,想抱大腿都抱不了。” 说完,斜睨了穷奇一眼,话里的“某些人”指谁不言而喻。 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穷奇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扬起拳头道:“你个废物,简直不知死活!”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凌厉的拳风向梁兴扬袭来。 梁兴扬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慌。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他早不是之前的菜鸡了,如今被封印了力量,早已与普通人无异的穷奇的攻击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想着,他脚下微动,轻轻侧了侧身子,准备避开穷奇的拳头。 未曾料到,躲在不远处偷偷观察二人的书癫和姜连山看到穷奇忽然动手,担心他会吃亏,下意识以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敏捷蹿到梁兴扬身边,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姜连山急声道:“小羊哥小心!” 书癫大声道:“快躲开啊,傻站着做什么!” 说话间,两人同时用力一拉。 梁兴扬被二人一左一右夹持着不能动弹,又见穷奇来势汹汹,瞬间大惊,“别……” “咔嚓!” “砰!砰!砰!” 随着令人牙疼的沉闷声响起,穷奇的拳头拳拳不落空,全部结结实实落在梁兴扬身上。 梁兴扬闷哼一声,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双臂处传来,豆大的汗珠不由从额角沁出,他疼得直吸气,看着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二人,不顾穷奇的攻击,咬牙道:“连山,书癫,你们……你们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被穷奇收买了?” 姜连山和书癫听到他的话,连忙松开他的手,反手拉开穷奇,站在他面前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梁兴扬双手无力耷拉着,看着面前眼神无辜的二人,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无力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和穷奇串通好了要害我……” “不是的。”姜连山闻言,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就是担心小羊哥受伤,这才躲在一旁偷看……我、我没想到书癫大哥也会出手……我不是故意的……” 书癫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也是担心你被穷奇打了,这才跑出来的。” 他本可以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躲在一旁看热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太关心你了。”书癫大声说道。 梁兴扬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真是谢谢你了。” 一边说,一边移动脚步,准备远离这三人。 姜连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托着梁兴扬的左手,一脸讨好地望着他,诚心弥补自己的过错,“小羊哥,你要去哪里,我扶你过去。” 书癫有样学样,托起他的右手,小心翼翼道:“看样子你的手应该是折了,不宜再受碰撞,我帮你护着点。” 二人丝毫不掩饰关心之意,梁兴扬却不为所动,只斜睨着二人,淡声道:“我这伤拜谁所赐?” 闻言,二人面露尴尬,讷讷地看着他,再次道歉。 “算了,算了。”到底不是故意的,梁兴扬不再跟二人计较,往前方努了努嘴,示意二人扶自己回房休息。 二人齐声应是,一人托着一边手臂,万分小心往前挪动。 就在这时,穷奇突然出声,“慢着!” 姜连山和书癫一惊,下意识抓紧了梁兴扬受伤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扯。 “咔嚓!咔嚓!” 梁兴扬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书癫,连山……”梁兴扬面白如纸,却十分的平静,俊目里似燃着一团火,认真开口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手臂卸了,说吧。” “小羊(小羊哥),你别这么说。”姜连山和书癫相视一眼,抓住梁兴扬的手臂不放,神情与梁兴扬如出一辙的认真,异口同声地说道:“保护你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必太感动,也不用感谢我们。” 感动个屁!感激个屁! 梁兴扬气得心口闷痛,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喉咙隐有腥甜味道,看了眼穷奇,又看了看书癫和姜连山,扯了下嘴角,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往后仰倒。 书癫和姜连山大惊,不约而同伸手去接,下一秒却又想到自己的关心却无意中让梁兴扬受了两次伤,动作不由一顿。 而就在二人迟疑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出现,稳稳扶住了梁兴扬。 在场三人定睛一看,来人是夸父。 “你们……”夸父半抱着晕倒的梁兴扬,再看看神情冰冷的穷奇,最后将视线落在一脸心虚,手足无措的姜连山和书癫身上,微微皱了皱眉头,“小羊这是怎么了?” “他、他的手折了。”姜连山满是自责地回答。 手折了会吐血? 夸父显然不信,不由看向穷奇。穷奇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受了我一拳,命不久矣!” “哦。”夸父点点头,这才差不多,符合小羊吐血的原因。 第34章这明显有诈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夸父便不再多问,一把抱起梁兴扬,准备去找伏羲诊治。 穷奇一愣,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皱眉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梁兴扬是他们选出来的守村人,更是他们的徒弟,她打伤了他,他为什么不生气? 夸父脚步一顿,茫然道:“我要说什么?” 穷奇一眨不眨盯着他,指着他怀里的梁兴扬,重复道:“我打伤了他。” “哦。”夸父再次点头,小羊眼下最缺的就是对战经验,他们过于爱护他,平日里根本不敢对他下重手,完全达不到磨炼他的效果。眼下有穷奇在旁陪练,简直不能更好了。 于是,他毫不在意道:“打伤就打伤了呗,没打死就行。”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又对三人说道:“日落后,咱们村要举办篝火会,你们要准时来啊,否则小娲要生气的!” 通知完毕,夸父不管三人是何反应,带着梁兴扬径自离去。 姜连山和书癫担心梁兴扬的安危,赶忙跟了上去。只留穷奇一人站在原地。 原先,穷奇在心里预演了无数伏羲等人得知梁兴扬被打伤,勃然大怒的情景,心里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她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夸父是这般反应。 拧眉望着夸父离去的背影,穷奇不由暗忖:“他为何不生气?非但不生气还有心思开办篝火会,难道梁兴扬已经废物到让荒山村众人大失所望,乃至准备放弃他的地步了?不然为何见梁兴扬被打伤,却无动于衷?要知道,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守村人。” 要是她的人被伤了,她势必要将伤人者碎尸万段,除非她的人早已没了价值…… 穷奇眨了眨眼,由己推人,“难道荒山村众人跟我一样的想法?眼下我力量被封印,跟普通人无异,却几拳就打得他吐血,由此可见梁兴扬此人果然废物!面对此等废物,荒山村众人失望也是正常的,更不用说这废物这两个多月以来,不间断得到他们的精心教导,结果却被我打得昏死过去,荒山村这些人放弃他完全是明智的选择。” 想到梁兴扬当初为讨好荒山村这些人,故意设计害得自己力量被封印,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要被荒山村众人放弃,穷奇忍不住笑出声,心情愉悦了起来。 看来晚上的篝火会就是梁兴扬被放弃之时,这等热闹,她定是要去看的。 当然,要是能顺便搞点事,那就更好了。 …… 夕阳西斜,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开始降临了。 荒山村中的空地上早已燃起篝火,众人围着火堆烤着野猪肉,一边谈笑风生,兴致浓时,或高歌一曲,或翩翩起舞。 梁兴扬第一次参加村里的篝火会,对一切感到十分的新奇。 鉴于自己没什么艺术细胞,担心出丑,他谢绝了夸父等人一起唱歌跳舞的邀请,自己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这可是大家精心为他准备的篝火会,大家为他倾情表演,不认真观看的话,对得起大家的热情吗? 本着多看多吃少说话的聚会原则,梁兴扬啃着烤肉,一会儿看看坐在大石头上吟唱的女娲,一会儿瞅瞅甩着大黄蛇起舞的夸父,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此时,优美的吟唱声忽然一低,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响起,这次的语调变得更加悠扬深远了,而一旁跳舞的夸父等人动作也跟着慢下来,望着浩瀚的星空,脸上有了哀愁。 梁兴扬虽然听不懂歌曲的含义,也看不懂舞蹈的内涵,但却能从中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思乡之情。 家乡……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闯入梁兴扬的脑海里,胸口跟着闷痛起来。 思乡之情随着歌声忽然排山倒海而来,使他不由自主红了眼眶,慢慢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穷奇、书癫、姜连山来到篝火会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眼眸低垂,神情落寞的一幕。 他似乎无比的失意,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见状,穷奇挑了挑眉,看来她真的猜对了!梁兴扬果然被放弃了! 不然的话,为何在听到女娲歌颂历任守村人的伟大时如此失落呢? 还不是因为自己与守村人一职无缘了! 穷奇面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跟着书癫和姜连山走了过去。 “小羊哥。”姜连山率先打了声招呼,在梁兴扬坐下,视线不自觉在梁兴扬的手臂上顿了会儿,脸红道:“对不住,我和书癫大哥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实在对不起。你现在的手……没事吧?” 梁兴扬抬头看见姜连山关心的神情,慢慢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笑脸,眼里却仍残留着点点水光,看上去就像在强颜欢笑。 “不过脱臼而已,羲哥已经帮我正好了。” 姜连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臂上,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听到他说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伏羲伯伯可真厉害。” 他望着不远处的伏羲,不掩崇拜道:“希望我长大以后也能像伏羲伯伯一样精通药理,治病救人。” 梁兴扬笑道:“小连山肯定能梦想成真。” 开玩笑,姜连山的爹姜石年,农叔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农氏啊! 神农氏是谁,那是天朝中医四大经典著作之一、最早的中药学著作——《神农本草经》最初的开创者啊! 呃,说开创者其实也不太准确。 因为,虽然《神农本草经》相传起源于神农氏,但却是在于东汉时期才被集结整理成书,成书非一时,作者亦非一人。但,跟神农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是了。 如果没有神农氏尝百草,又哪里来的记录呢? 所以说开创者,好像也没多大的问题? 身为神农氏一族,小连山成为大夫更加没问题了! 不仅没问题,或许还可能极有天赋。 梁兴扬想着,鼓励姜连山道:“小连山以前就跟着农叔学了不少药理知识,只要继续钻研下去,往后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夫,悬壶济世,造福人类。” 姜连山用力点头,郑重道:“我一定会努力。” 梁兴扬笑着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姜连山见此,也冲他腼腆一笑,然后乖乖坐在他身边看篝火。不过,到底年龄还小,加上一旁书癫的不断撺掇,他很快就坐不住了,跟梁兴扬说了一声,便与书癫一起加入村里临时组成的歌舞队里,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被大家欢快的气氛所感染,梁兴扬的嘴角不自觉跟着往上扬了扬,思乡的心情逐渐平复。 正看得入神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女声,带着无尽的蛊惑,“看着他们全村一起嬉闹玩耍,却把你排挤在外,你难道就不难过吗?就不会心有不甘吗?” 梁兴扬一愣,转头一看,不知何时,穷奇竟然来到自己身边,下意识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她一只凶兽非但不避开,反而主动往跟前凑,别是没了力量破罐子破摔,想要一死了之吧? 穷奇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冷哼一声,倨傲道:“他们根本杀不了我。”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深谙面前这群人的性子,他们有着非常可笑的悲悯—— 在以前的世界,他们无数次为了人类与妖兽作对,但又不肯对妖兽下死手,只用那种悲悯天人的眼神看着妖兽,做一些自认为公平正义,实则无比偏心的事情。 后来,他们设计将妖兽一族引到这个世界,并封住了回去的路,彻底与妖兽一族对立,仍然保持着这种虚伪的悲悯,仿佛自己是迫不得已一般。 是以,只要妖兽不主动惹事或是率先动手的话,这群人压根儿不会对妖兽动手,即便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悠,他们也只当看不见,口里假仁假义地念叨着,“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 好得不够纯粹,坏又坏得不够彻底,简直可笑至极! 穷奇冷笑两声,眼眸越发幽深,声音飘忽轻柔,“你为了讨好他们,背叛了我,如今却被他们放弃,你……后悔了吗?” 自从梁兴扬封印了穷奇的力量,穷奇每次见到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一开口不是冷嘲热讽便是指桑骂槐,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现下忽然一脸平静,语气还十分温柔,似乎准备与他重修于好,倒让梁兴扬微微一怔—— 这明显有诈啊! 思及她刚刚说的话,顿了顿,方才道:“……有点。” 穷奇“唔”了声,往他身边移了移,垂眸道:“说实在的,我也为你感到不平。” 看她这般言说,梁兴扬便知她还准备开始搞事了,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幽幽叹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古语有云: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我早已习惯了……” 什么意思? 说实在的,她最讨厌他的奇言怪语了,因为她听不懂。 穷奇微皱了下眉头,径自跳过他的话,酝酿好情绪,抬起眼,乌幽幽的瞳仁清晰倒映出青年的影子,不掩心疼道:“我很同情你。现在的你一定很痛苦吧?” 第35章大家都不要,我也不能要 梁兴扬眼睫一颤,英俊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落寞,痛苦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他人。唯一感到抱歉的是……” 他停顿了下,扭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敢与她对视,很快移开视线。 等了好一会儿,似乎才鼓足了勇气,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明明你一直在帮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却为了这些不相关的人……辜负了你。我真不是人!” 他握紧拳头,恨恨锤了一下大腿,一脸悔不当初。 “你!”穷奇双目圆瞪,完全没想到梁兴扬会这样说,愣怔了好久,直至梁兴扬快把腿锤断了,才伸手拦阻,一脸不赞同道:“这怎么能怪你?” “这如何不怪我?”梁兴扬抬眼看她,双目微红道:“如果不是我,你力量就不会被封……” 没错。都怪你! 最该死的就是你了。 穷奇在心里毫不犹豫地说,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嘴唇动了动,眼泪先一步滚了下来,言不由衷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如果我一开始就坦诚自己的身份,而不是欺骗你,你怎么会对我有所防备?又怎么会对我出手?平心而论,要是有人在初次见面时就满口谎言,我也会认为他不怀好意,为了自己的安危,选择先下手为强。你之所为,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梁兴扬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头,看不出穷奇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见梁兴扬没说话,穷奇顿了下,合上眼,眼泪继续簌簌往下掉,哽咽道:“如今落得这番田地,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才怪! 梁兴扬忙道:“不不不,都怪我。应该怪我!” “怪我。” “不,该我怪我。” “别说了,是我的错。” “哪里,你没错,是我的错。” “是我!” “是我……” “……” “……” 两人争了半天,就在穷奇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梁兴扬双手一摊,说道:“好吧,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穷奇面色微变,却听梁兴扬又说道:“其实,现在争论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力量被封印,而我已经被放弃了啊!如今荒山村不留我,我有家也回不去,这天地之大,到底何处才是我的归处?” 他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哀色,其中隐隐夹杂着几许不易觉察的茫然。 穷奇听得默然,半晌过去,犹豫地伸出手覆在梁兴扬的手背上,感同身受道:“我能理解你,因为我和你一样。”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邽山,在天的另一头。 她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回家而已,却偏偏次次不能如愿。 她完全能理解梁兴扬此刻的心情。 “我们不应该再敌对了,我们要携手合作。”穷奇侧过脸,艳丽的面容一半被篝火照耀,一半隐于黑暗中,一双眼眸暗如黑夜,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幽幽道:“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只有天外的世界才是你我的归宿。” 梁兴扬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呆呆点了点头,“对,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去……” “对,回去。”穷奇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我们一起回去。” 梁兴扬再次点头,“不过,我们应该要怎么回去呢?” 对此,穷奇早就有了计划,她微微一笑,看着他俊秀的面孔,道:“第一,找出解开我身上封印的办法;第二,找到五色石。” 梁兴扬听他将话说完,人便怔愣当场,对着她看了会儿,忽地涌出一股泪意,穷奇这般倨傲的性子,行事风格强悍直接,如今为了策反他,竟然不惜压抑本性,采取怀柔手段,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啊! 他梁兴扬何德何能啊! “小奇,”梁兴扬反握住穷奇的双手,眼里氤氲出点点泪光,如同一江朦胧的春水柔柔荡漾开来,诚挚地问道:“我能叫你小奇吗?” “当然。”不过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 “小奇,”梁兴扬高兴地喊了她一声,看了眼不远处狂欢的众人,压低声音道:“那依你看,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你也知道我已经被放弃了,甭说五色石的下落了,就连荒山村都不一定能呆下去。”说到这里,他便不免有些担忧,忧愁道:“只怕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找来新的守村人,直接将我赶出荒山村了……” 对于你这样的废物,不扔掉难道还放在手里当宝啊? 穷奇在心里说道,对于他最后被抛弃的结局,更是喜闻乐见,不过嘴上却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会帮你的,争取在找到五色石之前,你能继续留在荒山村。” “你帮不了我。”梁兴扬万分肯定地说,脸上的愁苦之色更加明显了,“守村舍在我手里被毁得一塌糊涂,待明日伏羲等人知道了,肯定二话不说就把我赶出村子。” 经他这么一说,穷奇这才想起自己今早的泄愤之作,当即面色有些僵硬,“不就是毁了守村舍吗?大不了让人帮忙恢复原状就好了。” 闻言,梁兴扬的眼睛顿时一亮,“小奇有办法?” “这还不简单,直接去找些匠人过来修葺就行了。”穷奇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料,梁兴扬听到她的话,眼里的光“啪”一声就熄灭了,“我身无分文,请不起匠人。” 穷奇:“……” 万万没想到不仅废物,还是个穷鬼! “你……”真是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副好皮囊了。 一时间,穷奇无比嫌弃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住心里的嫌弃,开口说:“我有。” 梁兴扬狂喜,忙道:“那咱们趁着伏羲他们还没发现,明日就去找匠人过来将守村舍恢复原状。” 对此,穷奇没有异议,颔首道:“可。” 梁兴扬非常高兴,笑容满面道:“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被赶出荒山村了。” 穷奇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泼他冷水,只提醒道:“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开我身上的封印以及找到五色石。” 梁兴扬一听,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道:“小奇说的没错。只是关于这两件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小奇有什么看法没有?” “我身上的符咒乃是仓颉所制,你这段时间不是跟着他学习?你趁机套出解开封印的办法。” “好。”梁兴扬想也没想地点头,拍着胸脯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直视着梁兴扬,墨黑的眼眸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幽光,“至于寻找五色石,或许也要靠你。我是凶兽,他们对我有天然的敌意,你却不一样,你是人族,他们对你不会防备太多,况且这群人惯会装模作样,就算心里觉得你太过……咳咳,不堪大任,已经对你不喜,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你可以趁着他们还没找到接任的守村人,多与伏羲等人套套近乎,争取找到一丝线索。” “好。”梁兴扬再次点头,沉吟了会儿,敛眉道:“既然他们觉得我不堪大任,那我努力一点,做个能堪大任的人,他们不就会重拾对我的信心,把五色石交给我了吗?” 穷奇斜眼看他,“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自信的。” 真有这潜力的话,伏羲这群人会放弃他? 梁兴扬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有你吗?你拿点灵丹妙药给我吃一吃,我肯定能突破自己,成为一只潜力股。” 君不见,书癫和姜连山分别吃了金刚丸与过目不忘丹,一人力大无比,一人真的过目不忘了吗? 穷奇不知道什么是潜力股,但她深谙大家都不要,我也不能要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 梁兴扬此人已经废物到伏羲一群人都放弃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把丹药浪费在他身上? 当即,拒绝了梁兴扬的要求。 “因为力量被封,我身体羸弱不已,那些丹药都被我吃了。” “……好吧。”梁兴扬有点小小的失望,为自己打气道:“看来最后还是得靠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众人啊。” 听到他的话,穷奇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耿直道:“你不要想太多,除了一张脸以外,你已经没有任何优点了。” 梁兴扬瞅了她一眼,生气道:“你能不能说点实话?怎么总是要说这种假话打击我,咱们现在可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搭档!” 穷奇抿唇,淡淡道:“就因为穿同一条裤子,我才不得不提醒你,否则打雷的时候,我怕我会被殃及。” 梁兴扬:“……” …… 虽然两人各怀心思,可表面上的协议却定下了—— 过去的一切全部一笔勾销,现在二人摒弃前嫌,互帮互助,齐心合力,一起找到五色石,离开这个鬼地方! 首先,按照定好的计划,第一件事就是把守村舍给修好了,以免愤怒的众人将梁兴扬赶出荒山村。 因此,第二日,天一亮,梁兴扬就去找仓颉等人请了假,然后匆匆回来,准备拉着穷奇到镇上请匠人前来修葺守村舍。 书癫和姜连山此时正在院子里用饭,见梁兴扬回来了,正打算招呼他吃饭,却没想到对方脚步不停,一下子拐进了穷奇的房间。 书癫和姜连山一惊,小羊(小羊哥)这是为了报昨日之仇,准备趁着穷奇休息时搞偷袭吗? 第36章我们是好兄弟,情深似海 正暗自猜测着,梁兴扬又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出乎预料的,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个穷奇。 见书癫和姜连山二人盯着自己看,梁兴扬没有说话,只冲着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拉着穷奇就往门外走。而穷奇也没有反抗,脸上更无生气之色,十分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 昨日还是针锋相对的两人,今日竟然能携手同行,这让书癫和姜连山惊讶不已。 书癫饭都不吃了,站起身,看着二人惊疑不定道:“你们……和好了?” 穷奇瞥他一眼,“我们什么时候不合过?” “不是,你们这……”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昨天不是还……” “还什么?我们那是在开玩笑呢。”梁兴扬打断他的话,单手搭在穷奇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穷奇挤了挤眼,道:“穷奇可是我的好兄弟,兄弟间哪里有隔夜仇的。” 穷奇神情平静,颔首道:“没错。我们是好兄弟,情深似海。” 书癫:“……” 姜连山:“……”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二人这两个多月的舌枪唇剑,势如水火,他们差点就信了! 姜连山有点愣,不过脑子却十分清明,既然小羊哥说他和穷奇感情好,那就感情好吧。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如果能和睦相处那再好不过了。 顿了顿,问道:“小羊哥这是要外出吗?” 梁兴扬也不瞒他,点头道:“我和小奇准备到镇上一趟,请几个匠人修葺房屋。” 一听他的话,书癫立马说道:“我也要去,我好久没去镇上了。你们应该都没去过镇上,带上我,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姜连山也面露期待地盯着梁兴扬,显然也想去。 梁兴扬见状,决定道:“那大家一起去吧。” “好咧。” 书癫和姜连山齐呼一声,快速收拾好自己,跟在梁兴扬身后,兴高采烈地往镇上的方向走。 …… 平陵镇,位于荒山村的东南方向十五里处,只要翻过一座山就可以到达,不算太远。 不过,书癫自称他知道一条捷径,除了小道难走一点,四周草木茂盛一点,基本没什么大毛病,比翻山越岭简单多了,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到镇上。 梁兴扬、穷奇、姜连山都是没去过平陵镇的土包子,也不知道书癫说的对不对,只能毫无异议地跟着唯一见过世面的书癫走。 书癫一边带三人抄小道,一边吹嘘道:“你们放心,我以前经常跟着农叔到镇上办事,这条小道没走过上千遍也有几百遍了,路上有几颗石子我都了如指掌,虽说草木茂盛,却也没有野兽蛇虫,安全得很,平陵镇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等会儿到了镇上,我带你们好好开开眼。” 梁兴扬“嗯”了一声,好奇道:“这样说来,你跟农叔到镇上的次数挺频繁的,是为了办什么事啊?” “农叔到镇上卖草药贴补家用,我嘛,”他斜睨了三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之色,“平常写些话本供给书社,赚点辛苦钱。” “哇!”姜连山忍不住惊呼出声,一脸崇拜道:“书癫大哥好厉害!” “这还用说。”书癫一脸得意,穷奇则是双眉微拧,看向姜连山,不解道:“你们之前不是一直住一起,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姜连山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记性不好,为了不让爹失望,一心躲在房间里苦背药理,甚少关心其他。” 穷奇了然点头。 梁兴扬想到姜连山想要成为大夫的理想,见缝插针鼓励道:“小连山真刻苦,只要继续保持这学习劲头,成为大夫指日可待!” 姜连山小脸通红,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会努力的。” 梁兴扬回以微笑,顿了顿,又对书癫说道:“书癫,咱们等会儿一进城,先去找匠人。” 见梁兴扬一脸郑重,书癫不以为意道:“找匠人不过小事而已,不出一刻钟便可搞定,小羊何必如此着急?” 却不知,梁兴扬昨晚闲着无事,试着推算了今日出行一事,不想得出今日所求之事不成的卦象,然而他思来想去都没发现有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能阻碍到自己,想推演出事情不成的原因,奈何功夫不到家,根本推算不出来。 最后,只能归结于要么大家初入镇上,过于贪玩,导致事情不成;要么就是他的推算有误。 此刻,面对三人不解的眼神,梁兴扬无意多说,笑着含糊过去,“毕竟,修葺房屋为重要之事,不可马虎。” 三人一听,恍然点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旁蹿出来,期间还伴随着一声声好像索魂声的“救命——救命——” 荒山野岭,忽然响起这么几句鬼声鬼气的求救声,饶是梁兴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被吓得不轻,更不用说书癫和姜连山了。 除了穷奇之外,三人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来人本来就冲着有人的地方冲,预想着有人会接住他,没曾想三人全躲开了,当即“扑通”一声,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咳咳咳,救命……”来人艰难咳嗽几声,抬眼去瞧几步远的梁兴扬等人,伸出手求助道:“救我,救救我……” 梁兴扬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名男子,他衣衫单薄,满身是血,发髻散乱,形容颇为狼狈。 梁兴扬心生怜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半蹲下身,问道:“你没事吧?” 那男子闻声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俊眉细目,高鼻薄唇,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风流。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衣衫不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飞快扫了四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梁兴扬身后的穷奇身上,眸子瞬间亮了,颤抖着声音道:“这位姑娘,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吧……我、我被人追杀了……” 就蹲在他面前的梁兴扬心情十分复杂,扭头问姜连山和书癫,“我就这么没存在感?” 书癫和姜连山也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想干啥,见来人双眼灼灼地盯着穷奇,一眨都不眨,姜连山默然片刻,提议道:“小羊哥,要不你还是让开点吧,别挡着人家求救。” 梁兴扬:“……” 行吧,他碍眼,他让开。 梁兴扬起身,与姜连山、书癫二人一起退到穷奇身后。 书癫看看男子,又瞅瞅穷奇,捂着嘴巴,对梁兴扬和姜连山小声说道:“你们看,这人虽然浑身是血,可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口,口中喊着救命,脸上一点紧张惊惧之色都没有,反而眉眼风流盯着穷奇看,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姜连山观察了一会儿,深有同感,“梁大哥出手帮忙,他理都不理,只向穷奇求助,难道是冲着穷奇来的?” 梁兴扬没有说话,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昨夜推演的卦象。 难道,不成行的原因是因为面前这男子? 他这会儿出现在去平陵镇的必经之路上,目标明确地求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利用美男计迷倒穷奇,有所图谋;二是,他是穷奇的旧相识,来此与穷奇会合,企图对荒山村不利。 无论哪一种,总是来者不善。 想到这里,梁兴扬不着痕迹地冲姜连山和书癫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暗中警惕。 二人会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又后退了一步,与男子拉开安全距离。 男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穷奇身上,没有发现梁兴扬他们的眼神官司,只虚弱地趴在地上,对穷奇说道:“求求你帮帮我吧……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说着,脸色倏地一白,吐出一大口鲜血。 穷奇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何突然在此?” 男子哭道:“我叫小鸣,平陵镇人士,我喜欢上隔壁家的姑娘小巧,追了她整整三年,可她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后来在我猛烈的攻势之下,她终于同意跟我在一起了,没想到她家人极力反对,尤其是她夫君……” “闭嘴!”穷奇不耐烦听这些狗屁倒灶的情爱故事,再加上此人接近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一通废话都是胡扯的,当即冷声打断他,“直接说重点。” 梁兴扬三人闻言,十分赞同地点头。书癫提议道:“不然写下来也行,喏,给你纸笔,你慢慢写,等晚点我们回来再看也是可以的。” 说着,他十分贴心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纸笔,小步小步地挪到穷奇身边,伸长了手臂,把纸笔递给小鸣。 见此,穷奇破天荒夸道:“还是书癫有办法,就按照书癫说的来,你留在此地慢慢写,待我们办完事情回来再救你。” 语毕,抬腿便要离开。 小鸣顿时愣住了,这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荒山的新任守村人是个面容秀丽,心地善良的美人吗?为何眼前这人却如此铁石心肠? 难道消息有误? 小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眼见穷奇要离开了,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抱住了穷奇的脚,缓缓抬起眼,眼睫上还挂着泪,苍白的脸颊上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来,“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不用管我,你走吧,不能和小巧在一起,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孤独地死去好了……” 一边说,一边收紧了双臂,唯恐穷奇真的丢下他不管。 第37章让同为男子的我自愧不如 这缠人的功夫…… 穷奇一顿,缓缓垂下眼,看着环着她双脚的小鸣,似乎与印象里某个熟悉的身影逐渐重合起来。 小鸣…… 鸣蛇…… 原来是你。 穷奇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盯着鸣蛇看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温声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不能见死不救,你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唉,真不知道你这小身板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顾一旁因她态度转变之快而差点惊掉下巴的三人,弯下腰,伸手将他扶到路旁的大树下,神情怜爱道:“真是太可怜了。幸亏你遇上了我们,我的朋友是赫赫有名的神医,他肯定能治好你的,你别担心。” 鸣蛇眼角挂着泪,用力点了点头,露出感激的笑容来。 穷奇微微一笑,向目瞪口呆的姜连山招了招手,“连山,快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姜连山一愣,他、他只是跟着爹学习了几年药理知识,并不会看病治人啊。 刚要开口拒绝,却听见穷奇又说道:“我这朋友可是神农氏后人,自小便修习药理知识,医术极其精湛,尽得真传。” “神农氏?上任守村人姜石年的后人?”鸣蛇心里一惊,谁人不知姜石年精通药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传闻只有他不想治的,没有他治不好的。姜连山作为尽得他真传的后人,那医术可想而知厉害到什么程度。 鸣蛇心里无比懊恼,早知道方才就弄些伤口了,而不是随意弄了些鲜血来糊弄。这下好了,他根本没有受伤,姜连山只消凑近一看便知。 他一边想着,脑子转得飞快,蹙眉苦思补救手段。 见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穷奇嘴角微勾了下,口里催促道:“连山,快过来看看。” 姜连山有些犹豫,忍不住看向梁兴扬和书癫。 梁兴扬看了眼鸣蛇,小声说道:“小连山不是想做神医吗?主动送上门的练手工具,不要白不要。” “就是。”书癫赞同点头,附和道:“看他就不像好人,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治!治不好也没事,此处风景秀丽,人烟罕至,就地掩埋了就行。” 说着,轻轻推了姜连山一把。 梁兴扬也鼓励道:“没关系,放心上,大胆上!” 面对二人不间断的加油打气,姜连山迟疑了片刻,终是踏出无证行医的第一步。 他蹲在鸣蛇身边,细细观察了会儿鸣蛇的脸色,谨慎开口道:“可否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当然。”鸣蛇点头,轻轻扯开了衣襟,露出光洁结实的胸膛,而后飞快看了穷奇一眼,眼睫一颤,脸颊绯红,看上去十分的羞涩。 姜连山:“……” 梁兴扬:“……” 书癫:“……” 不要色诱得这么明显啊喂!我们都还在呢! 梁兴扬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直觉这画面实在太过辣眼,不由自主别开眼。 书癫忍不住啧啧道:“这般骚气,真让同为男子的我自愧不如啊!”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鸣蛇的动作一僵,面容不由扭曲了一下,看看一副清心寡欲,不为所动的穷奇,再看看这碍眼又碍事,直勾勾盯着自己胸膛看,满脸都写着看戏的两名男子,沉默片刻,仿若无事发生一般把衣襟拉好,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在手臂上划了两道伤口,对姜连山说道:“伤口在这里。” 姜连山凑近端详了片刻,皱眉道:“只有这两道伤口的话,你身上不会有这么多血迹。” 鸣蛇忙道:“我还受了内伤!” 说完,他咬咬牙,暗地里凝聚起力量,心一横,给了自己一掌,嘴角有血迹缓缓溢出。 “我真的受伤了。”鸣蛇盯着姜连山,艰难说道。 “看出来了。”姜连山神情怜悯地望着他,“伤得还不轻。你且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采摘草药为你疗伤。” “劳烦你了。”鸣蛇感激道。 “不必客气。”姜连山连连摆手,站起身,朝梁兴扬和书癫使了个眼色,说道:“要治好小鸣需要不少味药草,为了节省时间,你们一起帮我找药草吧。” 梁兴扬和书癫自然应好。 穷奇起身道:“那我呢?” “你……”梁兴扬看了眼鸣蛇,试着说道:“要不就留下来照顾小鸣?” 穷奇眼神一冷,“你是何意?” 她与鸣蛇天生不合,他把力量全无的她扔下,是打算自己逃跑了吗? 梁兴扬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而且从二人方才的表现,他可以肯定,穷奇跟小鸣没什么关系。 沉吟了下,他出言让姜连山稍等片刻,便将穷奇拉到远处,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这小鸣出现得蹊跷,恐怕来者不善,他明显有意接近你,你就先留在此处稳住他,趁机试探他的真实身份,我和小连山、书癫则找个地方,商量一下对付他的办法。” 见他并非要弃她而逃,穷奇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道:“何须这么麻烦?那家伙我认识。他也是妖兽,真实名字叫鸣蛇,原身形体如蛇,但有四翼,最喜水,热衷于抢占水源,破坏水源,只要有他的地方,那地方必有大旱。” “又是妖兽?!”梁兴扬双目圆睁,惊声道:“不是说现在人类与妖兽已经和平共处了吗?他这样费尽心思碰瓷儿是想干嘛?” “蠢呗。”穷奇回答得十分干脆,“不用想他肯定是冲着荒山村,冲着你来的,只不过这家伙脑子一向不大聪明,常常自诩相貌英俊,魅力无限,大概因为如此,才选择了从我——在场唯一的姑娘家身上入手。” 梁兴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穷奇又说道:“总而言之,此次是我受你牵连,你要是敢弃我于不顾,我索性直接去找混沌等人,告诉他们五色石就在你身上!” 一听穷奇准备造谣传谣,身为守法青年的梁兴扬赶忙制止她这种违规违法行为,安抚道:“别啊,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是我兄弟,常言道:兄弟如手足,我是那种任意丢弃手足的人吗?” “是。”穷奇想也不想地说道。 梁兴扬一噎,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丢下你的。你先稳住他,让我想想该怎么把他给打发了。” 顿了顿,问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穷奇回答道:“比起一般的蛇类,他除了能飞天,没什么优点。” 梁兴扬:“……好吧。” 那就按照对付一般蛇类的办法来对付他就行了。 穷奇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牵着唇角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却凉意沁人,“忘了告诉你,鸣蛇一族十分团结,也最为记仇。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除去他,那就别轻易动手。” 闻言,梁兴扬一下子陷入两难中。 穷奇却笑容不改,继续说道:“可惜我力量被封印了,要是我力量还在的话,别说是他,就是鸣蛇一族全来了,我都不放在眼里。” 梁兴扬听后,更加心塞了。他稍稍犹豫了几秒钟,厚着脸皮问道:“那什么,你不是四大凶兽之一吗,想必手下应该有许多小弟吧?借几个应应急?” 穷奇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有资格做我手下。” 她天生地长,不死不灭,强悍勇猛,何须与那些弱小的妖兽一般拉帮结派? 梁兴扬看在眼里,无语道:“好吧。那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穷奇微微颔首,弄清楚梁兴扬并没有弃她不顾的想法后,重新变得好说话起来,看了看远处翘首等待的姜连山和书癫,挥手道:“那你们赶紧去商量应对办法吧,我来稳住鸣蛇。” 梁兴扬说了声“辛苦了”,对姜连山和书癫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弯腰,直接钻进草丛。 …… 装模作样地找了会儿药草,待回头再也看不到穷奇和鸣蛇的身影,确定交谈声不会被听到后,梁兴扬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这才开口把小鸣的真实身份告知姜连山和书癫。 姜连山和书癫瞬间大惊失色。其中,书癫反应最大,拉着二人就要回荒山村,“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荒山野岭,又是袒胸露乳卖弄风骚,又是梨花带雨扮可怜,原来是妖兽幻化的!趁着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赶紧回村。” 姜连山道:“可小奇姐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书癫打断,“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她做什么?鸣蛇是妖兽,她也是妖兽,他们相见就是团圆,咱们就别跟着凑热闹,打扰人家叙旧了!” 语毕,一手拉一个,生拉硬拽地往荒山村的方向挪动。 梁兴扬挣开书癫的手,正气道:“我不走,要走就大家一起走。” 姜连山也道:“我也不走。书癫大哥,要走你自己走吧。” 书癫急道:“你们是不是傻?他们两人指不定是一伙儿的呢,正想着法子对付咱们呢!” 梁兴扬抿了抿唇,说道:“穷奇跟鸣蛇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书癫没好气地问。 梁兴扬心道:一个会造谣传谣,一个不会造谣但信谣啊。当然,最终的受害者只有一人——那就是他。 默然片刻,梁兴扬开口道:“反正我不能丢下穷奇不管。” “你你你!”书癫气得手都颤抖了,恨铁不成钢道:“我看你是被穷奇迷了魂!” 梁兴扬不置可否,只道:“你们走吧,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好。” 他得好好谋划下怎么在不得罪鸣蛇的情况下将其摆脱。 第38章不听连山言,吃亏在眼前 “你们都不走,我一个人走什么走。”书癫抬手拍开眼前的树枝,气道:“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种在遇到危险时,丢下朋友独自逃跑的小人吗?” “那肯定不是了。”梁兴扬和姜连山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听到这话,书癫“哼”了一声,脸色稍霁,问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梁兴扬沉吟了片刻,说道:“穷奇说鸣蛇一族十分团结,也最为记仇。咱们现在最好是在不得罪鸣蛇的情况下,将他给甩了。连山,你知道有什么能让人麻痹的药草吗?” 姜连山拧眉细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有。我记得祖师麻和草乌都有麻痹的作用。不过……” 他顿了下,接着说道:“祖师麻主要用于祛风除湿,止痛散瘀,其中含有微弱的毒性,吃多了对身体不利。” 梁兴扬“啊”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书癫不耐烦道:“毒就毒吧,反正他也没安好心,不用管那么多啦!再说了,小羊不是说鸣蛇一直喜欢在水中生活吗?成天泡在水里指定得风湿,如今喂他点祖师麻帮他去去湿,对他而言岂不正好?” 梁兴扬:“……” 姜连山:“……” 说得好有道理,实在无法反驳。 梁兴扬闭了闭眼,转眼看向姜连山,问道:“那草乌呢?” 姜连山说道:“草乌乃是北乌头的块根,与祖师麻同效,但是因为其性热味苦辛,实在不好入口,因而常用于外用。” 书癫闻言,“嗐”了一声,又插嘴道:“良药苦口,正常正常。” 梁兴扬:“……” 姜连山:“……” 沉吟了片刻,梁兴扬斟酌开口道:“事态紧急,不管那么多了,就喂他草乌吧。 苦是苦了点,至少没毒性。 姜连山和书癫二人对此没有异议。 在姜连山的指引下,梁兴扬和书癫很快在一条小河边挖到了一小捧草乌。 洗干净之后,书癫看着这一小堆不过拇指粗细的根块,有点儿怀疑地看向姜连山,“小连山,就这么一点小东西够吗?真能把鸣蛇麻倒?” 姜连山毫不犹豫地点头。 书癫还是有点不信,伸手拿了一小块,说道:“我还真不信它真有这么厉害。” 一边说,一边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 不到两秒钟,他的面容就扭曲了起来,忙不迭将嘴里的草乌全部吐出来,跑到小河边漱口,好一会儿才抬头,吐着口水抱怨道:“呸呸,这是毒药吧,忒苦了!” 姜连山忍笑道:“书癫大哥,我早就说了草乌味道极苦。” 梁兴扬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唇角含笑道:“不听连山言,吃亏在眼前,活该!” “我也不知道这么苦啊。”书癫感觉自己的舌头都麻木了,没有一点知觉,大着舌头说:“我感觉我的嘴巴没有知觉了,这草乌的药效有这么厉害吗?别是毒药吧?” 姜连山自信满满道:“没找错,就是它。草乌没什么毒性的,书癫大哥觉得嘴巴没知觉,大概是被麻痹了,过会儿就好了。” 书癫“哦”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嘴巴,发现没有红肿的迹象,想来小连山说的没错,就是单纯被麻痹了而已,便彻底放下心来,吸溜着口水,嘿嘿一笑,“那咱们回去吧,别让鸣蛇久等了。” 梁兴扬微微颔首,与姜连山一同收起草乌,抬步往回走。 …… 荒无人烟的山道旁边。 自梁兴扬三人离开后,穷奇便找了棵大树,双手环抱在胸前,后背轻轻往后一靠,倚着树干,闭目养神。 五步远的地方,鸣蛇坐在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穷奇看。 从方才面前的这位新任守村人便维持着这姿势不动,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鸣蛇想与她亲近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这并不影响鸣蛇此刻愉悦的心情。 他喜欢美人,尤其是像眼前这样冷若冰霜的美人,这样的美人征服起来才有意思啊。 鸣蛇舔了下嘴唇,开始幻想征服她后,对方柔顺承受的景象,眼神逐渐放肆起来,从秀美艳丽的面容慢慢往下,在被灰扑扑的宽松长裙,看不出体型的身材上四处游移。 “眼睛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可以成全你。”穷奇淡淡地说道。 她仍维持着原先的姿态,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鸣蛇却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嗅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心里莫名一紧,本能地移开视线。 “这位姑娘,”鸣蛇敛眉片刻,忽而抬头爽朗一笑,试着与她套近乎,“还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穷奇缓缓睁开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鸣蛇,“你爷爷。” 鸣蛇面色一僵,活像是吃了屎,完全没想到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竟然如此粗俗不堪,他神情阴沉了下去,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却见对方神态如常,一点儿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反而唇角微勾,眼含嘲讽之色,不知怎么的,鸣蛇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才腾升起的怒气便自动消散,转而变成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姑娘真是爱开玩笑。”鸣蛇扯了下嘴角,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是坏人,你无须这般防备。” 穷奇勾了勾唇角,对他说道:“真不巧,我是坏人。识相的话,离我远点。” 虽然她相貌艳丽无双,可是或许因为年轻不大的关系,面容稍显稚嫩,加上声音轻软,即使放狠话,也让人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情不自禁想要逗弄她一番。 鸣蛇也是如此,听到穷奇的话,他微微一笑,舔着唇道:“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姑娘的坏是怎样的坏。” 穷奇斜睨着他,“怕你承受不起。” “哈哈哈……”鸣蛇仰天大笑,看着穷奇狂妄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不能承受的,除了……” 他冲着穷奇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在床上。” 若能拥有她这样的美人,他说不定真会溺死在美人怀里。 “你未免太过狂妄。”穷奇面露嘲讽之色,“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是狂妄,而是自信,更是对姑娘的了解。”鸣蛇脸上带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打从第一眼看到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姑娘身无灵力,是个普通的人族女子……咳,当然,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族男子,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倘若你我动手,我不刻意让着姑娘的话,姑娘只怕在我手里讨不到一点儿好。” 原以为面前的少女会气急败坏地反驳他,不料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嗯,你说的没错。毕竟,头脑简单的动物,力气都比较大。比如,野猪。” 鸣蛇:“……” 好好的一个大美人,为何要长出一张嘴? 还有她这刻薄的嘴脸,为何那么像穷奇那家伙?! 鸣蛇面容扭曲了一瞬,再次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跟印象里那讨人厌的家伙根本没有相似之处,周身更无妖兽的气息,完全就是普通的人族之后,鸣蛇才重新露出笑容,戏谑道:“此处人烟罕至,眼下就你我二人,姑娘嘴上如此不饶人,就不怕我生气吗?” “为何要怕?”穷奇反问。 鸣蛇嘿嘿一笑,猥琐至极,其中含义不明而喻。 穷奇被他猥琐的嘴脸恶心到不行,忍不住别开眼,淡声道:“不怕死的话,你大可试试。” 即便她现在力量被封印,要对付一只小小的鸣蛇也不在话下。只不过杀了他之后,后续要面对鸣蛇一族的追杀比较麻烦而已,连带着还会因此耽搁自己寻找五色石的计划,穷奇这才勉强按捺住杀意,对他百般容忍。 否则,按照她以往的性子,鸣蛇在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根本没开口说话的机会。 鸣蛇只当她虚作声势,忍不住调戏道:“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放狠话也别有一番风情。只不过……”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似十分遗憾,自认风流倜傥地朝穷奇抛了个眼神,“此处荒山野岭,而且我又有伤在身,动弹不得,着实有心无力,不能满足姑娘的愿望了。” 穷奇:“……” 她非常怀疑鸣蛇的脑子是不是被饕餮那家伙给吃了,否则怎么能说出这般无脑又自负的话?! 还是……现在的人族女子喜欢这样油腻腻的情话? 有那么一瞬间,穷奇十分怀疑人生。 见穷奇久久不回话,鸣蛇又说道:“姑娘,莫不是在等你那几个不中用的手下?” “……??”穷奇茫然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无脑之言。 鸣蛇微微一笑,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姑娘那几个手下在我看来,不过是酒囊饭袋……” 一钻出草丛就听到自己被冠上“酒囊饭袋”头衔的三人组:“……” 书癫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撸起袖子,双手叉腰道:“就你厉害,你无敌,你厉害到被人追着砍,还要我们这群没用的人出手救治!” 鸣蛇哪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当事人听了去,不禁变色,下意识想要解释,眼角余光却瞄到穷奇冲自己弯唇一笑,眼里写满了得意,当即便知自己被设计了,不过却也不怕,左右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就算生气又如何,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 他们有那实力吗? 想着,鸣蛇脸上不自觉露出几许不屑,打消了解释的想法。当然,道歉也是没有的。只倨傲道:“我说的是实话。” 第40章造化弄人啊! “你你你…… 听听这是人,啊呸,是有良心的妖兽该说的话吗?! 书癫更加生气了,指着鸣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姜连山在听到鸣蛇的话也忍不住心生怒火,觉得此人傲慢又无礼,背后说人坏话也就罢了,还不道歉,对他的印象直线下降,连带着给他喂草乌的愧疚感都没了,直接把草乌往他面前一递,不高兴道:“这药能治你的伤,快吃吧。” 鸣蛇定睛一看,发现是些黑不溜秋的草根后,脸色顿时一变,开始怀疑眼前这人真是神医吗?这一坨根块状的东西真能治伤? 他内心挣扎着,下意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穷奇。方才他们相谈甚欢,他也适当流露出对她的好感,想必她早已被他迷住,对他芳心暗许,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辱。 对上鸣蛇的视线,穷奇挑了下眉,果真开口了,“这是他们辛苦寻来的,千万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 鸣蛇:“……” “没关系,吃吧。”梁兴扬拿了一块草乌,蹲下身子,递到鸣蛇嘴边,眉眼含笑,似乎一点儿也不计较方才的不愉快,反而隐含关心地催促道:“别不好意思,就一点草药而已,不值得什么的,你万万不要觉得有负担。” “是啊,你要是真过意不去,那就吃了它。只要吃了它,你的伤就能好了,省得再拖累我们这群没用的人,也算是帮我们一个大忙了。”书癫站在不远处,双手揣在袖子里,斜眼看他,噘嘴阴阳怪气道:“我们这么没用,能保自己平安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没有精力照顾其他不相关的人了。” 面对二人的催促,再看看嘴边那一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块状物,鸣蛇英俊的面容不自觉扭曲了一下,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接过草乌,闭眼咬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重苦味跟着充满整个口腔,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在此刻全部起立,鸣蛇一下子就红了眼,差点一把跳起来,将手里的草乌甩开。 他张开口,本能想把嘴里的苦东西吐掉。 岂料,梁兴扬的动作比他更快,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面带微笑地解释道:“这味道是有点不好,还请小鸣忍耐一下。” 鸣蛇挣扎不脱,只能含泪将嘴里的草乌咽下。 梁兴扬这才放开手,半蹲在他面前,把姜连山手里的草乌全部接了过来,堆到鸣蛇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常言道:良药苦口,这药苦是苦了一点,可治伤补血的效果却是极好的。你只要把这些都吃了,过不了多久,身上的伤应该就能痊愈了。” 鸣蛇闻言,看了眼面前犹如小山似的草乌,努力压下嘴里呛人的苦味,勉强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来,“多谢。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应该不需要吃这么多吧?” “怎么不用呢?”书癫皱眉看他,一脸严肃道:“除非你根本没受伤!” 姜连山点头道:“没错,除非你心怀叵测,故意装伤借机接近我们,这才觉得自己不用吃药。” “我真的受伤了!”鸣蛇连忙否认,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伤得很重,小神医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姜连山幽幽叹了一口气,“说不定你是故意把自己打伤了,为自己留了一手,所以心里有数,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他朝其余三人眨了眨眼,有些无奈道:“不然的话,正常人一旦受了伤,无一不是想要尽快把身上的伤治好,哪里会排斥吃药呢?” “哦~”梁兴扬三人拉长了音调,做出恍然大悟之状,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鸣蛇。 鸣蛇心头一紧,实在不愿意啃这苦得人神共愤的草药,却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说受伤的是他,向他们求救的也是他,要是真不吞下这些药,哪怕这群人再蠢再没用,怕也能看出他有问题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草乌,想到这奇苦无比的味道,真真恨不得爬起来就走。然而,想到早已销声匿迹,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荒山村,又想起可以通往异界的五色石,终究还是忍下冲动,眼一闭,把手里的草乌吞了下去。 梁兴扬等人也不着急着走,就围在他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将草乌吃下,一边关心道:“慢点吃,别着急,这里还有很多呢,没人跟你抢。” 鸣蛇闻言,努力挤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书癫领教过草乌的苦味,眼下见鸣蛇为了不露馅,拿起草乌就拼命往嘴里塞,嘴巴忍不住跟着发苦,不由侧身对身边的姜连山叹息道:“你说,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姜连山也不理解鸣蛇的心态,缓缓摇了摇头。 梁兴扬见鸣蛇把一小捧草乌都吃了,心里也是暗暗发笑,站起身,对穷奇、书癫和姜连山说道:“小鸣已经把所有草药都吃完了,看来已经无恙了,咱们走吧。” 穷奇瞅了鸣蛇一眼,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颔首道:“那就走吧。” 鸣蛇吃了这么多苦,吞了这么多草乌,为的就是接近她,哪里能叫她走了,当即便扑上去,像刚刚一样缠住她的双腿,张口欲言,却不料舌尖发麻,眼前阵阵发黑,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兴扬见状,便知这是草乌药效发作了,与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高声道:“哎呀,小鸣不必如此行此大礼,区区救命之恩,实在不足挂齿啊!” 姜连山附和道:“举手之劳而已。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书癫十分干脆,抬脚跨过鸣蛇就往前走,头也不回道:“再见,告辞,免送!” “不……”鸣蛇费力发出一丁点气音,正欲张口说话,不曾想腹中忽然传来阵阵犹如断肠之痛,他身子不由颤抖起来,一手抱着穷奇的双腿,一手抬起指着三人,努力张了张口,控诉道:“你们……” 心潮翻涌,甫一张口,一口乌血就喷了出来! 幸亏穷奇反应极快,及时一脚将鸣蛇踹飞,免去被喷个正着的命运。 鸣蛇“砰”一声撞在树干上,忍不住再次呕出一口黑得发亮的血。直至此刻,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是着了这四人的道,被这四人下了毒呢。 “你们、你们为何要害我?” “我们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梁兴扬瞅了眼他乌青的嘴唇,飞快地别开眼,几秒钟之后,又飞快瞅了一眼他衣襟上的黑血,再次移开视线,不知为何有点虚心,嘴上却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就是不想让你缠着我们而已,所以给你喂了点有麻痹作用的草乌。” “草乌?!”鸣蛇一双细目都瞪圆了,失声道:“刚刚那东西是草乌?!你们给我喂那种含有剧毒的东西,竟还敢对我说没有恶意?” “啊?有剧毒吗?”梁兴扬转头看姜连山,姜连山面露茫然,挠头道:“没听说啊。” 再看书癫,书癫比姜连山还迷糊,双手一摊道:“别看我,我对药理没研究。” 最后,还是穷奇说了一句,“如果刚刚那东西确实是草乌的话,生食的确有剧毒。” 梁兴扬:“……” 玩大发了! 造化弄人啊! 本不想得罪鸣蛇,没曾想反倒给他喂了剧毒。 他心里哀嚎着,面上却不显,转头瞪着鸣蛇,先发制人道:“你明知道草乌有剧毒还吃,是不想要赖上我们?” 鸣蛇怒道:“我可去你娘的!像草乌这种剧毒之物,就算没见过,也听说它的威名好吧!” 说着,一指姜连山,继续开炮,“那小子不是神医,能不知道这种三岁小儿都知晓的传播甚广的药理知识?依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害我!” 姜连山脸一白,讷讷说不出话来。 “我们好端端的害你做什么?”书癫可不愿意担上杀人罪名,当即将姜连山拉到身后,站出来揭穿鸣蛇的真面目,“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们,我们都没骂你心怀叵测呢!” 鸣蛇一惊,没想到他们竟然看出来了。他心虚了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现在受伤中毒的可是他,他才是有理的一方! “就算我居心不良,那也不是你们毒害我的理由!再说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这才有意接近你们……” 莫名被点到的穷奇冷笑一声,走到鸣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鸣蛇,这种话骗骗蠢人就行了。” “没错,你一只妖兽说接近我们没有恶意,谁信啊。”书癫撇了撇嘴,无语道:“我们又不是傻子。” 不是傻子的梁兴扬和姜连山齐齐点头:“就是就是。” 鸣蛇见此,脸色顿时骤变,也顾不上追究四人给他下毒的事情了,“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你,你到底是谁?” 最后一句话,是对穷奇说的。 他自认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除了同类和伏羲那一群人,根本无人能知晓他是妖兽,面前这小姑娘是如何看出他真身的呢? 他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穷奇一遍,却发现面前这人身上既无妖兽的气息,也没有像伏羲那一群人一样周身有神气萦绕,她有的只是满满的人族气息。 很明显,她就是个普通的人族姑娘而已。 可就因为这样,她还能一眼看破自己的身份才是最恐怖的! 第40章铁头山的奥家兄妹 穷奇看着鸣蛇一脸惊疑不定,脸色就跟走马灯似的变换不停,根本懒得为他解密。就他这粗糙的隐匿气息手法,但凡修为高一点的妖兽都能看出来。 当然,她自己也没多好,当初她为了混入荒山村,不仅戴上隐息珠,绑上抹额,还特意换上人族姑娘穿过的衣服,想要以人族的气息蒙混过关,结果一进荒山村仍被仓颉等人识破了。 由此看来,人就是人,妖兽就是妖兽,两者根本无法相融,哪怕有一方装得再像也会有破绽。 想到这一点,穷奇的脸色不由变差。 鸣蛇见她久久不语,反而充满杀气盯着自己,心中的惊惧更加浓烈,再看其余三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一紧,张口便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那就应该知道鸣蛇一族最为护短,你、你们要是伤了我,我的族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啊。”梁兴扬双眸微圆,忙解释道:“再重申一次,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只因你接近我们的企图太过明显,我们这才迫不得已出手而已。” “普通人?”鸣蛇冷嗤一声,“普通人能看出我的真身?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荒山村的吗?而这位姑娘……” 他盯着穷奇,自信满满地说道:“就是新一任的守村人!” 梁兴扬:“……” 书癫和姜连山:“……??” 穷奇冷冷吐出两个字,“蠢货。” 鸣蛇一愣。 梁兴扬忙道:“小鸣,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荒山村的啊,也没有听过荒山村这名字,我们就是普通人,偶尔出来外面见见世面而已。” “对啊。”姜连山反应极快,双眼茫然道:“荒山村是哪个村子,没听说啊?” 鸣蛇瞪圆了双目,压根儿不信二人的鬼话,指着穷奇冷笑道:“真不知道荒山村的话,为何她方才会脱口而出说你是神农氏姜石年的后人?那姜石年可是荒山村上一任守村人!” 面对他的指控,自知失言的穷奇一点儿都不慌,面无表情地找补,“随口胡诌罢了。至于神农氏之名号,天下又有谁人不知?我为了糊弄你,当然要说个权威一点的名字。” “就是啊。”书癫插嘴道:“要是他真是姜石年的后人,你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了。” 正在承受着断肠之痛的鸣蛇:“……” 说得好有道理,实在无力反驳。 所以…… 他真找错人了?! 鸣蛇看着面前浑身洋溢着普通人气息的四人,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想到自己为了接近这几个人,不惜自残,辛辛苦苦忙活了老半天却认错人了,还被半逼着吃下草乌,心绪涌动间,只觉身上更痛了。 就算他认错人又如何,这也不是四人给他下毒的理由!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错! 他双耳嗡嗡一片地响,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剧痛之中,愣是强睁开眼,指着四人吃力道:“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话,鼻下、耳中和唇间陆陆续续流出黑色的血。 梁兴扬一见此情景,顿觉不妙,忙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却发现对方浑身冰冷,面色苍白,嘴唇乌黑,显然已是命悬一线了! 卧槽! 卧槽! 梁兴扬在心里不断惊呼,忍不住握住鸣蛇的双臂,用力摇晃道:“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鸣蛇本来已经陷入昏迷中,这会儿又被梁兴扬抓着伤口猛晃,顿时疼得冷汗直流,又醒了过来,他想要出言喝止他,却又因为草乌的毒性发作,口鼻不断流出鲜血,唇瓣发麻,口不能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也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操蛋心情—— 他都伤成这样了,不想着给他找个大夫,反而在他耳边大喊大叫,怕不是有病,还是有大病那种! “看来他真的死了。”见久久都唤不醒他,梁兴扬叹息一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向远方,背影孤寂得像遭受连番打击的失意人士,无形中佝偻了两份,声音更是沧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今生之遗憾已然无法改变,只希望来世他不要再遇到我奥特曼,余生幸福安乐!” 说到情深处,他情不自禁抻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书癫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语气哽咽道:“特曼,你也别太伤心了,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往后余生,我,奥大曼,会和你一起诚心忏悔的。” “还有我。”姜连山白着小脸,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鸣蛇,又看看抹着眼泪,满脸自责的梁兴扬和书癫,虽然不知道地上之人此刻能不能听见,可保险起见,还是学着梁兴扬和书癫的样子,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我、我奥中曼也有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慕虚荣,不该冒充姜石年的后人姜连山!”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奥中曼,跟姜连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奥中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向往学医的人罢了!” “嗤。”看着表面忏悔,实则撇清关系的三人,穷奇忍不住笑出声,瞥了三人一眼,不屑道:“不过一只小小鸣蛇而已,也值得你们如此害怕?鸣蛇一族护短又如何?知道是我害了他又如何?我照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是他们想寻仇的话……”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 梁兴扬三人睁大眼睛,一脸佩服地看着她,期待她接下来的话,“怎样怎样?” 穷死冷哼一声,单手背在身后,以睥睨天下之姿,斩钉截铁地说,“大可到铁头山来找我奥小曼!我,奥小曼随时恭候!” 梁兴扬三人闻言,面上的钦佩之色顿时消失,“切。” 无语片刻,梁兴扬看了眼天色,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否则天黑路不好走。” 其余三人乖乖点头,“哦,这就走。” 语毕,四人瞅了眼生死不知的鸣蛇,对视了一眼,麻溜地离开“案发地点”。 铁头山的奥特曼、奥大曼、奥中曼、奥小曼…… 他记住了! 躺在地上的鸣蛇脸皮一阵抽搐,默默将四个名字记下,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今日若侥幸不死的话,将来定要把奥家兄妹碎尸万段! 他一定要杀了他们! 鸣蛇咬着牙,恨恨地想着,奈何身中剧毒,发完此宏愿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 “现在才酉时一刻,距离晚课还早着呢。”贾桫椤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无尘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哦,忙了一天,乏了,回去躺会儿。” 竟是连装都不装了。 “你可真会偷懒。这又不是我家的坟,作甚要我帮着除草。”贾桫椤小声嘀咕了句,话一说出口,直觉不对,他的爹娘、他的媳妇儿可都平平安安的呢,哪能说这种不吉利的狗屁话,连忙“呸呸”两声,连声道:“童言无忌,童颜无忌……” …… 前往宁和镇的官道上。 青真亲自赶着马车,几位师弟各自骑着马,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将马车护在中间。 马车内,梁兴扬和白自珍并排坐着,梁兴扬伸手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对白自珍说道:“自珍,此处已经能看到宁和镇的城门了,我们快入城了。” 白自珍手指一颤,越靠近宁和镇,他心里就越紧张,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在玄天宗的时候,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宁和镇,然而等到让他们真正出发了,他又害怕回到宁和镇。 他怕看到城墙上斑驳的痕迹,怕看到百姓脸上的哀伤,怕看到变成废墟的白府。 一路上,他就这么食不知味,满怀纠结,一点一点接近宁和镇,心里演示一千次一万次自己踏入宁和镇时该如何表现的设想,却在梁兴扬一句“自珍,我们到宁和镇”后,将所有预设忘得一干二净。 他呆了呆,挑开身侧的窗帘,探头往外看。只一眼,他就看到身着银白色道袍,站在城门外,像是在等待什么的白自明。 “四哥!”他下意识张口喊道,见对方愣了,随即四下张望,他探出大半身子,遥遥冲他招手,“四哥,我在这!” 白自明循声看了过来,看到白自珍明显愣了下,随即绷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青真看到白自明,紧了紧手中的缰绳,马车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刚停下马车,白自珍便第一个跳了下去,朝着白自明的方向跑,“四哥……” “我不是让你待在玉衡峰吗,你跑回来做什么?”一碰面,白自明便不客气地呵斥了他一句,转过头看见青真和其他弟子,脸上的表情倒缓和不少,拱手做了个揖,“几位师兄辛苦了。”. 青真淡声道:“都是自家师兄弟不必客气。” 白自明道了声“是”,见梁兴扬也在,语气温和打招呼,“自珍不懂事,让兴扬兄弟跟着奔波劳累,实在对不住。” 梁兴扬慌忙摆手,说道:“白四哥客气了。” 白自明微微一笑,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招呼众人一起进城。 左右这里已经距离城门很近了,众人便步行前进。 他与青真并走在前头,白自珍和梁兴扬稍稍落后一步,其余七名道长则是牵着马,赶着车走在后面。 第41章天大地大,还能有吃饭大? 说说笑笑,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万事堂。 四人找到管事的,刚把找匠人的想法一说,就看到管事的皱起眉头,道了句“稍等”,然后低头翻起手边厚厚的账本,过了好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面含歉意道:“几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平陵镇所有匠人最近一个月的工作都排满了,恐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书癫惊道:“都排满了?!据我所知,咱们平陵镇的匠人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九啊,一个都没空?!” “确实没有多余的匠人了。”管事抱歉道:“城东的明家这两天打算翻建院子,早上便把城中所有的匠人都招走了。” 书癫闻言,见管事一脸真诚,不似说谎的样子,顿了顿,转头问梁兴扬,“小羊,现在该怎么办?” 梁兴扬没想到昨晚的卦象应在了这里,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找不到匠人,那……” 他停了下,转头问穷奇和姜连山,“难得来平陵镇一趟,你们要四处逛逛吗?” 穷奇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容冷冷的,红唇微启,“随便。” 姜连山倒是有点心动,正欲开口说话,肚子里就传来“咕咕”声。 万食堂管事见状,忙趁机推销道:“几位客人,咱们万食堂的饭菜很是不错,价格也实惠,客人们可以尝一尝,担心大堂吵闹的话,楼上有雅间。” 要不人家能做管事呢,这眼力见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梁兴扬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说道:“那就试试吧。” 至于雅间…… 瞅了眼一脸好奇,竭力不四处瞟的三人,他笑了笑,“就在大堂用膳便可。” “好嘞!”管事应和一声,招手让小二引着四人去大堂。 梁兴扬四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好菜式,这才仔细打量起万事堂的摆设。 万事总共有两层,场地不小。 一楼是大堂,中间有个小舞台,上面摆放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锣,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石墙,上面挂满了黄色、蓝色牌子,舞台下则摆着几十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有单纯来吃饭的,也有一脸自信,准备接任务的,抑或是刚挂上牌子,满脸焦急等待能者的。 二楼则是雅间,每一间雅间上都有一个小窗户正对着大堂舞台,确保雅间里的客人可以一眼就看到大堂的动静。 看来这就跟电视剧里的古代酒楼没什么区别嘛。 梁兴扬在心里说道,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墙上的牌子上,想来这就是书癫说的任务牌子了。 他扫了一眼牌子上的内容,发现上面的任务真是五花八门,有找保镖的,有寻找走丢的水牛的,有转让房屋的,甚至还有个说家里请的夫子太过严厉,请人代写家庭作业的! 梁兴扬粗略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收回目光。 姜连山则是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兴奋得不得了,忍不住扯了扯书癫的袖子,问道:“书癫大哥,那墙上的牌子为何颜色不同?可是有什么含义?” 关于万事堂,书癫基本是从他人闲聊中得知的,今日也是他第一次来到万事堂,对这里面的规矩一知半解,听到姜连山的话,他摇了摇头,略有点难为情道:“这,我也不大清楚。” 正巧小二过来上菜,听到二人的对话,十分热心地解释道:“客人们,咱们万事堂不同颜色的牌子,分别代表着酬劳高低。总共有红、黄、蓝三色。” “其中,蓝色牌酬劳最低,相应的,任务也十分简单;黄色牌,则代表酬劳较多,要完成任务比较有难度;红色牌呢,酬劳最高,所提的任务肯定异常凶险。不过,咱们平陵镇一向太平,百姓安乐,一般不会有红色牌出现啦。”小二笑着说道。 姜连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然而,就在此时,大堂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有人惊呼道:“天啊,是红牌!我没看错吧?” 梁兴扬四人一愣,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万事堂管事手拿着一块手掌大的红色牌子,领着一名身穿绸缎,管家打扮,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上舞台,敲了下铜锣,示意大家安静。 很快的,整个大堂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舞台上的二人看。 管事这才转身,对着神情倨傲的中年男人比了个“请”的手势,恭敬地说道:“明管家,请。”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高声道:“各位客人,各位英雄,今日明府特发红牌任务寻人,希望有认识者能为明府提供线索,明府上下定重重有赏!若能生擒对方,加赏五十两黄金!” …… 宁和镇东面五十里处的破庙。 夕阳微斜,无尘蹲在孤坟前除草,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你又去宁和镇了?” 贾桫椤“嗯”了一声,整个有点恹恹的,走到他身旁蹲下,有气无力道:“我在城里跑了一天,去找了之前幸存的邻居,他们没一个人见过我爹娘和小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无尘动作一顿,没有吭声。 贾桫椤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难不成他们有了儿媳妇,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 无尘没好气道:“若我是你爹的话,还真不想要你这不听话的儿子,身体都还没好彻底就到处乱跑。” “喂喂,你可不要占我便宜。”贾桫椤挑着眉,贫嘴道:“身为出家人,要时刻修身袖修口,不要贪恋红尘,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啊,否则佛祖降罪的时候,可会不小心连累到我。” “哈。”无尘轻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把孤坟上新长出来的野草一一拔除,一边说道:“佛祖曾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你功德无量,想来佛祖不会怪我这小小的过失。” 说着,侧过脸看他,吩咐道:“你的药熬好了,就放在炉上温着,赶紧趁热去喝了。” 贾桫椤“哦”了一声,乖乖起身去喝药。 无尘回头看着他,直至他进入破庙,才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孤坟幽幽叹了口气,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低声说道:“你们说,我该告诉桫椤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阵阵清风。 无尘怔怔地看着孤坟,面露悲悯,一时无言。 不过,他悲伤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贾桫椤给打破了。 “哇,今天的药怎么这么苦!”贾桫椤端着药碗走出来,俊脸皱成一团,吐着舌头道:“老和尚,你是不是偷偷往里面加了黄连?” 无尘回头看他,气定神闲道:“身为大夫,我一向光明磊落地加,何须偷偷摸摸?” 贾桫椤:“……” 好吧,当他没说。 见他端着药碗不动,无尘催促道:“赶紧趁热喝了,凉了药效就没了。” 面对无尘的连声催促,贾桫椤无法,只得闭着眼睛一口闷,然后匆匆跑到庙后找水漱口,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去除满嘴的苦味。 回到庙前的时候,无尘仍旧蹲在孤坟前除草。 贾桫椤见状,脸上露出点儿疑惑之色,总觉得无尘对这座孤坟的态度有些奇怪。也不知这孤坟的主人是谁,竟能让无尘月月帮除草,日日念地藏经,时时记挂着,过年过节更是不忘祭拜。 他走过去,在无尘身边蹲下,一边帮他除草,一边好奇道:“你真的不认识这座孤坟的主人吗?” 无尘眼中闪过挣扎,好一会儿才说道:“之前不认识,现在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勉强算认识了吧。” 贾桫椤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明显不信他的话。 对待这孤坟的态度比对待祖坟还要好,说不认识是骗鬼呢。 面对贾桫椤怀疑的眼神,无尘神情淡然,平和地与他对视片刻后才移开视线,望了望天色,将手中的杂草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晚课时间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语毕,不等贾桫椤拒绝便起身离开。 “现在才酉时一刻,距离晚课还早着呢。”贾桫椤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无尘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哦,忙了一天,乏了,回去躺会儿。” 竟是连装都不装了。 “你可真会偷懒。这又不是我家的坟,作甚要我帮着除草。”贾桫椤小声嘀咕了句,话一说出口,直觉不对,他的爹娘、他的媳妇儿可都平平安安的呢,哪能说这种不吉利的狗屁话,连忙“呸呸”两声,连声道:“童言无忌,童颜无忌……” …… 前往宁和镇的官道上。 青真亲自赶着马车,几位师弟各自骑着马,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将马车护在中间。 马车内,梁兴扬和白自珍并排坐着,梁兴扬伸手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对白自珍说道:“自珍,此处已经能看到宁和镇的城门了,我们快入城了。” 白自珍手指一颤,越靠近宁和镇,他心里就越紧张,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在玄天宗的时候,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宁和镇,然而等到让他们真正出发了,他又害怕回到宁和镇。 他怕看到城墙上斑驳的痕迹,怕看到百姓脸上的哀伤,怕看到变成废墟的白府。 要知道,铁头山距离此处有百里呢,且此山重峦叠嶂,绵延数百里,其间多虫兽。 第41章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好糊弄了吗? 见此,梁兴扬唇角轻勾,只当没看到,时不时往她碗里添点菜。 穷奇也没拒绝,梁兴扬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两人的表现实在太过自然了,姜连山和书癫一时间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便继续低头扒饭。 四人心无旁骛,努力做干饭人的氛围与舞台上人人想要争夺红牌任务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注意都难。 明安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四人,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暗道:“看到红牌任务还能如此淡定,不是没见识,压根儿不知明家推荐信有多金贵,就是他们身份尊贵,根本不稀罕。” 再细细观察,他发现这四人虽穿着粗衣麻布,却神态自若,举止落落大方,不见丝毫窘迫畏缩,不仅气质出众,样貌更是不俗。不由暗自猜测是哪个宗门或世家的小辈们出来历练。 就像他们家小少爷一样,为了积攒阅历,常年独自一人外出游学。 如此,他倒是可以上前结交一二,不管是对他个人,还是对明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明安走下台,主动向梁兴扬四人开口打招呼,试探道:“四位似乎对红牌任务一点兴趣也无,可是对上面的任务另有想法,抑或是明家的赏金还不够吸引四位?” 梁兴扬手一顿,完全没想到堂堂明家总管不忙着捉拿歹徒,反而像小说里的npc似的,毫无理由,更没有逻辑地找主角搭话,给主角开启隐藏任务或支线任务。 看着明安,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有种自己是小说主角的错觉。 正飘飘然间,余光瞄到身边的一凶兽两拖油瓶,梁兴扬就立刻冷静下来。 一凶兽两拖油瓶的存在,无时无刻昭示着他是个非酋、背锅侠,并非日天日地,实力恐怖如斯的男主角。 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穷奇碗中,这才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起身笑着对明安拱拱手,真诚道:“我四人对任务、对赏金没有任何意见和想法,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有刚好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罢了。” “哦?”明安只当他在谦虚,继续试探道:“四位过谦了。我观四位相貌不俗,气质出尘,可不像是普通人。不知四位如何称呼啊?” 梁兴扬一顿,笑着说道:“不过无名小卒而已。” 经过鸣蛇一事,他现在对外可谨慎得很,轻易不透露身份和姓名。 穷奇三人也一样,听到梁兴扬的话,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力点了点头。 却万万没想到,此举在明安的眼里,更加证实了他们来历不凡。 寻常人一听到明家的名号,见他主动与他们攀谈,巴不得主动将自己的全部状况交代一遍,期待能入了他的眼,继而抱上明家这根金大腿,而这几人呢,非但没看出一点兴奋期待,反而一脸避之不及,连名字都不肯透露。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真实身份非富即贵,这才没把在平陵镇声名显赫的明家放在眼里,反而担心明家得知他们的身份,趁机攀附上他们! 思及此,明安对梁兴扬四人越发客气了。 “既然四位不便透露名字,那明某也不勉强四位了。只不过,”明安扫了四人一眼,语气亲近道:“我与四位十分投缘,可否与四位交个朋友?” 面对明安发出的好友申请,不止是梁兴扬,连带穷奇、书癫、姜连山三人都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才重新把目光落到明安身上。 穷奇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汤匙,极其不解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更没有说过话,何来投缘一说?你突然想跑出来想和我们做朋友,到底是何用意?” 不等明安回答,书癫便一脸防备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身为明家的总管,突然这么热情奔放,自降身价与他们套近乎,他有点怕怕。 姜连山看了明安一眼,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小声道:“您、您到底想干嘛啊?您别这样,我害怕。” 梁兴扬扫了三人一眼,轻轻点头,对明安说道:“明总管,您有事但说无妨,大家都是直爽人,不必绕圈子。” 明安:“……”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好糊弄了吗? 他脸上的笑容微僵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对四人拱了拱手,神情真挚道:“明某是真心想结交四位,并无其他的用意。你们的年纪与我家小少爷相仿,我一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我家小少爷。” 穷奇闻言,越发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家小少爷现在不正在府上吗?你要是想他的话,可以赶紧回去看他。”跟他们说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是明府的人。 穷奇一脸真诚地建议他。明安僵住,不过到底是能做总管的人,心理素质极佳,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四人,只当没听到穷奇的话,继续说道:“小少爷自小没什么朋友,经常独来独往,我十分心疼他,总想着他若是有几个知心好友相伴就好了,也不至于这般孤独,更不至于一人外出游学的时候,遇到那天杀的歹人!” 想到自家小少爷生性单纯,心地善良,奈何时运不济,竟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天杀的歹徒害得昏迷不醒,明安就恨得直咬牙,隐忍了许久的怒火忍不住在此刻爆发,双目赤红,盛怒道:“不管天南还是海北,我必将那伙歹人找回来!将他们碎尸万段!” “哦。” 杀吧,杀吧,随便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反正跟他们又没有干系。 梁兴扬四人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见四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明安:“……” 沉默了几秒钟,明安再次开口,“你们可知道为何我家小少爷昏迷了,我们却知道歹徒是一伙而非一个人吗?” 说实话,四人都没什么兴趣知道。 不过,做人要有礼貌,人家既然递了话头,梁兴扬也不好拒绝,只能不走心地捧场道:“是啊,明总管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明总管能掐会算?” 闻言,明总管摇了摇头,只瞅了书癫一眼,却没有说话。 书癫不明所以,茫然与他对视。 明安:“……” 顿了下,他率先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再次瞅了书癫一眼,视线缓缓落在他屁股下面的椅子上。 书癫:“……” 装模作样! 书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屁股往姜连山的方向一挪,与姜连山并排而坐,非常敷衍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明总管请坐。” 明安微微颔首,矜持道:“多谢,既然诸位如此好奇歹徒行凶一事,那明某就好好向你们说道说道。” “如此好奇”的四人:“……” 其实,他们也没那么想知道。酒足饭饱后,他们只想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在城里四处逛逛。 明安才不管四人心里如何想,自打他心里认定四人出身不凡,修为不浅,就开始计划着利用四人的年少轻狂与满腔热血,将他们四人拉到明家阵营,撺掇四人出手替明家除去歹人,同时也为明家与四人身后的家族或宗门结份缘。 因此,不用四人开口询问,他便像倒豆子一样,主动开口道:“我家小少爷自成年后就离开家,独自一人到外面游历,多年未归。直至今日凌晨,我家老爷忽然接到小少爷的来信,说他即将归家,不到晌午便可到达平陵镇,我家老爷和夫人得到这消息后,非常欣喜,一大早就让我将全城的匠人请到府上翻建园子,扩大院子,希望小少爷往后能在家里住得舒心……” 说到这里,他微微歇了会儿,正打算继续往下说,却见面前四人相视一眼,瞪着他大呼道:“原来是你!” 他们翻山越岭,千里迢迢来到平陵镇却请不到一名匠人,没想到是你小子做的好事! 明安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四人,“什么是我?” “没什么。”梁兴扬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明总管继续。” 明安点点头,没有把他们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放在心里,继续说道:“从接到小少爷的信开始,整个明府上下都翘首盼望着小少爷的到来,却不想到了约定的时间,小少爷却压根儿没出现。要知道小少爷是个十分守时的人,从未无故失约。” 梁兴扬四人听得入迷,“嗯嗯,然后呢?” “刚刚说了,少爷没什么朋友,一直独来独往,且为了锻炼自己,小少爷外出游历时没带一名随从,老爷等到午间都不见少爷回来,心里便有些慌了,一边打发人去城门口守着,一旦看到小少爷就立马回府禀报,另一边也匆忙派人出去寻找。从城中的酒楼戏台,到各种商铺小院,都找了一遍,奈何根本没有小少爷的踪影,老爷便直接命人出城寻找,尤其是通往平陵镇的各条小道着重搜寻!” “不得不说,老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明安此时此刻还不忘拍马屁,稍稍吹了一下明老爷的彩虹屁后,他接着说道:“不多时,府里的侍卫就在一处隐蔽的山林小道旁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少爷!可怜的小少爷,不仅身受重伤,还中了剧痛,被送回府的时候,只剩半条命了!” 第43章道德绑架大师 想到自家小少爷当时的惨状,明安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用力锤了下桌子,恨恨道:“这帮该死的歹人,无缘无故打伤小少爷也就是算了,竟然还丧心病狂地给小少爷灌了草乌!” 众所周知,草乌不止有麻痹的作用,更含有剧毒。服用后,中毒者的行为会变得迟缓,五感和四肢彻底失去知觉,从表面上看,中毒者好似被毒性麻痹了,浑身上下再无任何知觉。 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中毒者体内五脏六腑因为受到剧烈的毒素侵蚀,因此会有种肠穿肚烂的错觉,常常疼得死去活来!更可怕的是,毒性发作期间,中毒者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着的! 然而,此时此刻,中毒者早已目不能睁,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脚不能跑,连基本的求助都做不到,只能活生生承受下这非人的痛楚! “这是何其残忍的毒药,又是何其残忍的折磨人手段!饶是酷吏见着草乌都要胆寒三分!那一伙穷凶极恶之徒却毫无人性地把这等剧毒用在了小少爷身上!我可怜的小少爷啊……” 明安想到小少爷悲惨的遭遇,忍不住流下同情的泪水。 梁兴扬四人十分错愕,万万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后知后觉地感叹:“原来是他!” 明安抹泪的动作一顿,双眼茫然地看向四人,“你们认识我家小少爷?” “不认识。”四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书癫激动道:“你们小少爷可是明家的小少爷啊,我们这种泥腿子怎么可能认识他?” 明安“哦”了一声,梁兴扬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家小少爷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明文柏。”明安回答,顿了下,再次流下眼泪,对四人控诉道:“我家小少爷单纯又善良,究竟是谁这么狠心,竟然对我家少爷下此毒手?还是人吗?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这世道还能让人安心吗?” 听到明安的话,四人一阵不自在,有点儿心虚。 梁兴扬掩唇咳嗽了两声,拍着明安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你节哀啊。” “是啊。”姜连山瞅了眼明安,声音发虚道:“明小少爷发生这种事情,纯属意外,你别太难过了。” 书癫点头,微眯着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明安,老神棍般叨叨道:“流年不利,时运不济,刚好遇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自认倒霉了。” 穷奇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眼一瞥,淡声道:“我很同情他。” 明安红着眼睛,强忍着泪水道:“多谢四位的安慰。明某果然没有看错,四位皆是心怀大义,心地善良之人啊!即使是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在下,抑或是素不相识的小少爷,四位都能贴心安慰,报以同情!” 突然被戴上高帽的四人闻言,情不自禁捂住了胸口,这良心怎么有点疼啊? “……其实,我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书癫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不,你们真的很好。”明安激动地站起身,看着四人,神情真挚道:“实不相瞒,打从一开始明某就看出四位并非普通人,明某知道你们来历不凡,身怀绝技,故而想拜托四位帮忙除去那伙恶徒!” 语毕,深深作了一揖。 梁兴扬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看穷奇、书癫、姜连山三人同样一脸呆滞,这才确定自己没有产生错觉。 请他们对付伤了明文柏的人?这不是请他们杀死自己吗? 梁兴扬轻咳一声,正打算拒绝,却听见明安又说道:“那几个恶徒毫无人性,若是不尽快将他们除去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受到伤害,四位都是侠义之人,又身怀绝技,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 难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给他们几人戴高帽,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此刻,梁兴扬总算知道明安为何无缘无故前来搭讪了。 书癫脸一拉,默默放下捂着胸口的手,之前蠢蠢欲动的小良心瞬间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 眼一瞥,见明安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些大义凛然的话语,好像他们几人不愿意出手的话就等于见死不救、道德败坏、冷血无情一般,书癫忍不住呵斥道:“够了!闭嘴!” 明安被书癫吓了一跳,不由停住嘴,呆呆站在原地,有点儿无措。 梁兴扬看他,感觉他仿佛像是站在道德高地,口若悬河,对着四人指指点点,对他这个道德绑架大师也没什么好感,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只能虚心发问:“冷吗?冷就从高处下来吧。” 时代的鸿沟导致明安根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愣,脱口道:“多谢关心,我不冷。” 话刚出口,就看到梁兴扬脸色更差了。 明安不明所以,顿了顿,左右环顾一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堂里的人已经不再围着红牌任务,转而看似隐晦实际上特别明显,有意无意地窥视他们这一桌。 此时,他站在桌前,众人眼神越发好奇了,看热闹的八卦心思不要太明显。 再看看梁兴扬四人,嘴角向下耷拉,满脸写着不高兴,明安心思一转,瞬间明白梁兴扬刚才那话的意思—— 原来是嫌弃自己站着惹人注意,隐晦暗示自己坐下呢! 果然,高人就是高人,走到哪里都十分的低调,不喜欢被人关注! 他假意咳嗽了两声,连忙坐下来,对四人讨好一笑,说道:“站着是有点冷,我还是坐下好了。” ,那是因为,我家少爷在昏迷前曾拼命在地上留了个线索!” 四人都没料到这明家总管竟然如此…… 要知道,铁头山距离此处有百里呢,且此山重峦叠嶂,绵延数百里,其间多虫兽。 …… 想到白家的惨案,梁兴扬禁不住暗叹了一声。莫说是身为苦主的白自珍了,就连他这么一个外人在目睹了宁和镇的惨象都没办法轻易放下。 梁兴扬想了想,对白自珍说道:“自珍,要不咱们回宁和镇看看吧。” 其实,这段时间白自珍有试着向符原宫主提出回宁和镇,然而符原并不同意他回去。 拒绝他的理由不是那些冠冕堂皇,以大局为重的大道理,而是告诉他,他四哥离开的时候曾恳求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胞弟,如今凶手尚未抓到,敌暗我明,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回宁和镇。 万一白自珍出了什么事情,那身为师父的符原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爱徒呢? 小徒弟全心全意信任自己,把自己的胞弟托付给自己照顾,而自己却辜负了徒弟的信任,连徒弟的家人都没护住,他算哪门子师父? 倘若符原用大道理来压他,白自珍还能以理说理,说服符原。可他却是从私情入手,且说得情真意切,料想符原心里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这反而让白自珍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避免符原难做,最终只能歇了回宁和镇的心思。 如今回宁和镇一事再次被梁兴扬提起,他虽然意动,却还是摇头拒绝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默然不语,半晌过去才开口,“我昨日向符原宫主提出离开,他并不同意。” 梁兴扬想了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宗主试试。” 如果长安宗主都同意了,那符原这一宫之主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白自珍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抵不过想回宁和镇的心情,轻轻点了下头。 见此,梁兴扬站起身,与他一同前往天枢大殿找长安玉玠。 …… 天枢大殿。 长安玉玠望着底下的两个少年,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们要回宁和镇协助调查?” 梁兴扬和白自珍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是。还请宗主成全。” 长安玉玠皱眉道:“如今凶手尚未抓到,你们若是贸然离开只怕会遇上危险。” 他沉吟了片刻,又说道:“这样吧,我让青真带领几个弟子护送你们回去,保护你们的安危。” 原以为长安玉玠也和符原一样,会想也不想拒接他们。却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竟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来天枢殿之前,梁兴扬还和白自珍商量了好几套说辞,现在是一套都没用上。 两人都有些讶异,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 长安玉玠看到两人神情错愕,满脸不可置信,不用猜都知道二人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少年人容易冲动,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他人不同意便会就此罢休的?与其让你们偷偷离开玄天宗,倒不如现在直接同意了。” 还能顺理成章地安排弟子保护二人,省得二人偷偷离开后,半路遇到危险。 得知长安玉玠的想法,两人都红了脸。 梁兴扬讷讷道:“谢谢宗主成全。” 长安玉玠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好了,不是说想今天出发吗?时间紧迫,回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我让青真去山门处与你们会合。” 梁兴扬和白自珍自然应下,朝他行了一礼,便忙不迭离开了。 匆忙的脚步透露出几分欣喜。 长安玉玠盯着二人的背影,眼底底冷光一闪即逝,对守在外面的小道童吩咐道:“去将青真召来。” 第44章铁头山奥特曼一家 “大概,其中有一人是用刀或剑的?”明安认真回想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小少爷手臂上有两道伤,看上去像是被刀剑划伤的。对了,小少爷还受了很重的内伤,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伙歹人修为也不差!” 穷奇略一思忖,淡淡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伤都是鸣……你家小少爷自己弄的?” “不可能!”明安想也不想地摇头否定,“我家小少爷没事弄伤自己做什么?” 明安听不得有人说小少爷不好,见穷奇张口欲言,抢先一步开口道:“再说了,就算他身上的伤口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的,那体内的草乌呢?难道也是他自己吃下的吗?” 四人神情郑重,用力点了点头,心里不约而同地说道:“你说对了,真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梁兴扬说道:“也不是没这可能。” 明安挥手道:“绝无这种可能!我家小少爷又不是傻子!三岁的小儿都知道草乌含有剧毒好吧!” 三岁小儿都知道草乌有剧毒…… 梁兴扬、书癫、穷奇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姜连山。 嘿,神农氏的后人…… 未来的杏林高手啊…… 好像从小就跟着农叔辨认草药,学习药理知识哦…… 姜连山:“……” 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涨红了脸,看似替明家小少爷辩解,实则为自己,小声道:“也许、也许他一时忘记了呢?” “忘记了?”明安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拍大腿道:“也是有这种可能!小少爷当时身受重伤,意识不清,有可能把草乌当成能果腹的野果了!说到底,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是那伙歹人!” 明安恨恨拍了下桌子,神情阴鸷,“要不是他们伤了小少爷,小少爷又怎么会中毒!不知死活的东西,本总管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四人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非常不走心地鼓励他,“好!不愧是明家大总管。” 明安微微一笑,话锋忽然一转,“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四位英雄的帮助。” 梁兴扬敛眉,神情为难道:“奈何如今线索太少,就算我们想要出手帮忙捉拿歹人,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这……”明安哽住,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他眉头皱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从外面小跑进来,看到明安,当即双眼一亮,快步走了过来,朗声道:“总管,小少爷醒过来了,老爷让你速回!” “什么?”明安站起身,激动地看着小厮,“你说小少爷醒了?” “是啊。”小厮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刚醒过来,老爷让你快找几个画师回去呢。” 明安不解,皱眉问道:“找画师做什么?” 小厮回答道:“老爷打算让小少爷口述出那伙歹人的样貌,命令画师画下后全城张贴缉拿。” “老爷英明!”明安不由赞叹了一句,说道:“这样一来,捉住那伙恶徒指日可待了!” “是啊。”小厮点头附和,有意讨好明安,便把自己无意中听到明老爷和明文柏的谈话说出来,“其实,顺利的话,今天应该就能抓住那伙歹人了。听少爷说,那伙歹人来自铁头山,老爷已经派人前往了。” “哦?可知姓甚名谁?”明安追问。 “知道。乃是奥特曼与他的两个弟弟奥大曼、奥中曼以及妹妹奥小曼!” 听到小厮的回答,明安再次抽了一口凉气,面露震惊道:“还真是四个人!老爷果然神机妙算!” 再说这四人的名字,一听就穷凶恶极,不愧是能做出给小少爷灌草乌这种残忍手段的恶徒! 这种冷血的恶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出手又狠辣,不用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对付,普通人要将他们生擒谈何容易? 明安心头微动,抬眼看向四人,道:“四位英雄,这不巧了吗,方才还在说没有歹人的线索,现在,呵呵呵……”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梁兴扬四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明总管放心。”梁兴扬抬眼看他,正色道:“既然知道那伙歹人的下落,我等必不会袖手旁观,这就去将他们四人擒回平陵镇!” 语毕,他扫了一眼穷奇三人,绷着脸淡声道:“走。” 三人面容严肃,紧抿双唇,不约而同站起身,抬步就要跟着他往外走。 “且慢!”明安忽然出声。 梁兴扬驻足,腰板挺直,缓缓转过身,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目光隐有冷色,“明总管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那铁头山距离平陵镇有百里呢,且此山重峦叠嶂,绵延数百里,其间多虫兽,四位就这样去的话,恐有危险,不如,先随我回府,我让人准备好进山的车马和驱虫粉,四位再随府中的侍卫一同出发也不迟。”明安建议道。 梁兴扬哪能跟他一起回明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当即一挥手,豪气万千道:“歹人我都不惧,区区虫兽又岂会放在眼里?就此告辞,明总管就在平陵镇等我们四人的好消息吧!”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朗声大笑着离开万事堂。 穷奇、书癫、姜连山冲明安拱了拱手,跟着扬长而去。 很快的,四人就消失在明安的视线里。 四人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作风,看得明安一怔,随即感叹道:“果然是高人啊,心怀苍生,不拘小节,倒显得我之前的行为太过小人行径了,步步算计,自以为精明,结果平白惹人笑话。” 小厮不解,瞅了眼四人离去的方向,挠了挠头,问明安,“总管,那四人是谁啊?” 明安自得一笑,悠悠道:“那是我给咱们明府找的免费劳力、上阵的马前卒。” 小厮仍旧一脸茫然。 明安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抬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重新坐了下来,哼着小曲道:“去,让万事堂朱管事把平陵镇最好的画师找来。” “哎!好的。” 小厮应了句,匆匆去找管事。不到片刻的功夫,管事便领着七八名画师,跟在小厮身后走过来,恭敬道:“明总管,这几位都是咱们平陵镇最好的画师,您看要哪位?” 明安眼一瞥,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全是最好的,那便全要了吧。” 管事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的。那介绍的银钱……” “老规矩,记在明府的账上。”明安说道。 管事忙不迭点头,又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残羹剩菜,迟疑道:“这些也一样吗?” 明安一怔,不由皱起眉头,不悦道:“朱管事,你莫不是糊涂了?这桌饭菜与我有何关系?” “饭菜跟您是没关系,可吃饭菜的人与您有关系啊。”朱管事笑容不变,道:“刚刚那名灰袍青年临走前说了,让我找您结账。还说他们与您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苦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打算亲自前往铁头山捉拿歹人,权当是给您的见面礼了。” 明安:“……” …… “或许那妖丹根本没有丢失,一直都在梁兴扬的手上。”长安玉玠大胆猜测道。 然而,就算是知道妖丹的下落又如何,难道他们能光明正大找梁兴扬,让他交出妖丹吗? 且不说梁兴扬愿不愿意,妖丹的主人还在呢,他们有何资格开口索要呢? 所幸老天垂怜,就在长安玉玠一筹莫展之际,梁兴扬竟然主动开口要离开玄天宗。 这可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啊。 长安玉玠心情实在是形容不出的好,转头对长青不放心地重复嘱咐,“你这段时间就跟在他身边,注意监视梁兴扬的一举一动。我怀疑除了妖丹之外,白虹还交代了其他。” 不然那小子在天枢峰呆得好好的,怎么在见过白虹后,突然提出要离开呢。 青真会意,应了声“是。” “还有一点……”虽然长安玉玠十分相信青真的能力,但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你之前说有家人见过你和青玄,虽然那家人已经被你处理了,为了以防万一,趁着这次重回宁和镇的机会,重新将那件事处理得更干净些,勿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青真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并无任何不满,沉声应道。 长安玉玠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他回去收拾行李,准时到山门前会合。 青真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挑选好一同随行的弟子,青真马不停蹄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道袍,刚一触碰,便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皱眉抖开道袍,视线在崭新的布料上停留了片刻,而后随手仍在床上,转身在衣柜底层翻了翻,越翻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召来侍奉他的小道童。 “小吉,这道袍是怎么回事?我原先那件道袍哪去了?” 名为小吉的小道童似乎十分惧怕他,听到他的问话,身子没忍住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您之前的道袍破、破了,我和小祥便将它拿去缝补。后面、后面发现口子太大,根本缝补不了就为了重新做了一件。” “那之前那件现在在何处?”青真问道。 听到青真的问话,小吉面色一白,心里叫苦不迭。 第45章白嫖的快乐你不懂 城北街道上。 梁兴扬四人出了万事堂,便马不停蹄往城外赶。 穷奇看了眼手里的糕点,又瞅了瞅同样满手都提着大包小包糕点的三人,略显嫌弃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趁着鸣蛇没发现赶紧出城逃命吗?为何要浪费时间拿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真就那么好吃吗?比命还重要?” 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书癫笑得一脸荡漾,“免费的好东西谁能不爱?” “是啊。”姜连山抱着满怀的零食,神情激动,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糕点和蜜饯呢。抬眼看着穷奇,脸颊微红,认真道:“这些都不要钱呢,不仅够咱们吃很久,还可以分给村里的叔伯尝尝。” “然后呢?”穷奇依旧不明白,就因为它不要钱,所以他们就喜欢?就开心得要原地起飞,连近在眼前的危险都不顾了? 他们这样的做法,她实在无法理解,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又不是买不起这些,至于如此激动兴奋吗?” 梁兴扬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缓缓道:“白嫖的快乐你不懂。” 穷奇确实不懂,可看出他贪小便宜,不顾死活的本性了,不由冷嗤道:“目光短浅,唯利是图。” 梁兴扬也不恼,耸了耸肩,对书癫和姜连山随口道:“要是有什么乾坤袋,储物袋就好了,往里头一装,多省事啊!” 书癫和姜连山虽然不知道乾坤袋、储物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顾名思义,大概能猜出是装东西的袋子。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书癫点头道:“确实,要是装在袋里背在身上,那可省力方便多了。” 穷奇瞥了三人一眼,出声道:“不过是储物袋而已,这有何难?” 三人一愣,呆呆地看着她。梁兴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世界还真有储物袋的存在,当即把穷奇拉到偏僻处,眼神晶亮,迫不及待道:“你有储物袋?快拿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穷奇“哼”了一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梁兴扬、书癫、姜连山立马会意,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穷奇慢吞吞解开挂在腰上的红色荷包,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与她腰间荷包相同款式的蓝色小袋子,递到梁兴扬眼前,说道:“看看,是不是这东西?” 梁兴扬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书癫,伸手接过,将这不过巴掌大的袋子左右翻看了好几遍,不大确定。 书癫探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使用储物袋?” 梁兴扬尴尬一笑。 见此,穷奇不由翻了个白眼,“土包子。只要握住它,平心静气,心念合一,就可以打开储物袋,任意变化大小了。” 梁兴扬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在心里默念“大、大、大”,下一瞬,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手里的荷包真的随着他的想法变成麻袋大小的东西! 想了想,随手拿了几样糕点和蜜饯放入储物袋,然后在心里默念“小、小、小”,储物袋果然依言重新变成巴掌大。 书癫和姜连山看到这情景,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这也太神奇了!” 说着,两人双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看向穷奇。 穷奇也不含糊,直接又掏出两只同款的青色荷包递给两人,“给。” “多谢啦,小奇。” “谢谢小奇姐。” 二人喜出望外,接过储物袋,学着梁兴扬之前的样子,把所有东西都装入储物袋后,往腰间一挂,感觉整个人都神气了不少。 书癫拍了拍储物袋,拍马屁道:“还是咱们小奇好,有啥好东西都一同分享。” 姜连山眼神晶亮,不掩崇拜道:“小奇姐,你可真厉害,连这种宝物都有。” “要不说人家是凶兽之一呢。”梁兴扬看着穷奇,真诚夸奖道:“不说本领比一般妖兽高,连宝藏都比人多!” 书癫和姜连山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不愧是凶兽穷奇。” 面对三人的彩虹屁,穷奇的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不过是储物袋而已,有什么稀奇的,大惊小怪!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们了。” 梁兴扬三人原本只是想借用而已,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心中不由狂喜,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砸向穷奇。 穷奇被三人一阵吹捧,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面上竭力淡然,道:“好了,废话不必多说,趁着鸣蛇一族还没发现,咱们快离开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书癫和姜连山这才记起自己还在逃亡,满腔的喜悦顿时消失不见,逐渐冷静下来。 姜连山抬眼问道:“小羊哥,小奇姐,倘若咱们遇到的真是鸣蛇,那他又是明家小少爷明文柏,那这明家跟鸣蛇一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梁兴扬边走边说道:“最好的情况,就是明家是鸣蛇一族的拥趸。最差的情况……” 与穷奇对视了一眼,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异口同声道:“明家就是鸣蛇一族。” 这些年许多妖兽逐渐退出人类的地盘,悄悄隐匿起来。鸣蛇一族或许也一样,只不过他们选择改头换面,隐藏真实身份,伪装成人族,在平陵镇扎根盘踞,暗地里发展势力。 而此时此刻,他们就在鸣蛇一族的地盘上。 听到这话,姜连山的脸都白了。 书癫在侧,听得眉头一跳,惴惴不安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梁兴扬只道:“还能怎么办,赶紧跑路啊!” 他神色倒还如常,语气也算得上平静,然而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不少。 见状,书癫三人连忙小跑跟上。 刚穿过一条街,行至拐角处,就看到一名小厮打扮的模样从面前跑过,一边敲着锣,一边高声道:“各位英雄,各位街坊邻居注意了,明老爷有令,倘若提供画上之人的下落,赏白银一两!抓到画上之人赏黄金十两!各位英雄,各位街坊邻居注意了……” 梁兴扬四人顿住,目光落在了小厮身后的巨幅画卷上—— 灰色裙子,红色抹额,满头青丝高高扎成马尾,发尾如瀑柔顺地垂在腰侧,鹅蛋脸,桃花眼,琼鼻小嘴,面如珠玉,比枝头春花更艳叁分,表情却是冷冷的,眉眼低垂,不见一丝温顺,反而有种似世间万物都应该臣服于她脚下的睥睨之态。 这不是穷奇又是谁?! 再看其他的画卷,分明就是他们的个人画像嘛! 书癫不禁咂舌,“这、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梁兴扬心中也暗暗吃惊,下意识往前一步,将三人挡在身后,正欲张口说话,却见穷奇冷嗤一声,抬手将梁兴扬推到一边,面露不悦之色,“我还怕他们不成?” 语毕,径自抬步走了出去。 梁兴扬看得眉头直跳,一把拉住她道:“别闹了。你现在力量被封印,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穷奇道:“就算力量被封印又如何,我照样不惧他们!” 顿了顿,又抬眼看向书癫和姜连山,冷声道:“你们也是,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有我在,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能不怕吗?”书癫小声嘀咕道:“咱们的画像此时估计都贴得到处都是了。” 梁兴扬道:“勿要冲动,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说话间,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到对面的成衣铺子,梁兴扬顿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我有办法了!” 说完,伸手拉过穷奇,向书癫和姜连山使了个眼色,避开人群跑进了成衣铺子。 …… 城门口。 今日的城门出入口一改往日的清冷,来往百姓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过来,将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看着贴在城墙上的画卷指指点点—— “这四人是谁啊?” “那姑娘是何人?模样长得可真水灵,要是我能娶到她就好了?” “娶她?她可是明府指明要的人,轮得到你?” “嘿嘿,想一下又没有罪。对了,这位兄台,你识字不?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写的是,这姑娘铁头山人士,叫奥小曼,表面如花似玉,实则为无恶不作之徒,与三个兄长奥特曼、奥大曼,奥中曼依靠劫财为生,明家小少爷今日不幸遇到四人,身上财物被抢夺一空也就罢了,这四人还出手伤了明家小少爷,明老爷便召画师画出四人样貌,张贴在此,让大家注意防范并贴出悬赏状——要是有这四人的线索,还可得一两赏钱呢,能抓到的话,则赏黄金十两!” “原来是山贼啊!”围观的百姓恍然大悟。 “山贼有可能长得这么好看吗?”有姑娘望着墙上的画像,怀疑道:“他们看着可不像山贼,斯斯文文的,反倒像是读书人?” “尤其是这个,”一名红衣姑娘指了指梁兴扬的画像,掩唇道:“比咱们平陵镇的卫氏还好看,怎么可能是山贼呢?他要真是山贼的话,那让他来找我好了,不用他辛辛苦苦劫财,我啊,自愿拿出所有银钱供着他!”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声,“你们这些女子就是肤浅!不过一张普通的皮相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你们就不能把眼光放宽一点,放长远一点,多见见世面吗?” 红衣姑娘一怔,循声看了过去,刚好与说话之人视线相撞,顿时愣住了。 那人见姑娘呆呆看着自己,自以为姑娘已经被迷住了,便十分风流地朝她抛了个媚眼,然后“啪”一声展开手里的扇子,挤入人群,背对着画像,朝围观的百姓自信一笑,“要知道,美男子可是遍地都是,比墙上这几人俊美的更多!比如,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姑娘:“……” 围观的百姓:“……” 第46章贴身侍女的素养 围观众人的表情破裂了一瞬。 红衣姑娘忍不住“呸”了一句,“你哪来的自信?” 眼歪嘴斜,面上的黑痣如饼大,衣品又不好,五颜六色全往身上套,就跟个扑棱蛾子似的,莫说是墙上这几人,就是给平陵镇第一美男卫氏提鞋都不配,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美男?! 岂料,这“扑棱蛾子”好似听不懂人话一般,昂首挺胸道:“我的自信当然来自于我俊朗不凡的外表以及丰富多彩的内涵!” 围观百姓一听,脸瞬间扭曲了。 这人可真是……自信啊。 人群里,一名书生实在看不过眼,走上前,对他说道:“这位公子,你今日还没便溺吧?” “扑棱蛾子”手中的纸扇一顿,不知道为何他会有此一问,敛眉细思片刻,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展颜一笑,道:“在下早就听说平陵镇的百姓友善热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我只是陌生人,却连在下如厕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挂于心,着实让在下感动不已。只是,在下初来贵宝地,还未找到歇脚的酒楼,也不曾用过膳,腹内空空,没有存货贡献给厕神啊!” “难怪。”书生了然点头,说道:“要是这位公子便溺过,想来也不会说出这等没有分寸感的话了。” 顿了顿,鉴于“扑棱蛾子”的表现,担心对方没听懂,忍不住说得更加浅显直白点儿,“要不,我尿点给公子当镜子照照?” 话落,四周便响起一阵哄笑声。 “扑棱蛾子”这才反应过来,书生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在嘲讽自己,让自己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美男子”称号!当即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众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这些刁民,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本少爷丑!”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大声道:“阿大,死去哪里了?还不快过来将这些刁民给本少爷拿下!” “少爷,我在这儿呢。”人群外,传来一声应和,一名小厮打扮,黑得好似刚从黑煤矿逃出来,枯瘦如柴、难民模样的青年费力挤进人群,对着“扑棱蛾子”点头哈腰道:“少爷,阿大在此,少爷有什么吩咐?” “扑棱蛾子”手一抬,对阿大说道:“阿大,你快把他们收拾了!” 阿大抬眼一瞅,看着里三圈外三圈的百姓,嘴角不由抽搐起来,“少爷,虽然我英俊不凡,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这么多人……” 他凑到“扑棱蛾子”身边,用手掩唇,压低声音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咱们主仆淹死了!” “扑领蛾子”眼一瞥,不高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那本少爷的威严何在?自尊又何在?” 阿大劝说道:“常言道以和为贵,咱们出门在外全靠朋友,冤家宜解不宜结。少爷您心胸宽广,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算了吧,别跟这些刁民计较,平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扑棱蛾子”生气道:“不能这么算了!他们刚刚侮辱我了!” “什么?!”听到他被侮辱,阿大也生气了,一把撸起袖子,面向众人大声道:“岂有此理!谁给你们胆子侮辱我家少爷的?” 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对画风清奇的主仆,根本就不怕,更别说自己如今还是人多的一方。 人群里,有人嬉笑道:“谁侮辱他了?不都是他自己跳出来自取其辱吗?” 阿大闻言,愣了愣,傻傻道:“什么意思?” 等了会儿,周围的人只“吃吃”地笑,却没有应答,他一张黑脸变得更黑了,转头看向身边的“扑棱蛾子”,生气道:“少爷,他们怎么侮辱你的?” “扑领蛾子”立马告状,“这些刁民说我丑!” 阿大生气的表情顿时僵住,无端有种滑稽感,好半晌才重新恢复如常,对“扑棱蛾子”说道:“平头百姓没见识,为人肤浅,审美又单一,不能理解少爷的俊美也是正常的。” “扑棱蛾子”看着有点蠢,实际上还是很聪明的,一听阿大的话,立刻皱起眉头,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我美得怪异,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好啊,好你个阿大,你吃我的,用我的,如今还跟外人穿同一条裤子,明里暗里说我丑!我要你这仆人有何用!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说着,抬腿狠狠踹向阿大! 阿大暗道不好,身形灵活地往旁边一闪,顺势抱住“扑棱蛾子”的脚,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低声哀求道:“少爷,您别生气,是阿大错了。阿大嘴笨不会说话,您别跟阿大计较,别赶阿大走,阿大下次不敢了。” 他嘴里一边说着话,眼神一边四处乱转,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扑棱蛾子”见他眼神乱转,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脸上怒意更甚,一脚踢开阿大,怒道:“你赶紧给我滚!别以为如花、似玉来了就能救你狗命!” 阿大冷不丁被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滚到了红衣姑娘的脚边,却顾不上疼,立马翻身站起来,再次跑到“扑棱蛾子”身边苦苦请求对方的谅解。 然而,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见此情景,红衣姑娘细眉一拧,脚下一动,正打算上前为阿大抱不平,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阿大,你又惹少爷生气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两道窈窕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只一眼,人群里便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哇,这身姿简直仙女下凡啊!” “啧啧,虽然没看到脸,但我知道两位姑娘绝对美若天仙!” 百姓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分肯定地想着,一脸期待地望着二人。 两位姑娘不知身后众人的想法,径自走到阿大身边。其中一位姑娘微微皱起眉头,道:“我和似玉不过离开了会儿,你就又惹少爷生气了?早知道,当日就不让少爷带你出门了。” “两位姐姐,你们误会我了!”阿大立刻大喊冤枉,指着看热闹的众人甩锅道:“是他们!都是他们惹恼了少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如花、似玉两位姑娘不由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众人。 下一秒,人群再次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这、这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两人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两条弯弯曲曲的眉毛下面长着一对细小的眼睛,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摁头在面粉里滚了好几圈一般,不过饶是如此,也没办法盖住嘴巴周围那一圈浓密的胡茬,以及像鲜血一样殷红发亮的血盆大口。 “你是说……他们?”似玉翘起兰花指,朝众人的方向轻点,噘着嘴巴怀疑道:“我看这平陵镇的民风挺淳朴的呀,百姓和善又热情,怎可能会得罪少爷?” 阿大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真诚发问道:“你是如花还是似玉啊?” “你怎么回事?”说话的那位姑娘狠狠跺了一下脚,脸上的脂粉跟着簌簌往下掉,她却仿若未觉,只瞪着阿大不高兴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嘴巴左边有痣的是姐姐如花,右边有痣的是我!” 听到她的话,众人连忙定睛去看,果然在她茂盛的胡茬里发现了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是似玉。众人在心里说道。 阿大眯眼看了半天,终于发现她嘴唇右上方的黑痣,连忙赔笑道:“你是似玉姐姐。” 似玉冷哼一声,才不把他的讨好放在眼里,开门见山道:“你还没说少爷为何生气呢。” “这……”当着“扑棱蛾子”的面,阿大不好直说缘由,只能干笑了两声,“此事说来话长,我这人又嘴笨,要不,少爷您自己说?”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扑棱蛾子”心中刚消散些的火气再次冒上来,他一把推开阿大,死死盯着如花、似玉二人,咬牙问道:“他们都说我丑!你们说,我丑吗?” 他“吭哧吭哧”粗气,神情扭曲,黑痣上面的毛发也跟着颤了颤,别提有多恐怖恶心了。 围观百姓纷纷别开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然而,似玉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不闪不避地迎上“扑棱蛾子”的视线,一脸真诚道:“不丑,小……少爷一点都不丑,比似玉美多了。” 如花颔首,言语简洁道:“少爷天人之姿,世间罕见,无人可比。” 瞧瞧,瞧瞧,什么是贴身侍女的素养? 这就是贴身侍女的素养! 难怪人家这副尊容都能成为富家少爷的贴身丫头,那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至少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赶超在场所有人。 围观的百姓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对如花、似玉二人的敬仰直线上升。 就连在一旁守着城门,正偷偷看热闹的明府侍卫都忍不住赞许点头,在心里感慨万千—— 他们要是有这种睁眼说瞎话而面不改色的本领,早就成为老爷身边的大红人了,何至于像现在这样顶着个大太阳,拿着画像辛辛苦苦守在城门口逮人呢? 要是能顺利抓住人还好,若是没抓到…… 想起老爷惩治人的手段,侍卫面色一凛,心底不住发寒。再看这画风清奇的主仆四人,也不觉得有趣了,连看热闹的心都没有了。 再看往来百姓的注意力都在主仆四人身上,直接忽略了墙上的悬赏令,立即心生不悦,径自上前驱赶四人,“你们有什么事情自己到边上解决去,别挡着画像,妨碍明府办事!” 第47章修道奇才明天相 “明府?”“扑棱蛾子”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那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似玉小声为他讲解,“少爷,我刚刚打听过了,是此处的地头蛇。” “小小地头蛇这么嚣张?!”“扑棱蛾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还有他,不过一地头蛇的府兵就敢驱赶我?我算是看清这平陵镇了!难怪这里的百姓这么刁,原来是有明府这地头蛇做示范啊!” 话音刚落,侍卫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大声喝斥道:“大胆!我家老爷岂容你冒犯!” “怎么怎么?本少爷说了又如何?” “扑棱蛾子”将纸扇别在腰间,撸起袖子,双手叉腰,伸长脖子,将脸凑到侍卫眼皮子底下,一副十分欠揍的嘴脸,“你还能将我赶出城不成?!” 看他这副无赖样子,明府侍卫们对视一眼,也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派出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径自往城外的方向走。 阿大和如花、似玉两个侍女大惊失色,忙抬步追了上去。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家少爷!” “你们要把我家少爷带到哪里去?快放开他!” 一边说,一边扑上前,企图从侍卫手中抢下“扑棱蛾子。” 两个侍卫腾出一只手,一把推开三人,像扔麻袋一样,一把将“扑棱蛾子”扔出城门口,看着灰头土脸的“扑棱蛾子”,讥笑道:“哪来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说我家老爷的坏话!从今日起,你甭想再踏进平陵镇一步!” 语毕,毫不犹豫地转身,与众侍卫一起站在城门入口处,一眨不眨盯着四人看,充分用行动表明不让四人进城的决心。 见此情景,“扑棱蛾子”脸色顿变,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让我进城!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阿大捂住了嘴,看似压低了声音,实则所有人都能听到,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少爷,我的少爷啊,出门前老爷有交代,外面人心险恶,不得轻易透露咱们世家大族的身份,唯恐有心人靠近乎呐!您忍忍啊,此处不让咱们歇脚,咱们就去别的地方。” “那我多没面子。”“扑棱蛾子”皱着眉头,看了宛如门神的侍卫一眼,撇嘴道:“他们不让我进,我就不进,那我的面子何在?自尊又何在?” “嗐呀,您身份尊贵和他们这几个没见识的狗奴才计较什么呢?”阿大弯腰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劝说道:“不进就不进,要我说,就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配不上您的身份呢!” “扑棱蛾子”闻言,脸色稍霁,低头看了眼阿大,作沉思状道:“你说的也对。本少爷还不稀罕进去呢。还有你们……” 他手一抬,指着城门口的侍卫,强行挽尊道:“本少爷才不是怕你们,而是不想与你们这些粗人计较,平白拉低自己的身份!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下次若是再遇上,本少爷定要你们好看!” 侍卫别开眼,直接无视他的叫嚣。 “扑棱蛾子”冷哼道:“还挺嚣张的!待你们知道本少爷的真实身份,总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如花敛眉,声音与她的外貌完全不搭,清冷得仿佛九月份时野草上的寒霜,透着微微的寒气,“少爷根本无需与这些狗仗人势之人计较。” “是呀,如花姐姐说得对。”似玉扯了扯“扑棱蛾子”的袖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少爷,似玉不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快走吧。” “既然如花、似玉都这么说了……”“扑棱蛾子”想了想,颔首同意二人的提议,“那就算了吧。少爷带你们去其他更大更好的地方玩。” 似玉忙不迭点头,与如花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扑棱蛾子”离开。 侍卫见此,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嗤笑道:“方圆五十里,不是荒山密林就是小村落,就属咱们平陵镇最繁华,我看他们上哪去找比咱们平陵镇更好的地方!” “就是。”同伴抬头看天,估摸着现在应该申时了,距离入夜不远,神情嘲讽道:“咱们只要好好守着这入口,不让他们入城,他们晚上必定露宿荒野。” “哈哈,你说得对。” 想到那主仆四人到了晚上无处可去,只能可怜兮兮地在荒山野岭过夜,侍卫心中一阵暗爽,忍不住笑出声,“活该!谁叫他们对咱们老爷出言不逊了!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没错。”同伴十分赞同地点头,自觉办了件极其正确的事儿。 正得意洋洋间,城外忽然狂风大起,落叶沙土齐飞,几欲迷人眼,引得百姓齐齐惊呼出声,争先恐后往城内跑。 原本有序的城门立刻混乱起来。 侍卫还道是方才那主仆四人心有不甘,又返回来闹事了,不由暗暗戒备,不约而同挡住了城门入口处,眯起眼睛费力看去。 漫天风沙中,一道清瘦的身影自飞舞的尘土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双颊瘦削,薄唇几乎没什么血色,一双漆黑的细目平静不见波澜,看着诡异又生冷,周身气场颇为冷硬强势。 侍卫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依旧维持着警惕,盯着他迟迟未语。 男子身着一袭玄衣,身形颀长,腰间配着一把三尺长的蛇形剑,看向侍卫的眼神冷冷的。 “明府的侍卫为何守在城门口?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侍卫们一愣,再细细打量,来人的面容与明家老爷有六七分的相似,顿时恍然大悟,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是……二少爷?”其中一个侍卫站出来,大着胆子问道。 那个传闻中的修道奇才,年纪轻轻就被游龙宗宗主亲自上门接走,他们无缘得见的明府二少爷,明天相。 明天相轻轻点了下头,“是我。” 顿了下,扭头看了四周一眼,问道:“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二少爷——”提起这个,侍卫就有太多话可以说了,“小少爷他、他被歹人袭击了,还中了毒,如今危在旦夕啊!” 一边哭诉,一边指着墙上的画像,哀嚎道:“二少爷,你要为小少爷做主啊!就是这四个穷凶极恶之徒害了小少爷!” 明天相站在原地,静静听侍卫将来龙去脉描述了一遍,等侍卫说完了,方才开口道:“关于那四人,可还有其他线索?” “没了。”眼下明家最大的靠山来了,侍卫们底气十足,正义感也随之苏醒,满脸怒气道:“众所周知,铁头山地势险峻复杂,那四人想来就是利用铁头山的地理优势占山为王,无法无天打劫过路人。二少爷,您可不能就放任这样的恶徒逍遥法外啊!” 明天相往城墙上扫了一眼,视线在穷奇的画像上停顿了几秒钟,微阖长目,面无异色,没有作声。却是吓得面前的侍卫一下子噤声。 约莫有片刻的功夫,明天相才缓缓开口,“你们守在此处,可有发现可疑人员?” 侍卫想也不想地摇头,“没有。” 明天相却是不信,这周围明明还有那人残留下的气息。 他淡淡扫了侍卫一眼,“想好再回答。” 侍卫见状,心下莫名有些不安,低头努力回想了半天,仍旧摇头。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红衣的姑娘自城里中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三分笑,斜睨着明天相道:“我倒是有点儿发现,不知龙天罡的关门弟子有没有兴趣请我到酒楼饮一杯茶,让我好好说与你听?” 侍卫抬眼一看,这不是方才说自愿拿出钱财供着奥特曼的红衣姑娘吗? 对于这样以相貌识男人,不看中男人丰富内涵的肤浅姑娘,侍卫们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即冷下脸喝道:“大胆!竟敢冒犯我家二少爷!” 当着他们的面调戏二少爷,当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是摆设吗? 红衣姑娘显然不把侍卫放在眼里,听到侍卫们的喝斥,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含笑道:“别紧张,你们家二少爷长相普通,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想看看明家二少爷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言的那般天资过人,修为精深,这才上前搭讪,没有其他的意思。” 侍卫:“……” 果然是个肤浅的娘们儿!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从她精准说出师父的名讳那一刻起,明天相便知道这姑娘来历不凡,大概也是修行之人。 只是,自从跟着师父学艺后,他几乎从不外出,认识的人并不多,因而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看她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红衣姑娘也不含糊,自报家门道:“万剑宗,万红玉。” “原来是万大小姐。”明天相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客套道:“久仰久仰,令尊最近可好?” 万红玉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道:“他作为一宗之主有什么不好的?平日里有弟子使唤,出事有长老们顶着,没事管管我,日子不要过得太逍遥。” 明天相闻言,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没有作声。 万红玉见状,再次哼了一声,斜眼看他,“怎样?想来我的身份应该有资格喝明二少爷的一杯茶吧?” 第49章一种难以赞美的团结 明天相勾了下唇角,淡声道:“明某这杯茶可与万大小姐的身份无关,要看万大小姐提供的线索值得与否。” 他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曲意逢迎,显得十分真挚。 由此可见,明天相心中真是这样想的。 听到他的话,万红玉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眉目轻弯,一改之前的尖锐,唇角挂着喜人的笑意,抬手拍了拍明天相的胸膛,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实诚人!” 说话间,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到周围的侍卫们死死盯着她的手,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万红玉连忙补充道:“当然,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你相貌太过普通,着实很难让我产生爱慕之心。” 侍卫们:“……” 明天相面不改色,掸开她的手,淡淡道:“那明某可真是幸运。” “哈哈哈……”万红玉忍不住笑出声,似乎未曾察觉到他的冷淡,笑容明媚,亲亲热热地说道:“是我失言啦。这样一来,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你要报酬,索性直接告诉你吧,刚刚在城门口闹事的主仆四人十分可疑哦。” “嗯?”明天相尾音微扬,看向身边的侍卫。 侍卫赶忙上前把有关于“扑棱蛾子”的事情全说出来,顺便邀功道:“那人丢老爷出言不逊,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 明天相微微颔首,将侍卫的话在心里过滤了几遍,那四人所言所行皆十分符合他们表现出来的性格,没发现有哪里不对,遂扭头问万红玉,“你说他们可疑,可有依据?” “当然有。”万红玉不假思索地回答,“凭我阅遍美男的丰富经验。我一看到美男子,就会脸红心跳。当我看到那“扑棱蛾子”,咳咳,就是那名公子的时候,我立刻脸红了,心跳也加快了。” 明天相:“……” 侍卫们:“……” “有没有可能是你被吓到了呢。”有一名侍卫忍不住开口说道。 万红玉一愣,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看着明天相迟疑道:“或许……也有这种可能?” 明天相:“……” 再次扫了一眼墙上的画像,沉吟片刻,他抬眼问侍卫,“那几人往哪个方向离开?” “西面。” 明天相颔首,身影一闪,伴随着狂舞的风沙消失在原地。 万红玉呆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几乎以为自己身处沙漠戈壁,直至吃了一大口尘土,才回过神。 “呸呸。”她吐掉口里的沙子,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瞅着身边的侍卫,忍不住问道:“你家少爷每次出场离场都这么惊世骇俗吗?” “当、当然了。”同样吃了一嘴沙子的侍卫瞄了眼周围灰头土脸的百姓,嘴硬道:“这是高人风范,你不懂。” 万红玉非常怀疑,“……真的吗?我单纯,你可不要骗我。” 她爹身为一宗之主都不带这样的。 “爱信不信。我平陵城的高人都是这样出场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说罢,侍卫指了指围观的百姓。 百姓一愣,除了明天相之外,他们也没有见过其他高人啊。不过,既然明家二少爷都这样了,那其余高人大概、或许、可能也是一样吧? 这漫天风沙总不可能是明二少爷为了讲排场故意弄出来撑门面的吧?岂不是吃饱撑的——闲得慌! 平陵镇赫赫有名的明家二少爷绝不可能这么肤浅! 想着,百姓们互相交换了眼色,陆陆续续点了点头,“没错,高人都是这样的。” “……好吧。那你们平陵镇的高人真是独具一格啊。”万红玉不由感叹,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万剑宗的弟子资质平平,没有像明天相这样天资绝伦的奇才,否则就万剑宗那么一个小山头迟早被刮没了。 因实在好奇那主仆四人的身份,万红玉只稍微感慨了下,便径自循着明天相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侍卫们见状,心里也担忧明天相的安危,犹豫了片刻,派出一人回明府报信,剩余的分成两队,一队守城门,一队跟在万红玉身后去找明天相。 …… 前往荒山村的山间小道上。 梁兴扬把玩着纸扇,看着以袖掩面,时不时四下张望,一脸紧张的姜连山,忍不住偷笑了两声,腕间一转,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戏谑道:“似玉啊,常言道:人美不惧人看,你遮掩什么?” “小羊哥。”姜连山嘟起嘴巴,拍开折扇,一张烈焰红唇几欲滴出血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华美衣裙,有些羞恼道:“你、你就看我笑话吧。” “怎么是笑话呢?”一旁的书癫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穷奇斜眼看他,无情拆穿他,“既然你如此喜欢扮女人,那你方才为何不说?我可以让你。” 扮演小厮,总比这不人不鬼的侍女好一点。 说着,忍不住瞪了梁兴扬一眼,讽刺道:“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带我们安全出城,没想到是靠着这种装疯卖傻的手段。” 是的。 方才城门口画风诡异的主仆四人正是梁兴扬四人所假扮。 听到穷奇的话,梁兴扬笑容不减,慢悠悠摇着纸扇,说道:“装疯卖傻又如何?管用就行。最后咱们四人被明家侍卫亲自送出城,免去一番盘查,难道还不够安全?” 穷奇冷哼一声,不作声了。 姜连山顶着满头珠钗,脸红道:“好是好。那、那也不能让我扮演姑娘呀。小羊哥,你下次别这样了。” 梁兴扬不置可否,笑眯眯地回了句,“谁让小连山长得这般清秀可人。” 书癫看热闹不嫌事大,顶着一张黑如煤炭的脸,呲着一口大白牙道:“就是。要不是我骨架太大,我还想扮演侍女呢。” 姜连山皱起眉头,“书癫大哥!” 书癫嘿嘿一笑,才不担心他生气,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哥俩好道:“本来就是啊。当姑娘多好啊,连名字都比我强上三分。如花、似玉,一听就仙气飘飘,给人一种美得不可方物的感觉,哪里像我的名字——阿大、阿大,十分的没文化,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越说越觉得自己扮演小厮吃大亏,抬眼看向梁兴扬道:“小羊,下次起名上点心啊。” “成。”梁兴扬毫不犹豫地点头,许诺道:“下次让你扮演如花,穷奇扮演小厮阿大。” 穷奇勾起唇角,说道:“我没意见。” 姜连山想了想,腼腆道:“要是书癫大哥与我一同扮演侍女的话,那我、那我也能勉强接受似玉。” 书癫:“……” 不是,他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想扮演姑娘家啊。 然而,三人根本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把他下次出行的身份拍板下来了。 “真是群没良心的!”书癫随手揪了一根杂草,小声嘀咕道:“好歹同吃同住这么久了,就算没有亲情也有点友情吧?加上我放下读书的时间,带你们出来见世面呢,多少有点苦劳啊,你们好意思这样对待有情有义的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狂风大作,树枝摇摆,落叶飞舞,尘土漫天。俨然一副要打雷下雨的节奏。 姜连山没有防备,一不小心被风沙迷了眼,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扭头问梁兴扬,“小羊哥,这是要下雨了吗?” “没听说啊。” 昨晚上,梁兴扬才夜观天象,预测了今日的天气,没看出今日会变天下雨啊。 手中折扇“啪”一声打开,挡住面前的风沙,怀疑道:“难道沙尘暴不算天气变化?”所以才没预测出来? 再看这满天飞舞的落叶和沙土,实在没忍不住对穷奇吐槽道:“话说,青天白日,高山密林就有龙卷风、沙尘暴出现,这世界的环保这么差吗?你们都不保护环境啊?环保意识太差了吧?” 穷奇见他嘟嘟囔囔一大堆,什么“环保”、什么“环保意识”,全部都是自己不理解的词汇,直觉他说的不是好话,立即将脸一拉,道:“你看我做什么?” 梁兴扬:“……” 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说说而已。 三人谁也没注意到书癫的异样。 书癫呆呆看着这一阵狂风,无意识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真要打雷下雨了?他的嘴巴何时这么灵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拉着三人往树下躲,“快快快,你们快躲起来,不然等下你们会被雷劈的!” 三人不由一愣。 梁兴扬挣开他的手,科普道:“知道什么是尖端放电吗?尖端放电是指孤立导体表面有电荷堆积时,电荷密度与导体表面的形状有关。在密林里,树是尖端,如果我在树下,很容易被雷劈到。简而言之,就是我现在站在这里不一定会被雷劈,一旦去树下,那相当于我顶着个引雷针,被雷劈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书癫喃喃道:“你不懂啊……” 说着,又去拉穷奇。穷奇闪身避开,面色淡淡道:“小小天雷,我并不惧它。” 姜连山虽然不明白梁兴扬的话,也没有穷奇不死不灭的本事,但他有义气。梁兴扬和穷奇都不躲,他自然要留下来陪他们两人。 于是,他冲书癫摇了摇头,神情坚定道:“我也不走。我跟小羊哥,小奇姐在一起。” 书癫见状,差点急得哭出来,“你们什么都不懂!天雷就要下来了,你们会被劈的!” 梁兴扬就奇了怪了,“我们仨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一口咬定我们会被雷劈?” “因为、因为我刚刚向上天许了愿!” 梁兴扬、穷奇、姜连山:“……??” 见三人一脸莫名其妙,书癫咬了咬牙,如实道:“我让老天爷劈了你们。” 梁兴扬:“……?!” 穷奇:“……” 姜连山:“……??”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了半晌,梁兴扬才微微叹了口气,与一脸怀疑人生的姜连山相视一眼,方才开口问道:“我和小连山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穷奇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为何落下我?难道我就得罪他了?” 梁兴扬甩了她一个眼神,说道:“你莫不是以为你人缘很好?” 身为凶兽,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穷奇顿时噎住。 书癫急道:“你们误会了。你们没得罪我,我也很爱你们……” “嗯。很爱,爱到乞求天降雷电劈死我们。”梁兴扬凉凉看了他一眼,补充道:“病娇的爱嘛,能理解。” “不是啊。我就是在嘴巴说说而已。” 事已至此,书癫不敢有任何隐瞒,赶忙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一遍,无比委屈道:“我之前一直请求老天爷让我名垂千古,老天爷理都不理。我怎么知道今天就这随口一说,老天就忽然应允了呢?” 稍稍停顿了一下,感觉风好像越来越大了,他再次拉过三人,焦急道:“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姜连山脸上的脂粉被风吹走大半,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昂着头呆呆看天,喃喃道:“来不及了,雷神已经降临了。” 梁兴扬和穷奇一怔,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只见眼前的龙卷风越来越大,风眼里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犹如踏着风,一步一步朝四人走来。 除了扑面而来的狂风,一同来的还有数不尽的风沙与落叶。 梁兴扬以扇遮面,只留下一双桃花眼,眯眼看着来人。视线在来人腰间的蛇形剑上停顿了几秒,小声问身侧的穷奇,“这世界的雷公不用雷神锤,改用金蛇剑啊?” 穷奇瞅了他一眼,面色仍旧淡淡,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文雅,“狗屁雷公,他就是一条小蚯蚓而已!” “嗯?”梁兴扬眨了眨眼,重新打量了一遍来人,发现竟与明文柏有几分相识,顿时恍然大悟,“他也是妖兽,鸣蛇一族的?”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其他鸣蛇的踪迹,面色微缓,压低声音道:“就他一个,没有其他鸣蛇,你速战速决。” 梁兴扬闻言,心中大定,“啪”一下收起折扇,往前走了一步,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来人视线从他身上略过,直直落在穷奇身上,而后轻笑一声,“刷”地抽出蛇形剑,直指穷奇道:“终于找到你了,穷奇。” 梁兴扬一愣,扭头去看她。 穷奇面色不改,淡声道:“我不是穷奇。” 来人冷笑,眼神阴鸷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虽然你换了一张脸,可这一身气息却改不了。” 听到这话,穷奇脸色顿变,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却发现原本藏在腰带里的隐息珠不见了,这才想起来方才在成衣铺换衣服的时候,为了隐息珠防止丢失,随手把它收入储物袋里,并未佩戴在身上。 “……好吧。”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承认了,“我是穷奇,你是谁?想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忘了我?!”来人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问题! “我是鸣蛇一族的明天相。”他咬牙自我介绍。 穷奇“哦”了一声,撇了撇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太弱的没印象。” 神情之不屑,语气之欠扁,别说是明天相了,就连旁观的梁兴扬三人都觉得这话有点伤人、哦不,是伤蛇心了。 三人对视一眼,莫名有点同情明天相。好歹是平陵镇声名远播,惊才绝艳的修仙奇才,怎么到穷奇口中竟不如一捆大白菜呢。 明天相恨得牙痒痒,怒道:“多年前,你把我打伤,还毁了我的根基,让我全身修为尽失,如今竟敢说不认识我?” 穷奇一愣,坚决不承认自己有过这么残忍的过往,皱眉道:“你记错人了吧?我没事打你做什么?倒是你们鸣蛇一族喜欢惹是生非,四处树敌,你必是招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人家这才出手教训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天相双目赤红,厉声道:“你算什么大人物?!当年要不是你对我鸣蛇一族出言不逊,我鸣蛇一族又怎么会与你动手?”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如今反倒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穷奇愣住了,她并非故意装糊涂,而是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记得忽然从某一年开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鸣蛇一族就像中了邪一般,前仆后继地追杀她。 要是与她旗鼓相当,打得有来有回,她也就权当切磋练手了。偏偏他们实力低微,她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可鸣蛇一族却仗着族人众多,对她不依不饶。 最后,她被烦到不行,索性揪了几个出头鸟好好教训一顿,并且从此把鸣蛇一族划入发疯名单里,打定主意单方面远离精神极其不稳定的鸣蛇一族,以免被传染。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交集了。 见她神情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梁兴扬没忍住好奇,开口问明天相,“她骂你们什么了?” “说我鸣蛇一族脑袋大心眼小,去掉翅膀跟蚯蚓没什么两样。” “嗯嗯。”梁兴扬点点头,中肯点评道:“骂人是不对的,没由来抨击人家的外形也是不对的,不能人家长得像什么就说人家是什么。” 明天相深表赞同,“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就是就是。”梁兴扬再次点头,“除此之外还有呢?” 明天相一呆,随即瞪大眼睛,失声道:“就这已经恶毒了,还要什么?!” 梁兴扬:“……” 书癫:“……” 姜连山:“……” “所以,”梁兴扬试着开口,“就因为穷奇这一句话,你们就全族追杀她?” 明天相颔首道:“没错!” 梁兴扬:“……” 书癫:“……” 姜连山:“……” 直至此刻,穷奇才知道当年鸣蛇一族追杀她的原因。 沉默片刻,书癫忍不住说道:“看把你骄傲的。人家只不过随口一言,你们就全族出动,真就仗着人多势众呗。” 虽然很高兴书癫能为自己仗义发言,但穷奇不得不提醒他,“鸣蛇一族脑袋大心眼小,可听不得有人说他们不好。到时候又该生气,全族追杀你了。” 书癫闻言,脸上有一闪即逝的扭曲,连忙找补道:“当然,这也不失为一种、一种难以赞美的团结。” 明天相瞥了他一眼,见他黑不溜秋,瘦不拉几,虽是人族却完全没个人样,撇撇嘴,勉为其难不与他计较。 书癫假装没看见他的这份嫌弃,呲牙一笑,拉过姜连山,不着痕迹地往梁兴扬身后挪了挪,然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默默在心里发誓不再多言。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梁兴扬没有在意,只看着明天相试图劝和,“认真说起来,当年的事情不过一场误会。正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明天相细目一凛,剑尖直指穷奇,面容阴鸷道:“就凭你当年毁我修为一事,今天就不能善了!更何况……” 他几欲杀人的目光落在梁兴扬身后,冷声道:“你们还出手伤了我弟弟,我更不能饶过你们!”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台风了,停水停电又断网,弄了很久才2g网勉强登上后台,没法更新章节,等明天有网有电再补上新章节。】 第49章毕竟,他可是个端方君子 梁兴扬瞳孔震颤,他自认为他们的伪装还是不错的,万万没想到明天相竟会一眼看出他们与明文柏会过面。 这也太厉害了吧? 不愧为奇才,比普通人多两把刷子! 正想着,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到身后的书癫和姜连山,见二人面上的脂粉消失大半,立马愣住了。 好吧,原来是这里出了破绽。 梁兴扬心道。对明天相的佩服“哧溜”消失不见。再见明天相浑身杀气,势要与四人不死不休的架势,梁兴扬抿紧了唇,不动声色地移了下脚步,脑海里快速思索脱身之策,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非但不畏惧,甚至还坦然自若地看着明天相,往对方头上甩出一顶高帽,“不错,我们确实和令弟偶遇过。不过,这中间似乎有点误会,我见兄台气质高洁,为人正直,举止投足都散发着君子端方的气息,想来也不是不分是非的人,还请兄台容我解释一二。” 明天相轻哼了一声,面上虽然仍是一片冷厉之色,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梁兴扬一看有戏,赶忙在心里斟酌了会儿腹稿,方才谨慎开口,“今日,我兄弟四人本想去平陵镇见见世面,走至半途时,令弟,也就是明文柏小少爷忽然从草丛里冲出,口中大呼救命……” “嗯?”明天相眉头微蹙了一下,径自出言打断他的话,“有人追杀他?” “据令弟所言,是这样的。”梁兴扬回答,刚想接着说下去,就听到明天相再次开口,“是何人追杀他?” “这……”梁兴扬面露难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明天相冷声道:“直说无妨,我不会迁怒于你。” 毕竟,他可是个端方君子。 顿了顿,担心梁兴扬说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色珠子,扔给他,命令道:“拿着玄天珠再说。” 梁兴扬下意识接过珠子,低头一看,见它不过掌心大,圆润光洁,上面隐有灵气流动,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愣了下,下意识问出口,“明二少爷这是何意?” 明天相言简意赅道:“你若说谎,玄天珠必有感应。” “……哦。” 原来是异世版扯谎仪啊。 没想到这世界还挺先进的,连测谎仪这种东西都搞出来了。就是不知如何使用,要是说谎了又有何提示呢? 梁兴扬心里嘀咕了一句,压下满心的疑惑,正准备张口,却听身旁的穷奇补充道:“玄天珠除了有读心之能,内里还蕴含雷电之力,一旦被玄天珠判定为谎言,玄天珠即刻自爆,说谎者必将遭受五雷轰顶。” 梁兴扬:“……” 不止先进,还凶残。 幸亏他也没想过要隐瞒明天相什么,因此根本不惧这玄天珠,反而将它握紧了些,以示自己的真诚。 明天相见此,冰冷的脸色转好了点儿。 梁兴扬这才开口说道:“据明小少爷所说,他喜欢上一名女子,那女子也喜欢他,二人两情相悦想要在一起,奈何那女子的夫君不同意,因而派人追杀他……” 说着,梁兴扬都替明文柏臊得慌。这挖墙脚挖得没脸没皮,毫无道德底线,也当属世间第一了。 明天相一怔,第一时间去看玄天珠,见玄天珠没有一丝反应,他脸色瞬间由恨怒交加转成羞愤欲死,张口怒斥道:“真是胡闹。” 面前四人赞同地点点头。 见明天相一脸羞恼,恨不得没有明文柏这个弟弟,书癫没忍住插嘴道了一句,“你先不别生气,接下去还有得让你气的呢。” 其余三人再次用力点头。 见此情景,明天相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梁兴扬道:“他还做了什么胡闹的事情,你一并说出来吧。” “呃,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遇见我们的时候,他瞬间移情别恋,不爱那名女子,转而看上穷奇,并试图勾引她。” “嘶——”明天相瞬间倒抽一口凉气,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穷奇,一双细目不受控制变成了蛇瞳,失声道:“他、他傻了不成?!” “这,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梁兴扬握着玄天珠,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明小少爷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咱就知道他为了引起穷奇的怜惜,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姜连山和书癫齐齐点头,趁机为自己洗脱嫌疑,“他身上的伤口都是他自己弄的,与我们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为表示自己所言不虚,两人还各伸出一只手覆在玄天珠上。 不出所料,玄天珠仍旧毫无反应。 明天相喉头一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然后呢?” “后来为了给他疗伤,出于全方位照顾病患,希望病患在苦痛中仍旧保持愉悦的心情的想法,我们几人商量了下,一致决定让穷奇留下来照顾他,我们兄弟三人去为他寻药疗伤。奈何我兄弟三人药理知识不足,误把草乌当成无毒药草带了回来,明小少爷他……拿到手后就自己吃下去了。” “他自己主动吃下去的?”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明天相踉跄了下,手中长剑拄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几个人族年纪轻轻,不认识草乌情有可原,明文柏他活了那么大的岁数,难道也不识得草乌吗? “他、他莫不是脑子有问题?”明天相不禁开始怀疑自家弟弟的智商来。 梁兴扬犹豫了会儿,斟酌开口道:“明小少爷他……看上去是有点不聪明的样子。” “何止不聪明,简直白痴!”明天相怒道。 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明文柏那一身伤是他自己弄的,毒也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枉费明府所有人费尽心力找凶手,在他看来,阖府上下此刻最应该做的是找个名医为自家弟弟看看脑子! 弄清楚所有事情,确定眼前的人族并非伤害明文柏的罪魁祸首,明天相也不再对梁兴扬几人抱有敌意,面色微缓道:“如此,倒是我们明府对不住你们。” “没事没事。”梁兴扬十分大度地表示理解,将手里的玄天珠还给他,说道:“误会解开了就好,明老爷也是爱子心切嘛。” 明天相接过玄天珠,微微颔首道:“你们也无需担心,我回去后便将来龙去脉告知父亲,让他撤了城里所有画像,以及万事堂的红牌任务。至于穷奇……” 他停顿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照看过我弟弟,也算是对鸣蛇一族有恩,以往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至于他根基被毁一事…… 反正他的根基已经重新补好了,目前修为也不算太差,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直抓着不放,实在有损风度。 毕竟,他现在可是端方君子! 听到这话,梁兴扬几人都十分高兴,纷纷夸赞他明辨是非,心胸宽广,行事颇有君子之风。 明天相听着丝毫不重样的赞美之词,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收起蛇形剑,故作潇洒地摆手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不必如此客气。也别说什么性情高洁,君子端方的话,我不爱听。”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嚓”破裂声。 梁兴扬大惊失色,连忙扭头四处看,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左手拉着穷奇,右手拉着姜连山,顺便借用巧劲一脚将书癫踹出五丈远,然后拉着二人连连往后退,神情惊恐,朝明天相大喊道:“快扔掉玄天珠!” 明天相不明所以,顺着梁兴扬惊恐的视线,垂眸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就在这时,手里的玄天珠彻底裂开,碎成了无数小碎片! “轰隆——咔嚓!” “轰隆——咔嚓!” “……”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一道道水桶粗的闪电从玄天珠里蹿出,争先恐后打在了明天相身上。 明天相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防备,只能生生受下玄天珠的惩罚。 这磅礴的雷电之力,哪怕是穷奇碰上也得难受一两日,更何况是修为与她相差一大截的明天相。 “啊啊啊啊……”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从明天相口中溢出,回荡在整个山间。 梁兴扬看得一阵牙酸,嘴角不自觉抽搐起来。 姜连山则是紧紧揪着他一边袖子,整个人躲在他身后,根本不敢抬头看。 书癫相对淡定点,不过每看到一道的闪电打在明天相身上,嘴里就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斯哈”的抽气声,仿佛那雷电就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整个身子跟着抖了抖,面容苍白如纸。 全场唯一镇定的,只剩下穷奇。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在雷电中挣扎的明天相,眼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兴扬实在不忍心看明天相就这么被雷电给活活劈死了,不由侧过头看向穷奇,问道:“这、这有没有办法救一下啊?” 穷奇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放心,妖兽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死不了。” 一听不至于丧命,梁兴扬顿时放心了。 下一瞬,却见穷奇眼睫微垂,笑了一下,又道:“顶多就是这些年辛苦修来的修为再次化为乌有罢了。” 梁兴扬:“……” 依照明天相对修为的看重程度,那跟死有什么区别?! “就没有救他的法子?”梁兴扬问道。 穷奇奇怪道:“他都要杀我了,我为何要救他?再说了,又不是我害他被雷劈的。” 梁兴扬说道:“他本性不坏,也讲道理。你与鸣蛇一族相互误解了这么多年,你出手救他,或许可以趁着这机会解开误会,要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呀。” 穷奇敛眉,细想了一下,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虽然她不惧鸣蛇一族,可也不想有这么一群扰人烦的小虫子时刻围着自己,天天叫嚣着要杀自己,着实影响心情。 想到这,穷奇盯着明天相看了几眼,下巴微点,转头对梁兴扬说道:“行吧,给你一个面子。”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她径自走向明天相,抬手欲将他身上的雷电驱散。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你们想对二少爷做什么?!” 随着这一声落下,一支利箭冒着寒光直直飞向穷奇的后背! 梁兴扬面色一凛,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纵身跃至穷奇身边,在那箭头即将触及穷奇时,他一手揽过穷奇的细腰,将她护在身前,手中纸扇一挥,竟将那势不可挡的飞箭生生转移了方向,“叮”一声,射入旁边的树干。 “你没事吧?”梁兴扬低头问道。 穷奇摇了摇头,目光下移,落在他圈在腰间的手上,当即神色一冷,一把推开他,不悦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梁兴扬张口欲言,树林里蹿出一队明府侍卫,飞快将梁兴扬四人围住。 为首的侍卫头领手拿弓弩,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当看到拄着剑勉强站立,却浑身抽搐不止,已经在翻白眼的明天相,脸色不由变了变,再看早已失去伪装的书癫和姜连山,很快在心中推断出二少爷独自为小少爷报仇,奈何贼人诡计多端,二少爷一时大意,最终不幸反遭毒手的经过。 可恶了! 实在太可恶了! 这群恶徒简直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接连对明家两位少爷出手,俨然不把他们这些侍卫放在眼里啊! 想着,侍卫头领便生起一肚子怒火。 侍卫们则是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脸警惕地盯着梁兴扬四人。 侍卫头领冷眼看着四人,收起弓弩,抽出随身长剑,直指梁兴扬和穷奇,厉声道:“大胆贼人,竟残害我明府两位少爷,今日我等绝不轻绕!” 语毕,朝左右两侧使了个眼色,竟是一句废话也不肯多说,直接提剑冲了上来。 梁兴扬一惊,一边抬手挑开他的攻击,一边试图解释,“诸位误会了……” 未料,对方根本不想听,直接打断道:“你休得狡辩!我等亲眼目睹你们四人正要对二少爷痛下杀手!” “你们真的误会了。”梁兴扬制住他,神情真诚道:“二少爷这是遇到危险,我们正准备救他,你快让他们停手,我们好腾出手救你家二少爷。” “简直胡说八道。”侍卫头领大力挣脱梁兴扬的牵制,一刻不歇地抡起长剑刺向他,恨声道:“我家二少爷乃是修道之人,有的是神仙手段和本领,就算移山填海都不在话下,何需你这种歹毒小人的帮助?倒是你们,究竟给二少爷下了什么毒,使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梁兴扬扣住他的手腕,再次单手将他制住,扭头看了眼头顶开始冒烟的明天相,语速飞快道:“你再不住手的话,你家二少爷别说移山填海了,以后连剑能不能提起来都是问题!” “你这是在威胁我?”侍卫头领神情一冷,声色俱厉道:“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别怪我不留情了!” 梁兴扬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油盐不进,不禁皱眉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为何你一直不信?” 侍卫头领也没想到面前的青年如此冥顽不灵,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对方还是坚持一条道走到黑,当下没了耐心,扯着嗓子下令道:“兄弟们,既然生擒不了,那便不必手下留情!只要拿着他们的头颅回去,照样能得到赏钱!” 听到他的话,众侍卫精神一振,出手不再保留。 穷奇力量虽然被封住,可底子还在,面对众侍卫陡然变猛的攻击,她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闪躲、反击一系列动作简直信手拈来。 不远处的书癫和姜连山可就惨了,原先侍卫想着生擒,出手多留有余地,二人勉强能躲开攻击,偶尔还能反击一二。 现在侍卫的动作乍然变得狠厉起来,书癫和姜连山彻底没了招架之力,别说反击了,就连闪避都成了问题。因为过于惊恐,两人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只能一路上跌跌撞撞,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看着时不时从眼前闪过的明晃晃的剑刃,书癫再也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呼救—— “小羊,救命啊!” 梁兴扬眼角余光一瞥,一下子就看到书癫惨白脸四处逃窜的情景。 梁兴扬沉默地看着他慌不择路,与同样一脸惊慌的姜连山撞到一起,然后两人双双扑倒在地,又忙不迭爬起来,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也不再想着解释什么的,一把将侍卫头领踢开,手里的纸扇往腰间一别,侧身避开其中一个侍卫的攻击,然后抬手扣住对方的手,一劈一夺,抢下对方手里的长剑,纵身一跃,来到书癫身边,动作利落地挑飞侍卫手里的剑,转头对书癫说道:“跟在我身后。” 书癫连忙应了声好。 说话间,四名侍卫围了上来。 梁兴扬抿紧唇,看了眼不远处手忙脚乱躲避攻击的姜连山,那四名侍卫也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对方的意图了。 想救同伙? 偏不让你得逞! 围着梁兴扬的侍卫离姜连山更近一点,动作也更快一步,眼疾手快地拦在了梁兴扬身前,冲着一旁的同伴厉声高呼道:“先把那小子捉住!” 同伴会意,出手越发不留情面。 剑刃反射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凛凛寒光编织成网,几乎把姜连山围得密不透风,有好几次若不是他运气好,恰好避开,只怕脑袋都不在身上了。 眼见姜连山险些挂彩,梁兴扬玉面渐生凝霜之色,眉生戾气,直接拽过书癫,抡起长剑,往身前扫去。 他的剑法是由盘古的斧法所改,比起寻常的剑法多了几分沉稳,一招一式都带着大开大合的气势,变化不大,却势如千钧,仿若可以开天辟地,移山填海。 众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梁兴扬撂倒在地。 梁兴扬径自跨过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侍卫,伸手扶住姜连山,问道:“还好吗?” 姜连山咽了口唾沫,勉强笑了下,乖顺道:“我没事,没受伤。小羊哥别担心。”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压着心中的戾气,抬眼看向穷奇的方向,见穷奇单手扼住为首侍卫的脖子,正欲扭断其脖子时,梁兴扬领着书癫和姜连山走过去,伸手拦住她,道:“给点教训就行,别造杀孽。” 穷奇微微一顿,视线在满身狼狈的书癫、姜连山二人身上停顿了几秒钟,虽然不赞同,但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抿了抿唇,一把将手里的侍卫丢开。 第50章龙有逆鳞,凤有虚颈,人亦有底线 莫非宁和镇这些年供奉的是邪神? 梁兴扬差点脱口而出,只不过贾桫椤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警觉地张望四下,压低声音道:“我怀疑这庙里的白虹圣母娘娘是邪神。” “更有可能是妖魔。”贾桫椤身子往前倾,招呼两人靠近,单手拢在嘴边,一双黑眸隐藏着些许惊惧,低低道:“我方才装晕曾被那两只怪物带着去见了那所谓的白虹圣母娘娘……啧,她要验货,那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一番,瞅着她看个仔细啦……” 说起这个,他就有点得意。虽然梁兴扬和白自珍不知道他得意的点在哪里,但见他神采飞扬,倒也不好意思泼他冷水,二人对视一眼,捧场道:“然后呢?” “哎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料想着两只怪物长得奇形怪状,那白虹圣母娘娘定然也是相貌丑陋,可怖异常,不曾想却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妇人,坐在椅子上,眉眼含笑,温婉又良善!当时,我仿若看到我家老母,感觉十分的亲切,下意识想要向她求救…只不过,她一动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细,虽然穿戴华丽,外貌美艳,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不假,但举止却十分的……” 许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语形容,贾桫椤皱起眉,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不像人。行走间扭扭捏捏,四歪八倒,好像蛇行一般,身上还有一股浓烈腥臭之气。唉,简直比那只死兔子、大雕爷更像异类。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而且……” 他不自觉皱起眉头,“这些年每逢庙会前后,镇上似乎都会失踪三四个年轻男子,失踪之人多半为镇上宁和书院的学子。那些富贵出身的学子没学到书中的精华,倒是把糟粕尽数吸收了,性子酸腐也就罢了,还喜欢附庸风雅,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时不时学着文人骚客出游踏青,登高望远,专挑着险峻地方钻,他们不出事谁出事……” “咳咳咳。”梁兴扬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掩唇干咳了两声,疯狂朝贾桫椤使眼色,旁边还有个宁和书院的学子呢,说话需要注意点。 贾桫椤会意,立马止住了话头,冲白自珍抱歉一笑,不好意思道:“当然宁和书院也有许多优秀的学子,比如自珍。一看就跟那些人不一样。” 白自珍抿唇微笑,想了下,剥了一颗糖放入嘴里,慢吞吞道:“我能理解桫椤的想法。宁和书院里确实有不少学子仗着家世无法无天,品性低劣,惹人生厌。” 末了,又真诚一笑,感激道:“桫椤这含糖说话的办法果真有效。”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受他感染,梁兴扬和贾桫椤也跟着笑了。关于当着白自珍的面说书院学子活该一事就此揭过不提,贾桫椤接着说道:“因着咳咳,各种各样的原因,我原先没把学子失踪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方才被带入牢里的时候,我在其中一间牢房里似乎看到那些学子了,那一个一个都挤在栏杆前幸灾乐祸呢……想来,那白虹圣母娘娘不仅吃人心,还贪图美色,将他们圈养起来欣赏呢!这次将我抓过来,只怕也是因为觊觎我的美色!哎,男人跟女人一样,长得太英俊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我可真是罪过!对了,刚刚那些嘲笑声,就是那些酸……宁和书院的学子发出的。” 接着,又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呔,被关在地牢里久了,看到有人落难不心生同情也就算了,还成为怪物的拥趸,在一旁跟着叫好,忘了自己也是人了!” 得知怪笑声并不涉及什么妖魔鬼怪,梁兴扬心里顿时放松了几分,听到贾桫椤的骂声,下意识看了眼白自珍,拽了拽他的衣袖,缓声道:“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久了,心理失衡也是正常,现在大家都是落难人,实在没必要再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介怀。” 贾桫椤撇撇嘴,到底住了口。 白自珍察觉气氛不对,看看梁兴扬,又瞅了瞅贾桫椤,狭长的眼眸微敛,犹豫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由此可见,白虹圣母娘娘就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嗯。”梁兴扬赞同道:“正经神仙也干不出杀人剖心之事啊。” 都成神了,还需要依靠凡人的心脏提升法力吗? 一看就是个野路子。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妖魔鬼怪硬装成神明糊弄人。 贾桫椤一想到镇上的百姓供奉一尊邪神多年,一时间无语。尤其是他家每逢年节还上供过不少香油钱,如今却把魔爪伸到了他头上,让他总有种恩将仇报的错觉。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视线无意间与梁兴扬撞上,和着外头酬神戏里的祷祝词“哎呀圣母啊!保佑弟子脱了此难,异日到此,重修庙宇,塑画金身!”两只待宰的羔羊觉得讽刺无比,不约而同别开视线,齐齐长叹一声。 “难道咱们就要坐以待毙?”贾桫椤靠在墙壁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喧哗,低声叹息道:“真希望有英雄来救救咱们。就像几十年前一样,有英雄从天而降将整个潜龙之渊拉出泥潭……” 如今,正是蓬莱仙历五十年。 距离那名英雄离开,已经五十年了。 英雄虽然无名,但他却一直活在潜龙渊百姓的心中。 英雄救世的时候,梁兴扬还未出生,出生后英雄早已消失不见,但梁兴扬对无名英雄却一点都不陌生。 无他,只因年幼的时候,生性顽皮的他常常趁着家里人不注意跑到酒楼外听人说书,那说书先生所讲的,便是有关于这位无名英雄的故事。 梁兴扬听得热血沸腾,满心激昂,心中对这无名英雄十分的敬仰。年少的他凭着一腔热血,在暗中立志以后也要成为像无名英雄的人。 而后,终于说服了家人前往玄天宗拜师,兴致勃勃地想要继承英雄的精神。然而…… 一腔热血还未得到施展,人先被掳了,成为刀俎下的鱼肉。 这一下,他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思及此,梁兴扬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话,一点儿都不甘心。” 贾桫椤同样心有不甘,凭什么他一个如花如玉的美男子要与那些面容勉强可以入眼的臭书生一样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苟活呢? “我能理解邪神对我美色的觊觎,但!要我就范,那是万万不能的!”贾桫椤站起身,慷慨激昂道:“身为堂堂男子汉,怎么能以美色侍人?” 梁兴扬以手托腮,斜睨了他一眼,认真提议道:“桫椤兄果真有骨气!那要不咱们换一换?你让邪神剖心,我不介意用美色侍人。相反,如果有人喜欢我的相貌的话,我会感到无比的高兴,认为对方非常有眼光……” 白自珍瞪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兴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真观察了片刻,缓缓低下头,肩头颤抖个不停。 贾桫椤一愣,见梁兴扬目光揶揄,嘴角不由一勾,很快又垂下眼,整个人显得越发无辜,既老实又正经道:“你这样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我的确不应该如此排斥……相反的,白虹圣母娘娘品味这般高雅,我要为她高兴才是。” 言外之意就是不换了! 傻子也知道比起剖心,让人不痛不痒地欣赏两眼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看到那些臭书生被关了几年,不仅没有一点消瘦,还比以前更加白胖吗? 梁兴扬顿时哈哈大笑。 这贾桫椤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贾桫椤、白自珍也跟着笑。 玩笑归玩笑,待笑够了,紧张压抑的心情舒缓后,三人开始认真谋划着如何逃出地牢。 经过一番商议,否决了几十条办法后,三人看着面前大腿粗的栏杆,牢门上手臂粗的铁链,一致认为—— 问题有些棘手啊! 白自珍忍不住丧气道:“这链子明显是精钢制成的,想要将它弄断几乎不可能。看来,咱们是逃不出去了。” 贾桫椤扯了扯牢门上的铁链,看向梁兴扬,“你有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梁兴扬沉吟了片刻,抬手拍了拍贾桫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解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桫椤愿不愿意配合了。” “只要能出去,我定然全力配合。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贾桫椤催促道。 白自珍亦出言道:“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可直说无妨。” 梁兴扬见二人面色坚定,一副随时准备牺牲自我的样子,嘿嘿一笑,伸出手,一左一右勾着二人的肩膀,半真半假道:“其实,我认真想了想,以色侍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那白虹圣母娘娘喜欢桫椤的脸,那桫椤你就从了吧。待你成功上位后,再来拉拔一下我和自珍,吹吹枕边风,将我们二人救出去。要知道,三十六计里面还有个美人计呢。由此可见,以色侍人不丢人啊!” 贾桫椤听得连连点头,待梁兴扬说完后,面色正经道:“这倒是。这样说来,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上前一步,拉过白自珍和梁兴扬,在二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梁兴扬一边听,一边煞有其事地“嗯啊”两声,白自珍则是直皱眉,“这、这不好吧?要是让人知道了……” 话还未说完,地牢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第51章母老虎也是一种猛兽 待万红玉彻底回过神时,四人早就走出一大段路了。 山间清风拂过,断断续续送来四人的交谈声—— “之前听杏花村的老村长说,这片山里每晚都有猛兽在嚎叫,你们说那猛兽吃不吃人啊?”姜连山抬眼问其余三人。 书癫好笑道:“嗐,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猛兽不吃人的话,还能叫猛兽吗?” “也是。我想那猛兽肯定体型巨大,面目狰狞,无比恐怖!” 梁兴扬却道:“这倒不一定,我认识的一只,体态娇小,四肢纤细,还长得挺好看的,不吃人,也不怎么恐怖。” “啊,你竟然认识猛兽!”姜连山震惊了。现在的猛兽都会说人话,和人交流做朋友了? 梁兴扬自信地点头,眼一瞥,抬手往穷奇的方向一指,含笑道:“喏,就是她。” 穷奇瞪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梁兴扬“哼”了一声,十分欠揍道:“我的意思是……母老虎也是一种猛兽啊。” 书癫和姜连山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齐齐笑出声。 穷奇气到发抖,抬腿去踹梁兴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梁兴扬哈哈大笑,拔腿就跑,穷奇紧追不舍,一边怒声道:“你给我站住!站住!” 书癫和姜连山见穷奇用脚踹,用手劈,一招一式毫不留情,显然是动了杀心,担心出事,连忙追上去劝架。 一行人嬉笑打闹,很快消失在万红玉的视线里,根本没把她的出现当回事。 不知怎的,万红玉心里忽然有了几分不舒服。她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颀长身影,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喂,奥特曼,我叫万红玉,记住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万红玉!”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万红玉静静站在原地,盯着四人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开。 明府侍卫们守着明天相已经等她许久,见她终于回来了,一名侍卫连忙迎上去道:“万姑娘,您可回来了!您看,呃,您的脸受伤了?” 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拧起眉头,气愤道:“我就说那四人不是什么好鸟,心肠歹毒得很,知道姑娘家最看重容颜,就故意挑着您的脸面打!” 他音量不小,瞬间引起其他侍卫的注意。 众人纷纷抬眼,视线落在万红玉发红的双颊上,不禁附和道:“果然歹毒且冷血无情!” 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那四人也忍心下重手,当真是禽兽不如啊! 触及众人同情的目光,万红玉不由愣了愣,抬手抚了抚仍旧微微发烫的脸颊,她下意识解释道:“不是,跟他……” 话刚说出口,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清俊绝伦的面容,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快了不少,她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跟他……们没关系。我这是热的。” 众人并不信,只当她好面子,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打一事。 侍卫头领“哦”了一声,非常识趣地转移话题—— “万姑娘,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二少爷却还未清醒,这该如何是好?” “嗯?还没醒吗?”万红玉疑惑,根据以往被玄天珠反噬的案例,像明天相这种天资过人的修仙奇才,这个时间应该醒了啊。 见众侍卫神情担忧,万红玉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抬步上前道:“我看看。”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明天相忽然抽搐了一下,指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似血鲜艳的红。 明天相一愣,一抬眼就对上了万红玉关切的眼神,“你还好吧?” “你……咳咳咳……”明天相掩唇咳嗽,挣扎着坐起身,扫了一圈四周,视线从侍卫身上一一掠过,最后重新落在万红玉身上,问道:“万大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万红玉想也不想地回他,“我跟过来看美男子啊。”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明天相呆了呆,继而失笑,随口问道:“那万大小姐如愿以偿了没有?” 万红玉感觉脸上刚退下的温度再次升起,不自在道:“还、还行吧。” 担心他再问下去,她极快地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玄天珠内含的雷电打中?” 明天相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不过一时大意罢了。” 说着,他试着站起身。 万红玉连忙伸手去扶他,一旁的侍卫头领见状,也赶忙伸出手。 未料,明天相冷冷扫了他一眼,“啪”一声挥开他的手,神情无比冰冷。 虽然他方才被雷电困住,可他的意识却一直清醒着。 奥特曼说服穷奇不计前嫌出手救他,想要保住他的修为,结果呢,被眼前这蠢货拦下了! 他的一身修为全被这群蠢货给毁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天相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 侍卫头领以为他指的是刚刚众人不敌奥家兄妹一事,完全不敢出言辩解,直接低头请罪,“是属下无能,让奥家兄妹逃脱,请二少爷责罚。” 明天相重重“哼”了一声,还未开口说话,身边的万红玉抢先一步道:“那什么,我认为明家小少爷受伤一事或有隐情。我看那奥特……咳咳,奥家兄妹不像惹是生非,穷凶极恶之人。” 原以为明天相会出言反驳,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反而赞同地点头,出声附和道:“你说的没错,这其中确实存在误会。” 听到这话,所有侍卫都愣住了,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明天相。 明天相没打算多说,只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先回府再说。” 话音刚落,就看到万红玉飞快抬起手,用袖子掩住口鼻。 明天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万大小姐这是做什么?” “唔,你说这个啊,”万红玉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瓮声瓮气道:“你不是一抬步就会狂风大起,漫天风沙吗?我先预防一下。”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话说,你们这些奇才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除了出生时天降异象,没想到一举一动也十分不同寻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好面子,穷讲究,故意摆排场呢……” 明天相:“……” 沉默了瞬,明天相缓缓往前走,道:“没有狂风,没有风沙,你放心吧。” 万红玉一脸不解,脱口问道:“为什么没有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的修为全没了!一滴都没有了啊! 他再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装x了,再也不能拥有万众瞩目的出场方式了! 好面子、穷讲究、故意摆排场的明天相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从你刚刚的行为中,我才知道原来我自带的风沙能力会影响到他人,给他人造成许多不便。” 说到这里,他睁开双眼,目光深远地看向远方,深沉道:“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控制住这自带的能力,不再让它影响到几其他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坚定不移的神情,让万红玉悸动不已,她微张着嘴巴,此时明天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高达二米八! 看看,什么是当代翘楚! 不仅天赋过人,连品性都是极好的!为了他人,甚至不惜动用灵力遏制自带的天赋! 不愧是声名远播的修仙奇才明天相! 万红玉忍不住感叹道:“明二少爷高洁端方又仁厚,实乃君子也!” 闻言,明天相嘴角止不住往上翘了翘,抬手制止道:“快别这么说,我只是个不欲给他人添麻烦的普通人罢了,算不上什么君子。” 万红玉反驳道:“你要是普通人的话,那我们这些天资平平的算什么啊?城墙角落里的泥土吗?” 明天相苦笑道:“万大小姐万不可妄自菲薄。” “我才不会妄自菲薄呢。倒是你,”万红玉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有一天明二少爷被打,那肯定是你太过谦虚了!” 说起这个,她恍然想起明天相被玄天珠内含的雷电击中一事,不由玩笑道:“明二少爷,你之所以被玄天珠惩罚,别真的是因为太过谦虚了吧?” 明天相脚步微顿,似十分难为情,别开脸道:“往事不堪提,不堪提……” 果然是这样!万红玉心道。顿了顿,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明二少爷,你应该见过奥家兄妹了吧?你觉得奥特曼那人……怎么样?” “是个聪明睿智,独具慧眼的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奥特曼一眼看穿他平平无奇的表象,看到了他丰富的内涵,端方的举止,高洁的气质,知道他竭力隐藏的君子身份。 这么一位慧眼识珠的人族,明天相自然不吝于夸他几句,“他真的很不错,只不过修为没我高,行事没我稳重,气质没我优雅,当然,家世没我好。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一点都不影响我对他的欣赏,往后若是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希望能与他成为朋友,甚至是知己。” 万红玉:“……” 怎么感觉明天相是在借机夸奖他自己呢? 想着,万红玉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神情非常自然,说起奥特曼的时候,面上还流出几许赞赏之色,显然真心觉得奥特曼那人不错。 万红玉彻底迷糊了。思来想去,只能将他方才那一席话归结为“客观评价”。 第52章想套路他?没门儿! 刚刚与梁兴扬交手的时候,她就发现他身上似乎并无灵气波动,这说明他俨然是普通人一枚。既然是普通人,那等于没有修为,自然比不上明天相这一个修道奇才了;再有,他身为兄长,非但没有以身作则,沉稳行事,反而主动与弟弟妹妹打闹嬉戏,说明他确实不够稳重;气质嘛,是挺好的,不过审美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都往身上套,要不是那张脸强撑着,完全无法想象会是个什么鬼样子;至于家世,据她所知,这方圆数百里,就属明家最为显赫,就算他家再富有再厉害,难道能比平陵明家更富贵显赫吗? 综上所述,明天相的话根本没问题啊!不仅没问题,还客观得很! 真真不愧为一代修仙奇才啊! 万红玉在心里感慨,寻常人对一个人看法,或多或少会受远近亲疏各种情感影响,无法客观评价对方,然而明天相却不一样,始终保持着冷静,睿智地看待身边每一个人。 简直是神人也! 想到这里,万红玉看向明天相的眼中多了几分崇拜。 她不是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心里的转变直接表现在脸上,看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眼神晶亮,还带了一丁点儿亲近,明天相不由疑惑道:“万大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别叫我万大小姐了。”万红玉挥了挥手,语气熟稔道:“算起来你我应是同辈,你就叫我红玉好了。” 明天相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地改口,“红玉,那你也不别叫我明二少爷,我应该虚长你几岁,你叫我明大哥就行。” 明大哥? 万红玉眨了下眼睛,视线在他平平无奇、年轻的脸上来回睃巡,有点儿怀疑道:“你比我大?不能吧?我今年都二十了。” 明天相勾唇一笑,回道:“我确实比你大,我今年刚满三百岁。” 人族短寿,在人族三百岁都够做人老祖宗了,但在鸣蛇一族里还属于幼崽,蓬勃向上,风华当头。因此,明天相还保持着十分年轻的心态,说起年纪来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骄傲自信。 万红玉:“……!!” 开什么玩笑! 她呆呆地看着明天相,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年纪比她爹还大,讷讷道:“那我应该叫你太爷爷……吗?” 明天相:“……” 太爷爷的尊称一出,明天相才恍然想起鸣蛇一族早已“从良”,对外都以人族自居,忙改口道:“吓到你了吧?其实我才二十三。不过,看你心情似乎不好,跟你开个玩笑呢,呵呵……” 万红玉:“……” 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明大哥还真是幽默。” 明天相微微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万红玉默默翻了个白眼,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明大哥,关于奥家兄妹一事,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自然是回府告知父亲真相,让他撤销对奥家兄妹的追杀了。必要的时候,我会押着小弟亲自上门道歉。。” 万红玉不由一喜,“明大哥果然英明!实不相瞒,我之前对奥特曼言语上也有得罪之处,明大哥上门道歉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上我啊?” “当然可以了。”明天相一挥手,大包大揽道:“到时候我叫你,想来看在我的面子上,奥特曼兄弟不会与你计较。” 想到能再次见到梁兴扬,万红玉高兴得连连点头,“多谢明大哥。” “小事一桩,红玉不必客气。” …… 一路嬉闹追赶,四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荒山村。 回屋换下平常的衣服,梁兴扬、书癫、姜连山拎着从万事堂打包回来的糕点和蜜饯,挨家挨户进行“敬老爱老,浓情暖人心”的“送温暖”活动。 女娲、夸父等人笑眯眯地接过精致的糕点,一致认为伏羲这次找来的守村人着实不错,这才没多久就懂得孝敬他们了,果然孺子可教! 分发完东西,梁兴扬与书癫、姜连山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回守村舍,而后自己脚下一转,去了仓颉的家里。 仓颉似乎早有预料。刚踏入院子,梁兴扬一抬眼,就看到仓颉坐在石桌旁,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听到动静,他稍稍扭头,眼里倒映着皎洁的月光,微笑道:“回来了?”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抬步上前,将手里的糕点蜜饯递给他,说道:“今天出去了一趟,给你带的。” 仓颉接过,示意他坐下,然后打开油纸一看,眼一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问道:“你去了平陵镇?” “是啊。”梁兴扬单手撑着下巴,说道:“我本想进城找匠人把守村舍修一修,顺便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结果……” “结果诸事不顺,匠人没找到,世面也没见到,反而遇上鸣蛇一族,招惹了大麻烦。”仓颉接口道。 梁兴扬倒吸了口气,睁大眼睛,倾身靠近他,一脸震惊道:“您怎么知道?” 仓颉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笑看着他,不慌不忙道:“羲哥告诉我的。” 梁兴扬重新坐好,无语道:“我还以为您和羲哥一样,能掐会算呢。” “会是会一点,只不过没羲哥精通罢了。”仓颉笑容不减,晲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得了羲哥的真传,为何没算出今日有此劫数?” 梁兴扬抿了抿唇,原话奉还,“学是学了,只不过没羲哥精通罢了。” 闻言,仓颉忍不住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梁兴扬越来越黑的脸色,他才勉强停了下来,又伸手拿了块糕点吃下,方才面带笑意道:“不瞒你说,其实早在昨日,羲哥就算出你今日出行会遇上事。不过,总体来说有惊无险,大家这次才没有拦着你外出。” 梁兴扬“哦”了一声,早在他与书癫、姜连山各家各户“送温暖”,大家拿到礼物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余下时间皆在有意无意打量着他们三人,旁敲侧击询问他们是否有受伤,以及进门看到仓颉一副等待多时的架势,他便知道荒山村这一行人应该对自己在外发生的一切有所察觉,因此现在听到仓颉的话,他倒也没多大意外。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预料中的身影,忍不住问道:“羲哥和阿盘去了哪里?我方才去他们家没见到他们。” …… …… 离开天枢殿后,梁兴扬和白自珍兵分两路,各自回去收拾行李。 因为慧心十分大方赠送妖丹,并且承诺以后会给更多妖丹,小绿叶彻底放下神兽的矜持跟她打得火热,有事没事就引着慧心过来找它玩耍,好从慧心手中拿更多的好处。 慧心也不负它所望,时不时搜罗些好玩有趣的小东西送到天枢峰,一人一兽相处得十分融洽。 梁兴扬回到院子,就看到一人一兽正在凉亭上玩耍,他咳嗽了几声,言简意赅把自己要回宁和镇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绿叶“啊”了一声,瞅瞅慧心,有些舍不得自己不惜出卖色相才发展下来的忠实“香客”,噘嘴道:“不是说要等凶手抓到才离开吗?” 它还没拿到更多的妖丹呢。 慧心也十分诧异,说道:“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回去?宗主同意了吗?” “长安宗主同意了。”梁兴扬看着她,轻声回答,“不仅同意,还让青真护送我和自珍回去。” “可……这也太突然了。” 慧心微蹙着眉头,很舍不得小绿叶。尤其是看到小绿叶同样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她就更难过了,秀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哀愁。 梁兴扬见状,犹豫片刻,斟酌开口道:“其实,这一次我没打算带小绿叶一同回宁和镇。还请慧心……”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小绿叶打断了,怪叫道:“她不是慧心,是玄灵。说了多少次了,兴扬小哥还是没记住。” 慧心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抱起小绿叶亲了一口,不吝夸奖道:“还是小绿叶好。哪像兴扬……” 她斜睨了他一眼,嗔怪道:“一点都不上心。到现在还记不住我的名字。” 梁兴扬脸一红,见她似乎恼了,立刻低头道歉,“对不住,我下次一定记住。” 玄灵倒不是真要与他计较,此时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抿唇一笑,“嗯,下不为例。” 这事就此揭过。 玄灵抱着小绿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时辰后。”梁兴扬定了定神,看着她怀中的小绿叶,忽而对玄灵行了一礼,开口请求道:“此去或有危险,因而我想将小绿叶留在玄天宗,还请慧……玄灵姑娘帮忙照顾一段时日。” 听到这话,玄灵愣了下,随即很快高兴起来,“照顾小绿叶我当然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小绿叶愿不愿意跟我回摇光峰,让我照顾一二?” 要知道,之前小绿叶对她非常排斥。 “我愿意。”想到那些在不远的未来冲自己招手的妖丹,小绿叶想也不想地点头,高声道:“我也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既然兴扬小哥有要事要忙,那我就屈尊跟着玄灵回摇光峰住一段时间吧。” 安排好小绿叶,梁兴扬收拾好行李,与一人一兽道别后,匆匆赶到山门。 等他到达山门的时候,白自珍还未到,而青真一行人却是早已等待多时。 “青真道长。”梁兴扬对青真作了作揖,而后直起身,看向他身后七名身穿浅蓝道袍的年轻道长。粗略扫了一眼全部都是陌生面孔,顿了下,见青真压根没有介绍的意思,梁兴扬只能朝那几名道长微微颔首,“各位道长好,此次有劳了。” 那几名年轻道长眼神倨傲,微微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见对方态度冷淡,梁兴扬便歇了与对方交谈的心思,挠了挠头,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等待白自珍的到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白自珍终于出现。只是,令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符原竟然也来了。 符原本来不同意白自珍此时离开玄天宗,奈何白自珍去意已决,又得到宗主的首肯,这一下,符原就算是不同意也得点头同意了。 他将白自珍送到山门,嘱咐道:“我给你的护身玉要收好,平时不得离身,如果遇到危险,它会保护你。” 白自珍乖乖点头应下。 符原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转头看向青真,见他身后站着一排弟子,问道:“这是护送自珍回宁和镇的弟子?” 青真上前行礼,沉声道:“不错。由我带队护送他们二人回宁和镇。” 强作镇静,脸上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实则悄悄伸出手,拢了拢刚刚下落时被风吹乱的衣襟。 第53章玉泽钟 信仰之力? “你是让我做邪教头子?” 梁兴扬震惊地看着他,站起身,不假思索地拒绝仓颉的提议,“我不干这种事儿。” 在现代,他虽然渴望功成名就,可他有底线,不管再落魄都没想借着道士身份宣扬迷信,四处敛财,穿越到此处,民智未开,就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仅没有,他还试图劝说仓颉打消这想法,语重心长道:“您弄那个信仰之力是不是需要大力发展信徒?信徒哪里来?第一搞迷信,第二搞精神控制。这两件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不能干啊!做人要有良知,要有底线,不能为了名利什么都干。” 仓颉见他一脸严肃,捻着胡须,示意他坐下,方才笑着开口说道:“你想哪里去了。狭隘的信仰,是一种举动,他们透过某个举动去尊崇人事物而产生信念,甚至有具体形象,最后演变成为个人崇拜,盲目地听从对方的指示。然而真正的信仰却截然不同……” “它只是一种单纯的信仰,单纯的力量来源。虫鱼鸟兽,日月星辰,上至正道,下至妖魔,或者各方祖灵,甚至人伦纲纪,莫衷一是。从古至今,除了天生神体的神仙,还有一种是身上带着功德,带着信仰之力的凡人,最后被人们赋予了神仙之名,赐予了仙身,最终成为了仙人。”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下,微微喘了口气。 梁兴扬心有所感,强作镇静,脸上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实则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过了片刻,仓颉方才重新开口,“在小羊心里,什么样的人能成为神仙?” 梁兴扬回答道:“我心中的神仙是先祖、先贤、先烈、先哲和守护我们的人。” 就如同他面前的仓颉,如果不是他发明了文字,开创文明之基,单单只有神体,也不可能在道教被尊奉为“文祖仓颉”;又比如伏羲,倘若他不是创立八卦、教民作网用于渔猎、变革婚姻习俗、始造文字,用于记事,取代了以往结绳记事的形式、发明陶埙、琴瑟等乐器,创作乐曲歌谣,将音乐带入人们的生活等等一系列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举动,也不可能被誉为华夏民族人文先始,三皇之一;再比如盘古没有开天,女娲没有造人,夸父没有追日……仅凭一个神体,一个神仙之名,又怎么可能被后世之人不停传颂呢? 纵观天朝五千年,风流人物无数,能被尊称为神明的哪个不是立功立德立言,为社会,为民族,为世界做出自己努力的人呢? 当然,以上这段心理话是不能对仓颉说的,否则相当于指着对方说,哎呀,你们这些老骨头在我们那里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渣都不剩,不过没关系,我们为了纪念你们,还给你们建庙纪念了,你们高不高兴啊? 梁兴扬心想,他要是敢说出口的话,估计会立马踏上去找自己太奶的路上。 因而,甚是保留地吐出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肯开口,默默盯着仓颉看。 仓颉不知道梁兴扬的腹诽,听到他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抚掌道:“果然有慧根!那你接下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咳咳……”梁兴扬被他的话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盯着仓颉失声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没来到这里之前,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多存点钱,建一座小道观,让我师父安享晚年而已,就这么一个小目标,我奋斗了二十多年都没完成,哪里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让你做大事了?”才夸他有慧根,结果没想到下一秒立马漏气,仓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刚刚不是说了,还有一种仙人是身上带着功德,带着信仰之力的凡人,最后被人们赋予了神仙之名,赐予了仙身,你多做点好事,不就有功德了吗?有时候你的一个小小举动,就能帮他人走出困境,他人因为你的善举重燃起希望,对未来有了期盼,并愿意为之努力,那你不就有了信仰之力了?最后,自然而然就有仙身。” “这难道很难吗?”仓颉瞪眼问道。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不是太难。”梁兴扬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那我只做好事就行了?” 仓颉“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梁兴扬又问道:“那我得做多少好事才能拥有仙身啊?” “说不准。” 仓颉顿了下,从袖子里的暗袋掏出一个约莫三寸高,沙漏形状的东西递给他,一头装满了金色细沙,一头空空的。梁兴扬接过,将沙漏立在石桌上,装满沙子那端在上,空的在下,诡异的是,沙子却没有落下。 这是坏了? 梁兴扬忍不住拿在手里上下左右各晃了晃,结果却仍是一样,一颗沙子都没掉下来。 他不禁看向仓颉,却听仓颉说道:“此物名为玉泽钟,你且拿去收好。当你做了善事,获得信仰之力时,里面的细沙就会掉落,待金色沙子全部流入另一端就是你拥有仙身之时。” “……哦。” 听到这宝贝乃是自己的成功计时器,梁兴扬赶紧将它小心放好,唯恐它磕到碰到,沉吟了片刻,商量道:“我最近都没什么事情,明日就到外头做好事去?” 仓颉无语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就算你做了好事,玉泽钟也不会将其算在内。”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梁兴扬虚心请教。 仓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忘记有缘人了?” 待有缘人找上门,他做好事收集信仰之力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梁兴扬瞬间恍然大悟,“对啊,等有缘人上门,我努力帮他们解决问题,不也是做好事吗?何必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呢。” 见他终于明白过来,仓颉老神在在地拿起一颗蜜饯扔入口中,含糊不清道:“还不太笨。” 梁兴扬嘿嘿一笑,拍马屁道:“这不是您与诸位师父教得好吗?” 仓颉才不吃他这套,笑骂道:“油嘴滑舌。大晚上没事就赶紧回去,好好想想那守村舍该怎么修理,别在这里耽误我老人家休息。” 梁兴扬抬头看了看天,明月已经挂在树梢处了,确实不早了,当即“哎”了声,与仓颉道了一声晚安,拿起玉泽钟,高高兴兴往外走。 行至院子大门处,他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仓颉,怀疑道:“仓夫子,您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别是你们担心我偷懒,消极处理有缘人委托的事情,故意编出这些话来骗我的吧?” 仓颉:“……” 几秒钟过后,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糕点,跳脚道:“爱信不信,不信的话把玉泽钟留下,人滚蛋!” 他们这一群老骨头费心费力折腾出玉泽钟,想方设法为他弥补缺陷,都是为了谁啊? 偏偏小崽子还怀疑他们的用心。 简直不识好人心,哼! 见他发怒,梁兴扬忙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话音刚落,人便抱紧玉泽钟猫着腰一溜烟跑了。 见状,仓颉没忍住又骂了一句,“小羊崽子,跑那么快做什么,门又没关!” 院子外,听着仓颉的叫骂声,梁兴扬摇了摇手里的玉泽钟,面露沉思道:“这是被我拆穿,恼羞成怒了吗?” …… 比如,上次去宁和镇夺妖丹。又比如,这次准备从梁兴扬手中抢回妖丹。 当然,前提是妖丹确实在梁兴扬手中。 “这次你跟着去宁和镇,找个机会将妖丹拿回来,顺便注意一下他的动向。” 那日,见过白虹之后,梁兴扬那小子显得心事重重,与他交谈的时候心不在焉,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与白虹只是随意闲聊,可长安玉玠根本不信,只认为他没有说实话。 青真认真记下长安玉玠的吩咐,顿了下,出声问道:“师父是如何肯定妖丹就在梁兴扬手中?” 要知道,梁兴扬身上并没有妖气。 长安玉玠一眼就看出他心中的想法,说道:“之前妖丹就在他手上,难道你们都看出来了?” 闻言,青真脸色一变,想到在宁和镇的时候,明明妖丹就在梁兴扬手上,自己却一点儿没有察觉,连忙跪下,低头道:“是弟子无能,请师父降罪。” 长安玉玠摆手让他起来,说道:“这事不怪你,连阴正信、长青长光都没发现,只能说白虹手段通天,竟能用秘法隐去妖丹上面的妖气。” 停顿了下,长安玉玠接着说:“妖丹是妖的所有,是妖族视为比性命更重要的存在,不会轻易让他人触碰,更不会随意交给其他人。从她一开始主动将妖丹交给梁兴扬保管,便可看出两人关系并非表面这么生疏。后来,跟随白虹多年的讹兽在见到梁兴扬那一刻,对他表露出的亲近,更能说明双方交情匪浅。” 更不用说,白虹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不时试图打探梁兴扬的近况,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了。 “或许那妖丹根本没有丢失,一直都在梁兴扬的手上。”长安玉玠大胆猜测道。 然而,就算是知道妖丹的下落又如何,难道他们能光明正大找梁兴扬,让他交出妖丹吗? 且不说梁兴扬愿不愿意,妖丹的主人还在呢,他们有何资格开口索要呢? 所幸老天垂怜,就在长安玉玠一筹莫展之际,梁兴扬竟然主动开口要离开玄天宗。 这可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啊。 长安玉玠心情实在是形容不出的好,转头对长青不放心地重复嘱咐,“你这段时间就跟在他身边,注意监视梁兴扬的一举一动。我怀疑除了妖丹之外,白虹还交代了其他。” 不然那小子在天枢峰呆得好好的,怎么在见过白虹后,突然提出要离开呢。 青真会意,应了声“是。” “还有一点……”虽然长安玉玠十分相信青真的能力,但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你之前说有家人见过你和青玄,虽然那家人已经被你处理了,为了以防万一,趁着这次重回宁和镇的机会,重新将那件事处理得更干净些,勿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青真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并无任何不满,沉声应道。 长安玉玠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他回去收拾行李,准时到山门前会合。 青真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挑选好一同随行的弟子,青真马不停蹄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道袍,刚一触碰,便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54章咱们俩都是受害者呀 然而明明是一双波光潋滟又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此时此刻眸子却是乌幽幽的浸着寒霜,让人惊惧不已。 她坐得端正,冷眼看向梁兴扬,“你还敢回来?!” 声音阴沉,暗蓄风雷。 梁兴扬目光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银白的月光洗去她白日里的凌厉,只觉眼前的少女当真如明珠生晕,熠熠生辉,不由呆了呆。 在此之前,他是从没注意到她如此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好看。看来,明文柏被她迷住也是正常事儿。 梁兴扬愣愣地想。只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很快被她的话语冲散了一干二净。再定睛一眼,对方冷着脸盯着他,眼神几欲将他碎尸万段,恍然回想起书癫离开前使的眼色,有了几分猜想。 在穷奇的注视下,书癫和姜连山的偷窥中,梁兴扬终于有了动作,仿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抬步走向穷奇,在她对面坐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道:“方才去仓夫子家中耽搁了些时间。怎么了,你有事找我?” 穷奇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冷笑出声,“想找你谈谈心。” 梁兴扬“哦”了一声,倒也没多少惊讶,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谈什么?” 穷奇牵着唇角微微一笑,凉意沁人,“真心话。” 皮笑肉不笑,眉眼间净是森冷凌厉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梁兴扬怔了怔,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扒着门框的二人,轻咳了两声,迟疑道:“……也行。不过,能否换个地方?” “为何要换?”穷奇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大树,勾着唇角道:“我觉得这个地方刚刚好。” 语毕,不等梁兴扬开口,直接抛给他一颗珠子,冷冷开口道:“你去找仓颉何事?” 梁兴扬抬手接住,垂眼一看,竟是玄天珠。再联想到穷奇刚刚的话,看了眼可将二人笼罩大半的大树,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是打算用命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他默默吞了口口水,握住玄天珠,斟酌了片刻,才犹豫地开口,“我、我找他询问我体质上的问题。” 说完,他紧紧闭上双眼,压根不敢看玄天珠的反应。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雷电并没有降临,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将玄天珠递给穷奇,问道:“你偷偷跟踪我?” 穷奇拿着玄天珠,面上闪过几许不自在,随即重重“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回答他,“见你久久未归,这才出去寻你。” 一想到她以为他与她的协议被伏羲等人知晓了,他遭遇伏羲等人报复,而重重外出打探他的消息,穷奇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本来就是人族,伏羲一伙人偏爱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他出手呢? 倒是她,若不是听到他与仓颉的谈话,亲眼见他如何推脱不要五色石的下落,她还真以为他和她同病相怜,真成为一伙的呢! 想到这里,穷奇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此人狡诈,之前已经领教过了,偏偏这次她仍选择信任他,傻傻担心他的安危,属实可笑至极! 听到这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梁兴扬不禁愣住了。再见玄天珠并无任何反应,梁兴扬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内疚之色,“其实,我……” 他唇瓣微动,想要解释他并非有意欺骗她,奈何穷奇根本不想听他狡辩,直接将玄天珠抛回来,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拿回五色石,对吗?” 梁兴扬沉默了好久,最终缓缓点了下头,“对。你呢?一开始也没想过要与我一起离开这异世,只想着利用我拿到五色石后,然后杀了我,对吧?” 语毕,将玄天珠扔给她。 穷奇把玩着玄天珠,抬眼看向梁兴扬,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澜,“没错。你不过是个小小人族,有何资格与我并肩?更何况,你不也一样?你心里忌惮我,从没想过帮我解开封印!” “……是。”玄天珠滚了过来,梁兴扬伸手拿过,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早知道一旦给你解开封印,你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了我。” 对此,穷奇并不否认。 梁兴扬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她,“你为何要执意回去?留在这里不好吗?” “你懂什么?” “就因为我不懂,所以才问你。”梁兴扬把玄天珠还给她,认真道:“在我看来,这里与那个世界并没有太大不同。” “哼。”穷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是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我并不喜欢这里。还有……” 她抿了抿唇,看着对面的青年,终于说出藏在心里已久的秘密,“当年女娲设计让妖兽一族来到异世,途中我察觉不对,便分出一缕精魄留在了那个世界,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没有继续说下去,知道:“现在,我要回去拿到那一缕精魄。” “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我的一个分身。”因为对他的认知有一定了解,穷奇尽量讲得通俗易懂,“只有拿回它,我才是完整的,我的力量才能与以往一样的强悍。” 闻言,梁兴扬不由瞪大了眼睛。 穷奇看他一脸呆滞,冷不丁又朝他扔了一个炸弹,“莫说是我,就是伏羲、女娲、盘古、獬豸等在来此时,为了维持与守护人族,也同样留下了一缕精魄在那个世界。” 所以,这相当于每个人都有一个分身。原身在补天的时候来了这里阻止妖兽回去,小分身则留在那个世界继续发光发热,为人类做贡献吗? 这是怎么样的大义,怎样的贡献精神啊! 梁兴扬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说呢,人在补天的时候都来这里了,为什么之后的传说还有他们的身影,原来是有小分身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直拍大腿,仰天大笑道:“还以为是我文科太差,时间线混乱呢。” 穷奇将他的疯癫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抽搐。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她要拿回小分身! 她看了梁兴扬一眼,又说道:“与我一样,他们分出一缕精魄后,自身的力量也会大大削减。” 梁兴扬“哦”了一声,问道:“你说,我会不会也有个小分身啊?” 穷奇冷眼看他,“你的小分身很重要吗?他很厉害吗?很有用吗?能对其他人族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吗?” 梁兴扬:“……”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玄天珠在手,只能老实道:“不是很厉害,也没有很有用,至于影响,拉动国家gdp算不算?” 穷奇不知道什么鸡的屁,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当即翻了个白眼,严肃道:“不要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梁兴扬:“……” 默然片刻,玄天珠重新在二人之间来回滚动,梁兴扬问道:“你真的非回去不可吗?” “对。你就不想回去吗?真的不打算帮我?” “想回。”梁兴扬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回答,然而,下一秒他又说道:“但不能帮你。” “为什么?” “因为蝴蝶效应。” “何为蝴蝶效应?” “就是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说人话。” “就是世间万物都是有一定的联系的,一件小事情,会引起各种不确定的事情发生,一个小举动,就会导致原则被打破。假如我帮你回去,你是不是要找那个世界的伏羲、女娲等人报仇?那人类的历史就会被改变,而我也有可能会因为人类历史的改变而不复存在。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所以,你不仅不会帮我,还会拦着我?” “没错。” “那你也不可能帮我解开封印了?” “嗯。”梁兴扬点了点头,见穷奇直接收起玄天珠吗,站起身,欲要往外走,顿了顿,问她,“你打算离开这里?” “你既然不帮我拿到五色石,也不打算帮我解开封印,那我留在这里做什么?”穷奇冷眼看着他,直接把玄天珠扔到他怀里,“我还不能去找其他人帮我解开封印了?” “这倒不是。”梁兴扬看着手里的玄天珠,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出不去了。” “什么意思?” 梁兴扬解释道:“凡在荒山村居住十五日者,自动成为荒山村里的一员,除非有守村人带领,否则不得擅自离开荒山村;一旦离村不回者,轻者百病缠身,重则灰飞烟灭。” “你吓我?”穷奇压根儿不信他的鬼话,抬步就往外走,却听身后的青年慢吞吞地说道:“你若不信,掀开袖子看看你的右臂是否有荒山村的图腾。” 穷奇驻足,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垂眼一看,脸都黑了。 她腾地转过身,一把揪起梁兴扬的衣领,杀气腾腾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你故意陷害我?” 说话间,她扼住了他的脖子, 梁兴扬无辜地眨了眨眼,大呼冤枉,“别生气,我也是这样被他们设计成为自己人的……”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掰开她的手,说道:“其实,咱们俩都是受害者呀。” 第55章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我呸!”穷奇怒极反笑,收紧手指,“什么受害者?你明明就是帮凶!” “我真是受害者。”梁兴扬挣扎着撸起袖子,将龙形图腾暴露在穷奇的视线里,艰难道:“不信你看。” 穷奇视线微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看着梁兴扬的眼神,格外的幽邃。 他明明早就知道荒山村的规则,偏偏藏着掖着,半点口风都不露,俨然一开始就打着拖她下水的算盘。 思及此,穷奇怒火攻心,掐着他脖子,将他高高提起,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故意害我!到现在你还要狡辩!” 因为窒息,梁兴扬憋红了脸,不断挣扎起来,吃力地说道:“你、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只是……” 他面色发紫,额上的青筋暴起,宛如搁浅的鱼张开嘴,上下唇本能地开始不断翕合。 “小羊(小羊哥)!” 书癫和姜连山见此情景,顿觉得不了,先后从屋里跑出来。 一人抱着穷奇的手,企图阻止她;一人去拉梁兴扬,妄想把他拉下来。 见梁兴扬双眉紧蹙,开始翻白眼了,胸膛几乎没了起伏,连挣扎都没力气,姜连山急得差点哭出来,拉扯着穷奇的手,带着哭腔劝说道:“小奇姐,你快停手吧,小羊哥快被你掐死了!” 书癫也在旁劝说道:“小奇,你冷静一点。要是你杀了小羊,村里的人肯定要生气的。” 听到这话,穷奇黑沉沉的眼眸微动,仔仔细细打量着梁兴扬,好似两人第一次见面似的,片刻之后,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手。 梁兴扬犹如一块抹布一样被随手丢开,书癫连忙上前扶起他,抻着袖子去擦他鼻下、唇间流出的鲜血,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关切道:“可还好?能站起来吗?” 穷奇在盛怒之下,并没有手下留情。梁兴扬头靠在书癫的肩膀上喘了口气,喉咙出火辣辣地疼。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差点停止的小心脏,刚想张口说话,却见穷奇面色惨白,七窍里缓缓流出一股细细的血迹。 察觉到面上的痒意,穷奇伸出手随意抹去。 一瞬间,血迹糊满整张脸。 比梁兴扬这个受害者更像是受害者! “你、你……”梁兴扬“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喉咙疼得活像是被灌了硫酸。因为这疼痛,他唇瓣发麻,口不能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前的穷奇见此,忽然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我去! 哎呀! 我的老天爷啊! 书癫忍不住在心里尖叫:“你这是准备碰瓷儿,还是想要比惨?!” 梁兴扬直直盯着穷奇,穷奇亦不惧,喘了口气,口腔中的血腥之气再次弥漫开来,低着头不断地呕出沥沥鲜血。 被她这源源不断地吐血量吓到,梁兴扬终于缓过气儿,抬眼盯着穷奇道:“你强行突破身上的封印,可知有什么后果吗?” 穷奇面无表情,片刻之后,又咳出一口血沫,还未开口,口鼻不断流出鲜血。 “就算是死,也好过在敌人手下苟延残喘好。” 听到这番话,梁兴扬吃力道:“没人要你、要你苟延残喘,你就、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说什么?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切不都讲清楚,理明白了吗? 还是他……直至此刻,还想着如何糊弄她,欺骗她呢? 想到这里,穷奇眼神微冷。 那他未免太过自信,也看轻了她! 她又不是那种随便他人说几句话就相信的天真小姑娘!难道还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这么个小小人族欺骗吗? 穷奇强压着怒火,残存的两分理智提醒着她,此时不宜动手,然而想起梁兴扬之前是如何哄骗她的,心里的火就像是秋末的野火,乘着风,“呼啦”一下子燃烧起来,眨眼之前就席卷整个心房。 “去你妈的!”穷奇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避开想要搀扶她的姜连山,摇摇晃晃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双黑眸就仿佛夜里古井中倒映的那轮天边凉月,又像是清晨天亮前的那抹昏暗的微光,又冷,又触不可摸。 “你、你说什么?” “去你妈的。”她重复了一遍,一步三晃地走到梁兴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揪起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微微拖离地面,终于将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外号骂了出来,“你个废物白痴!” 直至此刻,她再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狠狠地唾了他一口,“不过一个小小守村人而已,算哪个葱,竟敢算计我?!当真以为姑奶奶这么好说话的吗?”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梁兴扬冷不丁被喷了一脸血,又见她忽然性情大变,言语颇为粗俗,面如白玉的脸上,露出一种愣愣的,极为可笑的神情来,“小奇……” “小奇姐……”姜连山同样呆呆的,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一眨眼就变了个人呢。 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穷奇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动作颇为粗鲁地拭去嘴角的血,直接越过梁兴扬,向外面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依旧一如既往地纤细动人,步子却少了以往的欢欣快活,多了几分冷意和沉寂。 梁兴扬闭了闭眼,心内犹豫许久,终究没有出声挽留。 姜连山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立马顿住,扭头看了眼梁兴扬和书癫,面上显露出几分挣扎之色,最终抿了抿唇,蹲下身扶起梁兴扬另一边的胳膊,说道:“小羊哥,我送你回房休息。” 梁兴扬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书癫察觉他的小动作,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了两眼,说道:“虽然这样说起来十分绝情,可事实上,她本来就与咱们不是一路人,早点分开也好。” 即便穷奇极力掩饰,可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他仍能时不时感受到身为凶兽的她对人类有种天然的厌恶感。 这种厌恶感,不光让她无法真正将他们当成朋友,也让他们对她无法交予真心。 毕竟,没有哪个人能心大到和明显十分厌恶自己的异族交朋友吧? 梁兴扬闻言,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了点儿,没吭声。 书癫也没有再开口,与姜连山一起将他搀扶到床上,告诉他两人就在隔壁,有事直接喊就行,两人便没有再打扰,放轻手脚离开了房间。 梁兴扬如今心神疲惫,压根儿没注意到二人的话,整个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思绪一会儿飘到现代,一会回到这里,一会儿想到玉泽钟,一会儿想到穷奇离去的背影,心乱如麻。 他烦躁地抬起手,用手臂盖住双眼,指尖不经意碰到一抹冰凉如水的硬物。顿了顿,从枕头下将其掏出来。 是伏羲赠他的铜镜。 梁兴扬将巴掌大的铜镜举至面前,这铜镜周围的装饰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黑夜里不显暗沉,反而散发出青、白、红、黑、黄五彩光芒。 借着这五彩的亮光,梁兴扬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他”发髻散乱,顶着脖子上一圈乌青的指印,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梁兴扬扯了下嘴角,轻声道:“真狼狈。” 语毕,拿起镜子准备将其收入储物袋里。 指尖刚触碰到储物袋,梁兴扬便顿住了,澄净的双眼好似一汪墨,眼中神色不明。 半晌之后,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铜镜和玉泽钟重新塞到枕头底下,攥紧了储物袋,大步往外走去。 隔壁房间,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姜连山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书癫汇报道:“小羊哥他真出去啦?他准备去找小奇姐吗?” “嘿嘿。”书癫笑得十分猥琐,拍着他的肩膀道:“不出意外,待咱们明早醒来,两人就和好了。毕竟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姜连山不懂,“这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一晚就会和好?” “嗐,看我这记性!”书癫一拍脑门,懊恼道:“之前说了要拿几本藏书给你开开眼的,不料那时候穷奇刚被揭穿,我每天为了咱俩的安危担惊受怕,不小心将这件事给忘了!那什么,小连山,你别着急,明天天一亮我就去书房把藏书找出来给你。” “好的,书癫大哥。”姜连山从善如流应下。 …… 村口与外界的交界处。 离开守村舍,穷奇慢慢冷静下来。想到梁兴扬说她已成为荒山村一员,无法离开村子,顿了下,她试着抬腿往交界线处走了一步。 “砰!” 下一秒,穷奇整个人似乎撞上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迫不得已退了回来。 首次试探失败,穷奇并没有死心,换了个方向再试。然而不管她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结果仍是一样。 她真的无法离开荒山村了。 面对这一既定的事实,穷奇没有惊慌,更没有恼怒,反而很快冷静下来,顺势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开始思考荒山村村民这一身份能为自己提供多少便利,能否快速赢得所有人的信任,近水楼台抢先一步拿到五色石。 若是可以,她完全不介意啊。 正思考着,村外的方向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穷奇,”来人轻唤她的名字,带着说不清熟稔,咧着嘴,扬手朝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第56章上上任守村人 来人生得凤目白面,仪容不俗,身高八尺,雄姿勃勃,眼神凶猛傲气,携着一股猛禽的凌厉气势。 相对来人的熟稔,穷奇只是淡淡一瞥,姿势不变,红唇微启,一语道破来人的身份,“混沌,你来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冷淡态度,混沌没有在意,面带仍旧带着笑意,说道:“与你一样,当然是来找五色石。” 他在结界前站定,抬手抚了抚看不见却能触摸到的结界,嘴里“啧啧”不停,凤目扫了穷奇一眼,笑容不减道:“说来还是你有本事,竟然能突破这结界进入荒山。不过……” 他眼神一转,落在了她身上,略带同情,“这独身进入荒山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看都被伏羲那伙人教训成什么样子了。” 顺着他的目光,穷奇低下头,一眼就看到衣服上的血迹,她抿了抿唇,冷声道:“这与伏羲等人无关。” “那与谁有关?”混沌有点儿好奇,“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别告诉我,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话刚出口,自己就先笑了起来,他们四大凶兽本就是恶的代言人,怎可能走火入魔?要走火入魔,那也是别人。 穷奇自然也想到这点,冷哼了一声,不想在受伤这件事多做纠缠,遂冷着脸说道:“这与你无关。” “啧啧,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识好人心。”混沌状似无奈地叹息,望着面前相识多年的老友,直接无视她的冷淡,开口道:“本来,我还想找你分享情报的呢,现在看来,你大概不会领情了。” 说完,他转过身,假装要离开。 穷奇不为所动,冷冷问道:“好走,不送。”竟是没有一点挽留的想法。 混沌脸上的笑容一僵,伸出的脚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无语了瞬,他收回脚,转身看着老神在在在的少女,叹息道:“你我多年未见,难得相遇,你一副冷脸,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穷奇斜睨着他,毫不留情拆穿他虚伪的面具,“你我虽然认识多年,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何来感情一说?再者,你这人一向无利不起早,究竟是真偶遇,还是刻意为之,你自己心知肚明。” “哼。这般不留情面,难怪没有朋友。”混沌收起脸上的笑容,无情地吐槽她。 穷奇冷冷道:“我不需要朋友。” 这世上也没有人配做她的朋友。 混沌看她一脸倨傲孤高,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放弃与她套近乎,开门进山道:“好吧。我承认了,我今日来此是有点事情想要与你分享。” 语毕,他左右看了看,商量道:“我在前方密林里准备了点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谈话?” 穷奇坐着不动,面无表情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还非得到密林里说?” 她的神情实在太过坦然,坦然到混沌根本没想到她不能离开荒山村,只当她懒得跟着他四处跑。 他想了想,好像到密林谈或在这里谈并无太大的区别。 这般想着,他不再要求穷奇与自己离开,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开口道:“我要说的事情与五色石的下落有关。” 看他这么严肃,穷奇也很给面子地坐直了身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想来你也有听说过伏羲等人炼化五色石的传言吧?那传言是假的。” 话一出口,穷奇脸上露出怔愣的神色,“你说什么?” 混沌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传言是假的。这传言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穷奇彻底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眼盯着混沌,皱眉道:“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可靠吗?” 混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可知道荒山村历来有推举守村人的习惯?” 穷奇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她不仅知道,前段时间还有幸参与了。 混沌又问:“那你可知上一任守村人是谁?” “神农氏。”众所周知的问题,穷奇想也不想地回答。 混沌一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我差点忘了,荒山村已经换了个样貌清俊的年轻人当守村人了。咳咳,那神农氏的上一任是谁,你知道吗?” 穷奇哪里知道,于是皱眉道:“有话就直说,别乱卖关子。” 见她似乎有点羞恼,混沌嘿嘿一笑,自问自答道:“荒山村上上任守村人是一个名为原德天的人族。” “然后呢?” “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尚天宗的开宗祖师。” “尚天宗?”穷奇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见状,混沌提醒道:“就是那个号称与万剑宗,游龙宗并称为三大宗门的尚天宗,在人族里颇有威望。” 接着,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有关于尚天宗的事情,话里话外赞叹尚天宗的厉害。 穷奇粗略听了一耳朵,很快失去兴趣,只时不时不失礼貌地“哦”了一声,算是给混沌一点回应。 等到混沌终于说完尚天宗的丰功伟绩,她才开口问道:“那原德天为何能有双重身份?据我所知,守村人似乎不能随意离村吧?” “问题就在这儿!” 终于能说到重点了,混沌有点儿小激动。见穷奇一脸舒适坐在石头上,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块巨石,手一抬,也不知道用了何种法术,那巨石便如同砂砾一般朝他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他身前。 混沌屁股一抬一沉,舒舒服服坐在巨石上面,面向穷奇,猛拍大腿道:“你知道为何会有守村人这职位吗?那是因为盘古伏羲那群人虽然偏爱人族,却不善与人族打交道,因此众人心照不宣推选出一名守村人,专门负责与人族往来事宜。” 听到这话,穷奇并不意外,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为了方便打交道,守村人大半从人族里挑选。确切来说,除了神农氏以外,所有的守村人皆由天生凡人之躯的人族担任。原德天就是其中一任。那时候,虽然荒山村村民众多,妖兽一族也还抱着回去的想法,时不时在荒山村附近徘徊,伺机进村夺取五色石,可荒山村也没有设下结界,更没有守村人不得随意外出的规定。” 说到这里,混沌的凤目闪过怀念之色,“就连咱们妖兽也是想进就进,想离开就离开的啊,哪像现在,你我二人看似面对面坐着,实则中间还隔了个破结界,俨然身处两个世界。” 穷奇眼神微闪了下,不欲在这话题上多停留,遂催促道:“然后呢?” 混沌回过神,接着说下去,“起先,原德天还能安享荒山村清苦的生活,然而随着与外界的接触越多,看到许多不如自己的凡人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锦衣加身,珍馐佳肴,出门必有美人相伴,车马小厮前呼后拥,而他却粗衣淡饭,处处被人瞧不起,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对权势名利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最终隐藏真实身份,背着伏羲等人创建了尚天宗。随着尚天宗的壮大,原天德尝到了权势名利带来的甜头,也更加忙碌了,尤其是好几次因为要处理荒山村与人族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错过扩大尚天宗势力的绝佳时机,使得他对伏羲等人开始不满,迫切想要丢弃守村人这一职责,认为守村人的身份束缚了自己,也阻碍了尚天宗的发展。” 穷奇撇了撇嘴,道:“既然心有不满,那直接辞去守村人一职即可。人族虽然渺小,但胜在数量众多,从里面再挑出个守村人对伏羲那群人来说易如反掌。” “确实如此。”混沌轻轻颔首,下一秒面露嘲讽之色,说道:“可原德天却不这样想。他一身人人称赞的学识、令人惊艳不已的才华,深不可测的修为皆是荒山村众人手把手教的,如今他学有所成,若是开口辞去守村人之位,岂不是会落下个白眼狼的称呼? “呵。”穷奇冷笑,问道:“那他想怎么办?” “自然是希望自己既能脱离这守村人一身份,又能使名声不受损了。然而经过苦思冥想,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反而清楚地意识到除非荒山村不复存在,不然的话,他根本无法脱下守村人之名!” “他的心倒是大。然后呢?” “自然是心有多大胆,梦就有多大了。”混沌顺口接了一句,神情玩味道:“为了能继续享受权势名利,他开始谋划着如何使荒山村消失不见。这一次,终于让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借妖兽之手除去伏羲等人!只要伏羲那伙人死了,荒山村自然就不存在了。” 他说得轻松无比,穷奇却被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疯了不成?还是……” 她忍不住猜测,“他其实不是人族,而是妖兽假扮的?” 要不然怎么能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 要知道,盘古伏羲那群人之所以死守荒山村就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世界的人族,也就是他的同胞啊! 再退一步说,就算他不在乎他的同胞,盘古伏羲这群人至少教导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就不顾念一点教导之情吗? 面对穷奇的不解,混沌嗤笑道:“别猜了,他确实是人族,不过比较忘恩负义而已。他也没有疯。实际上,他一手算盘打得极好,把咱们妖兽一族狠狠戏耍了一遍。” 第57章一石三鸟的计策 “趁着外出的时候,他刻意与一些头脑不灵光,伪装成人类的妖兽结交,待双方交情深厚后,他再透露出自己荒山村村民的身份,最后假装不经意说漏嘴,告诉那几只妖兽五色石已经被炼化了,而炼化五色石需要代价,伏羲那群人现在已经没有了神力,与凡人无异。事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妖兽替他保密,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穷奇:“……!!” 原来这传闻的源头竟是出自荒山村! 这、这真是太可笑了。 此时此刻,穷奇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混沌瞅了她两眼,见她瘫着一张脸,嘿嘿笑出声,“你总算不装了。明明已经知道传言是假,方才还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都不稀罕说你。” 认识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她每次遇到震惊的事情,反而一脸面瘫相呢。 “刚刚你的反应实在太假了。”混沌由衷点评了一句。穷奇抿了抿唇,无奈道:“关于传言的真实性,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 明知道是假,还装出不知情的样子,不就是不打算与他分享信息,打算独占先机嘛! “哼哼。”混沌瞥了她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不够意思。” 穷奇没什么表情,十分坦然地看着他。 混沌见状,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好吧,凭借着咱们的关系,确实还没到互相分享信息的地步。但你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摆出一副咱们不熟的架势啊……” 穷奇不搭理他。混沌这独角戏唱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极了,便重新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咱们妖兽一族叛逆得很,听到原德天的嘱咐后,那几只妖兽立马将这件事告诉关系较好的妖兽,这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大半妖兽都知道了。众妖兽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伏羲那伙人失去神力时,进入荒山村抢夺五色石。” 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也就是你、梼杌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我、饕餮高不可攀,众妖兽不敢随意靠近,所以才错过当年那一战。” 听到这话,穷奇默默把到嘴边的“那怎么没人告诉我”这句话咽回去,转而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原德天这做法……他就不担心收不了场吗?要是没了伏羲等人坐镇,只怕这世界早晚是妖兽的世界,而妖兽们一旦拿到五色石,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哪里没考虑过这些。”混沌嗤笑出声,“他就是考虑得太多了,才会出此下策。先是利用妖兽攻击荒山村,让妖兽与伏羲那伙人斗得两败俱伤,他” …… 闻言,穷奇忍不住感叹道:“此人实乃小人也。” “你还记不记得三百年前,盘古、伏羲那伙人将我们彻底赶出荒山村后,有大半妖兽心灰意冷,完全打消了回去的想法,自此决定留在这世界,不再奢望其他。” “嗯。”穷奇自然记得,那战过后,很多妖兽失去斗志,彻底沉寂了下来,不再与人族争锋相对,或学着与人族和平相处,或隐匿起来。 “因为妖兽一族的沉寂,荒山村里那些英雄再无用武之地,几乎全部纷纷选择离开荒山村,到外面探索新世界,繁衍后代。最后荒山村只剩下盘古、伏羲、女娲等十余人。” 说到“英雄”二字时,他恨恨咬了咬牙,显然对那些人十分不满。顿了顿,抬眼问穷奇,“对了,现在荒山村还有多少人?” 虽然明知对方与自己一样不死不灭,可心底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伏羲那几人死了没?” “没有。”穷奇回答,“仍然还是十余人。” 闻言,混沌气得直捶大腿,“真是祸害遗千年!”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收拾好情绪,重新恢复往日的仪容,继续开口说道:“而原德天就是其中一任人选。” “还”在原德天之前,其实守村人是能随意进出荒山村。” …… 小绿叶恍若未觉,抱着妖丹爱不释手道:“我喜欢这个!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听到这话,梁兴扬和白自珍嘴角齐齐抽搐一下。 “这就好人啦?”慧心好笑地看着它,极为豪迈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外出再给你找一些来。” “真的吗?”小绿叶抱着妖丹,感动得热泪盈眶,“你真的要给我找珠子?” “当然啦。我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说话间,慧心的手又鬼鬼祟祟摸上了小绿叶的后背。 “我最喜欢好人了。你能为我找珠子,更是好人中的大好人,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小绿叶认真说道。 有了它这话,慧心动作越发大胆起来,抬手撸了它两把,见它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心里十分激动,像急于哄骗心上人上床的花花公子一样,承诺一个一个不要钱地往外蹦。 “好的好的,我都记下了。你可别骗我啊,骗神兽是要遭天谴的!” 小绿叶被慧心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到北,完全没了脾气,温顺地躺平,任她随意揉捏。毕竟人家都主动上供了,它也要给点甜头不是? 梁兴扬见状,彻底沉默了。 不知为何,眼前的一人一兽竟给他一种此时身处青楼的诡异感。 眼角止不住抽搐了起来,梁兴扬实在没眼再看下去,转头看向别处,视线不经意间与白自珍相撞,对方脸色同样一言难尽。 半晌,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别开眼望向远方。 …… 又过了两天。 宁和镇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尤家同样静悄悄的,虽然白自珍面上仍是平静,可在与梁兴扬对弈时,时不时走神,还是泄露了他隐藏起来的情绪。 想到白家的惨案,梁兴扬禁不住暗叹了一声。莫说是身为苦主的白自珍了,就连他这么一个外人在目睹了宁和镇的惨象都没办法轻易放下。 梁兴扬想了想,对白自珍说道:“自珍,要不咱们回宁和镇看看吧。” 其实,这段时间白自珍有试着向符原宫主提出回宁和镇,然而符原并不同意他回去。 拒绝他的理由不是那些冠冕堂皇,以大局为重的大道理,而是告诉他,他四哥离开的时候曾恳求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胞弟,如今凶手尚未抓到,敌暗我明,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回宁和镇。 万一白自珍出了什么事情,那身为师父的符原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爱徒呢? 小徒弟全心全意信任自己,把自己的胞弟托付给自己照顾,而自己却辜负了徒弟的信任,连徒弟的家人都没护住,他算哪门子师父? 倘若符原用大道理来压他,白自珍还能以理说理,说服符原。可他却是从私情入手,且说得情真意切,料想符原心里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这反而让白自珍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避免符原难做,最终只能歇了回宁和镇的心思。 如今回宁和镇一事再次被梁兴扬提起,他虽然意动,却还是摇头拒绝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默然不语,半晌过去才开口,“我昨日向符原宫主提出离开,他并不同意。” 梁兴扬想了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宗主试试。” 如果长安宗主都同意了,那符原这一宫之主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白自珍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抵不过想回宁和镇的心情,轻轻点了下头。 见此,梁兴扬站起身,与他一同前往天枢大殿找长安玉玠。 …… 天枢大殿。 长安玉玠望着底下的两个少年,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们要回宁和镇协助调查?” 梁兴扬和白自珍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是。还请宗主成全。” 长安玉玠皱眉道:“如今凶手尚未抓到,你们若是贸然离开只怕会遇上危险。” 他沉吟了片刻,又说道:“这样吧,我让青真带领几个弟子护送你们回去,保护你们的安危。” 原以为长安玉玠也和符原一样,会想也不想拒接他们。却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竟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来天枢殿之前,梁兴扬还和白自珍商量了好几套说辞,现在是一套都没用上。 两人都有些讶异,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 长安玉玠看到两人神情错愕,满脸不可置信,不用猜都知道二人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少年人容易冲动,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他人不同意便会就此罢休的?与其让你们偷偷离开玄天宗,倒不如现在直接同意了。” 还能顺理成章地安排弟子保护二人,省得二人偷偷离开后,半路遇到危险。 得知长安玉玠的想法,两人都红了脸。 梁兴扬讷讷道:“谢谢宗主成全。” 长安玉玠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好了,不是说想今天出发吗?时间紧迫,回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我让青真去山门处与你们会合。” 梁兴扬和白自珍自然应下,朝他行了一礼,便忙不迭离开了。 匆忙的脚步透露出几分欣喜。 长安玉玠盯着二人的背影,眼底底冷光一闪即逝,对守在外面的小道童吩咐道:“去将青真召来。” 第58章我的祈祷,你收到了吗? 想到那人的冒犯行为以及后续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穷奇抿了抿唇,眼里闪过愤怒之色,面上却平静到了极点,看着他道:“鸣蛇一族在平陵城混得风生水起,就算我想不注意都难。” “哦。”混沌了然点头,毫无防备地说道:“其实,我跟他们也没什么来往。就是偶然遇上了,知道那家伙好色,想着不利用白不利用,就稍稍透露出新任守村人是个美人的消息……” “那家伙色胆包天,加上有五色石的诱惑,肯定会绞尽脑汁接近新任守村人,届时就能试探出守村人的修为和大半性情了。有了他的试探,我往后接近守村人便可投其所好,从他口中打听到五色石的下落岂不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显然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穷奇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道:“你就不怕他认错人了,殃及无辜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混沌瞪大眼睛,满脸无辜道:“只能说那人活该倒霉啊!谁让他出门不看黄历?话又说回来,那明文柏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消息都放出去好几天了,愣是没听到一点关于守村人的信息,反倒是等来他误食草乌,身中剧毒的消息,真不知道他怎么办事的?得亏得他不是我的手下,不然我绝不饶了他!” 语毕,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冲着穷奇谄笑道:“你看,除了咱们四大凶兽之外,所有妖兽都如此废物,半点忙都帮不上!如今饕餮、梼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四大凶兽只剩咱们两个人,咱们更应该互帮互助,为了同一个目标携手合作呀。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穷奇微微颔首,忽而面露笑容,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进村,那我就帮你一把。” “好好好。”眼见目的达成,混沌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搓手盯着穷奇,激动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最讲义气的。” 穷奇抿唇一笑,说道:“不必客气,都是你应得的。不过你进村前,我得先做些准备,你先回去,待两日后再来。” 混沌不疑有他,忙不迭点点头,与她约好具体的见面时辰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直至混沌的身影消失不见,穷奇才转头看向身后的某处。 “出来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自暗处走出一个人影来。宽袖素袍,风姿出尘,清冷的目光遥遥落在她身上。 “你都听到了?”穷奇眯眼看他。 梁兴扬顿了一顿,抬步上前,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她脸颊,衣襟和手臂上,如玉的面容隐有几分抱歉之色,等了会儿才开口道:“一点点。” 顿了下,蹙眉从袖子里摸出一瓶丹药塞到她手中,“这药你拿着。” 说完,径自转身想要离去。 穷奇垂眼看了眼手中的药瓶,抿了下唇,这是伏羲给他的伤药,他倒是舍得,就这么一整瓶全给她了。 “等下。”她叫住了他,“我不要这丹药。” 梁兴扬微微一僵,侧过脸,只露出小半张侧脸,“那你要什么?” 穷奇攥着那瓶丹药站起身,走至他面前,将其重新丢给他,双眸黑沉道:“我要混沌进入荒山村。” 梁兴扬下意识接过药瓶,听到她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不可能。” “话先别说得这么早。”穷奇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慢悠悠道:“放任混沌在外搞事或是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哪个好处多,想必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停顿了下,又道:“对了,你还可以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趁机把他变成荒山村的人,与荒山村共存亡啊。” 语气轻佻,饱含嘲讽。 梁兴扬平静地看着她,“他不是你的好友吗?为何要这样对他?” “他在找上明文柏这个替死鬼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此一劫。”穷奇挑着眉,冷酷且无情道:“这世间没人能在得罪我之后全身而退,包括你。” 面对她的恐吓,梁兴扬目光微冷,但见面前的少女衣服上的血迹,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 最终,他还是寒着脸,淡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得问过村里的人才能决定。” 穷奇点点头,“那你记得多说几句好话。” 想了想,担心梁兴扬不够尽心尽力,又添上一句,“若是能把他弄进来,我就不计较你骗我的事情了。如果能让他彻底成为荒山村的一员,那你我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到她的话,梁兴扬顿时无语。看样子,她是打定主意要拉混沌下水了。 果然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混沌不过无意间得罪了她,就被她这样设计报复,那他这样三番五次与她作对的,一旦被她逮着机会,岂不是死无全尸? 有这么一只凶悍的猛兽日夜蹲守在身侧,伺机报复,梁兴扬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口水,觉得十分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 …… 他就知道白自珍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说好了在院子外等他,结果却不见人影,原来是小森将他叫走了。 梁兴扬点点头,心下了然了,招呼着白自珍坐下。慧心好奇问道:“什么小师父?你竟拜师了吗?” 可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听说宗内有哪个师伯师兄收了徒弟啊。 梁兴扬与白自珍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这是秘密。” 慧心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见二人并不打算说出来,就没有追问下去,谁还没有一点儿秘密啊。 也不生气,笑着把目光落在小绿叶身上,趁着它被梁兴扬和白自珍的交谈引走了大半注意力,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摸了好几把。 “啊!你这女色魔!” 感受到背上不同寻常的触感,小绿叶尖叫一声,跳得有三尺高,远离了慧心,囔囔道:“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又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 骂完慧心,它又扭头冲梁兴扬和白自珍告状,“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就登堂入室对我上下其手,这还有天理吗?还有人性?还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和素养吗?!” “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些将她赶出去。咱们这里不欢迎这种没素质的客人!” 与它暴跳如雷相比,慧心那点小尴尬很快就消失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它的话语所吸引。 她美目瞪圆,又惊又喜道:“呀!还会使用成语呢。没想到这还是一只有文化的毛茸茸呢。” 随即,眼神更加炙热了,感觉更加喜欢小绿叶了。 若不是梁兴扬和白自珍在场,只怕她下一秒就要扑过来逮着它亲了。 小绿叶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尖声道:“你想干嘛,离我远点!” 一边说,一边跳到梁兴扬身上寻求庇护。 看着小绿叶惊慌失措的样子,白自珍十分新奇,不由转头问梁兴扬:“这是怎么了?” 梁兴扬轻声快速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不经意间,看到慧心双颊微红,似乎又羞又恼,顿了顿,便为她找补道:“慧心有此行为也是因为太喜欢小绿叶的缘故。” 听到这话,小绿叶就不满了,噘嘴不高兴道:“说是喜欢,实则伤害。她真喜欢就应该尊重我,爱护我,而不是一来就扑我!” “哇!好押韵顺口啊。”慧心在一旁赞叹。 梁兴扬:“……” 白自珍:“……” 小绿叶斜眼看她,“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让你近身!” “啊,竟然被你识破了。”慧心一脸失望,看着满脸傲娇的小绿叶,心里痒得厉害,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样才愿意让我靠近呢?” 小绿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除非……你讨好我。” 玄天宗是个大宗门,她作为敖星河的亲传弟子,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那你都喜欢什么呢?” “嗐,我生性淡薄,不喜金银钱财,就喜欢点小珠子。圆圆的,会散发出七彩光芒,亮晶晶的鲛珠,你懂吧。” 边说着,视线不由自主扫过白自珍。 看它这一副样子,梁兴扬便知它说的是妖丹了。 与小绿叶接触的这段时间,梁兴扬深知妖丹的难求,它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就是在为难人。 好笑的同时还有点同情慧心。 看见慧心一脸失望,梁兴扬心生不忍,刚想开口缓解气氛,就看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珠子递到小绿叶面前,有些紧张,又带着几分讨好,说道:“我没有鲛珠,但是有这个,你要吗?” 小绿叶一瞧,差点惊喜叫出声。 这不就是妖丹吗! 它看着慧心手心里散发出微弱光芒的珠子,想要伸出爪子扒拉到自己怀里,又担心慧心是在引诱它,暗地里准备对它伸出魔爪,犹豫了半晌,忍住没动弹,只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机会它也去找几颗。 慧心看了眼梁兴扬和白自珍,抿唇说道:“这是我在宁和镇的战利品。” 闻言,在场的都明白了。 “所以这是妖丹?”白自珍看了那颗珠子一眼,若有所思道:“好像与……” 他顿了顿,原本到嘴边的话稍微改动了几个字,“和书上写的不同。” 第59章穷奇,荒山村的村民 “之前误会您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是特来向你道歉的,顺便道谢。” “说来真是谢谢您了,若不是有您不计前嫌出手救治二牛的话,恐怕二牛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是啊是啊,您真是好人!之前误会您实在对不起。” “是我们太过冲动无礼了。” “还请您别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 “是啊是啊,别计较……” “……” “……” 守村舍,杏花村的村民把梁兴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道。 梁兴扬打着哈欠,看看面前的村民,又抬头看了眼东方稍稍露白,将明未明的天色,耷拉着眼皮道:“不是,你们这一大早登门,就只是为了向我道歉?” 睡得好好的,忽然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他差点以为是进了贼呢。 想着,身后的房间也陆陆续续走出来人。 姜连山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书癫双目似睁非睁,脚底虚浮,就跟游魂似的,张口就来,“小羊,小奇,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啊,都过了一晚上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这一大早就不要动手扰人清梦啊。” 说话间,他伸了个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睁开眼睛看向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黑影。 “我的娘啊!”书癫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动作迅速地躲进房里。 姜连山被书癫那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嚎得小脸惨白,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直至看到院中梁兴扬的身影,才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至梁兴扬身边。抬起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上次前来闹事的杏花村一行人。 才将将放下的心立刻提起来,他扯了扯梁兴扬的袖子,瞄了眼杏花村那群人,小声问道:“小羊哥,他们怎么又来了?” …… 察觉到小绿叶在瑟瑟发抖,梁兴扬圈紧手臂,安抚着小绿叶,犹豫地说道:“小绿叶胆子小,你别见怪。”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可慧心却听出了些许护短的意味。 原本看到小绿叶激动的心情这才勉强平复了些,转而理智上线,看着面带微笑的梁兴扬,十分不好意思道:“是我太过唐突了。” 梁兴扬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转移了话题,招呼慧心进入院子,与她闲聊起日常。 梁兴扬本就不是寡言的人,慧心更是活力开朗,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对对方却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半点不觉得生疏,反而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加上还有小绿叶在一旁打岔,交谈间更是笑声不断。 白自珍回到院子的身后,便听到了阵阵笑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声。 他愣了愣,抬步走了进去,看到梁兴扬坐在观赏亭内的石凳上,讹兽蹲在石桌上,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抬起爪子指了指梁兴扬对面,俨然一副告状的架势,心下更加诧异了。 顺着小绿叶所指的方向,白自珍再次看到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 原来是慧心。 看见自己熟悉的人,而并非身份不明者,白自珍猛然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大步朝二人走过去,脸上同时带了点儿笑,“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竟有这种事?” 原本正四处寻找白自珍踪影的梁兴扬闻言十分的诧异,抬眼看向长安玉玠,面上的错愕丝毫不掩,惊声道:“她怎可这般胡乱攀咬?” “谁说不是。”长安玉玠提及这件事,神情一言难尽,无奈又好笑道:“许是想着引起玄天宗和尤家对上,她好趁乱逃脱吧。毕竟她在宁和镇那些年的所作所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少要受些惩罚的。” 对此,梁兴扬早有预料,因此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说什么话。 长安玉玠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如今看来,妖物果然是妖物,是个冥顽不灵的!” 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厌恶,夹着几分说不清的无奈与失望。 梁兴扬见状,抿了抿唇,片刻之后,才小声斟酌道:“其实,她有在悔过了。” 闻言,长安玉玠的眼睛倏地看向梁兴扬,皱眉道:“你这是在为她求情?” 梁兴扬沉默了下,没开口否认,顶着长安玉玠凌厉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她真的有在悔过,还为之前欺骗过我的事情道歉了。” 稍稍顿了下,不等长安玉玠开口,又接着说:“她今日找我,估计就是知道她罪恶滔天,有生之年不得离开玄天宗,这才托付我照顾小绿叶,呃,就是与她同行的那只讹兽。” “哦?”听到梁兴扬的话,长安玉玠倒是有些惊奇了,“她只为托付讹兽,没有说其他的?” “是。” 梁兴扬用力点头,他与白虹之间的话叙旧闲聊居多,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于是,在长安玉玠略含期待的眼光下,他把两人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你们就说这些?”长安玉玠明显有点不信,盯着梁兴扬说:“我一直以为你们的交情一般,不曾想竟可以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相互问候,互诉近况。” 不仅长安玉玠这样认为,饶是梁兴扬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于白虹这种熟稔的行为,熟稔的语气,他一样满头雾水,挠了挠头,尴尬道:“我也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长安玉玠道:“那除了问候你之外,就没有说些其他的?向你道歉的话,不应该准备些赔礼?” “没说其他的。”梁兴扬老实摇头,在听到长安玉玠最后一句话,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长安宗主还是不够了解白虹。 “她最为高傲,轻易不肯低头,眼下能低头说句抱歉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按照世俗规矩给我准备赔礼?” 长安玉玠想了想,觉得梁兴扬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又见对方眼神清明,坦坦荡荡,沉吟了片刻,最终没再多问。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天枢大殿外面。 梁兴扬遥遥看见青真站在大殿外,不经意抬头看到他,对方似乎愣了下,稍作踌躇后,对方大步走了过来。 “师父。”他在距离长安玉玠有两步之远的距离停下,躬身行了一礼后,抬眼看向梁兴扬,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梁兴扬回以微笑,察觉师徒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地寻了个理由离开,体贴地不再打扰。 长安玉玠也不客套,温声叮嘱了几句后,反手与青真往天枢大殿的方向走去。 梁兴扬暂居的院子则是在另一边,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刚走到院子大门处,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而后,一道纤细雪白的身影迅捷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了梁兴怀里。 梁兴扬下意识伸手一接,一垂眼,就对上了一双惊慌的兽瞳。 是小绿叶。 梁兴扬霎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耳畔就传来一道婉转轻柔的声音—— “呀,是主人回来了。” 话音刚响起,怀里的小绿叶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拼命往梁兴扬怀里钻。 梁兴扬循声看了过去,一张宛若仙女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眼含秋水,靥生春色,秀色如珪如璋。 “慧心。”梁兴扬抱着小绿叶,有一瞬的错愕,“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慧心忽然凑到他面前,贴近他玉白的脸庞,开玩笑道。 随着她的靠近,梁兴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没由来的,他有些紧张起来,长睫低垂,竟有点儿不敢看她。 “没、没有。我欢迎的。”梁兴扬磕磕绊绊地回答,话音刚落,怀里的小绿叶就不乐意了,扭头看向慧心,大声道:“没错,我们就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听到这话,慧心不但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不就是情不自禁摸了你两下,展示一下玄天宗的热情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小绿叶更加生气了。 哪有人一见面就抱着对方,不顾对方反抗,又亲又揉又摸的。 虽然它是只讹兽,可它也是有贞操观的! “你那是摸吗!你那是骚扰我!非礼我!”小绿叶气得浑身直发抖,“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说完,又转头对着梁兴扬告状,“兴扬小哥,这就是个女色魔,你快把她赶走,免得等下你我二人都遭她祸害了!” 梁兴扬“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慧心。 面对小绿叶直白露骨的控诉,慧心有点儿尴尬,精致的小脸上飘上朵朵红云,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之前约好要来看你,因为离开摇光宫太久,堆积了不少琐事要处理便耽搁了。难得今日有空,我便直接过来了。刚入院子,我就看到了小绿叶……” 她自小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眼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长相漂亮还颇有人性会说话的毛茸茸,她顿时惊为天人,心里的喜欢犹如火山大爆发后的岩浆“扑通扑通”直接往外冒,炽热无比,又见四下无人,一时情难自禁就放肆了些。 可细说起来,这其实不能怪她啊! 谁让它长得那么可爱! 想到这里,慧心忍不住又看向小绿叶,如饿狼看到肉,眼神炙热得有点吓人。 第60章有做神棍的潜质啊 说到这里,大牛再也不掩崇拜之情,双目灼灼盯着梁兴扬,道:“说来惭愧,我当初听到梁守村人说的治疗法子,心里觉得十分不靠谱,还怀疑您是不是故意的。现在想来是我肤浅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杏花村出问题了,借着给二牛治疗的机会,顺便出手帮忙解决杏花村的麻烦?” 梁兴扬僵住,身边的穷奇睨了他一眼,微勾着唇角,面露嘲讽。 什么暗地里帮杏花村解决麻烦,依她看,瞎猫碰上死耗子差不多。 梁兴扬也是这想法,他之所以让二牛到村口喊“旺旺旺”,完全是气不过他为了私欲不顾亲人的担忧,胡乱污蔑他人,替自己和姜连山出口气而已,哪里知道杏花村有古怪事情发生啊。 当然,这话不好说出来,只能干笑着道:“不过碰巧罢了。” 杏花村众人却是不信,误以为他在谦虚。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啊? 大牛道:“梁守村人,你不用隐瞒了,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桃树本就是辟邪之物,而二牛又是童男子,阳气重,你特意让他每天月悬半空与太阳初升这种阴气浓重的时候去村口守着,不就是为了驱赶邪祟嘛。” 说完,递给梁兴扬一个“大伙儿都懂”的眼神。 不,你们不懂。 梁兴扬在心里说道,看到杏花村这群人全部面带笑容,神情感激地看着自己,俨然没把自己刚刚的话放在心上,张了张口,最后泄下起来,看着大牛有气无力道:“真是碰巧。说来,你比我有潜质多了。” 原本普通的行为在大牛口中都能变得合情合理,不仅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多了几分引人向往的神秘之色。大牛这人,有做神棍的潜质啊! 大牛一怔,随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可以跟着梁守村人学本领吗?” 梁兴扬“呃”了一声,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扭头对上穷奇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抿了抿唇,故作淡定地挥了挥手,道:“我学艺不精,目前还没有资格做人师父。” 听到梁兴扬拒绝,大牛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也没有多纠缠,冲着梁兴扬笑了笑,不无遗憾道:“是我没有这福分。” 梁兴扬解释道:“大牛兄弟,我是真的学艺不精啊,并非故意推脱。” 就他目前这勉强能自保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来的资格收徒啊? 一旁的老村长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显然真的没有收徒的打算,便开口解围道:“好了好了,今日上门来只为道谢,你缠着梁守村人收徒算什么事儿?” 他招手让大牛回来,这才抬眼看向梁兴扬,说道:“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梁守村人总帮杏花村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老头子我领着村民们在这里谢过梁守村人了。” 说罢,老村长领着杏花村的村民,站起身朝梁兴扬弯腰行礼。 梁兴扬连忙起身搀扶,不好意思道:“老村长太过客气了,快起来。杏花村的诸位也快请坐,梁某人实在担不起诸位的大礼。” 老村长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从善如流地站直身子,重新坐回原位,而后目光一转,落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此刻,天色早已大亮,外头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他踏入院子,不小心被绊倒的时候,他就知道院子乱,四处都堆放了不少杂物,可此时此刻,看到满院的狼藉,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简单堆放杂物能造成的,这是被强盗洗劫了吧? 杏花村众人顺着老村长的目光看去,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下意识张大了嘴巴。 察觉到众人的震惊,梁兴扬面上一僵,尴尬笑了笑,“最近准备重建房子,所以院子乱了些。” 闻言,众村民恍然大悟。 老村长听到他的话,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既是重建房子,那匠人必少不了,梁守村人找匠人了吗?” 梁兴扬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有此一问,摇摇头,如实道:“还没有。” 听到他的话,老村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见梁兴扬面露不解,说道:“我家小松不是在镇上酒楼当差吗?他昨天下午回来,曾提及镇上的匠人都被明家招用了,梁守村人此时建房不是好时机啊。” 梁兴扬闻言,目光幽远地看向远方,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却听见有村民问老村长,“村长,你家小松不是在那什么堂,哦,对,万事堂当差吗?这还不到休沐的日子,他怎么回来了?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老村长回答道:“嗐,他一个跑堂小二能遇上什么事情?就回来给我带个消息,让咱们村里人最近多留意一下过路人,指不定能捡个漏,发一笔横财呢。” 村民忙问道:“什么消息还能发财啊?” 老村长本打算回村后再说的,但眼下村民问起来了,也不藏着掖着,甚至有心给梁兴扬卖个好,直接道:“昨日,明家在万事堂发了悬赏,要捉拿四个歹人呢。” 一听到“明家”、“悬赏”、“四个歹人”这种敏感字眼, 只希望姜小公子能给我兄弟二人赎罪的机会。 …… 对于白虹这种熟稔的行为,熟稔的语气,他一样满头雾水,挠了挠头,尴尬道:“我也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长安玉玠道:“那除了问候你之外,就没有说些其他的?向你道歉的话,不应该准备些赔礼?” “没说其他的。”梁兴扬老实摇头,在听到长安玉玠最后一句话,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长安宗主还是不够了解白虹。 “她最为高傲,轻易不肯低头,眼下能低头说句抱歉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按照世俗规矩给我准备赔礼?” 长安玉玠想了想,觉得梁兴扬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又见对方眼神清明,坦坦荡荡,沉吟了片刻,最终没再多问。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天枢大殿外面。 梁兴扬遥遥看见青真站在大殿外,不经意抬头看到他,对方似乎愣了下,稍作踌躇后,对方大步走了过来。 “师父。”他在距离长安玉玠有两步之远的距离停下,躬身行了一礼后,抬眼看向梁兴扬,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梁兴扬回以微笑,察觉师徒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地寻了个理由离开,体贴地不再打扰。 长安玉玠也不客套,温声叮嘱了几句后,反手与青真往天枢大殿的方向走去。 梁兴扬暂居的院子则是在另一边,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刚走到院子大门处,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而后,一道纤细雪白的身影迅捷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了梁兴怀里。 梁兴扬下意识伸手一接,一垂眼,就对上了一双惊慌的兽瞳。 是小绿叶。 梁兴扬霎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耳畔就传来一道婉转轻柔的声音—— “呀,是主人回来了。” 话音刚响起,怀里的小绿叶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拼命往梁兴扬怀里钻。 梁兴扬循声看了过去,一张宛若仙女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眼含秋水,靥生春色,秀色如珪如璋。 “慧心。”梁兴扬抱着小绿叶,有一瞬的错愕,“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慧心忽然凑到他面前,贴近他玉白的脸庞,开玩笑道。 随着她的靠近,梁兴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没由来的,他有些紧张起来,长睫低垂,竟有点儿不敢看她。 “没、没有。我欢迎的。”梁兴扬磕磕绊绊地回答,话音刚落,怀里的小绿叶就不乐意了,扭头看向慧心,大声道:“没错,我们就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听到这话,慧心不但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不就是情不自禁摸了你两下,展示一下玄天宗的热情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小绿叶更加生气了。 哪有人一见面就抱着对方,不顾对方反抗,又亲又揉又摸的。 虽然它是只讹兽,可它也是有贞操观的! “你那是摸吗!你那是骚扰我!非礼我!”小绿叶气得浑身直发抖,“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说完,又转头对着梁兴扬告状,“兴扬小哥,这就是个女色魔,你快把她赶走,免得等下你我二人都遭她祸害了!” 梁兴扬“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慧心。 面对小绿叶直白露骨的控诉,慧心有点儿尴尬,精致的小脸上飘上朵朵红云,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之前约好要来看你,因为离开摇光宫太久,堆积了不少琐事要处理便耽搁了。难得今日有空,我便直接过来了。刚入院子,我就看到了小绿叶……” 她自小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眼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长相漂亮还颇有人性会说话的毛茸茸,她顿时惊为天人,心里的喜欢犹如火山大爆发后的岩浆“扑通扑通”直接往外冒,炽热无比,又见四下无人,一时情难自禁就放肆了些。 可细说起来,这其实不能怪她啊! 谁让它长得那么可爱! 想到这里,慧心忍不住又看向小绿叶,如饿狼看到肉,眼神炙热得有点吓人。 第61章神农赭鞭 老村长笑着点头,顿了下,说道:“说来也是巧,老头子我以前也在镇上谋生过,学了些造房子的皮毛,又恰逢地里没什么活儿了,若梁守村人不介意的话,重建房子的事情就交由老头子我负责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呢?”梁兴扬推脱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仓颉昨晚所说的话,暗道:“难道伏羲说的帮忙建造房子的人就是杏花村村民?” 想着,又听到老村长道:“梁守村人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就权当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顺便报答梁守村人的恩情。再者……”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四周缺门少窗的房间,接着说道:“虽然咱们这儿冬季常年不下雪,可风大啊。如今已经将近十一月了,一旦完全入冬,这天气就多变很呐,要是哪天一刮风下雨,梁守村人这可该怎么办?” 连个门窗都没有,要怎么住人? 还是趁着天气晴朗,赶紧把房子建好,门窗装好,好安然度过冬天吧。 听出老村长的言外之意,梁兴扬面有窘色,倒也没有再推辞,遂点头道:“那,麻烦老村长费心了。” 老村长笑着摆手道:“小事而已,不必客气。老头子保证在冬季真正来临之前造好房子,让梁守村人有个安身之所。” 话音刚落,身后的大牛和二牛对视一眼,也站出来说道:“我兄弟二人虽然不会建造房屋,可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请梁守村人和姜小公子允许我兄弟二人前来帮忙,给我兄弟二人赎罪的机会。” 其余的村民也纷纷表态,愿意帮忙建造房屋,算是当作之前贸然上门闹事的赔礼。 众村民态度坚决,梁兴扬和姜连山实在拒绝不掉,只能点头同意了众人的请求。 建造房子的事情就此定下,全权由老村长负责。老村长起身道:“事不宜迟,那老头子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大伙儿也要回去拿工具,就此先告辞了,明天一早我们过来正式动工。” 梁兴扬掐算了一下,明日是个黄道吉日,正适合动土,便没有拒绝,点头应了声好,将杏花村一行人送到村口。 穷奇、书癫、姜连山站在他身侧,一起目送众人离去。 直至众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姜连山才开口道:“小羊哥,咱们真要重建守村舍啊?” 他以为最多补补门窗就好了。 穷奇和书癫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梁兴扬,期待他的回答。 梁兴扬颔首道:“当然是真的了。这是上天的旨意,不得违背的。” 不止要重建,还要改头换面呢。 他一脸深沉,神神叨叨的模样,惹得姜连山和书癫暗暗发笑,两人对视一眼,书癫笑言,“好吧好吧,既然是上天的旨意,那也只好遵从了。” 梁兴扬见他们似乎并不相信,也没有开口解释,只笑了笑,转身便要回去。 身侧的穷奇忽然出声,“上天的旨意要钱吗?” 梁兴扬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跟着僵住了,“这个……大概……也许……可能……或许……是要一点点吧?总不好让人白做吧?你说对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讨好之色溢于言表。 穷奇眼一瞪,忍不住生气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出钱啊?” 凭什么重建守村舍要她出钱,这守村舍究竟是他的,还是她的?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一看到穷奇似有拒绝之意,梁兴扬英雄气短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之前咱们是搭档,现在呢?”穷奇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打死你,已经算我仁慈了,你还敢打我钱袋子的主意。” “哎呀,你这是什么话。”梁兴扬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一边带着她往回走,一边给她洗脑,“俗话说得好,荒山是我家,建设靠大家,你现在也是咱们荒山村的一员,别说这么见外且伤人心的恶言啊!这守村舍建好了,你住着也能开心点不是?再说了,你那朋友不是要来,要是让他看到你住这么一个破烂屋子,你猜他会怎么想你?指定在心里暗笑你混得差劲呢!” “随便他怎么想,我不在乎。” 作为四大凶兽,一旦相遇,他们最关注的是对方力量是否有所提高精进,与自身相比相差多少,其余身外之物他们并不会放在眼里,更论不上有多看重。 “只有无可比拟的强悍实力,才是让对方崇拜、信服的唯一条件。”穷奇说道。 梁兴扬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丰厚的财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穷奇一怔,不解地看着他,“这话怎讲?” 见她上钩,梁兴扬偷偷一笑,趁机给她灌输优渥的生活条件是一种人人羡慕的软实力。末了,总结道:“你想想,你朋友不注重这些,平日里肯定过得十分清贫,那等他进村了,一看你这条件,心里不得羡慕得流下眼泪?说不定还会因为这里的条件好,赖着不走呢。届时,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留下了,岂不美哉?” 穷奇彻底被他带偏,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遂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点头道:“好吧,那就趁着这机会好好把守村舍修建一番,不用考虑钱财方面的开销。” 看到“大金主”终于松口,梁兴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声保证道:“定不辱命!” 穷奇撇了撇嘴,说道:“希望你另一件事也要像现在全力以赴说服我一般去说服其他人才好。” 梁兴扬愣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另一件事是指让混沌进村一事,忙表明态度,语速飞快道:“我现在就去找羲哥和仓夫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话音刚落,人就跟兔子一样,跑得不见人影。 见状,穷奇不由冷哼一声,“无利不起早,都一个德行!”嘴角却不自觉往上勾了勾。 …… 既然决定要推翻守村舍重建,那原本的家具什么都得抓紧时间搬走,免得拆房子的时候被砸坏了。 是以,第二日天还没亮,梁兴扬就领着穷奇、书癫、姜连山收拾房屋,把大件家具通通搬到昨天临时搭建在大门外的棚子里。 刚收拾好,老村长就领着杏花村的村民过来了,各个手上都拿着工具。 见梁兴扬四人累得满头大汗,老村长目光在他身后的棚子转了一圈,失笑道:“本想着早点过来帮梁守村人收拾东西,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梁兴扬抹了一把汗,指了指放在棚子里的茶水和糕点,面带笑容道:“不晚不晚,你们先坐下喝口茶歇息片刻,我和连山他们回去把个人的日常衣物收拾一下就可以动土了。” 老村长笑着应了声“好”。 梁兴扬冲众人笑了笑,转身回房把铜镜,玉泽钟以及一干日常用品全部收入储物袋里,再三确认没有落下其他东西后,这才抬步前往姜连山的房间,看他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进入房间,就看到姜连山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条赤色的鞭子不停翻看,神情十分凝重。 梁兴扬不禁上前问道:“连山,怎么了?” 姜连山抬头,眼眶有点儿发红,语气哽咽道:“这鞭子,是父亲的鞭子。” 姜石年的鞭子? 梁兴扬立马懂了,他这是睹物思人了。 于是,出声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节哀顺变。” 姜连山吸着鼻子,道:“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父亲是何时把这赭色鞭放我屋里的。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才会默不作声把这赤色神鞭交给我……” 梁兴扬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跟你不认真学习有什么关系?” 姜连山说道:“这赤色神鞭名为神农赭鞭,用它鞭打各种草木,能详尽地了解草木是有毒还是无毒,是凉性还是温性。父亲心里肯定觉得我没有好好学习药理知识,看到我对药草一窍不通,失望至极的他不想与我多言,便偷偷将赭鞭放入我房间,无声暗示我要借着赭鞭尽可能了解各种药草。” 听到姜连山的话,梁兴扬双目瞪圆,惊奇地看着姜连山手里的赤色鞭子,失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赭鞭?传说中的上古第一鞭,第一神器啊!” 他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触手温凉,与寻常鞭子很是不同。见姜连山一脸低落,梁兴扬顿了顿,沉吟片刻,安慰道:“兴许农叔给你这鞭子只是单纯想让你用来防身的呢。” 姜连山不解。 梁兴扬解释道:“你想啊,农叔知道你药理知识不好,那他肯定担心你不小心搞混草药药性,这才给你留下赭鞭,避免你误食草药。这种举动完全出自于父爱,绝对不是对你失望了。” “是这样吗?”姜连山有点怀疑。 梁兴扬面色不改,无比肯定道:“就是这样。你如今记忆力变好了,还会弄混草药药性呢,更何况之前记性不好。” 说到这点,姜连山就不由自主想到误把草乌当成无毒药草,害得明文柏身中剧毒的事情,脸不禁红了起来,神情窘迫,抚着赭鞭小声道:“原来父亲并非对我失望,而是担心我,所以才把赭鞭留给我。不过……” 第62章原来全村就他是凡人 他话锋一转,抬头对梁兴扬灿然一笑,说道:“父亲实在多虑了。我神农氏一族一向百毒不侵,才不惧怕那些毒草毒药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由于姜连山和书癫的表现实在太过于平常,身具普通人的一切特性,梁兴扬一直以为姜连山和自己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呢,没想到眼前这腼腆的小伙子竟然也是个挂逼! 百、毒、不、侵! 四个大字犹如惊雷一般砸在梁兴扬的脑袋上。 他盯着姜连山,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哆嗦嗦地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你……百毒不侵?” “是啊。”姜连山眉眼微弯,根本没有察觉到梁兴扬的异样,说道:“这是我们神农氏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梁兴扬:“……” 沉默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泪流满面。 他好嫉妒! 头重脚轻地走出姜连山的房间,一拐,来到了书癫的房间,不等书癫开口,他就一把抱住书癫,红着眼睛,哽咽道:“书癫,我就只有你了。” 这村里,只有他和书癫是普通人。 书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八卦道:“咋啦?和小奇吵架了?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梁兴扬一噎,眼里的泪意立马退去。在书癫再三的催促下,他才勉强收拾好情绪,把姜连山百毒不侵一事说了出来。 书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流露出与梁兴扬一模一样的羡慕之色,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横梁,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哪像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好不容易力气变大点,还是靠丹药强行提升的。” 看着书癫失魂落魄的样子,梁兴扬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你差不多……” 书癫一愣,扭头看向梁兴扬。 目光相接的刹那,那一刻,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感同身受。 “唉。” 两人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抬眼盯着横梁,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梁兴扬自我安慰道:“说来,咱们也不用太过伤怀。老话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虽然咱们没天赋,可只要咱们刻苦努力,坚持不放弃,总有一天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对!”书癫用力点头,握拳为自己打气,“时光漫长,只要坚持不懈,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语毕,他从床底下拖出一根碗口粗,半人高的木棍,掏出小刀,在上面狠狠划下一道! 看到木棍上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一”字划痕,梁兴扬感到十分奇怪,不禁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书癫回答道:“我这是做标记。每过一天就在上面划一刀,提醒自己不要虚度光阴呢。” 啥?! 梁兴扬瞪圆了双眼,失声道:“这、这上面少说有几万道划痕吧?都是你划的?” “是啊。”书癫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提醒自己要珍惜时光啦,走到哪都不忘带着它。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自律?” 说罢,朝梁兴扬露出骄傲的笑容。 …… 凌厉的眼神在白虹脸上停留了会儿,片刻之后,长安玉玠才轻哼了声,“梁兴扬涉世未深,心思单纯,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岂敢。”面对长安玉玠的冷脸,白虹丝毫不惧,只勾着唇道:“以往在宁和镇我都不敢胡作非为,如今在玄天宗的地盘,哪敢有其他的小心思?今日找梁小子,只不过是为了叙旧而已。” “巧舌如簧!”长安玉玠根本不相信她“叙旧”一说,倨傲地晲了她一眼,转头对梁兴扬说道:“此妖最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你勿要轻信。” 梁兴扬乖乖“哦”了一声。 长安玉玠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擦肩而过的时候,梁兴扬耳畔忽然传来细若蚊呐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就喊人,我就在外头。” 梁兴扬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向长安玉玠,却见对方目不斜视,径自离开了。 余光不经意扫过白虹,却见她嘴角含笑,面露了然,俨然对长安玉玠的小动作一清二楚,梁兴扬:“……” 定了定神,梁兴扬抬步上前,在白虹面前站定,问道:“你要见我?” 白虹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探头朝对门外喊了一声,“长安宗主,偷听他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梁兴扬:“……” 四周静悄悄一片。 梁兴扬往外看了看,根本没看到长安玉玠的身影。 白虹在吼完这一嗓子,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含笑望着门外。 半晌,外面才传来一声冷哼,而后响起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直至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白虹才收回视线,随意打量了梁兴扬一眼,见他眼里有不少血丝,眼下青黑,不由“啧”了一声,“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被人苛待了?” “玄天宗上下都很好,没有人苛待我。”梁兴扬回答,看着她说:“你今日要见我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白虹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道:“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了,心中十分想念。” 梁兴扬皱眉道:“……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比起其他人,你我的交情已然比海深了。”白虹笑着说道。 梁兴扬:“……”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没事?” 看到他脸上隐隐有关切之色,白虹想笑又强行忍住,看着他说道:“其实……有事。” 话落,就看到梁兴扬露出“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白虹忍笑道:“你可听说过“祝”?” “祝?”梁兴扬茫然地摇头,“这是何物?” 本就是随口胡诌的东西,白虹压根儿没想过要与他细说,只招呼他上前来,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右手挽了个手诀,往他脑门轻轻一拍,煞有其事地说道:“好了,有了我这个心想事成的“祝”,你最近半个月心中所想的事情皆能如愿。” “什么?”梁兴扬顿时愣住,根本没感受到一丝灵力的波动,直觉白虹是在戏弄他,可白虹却是一脸正经,重新将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挥手道:“好了,“祝”已完成,你可以离开了。” “……”还说不是戏弄人。 梁兴扬抿了抿嘴,再好脾气的人被这样呼来唤去地戏弄也要升起三分怒火,他站在原地不动,说道:“你在戏弄我。” 白虹矢口否认,“我在祝福你。” 梁兴扬深皱眉头,“我能用你的祝福换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白虹不觉得如今沦为阶下囚的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他。 “听小绿叶说你会占卜术,你能帮我看下桫椤的下落吗?” “桫椤?”白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是贾家那小子?” “就是他。”梁兴扬上前,双手扒在栏杆上,眼神热切道:“你能占出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能。他早已不在红尘中,我无法占得。”白虹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在红尘中…… 难道桫椤已经…… 梁兴扬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白虹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他劫后重生,身上有大气运,早已非红尘凡人,我无法占得他的下落。” 不是没想过利用贾桫椤这个兽潮受害者,再联系上白自珍,引诱二人为自己报仇,然而他的下落,她根本无从窥探,只能打消了联合两人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桫椤还活着?”梁兴扬说道。 “嗯。”白虹微微颔首,“如果有缘的话,你们自会再见。” 得到白虹肯定的回答,梁兴扬心里的石头终于安稳落下,他长长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小声嘀咕:“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待到面色恢复如常,才抬头看白虹,又问道:“那桫椤的家人呢?可安全无恙?” 白虹顿了下,而后神情倨傲,斜睨着他说道:“不过一介凡人,值得我费心关注?” 梁兴扬深知她的脾气,听到这不屑的回答,倒也没怀疑,淡淡“哦”了一声,暗地里在心里打算等回了宁和镇,自己去找寻,因此没有再纠结,转而说起小绿叶的情况。 “它最近和我一起住在天枢峰,本来它也想过来探望你,可惜这里守备森严,要进入的话需要宗主亲自点头允许才行,它身份尴尬,无法进入,只能留在我暂居的院子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它,待你出去后,我便带它见你。” 听到梁兴扬说出去,白虹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只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快得梁兴扬都没有发现异常。 “我与小绿叶相识多年,平时虽然住在一起,可交心的时刻却很少,更像是你们人族所说的搭伙过日子,同一个屋檐下却甚少有交集,然而时间能带走感情,也能萌生感情,认真剖析起来,我与小绿叶似乎也不是全无感情。最起码,在此时此刻,我是希望它能快乐自由地活下去……” 第63章给他养老送终都没有问题 如今一板一眼教导起小姑娘如何打跑入室偷窃的贼人,倒显得有点滑稽。 梁兴扬勾起唇,又竭力压制住,面容稍显扭曲道:“知道人家年纪小,就不要胡乱教。” 小喜不过是个七八岁的普通小姑娘,能保护好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有能力与人动手打架,当她跟她一样呢。 穷奇没有看他,低头看着小喜,问道:“我教你的,可明白了?” 小喜盯着穷奇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看梁兴扬,好会儿才点头,“……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就来问姐姐。对了,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穷奇。” “穷奇?”小姑娘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叫你小奇姐姐吗?” 穷奇颔首,神情倨傲道:“允你了。” 小喜闻言,眉眼顿时一弯,拿起石桌上的糕点递给她,讨好道:“小奇姐姐,我请你吃桂花糕,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一招打跑坏人啊?” 梁兴扬一听,不由暗道一声坏了,这孩子别是被带到沟里去了吧。忙出声警告穷奇:“她跟你不一样,你别胡乱教。” 穷奇面色未变,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对于他心中所想,她一眼就能看明白。 “总比你教她躲起来好。”穷奇面露嘲讽,勾唇一笑,对小喜说道:“你现在年纪小,力量也不够,要一招打跑坏人完全不可能。目前你最应该做的是,好好锻炼身体,把身体力量提上去。” 否则,就她这么一个小身板,拎出去还不够饕餮塞牙缝呢。 小喜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握拳道:“好。我会努力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 穷奇没有说话,望着小姑娘充满斗志的样子,眼眸微闪,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饕餮那家伙大快朵颐时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情景,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像。 真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小姑娘身上并无饕餮的气息,她差点就要以为她是饕餮假扮的了。 视线触及穷奇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喜心头蓦地漏了一拍,原先到嘴边的话顿时梗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抿了抿唇,求助般看向梁兴扬。 见此情景,梁兴扬也有点儿怔愣,随即心里冒出不解,张口欲言,大牛从外头跑了进来,对梁兴扬说道:“梁守村人,外面、外面有人找你。” 梁兴扬愣了下,与穷奇目光一接,又各自地避开,这才出言问道:“谁找我?” “不知道。只说要找守村人,没表明自己的身份。”想了想,大牛又补上一句“看打扮应该是附近的农户。” 穷奇不耐道:“问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嗯。” 梁兴扬没有多话,轻点了点头,径自抬步往外走。穷奇与大牛紧随其后。 村口处。 一个年约三十的庄稼汉正焦急地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守村舍。 梁兴扬上前问道:“请问,你找我何事?” 中年汉子一愣,脱口而出道:“我找的是荒山村守村人,不找你啊。” 梁兴扬说道:“我正是荒山村的新任守村人梁兴扬。” 中年汉子一惊,睁大眼睛道:“你、你是守村人?那、那之前的姜守村人呢?他去哪里了?” “农叔前段时间不幸去世了,现在由我接任守村人之位,大哥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便可。” “去世了?”中年汉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而红了眼眶,哭出声来,“姜守村人是个大好人啊,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我竟不知道,更没来送他最后一程……” 哭声一下子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书癫走到梁兴扬身边,小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偷懒不干活,你动手打他啦?” 梁兴扬攒了他一把,无语道:“你别胡说八道,无缘无故我打他做什么?他忽闻农叔去世的噩耗,一时难以接受。” 书癫“哦”了一声,他非常理解这位汉子的心情。当初,他听到农叔去世的消息,心里也特别难受。尤其是想到自己往后的生活没了依靠,那难受更是翻倍增长,眼泪止都止不住。 “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书癫斟酌着开口安慰对方,“日子要过,人要向前看。指不定峰回路转,有更美好的事物在后面等着呢。” 说罢,不禁看了眼身边的梁兴扬,视线在他如白玉光洁的面容上停留了几秒,内心十分开心。 听仓夫子说,小羊似乎才刚弱冠。这么年轻,还能让他依靠好几年呢,指不定给他养老送终都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书癫忍不住笑出声。 中年汉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理解他在笑什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梁兴扬,自我介绍道:“我是小狸村的李小四,家中有一女,年方十八,因三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导致她的身体十分羸弱,这几年靠着姜守村人的草药调理身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今天一大早起来,不知为何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陷入昏迷中还满口胡话……” 说到这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次流下来,“我本想来找姜守村人帮忙看看,谁知道……” 他神情无助,双手掩面,蹲在地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梁兴扬垂下眼,一下子就看到他洗得发白的领口以及打满补丁的衣服,顿了下,视线下移,又落在他脚上破了好几个洞、露出脚趾头的布鞋上,不由神情怜悯,咽下到嘴边让他去找大夫的话语,沉默了片刻,转头问穷奇,“咱们帮帮他吧。” 穷奇诧异地看他一眼,奇怪道:“你要帮便帮,问我做什么?” 梁兴扬看了周围众人一眼,掩唇小声道:“我身上没钱,没法帮他找大夫,要不你先借我一点儿?” 一听这话,穷奇差点气笑了。 她慢斯条理地眯起眼睛,睨了他一眼,提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你要做好人,让我出钱?” 梁兴扬无辜看着她,“我也想出钱啊,可惜我没有。”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此界,他都是一个穷逼。 真是让人伤心的穿越。 如此坦诚且理直气壮,让穷奇一噎,嘴边嘲讽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梁兴扬想了想,又道:“再说了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你就帮帮他吧。” 论实力,他比不上她,论财力,几乎没有,论权势…… 那种不存在的东西,不提也罢。 就他这“三无”人员的人情,穷奇还真不稀罕。她也就这么一说,看了看泪水横流的李小四,穷奇斜睨了梁兴扬一眼,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李小四,淡声道:“别哭了。我们这儿没有精通药理的人士。你有这时间哭还不如赶紧去找大夫。” 一听她的话,梁兴扬没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李小四要是有银子的话,能不知道去找大夫吗? 果不其然,听到穷奇的话,李小四眼神一闪,脸上露出几分窘迫之色,他站起身,双手不自觉扯了扯衣角,神情讷讷,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穷奇只当没看见, …… 白自珍察觉白虹举止有异,心生疑惑,自然不肯待在院子里干等,定了定神,神情一如既往的文雅俊秀,“我与你同去吧。” 梁兴扬看了小森一眼,小森挠头道:“大概……可以吧。” 小森一听,面色有些尴尬,不过心却是放下来了。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又拼命忍住,看着白自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白虹只说要见梁大哥,也没要求梁兴扬必须要独自一人去见她啊。而且宗主也没规定梁大哥只能一人前往啊。” 白自珍应了声“是”,回头与梁兴扬对视一眼,面上显露出几分笑意。 梁兴扬见状,唇角忍不住跟着往上勾,快步追上二人。 …… 宛如监牢的房间内。 白虹看着跟在小森身后的梁兴扬,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欣喜却很快忍住,重新板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吭声。 长安玉玠视线在白虹和梁兴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小森身上,挥了挥手,示意小森出去。 “白虹,你想见梁兴扬,我已让人带到。这下,你该如实交代你的罪行了。”顿了顿,长安玉玠又说:“我念你修行不易,对你多有怜悯,只望你能迷途知返,切勿一错再错。” “难道我在宗主眼里是那般不识趣的人?”白虹轻挑了下眉毛,唇角轻扯,“没人比我更清楚宗主的为人了。宗主心善,既然给我指了一条路,我又岂会辜负宗主?只不过……” “我眼下有几句悄悄话想对梁小子说,宗主可否回避一二?” 见他似乎十分为难,白自珍了然,上前拉着小森,率先往外面走,一边说道:“放心,我不会让小森师父为难的。将兴扬送至院门口,我就止步在外等着。” 小森一听,面色有些尴尬,不过心却是放下来了。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又拼命忍住,看着白自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白虹只说要见梁大哥,也没要求梁兴扬必须要独自一人去见她啊。而且宗主也没规定梁大哥只能一人前往啊。 第64章穷奇的计谋 有这么夸张吗? 梁兴扬和白自珍齐齐看向小绿叶,那青真又不是吃人的猛兽,至于一看到就吓晕? 小绿叶眼神茫然,看它做什么?话又不是它说的。虽然它确实胆小,啊呸,不对,是惜命,可也不是这般胆小的神兽! 愣怔间,从不远处的拐角走出两个扎着双髻的道童,一个捧着一套衣服,一个拿着令牌,继续交谈中—— “确实啊,每次我帮青真师兄收拾房间都害怕得紧,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高兴。” “我也是我也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梁兴扬这边的方向中,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从他们的交谈中,小绿叶知道这两人跟自己一样,都十分惧怕青真,是深受青真迫害的可怜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小绿叶心想,瞬间把两人划分到同盟(受害者)阵营,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两位小道长好啊。” 小道童这才注意到梁兴扬等人,登时瞪圆了双眼,吃惊道:“你们、你们是谁?还有,这只兔子为什么会说话?” 听到小道童的话,小绿叶立马纠正道:“我不是兔子,我是上古神兽之一——讹兽!” 小道童吃惊地看着梁兴扬等人。 见状,梁兴扬只好主动自我介绍一番。白自珍跟着表明身份。 这段时间,宁和镇与白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玄天宗上下都有耳闻,因此对于梁兴扬和白自珍这两个名字,小道童并不陌生,只是从未见到其人。 如今乍然碰上真人了,两个小道童都有些兴奋,围着二人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你就是梁兴扬,你就是白五公子啊!” 被当成稀有物似的观看,梁兴扬和白自珍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绿叶不满自己被忽略,噘嘴不高兴道:“还有我呢。” 小道童“啊”了一声,看向它的眼里又是好奇又是害怕,问道:“你是何物?为什么会说话呢?” “哼!”小绿叶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了吗,我是上古神兽——讹兽!” “……哦。”虽然不知道讹兽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一听跟上古神兽有关系,那必定是十分厉害,因此小道童很给面子地叫了声,“神兽大人。” 猛然被尊称为“神兽大人”,小绿叶只觉得通体舒畅,似乎整个身子都飘起来了,晕晕乎乎道:“嗯,免礼吧,不必太过客气。” 口气不小,架子更足。 小道童越发认为它是个厉害的……神兽大人了。 否则,身为兽类怎么能在天枢峰到处乱走呢。早就被青真大师兄一掌拍死了好吧。 于是,面对小绿叶的时候,态度越发恭敬。 在听到它问二人在做什么的时候,压根儿不敢有隐瞒,如实回答道:“青真师兄的道袍破了,我们准备拿回去修补。” “嗯?”小绿叶探头看了眼小道童怀里的衣服,眼珠子一转,然后清了清嗓子,斜眼问道:“这是青真那厮的衣服?” 那厮? 竟然叫青真师兄那厮?! 语气还这么轻蔑不屑,完全没把师兄放在眼里的样子。 看来它真的很强大,很厉害啊! 小道童心里暗暗感叹,面上越发恭谨,“是的。” “哼哼。”得到肯定的答复,小绿叶眼底精光一闪,顿了下,才挥了挥爪子道:“既然你们有事要忙,那就去忙吧。” 小道童垂首恭敬应下,捧着衣服快步离开。 小绿叶伸长脖子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嘴里时不时发出笑声,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梁兴扬见它一脸不安好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啊。”小绿叶听到他的话,立马收回视线,收敛了表情,面上一派正经,“你可不要乱冤枉人!” 梁兴扬苦口婆心道:“玄天宗不比宁和镇,宗内高手众多,不乏一直以来以除妖为己任,嫉妖如仇的道长,因此拥有妖兽之身的你在玄天宗更应该谨言慎行,莫要像之前一样任性妄为,否则出了事,我和自珍加起来都救不了你。” “知道知道。”小绿叶敷衍地应和,心里却在想,它能惹什么事儿呢,只不过是想去偷件衣服罢了。 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带点“纪念品”回妖界,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吧? 那青真一看就凶神恶煞,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娘娘,把娘娘带到玄天宗,在妖界早已闻名,拿他的衣服最有说服力了! 打定主意后,小绿叶一路上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去小道童那里把衣服偷出来,整个都沉默了下来。 讹兽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梁兴扬深谙它的性格,见此更加忧心了。 …… 倘若要干坏事,是选在白天行动还是夜晚呢? 在梁兴扬看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夜晚,容易避人耳目。 因此,在察觉小绿叶有做坏事的企图后,每晚都盯着它不放。 连续两三天后,梁兴扬便支撑不住了,白天忍不住打起盹。 而小绿叶就趁着他打盹的时候,循着小道童的气息,跑到小道童的房间把青真的道袍偷了出来。 别说,还挺刺激的。 小绿叶叼着衣服跳进院子里,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既害怕又兴奋,刚藏好衣服,一转身,就碰上了白自珍。 “妈呀!”小绿叶被吓了一大跳,不由惊呼出声,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才长呼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白自珍垂眸看着它,见它爪子上沾了不少泥土,蹲下身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绿叶眼神闪躲,心虚道:“没、没什么。” 白自珍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它身后,对比周围,那块地的泥土新鲜,寸草不生,明显是刚被翻过。 在小绿叶惊慌的眼神下,白自珍径自伸出手,在那一小块地上扒拉了几下,很快的,一抹亮白出现在白自珍的视线里。 “这是?”白自珍拂去上面的泥土,将小绿叶埋在土里的东西取出,展开一看,有点儿不可置信,又有点儿错愕,“道袍?” 待视线落在绣在领口内侧的名字上,神情更加一言难尽,“青真的?” 当场被抓包,小绿叶捂住脸,根本不敢看白自珍的面色,求饶道:“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 白自珍目光探寻,在它身上打转,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青真的衣服?” “呃。”小绿叶犹豫了几秒钟,真相很丢脸,可白自珍不是好糊弄的人,最后还是选择老实交代,“只是想带回妖界,让大家崇拜一下而已。再说了,我只是拿他一件坏掉的道袍而已,算不上什么作恶吧?” 说着说着,开始为自己开脱,指着道袍衣摆上缺失的一块,比划道“你看,这么一大块布料没了,肯定是补不好,最后还要扔掉的。我只是拿了他们不要的东西而已,无形中帮了他们大忙,减轻他们的负担呢……” 闻言,白自珍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那你还真是善良。” “好说好说。”讹兽一边说,一边试探着从白自珍手里拿回道袍,重新将道袍埋进土坑里,“不过小事而已,不必夸奖我。” 末了,还不忘扒拉用后腿踩实了。 白自珍:“……” 想要说它几句,阻止它,可见它双眼巴巴看着自己,却又心生不忍,几番踌躇,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替你瞒住兴扬的。”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梁兴扬知情,定不会让它如此胡来,指不定还要押着它去找青真赔罪。 小绿叶一听,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它主动抱住白自珍的小腿,赞美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我就知道白小哥最好,最善解人意了!能认识白小哥,是我天大的福分,从此以后,白小哥就是我小绿叶的家人!往后白小哥有什么需要我小绿叶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 白自珍有些好笑,知道它这是在拉拢他,给他画大饼呢,没把它的话放在,笑着说了句,“小绿叶有心了。对了,兴扬可在?” 他最近来天枢峰来得勤,天枢峰大半弟子对他都很熟悉,知道他是来找梁兴扬的,因此见是他便自动放行了,根本不需要通报。 哪曾想,方便了他,却苦了小绿叶,人生第一次做坏事就被当场抓包了。 “梁小哥最近开始偷懒啦,大白天躲在屋里睡觉呢。” “唔。”白自珍愣怔了下,很快猜到其中的缘由,看了眼面前毫无知觉的罪魁祸首,哑然失笑。 “既然兴扬在休息,那我明日再来看他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梁兴扬欣喜的声音—— “自珍?你何时来的?” 一边说,一边抬步走了过来,发现小绿叶也在,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口道:“难得见你们二人凑在一起,该不会瞒着我做什么坏事吧?” 小绿叶一听,浑身毛发都炸起来了,心虚道:“什么、什么坏事?我就出来散散步,你莫要血口喷人!” 梁兴扬哈哈一笑,“散步散到墙角下?” 他指着一旁开得正艳的花儿,继续玩笑道:“难道你也开始学人折花扑蝶了吗?” 小绿叶冷哼,“尽是无聊的消磨时间的事情,在你眼中本神兽是那般肤浅的人吗?” 第65章混沌进村 一番慷慨激昂,极其浮于表面的表忠心的陈词,让仓颉、伏羲、盘古沉默了。 伏羲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好半晌才道:“你有这心很好。” 担心穷奇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不等她开口,又说道:“只是五色石一事事关重大,目前我不能将它交给你。” 听到伏羲的话,穷奇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抿了抿唇,很快又振作起来,冲着他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还不信任我,我会让你们看到我变好的决心。只希望你们挑选守护五色石人选的时候,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就好。”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穷奇真的改过自新,确实是极好的人选。 因此,伏羲没有拒绝她,颔首道:“你放心,我会将你列入候选人名单,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得到伏羲的承诺,穷奇心里十分高兴,脸上却不显异态,沉稳道:“您可以随时监督我。” “我会的。”伏羲说道,顿了下,转眼看向梁兴扬,说道:“小羊前天说混沌也想进入荒山村?” 梁兴扬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伏羲垂眸,盯着脚下的土地看了半晌,复又抬起眼,面色淡淡道:“他既能出手帮助小狸村,那证明他的本性不算太坏,还有得救,那就允许他进村吧。” 说到此处,伏羲看向穷奇,含笑道:“再说了,咱们现在有穷奇,不怕他心怀鬼胎。穷奇你与混沌同为凶兽,据说交情匪浅,应该对他十分了解,若是混沌居心叵测,你定会第一时间阻止他的对吗?” “什么?”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穷奇瞬间愣住了。 她之所以答应带混沌进村,一是为了报复,二是打着多个人手帮忙夺取五色石的主意而已。她才不管混沌打着什么坏主意,又在村里做了什么坏事呢。 在她眼里,混沌就是单纯的工具人而已,至于他一切的一切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现下听伏羲如此言说,她心中警铃大作,想要拒绝,却不知该如何言说,一时语滞。 “你不愿意?”伏羲见状,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中略含几分威严,皱眉道:“难道刚刚说的话,是在哄骗我们?” 穷奇脑子转得飞快,却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话语。梁兴扬见状,出声道:“穷奇和混沌是好友,穷奇改过自新了,自然看不得好友继续堕落下去,待混沌进了村,她肯定会好好教导混沌,不让混沌惹是生非的。” 说完,朝直直盯着自己看的穷奇咧嘴一笑,“穷奇,我说的没错吧?” 穷奇轻哼了一声,没有吭声。 仓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视线在梁兴扬和穷奇之间转了几圈,忽而笑了起来,抚着胡须道:“想不到穷奇还有如此思想觉悟,自己进步的同时还不忘带动身边的朋友一起,不错不错,看来是真的下决心要改过自新了。” 说完,又向穷奇保证道:“你不必太过担忧,尽管让你朋友进村来,只要他不主动生事,大家不会刻意针对他,对他的态度就如同对你一样。” 原先穷奇还有些犹豫,一听监督混沌能增加她改过自新的砝码,连忙打包票,“你们放心,我会看住混沌,坚决不让他做坏事。” 仓颉满意点头,与伏羲、盘古二人相视一眼,挥手道:“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回吧,守村舍不是在重建,赶紧回去帮忙,别待在这里打扰老头子歇息。” 梁兴扬乖乖应了声是,起身同穷奇离开了仓颉家。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回到守村舍。 正想进入院子,余光不经意瞄到村口处有一道人影来回徘徊。 见到二人,那人影立马顿住脚步,冲二人拼命招手,“嘿,小扬,穷奇,看过来,我在这里。” 梁兴扬与穷奇对视一眼,是混沌。 顿了下,二人不约而同抬步向他走去。 穷奇隔着结界问他,“你来做什么?” 混沌根本不知他与穷奇夜谈那一天,梁兴扬也在场,且从头听到尾,早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看到梁兴扬在场,他不得不掩饰两三分,脸上带着笑,神情里隐藏着一丝讨好,对穷奇说,“你我昨日一见如故,不是与我约好了,要带我进村玩两天嘛,忘记啦?” 听他漏洞百出的说辞,看他烂得辣眼睛的表演,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戳穿他,“别装了,他早已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闻言,混沌大惊,“你怎能把我的真实身份随便泄露出去?” 穷奇不接这话茬儿,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还想不想进来了?” “那自然想。”混沌不假思索地回答,想到身份已经被知晓,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再伪装了,吊儿郎当道:“我们之前可说好了,你要带着我进村,约定的时间已到,你该兑现承诺了。”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只道:“进村可以,你我先约法三章。” “约什么三章?你之前可没有说这些。”混沌凤目微瞠,生气道:“我看你就是想反悔!”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无反悔的可能。”穷奇神情平静,淡声道:“不止不反悔,还给了一个光明正大,无需躲躲藏藏的身份,就算你碰上伏羲、盘古等人,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真、真的吗?”混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从他提出想进入荒山村那一刻,他已经做好昼伏夜出,躲避伏羲那群人的准备,打心眼里把自己当成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万万没想到穷奇此刻却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我真的可以光明正大在村里行走,不用避开任何人?”他不确定地重问了一遍。 穷奇微微颔首,侧头瞥了梁兴扬一样。 梁兴扬会意,利用袖子的遮掩拉住穷奇的手,将她带出结界,来到了村外。 亲眼看到穷奇轻而易举闯过结界,混沌的嘴巴张得老大,不禁发出一声喟叹,“哇!穷奇,你真是太厉害了!” 穷奇面色淡淡,不着痕迹地甩开梁兴扬的手,淡淡道:“你想进入荒山村,首先得把身上的修为封印了。” 伏羲那些人不是要她看着混沌,防止混沌背后搞小动作吗?那她提前把混沌的修为都封印了,看修为全无的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这番简单粗暴的行事手段,梁兴扬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暗道:“除非混沌是傻子,不然谁会同意封印修为的提议啊。” 想着,就看到混沌面露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混沌挣扎开口道:“一定要把修为全部封印住吗?” 穷奇面色不改,郑重道:“若是不想进村,绝不勉强。” 听到这话,混沌脸上的挣扎之色瞬间消失,咬了咬牙道:“那还是把我的修为封印起来吧。” 梁兴扬:“……” 似是早料到他会答应,穷奇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抬眼看他一看,道:“你既同意,那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有什么要紧事赶紧去处理,明日我带你进村。” 说着,便要离去。 混沌一看,连忙伸手拦住她,“先别急着走。你不是说要约法三章吗,还有什么要求,你一次性全说出来吧。” 穷奇神情淡漠,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道:“暂时就这么一点,其他的等日后想到再补充。” “……”混沌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放下手,无语道:“好吧。” “回去吧。”穷奇不再看他,沉声对梁兴扬说道。 梁兴扬瞅了眼混沌,轻点了点头,与穷奇一起进入荒山村。 这番来去自如的操作再次看呆混沌,他微张着嘴巴,震惊之余还带着些许崇拜,喃喃道:“穷奇她,真是太厉害了!就冲她能轻易破解结界,且不惊动伏羲等人这点,我以后都要好好与她相处,紧抱她大腿了。” …… 第二日,天还没彻底亮。 梁兴扬刚起床,正蹲在石头堆上,拿着自制的小牙刷刷牙,就看到混沌背着个小包袱,乖乖站在村口等着了。 迫不及待想要进村的想法简直溢于言表。 四目相接,梁兴扬站起身,一边刷牙,一边朝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早啊,这么早就来啦?” 说着,朝身后搭建的一整排临时棚子瞅了眼,道:“小奇还没起来呢。” 混沌听言,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失望,笑着对梁兴扬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不知为何,梁兴扬竟然从眼前这身高九尺的汉子身上,看到一股可怜巴巴的气息来。 他顿了下,道:“唔,我话还没说完。小奇知道你今天要来,担心自己起不来,昨夜特地嘱咐我,要是看到你来了,直接把你带进结界就好了。” 语毕,不等混沌反应过来,直接伸手将他进荒山村。 这一操作,霎时让混沌懵圈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厉害,直接将结界视为无物呢? 倘若不是他之前特意试过结界,他还以为这结界是纸糊的! 察觉到混沌的眼神,梁兴扬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解释道:“小奇教的。” “哦……” 混沌恍然大悟,归根结底还是穷奇厉害呀! 第66章你我相识多年,不必言谢 梁兴扬完全不知混沌心中所想,指着用于休息的凉棚道:“你暂时在那里坐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等小奇醒了再说。”. 混沌左看看,右瞧瞧,对荒山村的一切充满了好奇,闻言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忙应了声“好”,乖乖走进凉棚,抱着小包袱,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一点也没有身为四大凶兽应有的气势,反而表现得像个十分拘谨的客人。 梁兴扬好奇地看了他两眼,给他倒了杯茶水,便不再管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穷奇才出现在混沌面前。 见到混沌,她愣了愣,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终于见到全场最熟悉的穷奇,混沌顿松了一口气,恢复往常的样子,起身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你睡糊涂了啊?不是你让新任守村人接我进来的吗?” 穷奇一顿,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这又是梁兴扬的鬼话,含糊道:“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混沌嘿嘿一笑,一双凤目四处瞟,神情激动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进荒山,这实在是太虚幻了。对了,我住哪里啊?” 穷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废墟,混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可置信道:“我好不容易进来,你竟没给我安排住的地方,还要我风餐露宿?” 穷奇无语道:“那是守村舍,眼下正在翻建,等建好后,你跟我还有梁兴扬等人住一起。” 听到这话,混沌才重新露出笑容来,“早说啊,吓我一跳。” 穷奇道:“是你大惊小怪。”顿了顿,目光四下一转,见所有人都在守村舍那处忙得热火朝天,料想没什么注意到这里,也无人偷听,便侧了侧身子,在混沌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招手让他靠近,低声道:“我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五色石,你可愿意配合?” “这还用说。”混沌收起笑容,满脸正色道:“老子千辛万苦混进荒山就是为了拿到五色石,能不费力气拿到自然是好。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出来,能配合的我尽量配合。” 还算混沌这家伙上道。穷奇颔首,说道:“首先,我会将你的力量封印……你先别急着瞪眼,听我解释——我这段时间已经取得伏羲等人的信任了,我告诉他们,不止是我,连带身为我好友的你也准备改过自新,打算进入荒山村,主动成为荒山村的一员,守护荒山,守护五色石……” “啊,你这不是骗人吗?”混沌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几年未见,穷奇竟也将人族的狡诈学了十成十,变得满口谎言。 “不过权宜之计而已。”穷奇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他们倒是不反对你进荒山村,但担心你仗着自身能力为非作歹,欺负新任守村人。你也见过如今这一任守村人了……” 穷奇瞥了眼撸起袖子,与大牛一起搬石头的梁兴扬,眼神略带嫌弃道:“完全就是个没用的家伙啊,跟以往的普通人族毫无区别。” 混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赞同道:“也不是没有任何优点,起码脸还是能看的。” 他见过的人族里,极少有像梁兴扬这般出色的容貌。 “中看不中用。”穷奇冷冷啐了一口,懒得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道:“为了保证新任守村人的安危,伏羲一行人这才提出倘若你要留在村里,你便要封印修为的想法。” 混沌“啊”了一声,面露迟疑道:“既然进村了,那封印修为我也能勉强同意,不过,他们要是趁着出手封印我修为的时候,对我下狠手怎么办?” “我也担心这点。”穷奇面容严肃,道:“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主动提出由我出手封印你的修为。” 混沌一听,瞬间被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道:“穷奇,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穷奇摆手道:“你我相识多年,不必言谢,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混沌眼含热泪地看着她,只觉以往是自己眼瞎了,竟会认为穷奇狡诈多端,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明明是一只热心善良,时时刻刻为他人考虑的好凶兽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握住穷奇的双手,一脸真诚道:“穷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混沌的至亲好友!” 穷奇愣了下,虽不明所以,却十分捧场地反握住他的手,说道:“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好跳板,不可替代的垫脚石。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稍微停顿了会儿,她又说道:“除此之外,你留在村里勿要招惹事端,凡事好好表现,与我一样,尽量做出改过自新的姿态,争取赢得伏羲一行人的信任。唯有这样,他们才会放心把五色石交给咱们守护。一旦拿到五色石……” 穷奇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却冰冷如刀,一字一句道:“我们就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届时,伏羲一行人就算有天大的神通,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混沌听得意动,疯狂点头赞同,“你说得没错。事不宜迟,你快将我的修为封印起来。” 穷奇颔首,没有多话,三下五除二把混沌的修为封住,而后指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众人,说道:“伏羲那伙人心细如尘,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眼下守村舍正在重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么好的一个表现机会,怎能错过呢?” “明白。”混沌非常上道地说,“我现在就去帮忙。” 语毕,放下包袱,撸起袖子,大步朝前走去。 穷奇站在原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小羊,那大高个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因为吃了金刚丸的关系,书癫变得力大无穷,便跟着梁兴扬、大牛等壮汉一起搬运石头。 梁兴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他是穷奇的朋友,叫混沌。” “小奇的朋友?”书癫眨了眨眼,与梁兴扬一起把一块大石头移到一旁,震惊道:“该不是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吧?” 梁兴扬轻点了点头,抬手抹了一把汗,道:“就是他。” 说话间,姜连山提着茶水壶走了过来。他年纪还小,力气也不够,做不了重活儿,所以老村长安排他负责供应众人的茶水。天气炎热,他每日提着茶壶给众人送茶水解渴就行。 给梁兴扬和书癫各倒了一碗茶水,姜连山这才开口问道:“小羊哥,书癫大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就是他?” 梁兴扬没想过要替穷奇瞒着混沌的身份,相反的,对方来者不善,理所当然要给书癫和姜连山提个醒儿,便把有关于混沌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书癫和姜连山听得大惊失色,脸色苍白。书癫道:“原来我们会遇上明文柏,乃至被通缉,都是混沌这家伙干的好事!” “他真是太坏了。”姜连山道。 梁兴扬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书癫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皱眉道:“不是,小奇怎么还没死心啊?还在打五色石的主意?” 梁兴扬颔首道:“不止还在打五色石的主意,还记恨上我了。” 别看穷奇这两天与他有应有答,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好似早已忘记两人之间的不快一般,然而梁兴扬却知道,这事儿没完! 尤其是当她看向他的时候,那控制不住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梁兴扬都有点担心,哪天她按捺不住,忽而奋起杀了自己! 看到梁兴扬神情隐含恐慌,书癫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看小奇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杀了你对她没有好处。” 姜连山跟着点头,道:“小羊哥,你不是说小奇姐为了五色石要取得村里叔伯们的信任吗?那她就不能做坏事,一旦做了坏事,叔伯们就不再信她了。” 梁兴扬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怕就怕在哪一天穷奇耐心告罄,顺手拿自己开刀了。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出口,让书癫和姜连山二人平添担心。 他笑了笑,随口应和了几句,将这事儿轻轻揭过。 待日头渐毒,二人前后离开到凉棚里稍作歇息后,他自己随意寻了个阴凉处坐下,想到不久后穷奇失去耐性,翻脸对付他,神情就不自主变得愁苦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 他忍不住捂住脸,思来想去,唯有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硬道理。 最起码,能在穷奇发难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一亮,伸手从储物袋里掏出玉泽钟。 前日他不仅救了李小四的女儿,还接生了那么多动物小崽子,无论如何也有几分功德了吧? 思及此,他垂眼看向手里的玉泽钟。 出乎意料的,玉泽钟另一端空空如也。 梁兴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把玉泽钟凑到自己眼前一寸的距离,用力摇了摇,不死心盯着它看了半晌—— 还是与刚才一样,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 这、这…… 怎么可能! 梁兴扬皱着眉,呢喃道:“该不会真是在忽悠我吧?” 这根本不是什么记录他功德,收集信仰之力的神器,而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却无论如何都吃不着的大饼! 一个担心他不好好履行守村人职责,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大饼! 思及此,梁兴扬不禁泪流满面。 第67章玄真观 十二月月初的时候,守村舍终于重建完毕。 村口处,老村长笑眯眯地看着梁兴扬,领着村民向他告别, 期间,忍不住道:“梁守村人,老头子没说大话吧,过年前就把房子翻建好了。” 梁兴扬扭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守村舍,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姜还是老的辣,老村长果然厉害。” “也还行吧。”老村长神情带了点不大稳重的得意,半是谦虚半是认真道:“能这么快建完,有一半功劳属于书癫和大高个。尤其是书癫,看着文文弱弱,力气怎么那么大?!” 原本需要两三人合力搬起的石头,他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抱起来。还有大高个,力气大就不说了,还特别勤快,是个眼里有活儿的主,哪里有需要就跑哪里,跟小蜜蜂一样忙得团团转。 寻常建造房屋,最耗时费力的当属搬运石头这事儿了,如今有了他们两个大力士负责搬运重物,瞬间提高了不少效率。 老村长忍不住再次把书癫和大高个夸了好几遍。 老村长口里的大高个就是混沌。对于混沌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表现,别说是老村长,便是梁兴扬知道混沌此举是为了博取荒山村众人的好感,好与穷奇一起骗走五色石,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辛苦了”。 每日鸡还没醒,他就独自起来搬石头,打扫卫生,烧水做饭;晚上,狗都睡着了,他还在收拾东西,为白天众人的工作准备好一切事宜。 “真是不容易啊。”梁兴扬瞅了眼混沌,幽幽感叹道。 这放在现代,不得个“劳动模范代表”真说不过去。更何况,在他积极的影响下,大牛、二牛等青年壮汉也不自觉内卷起来了。 “不错,像混沌这般勤快能吃苦的年轻人,在如今确实不容易碰到了。” 老村长深有同感地点头,苍老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态,叹息道:“要说还是小奇姑娘的眼光好,不嫌弃大高个无父无母,早早与他定下来。不然的话,我还想把大高个介绍给我姐姐的女儿呢。” 因为初来荒山村,人生地不熟,加上穷奇时不时吓唬他,伏羲一行人正隐在暗处偷偷注意他,一旦他有什么行为出格了,伏羲一行人便会直接将他就地正法!失去修为的混沌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收起真实性子,紧跟着穷奇不放。而穷奇秉着送上门来的苦力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可劲儿地使唤他。这导致许多人误会二人的关系,以为两人是一对儿。 梁兴扬干笑了两声,见穷奇和混沌两人皆对老村长的话无动于衷,便没有多嘴解释他们二人的关系,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谢谢老村长和诸位村民了。” 因为荒山村和杏花村相距甚远,为了节省来回的时间,更为了尽快建好守村舍,老村长和村民们干脆带上换洗的衣物和少量生活用品,直接住在了荒山村。 眼下算算时间,杏花村众人大约有近两个月没回家了。 想到这里,梁兴扬心里就不由为众人的淳朴所感动,考虑到年关将至,梁兴扬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从穷奇身上抠出来的碎银子递给老村长,情真意切道:“这一次多谢您与诸位的帮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见老村长似要拒绝,梁兴扬又道:“您勿要推辞,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再者,眼下年关将至,总不好让离家一月有余的您与诸位空手而归,您就拿着这点银子和大家一起去置办些年货,家家户户过个好年啊。” 在现代,梁兴扬一直是个打工人的小角色,不善于应对人情往来,说不出什么圆滑好听的话,面对老村长,只肃然站立,认认真真地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殊不知他这番朴实无华,充满生活气息的言论,反倒让老村长感到温暖,只觉得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他不再是之前温文疏离的守村人,清冷出尘,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不似凡人的仙气,使人不敢轻易靠近,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普通乡下人,更是一个晚辈,朴实且憨厚。 乡下人,说话向来直接,做事也爽快,从不搞虚伪客套那一套。 眼下,梁兴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老村长便不再推辞,犹豫道:“那……老头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梁兴扬笑了起来,“这本就是您应得的。” 说着,直接把那一把碎银塞到老村长手里。而后,看了眼老村长身后的诸位村民,领着书癫、姜连山、穷奇和混沌真诚道谢。 众村民纷纷笑着道了句“不必客气”,然后在老村长的带领下,离开了荒山村。 梁兴扬目送着杏花村众人离开后,让穷奇等人在原地稍等片刻,脚下一转,马不停蹄赶往仓颉家。 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推开院子大门,就看到仓颉和伏羲聚在一起下棋,盘古大刀阔斧地坐在两人中间观棋,时不时出言说上两三句。 梁兴扬冲进院子的时候,正好轮到伏羲落子,他夹着黑棋的指尖一抖,惊讶地抬眼问道:“小羊怎么来了?” 算算时间,守村舍应该建好了。今日乃是吉日,适合入宅,此时不应该正与杏花村那些人一起举行入宅仪式,热热闹闹搬进新宅吗? 他心里的想法几乎没有半点隐藏,以至于梁兴扬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走上前道:“老村长得知您们性格内向,不喜与外人交往,担心久留村里会让您们不自在,加上思家心切,便婉拒了我的邀请,直接回杏花村去了。” 顿了下,看着三人,神情扭捏道:“那个,您们要不要去守村舍看看?” 算是变相邀请几人去参加入宅仪式了。 伏羲与仓颉、盘古对视了一眼,放下手里的棋子,道:“既然小羊亲自相邀,那定是要去的。” 仓颉笑着颔首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如今的守村舍变成啥样了。” 相比之下,盘古可比故作矜持的两人坦率多了,直接站起身道:“你们先去,我去通知小娲、獬豸、阿夸他们,晚点在守村舍前集合。” 语毕,大步一跨,很快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 白自珍抿了抿唇,又问道:“我知道他们曾经夜探娘娘庙找寻内丹。而白家遭祸那天,他们……可有参与其中?” “应是没有。”白虹也不确定,“白家里面没有他们二人的气息,而且他们此行是奉密令行动,除了遮掩行踪外,断不会如此莽撞行事,致使自己轻易暴露于人前。” 不见连阴正信一行人都不知道他们曾在宁和镇逗留了数日吗? 说完,她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地往外看了一眼,忽而收敛了表情,重新恢复之前的冷淡模样,淡声道:“你走吧。该说的我早已说完,就算你问再多,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白自珍会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长青和长光并肩而来,看到白自珍,两人都微微一愣,随即冲他点了下头,“白五公子。” 白自珍拱手回礼,“二位道长好。” 顿了顿,往身后瞅了一眼,问道:“二位道长也是来找白虹的?” 长青颔首,“正是。” “那我就不耽误两位道长了。”他往旁边一让,体贴道:“二位道长请。” 长青笑着说了声,“白五公子客气了。”便抬步往前走。 长光紧随其后,与白自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皱起了眉头,脚步一顿,下意识打量了白自珍几眼,几秒后才开口说道:“白五公子还是少来此处为好。” 听到他的话,白自珍不由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长光皱眉道:“白五公子到底是个普通人,每次来此与白虹接触,身上必会沾染妖气,时间、次数多了便会被妖气侵蚀,对公子身体健康不利。” 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看白五公子身上妖气异常浓烈,料想接触的时间应该不短,这才贸然开口,还请白五公子勿要见怪。” 闻言,白自珍心头一跳,勉强笑道:“多谢道长关心,自珍会注意的。” 长光“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抬步往前走。 白自珍回头看了他一眼,与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 院子回廊处。 白自珍终于看到梁兴扬的身影,对方双手背后悠哉悠哉地在廊上散步,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瞅瞅那里,忙得不亦乐乎。 白自珍见状,连忙大步追了上去,一拍他的肩膀,欣喜又无奈道:“兴扬,你可叫我好找啊。明明说好在门外等……”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方身子不动,直接把整个脑袋转了过来,满脸陌生地看着自己,噘嘴道:“你谁啊?把我的身子都打坏了。” 声线细细的,仿若孩童。 白自珍骇然,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道:“你、你不是兴扬,你是谁?” “我?”与梁兴扬一模一样的面容浮现出茫然之色,歪着脑袋道:“我叫……” 皱眉想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咔嚓咔嚓”地扭动脖子,看了眼自己胸口上的字,然后又“咔嚓咔嚓”转过来,看着白自珍骄傲道:“我叫小甲。” 白自珍:“……”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第68章镜在,人便在,若是镜失,人即亡 “入世言玄义,出世喻真机。” 仓颉捻须轻声呢喃,沧桑瘦削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望着梁兴扬,不吝夸奖道:“小羊啊小羊,请问你师出何门,为何如此优秀?” 听到他的话,梁兴扬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这小老头也忒有意思了,我来到这异世,所学所识不都是你教的吗?想要夸赞自己名师出高徒直说便好了,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 面上却是不显,但也见不得仓颉这小老头得意,假笑道:“好说了,泱泱华夏五千年,九年义务教育门。” 仓颉顿时语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还真是厉害。” 听上去颇为不甘愿。 梁兴扬心里哈哈大笑,见他神情略微失落,只当做不知,招呼着众人入内参观。 一入门便是铺满石板的院子,再往里走,是大殿,可用于会客,大殿后头便是后院、厨房、书房以及成排的厢房。 总体来说,和梁兴扬现代社会里见过的道观差不多。 因而,梁兴扬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伏羲一行人在守村舍,哦不,现在应该叫玄真观了,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对老村长的手艺赞不绝口,同时真心实意为梁兴扬感到开心,女娲趁机提议众人再举办一场篝火会。 对此,众人没有任何异议。 等到天黑时分,众人在村里的空地上集合,载歌载舞玩闹到后半夜才散场,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日,梁兴扬醒来时,日头升得老高,透过射进屋里的阳光,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晌午了。 外面静悄悄一片,想来穷奇等人也还未醒。 梁兴扬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忙着高兴,竟忘了找仓颉揭穿玉泽钟这虚无大饼的事情! 思及此,他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翻出枕头底下的玉泽钟,正准备出门找仓颉这老狐狸算账,却意外发现玉泽钟的底部竟然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梁兴扬瞬间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重新确认了好几遍,原本空空如也的底部确实多了一层薄薄的金沙。 突如其来的惊喜,打得梁兴扬措手不及。 他张大了嘴巴,拿着玉泽钟,宛如范进中举一样,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狂喜中,神情癫狂。 半晌之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开始思考起昨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使得玉泽钟有了反应。 想来想去,也没发现昨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当即抓起玉泽钟,匆匆前往仓颉的住处。 “师父,羲哥,阿盘,玉泽钟有反应啦!”他一手举着玉泽钟,一手推开院子大门,原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到仓颉与伏羲坐在树下对弈,盘古在旁观棋的情景,却不料,树下空无一人。 喊了几嗓子,屋内也没人回应。 想了想,转身去了隔壁的盘古家。 同样的,没找到人。 接下来是伏羲家…… 獬豸家…… 夸父家…… 无一例外,全都不在。 梁兴扬面上笑容微滞,原本兴奋的心情当荡然无存,双眼多了一丝茫然。 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脚下一转,重返到仓颉家中,径自进入屋内,里面空无一人,却在桌上发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小铃铛,底下压着一封信件。 梁兴扬认得这个小铃铛,它连接着村里的结界,原本是挂在外面的树上。 拿开小铃铛,展开信件,垂眼一看,竟是一封告别信—— 小羊展信安好: 昨日见小羊你已有所感悟,心怀宏愿,我深感欣慰,总算不枉费我的调教。望小羊勿忘初心,假以时日,定能成功铸造神体。 仓颉留。 另:师徒缘分已到,就此挥别,勿念,望安好。 女娲、獬豸、夸父……留。 另:我等有要事需离开荒山村,归期未定,望小羊能守好荒山村,护好五色石。若遇到尚天宗原德天,望小羊千万谨慎小心,此人乃是背信弃义之徒,更是我等的仇人,万万不可与之交心!若有余力,直接将其诛杀! 虽世道险恶,但仍祈小羊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注:之前赠予你的铜镜便是由五色石炼化而成。盘古) (注2:镜上早已下了禁制,倘若镜在,人便在,若是镜失,人即亡!) 伏羲、盘古留。 看着信上的暖心提醒,梁兴扬泪流不止,不由捏紧了手里的信纸,凄声高喊:“就知道你们这群老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丢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跑了,啊啊啊啊……好歹给我点缓冲时间啊!!” …… “叮铃,叮铃,叮铃……” 屋檐下,通体漆黑的小铃铛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发出一声声清灵的响声。 大殿内,梁兴扬端坐在主位上,一个眼色看过去,还没开口说话,混沌便自觉起身,去门外查探情况。 穷奇见状,脸上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还算是个有眼色,用着趁手的工具人! 注意到穷奇的神情,梁兴扬嘴角微微一抽,距离伏羲一行人离开荒山村已有一个多月,年都过完了,也不知道是哪件事给了穷奇的错觉,使得她一门心思认定他们并未真正离开,而是隐身起来,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与混沌,企图找出他们二人的破绽,而后揭穿他们,顺理成章把他们赶出荒山。 因此,穷奇这段时间以来,竭力压抑自己的本性,时时刻刻都端着一副“我已彻底改过自新,我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温柔无比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宛若大家闺秀。 梁兴扬看着都替她累得慌,忍不住再次如实相告:“其实,伏羲一行人真不在村里了。” …… “一想到内丹会被人抢走,尤昱他如何能坐得住,自然要抓紧时间赶紧下手。” “于是他便差人在妖族放出你身死的消息,引妖族来宁和镇,同时让人破坏结界,制造了混乱,借此浑水摸鱼?”白自珍说道。 白虹点了点头,“不错。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内丹并没有在白家,更没想到白老爷对内丹一事毫不知情……” “所以,我白家完全是遇到无妄之祸?” 白虹面容上浮现出点点怜悯,“虽然真相让人难以接受,但事实确实如此。” “呵。”白自珍冷笑,“那艳雪刀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转移嫌疑的障眼法罢了。你当真以为尤昱的举动可以瞒得过长安玉玠?” “我不明白。”白自珍说道。 听到这话,白虹不介意把事情说得更加清楚直白,“早在宁和镇发生变故的时候,长安玉玠就料到尤家会有所行动,这才派了一明一暗两队人马前往,明者,就是为了牵制尤家,暗者为了抢夺妖丹。对于白家遭遇的横祸,尤家背地里所做的一切事情,你当真认为长安玉玠一无所知吗?”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完全清楚是怎样一回事儿。然而……” 白虹直视着白自珍,嘴里吐露出无比残忍的话语,“不管是白家或者宁和镇百姓数百条的人命,还不足以令他得罪尤家。甚至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为尤家遮掩。” 长安玉玠掌管玄天宗多年,心机手段不是常人可以比拟,尤昱亦然。 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本次事件中插了一脚,然而却并无证据,只能就此僵持不下。 再则…… 白虹似想到什么事情,不由冷笑了一声,“即使真有了证据,在这场祸事死去的所有人也未必能讨回公道。毕竟,死去的人没有价值,而家大势大的尤家却有无有伦比的价值。” “同样的,尤家为了让玄天宗不再追查下去,不惜将妖丹的秘密告诉阴正信,用来收买他,让他借此拉下长安玉玠。而阴正信为了宗主之位,不管尤纪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可以借题发挥,放手一搏。成了,他便是下一任宗主;败了,大可以说是受尤纪蒙蔽,好歹是一宫之主,又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长安玉玠自然不好与他计较。” 总而言之,那些掌权者未必不知道此事是何人暗中筹谋,何人所为,但因为种种利益交换与势力权衡,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被彻底掩埋。 也许双方在传杯换盏,还会言笑晏晏地商量着怎么往真相上面添上两抔黄土,让真相可以被埋藏得更深些。 白自珍回想起前几日,阴正信确实一反常态,处处针对长安玉玠,心里对白虹的话又相信了两分,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看着白虹淡淡地说:“长安宗主并非蠢人,经过前日的事情,他定会有所察觉,不会坐以待毙。” “当然。”白虹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所以他将这件事交给符原处理了。你可知道他的用意?” “因为符原是阴正信的死对头,不会让阴正信有搞小动作的机会,同时此举变相把符原拉到自己的阵营,给自己增加助力;第二,符原是四哥的师父,事关弟子家人的冤屈,他必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对待,不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因为时间仓促,尤家此次计划并非天衣无缝,又有你的口供与证词,只要符原仔细探查下去,必定会有所发现。” 第69章大河村怪事 穷奇回答道:“没错。” 妇人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打量着端坐在主位上,比自己年轻不少,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模样的穷奇,再看另一侧,一身文雅气息,面容俊俏,像极了斯文书生的梁兴扬,没忍住又问了一遍,“是那个传说中能帮人解决各种难题的玄真观吗?” 梁兴扬与穷奇对视一眼,看着妇人,道:“此处正是玄真观没错。敢问这位……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听闻自己没找错地方,妇人不觉红了眼眶,双手合十道:“感谢老天保佑,我终于找到玄真观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叫阿花,来自大河村,自爹娘、兄嫂相继去世后,一直与侄子大山相依为命。前段时间,家里的柴火没了,大山那孩子便去山里拾柴,没想到……没想到……就此一去不回了……” 说到这里,阿花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抽泣起来。 穷奇顿了下,问道:“这一去不回是什么意思?” 坐在妇人对面的混沌插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死了呗。不然好好的,干嘛无缘无故不回家啊?” 难道在外头风餐露宿,比在家里待着舒坦? 一听混沌的话,阿花不由哭得更大声了。 见此情景,穷奇立马瞪了眼混沌,呵斥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死了,或许只是不小心遇到野兽了呢!” “那更惨了。”混沌双手一摊,面露同情道:“死了或许还能找到尸体,他一个普通人要是遇到野兽,连尸身都找不到!” 对讲究入土为安的人族来说,简直就是不幸中的大不幸。 阿花一听,心里的悲痛再也抑制不住,眼前一黑,身子跟着摇晃了两下,“咚”一声滑倒在地,捶着胸口痛哭,“我可怜的侄儿啊……苦命的大山啊……” 直至此刻,混沌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面色顿僵,连忙出言安慰道:“你、你别哭啊。我乱说的,也许你侄子运气好,野兽不爱吃他,你还是能找到他完整的尸身……” 阿花愣了下,下一秒嚎得更大声了。 梁兴扬满脸黑线,忍不住对混沌道:“闭嘴!”心里的无奈“蹭蹭蹭”往上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看清混沌的真面目了——表面看着是个不好惹的九尺壮汉,实际上就是口无遮拦的傻大个! 倘若不是实力足够强悍,梁兴扬敢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还有穷奇,看似精明,实则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单纯得很!即使表现得张牙舞爪,也全是为自己的色厉内荏做伪装罢了! 唉,总而言之,这两人就是空有武力,却不通人情世故的傻憨憨。 加上躲在后院偷懒那两个…… 梁兴扬觉得自己俨然成了带着四个拖油瓶,艰苦生活的大家长,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起身上前,伸手扶起阿花,神情温和道:“阿花姑娘,你先别哭,把具体的情况说一说,咱们也好有点头绪找人。” 阿花听到梁兴扬的话,才慢慢止住哭声,借着梁兴扬搀扶的力道,重新坐回座位上,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大山那孩子过了年刚好十八,身量虽然不高,但挺壮实的,人也机灵,再加上平日里偶尔也跟着村里的人进山打猎贴补家用什么的,对山里的情况还算熟悉,腿脚又好,因此,他跟我说要进山,我便没拦着他。以往那孩子怕我担心,必赶在天黑前回家,这一次,我在家里等啊等,等到天黑了,都没看到大山的身影,心里十分不安,便去求了村里的叔伯们,让大伙儿帮忙找人。不曾想,大伙儿连续在山里找了三四天,根本没发现大山的身影,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村里的人纷纷猜测大山这是遇上了野兽,我却是不信。打从我记事起,就没听说过大河村附近的山头有出现过野兽!但村里与我交好的姐妹梅花又告诉我,听说前段时间,隔壁杏花村似乎有过野兽出现,后面他们村找了个高人帮忙将野兽赶跑了,许是杏花村那头野兽跑来大河村也说不定。” “我听梅花这般说,心里又怕又担心,便特意询问了那名高人的来历。经过梅花的描述,我才知道原来杏花村找的高人正出自于这段时间里,周围十里八村人人赞扬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玄真观。我想,如果玄真观真像大家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好的话,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我便壮着胆子找来了。” 前因后果详细说完,阿花已是泪湿长襟,望着梁兴扬,神情期盼道:“你们能帮我找到大山的,对不对?” 梁兴扬没有立刻回答她,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询问,“大山离家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止吗?” 阿花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他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穷奇为了不落下风,也急忙问道,“会不会是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带着姑娘私奔啦,所以你们才找不到他。” “为什么不同意?”对于穷奇的询问,阿花一时无语,看着穷奇久久才道:“就大山那条件,那家境,有姑娘看上他已是我兄嫂在天有灵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嫌弃别人?” 如此耿直的回答,让穷奇顿时语塞,低头不语。 梁兴扬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勾了下,抬眼看向阿花,又恢复之前淡然模样,商量道:“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去你家中看看?至于大山的个人情况,咱们路上再详说。” 听出他愿意出手帮忙,阿花哪里会拒绝,忙不迭应下。 梁兴扬看了眼穷奇和混沌,问道:“你们俩去不去?” 穷奇自然是要去的,混沌见状,连忙说道:“我也去。” 与其呆在村里接受伏羲一行人的暗中监视,还不如趁着这机会外出透透气,放松一下呢。 完全不出意料的回答,梁兴扬微微颔首,让混沌到后院问问书癫和姜连山的意思。 书癫因着明家通缉令一事,宛如惊弓之鸟,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被明家的人逮到,一听要出门,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 姜连山则是想留在观里默诵药理知识,学习辨认草药,顺便与书癫做个伴。 听到混沌的回话后,梁兴扬也不勉强,嘱咐二人守好玄真观,便带着穷奇、混沌,与阿花一同前往大河村。 …… 紧赶慢赶,梁兴扬一行人终于到达大河村。 刚进了村,还没来得及去阿花家查看线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下一秒,一道白影披头散发冲着梁兴扬冲了过来。 梁兴扬反应极快,脚下一转,擦肩避开白影。 那道白影扑了个空,脚下一顿,扭头看着他,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一双眼睛在黑发里若隐若现,直勾勾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抬手指着他嬉笑道:“轮到你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嘻嘻嘻……大蛇会死……小猴也死……你们也会死……嘻嘻嘻……月亮升起来,土地公公要吃人了……嘻嘻嘻……所有人都死了……” 梁兴扬怔了怔,张口欲言,身侧的阿花却抢先一步,一把拍开白影的手,将她扯到身边,低声呵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语毕,方才注意到眼前之人只穿着一身中衣,不禁抬眼四下望了望,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不是又趁着你姐姐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了?” 白影嘻嘻一笑,并不答话,直盯着梁兴扬三人,含糊不清地嘟囔,“你们会死的……村里的人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嘻嘻……大家都死了……土地公公最喜欢吃人了……” 说罢,趁着阿花不注意,一把挣开她的手,嬉笑着往村里跑。 阿花下意识想要抬步去追,刚一动,恍然想起梁兴扬三人还在,便生生忍住了。随即,扭头看着梁兴扬三人,担心他们因荷花的话心生惧意,就此退缩,黝黑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讨好,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吓到你们了吧?” 梁兴扬轻轻摇头,看了眼白影离去的方向,道了句“无妨”,顿了顿,一边跟着阿花往村里的方向走,一边问她,“方才那姑娘是?” “她叫荷花。是我好姐妹梅花的妹妹。” 提起荷花,阿花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许同情之色,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她原本是我们村里最聪慧漂亮的姑娘,针线绣活更是一把好手,是全村小伙子抢破头都要求娶的对象,她家里也为她订了一门好亲事,准备过完年就送她出嫁。谁知,在她出嫁的前半个月,她忽然就认不得人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就像你们刚刚看到的那样子,经常说些奇怪的话。” “没找大夫看看吗?”梁兴扬问道。 “找啊,哪能不找。”阿花幽幽叹了口气,“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全来看过了,都说她身体没什么大碍,许是嫁人在即,精神过于紧张,这才发了癔症,建议家人推迟亲事,给她吃些安神的药,慢慢调理,或许可能恢复正常。” “过年到现在……”混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惊声道:“那也有将近一个月啦,看她刚才那样,没恢复到哪里去啊?” 第70章大河村怪事2 “确实。不仅没好,反而越加严重了。之前还有偶尔清醒的时候,最近这几日已然彻底浑浑噩噩了。”阿花再次叹息,神情越发怜悯,“她定亲那户人家见她恢复无望,两日前急急忙忙托媒人过来退了这门亲事。而荷花的家人似乎也慢慢放弃了她……” 讲到这儿,阿花停顿了下,忍不住抬眼看向梁兴扬,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您好像是姜神医的传人,能不能出手帮帮荷花?” 梁兴扬叹息道:“我不是姜神医的传人,并不精通岐黄之术。” “怎么可能?”阿花睁大眼睛,一脸不信,道:“我可听说了,杏花村的二牛就你治好的。” “不过凑巧罢了。”至于其中的曲折不好说出,梁兴扬只能淡淡一句略过。 殊不知阿花对谣传深信不疑,见梁兴扬此番淡然作态,越发把他当成了高人。 一个爱面子,爱摆架子,爱让人吹捧的高人。 于是,她更加卖力劝说起来,“嗐呀,那不正好说明您厉害?一个碰巧都能把人治好,那要是认真起来,岂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住您?您就行行好,抽个时间帮荷花看看呗?我与她姐姐梅花是好姐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妹子就这么毁了啊。” 梁兴扬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坦言道:“二牛的病是小病,只要好好调理就行,荷花的病属于心理疾病,我实在爱莫能助。” “哦……”见梁兴扬确实没办法治好荷花,而非故意推脱,阿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双肩不由耷拉下来,低下头,颊边的发丝滑落了下来,喃喃道:“好吧。可惜姜神医不在了,也没留下个传人……” 倘若姜神医还在,荷花肯定能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混沌顺嘴接了一句,“哪里没有传人,姜连山不就是神农氏的传人吗?” 阿花一听,连忙追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观里。”混沌道,“他立志成为像神农氏一样的人,每天都躲在房间里钻研药草药性呢。” “真的啊?”阿花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我……” 她张了张口,看了眼梁兴扬和穷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道:“那等找到大山后,我带着梅花一同去玄真观,请他出手医治荷花,行不?” “劝你最好别这么做。”穷奇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与荷花深仇大恨的话,当我没说。” 旁边的梁兴扬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委婉劝说道:“连山还在学习阶段,尚无行医资格。” 顿了顿,指着混沌,道:“他倒是会点医术,要不让他帮荷花看看?” 之前李小四的女儿便是混沌治好的。 阿花当然没有异议,忙不迭答应,满脸期待望着混沌。 不料,混沌却是一脸为难,挠着头道:“如果是身上有病,我当然能治好。可荷花她……” 他瞅了三人一眼,叹气道:“她身体健康,单纯发疯,我救不了。” 身为四大凶兽之一,他能吸食病厄没错,但仅限于身体上的,这可是精神上的,他完全没办法啊。 瞅着他真诚的双眼,阿花略微失望,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梁兴扬心中一叹,可也爱莫能助,只能当没看见。 四人一路沉默,直至到了阿花家。 直至此刻,梁兴扬三人才知道阿花口里的“就大山那条件,那家境”,究竟是什么条件,什么家境。 眼前的情景,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一排篱笆将凹凸不平的地面圈起来,充当院子,院子里,两间矮小的平房孤零零地立着,不堪入目的旧颜,墙壁里露出的草垛,写尽了它的沧桑。 阿花移开篱笆,领着三人进了院子,然后指着右手边的房间,道:“大山平时就住那间房。” 梁兴扬道:“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可以。” 阿花上前打开房门,招呼三人进入。 三人抬步进入,入眼便是一张小木床,床上放着被褥,床头边放着个半人高的小木箱,用于存放衣物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农具杂物之内的东西。 阿花摩挲着床头的木箱子,难免睹物思人,眼眶不禁红起来,呢喃道:“大山这孩子一向懂事,从不乱跑的,这段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梁兴扬没吭声,四下打量了一眼,又翻了翻木箱,发现不管是日常用的东西,还是平日里攒下的银子,全部都在,且收拾得十分用心,不难看出主人的爱惜。 由此得知,大山并不是像穷奇说的那样蓄意私奔。 梁兴扬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最后将目光落在正对着床尾,形状细长的窗户上。 他走至窗边,稍稍比量了一下,正好有一人宽,打开窗户的话,外面的人刚好可以看到他上半身。 随手推开窗户,放眼往外看去,因面向南面,房屋地势较高,因而一抬眼便是大河村南面的小山坡。 大约是气候温暖,冬季不下雪的缘故,即便此时是冬天,周围的山仍然绿油油一片。 这种情况下,山坡上的一点白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了。 梁兴扬盯着那不断移动的小白点,身子不自觉往外倾了倾,努力辨认对方的模样。却见那小白点似乎也没料到窗户会忽然打开,僵硬了片刻,很快抬起手,冲他用力挥了挥。 梁兴扬一愣,瞬间认出那道白影正是荷花,见对方冲自己挥手,他迟疑了会儿,举起手,略带犹豫地挥了挥以作回应。 却没想到,荷花见状,立马放下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兴扬顿时呆住,深受打击。 他说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没那么遭人嫌弃吧? 正想着,穷奇走过来,疑惑道:“你在做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梁兴扬默默收回手,“没什么。” 穷奇却是不信,一把挤开他,探头往窗外看了看,确认真没什么异常后,方才转头道:“不过一个小土坡,有什么好看的?” 梁兴扬没忍住笑道:“都说了没什么,你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语毕,扭头看向在一旁抹泪的阿花,随口问了句,“你们住的地方,似乎有点儿偏僻了,左右都不见人家。” 说偏僻都算抬举了,确切来说,应该是住在大河村与大山荒无人烟的交界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花抹了抹泪,哽咽道:“我爹娘,哥嫂相继病倒,为了凑钱拿药,家里只能将原先位于村中的青砖瓦房卖了,搬到这无主的房屋暂住。原先一家人还打算待身体痊愈后,再将周围开荒,多种些粮食换钱,把房子赎回来,却没想到……” 房子没了,人也没留住。 如今,大山又不见了。 阿花忍不住再次哭泣起来。 对于阿花一家的遭遇,梁兴扬十分同情,他抿了抿唇,出声安慰道:“你别哭。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帮你找到大山的。” 阿花含着眼泪,问他,“真的吗?” 梁兴扬郑重地点点头,抬步正准备到外头看看,行至门口处,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角落里的杂物堆,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之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山识字吗?” 阿花愣了下,虽然不知梁兴扬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却老实摇头,回答道:“大山五岁的时候,家里曾有过送他到镇上读书习字的想法,却没想到第二年开始,爹娘、哥嫂接二连三病倒了……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哪有还有闲钱让他学习读书呢?” 梁兴扬颔首,又问:“那你家中可有人识字?” “没有。”阿花再次摇头,有些好笑道:“像读书习字这种金贵的事儿,向来只有那些富裕人家的孩子才有机会接触。我家也就是到爹爹、兄长这两代,有把子力气又勤劳肯干,才勉强积攒了点家业。他们深知种地辛苦,不忍让大山往后像他们一样,这才动了送他上学认字的心思。” “那村里可有人识字?” 阿花想了想,道:“二狗和二狗他爹认识字。” “二狗和二狗爹是谁?”梁兴扬问她。 “二狗子是村长的孙子,二狗爹是村长的儿子。”阿花回答,不解地望着他,“你问这个干啥?” 梁兴扬没回答,追问道:“他们与大山的关系好吗?” 阿花一听,没忍住笑了起来,“二狗子过了年也不过才六岁,我家大山都十八了,话都说不到一起,哪里谈得上好不好?至于二狗他爹,在镇上做掌柜呢,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基本不回来的,没什么交集。” 梁兴扬“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杂物堆,面露沉思状,抬步离开了房间。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穷奇有意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大山有问题?” 梁兴扬怔了怔,抬眼看着她,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穷奇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问了那么多毫不相关的问题,傻子都会觉得大山有问题好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在前头的混沌转过头,一脸震惊道:“啊?什么问题?刚才那些问题不是因为小羊八卦才随口问的吗?” 第71章大河村怪事3 梁兴扬:“……” 穷奇:“……” 两人沉默了片刻,冷不丁被扣上八卦帽子的梁兴扬方才开口,对混沌说:“一开始,我真挺同情你的,好好的九尺壮汉怎么就遇上穷奇了呢?现在,我只想说,幸亏你遇上穷奇了。” 他这感人的智商,要是遇上其他人,肯定就不止为奴为婢这么简单了。估计连骨头渣子被人啃得一干二净时,还傻傻在一旁拍手叫好! 穷奇深有同感,叹息道:“我真是太善良了。” 梁兴扬分外赞同地点头,而后二人相视一眼,抬手击掌,异口同声道:“我们真是善良极了。” 混沌挠挠头,明明两人是在自吹自擂,他应该感到好笑才是,可两人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同情,这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总觉得两人话里有话,怪怪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过了好一会儿才满面纠结地问二人,“你们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穷奇道:“没什么。” 梁兴扬也道:“就想夸奖一下自己而已,你别想太多。” 混沌“哦”了一声,当真就不再问了。 三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根本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抬头看天,见天色还早,梁兴扬便提议道:“咱们到山上转一转?” 穷奇微微颔首,“好。” 至于混沌…… 工具人是没有反对的权利的,当然,他也没想过要反对。左右是出来透气的,去哪里都可以。 见二人没有异议,梁兴扬向阿花问清楚大山离开的方向后,便领着穷奇和混沌进了山。 路上,穷奇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问梁兴扬,“你觉得大山是真迷路失踪了,还是人为的失踪呢?” 梁兴扬也说不好,遂摇头道:“我不知道。” 大山失踪一事,有用的线索并不多,再加上他们对大山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阿花,十分有限。在阿花的心里,大山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不管大山做什么事情,阿花对其都有一层亲情滤镜,无意中美化了大山的各种行为,导致她的话缺少了几分客观,他们不能全听全信。 原以为穷奇听到他的话,会习惯性怀疑真伪,却不想她并没有开口质疑,反而十分赞同地点头,“以你的智商,问你这问题确实是难为你了。” 梁兴扬瞪眼看她,“我这智商怎么了?不说天资过人,也算得上聪明伶俐了。” 穷奇呵呵一笑,斜睨着他,道:“聪明伶俐为何不知道大山在哪里,反而只看出大山识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呢?” 梁兴扬闻言顿住,抬眼吃惊地望着她,说道:“你是从哪里看出大山识字的?” 穷奇不由驻足,皱眉道:“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还需要用看?别告诉我,你不认为大山识字的。” 梁兴扬不瞒她,温声道:“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你这么一说,我就确定了。” 眼前的少女狡诈归狡诈,却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她说大山识字,那定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你从哪里找到大山识字的证据的?”梁兴扬问她。 穷奇道:“没证据。只是由你方才的行为推断出来的。” 梁兴扬:“……” 搞半天,他就是那个证据啊。 梁兴扬无语地看了穷奇一眼,埋头继续往山上走。 穷奇轻哼了声,“果然被我猜中了!” 边说,边冲梁兴扬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地跟上去,问道:“你呢?你是从哪里发现大山他是认字的?” “杂物堆。” 杂物堆里有一捆巴掌长的细小木棍,起先他并没有在意,直至要离开房间那一刻,不经意看到杂物堆附近有一小截断了的木棍,顶端不仅倾斜着少了一块,上方还沾了不少泥土,他不由心生疑惑,这样的倾斜口,只有在地上反复摩擦好几次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特别留意了下地面。 房间里是没有铺设板砖的,而是与外面的院子一样,全是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但在靠近杂物堆的某个位置,却显得格外平滑,好似经常擦拭过一样,半点砂砾也没有,与旁边的粗糙地面格格不入,周围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笔画。 梁兴扬一看,便猜测那应该是大山用来练字的地方。 因此,他才会特意问阿花,大山认不认字。 默默听完梁兴扬的话,混沌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没事问着高兴呢。” 穷奇皱着眉,看样子好像不太相信,“就只有这些?没其他发现了吗?” “只有这么多。”梁兴扬道,“就那么一目了然的地方,我也看不出太多线索啊。” 他是真的只发现这么点儿。 原想着通过阿花能找到教大山认字的人,再从其身上找出点线索,结果万万没料到,阿花根本不知道大山是认字的,甚至没发现大山在偷偷学写字。 想到这里,他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穷奇闻言,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头绪,不禁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三人沉默着往前走,把阿花提供的“大山拾柴路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别说是大山了,连动物都没遇上一只。 穷奇道:“周遭没有大型动物生活的踪迹,更没有野兽的气息。如果大山真是来此捡柴,那他压根儿不会遇上野兽。” 排除了被野兽袭击的可能性,另一个疑问浮现在三人的脑海里—— 既然不是遇上野兽,那他到底是因何无缘无故失踪呢? 三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候,前方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梁兴扬与穷奇对视了一眼,齐齐退至傻大个混沌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来源看。 随着窸窣声靠近,两道人影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一道玲珑有致,绯红如火;一道清瘦如竹,挺拔修长。 双方一碰面,皆是面露震惊。 “是你,奥特曼!” “原来是你们。” …… 玄灵微微颔首,爽朗地摆摆手,笑着说道:“嗯嗯,你们先忙,今日时间太过仓促,待明日我准备好礼物,再正式上门探望你们,咱们好叙叙旧。” 听到这话,梁兴扬不由一喜,脸上的红晕更红了,扭捏地点头,小声说了句,“好。” 白自珍看他这番模样,又瞅了眼毫无察觉地玄灵,不由想要发笑,却考虑到好友那薄薄的脸皮,强行忍了下来,移开目光,转向一旁的守门弟子,朝对方点了一下头。 对方颔首,一挥手,便有个穿青衣的弟子走了过来,领着他们进入院子。 两人跟在青衣弟子后面,走了一条长长的回廊,穿过一个个阵法,终于来到一间屋子前。 说屋子的话,倒也不准确,虽然表面看上去跟普通的客房无异,待进入后,就会发现里面跟牢房没什么差别,除了一面墙壁外,其余全是手臂粗的栏杆。 青衣弟子将梁兴扬和白自珍领到白虹面前,扔下一句,“你们有话快说,我在外面等你们”的话,不等二人说话,便转身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着。 白虹原本靠着墙壁闭目休息,听到动静,睁眼看了过来,见是梁兴扬和白自珍,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来,“你们来了。” 说着,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走至栏杆前,望着二人,笑意盈盈,“这几日,我一直担心你们不来,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来了。” 如小绿叶所言,她或许真是寿数将尽,对比前几日仿佛一瞬间从妙龄少女变成了老妇人,满头的青丝里夹杂了不少白发,原本如花的细腻容颜也凭空多了几条皱纹。 “你……”梁兴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怎么……难道小绿叶说的都是真的?” “咳咳。” 白虹掩唇轻咳了两声,待放下手时,唇边亦有血渍存留,袖口处也沾染了不少血迹,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只看着梁兴扬说道:“如你所见,我要死了。我假冒神明,又因为一己之念害了宁和镇无数百姓,早已满身罪孽,沦落到如今的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梁兴扬到底心软,虽然知道白虹是罪有应得,来之前还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她等会儿央求自己帮她做什么续命的事情,他都不会同意,可当他亲眼见到她如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悯,面上却仍是冷淡无比,淡淡道:“你吃了那么多人,确实罪有应得。” 白虹听到他的话,倒是不感到意外,点头附和道:“所以如今有这一劫,我早有预料。然而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起过往的事情,对于欺骗你一事,我一直耿耿于心,想要当面与你说声抱歉……”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双膝微弯,竟是朝梁兴扬行了一礼,低头垂眼道:“之前的事情,实在抱歉。” 梁兴扬顿时愣住。 他一直以为道歉什么的,白虹只是随口说说,压根儿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难道她真的真心悔过了? 这念头一起,梁兴扬立马否决了。 若她真有善恶之分,有底线的话,之前就不会吃人,更不会欺骗他了。现在这般作态,大概率是有所图。 梁兴扬在心里面这么一估量,原本的惊讶渐渐消散,只冷眼看着她,没有吭声。 第72章大河村怪事4 “这……” 在混沌看来,鸣蛇一族资质平庸,除了数量较多之外,根本没什么好惧怕的。但见万红玉一脸关心,也不好驳了对方的好意,同梁兴扬、穷奇二人默契地安静了一两秒,视线掠过万红玉的脸,最终停在了明天相身上。 对上三人深沉的视线,明天相神情十分窘迫,以往他不觉得族人抱团对外有什么不对,可眼下听万红玉说起来,他怎么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呢?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为自己,为鸣蛇一族辩解,“其实,鸣蛇一族也没那么可怕。他们还是挺讲道理的。” 话音才刚落下,就看到万红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他们要是讲道理的话,那天底下都没有不讲理的人了。” 顿了顿,又对明天相说道:“明大哥,你为人君子,光明磊落,从来不用恶意揣测他人,我完全能理解。可你不知道,鸣蛇一族的作为有阴毒!遇上这种阴险恶毒的妖兽,你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要么直接躲开,要么用拳头教他们做人。” 一旁的穷奇闻言,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话完全正确。” 当年,被缠得不耐烦了,她就是选择用拳头说话。至此,鸣蛇一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看他们嘴上叫得凶,真遇上了,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梁兴扬看到她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点评,脸上还带着得意,不免感到好笑,眼她一句,万红玉一句,明天相的脸都要黑成锅底了,便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也认为鸣蛇一族并不是像传言中那般可恶,其中定有像明二少爷这样的君子的,他们也是讲道理的。明二少爷,你说是吧?” 明天相点头道:“奥兄说的没错。” 穷奇瞅着梁兴扬,一脸不高兴地问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当然是跟你同一边。”梁兴扬想也不想地回答,与此同时,压低声音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你与鸣蛇一族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如今,你们再无恩怨,就好好相处吧,不要再针锋相对啦。人家好歹是十里八乡有权有势的富户,爪牙遍地,咱们进进出出都有可能遇上,关系闹太僵对咱们不好。” 穷奇一听,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便不再说啥,只道:“好吧,这次勉强听你的。” 梁兴扬微微一笑,趁机自夸道:“你放心,听我的肯定没错。” 穷奇轻哼一声,看不得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万红玉一直暗暗观察梁兴扬,此时见二人偷偷咬耳朵,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或失落或委屈的情绪来,交织着猛地冲上脑海,让她口不择言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 梁兴扬和穷奇顿时愣住,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别开眼,异口同声道:“万姑娘眼神不大好啊。” 话落,又不约而同在心里补充一句,“此人果真有病!还病得不轻!” 想着,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再次往后挪了挪,远离万红玉。 话刚说出口,万红玉便自知失言,此时见梁兴扬皱着眉与自己拉开距离,神情疏离,俏脸一下变得煞白,舌根处又苦又麻。 周围的空气霎时凝固了。 明天相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有意想要缓和气氛,主动上前,同穷奇寒暄道:“奥姑娘,你这位小弟看着似乎有点面生啊?” “嗯。”穷奇面色淡淡,道:“慢慢性子纯良,不敢让他随意出门,怕被人拐了。” 混沌像是没脾气一样,点头附和道:“是的,我很纯良的。” 望着眼前一身霸王之气的九尺壮汉,明天相嘴角抽搐了好几下,长得如此凶神恶煞怎好意思说自己纯良?就冲他这副模样,绷着脸往闹市一站,大姑娘小孩童都要被吓哭好吗?谁敢拐他? 明天相最讨厌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了,加上他十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从穷奇嘴里套不出什么有关奥慢慢的信息,便不再与他们多客套,只随口应了一句,而后抬眼看向梁兴扬,笑道:“我也是没想到奥兄还有个弟弟。” 梁兴扬知道穷奇与混沌不愿意暴露身份,于是,笑着打哈哈,“慢慢太过单纯,所以我和小……曼极少带他出门。” 明天相轻轻“哦”了一声,自以为隐晦地问道:“慢慢他,是普通人吧?”还是穷奇找来的小弟啊? 梁兴扬“呃”了一声,瞄了眼老神在在的穷奇和混沌,迟疑道:“应该……和咱们差不多吧。” 和梁兴扬差不多? 那就是普通人了。 本来还对混沌的身份好奇,此时一听梁兴扬的回答,明天相心里那点儿好奇顿时消失不见,看来奥慢慢之所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大概率通过穷奇或梁兴扬口中得知的。 “原来如此。” 梁兴扬干笑着应是,担心他在混沌的身份上多做纠缠,赶忙转移话题道:“明二少爷,当日匆匆一别,如今再次遇见,已近半年,一切可好?” “唔,没什么大碍。”提到当日被雷劈的事情,明天相脸色不由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多谢奥兄关心啊。” 梁兴扬道:“明二少爷客气了。事发突然,本来我与小曼想上前帮忙,正巧你府上的侍卫赶来……” “嗯,我都知道。”没等梁兴扬说完,明天相便打断他的话,说道:“当时,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的,只是我忙着对抗雷霆之力,根本无暇分神,向侍卫开口解释这一切。”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希望奥兄不要见怪。谁能料到那玄天珠好好的,忽然就发生意外爆炸呢?不过幸亏我修为深厚,最后只受了一点点皮外伤,养个两三日就痊愈了。” 梁兴扬忙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穷奇惊道:“你竟有如此修为?!” 她还以为这世间只有她、混沌以及目前不知所踪的饕餮、梼杌,才能以血肉之躯生生接下雷霆之力而毫发无伤呢。 万万没想到,一向低微的鸣蛇一族竟走了狗屎运,出了这等优秀的后辈! 明天相微微颔首,单手背在身后,抬眼望向远处,一副绝世高人的模样,幽幽道:“不用太崇拜我,” …… “当然。”守门弟子挑了挑眉,这两人长得眉清目秀,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不自觉想要亲近,便主动告知,“可多着呢。毕竟,像白虹这种级别的大妖可不互多见,宗内的师兄弟都想趁机多长长见识,看看这伪装成神明的妖怪长什么样呢。” “就连开阳宫宫主翟经武的亲传弟子都来了。幸亏宗主早有预料,把白虹安排在天枢峰,杜绝了大半弟子,要是直接关押在地牢,只怕地牢都要被挤破了。”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娇嗔的声音—— “萧小师弟,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啦?” 这声音对梁兴扬和白自珍来说都不算陌生,两人愣怔了一下,抬眼循声望了过去。 是慧心。 “你怎么在这儿?”双方同时一愣又不约而同地开口,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惊讶。 “我们来看白虹。”梁兴扬率先开口,并没有打算隐瞒。 慧心点了点头,如玉白皙清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也是来看她,就想看看当时在宁和镇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白虹娘娘究竟长什么样子。” 对于这回答,梁兴扬一点儿都不意外。 顿了顿,慧心又道:“关于宁和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二人,神情中是恰到好处的关心,就如同面对的是志气相投的朋友一般,不过分热情惹人遐想,也不过分冷淡生疏,“宁和镇结界被破的前一天,我收到师父的飞书让我去西部何家传口信,我这两日刚回来,听到宗内师兄弟议论才知道宁和镇被妖兽袭击了,也听闻了白家的事情……你们可还好,身体应无大碍了吧?” 她原想着明日去看望两人,没想到还未行动,今日就这么凑巧遇上了。 梁兴扬和白自珍面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向她回道:“多谢关心,已经无碍了。” 慧心这才放下心,她有心想要安慰白自珍,可他经历过的事情,受过的伤痛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抚平的?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白家的惨案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了。 最终,只能看着白自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节哀。” 白自珍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慧心又道:“你且放心,玄天宗已经接手此事,又有尤家从旁协助,过不了多久就找出凶手的。” 白自珍再次点头,“嗯。多谢慧心道友。” 听到他的称呼,慧心一愣,随即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不叫慧心。” 她小脸微红,隐去前因后果,只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其实,我叫玄灵,是开阳宫的。” “……” 梁兴扬对此感到十分的意外,头脑却清明,“她想见我?” 小绿叶忙不迭点头,“是的。” 担心他不同意,小绿叶添油加醋地说道:“其实,娘娘很少骗人的。至少自我认识她以来,她从未欺骗过我。” 第73章大河村怪事5 余光瞄见一旁的万红玉,抿了抿唇,含糊道:“明家的长辈虽然没什么大用,可幼儿出生后多多少少会继承上一代的部分力量,就算明文贤只有六岁,寻常的人族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把他带走。” 明天相听她说话,还以为她记恨着他在外人面前失言说出她身份一事,也打算在万红玉面前抖搂出他鸣蛇一族的身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却不想她只是虚晃一枪,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穷奇露出个感激的微笑,说道:“奥姑娘说的没错,文贤虽然年幼,可他天资聪慧,要将他骗走根本不可能,强行掳走的话,寻常百姓没有这实力,在我看来,只有修道者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他带走。” “修道者?”梁兴扬愣了愣,脱口问道:“你的仇家啊?” 明天相深沉道:“大概吧。毕竟我颖悟绝人,盛名在外,说不招人嫉恨那是不可能的。” 梁兴扬:“……”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怎么感觉就那么奇怪呢?似乎有点自夸自恋的倾向。 梁兴扬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又问道:“那明二少爷心里有嫌疑人选吗?” “这……”明天相迟疑片刻,斟酌道:“暂时没有。不过,我在文贤失踪的地方,发现了他留下的标记。我与红玉循着标记追到此处,那标记忽然就消失了,然后就遇上了你们。”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不对,略微怀疑地看了穷奇一眼。认真说起来,穷奇好像也有点作案动机啊。指不定是因为文柏冒犯她一事,这才故意把族里的小辈抓走! 想着,视线一顿,正好和穷奇撞了个正着。 穷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明天相连忙移开视线,下意识看向梁兴扬,试探着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距离铁头山可不近,别告诉他,他们这是出来游玩来了。 梁兴扬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回他:“实不相瞒,我们来此也是为了调查一桩失踪事件。” 说罢,将大山神秘失踪一事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明天相惊道:“这里也有人失踪了?” 梁兴扬颔首,又道:“我和小曼,慢慢原先以为大山或是不幸遇上野兽,便在这里来回检查了好几遍,却完全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明天相无比肯定道:“你说的那个大山如果只在这山上拾柴的话,根本不可能遇上野兽。我和红玉早就把这山转了个遍,这山上根本没有猛兽的足迹,甚至连野猴子,野兔子这种小动物都没有。”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混沌听得满头雾水,掰着手指说:“你家的小辈失踪了,阿花家的小辈也失踪了,而且两人最后消失的地方都在这座山上,怎么那么巧啊?难道这两件事有关联?” 梁兴扬没说话,抬眼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眉头越皱越紧。 明天相沉吟片刻,说道:“慢慢的怀疑十分有道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呢?这样吧,咱们先去大河村一趟,找村里人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众人想了想,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纷纷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正当众人抬步欲行时,明天相忽然说道:“那个,奥兄,红玉你们先走一步,我有点儿事情,随后跟上。” 梁兴扬没有多想,只当他要解决三急问题,轻点了点头,便率先与穷奇、混沌一起离开。 万红玉也想跟着一同离开,然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下明天相一人的话,似乎有点不道义? 她站着不动,疑惑地看着明天相,问道:“明大哥,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明天相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抹歉疚的笑意,语焉不详道:“晨起时多喝了几杯茶水,咳咳咳,红玉,你跟他们先离开,我随后赶到。” 万红玉闻言,瞬间明白过来,俏脸红了大半,忙道:“那、那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语毕,不等明天相回话,便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匆匆忙忙转身往山下跑。 明天相驻足片刻,直至梁兴扬一行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里,才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转身,朝着半人高的草丛处走去。 …… 梁兴扬一行人下山,刚行至路口处,就看到守在路口翘首等待消息的阿花。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找到大山的下落?” 没等梁兴扬开口,阿花便急急忙忙迎上来询问。 山路难行,饶是冬日,梁兴扬的额头上也带了点儿汗,此时闻言,神情不免微僵,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们在山上并没有发现大山的下落。” 他容貌生得端正,气质温和,再加上举止平易近人,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阿花心里虽然失望,可也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压根儿怪不到他身上,更不可能迁怒于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了声“没关系”。 说话间,视线不觉飘向身后的大山,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红衣姑娘。 “这位是?” 梁兴扬回头看了一眼,介绍道:“这位是万红玉,万姑娘。万姑娘,这位就是阿花。” 万红玉乖巧地站在梁兴扬身后,肤如羊脂玉,唇红齿白,一头乌发被红艳如火的发带束在脑后,与身上极其贴合身材的红裙交辉相应,看上起娇俏又活泼。 听到梁兴扬的介绍,她唇角下意识抿起,带上点儿笑,冲阿花打了声招呼,“阿花,你好,我是奥特曼的朋友,也是为调查失踪事件而来的。” “奥……特曼?” 阿花一脸茫然,那是谁? 梁兴扬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奥特曼,这是我的妹妹奥小曼,弟弟奥慢慢。” 说罢,背着万红玉对阿花挤了挤眼。 阿花恍然大悟,虽然不明白为何梁守村人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却十分配合地说道:“原来是奥……奥……奥善人的朋友啊,欢迎欢迎。” 万红玉微微一笑,说道:“阿花不必客气,你能详细跟我说一下大山失踪的事情吗?” 阿花余光瞄了梁兴扬一眼,见他们没有反对,便连声道,“当然可以。”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周围毫无预兆刮起大风来。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叶、砂砾、碎石漫天飞舞! 梁兴扬冷不丁被迷了眼,双目泪流不止,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龙卷风,总觉得眼前这情景有几分熟悉。 身边的穷奇反应极快,以袖掩住口鼻,迅速往混沌身后一躲,神情晦暗地盯着面前的狂风。 “这是怎么回事?”梁兴扬学着她的样子,抻开袖子挡在面前,也躲到混沌身后,疑惑道:“好好的怎么刮起大风来?难道此处有妖兽?” 穷奇冷哼,淡声道:“有我在此,哪知妖兽敢兴风作浪?” …… 小绿叶:“……” 马上死和过段时间有可能会死,小绿叶果断选择了晚点死。 于是,跟在白虹身边兢兢业业当起了“保丹护卫”。 当然,这其中的缘由完全没必要说给梁小哥和白小哥听了。 “至于我嘛,你们只要知道,小绿叶我是个重情重义,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好神兽就好了。” 话音落下,果然看到两人面露感动之色。 梁兴扬伸手轻抚着它的脑袋,诚挚道:“原先我一直以为你胆小如鼠,贪生怕死,遇到危险必会第一个甩开同伴,毫无情义可言。原来是我错了,在此我向你道声不是了。” 说完,梁兴扬后退一大步,郑重朝它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冲它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小绿叶果然不负上古神兽威名!” 白自珍也跟着夸了两句。 小绿叶一点儿都不心虚,全盘接受两人的夸奖,直到被夸得通体舒畅才心满意足地打断两人,催促白自珍,“娘娘有吩咐,让你拿到内丹后赶紧服下,避免泄露了气息,让玄天宗的臭道士发现了” “这……” 白自珍看着内丹,有些犹豫。 小绿叶见状,又补上一句,“这内丹经过娘娘重新炼造,早与一般的妖丹不同,你服下它只对你有好处,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处,而且吃下它后,它便会与你融为一体,消融它的妖气。到时候,没人能发觉内丹在你身上。” 听它这么说,白自珍便知道白虹是没打算再将内丹要回去了,惊讶的同时还有许多不解,“那她呢?没了内丹,她日后打算怎么办?” “娘娘她命数将尽,不需要内丹了。不过……”小绿叶抬眼看向梁兴扬,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说道:“对于之前欺骗梁小哥的事情,娘娘一直觉得抱歉。她说、他说要是可以的话,希望梁小哥可以给她一个当面向你道歉的机会。” “梁小友,你作为目击者与证人,这段时间就暂留在天枢峰,待所有事情了结再离去也不迟。” 梁兴扬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点头应下。 长安玉玠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在他与白自珍身上停留了一瞬,和颜悦色道:“白五公子不是说要叙旧吗?年轻人喜欢热闹,可以去找青真青玄作伴,让他们带着你二人在天枢峰逛逛。” 第74章地动山摇与装X失败 他悟了。 眼见他目不转睛盯着明天相看,神态莫辩,万红玉还当他对明天相这种惊世骇俗的出场方式不满,连忙解释道:“这是明大哥天生自带,并非故意摆排场。” 梁兴扬了然点头,他一看就猜出来啦。 就如同很多动漫或是电视剧里,有些特殊角色出生时就天伴异象,等长大了还有有自己专属的bgm和独特的出场方式一样。眼前这呼呼风声,漫天风沙就是明天相这修前奇才专属的bgm和特有的出场方式! 不得不说,梁兴扬还是有点儿小羡慕的,感觉拉轰极了。 要是自己行走间也能有异象相伴就好了,不说装叉,最起码遇到危险时刻,还能震慑下敌方呢。 穷奇与混沌闻言愣了愣,二人对视一眼,穷奇面带困惑,问道:“自带的?” 万红玉面色丝毫不改,点头道:“是啦。若是要收起这神通的话,要耗费明大哥不少修为呢。明大哥平时已经尽量收敛神通了,这次应该是他救人心切,所以忘记了。” 穷奇长长“哦”了一声,瞥了眼越来越近的明天相,怀疑道:“我从未听说过鸣……他家有谁行走间就能如同龙族一样呼风唤雨。” 混沌也道:“我也没听过。若真能呼风唤雨,他们就是龙了。”而非鸣蛇。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觉得此事颇为怪异。 尤其是混沌,心头漫起一阵狐疑。他认为依照鸣蛇一族那种虚荣爱炫耀的性子,要真出现一个可以与龙族媲美且能生生抗下雷霆之力的小辈,不得四处广而告之,横行天下,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收起尾巴做人呢? 正想着,面容瘦削的青年已走近眼前。混沌下意识往前站了一小步,正想出言问问,没想到青年脚步微动,与他擦肩而过,在跪拜着的大河村百姓面前停下。 他微垂着眼,生硬的脸上破天荒带上和煦的笑意,“你们为何跪拜在此?” 音量不大,却带着回音,暗藏威严。 大河村的村民们跪在地上,抬头呆呆看着他,好半晌才有人壮着胆子问:“你不是仙人吗?” 明天相笑容不改,自报家门道:“我乃平陵镇明家二少爷。” 话落,就听到村民们“啊”了一声,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咕叽道:“什么啊,害俺以为是仙人呢,还想求财呢!” “就是,俺就说俺怎么能有福气看到仙人,原来都是假的。” “嗐,白高兴了。还以为仙人显灵,能让仙人保佑俺一家呢。” “走啦走啦,没意思。” “……” “……” 说着话,村民们拍拍屁股,不带一点犹豫地陆陆续续往家里的方向走。 现实得让梁兴扬惊掉下巴。 明天相也没想到面前这群看似淳朴好骗的村民功利心竟然这么强,一听不是仙人,跑得比四条腿的兔子还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咬牙道:“虽然我不是仙人,可我乃明家百年一出的修仙奇才,同样也会些神仙手段的。” 一听这话,村民们立刻停下脚步,再次围了上来—— “你会啥神仙手段啊?” “能让俺发大财吗?” “能保佑俺家人畜兴旺吗?” “俺家小子最近要出远门,你能保佑他一路平安吗?” “……” “……” 什么五花八门的愿望都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住笑容,对众村民沉声道:“你们先别急,一个一个来,慢慢说。能实现的,我会尽量帮你们实现的。” 闻言,村民们情绪瞬间高涨,把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凑到他耳朵旁边,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唯恐被他人抢了先。 “……” “……” 看着面前一张张不停开合,唾沫横飞的嘴巴,明天相只觉得脑海里有几千只鸭子在“嘎嘎”乱叫。 ……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安玉玠打断了,“此事交由玉衡宫处理。” “为什么?”阴正信出言道:“这对外的事务向来由天璇宫负责的。玉衡宫自宗门建立以来,只负责收录资料,对外面的一切全然不了解,如何能担此大任?” 长安玉玠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白虹的事情,我全权交由你负责,结果呢?” 他也是有外人在场,顾及玄天宗的颜面,不愿意说出难听的话,否则仅凭刚才阴正信吃里扒外,处处给他挖坑的行为,他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他。 然而,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杀伤力是极强的。至少对注重脸面的阴正信来说,不亚于当众被人甩了一耳光,他的脸先是涨红,随后变得铁青,间或有些苍白,神情阴沉得吓人,好一会儿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也是为了玄天宗着想,担心玉衡宫没有经验,错过了有用的线索……” 符原这才出声道:“多谢阴宫主挂心。只不过,阴宫主这次是多虑了,玉衡宫的弟子收集资料的前提便是需要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以及心细如发,几乎不可能会出现错过任何线索的可能性。至于阴宫主说的没见过世面……” 符原笑了笑,“论博闻广记,有谁比得上专门收录各种大小消息的玉衡宫弟子呢?” 自进入玄天宗以来,阴正信一直顺风顺水,平日里更是压着符原冷嘲热讽,哪里能想到符原有一天会突然反抗且占据上风,期间还有宗主帮腔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那团火气越发炽盛了,神情阴鸷地盯着符原看了良久,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就期待你玉衡宫的表现了。” “定不负阴宫主的期望。”符原望着他,笑容不减,又说道:“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就让自明带人前往宁和镇追查线索了,算算时间,这两日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原来是有备而来。”阴正信恨得直咬牙,却也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愤愤甩袖离开。 尤纪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视线落在老神在在的长安玉玠身上,迟疑了几瞬,斟酌开口道:“如今有了新眉目是好事,然线索仍是难寻,若只交由玉衡一宫,恐怕任务过于繁重,依我看咱们还是联手起来,或许进展会更快些。” “那倒不用。”不等长安玉玠开口,符原就抢先一步说道:“若是玉衡宫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不如引颈自戮。” 长安玉玠听到这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颔首道:“符原说的不错,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弟子们真是白费了玄天宗这些年的精心栽培!尤总管就不用操心了,安心留在玄天宗等待消息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尤纪还能说什么,只能勉强一笑,不甘不愿地点头同意。 长安玉玠用眼角余光瞄了他脸上神情一眼,停顿了片刻,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当然,尤总管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想要尽量出一份力,也可以派人从旁协助玉衡宫。” 原以为玄天宗不愿尤家插手宁和镇的事情,尤纪都有点死心了,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突然峰回路转,长安玉玠又松了口。 尤纪又惊又喜,忙说道:“那行,我等会儿就派弟子前往宁和镇,协助自明贤侄追查线索。” 长安玉玠笑着颔首,尤纪立马起身告辞,回去安排事宜。 符原和其余的宫主瞧着也没自己什么事情,跟着纷纷起身,一同离开了天枢宫。 路过白自珍身边的时候,见白自珍站着不动,似不打算离开,符原顿住脚步,说道:“傻站着作甚,还不同我一起回去?” 白自珍犹豫了下,顿了顿,方才道:“前辈,我与兴扬几日未见,想留在这里与他说几句话,等会儿再回去……” 符原能理解小兄弟多日不见要叙旧的心情,闻言便不再说什么,点头道:“行吧。那你等会儿自己回吧。” 白自珍点头应好,符原不是啰嗦的人,交代了几句后,就抬步离开了天枢殿。 随着符原等人的离开,大殿上只剩下梁兴扬、白自珍、长安玉玠,青真青玄师兄弟、白虹以及还昏昏欲睡的讹兽。 梁兴扬偷偷抬眼瞄了眼长安玉玠,下意识紧了紧手臂,把讹兽搂得更紧了些,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宗主,这讹兽从不曾伤过人,能不能就此放过它?” 这次的“放”和之前的“放”完全不一样。 之前是放出笼子,这一次是放它离开。 讹兽虽说是神兽,但实际上对人类来说基本没什么用途,连最基本的保家护宅都做不到,也就是名气大点而已。 说难听点,还不如一只土狗呢。 因此,在听到梁兴扬的话后,长安玉玠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他的请求,“行吧,不过得等宁和镇结界被破一事了结后。” 不管怎么样,这讹兽都是目击者之一。倘若抓到了凶手,或许需要它的指认。 梁兴扬明白他的想法,用力点了点头,保证道:“小绿叶暂留在玄天宗的这段时间,我会看好它的。” 长安玉玠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把目光落在白虹身上,顿了顿,挥手让青真青玄带她下去,说道:“白虹这段时间就暂时安排在客院吧。冒充邪神一事也暂且不予追究,待所有真相查清后,再一并处理了,届时有功就赏,有罪就罚。” 白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75章你知道大山的下落吗? 小七惊呼:“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二少爷晕了!” “没事没事。”阿花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一屁股挤开小七,抬手就掐明天相的人中,回头对众人说道:“唤醒晕过去的人,我最有经验了。以前我嫂子身子不好,我就经常用这办法叫醒她。” 果然,才过了一两分钟,就看到明天相眼睫轻颤了下,缓缓睁开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他虚弱地问道。 “你刚刚晕过去了。”梁兴扬一脸关切地看着他,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明天相眨了眨眼,神情茫然道:“我晕了?难道,他又出来了?” 众人一愣,包括小七等人在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解间,就听到明天相自言自语道:“我一生下来体内就有两个魂魄,一个是我,另一个也是我,但是两个魂魄的性格完全相反,我看淡名利,他却极为虚荣,最喜欢搞排场了,老是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围观的大河村村民们:……骗鬼啊!明明就是你本人! 小七和其他侍卫满脸臊红,颓然捂脸,几乎不敢抬头看众人的神情,少爷,你看大伙儿像傻子吗?你就少说两句吧! 听着他与书癫惹祸后,如出一辙的精分理由,梁兴扬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不断上翘的嘴角,轻咳了一声,出声替他解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二少爷方才的神情不对。” 明天相冲他感激一笑,问道:“刚刚……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梁兴扬回道:“没有,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明天相微微一笑,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虚弱道:“没闹出什么大事就好。” 语毕,看了一圈大河村的村民们,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对众人拱手道:“诸位乡亲,我是明家二少爷,明天相。今日来此,是为调查大山失踪一事,还请诸位乡亲鼎力相助。” 大河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久之后,才迟疑地点了下头。 “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明天相颔首应好,问道:“请问,大山是何时失踪的?” “六天前。”有村民回答道。 “六天前?”明天相睁大眼睛,不由质问道:“人都失踪六天了,你们为什么不到平陵镇找明家帮忙?” 目前,这世界并无王朝,只有世家和宗门,各个小乡镇为寻求保护,自然而然会依附当地有权有势的世家,久而久之就演变成被世家所掌管。 没有明文规定,却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 平陵镇方圆数百里的乡村,自然由家大业大的明家掌管,周遭的百姓要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或者纠纷,基本上第一个念头都是找明家求助的。 此时,听到明天相的质问,村民们神情讪讪,眼神闪躲,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阿花一脸无惧,看着明天相,认真道:“因为感觉你们明家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明天相:“……” 看着眼前的村姑,明天相脸色扭曲了瞬,指着梁兴扬三人,口不择言道:“明家不可靠?那他们三人就可靠了?” “嗯。”阿花不假思索地点头,“他们当然可靠啦。找他们不收钱,找你们明家要钱。最主要的是,我听说明家的小少爷被人毒翻了,这都大半年了,你们还没找到凶手,连自家的事情都办得糊里糊涂的,还能指望你们为我们这些外人做什么呢?” 小七护主心切,上前道:“并非我们办事不利,抓不到凶手,而是这中间有误会。我家小少爷才不是被人毒害,而是一不小心误食了草乌!” 阿花两眼瞪圆,不可思议道:“听说你家小少爷已经二十有一了,这么大的人还能误食草乌?” 说话间,忍不住瞅了一眼明天相,撇嘴道:“明家的新生代似乎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瞬间感觉明家更不可靠了。” 想到二少爷和小少爷的作为,小七也语塞了,完全无力反驳。 明天相僵着脸,生硬转移话题:“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正事要紧。大山平时可有交好的朋友?” “村里的二狗、狗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阿花道。 闻言,明天相扫了一圈面前的村民,高声道:“二狗、狗蛋在何处?” 话音落下,两名长相憨厚的青年从人群里走出来,应声道:“我是二狗,他是狗蛋,明二少爷有何事?” 明天相也不含糊,问了好几个关于大山的问题。 二狗和狗蛋两人知道的便如实回答,不知道的便回不知。 梁兴扬站在一旁,静静打量着二人,见二人神情坦荡,眼里时不时流露出对大山下落不明的担忧,便知二人与大山的交情确实不浅。 顿了顿,视线又落在两人的手上。 手指粗糙,手心布满了老茧,而大拇指和食指侧面却细嫩无比,没有老茧,看来这二人不识字,不是教大山识字之人。 梁兴扬盯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起村里的其他人。 看着看着,就看到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左看看,右瞧瞧,眼神灵动一眨,趁着众人不注意,像条小鱼儿一样溜出人群,抬步往村里的方向走去。 梁兴扬稍犹豫了会儿,抬步跟了上去。 小童一路不停,小跑着穿过村中的小道,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小山坡前,人还未上山,声音便先到,“荷花姐姐,你在吗?” 听到小童的声音,原先躲在树后面的荷花慢慢探出脑袋,睁大眼睛,努力辨认面前的人,“你是……元宝弟弟?” “是我。”小童循声跑过去,把荷花从树后拉出来,仰脸道:“荷花姐姐,你认得我了?是不是说明你就要好啦?” “好?”荷花歪头看他,神情茫然道:“什么好了?是不是土地公公变好了?” “什么土地公公?这里没有土地公公。”元宝在听到她的话时,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低落道:“看来荷花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说完,很快又振作起来,拉着荷花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路过的人没法发现二人后,才拉着荷花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根树枝,说道:“荷花姐姐,我今天又学会了几个新字,你想学吗?” 荷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发出个“想”的音节。 元宝闻言,眉眼顿时弯起来,把树枝递给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想学新字可以,得先经过我的考核。我之前教你的字,你还记得吧?写给我看看,要是全部正确,我就教你新的字。” “嗯。”荷花点点头,拿过树枝,在地面上熟练写下几个大字,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事情,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指着地上的字,对元宝说道:“这是山,大山的山。” 元宝点点头,到底年纪还小,思想单纯,根本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附和道:“没错。大山的山。” 荷花咧嘴一笑,又在旁边添上一个字,歪着头认真说:“这是花……荷花的花……” 元宝探头一看,也没错。再次点点头,“对的,这是荷花姐姐的花。” 闻言,荷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用树枝不断点着那两个字,嘴里重复道:“大山的山,荷花的花,大山、荷花……” 元宝嘻嘻拍掌笑道:“荷花姐姐真聪明,我只教一遍你就全部记住了,真厉害!” 说罢,拿过树枝,低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躲在不远处的梁兴扬 …… 梁兴扬偷偷抬眼瞄了眼长安玉玠,下意识紧了紧手臂,把讹兽搂得更紧了些,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宗主,这讹兽从不曾伤过人,能不能就此放过它?” 这次的“放”和之前的“放”完全不一样。 之前是放出笼子,这一次是放它离开。 讹兽虽说是神兽,但实际上对人类来说基本没什么用途,连最基本的保家护宅都做不到,也就是名气大点而已。 说难听点,还不如一只土狗呢。 因此,在听到梁兴扬的话后,长安玉玠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他的请求,“行吧,不过得等宁和镇结界被破一事了结后。” 不管怎么样,这讹兽都是目击者之一。倘若抓到了凶手,或许需要它的指认。 梁兴扬明白他的想法,用力点了点头,保证道:“小绿叶暂留在玄天宗的这段时间,我会看好它的。” 长安玉玠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把目光落在白虹身上,顿了顿,挥手让青真青玄带她下去,说道:“白虹这段时间就暂时安排在客院吧。冒充邪神一事也暂且不予追究,待所有真相查清后,再一并处理了,届时有功就赏,有罪就罚。” 白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与梁兴扬和白自珍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稍微停顿了下,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低低的叹息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 梁兴扬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去看她,然而白虹却不再停留,目视前方,与他擦肩而过,面上是一种几近看破生死的平静。 不知怎的,梁兴扬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他本能地想要抬步跟上。 脚下才刚挪动一寸,就听到上方传来长安玉玠的声音—— 第76章留在村里的诱饵 他看向白虹,语气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差,“你记恨白家将你的事情上报玄天宗,趁着城内大乱,借机对白家下手。你的嫌疑仍是最大。” 却不想白虹没有说话,旁边的梁兴扬倒是开口了,“不是她。” 小绿叶也在旁边使劲儿点头,加油添醋道:“那是群黑衣人,不是娘娘啊。而且,关于白家的变故,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呢。” 它能说会道,几乎不用众人开口询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那你可有看到那些黑衣人的真面目?”符原问道。 “遮头盖脸,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啥都没看到。”小绿叶照实回答。 “这样说来,白虹与宁和镇结界被破坏,白家被血洗这两件事无关?”符原说道。 “讹兽说的话可不能相信。”阴正信突然冒出一句话,斜睨着符原,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符原宫主何时变得这般天真了。” 符原懒得搭理他,只转头对长安玉玠说道:“倒是那群黑衣人,着实可疑。” 长安玉玠颔首,沉声道:“确实。” 阴正信又插嘴道:“或许,那群黑衣人就是白虹的手下也不一定。拆庙那天晚上,庙里就有黑衣人夜袭,想要阻拦拆庙呢。” 他不提,梁兴扬和讹兽还没想起来,这会儿说起来,一人一兽瞬间记起那夜的情景。小绿叶当即高声道:“你胡说八道,那两个黑衣人明明就是你们修道的人族,压根儿不是什么妖族!” “我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了!跟你们玄天宗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长安玉玠像是被小绿叶气狠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一派胡言!莫要血口喷人!” “什么血口喷人?”小绿叶两眼一瞪,信誓旦旦地说道:“明明就是你们的人!” “……”长安玉玠再次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察觉到尤纪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忍怒道:“此事本就交由我玄天宗处理,如果对方真是玄天宗的人,要进入娘娘庙自可光明正大,何须遮遮掩掩?” “谁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呢?”小绿叶瞅了眼白虹,很快收回视线,随即仰着头,斜眼看着上方的几人,状似不经意地嘀咕道:“就像娘娘之前说的,你们人族就爱勾心斗角,玩弄把戏,结界被破的那天,不就有人假扮成农户在城门口瞎转悠吗?” 音量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宗主——”除了阴正信之外,几位宫主一听这话,忍不住看向长安玉玠。 尤纪更是惊讶不已,竟倏地站起身,一脸震惊地看向白虹。 长安玉玠瞥见众人各异的神情,点了点头,身子不自觉前倾,问道:“白虹,你且详细交代,在结界被破的那日,你都看到了什么?” 反正此事与自己没什么关联,更不是自己做的,白虹根本没什么好隐瞒,一五一十把当日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期间还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我看那人动作敏捷,行事利落,不是普通人,倒有点像是行伍出身。” 小绿叶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道:“出现在白家的那群黑衣人也一样,不是普通人。” 听到白虹的描述,众人都有点吃惊,感觉不可思议。 在潜龙渊,只有五大世家才能养兵。宁和镇隶属尤家的管辖范围,尤家完全没有动机破坏结界,至于剩下那四家…… 难道是不满意尤家势大,联合起来对付尤家,重新划分势力? 长安玉玠等人缓缓皱起眉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一时间没有说话。 身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尤家人,尤纪满脸错愕,难道有人想要对尤家不利,借机搞事吗? 他“蹬蹬蹬”走到白虹面前,惊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日真看到有人在城门口转悠?确定对方是人,而非妖物?” “当然。”相较于他的急切,白虹神情自若,瞅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是人是妖,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小绿叶捧场道:“娘娘的鼻子可跟我一样灵呢。只要轻轻一嗅,立马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一边说着话,一边做深呼吸状,然而话还没说完,它忽然顿住,倾身朝尤纪靠近,鼻子稍微抽动了下,然后皱眉看着他,满脸不解道:“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和袭击白家那群黑衣人的味道一样?”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视线“唰唰”落在尤纪身上。 尤其是白自珍,满脸的不可置信。 尤纪整个人都僵住了,后背上寒毛跟着竖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莫要乱说!” 小绿叶左右瞅瞅,看见所有人都一脸不相信,懒得再多说什么,随口应和道:“你说乱说就乱说吧。反正照我看来,两拨黑衣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与那群妖兽一样,都是为了娘娘的内丹而来!” 语毕,直接把头埋在梁兴扬怀里,不再看尤纪一眼。 闻言,梁兴扬一怔,不禁看了白虹一眼,却见白虹低着头,嘴角微勾,脸上似笑非笑。 梁兴扬愣了愣,这才明白刚刚讹兽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是白虹授意。 符原顺着讹兽的话语联想下去,又想到黑衣人各个手拿艳雪刀,越想越觉得讹兽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相,宁和镇发生的一切皆是为了抢夺白虹的内丹。 他理顺思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长安玉玠等人没有说话,不过看脸上的表情是认同他的推断的。 众人也不是没想过要多询问讹兽几句,但又怕它和方才一样,信口开河,胡乱攀扯,逮到个人就说气味和黑衣人相同,等会儿凶手没找到,自己却惹得满身嫌疑,实在是划不来。于是,只能打消这念头。 “看来,还是应该加派人手到宁和镇认真查探,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堪破黑衣人的身份。”长安玉玠说道。 闻言,阴正信立马站起来说道:“此事可交由我天璇宫负责。届时我天璇宫联合尤家……” 阴正信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放肆!果然是狡诈多端的妖物!” 白虹并不理他,继续说道:“事实便是如此,难道还要加以粉饰吗?” 妖族一向耿直,学不来人族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玄天宗众人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脸红一阵,青一阵,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手下的弟子确实没发现她的藏身之处,还能如何辩解呢? 过了好一会儿,长安玉玠才缓缓开口道:“姑且算你说的是实话,你既藏身在白家,想来对白家的动向有所了解,知道白家曾写信告知玄天宗,揭穿了你的真实身份,你怀恨在心,所以联合妖族破了宁和镇结界,血洗白家,是也不是?” 白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盯着长安玉玠看,问道:“这是你们查出来的真相,还是只是宗主自己的猜测?” 长安玉玠冷哼,“我这是合理推断。” 白虹了然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宗主猜错了。宁和镇的结界并非我妖族毁坏,白家更非我下的手。” “哦?那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洗脱嫌疑?”长安玉玠问她。 “当然。”白虹毫不犹豫地点头,脱口而出道:“众所周知,宁和镇的结界除了保护宁和镇不受妖兽袭击的同时也限制了城内……比如我的出入,我既然无法外出,又如何能与妖族联系上,让族人与我里应外合破坏结界呢?” “唔。”长安玉玠微微颔首,似是认可了她这一说法。 一旁的阴正信见状,一声冷笑,抬手往梁兴扬所在的方向一指,“这不是有个通风报信的小狗腿子吗?” 梁兴扬顺着他所指的位置低头一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怀里的小绿叶就跳起来,大声囔囔道:“你说谁是狗腿子呢?!” 阴正信冷笑连连,“怎么,做贼心虚?宁和镇的结界可以困住白虹,却根本困不住你这只讹兽。” 小绿叶瞪着他,惊怒道:“我那段时间从来没出过城,你可别血口喷人!” “讹兽生性最喜骗人,满口谎言,你说没有就真的没有吗?先是假扮神明欺骗百姓,背地里吃人无数,后又勾结妖族,残害一城百姓,如今还敢狡辩,实在刁蛮至极!” 对比小绿叶的愤怒,阴正信可以说得上气定神闲,懒懒地瞟了它一眼,建议道:“如此顽劣不堪,毫无悔过心的妖物,应重重惩罚才是!” 说完,他眼睛一瞥,长材立马会意,抬步向小绿叶走去,气势凶狠。 小绿叶一看,心里大骇,只能揪着梁兴扬的衣服,口中大呼道:“你、你们这是要干嘛?想屈打成招吗?!” 阴正信却嘴角上扬,唇若含笑,完全没将它放在眼里。 眼瞅着长材越走越近,梁兴扬抱紧了瑟瑟发抖的讹兽,上前一步道:“我可以证明小绿叶从未出过城。” 与此同时,白自珍也站出来说道:“小绿叶确实没有出过城。” “你们二人?”看着不约而同站出来的二人,长安玉玠眉头不自觉轻蹙了几下,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鲛珠一事梁兴扬已经告知长安玉玠,如今再隐瞒其他人也没什么意义,梁兴扬索性一次吐露个彻底。 白自珍间或补充一两句。 “事情就是这样……”梁兴扬苦笑了一声,“我原以为那是颗普通的鲛珠,不曾想竟是白虹的内丹。” 第77章未言先笑,毒计百出 说到“其他妖兽”时,不知道是不是混沌的错觉,感觉梁兴扬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好几眼。 混沌愣了一愣,下意识别开眼,看向人群里笑得一脸开怀,全然不知自己被当成诱饵的明天相,垂眼仔细思考了会儿,随即满脸正色道:“你说得没错,鸣蛇一族无疑是最好的诱饵!” 梁兴扬听见他的话,又弯着眉眼轻轻地笑了。 这一笑,笑得混沌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赶紧别过头,去看穷奇转移转移注意力。 穷奇一脸见怪不怪,看在混沌是同类的份上,提醒道:“下次见他笑,记得离他远一点。” 混沌不明所以,“为什么?” 穷奇红唇一张,面无表情道:“未言先笑,毒计百出。” 混沌:“……” 当着本人的面吐槽,真的好吗? 混沌看着不分场合的穷奇,一阵心累,正绞尽脑汁想办法糊弄过去,就听到梁兴扬无奈道:“哎呀,看来小奇对我误会甚深啊。” 穷奇冷哼一声,不留情面道:“你我之间只有仇恨,没有误会。” 混沌闻言,不禁吃了一惊,根据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他一直以为二人是朋友来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梁兴扬叹息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穷奇重重“哼”了一声,无情道:“谁跟你是朋友。你还没资格做我的朋友。” 听到这话,梁兴扬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低低“哦”了一声,便转头盯着明天相,不再吭声。 穷奇面容微僵,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了。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冷凝起来。 混沌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禁思绪万千。以往,他们凶兽向来简单,若是看谁不顺眼了,直接拎着拳头上去与对方打一架便是。一架不能解决,那就打两次,打三次…… 总有一次,能把对方打得顺眼了。 这办法虽然粗暴,但非常好用且有效。可眼下面对的是脆弱的人族,还是被伏羲等人寄予厚望,全心庇护着的宝贝疙瘩…… 混沌也不知道他们凶兽与这宝贝疙瘩起了不快,自己该如何处理,又该说什么表明立场,他长叹了一口气,索性闭上嘴巴,与二人一样,面无表情盯着院子里的明天相看。 这一看,便至明月当空,院子里的喧闹声方才逐渐安静下来,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散去。 明天相也在小七的搀扶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回房间。 很快的,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直至此刻,梁兴扬才有所动作,确定四周无人后,脚下一点,身形一动,整个人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轻灵地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随即掩去身影,屏住呼吸,垂眼往下看。 他这位置,不仅适合隐蔽身形,视野也是极佳,院子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出他的眼。 穷奇、混沌对视一眼,也各自找了个隐蔽位置,抬手隐去了自身的气息,严阵以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声音极其细微,若非梁兴扬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大概率会把它忽略了。 这一瞬,梁兴扬浑身都紧绷起来,与隐在暗处的穷奇和混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道:“他来了。” 下一刻,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院外升起,灵活地飘过院墙…… 是的,用飘的。 梁兴扬借着皎洁的月光,无比清晰地看到他脚尖离地,好似游魂一样,慢悠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心头大惊:“我靠,这位大兄弟,你来真的啊?虽然我在现代是个道士,主业是抓鬼没错,但你这样贸然出来,我也很难搞啊!当心被和谐啊!” 他盯着“游魂”默默在心里说着,却没料到那“游魂”五感极其敏锐,倏地一下转过头,朝他看了过来。 梁兴扬一惊, 飘向明天相的房间,伸长脖子在每个房间门前嗅了嗅, 紧紧皱着眉头,越看,心下越沉 …… “青真青玄未前往见龙城的时候,便知宁和镇有白虹作乱,且玄天宗往返于见龙城皆需经过宁和镇,青真青玄二人许是回宗门的时候,得知宁和镇遭遇巨变,心下有所怀疑,凑巧碰上了白虹,便将她带回玄天宗。” 一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符原几人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说法。 然而,阴正信却不愿意就此放过,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了句,“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况且,那段时间我就在宁和镇,怎么没碰上两位师侄呢?” 刚刚好路过,刚刚好得知宁和镇的惨案,又刚刚好碰上了白虹? 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骗鬼呢。 “别是另有隐情吧?” 尤纪也认为一切太过巧合,不由出言问道:“确实如此,细思起来总觉得有许多不合理之处。而且,白虹一事全由天璇宫负责,两位道长回到玄天宗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到天璇峰,反而第一时间带着她来天枢宫呢?” 面对尤纪的询问,长安玉玠倏然变了脸色,僵着脸道:“青真青玄是我弟子,有事情习惯找我,是正常事情。” 尤纪笑着解释道:“倒也没说不正常,只不过有些想不通……” 话还没说完,青真就上前一步,说道:“不过小事而已,竟然阴宫主与尤总管有兴趣,那……师父,便由弟子来细说吧。” 他不苟言笑,眼珠子黑得不见光,仿佛一汪深渊,冷冰冰的,似要将人溺毙其中,让人窒息而亡,光瞅着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惧意。 被他这么一瞧,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尤纪都有点被惊住了,竟是没敢作声,阴正信也同样被吓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这青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还道是个没什么用的老实人,不曾想竟是个狼崽子。” 而后,又想到这狼崽是长安玉玠身边的好狗,再看看自己身边憨直的长材,心下更加郁闷了。 青真此时根本不知道阴正信心里的想法,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只冷冷扫了两人一眼,说道:“如师父所言,我与师弟前往见龙城办事的时候,确实经过宁和镇,且在宁和镇稍作休息了一天……” 他语调平淡地把所有事情事情交代了一遍。末了,忽而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梁兴扬,说道:“至于阴师叔想要我进城的人证……我进城那日,马车不小心冲撞了白自珍,梁兴扬当时亦在场,二人皆可以为我作证。” 忽然被点名,梁兴扬愣了下,随即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可以作证。” 白自珍亦跟着点头,证明青真所言不虚。 阴正信见状,神情变了几变,指着跪在地上的白虹,说道:“你呢?你果真是时运不济,无意间撞上他们的?” 白虹抬起头,视线直直落在阴正信身上,淡淡“嗯”了声,“人算不如天算,我认输。” 语毕,再次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阴正信一听,望着底下的几人冷笑出声,丢下一句,“你们!真是好得很!” 青真弯腰低头,面无表情道:“不敢。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阴正信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长安玉玠呵呵一笑,心情甚好让青真退回原位,而后转头对身侧的几位宫主说道:“既然弄清楚了,那咱们言归正传,还是弄清楚宁和镇的结界被破,白家被灭一事吧。” “本该当如此。”符原首先出声,瞥了眼阴正信,面色淡淡,“若非有人故意打岔,只怕此时早已得知真相了。” 长安玉玠脸上带笑,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落在下方的白虹身上,神情威严道:“白虹,我玄天宗向来公正严明,还请你如实回答接下来的问题,若宁和镇之事当真与你无关,玄天宗必不会伤你分毫,青真青玄伤你一事,玄天宗亦会有所补偿,但若你有所隐瞒,那就别怪玄天宗对你不客气!” 这臭老道说的话,白虹是一个字都不信。她撇了撇嘴,余光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讹兽,很快垂下眼,冷冷道:“是我做的,我自然认。不是我做的,就算玄天宗威逼,我亦不会低头。” 长安玉玠满意地点点头,与符原等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才开口询问,“当日,你被梁兴扬等人识破身份后,可是用了障眼法诈死,借此瞒过众人?” 对此,白虹并不否认,“是。” “诈死之后,你藏身何处?”符原问道。 白虹顿了顿,看向白自珍,抿唇道:“我一直躲在白家,梁兴扬暂居的客院。” 话音刚落,就对上白自珍和梁兴扬错愕的面容。 长安玉玠等人将白自珍和梁兴扬的反应瞧得一清二楚,再次相互对视一眼。显而易见,梁兴扬二人并不知道此事。 阴正信却是皱起眉头,“不可能!”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白虹,“当时我便住在他隔壁院子,你若是藏身客院,我定会知晓!” 与此同时,摇光宫的宫主敖星河破天荒附和道:“阴宫主说的不错。长青曾怀疑梁兴扬有所隐瞒,暗中命人进入院子查看,倘若你真藏身于院中,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白虹轻笑,抬眼望着他,神情轻蔑,语气不屑,“看来,你太高估你手下弟子的能力了。” 第78章尚天宗的长老 混沌“嗐”了一声,“我寻思着这人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就大发慈悲放了他。” 梁兴扬疑惑,“那他身上的伤?” “呃。”混沌不自在地别开眼,略心虚道:“逼问他的时候,下手难免重了些。” 穷奇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他还算有几分本事,竟能从你手下逃脱。” 她还道混沌何时转了性子,竟也学着伏羲那伙人的怜悯、善良了,当真以为他手下留情放了尚天宗的长老,现在看来,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对上穷奇了然的目光,混沌掩饰性地咳嗽两三声,支吾道:“那个,能做长老的,想必是有几分保命手段的。” 穷奇挑了下眉头,神情不变。再看梁兴扬一脸困惑,似有不少疑问,混沌想了会儿,觉得事到如今,根本瞒不住,倒不如直接说实话,便张口道:“好吧,其实不是我没想杀他。只是他当时伤得挺重,我还以为他撑不到第二日,懒得动手了。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 梁兴扬认真听他说完,稍稍算了算时间,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他受伤的不久,明家小辈也跟着开始失踪,有点巧合啊。” 穷奇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山。” 看那尚天宗长老进入大河村,熟门熟路的,可不像是第一次来。 更别提他之后的一系列熟练操作了,看上去就是个惯犯。 由此看来,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本次失踪案件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穷奇的脸都黑了,看着混沌不悦道:“都怪你,你这懒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要是当时一掌拍死他,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吗?” 混沌无辜道:“我也不知后续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啊。” 穷奇瞪了他一眼,“做错事情还这么理直气壮?!” 混沌立马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穷奇轻轻“哼”了声,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心里的郁气稍散,正准备张口原谅他,就看到梁兴扬扭过头,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前方,压低声音说道:“他好像要拉着明天相跳崖殉情啦。” 跳崖? 殉情? 穷奇和混沌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鬼东西?说真的,你实在找不到话,可以不说的,好过净说些骇人听闻的八卦传闻。 这明天相是公的,修士也是公的,两只公的,何来殉情一说? 简直胡言乱语、胡编乱造! 两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身体却很诚实,一秒都没停顿,直接探出头往前看去—— 只见那穿着斗篷的修士,费力地将明天相搂在怀里,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步三晃走至山顶断崖处,深吸了一口气,在梁兴扬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见此情景,混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眼里带着五分不可置信,三分八卦,两分兴奋,惊声道:“真、真殉情啊?” 穷奇也看向梁兴扬,一脸认真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之间有私情的?” 梁兴扬:“……我就随口说说。” 谁料,二人一脸不信,异口同声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梁兴扬:“……” 默然片刻,方才重新开口,直接略过此事,一本正经道:“那崖底应该有秘密,咱们快跟上看看。” 说罢,率先走至断崖处,低头往下看。 清晨,雨露未散,山间雾气缭绕,白雾如丝般飘逸,弥散在山林间,将山崖下的一切景色都温柔地覆盖。 放眼望去,除了隐隐约约的绿,根本看不出什么。 梁兴扬回头看了眼穷奇、混沌,商量道:“要不,咱们也跳下去看看?” 穷奇和混沌没有意见。 …… “这不,还不到晌午,白虹就出现了……”阴正信稍稍停顿了下,转眼看向紧跟在身后的长材,开口吩咐道:“长材,快去将这好消息告知尤总管,让他也过来高兴高兴。” 长材高声应下,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分快速转身离开,似乎早料到阴正信有此吩咐。 阴正信余光瞄见在场众人神色不一,撇嘴轻笑一声,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长安玉玠没料到阴正信竟有如此举动,一时间愣在原地,青真和青玄同样呆住,神情不解。 梁兴扬抱着讹兽,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里更加困惑了。阴正信霸道刻薄,说话惯会阴阳怪气,可他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他的刻薄与霸道只针对地位不如他或者得罪过他的人,面对地位比他高的,他反倒是有礼且尊敬,如今在宗主面前这般举止,莫非阴正信吃错药了,否则怎敢如此目中无人? 他想得出神,没注意到长安玉玠看向阴正信时,脸上闪过的阴狠之色。 阴正信似笑非笑地看着长安玉玠,根本不惧长安玉玠眼中的不悦,轻飘飘扔了句,“尤纪如今就在我天璇峰,距离天枢峰有一段距离,宗主还是与我一同坐下等待吧。” 长安玉玠冷哼一声,面色极为难看,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意识到梁兴扬还在殿内,便将到嘴边的话强压下去,极其自然地改为,“既然白虹已经出现,那宁和镇结界被破、白家惨遭灭门的真相亦即将水落石出。青玄,传我命令,召几位宫主前来天枢殿议事,顺便将白家五公子带来。” “是。”青玄领命而去。 意识到他们要谈正事,梁兴扬极有眼色地提出离开。不料,阴正信却说道:“你可是唯二的目击者,怎可缺席?” 长安玉玠也说道:“阴宫主说的有理,你且寻个位置,在旁听着吧。” 八卦,他是爱听的。但看今日这情景,只怕没什么好事啊! 身为池鱼的梁兴扬想到这儿,自己找了个角落站好,跟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却听见外面长材禀报道:“宗主,师父,尤总管来了。” “请进。”长安玉玠喊了声。 话落,尤纪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口处,脚步一抬,踏入殿内,神情颇有几分急切,开口便问道:“听说抓住白虹了,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长安玉玠还没开口说话,阴正信就抢先一步说道:“喏,不就在你眼前,如假包换。” 尤纪这才注意到跪在不远处的白虹,快走几步,在白虹面前站定,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眸光微微一亮,“真是你。” 白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又垂下眼,没有说话。 见状,尤纪皱了皱眉,上前了一小步,逼问道:“白家可是你下的手?” 白虹垂着脑袋,依旧没吭声。 长安玉玠说道:“尤总管莫急,且稍坐片刻,我已让人去请几位宫主,待几位宫主来了,咱们再一同审问也不迟。” 尤纪听长安玉玠的意思,今日是要公审白虹,所有事情都将水落石出,便也不再说什么,顺着长安玉玠的邀请,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经过阴正信身边的时候,二人目光一触及分,一人志得意满,一人笑意浅浅,心照不宣,坐在了他身侧的位置,与他寒暄起来,无外乎就是“阴宫主料事如神”,“白虹果然被擒拿归案”,“玄天宗弟子着实不同凡响”这些客套话。 话里话外都没什么价值,但非常适合打发时间。 还没客套完毕,几位宫主就来了。青玄带着白自珍稍落后几步。 一进大殿,白自珍就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梁兴扬与小绿叶,微微一顿后,朝着梁兴扬和小绿叶勾了勾唇角,而后转头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白虹,眼睫一颤,跟在青玄身后,在白虹身边站定。 “师父,白自珍带到。” 长安玉玠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青玄见状,极有眼色地退至一旁,站在青真身边。 符原等人依照以往的规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待众人坐定之后,长安玉玠才缓缓开口道:“想必刚刚青玄已经告知诸位了,今日召几位宫主前来,只为找出宁和镇城门被破,白家被灭门的真相!” 符原与其他几位宫主闻言,皆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符原开口道:“不知宗主可有什么线索?” 长安玉玠摇了摇头,说道:“青真青玄二人一将她带到天枢峰,我便让青玄去通知你们了,还未来得及审问白虹。” 符原听他这意思,莫名感觉宗主今日与众人似有几分疏离,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关系,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的意味,脸上不由浮现几分困惑。 百思不得其解间,听到阴正信轻笑一声,语气一如既往令人讨厌,“说来也是巧,咱们玄天宗和尤家联手,各派出精英弟子无数都无法探查到白虹一丝一毫的踪迹,偏生青真青玄两师兄弟厉害得紧,竟然能抓到她。真是让人惊讶。” “哦?”尤纪看向阴正信,满脸不解,“玄天宗弟子个个不凡,青真青玄两位道长身为宗主的亲传弟子,自然更为厉害,捉住白虹显然正常,有何让人惊讶之处?” 阴正信笑眯眯地瞧着他,热情解释道:“尤总管有所不知,青真青玄二人在宁和镇发生遽变之前就被宗主派往见龙城附近办事,直至今日才回来,还带来了白虹……啧,不得不说两位师侄除了修为不错之外,消息也很灵通呢,更别提这天大的运气,竟然那么凑巧能遇上白虹。” 第79章别害怕,我不做什么 梁兴扬忙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讹兽斜眼看他,“不骗我?” 梁兴扬用力点头,转头对长安玉玠说道:“宗主,这讹兽自我进入宁和镇,一直与我在一起,它生性胆小,从未做过恶事,能否请宗主放过它?” “它就是讹兽?”在场几人听到梁兴扬的话,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长安玉玠更是快走了几步,凑到笼子前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问梁兴扬,“就是传说中最能言善道的上古神兽,讹兽?” “正是。”梁兴扬微微颔首,“能否请宗主高抬贵手?” 小绿叶也赶忙出来说道:“我就是讹兽,我从来不伤人的,是一只心地善良的好讹兽。” 闻言,长安玉玠心里暗想,在玄天宗的地盘上,就算讹兽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更不敢欺骗他,稍稍犹豫了几秒钟,便对青玄吩咐道:“青玄,暂且将它放出来吧。” 青玄看了眼青真,见他没什么表情,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将笼子打开。 一打开笼子,小绿叶便如离弦的箭飞扑到梁兴扬身上下一秒,耳畔就传来小绿叶魔音穿耳般的哭嚎声—— “梁小哥,你这段时间跑去哪里了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 它身上都是灰土,还有些细微的伤口,梁兴扬倒不好用力搂抱,唯恐伤到它,只能抬着手,虚虚将它环在胸前,轻声安抚道:“没事儿,我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面如冠玉,垂眉低首,眉宇间自有一股悲悯气质,更衬得他眉眼如画。 长安玉玠看着他,微微一笑,正待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道极其煞风景的声音—— “哟,今天天枢殿可真热闹啊。” 长安玉玠:“……” 梁兴扬等人闻声,齐齐看向门口处—— 阴正信领着长材,站在外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殿内众人,口中啧啧道:“我听长材说,青玄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二话不说便将其关入地牢,还道是人姑娘家不小心得罪他呢,刚想着去地牢看看,不曾想晚了一步,被押到天枢殿来了……” “我这人好奇心重,没忍住跟着来了。” 一开口就解释了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天枢殿的原因。 不过,即使有阴正信的解释,长安玉玠的神情依旧十分难看,梁兴扬就站在他身边,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怒火以及不断抽搐的嘴角,想来他是很想骂一句脏话的,不过顾及着形象,只能强行忍住,勉强扯了下嘴角,“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忍下了,青玄可不打算忍,更别提阴正信还拿他说事,当即冷笑一声,吐出戳心之语,“阴宫主爱而不得,便以为青玄与你一样只能由爱生恨,千方百计为难心上人吗?” 又来了,又来了。 看样子阴正信的情史,玄天宗上下都知道啊。 梁兴扬在心里说着,一低头就对上小绿叶茫然的眼神,“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臭道士是因为喜欢白虹娘娘,所以才把娘娘抓起来关着?” 梁兴扬看了眼面色铁青的青玄,下意识捂住它的嘴巴,面容正气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语毕,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隐在长安玉玠身后。 青玄朝梁兴扬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倒也没跟小绿叶一般见识。反倒是阴正信被青玄刚刚的话刺得怒火腾升,青着脸,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宗主的弟子,样貌好,嘴皮子功夫也厉害,难怪能讨得宗主的欢心。” 话锋转得太快,梁兴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咂摸了一会儿,没发现这话有什么不对,不由看了阴正信一眼,这是认输了?准备向青玄求和吗?但是好好的一句话,从阴口中说出,总觉得莫名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想着,他不由自主看向青玄。 如他想的一样,青玄也没觉得是好话,反而气得脸都红了,双眼冒火,怒视阴正信,“阴宫主慎言!” 阴正信轻笑,抬步跨入大殿,边走边道:“我这是在夸你呢,为何需要慎言?年轻人太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尤嫌不够,又对长安玉玠说道:“宗主,我说得可对?” 长安玉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天枢峰的弟子何时轮到你来管教了?” 阴正信笑道:“宗主的独占欲可真强啊。” 梁兴扬:“……???” 直至现在,梁兴扬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开始阴正信的意思竟是…… 不得不说,多年爱而不得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理扭曲,从而成为变态。就像阴正信,竟然把长安玉玠与青玄的师徒情谊曲解成断袖之癖,真是太可拍了! 梁兴扬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难怪青玄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来也怪,玄天宗不是以天枢峰为首吗?为何阴正信竟敢拿长安玉玠说事呢? 之前在大殿上,他就发现七峰之间大抵面和心不和,私下底或有过节,可那时阴正信在面对长安玉玠的时候,还是十分恭敬的。怎么短短不到一两月的时间,他态度就大变样了? 正疑惑间,就看到阴正信在长安玉玠面前站定,而后笑了下,终于舍得把目光落在从开始到现在,全程一言不发的青真和白虹身上,仿佛现在才发现两人一样,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老熟人。” “玄天宗和尤家派出的精英弟子无数都找不到白虹,没想到却被青真找到了,真是、真是……” 他停住口,似在思索如何形容比较好,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眉头渐渐舒缓,面带笑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这话不适合玄天宗,只贴合尤家。说来也是凑巧,今早上尤纪才到天璇宫找我辞行,说手下遍寻不到白虹的踪迹,想要亲自带人寻找,他担心日子一长,给了白虹休养生息的机会,往后想要抓住对方更加不易。我见他神情焦灼,心思难安,还安慰他说无需着急,再多等几日,此次不管是尤家还是玄天宗都派出不少弟子搜寻,饶是白虹会飞天遁地,时日久了,也会露出踪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青真的冷笑,“有什么误会让二妖即使沦为阶下囚,仍然记挂着你?” 闻言,梁兴扬脸色微变,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解释这一切。 长安玉玠扫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发白,就知道他有事隐瞒,遂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梁小友,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想着隐瞒了,如实将一起说出来吧。你应知道,白虹眼下已经被关押在地牢,只要稍加审问,所有的真相都将浮出水面。现在,只有我和青玄在场,若其中有什么隐情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遮掩一二,届时就算其余六宫的宫主听到风声,找到天枢宫来了,我亦可以帮你挡一挡。” 这一番话听得梁兴扬心有所动,默默在心里咀嚼了一番,半晌才抬起头,见长安玉玠面露关心,对于玄天宗天然的向往崇拜使然,他很快就做下决定,冲着长安玉玠点了点头,开口道:“其实,上一次白虹诈死前,曾让我代为照顾她的灵兽,并赠予我一物当做酬劳……” 听到白虹送了一样东西给他,长安玉玠神情微滞,静默几瞬,方才开口问道:“是何物?” 梁兴扬抿了抿唇,“是她的内丹,当时她骗我说,那是一颗南海鲛珠。” 说话间,他低下头,神情中浮现出几分自嘲,没注意到长安玉玠此刻早已脸色大变。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扣住梁兴扬的手腕道:“那妖丹在你身上?” “没有。”梁兴扬摇摇头,如实道:“直至我昏迷前,妖丹都在桫椤身上。” 贾桫椤? 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怎么会那么刚好就在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朋友身上?那妖丹不是白虹送给他的吗? 长安玉玠一脸怀疑,显然不相信梁兴扬的说辞。 梁兴扬解释道:“当时,我以为那是普通鲛珠,桫椤婚事将近,我便将它赠予桫椤,当做他的新婚礼物。” 他简单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长安玉玠越听,脸色越差,盯着他看了半晌,却见他眼神清明,神情坦荡,便知他所言不假,神情中阴霾尽去,有些无奈道:“真是阴差阳错。” 梁兴扬跟着叹气,“都怪我见识短浅,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妖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桫椤他也不会……” 虽然这些日子,他表现得如常,可心里却不断自责,认为桫椤甚至宁和镇的百姓会遇到兽潮全因为自己的缘故。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只是面对比自己还脆弱的白自珍,他不敢提及宁和镇一切,只能在心里默默强撑着,完全不敢表露出来。 然而,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再怎么坚强,内心仍是柔软的,此时此刻心里隐藏的秘密尽数吐露出来,积压的情绪也跟着彻底爆发,整个人便有点崩溃。 他鼻子一酸,声音不自觉哽咽了起来,根本说不出话。 长安玉玠见状,伸手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青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这一切与你何干?宁和镇遭遇兽潮,是因为结界被破。若是结界还在,你朋友就算身上挂着几百颗妖丹招摇过市都不会遇险。”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破坏结界的人。 第80章修道奇才名号的由来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抬眼看向袁承天。 果然,对方没有察觉异常,听到他的问话,回答道:“她是我的恩人,我怎会故意吓唬她?要说,只能说意外。” 虽然荷花为他找来了不少疗伤的草药没错,可他所受的伤,岂是这些普通草药能治好的? 感受到体内的生机在不断流失,对于死亡的惧怕,求生的本能使他想起邪功秘法,驱使他将魔爪伸向了山间的动物…… 通过吸食动物的血液,他身上的伤确实好了一些,然而这并不能使他满意,他想要的是恢复如初。因此,待他能自由走动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平陵镇的明家…… 听说有修仙奇才,天生道体的明天相这段时间正好回明家了,所以一开始,他的计划是绑架明家的小辈,作为诱饵,引着明天相来此。却不想,那明家的小辈实在太过闹人,日日夜夜吵闹不休,心烦意乱下,他错手将他杀死,本着不浪费的想法,他趁热吸食了对方的血,却没注意到荷花来了,还目睹了一切…… “事情就是这样。”袁承天垂下眼,冰冷的长刀上倒映出他年轻的面容,眼含懊恼道:“我没想到她来了,更没想到她会因此惊吓过度……” 明天相“哦”了一声,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然后低下头,没有吭声。 梁兴扬捏着嗓子,又问道:“你既然想要以我家中的小辈来诱我上钩,那抓一个便好,即使他已经死了,只要你放出风声,毫不知情的我依旧会前往赴约,你为何没有任何动作,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对我明家人下手?” 是啊是啊,为什么? 明天相在心里疯狂点头,满脸疑问地看向袁承天。 袁承天嗤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明家的血能让我伤势快速痊愈了。左右抓一个是抓,抓两个也是抓,有什么区别吗?” 他有时候甚至想,明天相不来也没关系,只要有明家这些小辈就行了。 毕竟,明天相是修道奇才,修为高深,他如今身受重伤,不一定能打过他。 却没料到,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明天相就主动送上门了,还让他轻而易举地制住。顺利得他都有种不真实感。 大概,这是他数十年的单身换来此刻的好运吧。袁承天有点深沉地想着。 听到他的话,山洞里有片刻的安静。 垂头等了一会儿,身后之人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眼瞅着袁承天面容一肃,重新举起手里的长刀,明天相连忙采取自救,急声道:“等一下!我想,你对我有不小的误会!” 话落,袁承天停下动作。原本想要起身阻拦的梁兴扬也跟着顿住,重新蹲回原位。 “什么意思?”袁承天问道。 明天相看着他,脸颊微红,眼神也有些躲闪,虽然有点丢人,可目前小命都要没了,要那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呢?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说服自己,坦言道:“其实,我不是什么修道奇才,更不是天生道体,我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比其他修道的更有天赋一点……” 各个方面都比别人强,那不就是天才吗? 袁承天大刀一竖,懒得听他废话,习惯性自夸的明天相见状,连忙停住,直接说重点,“我不是天才,真不是。外面那些都是谣传,至于吃我的肉,能增长修为,那更是无稽之谈啊!” “哦?”袁承天根本不信他的话,冷眼道:“你是说此事无中生有?那游龙宗宗主龙天罡亲临平陵镇收你为徒如何解释?难道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 是啊,按理说,如果所有都是假的,那龙天罡总不会看不出来吧? 早一步知道明天相草包实质的梁兴扬三人也有点想不明白,莫不是,明天相身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宝,能掩盖他废材的本质,将他塑造成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明天相闻言,脸更红了,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摆,睁着一双细长的眸子,声如蚊呐,羞愧道:“实不相瞒,龙天罡乃是我的九世高祖。” 原来是亲戚啊! 梁兴扬恍然大悟,果然是绝世法宝! 袁承天:“……” 愣了愣,他脱口道:“你走后门?”想了下,又觉得不对,遂改口道:“你们弄这一出图什么?想要造神啊?” 对上袁承天震惊的目光,明天相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造神不敢想,就是为了壮大一下游龙宗的名声罢了。” 袁承天闻言,顿时了然。确实,自收了明天相这个“修道奇才”,这些年游龙宗的名声越发响亮了,俨然快要赶超尚天宗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问道:“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不是什么修道奇才,他为何要找你?你们明家也算家大业大,想要找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小辈并非难事吧?” 这还用问吗? 这还需要用吗? 当然是他这一代,只有他是最优秀的啊! 明天相撇撇嘴,明明自己这般优秀,但现在却因为要保命,根本不能说出来,只得强忍着心酸,解释道:“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哦?这又怎么说?” 事关明家与游龙宗的秘辛,袁承天一下子来了兴趣,将手里的大刀一放,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梁兴扬、穷奇、混沌三人亦不能免俗,没忍住往前蹭了蹭。 “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相犹豫了片刻,斟酌开口道:“明家之前有个强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鸣……明家得知那强敌受伤了,除去闭关修炼的高祖,几乎倾尽全族之力,准备趁此机会绞杀对方,以绝后患。却万万没想到,那强敌即使身负重伤,实力仍然不可小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在眨眼间收去数百名族人的性命!” 听到一出手便取数百人性命,梁兴扬似有所悟,不禁扭头看了身边的穷奇一眼。 袁承天忍不住睁大眼睛,无比震惊道:“天底下竟有如此悍勇之人!” 明天相想到死去的族人,脸色有点难看,继续说道:“这其中包括了我的叔叔婶婶,我当时年幼,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看到亲人在面前死去,一腔热血直冲心头,便举剑大喊冲了上去。” “许是看我年幼,对方并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只抬手废去我的根基,然后告诫族人,她本不欲为鸣……家为敌,若明家再纠缠不休,惹恼了她,她便直接灭了明家全族!” 听到这里,梁兴扬没忍住再看穷奇一眼。 察觉到梁兴扬的视线,穷奇转头回视,面无表情地挑了一下眉头,无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梁兴扬没有吭声,唇角微勾,缓缓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 穷奇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戏。 只见那袁承天倒吸了口气,说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再看明天相一脸后怕,他愣了下,顿感不可思议,惊声道:“难不成他还真能做到?” 明天相轻轻“嗯”了一声,不管袁承天如何震惊,淡声道:“此事过后,明家元气大伤。而我,因为根基被毁,再也无法修炼。高祖出关后,得知此事,痛心不已,后面便想出“修道奇才”这一出戏码,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其他的仇家,使明家不被欺负,另一方面也为了尽快壮大宗门,同时还能顺理成章把我带在身边,设法为我重铸根基。” “原来是这样。”袁承天恍然大悟,说道:“不得不说,还是龙天罡深谋远虑啊,竟想出这一箭三雕的办法。” 明天相深沉道:“不过是弱小种族在夹缝中求生,不得不衍生出来的智慧罢了。” 对此,袁承天颇有几分感同身受。不过,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他很快回过神,问道:“所以,你真的不是什么修道奇才,天生道体?” 明天相点了下头,为自己挽尊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那我就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也不可能长生不死了?” 明天相再次点头,无比肯定道:“不能的。” 这…… 残酷的现实来得太快,袁承天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扒拉着头发,一副梦想彻底破灭的崩溃样子,不断念叨着,“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然而,再触及到明天相那双无比真诚的眼睛时,他就知道,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明天相没有欺骗他。 “怎么会这样呢?”袁承天垂下头,余光不经意瞄到刀身上的倒影,视线一下子被上面年轻的面孔吸住,他顿了下,凝视着那张光洁的面容,原本涣散的眼神再次慢慢亮起来,他抚摸着那张脸,口中自言自语道:“不对,就算是假的又如何,那功法是真的,年轻了也是真的,都是真的。” 甭管他是不是修道奇才,天生道体,只要吸了他的血,他一样能变年轻!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身上的伤好慢一点罢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想通这点后,他眼神再次变得充满杀气,握紧了长刀,冷声道:“就算你不是天生道体又如何,今日落到我手中,还是得死!” 说罢,高高举起手里的大刀。 明天相顿时大惊,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对方还是不放过自己,当即心乱如麻,想也不想脱口道:“且慢!我还有一事未说……” “我有一友人,他是天生道体!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二。” 第81章大山出现了 袁承天一顿,拧眉问道:“是何人?” 明天相瞥了眼散发出幽冷寒光的大刀,先是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道:“那人叫奥慢慢,袁长老应该不认识,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带你找他?” 闻言,躲在石头后面的三人齐齐愣住。 莫名被点名的混沌更是满头雾水,压根没搞明白,好好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虽然他与天同寿,不死不灭,是很厉害没错,可他并不是什么天生道体啊,这只小鸣蛇究竟在胡说什么? 见袁承天不言不语,明天相表面看上去很镇定,其实心里十分的紧张,偷偷嘀咕道:“难道他看穿我的谎言,知道我在骗他了?” 按照他的计划,将以那傻大个奥慢慢天生道体为诱饵,引袁承天去找人,届时再借助穷奇的力量除去袁承天!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笃定穷奇会出手呢?要知道,那奥慢慢可是穷奇的小弟!当老大的不护着手下小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人欺辱杀害,那颜面何存啊?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奥慢慢?”袁承天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回想了片刻,他看着明天相问道:“此人跟奥特曼有何关系?” 明天相愣了下,惊讶道:“袁长老也认识奥特曼?” 袁承天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勾了下,不动声色道:“略有耳闻,不过还未见过本人。” 听他话里似乎带着遗憾,明天相立马高兴起来,忙说道:“实不相瞒,我与奥特曼乃是知己,关系甚好,袁长老若是想见奥兄弟的话,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找他。对了,奥慢慢就是奥兄的小弟。” “哦?”袁承天挑眉看他,说道:“我记得除奥慢慢之外,奥特曼应该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奥大曼,奥中曼,妹妹则叫奥小曼,没错吧?” “嗯嗯。”明天相忙不迭点头,好奇道:“长老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难道他跟奥特曼很熟吗?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袁承天冷笑一声,道:“明家大张旗鼓要找出伤害明文柏的凶手,那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我岂会不知?!你故意说出个莫须有的奥慢慢,不就是想祸水东引,利用我去对付那奥家兄妹,让我与他们两败俱伤,一次性将双方都解决了。抑或,趁着我们打斗之际,你好趁机逃跑吗?” 不得不说,眼前的青年确实聪明。如果他奉命来荒山的第一天,先去平陵镇逛了一圈,看到那满城的通缉令,差点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计划被袁承天三言两语拆穿,明天相顿时大惊,全身上下肌肉绷得紧紧的,嘴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你、你误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跟奥兄真的是知己……不骗你……” 躲在他身后的梁兴扬:“……”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多了个知己? 依照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从哪方面看,好像都没到知己的地步吧? 袁承天也不相信明天相的说辞,手中长刀一竖,神情冰冷道:“不管是不是知己,这都不影响你今日死在这里!” 他已经知道了他真实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他! 说罢,长刀寒光四起,手起刀落,明天相一惊,慌乱之下,竟然忘了该如何躲闪,依靠本能地往后挪动,门户大开,毫无反抗。 眼看就要砍到明天相的身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人身影蹿出,如惊鸿掠影,一把架住袁承天握刀的手腕,高声道:“且慢,刀下留人!” 袁承天大惊,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年纪约莫二十,墨发高束,脸颊光洁白皙,唇角微扬,看着极有风骨,身形高挑,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也难掩光华。 从刚刚那下,袁承天便知对方轻功了得,想必是个高手无疑。 再抬眸,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青年后面还跟着一姑娘。 看样貌应该不到双十年纪,黑黝黝的瞳仁似乎覆着雾气看上去发亮,皮肤雪白,抿着红润的小嘴儿,面色冷冷,浑像个玉娃娃。 二人的周身气度看着不像是普通人,而且此时他已经将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年当作高人,也不敢太过怠慢,问道:“两位是?” 明天相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不曾想上天怜悯,竟天降贵人,此时一见到梁兴扬,一双细眼比山壁上的烛火还要亮,“噌”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等梁兴扬开口回答,便抢先一步回答道:“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梁兴扬一个眼神过去,穷奇会意,立马捂住了明天相的嘴巴。 梁兴扬这才转头看向袁承天,天生上扬的嘴唇,未语先带三分笑,缓声道:“我兄妹三人来此寻人,不小心迷路了。” 神情无比诚恳,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是吗?”袁承天假笑一声,“不知你们找的是何人?” 说话间,视线在梁兴扬与明天相之间来回徘徊,眼下他摸不清对方的来历,但从明天相刚才的表现来看,双方是相互认识的且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袁承天浑身紧绷,握紧了手里的刀,暗自提高警惕,确保万一发生了意外,马上就能暴起给对方一剑。 梁兴扬回道:“是一名叫大山的青年。他失踪多时,他的家人很担心他。” 顿了顿,乌黑清润的眼,静静地看着袁承天,问道:“你有见过他吗?” 大山? 袁承天愣了愣,这不是明天相之前提到过的名字吗?想着,不禁脱口道:“你说的可是大河村的大山?” 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的青年轻轻颔首,嗓音清澈,“正是。你可有见过他?” 袁承天摇摇头,非常肯定道:“没有。从未见过。” 梁兴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说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抿了抿唇,轻点下头,十分有礼貌地冲他道了一声谢,“好吧,叨扰了,再会。” 说着,转身走到穷奇面前,神情自然地说道:“走吧。” 穷奇一愣,疑惑道:“去哪?”就这样离开吗? 梁兴扬瞥了她一眼,无语道:“当然是回家了。” “那他呢?”穷奇看了眼被自己紧紧捂住嘴巴的明天相,不解道:“不管他啦?” 闻言,明天相疯狂朝梁兴扬眨眼,他们可是朋友啊,千万不能扔下他不管! 袁承天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紧紧握住刀柄,指节泛白。 梁兴扬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一起走了。至于袁长老……” 他微微侧过脸,用眼尾扫了袁承天一眼,眼神凌厉如刀,淡声道:“谁惹的事就由谁收尾。”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了。 穷奇见状,看了眼手脚簌簌发抖的明天相,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像拎小鸡一样,单手将他拎起,快步跟上。 眼看着二人即将离开,袁承天眼中的杀气暗了一下,但瞬间又升腾起来,紧握长刀,出声厉喝道:“把明天相留下,否则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却不想,前面的两人恍若未闻,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抬步继续往前走。 见此情景,袁承天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然而,脚下刚动,一道人影忽然拦在了他面前。 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毫无人气的虎眼。 他僵立在原地,目光里有震惊、迟疑困惑和茫然。 他就这么死死地看着对方,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个时候好像比死人还僵硬。 怎会、怎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着眼前的样貌粗犷,身材魁梧,浑身肌肉虬结,气势不容小觑的九尺壮汉,袁承天仿若见了鬼一般,不由自主发抖起来。 对方实力强悍,面对他时那种毫无反击之力的恐惧感早已深深印在他心灵深处。 他双目充血,脸色苍白,甚是骇人,死死克制住自己后退的冲动,咬牙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三番五次针对我?难道你就不怕尚天宗的报复吗?” “尚天宗的报复?”混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趁着梁兴扬和穷奇都不在,吹牛逼道:“伏羲那伙人来了我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小的尚天宗?” 说着,没忍住瞅了眼通道的方向,道:“你就乖乖受死吧。因为你,老子四处奔波,一宿都没睡呢。真是害人不浅!” “等、等……” 袁承天神情惊惧,似要开口求饶,混沌面露不耐,一扬手,一道黑气从他身后窜出,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将袁承天狠狠撞到山壁上,然后张大口对着他狠狠咬下! 速度之快,让袁承天避无可避,只能举刀迎战。 却不知,这些骷髅乃是混沌身上的恶气所化,就算被打散了也会很快重聚起来,分化成更多的小骷髅。 因此,没一会儿,袁承天就被众多骷髅围起来,啃得血迹斑斑,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 他踉跄了一下,动作不过稍微迟滞了几秒,腰间就被骷髅啃食了一大口,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横刀劈向身边的骷髅,不死心还想挣扎,大大小小的骷髅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将他四肢死死缠住,张大嘴开始啃噬他的血肉。 “咔嚓!咯吱、咯吱——” 这是四肢骨骼被咬碎的声音。 袁承天疼得眼泪和冷汗一齐流了下来,忍不住张口大叫。望着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混沌,脸皮不断抽搐,忍痛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混沌想了想,回答道:“奥慢慢。” 袁承天眼一瞠,原以为这名字是明天相随口胡诌的,不曾想竟真有此人! “你……”他张了张口,想要问他是否真如明天相说的那样,是天生道体,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打断了,直言道:“假的。我跟那玩意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 混沌神情认真,看着他警告道:“别以为你和我套近乎,我就会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袁承天面容一僵,抿了抿唇,终是咽下嘴边的话,道:“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临死前,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混沌挥手让骷髅停下,垂眼问他。 袁承天喘着粗气,看向一旁的干草堆,断断续续道:“那底下有一颗丹药……它是我宗门的自制灵丹……想来……能治好荷花姑娘的疯病,你……你帮我把它交给她……算是……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混沌一挥手,果然在干草堆里发现了一个小药瓶,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有一颗丹药。 一闻那浓郁的药香,混沌便知此物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收起药瓶,保证道:“你放心,我会亲手将它交到荷花姑娘手中。你安心上路吧。” 说罢,骷髅们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思,贪婪地一拥而上,快速地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有的咬他的脸,有的咬他的脖颈、有的咬肚子…… 一块块血肉被撕扯下来,伴随着骨渣被嚼碎的咯吱声,令人牙酸不已。 一开始,袁承天还在挣扎,到后来是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他面目扭曲,眼球暴凸,不甘心地凝望着洞顶,没一会儿就咽了气。众骷髅趁机簇拥而上,转眼间就将他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混沌漠然地看着眼前一幕,确定他死得不能再死,连个渣都没有剩下,方才转身离开山洞。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偌大的山洞很快恢复以往的安静。 然而不过片刻,这安静便被打破了—— 山洞旁边一个隐蔽的小洞穴里突然响起细微的摩擦声。 一阵窸窣声过后,一名皮肤黝黑的青年灰头土脸出现在洞口,他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眼神惊恐地看了眼混沌离去的方向,咽了口口水,扶着山壁,跌跌撞撞跑进山洞,在干草堆里翻了翻,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抿了抿唇,四下环顾,最后把目光投向头顶凸出一块,放着蜡烛的山壁上。 那东西……他到底藏在哪里? 青年皱起眉头,起身,一手拿开蜡烛,一手试探性地摇了摇凸起的石块。 察觉到石块的松动,青年一顿,随即小心翼翼地抽出石块,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小暗格,里面放了一本巴掌大的册子和一个荷包样式的小布袋。 青年单手拿着蜡烛,拿出册子,随手翻了翻册子,见上面写着修习“万物归我神功“的步骤,还事无巨细记录了自修习此功后,身体的种种变化,眼里闪过狂喜。 “找到了。” 青年不禁笑出声,迅速把册子和小布袋塞到怀里藏好,转眼看向四周,捡起地上的长刀,随即往后退了一大步,手一松,蜡烛落在干草上,霎时间引起一片火光。 看着越来越烈的火势,青年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 山道上。 梁兴扬和穷奇并肩而走。 梁兴扬看了眼单手拎着明天相却没有丝毫影响,走山路如履平地的穷奇,抿了抿唇,对凶兽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知。 默然片刻,他提醒道:“都出来了,可以把他放下了。” 穷奇一顿,这才记起手里还拎着个人,当即要松开手,却听明天相喊道:“别、别,我脚软,走不了路,就这么拎着吧。” 梁兴扬:“……” 穷奇:“……” 对视了一眼,梁兴扬挠挠头,为难道:“可是咱都快到山脚了,这要是让大河村的村民看到,只怕有损你的形象。” 一听关于自己的形象,明天相立马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抬眼看向穷奇,正色道:“那还是把我放下吧,谢谢。” 穷奇“哦”了一声,依言放开手。 “砰!” 明天相顿时面朝黄土,背朝天,趴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神情一阵扭曲,快速环顾一圈周围,发现除梁兴扬和穷奇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目睹这一切后,不禁松了一口气,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重新恢复往日世家公子的模样,朝二人拱了拱手,说道:“此次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明某感激不尽。” 梁兴扬:“……” 穷奇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道:“方圆百米内都没人,别演了。” 听闻如此不留情面的话,明天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冲二人眯眼一笑,商量道:“那啥,我腿还是有点软,咱们就在歇息片刻,等我恢复力气了再下山,好不好?” 自从意识到他在山洞里自揭老底的全部过程,大概率全被梁兴扬和穷奇二人看到后,明天相现在面对二人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直爽。 闻言,梁兴扬点头同意了,“好吧。” 见此,明天相喜滋滋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左右环顾,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方才撩开衣袍,一屁股坐了下去。期间,还不忘招呼二人,“你们也别傻站着了,过来歇歇脚啊。” 梁兴扬轻倚着树干,笑着拒绝了。穷奇扫了眼明天相,示意他闭嘴,而后扭头看梁兴扬,见他长眉微蹙,似有心事,若有所思道:“在思考大山的下落?” 梁兴扬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穷奇问道:“会不会是袁承天在说谎?” 第82章端方君子当如明二 “没必要。”梁兴扬抬眼看她,“连杀害明家小辈,修炼邪功这种事情,他都认了,完全没必要隐瞒自己掳走大山一事。” “那,大山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不慎落入陷阱,又或者失足掉下悬崖,然后被其他村的人救走了?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他。”穷奇猜测道。 梁兴扬摇了摇头,道:“一切等回村后再从长计议吧。” “嗯。”穷奇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伫立了片刻,身后忽然传来了混沌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 “你们这是在等我吗?” 梁兴扬扭头一看,混沌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喜,颇不好意思地说道:“久等了吧?早知道你们会等我,我就不与他多废话了。” 穷奇微笑道:“少自作多情了。话说,事情处理得如何?” 说起正事,混沌立刻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郑重道:“这一次,他连渣都没剩下,我保证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闻言,穷奇满意地看了混沌一眼,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瞥了梁兴扬一眼,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那袁承天也是人族,这人又一向心软,保不准一听袁承天死了,那多余的善良要开始泛滥。 梁兴扬不知穷奇心中所想,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震惊自己在她心目中究竟是何种形象。他看上去是那种空有同情心,是非不分的人吗?不说其他,光袁承天修习邪功,残害无辜这一点,他就死有余辜了。 因此,在听到混沌的话后,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垂眼思考着大山到底去了哪里这个问题。 明天相却不如他这般淡定,闻言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快步朝混沌走来,双眼亮得惊人,在混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双手,不掩开心道:“英雄啊,你真的把那老小子做掉了?” 混沌伫立在原地,身形僵了僵,被明天相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眼前这人表里不一,徒有虚名,他是知道的。但好歹是鸣蛇一族千娇万宠出来的小公子啊,不说清雅出尘,至少也要翩翩有礼吧? 此刻却紧紧扒着自己,笑得比小土狗还谄媚还欢乐,就差没摇尾巴了,着实太过魔幻,当真不是被野狗精夺舍了吗? 混沌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嗯,死了。” “那真是太好了。”明天相又问道:“那他死得凄惨吗?” 混沌再次点头,“死得苦状万分。” 明天相这下终于放心了,望着混沌笑得一脸灿烂,“好好好,死得好啊!英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明家的大恩人啊!往后,有需要我明家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明家一定鼎力相助!” “……哦。”混沌迟疑了片刻,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确认道:“鼎力相助不敢想。只想问,你一个人能整个明家的主?” “当然。” 明天相不假思索地点头。不是他吹牛,族里的长辈最喜欢他了,只要他开口,长辈们就没有不应过。 “那……如果有一天,我无意间导致你家人受伤,你们会报复我吗?”混沌认真问他。 “不小心害我家人受伤?”明天相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眉道:“很严重吗?会导致我与家人生离死别的程度吗?” “那不能啊!”混沌连连摆手,一本正经道:“要是把你家人害死了,那还能叫无意吗?最多、最多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而已。” “哦,那就是误会嘛。”一听只是受点皮外伤,明天相毫不在意地说道:“双方把误会说开就好了,我明家的人一向皮糙肉厚,恢复力极强,小小皮外伤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可是我们明家的恩人,明家怎么可能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你计较。” 听到他的话,混沌不由高兴起来,扭头看向穷奇和梁兴扬,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啊,是他亲口说不与我计较的,你们帮忙做个证人。别以后出了点什么事情,又要找我算账。” 梁兴扬和穷奇微微一怔,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为两人的话作证。 一番操作下来,混沌笑得合不拢嘴,明天相也高高兴兴,相视一眼,觉得对方好极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明天相打量着混沌魁梧壮实的身躯,想到他一人就能杀掉一宗长老,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有意与他套近乎,便道:“英雄,啊不,是慢慢,我能叫你慢慢吗?” “叫,随便叫。”混沌表现得十分大方,反正又不是他的真名。 “好咧!”明天相喜滋滋应了声,从善如流地改口,“慢慢,你详细跟我讲讲那袁承天临死前的惨状呗。他不光杀害我族里的小辈,还妄图对我下手,我一想到他那么嚣张,心里就难受极了,你赶紧讲点他痛苦的事情,让我高兴一下。” 混沌“呃”了一声,挠挠头,看他一脸期待,实在不好开口拒绝,便干巴巴地描述起来。 “……就这样,他把丹药交给我后,没一会儿就咽气了。” “死得好!”明天相不禁大喝一声,用力鼓起掌来,一脸解气道:“这等凶穷极恶之徒就该活活疼死!” 穷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鸣蛇一族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胸狭窄,爱记仇。 梁兴扬看着混沌,问道:“他送给荷花姑娘的丹药,可否让我一观?” 混沌愣了愣,瞅了眼穷奇,见她微微颔首,这才从怀里拿出小药瓶递给梁兴扬。 梁兴扬接过,刚拔出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一旁的明天相抽了抽鼻子,深嗅了一口,赞叹道:“是尚天宗的凝心丹,果然是好东西。” 余光瞄见三人一脸茫然,明天相解释道:“这凝心丹是尚天宗独有的丹药,据说死人吃了起死回生,患者吃了百病皆除,普通人吃了延年益寿,千金难求啊。” 穷奇伸手拿过来看了两眼,道:“若真这么神奇,那他之前身受重伤,为何不服下?” “许是不对症?”顿了顿,明天相又道:“反正外面都说这凝心丹厉害。” 穷奇嗤笑一声,重新将丹药扔给梁兴扬。梁兴扬接过,看她似乎对丹药有一定的了解,便张口问道:“这丹药有问题?” “没有。”穷奇看了他一眼,道:“东西不错,功效夸大了。” “那能治好荷花的疯病吗?” “大概吧。左右对她无害。” 闻言,梁兴扬这才放心,将药还给混沌,抬眼看天,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下山吧,不然村长他们该着急了。” 经他这么一说,明天相这才想起自己是被掳上山的,当即一拍脑袋,道:“对,咱们还是快走吧。小七他们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还不得急成一团?” 说罢,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双手一背,做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样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率先下山。 行了两步,忽然顿住,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瞄着身后三人,道:“那什么,你们也别叫我明二少爷了,直接叫我天相就好。大家朋友一场,给个面子,别把我被掳走一事说出去啊。” 梁兴扬三人齐齐一愣,相互对视片刻,随即不约而同笑了起来,郑重点了点头。 …… 回到大河村,太阳已高升。 如明天相所说,小七发现明天相不见后,瞬间急出一身冷汗,连忙让小八回平陵镇将此事禀报明老爷,其余人则留在村里寻找他的下落。 梁兴扬一行人刚走到村口,就遇上了步履匆匆往村外走的小八。 双方一照面,小八脚步一顿,看着神情淡然的明天相,眼泪瞬间掉下来了,嘴里发出一声哭嚎—— “二少爷,你去哪里了!小八还以为你失踪了,差点吓死小八了!” 明天相单手背后,一手拍了拍小八的肩膀,安抚道:“别哭,本少爷没失踪。不过是趁着夜深冷静上山为民除害去了。” “为民除害?”小八哭声一顿,睁大眼睛看着明天相,“除什么害啊?” “当然是掳走文贤他们的罪魁祸首!”明天相神情冷肃,无比冷酷道:“我一想到他竟敢无视明家,对我的手足兄弟下手,心中怒火难忍,便连夜上山活剐了他!” “啊!”小八震惊了,震惊完,突然想到二少爷前段时间走了霉运,不知为何好端端竟被连环雷给劈了,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呢,修为也大大削减了。这样的他对上掳走文贤小少爷的恶徒,真有胜算吗? 心里想着,嘴上不禁问道:“那、那二少爷是一个人上山吗?你好像没带佩剑,没受什么伤吧?” …… 白自明却不这么认为,坚持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左右已经开了口,接下去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便语气诚恳地说了几句道歉的话。 无奈之下,梁兴扬只能生生受了,心里对白自明改观了不少,“自珍如今就住我隔壁,白四公子有去看过他吗?” “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自明,或者跟自珍一样,叫我四哥就好。” 左右是五弟的兄弟,叫他一声四哥也是可以。 面对他和善无比的态度,梁兴扬倒也没有意外,从善如流的叫了声,“四哥。” 白自明嘴角含笑应下,这才开口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方才去看过他了。他一切都好。” 兄弟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之前闹矛盾也不过是觉得家中长辈偏心罢了,实际上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兄弟。如今,遭逢如此大的变故,不止白自珍心性大变,白自明也迅速成长,对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开始有了做兄长的觉悟。 在面对白自珍时,一改往日的冷嘲热讽,开诚布公与他交谈了许久,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兄弟二人之间的隔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年幼时期双生子的亲密无间。 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梁兴扬自然也察觉到了,惊喜的同时心里很为二人高兴。 白自明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斟酌着开口,“我记得你之前想要加入玄天宗?” 好端端的提起这话题,让梁兴扬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玉衡宫?”白自明看着他,真心实意道:“我可以去找师父,让他收你为徒。” “这……”梁兴扬的目标一直是开阳宫翟经武门下,其余皆不考虑。 闻言,下意识就要拒绝。 白自明见状,没等他开口便抢先一步说道:“…玄天宗三年招新一次,你这次错过的话,还要再等三年,而且……” 想到他和白自珍那惨不忍睹的资质,白自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届时不一定能顺利拜入翟经武的门下,甚至连主峰弟子都做不了,只能去主峰下的小道观浑浑噩噩混日子。” 在小道观混日子的小羽:“……” 什么意思? 小道观就不好了吗? 在小道观里就不能修炼了吗? 我们小道观每天也很忙的好吗! 小羽心里嘀咕,然而他到底把梁兴扬看成自家大哥,就算白自明说的话让他极为不舒服,但也知道能做主峰弟子,就不要做道观弟子,眼瞅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梁兴扬面前,还是忍不住捏着鼻子,开口劝他,“是啊梁大哥,他说的没错,主峰弟子确实比寻常弟子厉害,你就快同意了吧。” 白自明也说道:“自珍也会拜入玉衡宫,到时候你们两个又可以在一起了,咱们三人相互也有个照应。” 哪料,梁兴扬摇头拒绝了,“我还是想等三年后试试。” 试试? 凭着他的资质,白自明敢拍着胸脯保证,再试一百年他都无法进入开阳宫! “你这不是白白蹉跎了三年吗?”白自明黑着脸说道。 “不会的。”梁兴扬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放缓了语气,解释道:“且不说我身这伤得养多久,待伤好后,我还想着回宁和镇去寻找桫椤。这一折腾,想必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如果他成了主峰弟子,往常下山皆需经过宗主的同意,哪里还能去寻人呢。 白自明这才明白他的顾虑,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有些高兴,为自家弟弟有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朋友感到高兴。 “如果是因为贾桫椤的话,你无需操心。”白自明看着他,说道:“宗内派了人去宁和镇调查白家一事,我准备与他们同去,到时候我会留意贾桫椤的下落。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告知你。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等我回来后你再也给我答复也不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兴扬根本没法再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白自明这才站起身离开。 临行前,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看看周围的院子,然后又盯着他宛若女子的俊秀面容看了好一会儿,神情颇为一言难尽,“此处离宗主的住所不远,你自己注意些,别四处乱走。” 梁兴扬以为他是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免得触碰到长安玉玠的逆鳞,想到之前还和小羽偷偷说闲话,顿时心虚起来,忙不迭点头,“好的,我记下了,我会注意的。” 一看就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白自明有点无奈,只是个中原因实在有辱斯文,不好说出口,憋了老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你晚上睡觉警醒些。” 说完,想起自家弟弟也长得不错,赶忙匆匆告辞。 第83章论福大命大 “这是大山。大山,这是……” 阿花抬眼看向梁兴扬,又看看正遥遥赶来的明天相一行人,面露迟疑,稍微纠结了会儿,道:“他是、是……玄真观观主,叫奥特曼。” 而后又指了指梁兴扬身后的穷奇和混沌,“这是他妹妹,叫奥小曼,弟弟奥慢慢。他们听说你失踪了,特地过来帮忙寻人的。你快过来谢谢人家。” 大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待目光触及混沌时,瞳孔一阵瑟缩,脸跟着苍白了起来。 他慌张地移开眼,应了声“是。”走至梁兴扬面前,感激地道了句谢。然后抵着头,走到穷奇和混沌面前,磕磕绊绊道:“多谢、多谢二位。” 穷奇打量了他一眼,淡声道:“应该的,不用客气。” 混沌鼻翼微动,垂眼看着面前的人族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人身上怎么有袁承天的气息? 挠挠头,下意识看向穷奇,却见她也皱着眉,一瞬不瞬盯着青年。察觉到他的视线,穷奇抬眼回视,一脸平静。 见此,混沌顿了下,学着穷奇粗声回应道:“不用客气,应该的。” 话音响起,青年就不自觉抖了一下,感受到对方正在看自己,他拼命忍下抬腿跑开的冲动,结结巴巴道:“要、要谢的。多、多谢、谢你们出手相救。” 说罢,再也按捺不住,头也不回逃到阿花身边。 梁兴扬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见他双颊凹陷,形容枯槁,神态惊惧,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便关心道:“大山兄弟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没有。”大山回答,顿了下,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了笑,补充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前几日进山,不小心掉到山沟里,晕了过去,待我醒来,已是两日后,正准备起身回家,却发现右脚崴了,因为行动不便,这几日只能靠着野果充饥,脸色差了些。” 梁兴扬轻轻颔首,叹道:“原来如此。万幸人没事。那大山兄弟现在的脚好些了没?我刚好会点推拿,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大山连声拒绝,右脚不自觉往身后藏了藏,脸色略微不自然道:“已经好多了。” 见他一脸难为情,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在,梁兴扬便没再勉强,含笑道:“好吧。” 顿了顿,看向阿花道:“既然大山兄弟安然无恙,那我兄妹三人也放心了,就此告辞。祝愿阿花姑娘和大山兄弟苦尽甘来,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语毕,对着二人微微颔首,径自转身离开。 穷奇和混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了眼大山,到底没说什么,跟着抬步离去。 三人去了一趟荷花家,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混沌拿出丹药,让荷花的家人给她喂下。 过了一会儿,荷花的眼睛便恢复了清明,神情却仍有些茫然,抬眼迟缓地打量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喃喃道:“阿爹,阿娘,姐姐……” 见她认得人了,众人不由喜极而泣。 梅花擦了擦眼泪,扭头对梁兴扬三人道:“这一次真的谢谢三位好人,如果不是你们的话,荷花根本不可能康复。” 梁兴扬不敢居功,忙道:“梅花姑娘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受人之托帮忙送药而已。” 荷花听到自家姐姐与人交谈的声音,得知自己能恢复神志是有人出手救治,连忙探头往外看,想要见一见恩人的模样,一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一袭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眉眼俊逸,唇边含笑,气度出尘,雅正端方。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荷花却觉得对方十分的眼熟。正疑惑的时候,视线一转,落在了青年身后。 待目光触及同样姿容出尘,却面无表情的穷奇,怔了怔,之前模糊不清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是他们! 之前在山坡上,询问大山下落的人! 荷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忍不住对着二人看了几瞬。 察觉到她的视线,梁兴扬会意,对梅花道:“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与荷花姑娘说几句话?” 闻言,梅花连忙让开身子。 梁兴扬上前,在荷花面前站定,未语先带三分笑,“荷花姑娘可还好?” 荷花起身向他行了一礼,感激道:“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多谢公子和小姐赠药。” 梁兴扬笑着摇了摇头,见荷花微露诧色,如实道:“这药并非我们所拥有的,而是有人说此药能让姑娘恢复如初,将它托付给我们,让我等转交给姑娘,以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荷花神色微凝,思忖半晌后,倏地抬眼去看梁兴扬,脸色略微苍白,抿了抿唇,磕磕绊绊地问道:“是、是山上那人吗?他、他真的又下山了?” “嗯。”梁兴扬轻轻颔首,顿了下,又道:“所幸昨夜有明二公子,他一下山就被明二公子察觉,当场就地正法,往后再也害不了人了,姑娘大可安心。” 听到这话,一旁的明天相不禁挺直了胸膛,神情无比骄傲。 没错。 就是他! 他就是捉拿恶人的大英雄! 尽管赞美他,崇拜他吧! 没想到,荷花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神情有点恍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也好。这样……也好。” 顿了顿,似想到什么要紧事情,脸上浮现出紧张之色,问道:“那大山呢?你们有找到大山吗?” 声音又急又快,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荷花的爹娘和明天相一行人不由愣住了。 她与大山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梁兴扬神情未变,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有此一问,正准备说话,梅花却抢先一步,笑着对愣怔的众人解释道:“小时候她与大山经常凑一起玩耍,关心小时候玩伴的安危不很正常吗?” 话音落下,明天相一行人恍然大悟。荷花爹娘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梁兴扬开口道:“大山已经回来了。眼下估计正在家中休息,荷花姑娘不必担心。” 听到大山平安无事,荷花顿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拍着胸口不住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身边的家人,抿了下唇,补充道:“我真替阿花姑姑开心。要是大山出了事,阿花姑姑一个人可要怎么办?” 梁兴扬默默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跟着附和了两声后,便出言告辞。 荷花家人闻言,自然又是一顿感谢。 荷花娘手忙脚乱地回屋里拿了一篮子鸡蛋和些许果蔬塞到梁兴扬手中,略显窘迫道:“我们庄稼人家没多少银子,只能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报答您的恩情,还望您们不要嫌弃。” “您太客气了。”梁兴扬推拒不收,只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说罢,把东西归还给荷花娘,直接转身离开。 明天相瞅着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伙人快速撤离小院。 往村外走的路上,明天相快步追上梁兴扬,问道:“大山真回来了?” “嗯。”梁兴扬点头,“真回来了。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 “就远远看了一眼而已。我觉得……”他皱起眉头,一副此事疑点重重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这也有点太巧了吧?袁承天一死,他就回来了,该不会是袁承天假扮的吧?” 这脑洞…… 梁兴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大山这身份对袁承天来说根本没有用,反而约束颇多。” 明天相却不这样认为,直接往混沌身边凑,郑重地问他,“慢慢兄弟,袁承天真死了吧?” “真的啊。”混沌不假思索地点头,无比自信道:“我亲自出手,他还能跑得掉?” 停顿了下,拍了拍明天相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别老是胡思乱想,虽然大山身上有袁承天的气息不假,可他真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修道人的灵气。” “什么?”明天相一听,差点跳起来,立刻跑到梁兴扬身边,“特曼,你听到了,大山身上有袁承天的气息!他肯定是袁承天的分身!” 梁兴扬猜测道:“或许是他不小心沾染到的。” 那袁承天昨夜山上山下一通乱窜,山道上难免留下气息,大山回来的时候自然会沾染些许气息。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混沌想了想,道:“还真有这种可能。像我,只跟你说了几句话,现在身上就多了你鸣蛇一族的气息。” 这怎么能一样? 明天相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最后只得抿着唇,憋出一句,“我还是觉得大山不对劲!忽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谁知道他之前去了哪里?消失这么多天又去哪里了?搞不好真的大山早就死了呢?” 听到他的三连问,梁兴扬无奈把大山的话复述了一遍。 明天相瞠目结舌,发自内心的惊叹,道:“那他还真是福大命大!” 此时,从刚刚开始一直没说话的穷奇忽然开口,“真论福大命大,谁能比得上你。” 修为全没了,还敢四处装腔作势,摆排场,没被人打死真是世间一大奇迹。 面对穷奇的戏谑,明天相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顺竿儿往上爬,道:“这不是因为有你们这群朋友吗!有你们做我后台,谁敢动我?我谁都不惧!” 穷奇:“……” 停顿了下,明天相又道:“对了,大山失踪一事到此也算了结了,你们现在应当没什么要紧事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到明家喝杯茶,小住几日?” 面对明天相的邀请,梁兴扬想也没想地拒绝,摇头道:“下次吧。这次出来得匆忙,要是太久没回去,书……咳咳,家里的两个弟弟要担心了。” “……哦。”明天相有点儿失望,“那好吧。我这段时间都在家,你们若是有到平陵镇的话,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让我好好招待你们一下。” 梁兴扬颔首应了声,“好。”便就此与明天相别过,领着穷奇、混沌二人继续前行。 走了一小段,发现明天相还跟在后面,梁兴扬脚步不由一顿,回头疑惑道:“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啊,没什么。”担心梁兴扬三人误会,明天相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分别在即,我心中不舍,想多送送你们嘛。” 当然,他们若是想邀请他到家中小住几日,他也不会拒绝。 看着浑身上下写满“邀请我,快邀请我到你家做客”的明天相,梁兴扬沉默了。 驻足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方才开口唤了一声,“天相。” “嗯?”明天相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梁兴扬神情严肃,提醒道:“正事要紧。” 明天相一愣,脱口道:“正事?袁承天不是死了吗?我还能有什么正事?” 梁兴扬闻言,不禁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复又睁开,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他心神俱疲,也没心思再去客套点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虽然袁承天已死,但他到底是尚天宗的长老,他无故跑到平陵镇杀害了明家小辈这事,尚天宗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经他这么一说,明天相顿时领悟,握拳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回去将此事告知高祖和父亲!” 梁兴扬颔首,正欲目送着他离去,却见他走了没两米又折回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红玉还在村长家呢,差点把她忘了。” 村民们盛情难却,红玉和他昨晚上都喝了不少酒,若不是他倒霉被袁承天给掳走了,想必此时与红玉一样,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说罢,朝三人羞涩一笑,领着侍卫们快步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咱们也走吧。”梁兴扬道。 混沌却站着一动不动,稍稍纠结了一下,与梁兴扬、穷奇商量道:“能不能晚点再回去啊?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我想去看看他。” 梁兴扬和穷奇齐齐顿住脚步。二人对视一眼,梁兴扬问道:“哦?是何人?” 别是饕餮和梼杌吧? 梁兴扬吞了口唾沫,暗暗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诸位上古大神保佑,可别真是这两凶兽啊。” 自从伏羲、仓夫子等人离开荒山村后,身怀五色石的他整日提心吊胆不说,为了稳住穷奇与混沌更是绞尽脑汁,表面淡定,实则身心俱疲,这要是再来两只凶兽,那他还活不活了? 第84章物种不同,不用太过羡慕 诸神在上,千万不要让四大凶兽凑一起啊!梁兴扬在心里疯狂祈祷。 混沌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问起朋友的姓名,便知有戏了,忙道:“他姓白,性格极好,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山头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梁兴扬犹豫了下,道:“那便去看看吧。” “好咧!”混沌高兴得大叫一声,领着梁兴扬和穷奇往山里的方向走。 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一大片竹林出现在三人面前,混沌顿住脚步,对二人说道:“我那朋友就住在竹林里,他不喜欢生人踏入他的地盘,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啊,我进去叫他出来。” 梁兴扬应了声“好”。 穷奇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见此,混沌冲二人微微一笑,快步进入竹林。过了一会儿,竹林里突然响起几声类似与羊叫的“咩咩”声,短促又轻快,期间还夹杂着混沌爽朗的笑声。 片刻过后,混沌的身影出现在梁兴扬面前,笑容满脸地冲他招手道:“小羊,穷奇,快过来。我朋友同意你们进入竹林啦!” 梁兴扬与穷奇相视一眼,抬步上前。周围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混沌那朋友的影子,梁兴扬不由问道:“你那朋友呢?” 难道不想见他们? 混沌笑容不减,道:“在里面呢。他容易害羞,给他点时间准备准备吧。” 说罢,又扭头朝里面喊了一句,“白罴,准备好了没有?我朋友他们都来了,你再不出现的话就不礼貌啦!” 白皮? 梁兴扬愣了下,能和混沌做朋友的,想来也是一方大妖兽,可这名字……完全闻所未闻啊。 正想着,前方竹林里传来一阵又沉又慢的脚步声,一个圆圆的脑袋出现在梁兴扬的视线里。 一对大大的黑眼圈一下子吸引住梁兴扬所有的注意力。 这…… 这不是牢底坐穿兽,国宝大熊猫嘛! 梁兴扬惊愕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大脑袋,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 眼前,依旧是两个大大黑眼圈挂在脸上,体型肥硕似熊,丰腴富态,头圆尾短,迈着慵懒步伐缓慢朝他走来的大熊猫。 不是幻觉。 梁兴扬双眼微瞠,直直盯着它,不可思议道:“混沌,这,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是啊。”混沌没察觉到梁兴扬的震惊,蹲下身,摸着大熊猫的脑袋,介绍道:“他叫白罴,我前段时间认识的,我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为好朋友啦!” 梁兴扬傻了眼,“你还能听懂它的话?” 混沌笑道:“这有何难?” 身为凶兽,小小兽语,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不止我听得懂,穷奇应该也没问题。” 闻言,穷奇微微颔首,表明自己确实听得懂。 梁兴扬一见,嫉妒得面目扭曲,咬牙道:“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混沌哈哈一笑,朗声道:“物种不同,不用太过羡慕。” 顿了顿,见梁兴扬还是眼红盯着自己,“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颗黑漆漆的丹药递给他,笑容不减道:“这是兽语丹,吃了它,你也能听懂白罴说话了。” 梁兴扬伸手接过,将信将疑地把丹药吃下。 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不适。 咂巴了下嘴巴,梁兴扬低头看了眼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弯腰打了声招呼,“你好。” 对方十分友好地举爪,嘴里发出两声“嗯嗯”。 梁兴扬愣了下,转头看向混沌,疑惑道:“好像没什么效果啊,就光听他“嗯嗯”了,没明白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混沌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不悦道:“你什么脑子哦!老子“嗯嗯”就是代表晓得啦!” 梁兴扬一僵,脖子“咔嚓咔嚓”转动,重新把视线落在白罴身上,试探道:“你刚刚说话啦?” “是啊,怎地?对老子不满啊?”白罴张口问道。 梁兴扬连忙摇头,忍笑道:“你是国宝你最大,谁敢对你不满啊?” 白罴哼哼两声,翻着白眼道:“算你有点眼力见。告诉你,老子可是不好惹的!” 这傲娇的小模样惹得梁兴扬哈哈一笑,他起身折了一小段竹枝递给它,然后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摸着它的脑袋,与它套近乎,“白罴,我能叫你小白吗?” “随便。”白罴咬着竹枝,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前爪抱着竹枝啃咬,说道:“你是混沌的朋友,老子给你一点面子,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一开口就是“老子”长,“老子”短,这大宝贝看着憨态可掬,软萌可爱,实际上是却是个脾气暴躁的粗糙老爷们,着实有个性了些。 梁兴扬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撸着它的大脑袋,问道:“对了,这就你一个人吗?你有家人吗?” 话刚说出口,就感受到白罴一顿,嘴里的竹枝掉在地上,扭过头呆呆看着梁兴扬,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梁兴扬大惊,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白罴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眼泪簌簌往下掉。 梁兴扬顿时手足无措,忍不住向混沌求助,“它、它这是怎么了?” “此事说来话长。”混沌幽幽叹了一口气,神情怜悯地看着白罴,正准备长话短说,简单向梁兴扬介绍一下它的来历,下一秒,就听见白罴仰天发出一声长嚎,扯着嗓子哭道:“我的尤啊……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 在场三人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白罴却恍若未觉,哀哀戚戚地哭道:“尤啊,你还好吗?你没忘了我吧?当年咱们哥俩不远千里到逐鹿,打算与轩辕氏一决高下,称霸天下的,我却因为大战前夕,看到天有异象好奇偷跑出去看热闹,结果醒来就来到这里了……尤啊,你在哪里啊?打赢轩辕氏了吗?现在过得还好吗?尤啊……我的尤……” 梁兴扬:“……” 穷奇:“……” 混沌耸了耸肩,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摸着白罴的脑袋以示安慰,对目瞪口呆的二人道:“喏,事情就是这样。” 好家伙! 原来这大宝贝是蚩尤的坐骑啊! 看着泪流不止的白罴,梁兴扬长长叹了口气,原来它跟他一样,都是莫名其妙落入这异世的苦命人啊! 这般想着,心里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苦涩,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正暗自伤感的时候,身边的穷奇忽然开口道:“若是想知道你那个好哥们的近况,你大可以问问他。” 梁兴扬一抬眼,就看到穷奇指着自己,对白罴说:“他来自于未来,你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他全知道。” “真的吗?”白罴睁大双眼,直勾勾盯着梁兴扬,“蚩尤他还好吗?打赢轩辕氏了没?” 梁兴扬“呃”了一声,面对白罴那一双热切的眼睛,斟酌开口道:“大概是因为你失踪了,蚩尤他少了一大助力,最后战败了。” “啊!”白罴惊呼,圆圆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捶着大腿,恨铁不成钢道:“就知道他少了老子不行!” 梁兴扬干笑,心说:“千不该万不该,蚩尤就不该选你做坐骑。大战前夕,不好好养精蓄锐,反而偷偷跑去看热闹,成功把自己玩失踪了,没了坐骑,让蚩尤如何与黄帝对战呢?得亏蚩尤当时不知道你失踪的真相,要是知道了,不用等到黄帝动手,就先被你气死了。” 白罴又问道:“那、那你知道我族人的近况吗?我一心跟着蚩尤打轩辕氏,眼下蚩尤败了,轩辕氏会不会对我族人痛下杀手啊?” “倒没听说轩辕氏针对你的族人。”梁兴扬回道,“你的族人现在可了不起了,是国宝!你知道什么是国宝吗?就是国家的宝物,如果要见上一面,还得掏钱呢!” “哇!”白罴不觉张大嘴巴,“我的族人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吗?” 梁兴扬用力点头,“一直受千千万万人的喜爱和追捧!谁要是伤害了它们,直接牢底坐穿!简直是祖宗般的存在!” 白罴听得一脸向往,“真好。那他们肯定有吃不完的食物吧?不用自己辛苦觅食了吧?” “当然啦。”梁兴扬再次点头。 白罴更加羡慕了,不禁自言自语道:“真是太好了。要是我当年不凑热闹的话,现在也能和族人享受这种做梦般的生活了吧?” 梁兴扬道:“那肯定能的。” 一旁的混沌插嘴道:“你现在也行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带你走。我最近住在一个叫荒山村的地方,环境优美,人也和善,非常适合咱们生活。” 接着,又对梁兴扬说道:“小羊,咱们玄真观后面不是有一片竹林吗?让白罴住在那里行不?” “行啊。” 保护国宝,人人有责。 梁兴扬想也没想地答应,顿了下,望着白罴迟疑道:“就是不知道小白愿不愿意?” 它可是蚩尤的坐骑,心高气傲,不一定能接受自己寄人篱下。 果不其然,白罴听完后,面上显露出犹豫之色,它看看混沌,又瞅瞅梁兴扬,道:“环境什么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住的地方和吃的吗?” 如果去了还要自己找洞穴住,四处觅食,那它还不如留在这里呢,好歹一出洞穴就有大片竹林,饿了就挖点竹笋吃,不用到处折腾。 “当然有。”混沌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房间多得是,任你挑选!往后只要有我混沌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白罴一口汤喝!” 梁兴扬也道:“欢迎你与我们一同生活。” 一听包吃包住,白罴心里简直乐开花,嘴上却矜持道:“那,好吧。看在混沌的面子上,老子就勉为其难跟你们一起住吧。” 第85章该不会是妖兽装扮的吧? “小羊,你们出去一趟,怎么还带了一只野兽回来啊?” “是啊,小羊哥,它、它看着挺可爱的,会不会咬人啊?” 玄真观殿前的院子里,书癫和姜连山围着白罴不住打量,想要伸手摸一下,却又不敢。 梁兴扬道:“小白脾气不错,不咬人的。对了,混沌那边有兽语丹,吃下后还能听懂小白的话,与它交流呢。” 闻言,白罴目露不屑,看了书癫和姜连山二人一眼,哼唧道:“看着一脸聪明相,也听到不懂老子的话啊?” 书癫皱着眉头,不高兴道:“没礼貌,来我的地盘还敢自称老子,信不信我叫人打你?”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瞬间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才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他,道:“书癫,你听得懂小白的话啊?” 穷奇也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妖兽才听得懂兽语。没想到你一人族也能无师自通。” 然而,此时此刻,书癫也是一脸呆滞,结结巴巴道:“我、我听得懂兽语?” 梁兴扬等人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书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梁兴扬几人,又瞅瞅白罴,忍不住对白罴说道:“你、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白罴瞪了他一眼,对这个一见面就要喊人来打自己的两脚动物一点好感都没有,转身屁股对着他,不耐道:“说说说,说个鸡毛!” 这小暴脾气让书癫略微错愕,不过眼下他并没有计较,而是张大嘴巴,呆呆看着梁兴扬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说:“我好像真的听得懂兽语!” “天啊,我真是个天才!竟然连兽语都听得懂!” 梁兴扬羡慕得一脸扭曲,“太不公平了!真是太不公平!” 寿命比他长也就算了,连“外语”都比他精通一门! 穷奇也有点惊讶,上下打量着书癫,说道:“真没看出你竟有如此天赋。话说,你该不会是妖兽装扮的吧?” 书癫一顿,噘着嘴道:“胡说八道,我可是不是你的同类,是正儿八经的人!不信你闻闻看我身上是不是充满了人味儿!” 边说,边抻着袖子往穷奇面前递了递。 穷奇挑了下眉,破天荒没有拒绝,低头正准备闻上一闻,站在二人中间的混沌伸出手,一把挡开书癫的手,无语道:“穷奇,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书癫能听得懂兽语,正是应了小羊常说的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证明书癫也有一技之长,并非全无优点。”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夸奖他,可细细品味了一番,咋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书癫望着身前的大块头,不禁眯了眯眼,语气森冷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混沌看着他,诚挚道:“我又不傻,想说你坏话,肯定躲在背后说。” 书癫:“……” 好有道理的样子,让人无法反驳。 顿了下,担心他不相信,混沌一脸正色,对众人解释道:“我刚刚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书癫天赋过人,没有其他的意思。” “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梁兴扬嘴里发出一声眼红的感叹,扭头看姜连山,咬牙切齿地问:“小连山,你该不会也有这种天赋吧?” “没有。”姜连山很干脆地摇头,如实回他,“我根本听不懂小白在说什么。” “……哦。”梁兴扬像是找到同伴一般,伸手拍了拍姜连山的肩膀,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也听不懂。普通人是听不懂的,这很正常。没什么好难过,更不用在意。” 姜连山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小羊哥。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东面不亮西边亮,只是听不懂兽语而已,不代表我们没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就是这个道理。”梁兴扬道。 听着这两个“普通人”抱团取暖,强颜欢笑为自己打气,混沌忍不住心生同情,主动拿出一颗兽语丹送给姜连山,说道:“多大的事情?不就是听不懂小白的话,你直接把这丹药吃下去就听得懂了。” 姜连山“哦”一声,接过兽语丹,没有任何迟疑地吞下。 片刻之后,果然能听懂白罴的话。他既紧张又兴奋,小心翼翼向白罴问了一声好,见对方回应后,没忍住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问出来,“我能摸摸你吗?” 白罴斜眼瞄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纯净,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害气息,无所谓道:“摸吧,记得轻点,别把老子的毛弄乱了。” 姜连山忙道:“保证不会。” 语毕,便激动地伸出手,与想象中软绵的触感不同,白罴的毛发摸上去有点粗糙,有点扎手,然而姜连山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落下一分,只看着面前圆头圆脑的白罴,万分小心地摸了一下又一下。 书癫心里也痒痒的,努力矜持了片刻,最终实在没忍住,上前加入了撸猫队。 果然,国宝的魅力无人可挡! 见两人一脸痴迷,梁兴扬在心里暗暗感叹,驻足看了会儿,转身进入大殿,依照惯例,点上一柱清香,拜了拜天地,抬眼看到玉泽钟里的沙子好像又多了一点,顿时欣喜不已,两天一夜的大河村之行果然没白费力气。 他手握清香,对着玉泽钟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玉泽钟保佑他尽快修得神体后,满怀希望地将手里的清香插在香炉上,退后一步,躬身虔诚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准备回房。 一转身,就看到穷奇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面上不辨喜怒,不解道:“你天天拜这个破钟做什么?拜它,还不如去拜伏羲那群人,或许他们哪天一高兴了,给你点好处也不一定。” 以往,人族不就是这样,将他们奉为神明,处处尊敬他们,崇拜他们,日日夜夜向他们上香祈祷,伏羲和女娲一高兴,就传授了许多技艺给人族。 梁兴扬道:“我也想啊,就怕他们不同意,不高兴。” 毕竟,伏羲等人都还在世,且自认自己是普普通通,没做出什么功绩的人。他要是把他们供奉起来,伏羲等人还以为他是在咒他们死呢。 因此,梁兴扬只能退而求其次拜玉泽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好像每拜一次,玉泽钟里面的沙子就会随机落下那么一丁点儿。随着玉泽钟里的沙子变多,他感觉他的身体也在悄悄变化,再也没有以往的沉重感,精力也变得充沛。 就像这次,两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困倦。 听到他的话,穷奇不由冷笑,道:“果然是个马屁精!”一心想着讨好伏羲那群人。 梁兴扬也不恼,玩笑道:“你要是嫉妒的话,我可以为你立个生人牌位,一日三次为你上香。” 穷奇重重“哼”一声,“那种破东西谁稀罕!” 说罢,径自转身,裙摆跟着划了个圆圈儿,很快消失在梁兴扬的视线里。 梁兴扬失笑,看了眼院子树荫下,正在与白罴嬉闹的姜连山三人,唇角不自觉往上勾了勾,缓步往后院的方向走。 …… 自从大河村之行结束后,玄真观众人再次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大殿内,混沌无所事事地瘫在椅子上,瞅瞅主位上手握书卷的梁兴扬,又看看另一边主位上闭目养神的穷奇,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日子很无聊吗?” 梁兴扬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难得空闲,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觉得无聊?” 混沌道:“说得好像之前很忙一样!咱们从大河村回来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你们一个天天看书,一个天天打坐,整日窝在这地方,难道不会感到枯燥无味吗?” “不觉得。”梁兴扬如实说道。 穷奇缓缓睁开眼,看向混沌道:“你若实在无事,可以去找白罴玩耍。”总好过在这里喋喋不休,扰人心烦。 对上她嫌弃的眼神,混沌一脸委屈道:“我倒是想跟小白一起玩,奈何它不愿意跟我玩。” 自从白罴得知玄真观后面有一大片竹林后,高兴得在地上直打滚,当天就冲进竹林里玩得乐不思蜀,把整片竹林圈成自己的地盘,除了偶尔想要加餐,这才回来找人开小灶,其余时间皆在竹林里到处乱窜,还不让任何生物进入。 听上去是有点惨。 梁兴扬放下手里的书,沉吟了片刻,对混沌说,“这样吧,你若是真觉得无聊,可以趁此机会把后山那一亩良田翻一遍,等第一场春雨下来,咱们好播种。” 混沌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穷奇冷笑一声,抢先一步道:“让凶兽给你耕地,你好大的脸面!” 一听这话,梁兴扬便知她这是想起之前被自己强压着去开荒的事情了,抬眸微笑道:“凶兽又如何?不也要吃喝拉撒吗?再说了,虽然伏羲、阿盘他们给了我们不少的粮食,可这些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候该怎么办?难道还要伸手找他们要吗?再者,他们看到送给咱们的地全荒芜了,到处都是野草,他们又会怎么想?” 面对梁兴扬的五连问,穷奇立马不吭声了。只怕伏羲那群人会认为她和以前一样,自诩高贵,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凶兽穷奇,改过自新也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想过要俯下身子,放下身份来守护荒山,守护五色石。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让伏羲那群人有这样的想法,否则这几个月都白费功夫了! 穷奇在心里疯狂呐喊,看向混沌的眼里充满了坚定,语气严肃道:“荒山的土地是村里众人辛苦开荒而来的,绝对不能荒废在我们手上! 第86章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混沌,从今天开始,你与我把地给翻一翻备耕!”穷奇认真道。 混沌不解道:“不就一亩地吗?还需要咱们俩一齐出动?”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穷奇淡声纠正道:“不是一亩,是荒山所有的地。” 既然要做,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都感受到——她,穷奇,是真的变好了,不仅把耕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放在心上,还放下凶兽的身份,亲自下地,与大家一起备耕! 就问你感不感动? 感不感动! 穷奇唇角轻勾,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面上却不动声色,瞥到梁兴扬一脸惊讶的样子,淡声道:“春耕可是件大事,马虎不得。你要是想一起的话,那就一起来吧。” 梁兴扬连忙摇头拒绝,道:“我笨手笨脚,还是不去添乱了。二位加油!” 听到他不去,穷奇的笑容更大了。 看看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坐享其成,完全就是个吃白食的嘛! 这样一来,伏羲那群人更加能发现她的好了!选择她守护五色石才是最正确,最明智的! 想着,穷奇难得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吧。那我也不勉强你了。混沌,准备一下,咱们现在就去后山!” 看她兴致冲冲,混沌面露讶异,刚想问她原因,下一秒,穷奇一个眼神扫了过来,混沌下意识闭上嘴巴,习惯性地服从了,“……哦。”便乖乖跟在穷奇身后一起往外走。 梁兴扬无奈摇头轻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扯着嗓子问了一句,“快中午了,不吃过饭再去吗?” “不需要,没时间……” 院子外,遥遥传来穷奇坚定的声音,梁兴扬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大殿很快安静下来。 神龛上的玉泽钟悄无声息落下几粒金沙,一缕肉眼看不见的光芒飞入梁兴扬的体内。 梁兴扬恍若未觉,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再次感叹仓夫子一行人的用心良苦—— 这些书籍除了一些修炼功法之外,还有不少关于心境感悟、人情世故的小故事,最重要的是有一部分书籍还详细记载了这世界经济、政治、文化、风土人情的介绍,能帮助梁兴扬更了解这异世,不至于一走到外面就两眼抹黑。 难怪仓夫子离开前夕,不断叨念他有一屋子的书,千叮咛万嘱咐他有空的时候要好生翻看! “哈。”梁兴扬轻笑出声,眼神复杂地盯着上面略显潦草,墨迹清晰,俨然是不久前匆忙完成的文章,许久之后,自言自语道:“这群老家伙整日足不出户,人不出村,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信息,又经历过多少不眠之夜才把它编辑成册的呢?” 想到那十几个人凑在一起没日没夜写书的情景,梁兴扬眼眶发酸,没忍住“啧”了一声。 真是的,走都走了,还要做些让人感动的事情。 “我又不是小孩儿。”他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自顾自嘟囔了一句,“就算我一人到外面,也不至于被人骗了,哪里需要你们事无巨细的叮嘱?你们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也不知道他们这群人现在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念头乍起,梁兴扬顿了下,放下手里的书,双脚盘起,平心静气片刻,垂眼卜算了一卦。 空卦。 仍然和之前一样。 卜算不出他们的去向,也无法占出他们的近况。 梁兴扬双眉一蹙,不死心,正打算重占一卦,书癫和姜连山出现在大殿外。 还未进入,姜连山便率先招呼道:“小羊哥,小奇姐,混沌大哥,午饭已经做好了,可以吃饭啦。” 梁兴扬应了声“好”,起身便要往外走,正好与书癫打了个照面,看到大殿里只有他一人,书癫愣了愣,脱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阿沌和小奇呢?” 冷不丁被他的“阿沌”这称呼肉麻了一下,梁兴扬抖了抖,奇怪道:“你和混沌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竟然背着我们有了专属昵称。 面对梁兴扬的打趣,书癫一愣,挠着脑袋,困惑道:“很好吗?我觉得也没有多好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觉得十分亲切,好像他就是我的亲人一样。” 姜连山眨眨眼,恍然道:“书癫大哥这是想家了吗?” “大概吧。” 说起来,梁兴扬还不知道书癫来自哪里呢。也从未听说过书癫说起他家乡的事情,此时提及,难免好奇。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趁着这段时间有空,咱们去你家乡走一走,故地重游,忆苦思甜,看望一下你老家的左邻右舍?” 姜连山也一脸好奇,期待地望着书癫。 书癫微微一愣,见两人都满脸期待,想了想,自己确实很久没回去了,现在回去看看也无妨,便点头道:“好啊,那晚点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出发。” 闻言,姜连山特别高兴,扯着他的袖子忙不迭问道:“书癫大哥,你老家在哪里啊,离这里远不远?咱们要去几天呢?老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书癫笑着回道:“不是很远。我的老家就在……” 就在…… 他面色骤变,瞳孔跟着一阵紧缩,本该呼之欲出的地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姜连山微愣,不解地看向他,“书癫大哥?” 书癫恍若未闻,整个人摇摇欲坠。 看到书癫神色仓皇,面白如纸,梁兴扬有点诧异,上前一步,扶着书癫,关切道:“你脸色很不好,是哪里不适吗?” 书癫谁也没看,眼神空茫,虚虚落在某处,“在哪里呢?究竟在哪里?” 他脑子里“嗡嗡”地响,浑身发冷,嗓子也有点儿哑,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在打转。 他,他好像忘记了他来自何处了! 梁兴扬察觉到他在发抖,连忙让姜连山去倒一杯热茶过来,扶着书癫在椅子上坐下,强行给他灌了口茶水,见书癫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梁兴扬将温热的茶碗往他手里一放,这才问道:“如何?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书癫捧着茶碗,迟疑地眨了下眼,看着面前不掩关心的二人,缓缓点了下头。 “好多了。” 此言一出,眼前的二人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姜连山道:“书癫大哥,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发病了!” “抱歉,让小连山担心了。”书癫勉强笑了笑,冲姜连山道歉。 梁兴扬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方才好像陷入魔怔中一般。” 闻言,书癫垂下眼,抿了抿唇,片刻之后,方才抬眼看向梁兴扬,轻声道:“我好像不记得老家在哪里了……” 梁兴扬顿时愣住了。姜连山眼睛睁大了点儿,同样呆愣在原地。 “其实不止老家……”书癫苦笑,声音越发低落,“连来荒山之前的记忆全没了!” 只记得自己是个书生,生来就是要干一番惊天动地,名流千古的大事业,万万不可虚度光阴。至于家乡、父母、亲人这些过往……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点记忆都没有。 若不是今日梁兴扬与姜连山无意中提及家乡一事,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没了这大半生的记忆! 这也太他妈的令人震惊了吧! 梁兴扬错愕不已,看了眼一样满脸惊愕的姜连山,又看看满脸丧气外加茫然的书癫,沉默了下,斟酌开口安慰他,“那什么,年纪大了,记忆力自然而然会跟着退化。过去的一切忘了就忘了吧,咱们重新开始。” “是啊。”姜连山用力点头,神情认真,对书癫道:“书癫大哥,你已经在荒山村落地生根了,这就是你的故乡,玄真观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我的家?我的亲人?”书癫无意识重复了一遍,抬眼看着二人熟悉的面容,充满关心的眼神,感动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幻化成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这里真能成为我的家?你们当真愿意做我的亲人?” 话音刚落,就看到二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书癫起身,一扫之前的低落,热泪盈眶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打架的时候,我引玉,你们抛砖,有危险你们上,有黑锅我背!咱们齐心合力,共创美好未来!” 此言一出,梁兴扬和姜连山齐齐愣住,待反应过来,没忍住笑出声。 书癫也跟着笑。 大殿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之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待笑够了,姜连山才摸着一直发出“咕咕”叫声的肚子,脸红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 “走走走。”梁兴扬道。 书癫扫了一圈四周,问道:“小奇和阿沌呢?” “他们去翻地了,为春耕做准备呢,不用等他们。”梁兴扬三言两语把二人的行踪交代了一遍。 姜连山不禁感慨道:“小奇姐和混沌大哥真勤快啊!” 书癫满脸复杂,一言难尽道:“不是,他们是怎么想到要去翻地的?” 好歹是大名鼎鼎的凶兽,怎么做起老黄牛的工作了? 书癫忍不住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这图的啥啊?” “这个嘛……”梁兴扬单手背在身后,眺望远方,目光深远,一脸深沉道:“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书癫:“……” 姜连山:“……??” 第87章我不是小道长 清晨。 山间薄雾缭绕,在鸟儿的鸣叫声里,花朵摇曳生姿,野草上轻摆,露珠倒映着周围恍如仙境的的风景,带着无尽的绿意无声落入泥土中。 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把大地和云彩都染成金色。就连玄真观房檐下的铃铛也不例外,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看上去古朴又大气。 梁兴扬站在院子里,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轻声感叹道:“天气晴朗,鸟语花香,风景优美,果然又是美好的一天!” 穷奇从隔壁房间走出,听到他的话,轻嗤一声,转身踢开混沌房间的大门,冷声道:“快起来干活。” “哦。” 房间里传来混沌迷迷糊糊的应和声,以及窸窸窣窣的动静,没一会儿混沌就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他揉着眼睛同梁兴扬打了声招呼后,乖乖跟在穷奇身后往外走。 简直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儿。 梁兴扬看得直皱眉,明明是九尺壮汉,咋一点脾气都没有呢?趁着穷奇不注意,忍不住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其实,你没必要事事都听小奇的话,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见!” 混沌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道:“难道我跟穷奇一起做事就是没主见吗?” 整天待在观里多没意思啊。还不如跟着穷奇出去舒展筋骨,还能借着翻地备耕之名,趁机寻找五色石的下落呢! 简直一举两得! “那倒不是。”梁兴扬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可以一起做事,但不能不管对错,事事都听她的。比如,她让你翻地,你可以去翻,但没必要如此卖力啊。”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直至披星戴月才回来,中间一点儿休息时间都没有,简直比老黄牛还辛苦! “正所谓细水长流嘛,往后辛苦的日子还多着呢,你可以适当休息一会儿,保持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体验生活,有效延长受苦时间啊。”梁兴扬诚心建议。 “要是一次性就玩完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却没料到,混沌听完后,想也没想地摇头,非常有思想觉悟地说道“小羊,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年头,谁不是辛辛苦苦过日子?如今穷奇这娘们都狠起来了,咱们男人更不能娇气了!就荒山村这点地算什么?再来个几百亩我也不惧!” 如此豪言壮语,让梁兴扬顿时语塞。 沉默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结结巴巴道:“那,祝你好运!加油!” 混沌礼貌地道了声谢,一抬腿,笑呵呵地走了。 见此,梁兴扬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罢了罢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 想着,他移步去后山看望白罴。 白罴这家伙前天爬到树上玩,左脚却不小心被卡在枝丫间,独自挣扎了老半天也挣脱不开,要不是姜连山耳尖,听到它的呼救声,赶紧喊人来把它救下来,只怕它的左脚早就因为血液不通彻底废了。 虽然救助及时,但他的左脚还是受了不小的伤。 为了让它好好养伤,更为了防止它二次受伤,梁兴扬几人连夜在后山给它盖了了简易小竹屋,将它“请”进去,不让它四处乱跑。 梁兴扬来到竹屋前,打开房门,一眼看到白罴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啃着铺满竹子的地板,愣了愣,不由惊讶道:“小白这是饿了?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砍些新鲜的竹子过来。” 说罢,转身欲往外走。袖角被满山的竹风轻轻一吹,犹如仙风道骨的仙人,欲要乘风而去。 白罴松开嘴,瞥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神情看上去说不上多友善,没好气道:“老子不饿,老子想出去!” 它性格本来就算不上多好,自从它受伤被强行关入竹屋,自由受限后,它的脾气更是日益增长,就像是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你现在不能出去。”梁兴扬回身看着它,语气温和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放你出去。” “不要。”白罴把头一扭,任性道:“老子现在就要出去!你要是不让老子出去,老子就咬死你!” 说罢,朝梁兴扬呲了呲牙。 梁兴扬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抚了抚它的脑袋,宠溺道:“就算你咬死我,我也不能让你出去,你好好养伤,我保证你的伤一好,我就放你出来。” 白罴睨了他一眼,说道:“只有这样吗?” “不然呢?”梁兴扬讶异地看着它,“你不就想出门玩耍吗?” 白罴哼哼两声,朝外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后,舔了下嘴巴,道:“我想回去找蚩尤!只要我乖乖养伤,你就送我回去找蚩尤,行不行?” 顿了顿,见梁兴扬似要拒绝,它抢先开口道:“你别想骗我说你没办法!天生异象时,我曾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那股灵力和你身上的灵气是一样!既然你能让我来到这里,肯定也能把我送回去!” 梁兴扬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你能来到此方世界,大概是因为误打误撞碰上了伏羲的召唤,不小心被送到这世界。而我师承伏羲,所以身上的灵气跟他一样。然而,我到底只是凡人,即使他倾囊相授,我也不及他百分之一,根本不会什么阵法,无法将你送回去。” 他说得真诚,神情坦荡,没有一点隐瞒。白罴定定盯了他许久,没有吭声,沉默了良久,才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梁兴扬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那算了。”白罴泄气般地躺回地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爪子,“你走吧,没事就不要过来了,老子需要静一静。” 梁兴扬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安抚,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刚回到后院,就听到前方大殿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姜连山、书癫从房间里跑出来查看,遇到梁兴扬,三人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信息—— 有任务上门了。 梁兴扬整理了一下衣服,领着书癫和姜连山直奔前院。 村口。 明天相坐在宽大的轿辇上,打量着眼前古朴大气的建筑,视线在牌匾上苍劲有力,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玄真观”三个大字停顿了几秒钟,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微移,落在大门两侧,望着明显出自同一人手笔的对联,薄唇一动,缓声将其念出,“入世言玄义,出世喻真机……” “好大的宏愿,真有趣味的想法。看来这玄真观里有高人啊。”明天相喃喃道。 明文柏坐在旁边的轿辇上,见明天相盯着眼前的道观一动不动,摇着扇子,急躁道:“二哥,一个破道观有什么好看的,趁着日头不大,咱们还是回家吧。” 明天相瞥了他一眼,严肃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当然没忘。不就是向奥家兄妹当面赔礼道歉吗?”明文柏摇了摇折扇,道:“可咱们都快把铁头山踏平了,连带周围的村落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他们啊。由此可见,咱们与他们情深缘浅,道歉的事情还是等下次有缘碰上再说吧。” 明天相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两次都是在此附近遇上的,证明奥兄他们平日的范围就在这周围,仔细找一找,定是能找到他们。“ 明文柏毫无形象地瘫在轿辇上,嘴上叭叭不停,“依我看,那奥家兄妹根本不是铁头山人士,保不准连名字都是假的!咱们还是别管他们了,省点力气回家吧,小杏还在等我呢。” 小杏是家里新招的婢女。 明天相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天性风流,但没想到这才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不仅把平陵镇的少女都勾搭了一遍,眼下连窝边草都不放过了,眉头不禁拧起,低声训斥道:“你就不能改改你浪荡的臭毛病吗?长此下去,如何振兴明家?” 面对明天相的呵斥,明文柏眨眨眼,犹如滚刀肉一般,嘿嘿一笑,啧啧有声道:“我要那么努力做什么?家里有二哥你这修真奇才就够了啊!我就跟在你后面享福就行啦!” 明天相怒道:“那好歹也争气点,别整天游手好闲,沉迷于女色,简直不成体统!小心有一天死在女人身上!” “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挺好的。”明文柏畅想了一下那能让他身死的激烈场景,整颗心都火热起来了,舔了舔嘴唇,神情猥琐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这没脸没皮的话,当即把明天相气得直哆嗦,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脸色铁青,直接甩袖不理他,对身边的小七吩咐道:“你去观里询问一下,看这附近是否有户姓奥的兄妹,记得礼貌点,勿要得罪人。” “是,二少爷。”小七领命,抬步而去。 “咚咚咚……” “咚咚……请问有人在吗?咚咚咚……” 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姜连山甩开梁兴扬和书癫,小跑到大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回答:“有人的。”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门声,姜连山白净的小脸从门口探出,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请问你找谁?” 小七谨记明天相的吩咐,拱手向他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询问道:“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这附近可有姓奥的人家?” “姓奥?”姜连山顿了下,不着痕迹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着明家的侍卫服,抿了抿唇,问道:“你找他们做什么?” 听他口气,似乎知道奥家兄妹在哪里,小七心中一喜,直言道:“是我家二少爷想要找他们。前段时间,我家小少爷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我家二少爷得知后,今日特地领着小少爷上门赔罪,还请这位小道长告知奥家兄妹的下落。” 见不是来寻仇的,姜连山顿松了一口气,然后纠正道:“我不是小道长。” 说着,“砰”一声掩上门,扭头对着缓步走来的梁兴扬,一脸紧张地说道:“明家人来了,说要当面赔罪。” 一听明家找上门,书癫心神大乱,惊声道:“他们这是要向我们赔罪,还是要我们向他赔罪啊?” “听那侍卫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向我们赔罪。”姜连山回道。 梁兴扬没料到明家竟然能找到这里来,看了眼挂在屋檐下的铃铛,沉吟片刻道:“能找到此处的都是有缘人,既然他们来了,那咱们接着就是。” 语毕,率先走上前,打开了大门。 门外,莫名其妙吃了一记闭门羹的小七满头问号,抬起手,正准备再敲一次门,大门忽然再次打开—— 一张不算陌生,甚至可以算得上印象深刻的俊美容颜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88章明天相上门 “啊。是奥公子!”小七惊呼。 梁兴扬也没想到来人竟是小七,愣了下,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七受宠若惊,十分有礼貌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讷讷道:“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梁兴扬惊讶道:“我们半个月前才见过面,怎可能不记得?” 小七腼腆地笑了笑,开始说起正事,把明天相领着他们一行人四处寻找奥家兄妹,想要当面向他道歉一事说了出来,“二少爷和小少爷现在就在村口,正等着我复命呢。” 听到这些话,姜连山和书癫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面露吃惊之色。 书癫失声道:“明天相和明文柏都来了?” 小七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梁兴扬道:“我与天相是朋友,他来到我的地盘,我理应招待他,这样吧,连山和书癫去准备茶水,我与小七一同去见见天相,我去请他进来喝杯茶。” 看梁兴扬不慌不忙,明家侍卫也十分有礼貌,毕恭毕敬,书癫和姜连山相视一眼,暗想或许明家侍卫所言是真的,他们真是来赔罪的。 于是,心中的大石头稍稍落地,异口同声应了声“好”,便相携往后院厨房的方向走。 梁兴扬敞开大门,跟着小七往外走。一出门,就看到摆场十足,坐在轿辇上摆pose的明天相。 他身着华服,头戴银冠,端坐在轿辇上,面容沉静,不苟言笑,眼神却有点发直,俨然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梁兴扬心里暗暗发笑,抿了抿唇,出声打招呼,“天相,好久不见。” 听到有人在唤他,明天相猛地回过神,将满脑子“我如何让大家更崇拜我”的万种想法甩出脑海,缓缓抬眸循声看去。 冷不丁对上一张含笑的面容,他先是微微一怔,很快地反应过来,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让轿夫把轿子放下,快步走到梁兴扬面前站定,欣喜道:“特曼,我找得你好苦啊!” 声音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要多兴奋就有多兴奋,引得瘫在另一个轿辇上,吐着舌头散热,俨然把自己当成死狗的明文柏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个翻身坐起,双目震惊地看过来。 梁兴扬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注意形象。” 明天相闻言,这才想起弟弟等人还在后面看着呢,面容顿时一肃,单手背在身后,一副矜贵自傲的模样,缓声道:“特曼,终于找到你了。我今日是为舍弟之前冒犯小曼姑娘一事而来,想让舍弟当面向小曼姑娘赔个不是。” 梁兴扬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明天相颔首,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与之前两次见面时一样,衣着简朴,装束简单,顿了下,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玄真观”,问道:“特曼,你住在这里吗?” 梁兴扬没隐瞒,“嗯。” “那你是道士?” “唔,算是吧。”梁兴扬回答,感受到阳光越来越强烈,便招呼道:“咱也别站在这里了,诸位远道而来,快进来喝杯茶吧。” 明天相自然说“好”,扭头吩咐了一声,正准备与梁兴扬一同进入玄真观,却看到明文柏瞪圆了双眼,忽然大叫一声,指着他身后某处道:“二哥,就是他!就是他怂恿我去拦截奥家兄妹!” 明天相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穷奇和五大三粗的奥慢慢也出现了,此时正往玄真观的方向走来。 顺着自家弟弟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自然而来地落在了奥慢慢身上。 混沌原本正在假借翻地之名寻找五色石,却忽然感受到村口处结界的波动,他还以为荒山村出了什么事情,甚至暗猜是不是穷奇那家伙拿到五色石跑了,连忙赶来查看,不想半路上遇到穷奇,见对方也一脸疑惑,便知这结界波动并非穷奇引起,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却没料到,他这口气还松早了。 刚行至村口,就看到曾经的利用对象——明文柏。 他心里一惊,正打算找个借口返回去继续翻地,却不想对方十分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他了,指着他大声囔囔起来—— “二哥,你不是一直困惑谁告诉我荒山守村人的信息吗?就是他!是他说穷奇,啊呸,是小曼姑娘,说小曼姑娘是荒山守村人,手里有五色石,我这才打起小曼姑娘的主意,导致无意中冒犯了她!二哥,这人就是罪魁祸首!你千万不要放过他!” 察觉到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混沌一僵,压根不敢看身旁穷奇的脸色,紧紧盯着明文柏,色厉内荏道:“小孩子说话归说话,手不要乱指!还有,小小年纪,不要随便污蔑人!” “什、什么?!”明文柏万万没想到这人看着浓眉大眼,实际上是个奸猾狡诈之人,他都站到他面前了,这家伙还敢狡辩,当即气得双颊通红,高声道:“就是你!就冲你这副五大三粗,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随即,又扯了扯明天相,告状道:“就是他骗我的。二哥,你快把他抓起来!” 明天相看看混沌,又看看明文柏,迟疑道:“小弟,你确定没认错人?” 这人不是穷奇的小弟吗? 只要脑子稍微正常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让自家弟弟去调戏他的老大这种事情吧? “真是他!”见明天相不信自己,明文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赌咒道:“我真没认错。真的是他怂恿我去接近穷奇的!我要是有半句虚言,就、就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卧槽,原来是你这浓眉大眼在背地里使坏啊!” 众人闻言,齐齐循声看了过去—— 是书癫和姜连山。 两人站在玄真观大门口,满脸震惊。 书癫道:“枉我还把你当家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使用这种阴损招数来害我们!” 姜连山同样目露失望,低声道:“阿沌哥,我真是看错你了。” 看到昔日一起嬉闹的朋友一副想要与他决裂的架势,混沌现在又难受又后悔,恨不得直接放出大招,把明文柏这多嘴的家伙弄死算了。 敏锐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明文柏连忙躲到天才二哥的身后,想着他一旦发难,二哥总能替他抵挡一二。 明天相见状,面色一僵,扭头看了一眼明文柏,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没说什么,只挪了挪脚,将他完全护在身后,与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混沌对峙。 见此情景,明家侍卫纷纷拔刀,把明天相和明文柏团团护在中间,做出保护的姿态。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梁兴扬看看神情阴沉的混沌,又瞧瞧满脸紧张的明家人,最后视线假装不经意掠过早就知道一切事由,却迟迟没有借机发难,面无表情的穷奇,上前打圆场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有什么误会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阿沌,来者是客,你快收起你的脾气,别吓到人家了。” 混沌顿了下,沉默地收起一身杀气。 梁兴扬又对明天相一行人说道:“天相,这天气越发燥热,你还是让大家先进去喝杯茶,降降火气,有什么事情咱们坐着慢慢说,你看如何?” 明天相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 梁兴扬轻轻一笑,领着明天相一行人进入玄真观,同时吩咐姜连山和书癫准备茶水。 混沌微微侧头看着他们,站着没动。 发生这事,身为守村人的梁兴扬肯定会把自己驱逐出荒山村。而穷奇,知道明文柏骚扰她的真相,绝对会帮着梁兴扬一起驱逐自己,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帮自己进入荒山村了。 由此可见,此次如果离开荒山村,那他往后再也没机会进入了。 算了,为免被赶出去,他还是先去后山躲一阵子再说吧。 虽然遇事不决就逃避十分可耻,但经不住它有用啊! 打定主意,盯着一行人进了门,看不见身影了,混沌方才挪动脚步。 下一秒,一只柔弱无骨的白玉小手倏地搭在他肩膀上。 混沌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僵硬地扭动脖子,顺着纤细的手臂看过去。由于二人身高差距的关系,混沌只看到穷奇垂着脑袋,眼睫挺翘,根本看不到她嘴巴以上的表情,更无法探知她此刻的情绪。 因为未知,反而更令人恐惧。 混沌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小、小奇,怎么了?” 他极其心虚地问,“你、你还没进去啊?” “好朋友,我在等你一起。” 说完,穷奇咧嘴一笑,一口整齐的贝齿在阳光下散发出如锋利刀一般的寒芒。 混沌脑海里“嗡”地一声,无尽的恐惧犹如潮水般将他吞没,脚下不由一软,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穷奇似早有预料,扯着他的后领,就像拖死狗一样,直接把他拖进玄真观。 …… 大殿内。 梁兴扬坐在主位上,穷奇坐在他左手下方的位置,接下去依次是书癫、姜连山。 明天相则是坐在梁兴扬右手下方的座位,明文柏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明家的侍卫站在二人身后,紧紧盯着混沌,浑身戒备。 混沌一人站在大殿中央,蔫头耷脑,没吭一声。 不是认命,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看来,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和穷奇一样,想得到五色石而已。 第89章事情败露 只是他没想到明文柏竟然认错人了! 这能怪他吗? 要怪就怪明文柏蠢。是他傻乎乎听信他的话,也是他蠢不啦叽地认错人,不知穷奇身份,色欲熏心地调戏她,跟他混沌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不过是好心与明文柏分享一下信息而已。 就像当初他找上穷奇,热心与她分享了有关五色石下落的消息一样! 他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分享的人! 天性如此,没办法。 至于听到这些消息后,他们做了什么,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对,是这样没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混沌莫名有了底气,抬起头,腰杆儿也挺直了点儿。 待明文柏把他如何遇到他,他又是如何在话里话外撺掇他去寻找荒山,蹲守守村人一事全部说完后,混沌看了眼主位上的梁兴扬,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错,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文柏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嘴硬之人,面对当事人兼受害者的指控还敢狡辩,当即跳起来道:“你还不认罪?!当初就是你把守村人的消息告诉我,怂恿我去找守村人的!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混沌面不改色道:“没错,我是说过守村人一事,但我只说守村人是个美人,根本没让你去调戏她啊!” 说完,又扭头看了穷奇一眼,道:“你也知道咱们不是很在意性别,只要长相出色的皆称之为美人。在我看来,小羊就是美人。谁知道这家伙色欲熏心,看到个姑娘就往上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言外之意,他对明文柏说的美人就是梁兴扬,根本不知道明文柏怎么想的,竟然去调戏穷奇。 穷奇瞥了梁兴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也就一张脸能看。” 算是接受了混沌的解释。 莫名躺枪的梁兴扬:“……” 无奈地看了眼穷奇,梁兴扬道:“这只是我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实在不值一提。” 闻言,穷奇嗤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明文柏抬起眼,看看穷奇,见她没有想要与混沌计较的意思,又看了看梁兴扬,老神在在坐在主位上,同样没有半点表示,唇瓣嗫嚅了两下,迟疑地喊道:“你们为什么不生气,不惩罚他?他都承认了!” “还有二哥,”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明天相,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明天相一顿,张了张口,还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混沌忽然往他面前一站,问道:“二少爷还记得之前在大河村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大河村…… 难怪当时死活要让他们二人作证,倘若他不小心伤了明家人,还希望明家不要追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梁兴扬和穷奇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明天相也反应过来,眼里瞬间流露出了点儿复杂感慨的神情,“原来当初慢慢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混沌轻点了脑袋,认真道:“正是。还请明家莫要与我计较,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当然,真要计较他也不惧。就是担心会让伏羲那群人以为自己喜欢惹是生非,好勇斗狠,导致被驱逐出荒山。 所以,还是尽量和平解决这事吧。 明天相没说话,飞快扫了一眼穷奇,只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跟混沌计较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方才抬眼,郑重道:“君子一诺值千金,我竟然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之前你哄骗文柏一事就算了吧。” 混沌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欢喜道:“二少爷果然有君子风范!” 明天相微勾了下唇角,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明文柏,眼里流露出了点儿怜惜、感慨和柔情,温声道:“文柏,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说到底,还是你意志不坚,容易轻信他人,这才犯下大错。还不快向穷……小曼姑娘道歉。” “什么?!”明文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还是不是我二哥了?我被人骗了,你不帮我出头就算了,还要我道歉?” 明天相板起脸,神情严肃道:“就因为我是你二哥,这才不愿意看你犯错!快道歉!” “我不!”明文柏站起身,执拗道:“我没错!是他骗了我,怂恿我的!” 混沌轻飘飘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明天相看着明文柏,沉下脸,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若非你精虫上脑,心怀不轨,仅凭三言两语又怎能撺掇得动?” “你还是不是我二哥?”看见明天相跟着外人一起指责自己,明文柏委屈得想哭,他强忍着泪水,道:“明明就是他的错!你不惩罚他,反而扭过头来骂我,这是什么道理?要我道歉,门都没有!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道歉!”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他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文柏!”明天相下意识追上去,跑了两步,想起梁兴扬等人还在,脚下一顿,对梁兴扬等人道:“实在抱歉,文柏他年纪小,性情骄纵,还请你们不要与他计较。” 梁兴扬摇头道:“天相言重了。我能理解小少爷的心情。此地山道众多,密林重重,极其容易迷路,小少爷一人跑出去只怕危险,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明天相心里记挂明文柏的安全,此时听到梁兴扬的话,立马顺着他的话说:“今日叨扰诸位了,我等先告辞,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语毕,不等梁兴扬客套,便领着一群侍卫匆匆离开。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梁兴扬从心里发出一声感叹,道:“他虽然爱面子,为人又虚荣,可对明文柏是打心眼里的疼爱。” 书癫敏锐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说道:“他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看淡红尘,离成道就差一步了吗?爱面子,为人虚荣,是怎么一回事?” 梁兴扬面容含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书癫不明所以,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出去一趟,怎么变得神神秘秘起来了?” 梁兴扬依旧笑而不语。 书癫急了,转头去问穷奇,然而穷奇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见此情景,书癫和姜连山更加好奇了。 一旁的混沌见状,突然出声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罢,仿佛倒豆子一样,把明天相弄虚作假的老底抖了个干净。 姜连山听完,满脸震惊。书癫也一脸怀疑人生,不可置信道:“所以,修道奇才什么的都是假的?” 混沌点头道:“确实如此。” 话音刚落,就收到书癫一声冷哼,“没跟你说话。我没有你这害人的朋友!” 一边说,一边把姜连山往身边拉了拉,“连山,你也离他远一点。” 姜连山“哦”了一声,乖乖往书癫的方向挪了挪。 感觉到二人防备的目光,混沌一顿,浑身僵硬得如木头,他看了眼梁兴扬,又看看穷奇,见二人恍若未闻,根本没有插手的打算,胸口跟着难受起来。 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抬步上前,对着众人道:“对不住。” 随即,又看向书癫和姜连山,神情诚挚道:“我真不知道明文柏会去拦截你们,还搞出那么一大堆破事……不知者无罪,你们还是原谅我吧?” 书癫和姜连山相视一眼,没有吭声。 见此,混沌又道:“你们不要不搭理我,我真的知错了,错在不该把守村人的事情告诉明文柏,我下次再也不会了。要是我知道我们有一天会成为朋友,我肯定不把守村人的事情告诉明文柏这家伙!” 当然,如果时光能轮回,就算他和书癫、姜连山不能成为朋友,他也不可能再找明文柏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了。 他神情哀戚,脸上的后悔实实在在,看上去可怜极了。 姜连山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抿了抿唇,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看他是真心认错,书癫“哼”了一声,严肃道:“念你是初犯,就原谅你这一次,若下次再搞这些对我们,对荒山不利的小动作,我绝不原谅你!直接让小羊把你赶出去!” 混沌闻言连忙道:“不会了,不会有下次,我保证!” 书癫这才满意地点头。 接着,混沌又对梁兴扬、穷奇诚恳道歉外加表忠心。 见二人虽然面色淡淡,没有计较的打算,心里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梁兴扬开口了,趁着今天这机会问出了从一开始得知是混沌把守村人消息泄露给明文柏,就一直盘旋在心口的疑问,“当时我刚接任守村人不过短短时日,你是如何得知荒山村换了守村人这消息的?” 不说村里无人外出,就伏羲那群人平日惜字如金,断不可能四处囔囔。 混沌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 “这个……”听到梁兴扬的话,混沌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他挠挠头,脸颊有点发红,扭怩道:“就、就无意中知道了呗。” 嗯? 一看就有所隐瞒! 梁兴扬看了眼穷奇,穷奇立马会意,从储物袋里掏出玄天珠,扬手扔给混沌,“拿着它说话。” 混沌本能接住,定睛一看,见是玄天珠,顿时后悔了。下意识想要把玄天珠扔回去,就听到穷奇的话,迫于她和梁兴扬的淫威,只能乖乖捂住玄天珠,“……哦。” “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你是从哪里得到关于守村人的消息?” 第90章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我……” 混沌看了眼手里的玄天珠,再看看整暇以待的众人,犹豫了一下,道:“大概半年前,你们去杏花村的时候,我正好碰见你们了。” 杏花村? 梁兴扬愣了愣,“是二牛生病那次?” 混沌轻点了下头,担心几人误会,连忙道:“我不是跟踪你们,真是恰好碰到的。” 穷奇冷哼,“那你运气还真好。随便走走就能碰到,再四处逛逛又刚好碰上明文柏。” 面对穷奇的怀疑,混沌身子显而易见地僵了僵,声音也无端弱了三分,“因为我那段时间一直在这周围徘徊,想要找到荒山的位置。” “后来,无意中发现杏花村闹哄哄的,个个义愤填膺,心里好奇,就隐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得知原来杏花村有人生病了,请了荒山村的新任守村人过来治病。” “原来是这样。”梁兴扬喃喃道,顿了下,又问他,“你当时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趁机现身接近,反而按捺不动呢?” 混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还不知你的底细吗?历任守村人虽然是人族,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梁兴扬顿了一顿,道:“过奖了。” 穷奇闻言,看向梁兴扬的目光里多了两分嘲讽,不禁“噗嗤”笑出声。 混沌不明所以,接着说道:“不过我当时也想了一个办法试探你。” “嗯?什么办法?”梁兴扬问。 杏花村一行十分顺利且平静,除了书癫一不小心弄断了二牛家的桃树,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书癫和姜连山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混沌一看众人茫然的脸色,不由惊讶道:“难道你们在杏花村留宿那一夜,没发现四周一直有兽鸣吗?” “听到了啊。”姜连山眨了眨眼,疑惑道:“杏花村的村长伯伯说了,最近山里好像来了野兽,所以村里经常能兽鸣声,很正常,让我们不要害怕。” 混沌:“……” 见他沉默不语,书癫立刻反应过来,惊声道:“别告诉我,那兽鸣是你搞出来的?” 混沌:“……” 恭喜你,答对了。 再次沉默片刻,对上众人错愕的视线,混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我。我让小白帮忙吓唬吓唬你们。却没想到你们根本不惧。” 不止不害怕,还能安心入睡。 这般举动在当时给了他一个错误的反馈,以为他们艺高人胆大,所以才不把这点小动静放在眼里。因此,他才不敢贸然行动,按捺下趁机近他们的举动,转而去找明文柏这替死鬼。 听到这里,梁兴扬差不多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顿了一顿,忽然想到小喜之前说过的话,抬眸看向混沌,问道:“所以,杏花村经常丢东西也是你和小白的杰作?” “你果然知道了!”混沌凤眼瞠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大声道:“我就知道那是你的手笔!不然的话,为何自从你在杏花村过了一夜后,村里的人就性情大变,大半夜都不睡觉,聚在村口说笑,而且村里还时不时传来怪叫声,把我和小白吓得不轻!” 这明显是一进村就察觉到他和小白的存在,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才故意空手劈断二牛家那一棵,同样也是小白非常喜欢的桃树,以此来震慑他们! 可惜,他当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还让小白前去骚扰他们,所以他才在临走前指点了杏花村村民两句,教他们如何设好陷阱,驱赶他和小白! 果然啊,能接任守村人的真不是一般人,实力不容小觑! 触及混沌若有所思的眼神,梁兴扬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没有解释,只道:“你和小白好歹是凶兽和国宝,怎净坐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说到这个,混沌显而易见地僵了僵,脸破天荒红了起来,声音跟着弱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我和小白都是要吃饭的。可这方圆数十里的山没半点走兽,光靠野果并不能填饱肚子,只能去村里找点吃的了。加上小白好奇心重又贪玩,因此有时候也顺手拿了点其他东西……” 越说,声音越小,直至最后完全听不到。 梁兴扬几人听得神情复杂,眼里瞬间流露出了点儿说不清是怜惜还是感慨的神情。 沉默了好半晌,梁兴扬才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道:“真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在说杏花村,还是在说混沌和白罴。 不过,此时此刻混沌理所当然将这话当成是梁兴扬对自己的同情了,点头附和道:“我和小白是真的很不容易。没来荒山村之前,我和它一直过着食不果腹,露宿荒野的生活,其中的辛酸要细说起来,那真真是惨绝人寰,使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有意无意间,他借机买了一波惨。 与此同时,也不忘吹起在场众人的彩虹屁,“好在苦尽甘来,天降贵人。我竟然遇到小奇,小奇这人十分热心肠,一听到我无处可去,立马邀请我来玄真观,小羊为人宽和又仗义,知道朋友的朋友有难处了,非常友好地接纳了我,让我能安心住下,让遇到满腹才华的书癫以及单纯可爱的小连山,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家人了……” “不,不对,不是当成家人,而是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玄真观就是我的家,荒山就是我的故乡!”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梁兴扬几人听得一身鸡皮疙瘩,盯着慷慨激昂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待冷静下来,书癫想着混沌的那些话,慢慢反应过来。 说他们是家人,玄真观是家,那言外之意不是说,他也是家中的一份子,不能随意把他赶出去吗?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如此鸡贼,竟然在马屁里掺屎! 察觉到混沌的意图,书癫差点气笑了,扭头看向梁兴扬,见他面色淡淡,眼神透彻,不辨喜怒,顿时松了一口气。 视线微移,落在穷奇身上,对方面色更冷,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书癫更加放心了。 再看看身旁的姜连山,神情复杂,望着混沌欲言又止。 这一下,书癫彻底放心了。 看来,大家都发现这马屁有毒了。 如书癫所想,打从混沌一开口,梁兴扬便猜出了他的小心思,沉吟片刻,他抬起眼,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穷奇,对混沌说:“你说的没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不止你把我们当成家人,我们也将你当成了家人,家人之间哪有那么仇恨和计较的,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从今以后改过自新,不要再犯就是了。” 混沌忙发誓道:“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绝不再犯!”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还有,你既然把我们当成家人,往后请坦诚相待,勿要欺骗,不说有难同当,最起码要做到有福同享……” “这是自然。”只要不被赶出去,不管梁兴扬说什么,混沌一律点头。 见状,梁兴扬又道:“从此以后,玄真观就是你的家,荒山就是你的故乡,希望你以后要像爱自己一样爱护它,守护它。” “没问题。”混沌再次点头,见梁兴扬神情淡然,唇角天生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反应过来,非常上道地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一一送到梁兴扬四人手里,咧着嘴,隐含讨好道:“这是清脑丸,服用可清心静气,提神醒脑,强身健体,时不时来上一颗,精神抖擞,身体倍儿棒!你们可以试试。” 梁兴扬微微一笑,把玩着大拇指般大小的药瓶,道:“这多不好意思……” 说罢,作势要将丹药还给他。 混沌忙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可是家人!家人不就是要有福同享吗?你们快拿着,别跟我客气!要是吃完了,尽管来找我要,别的不敢说,这清脑丸我多得是,完全不用客气!” 似乎担心梁兴扬拒绝,说完这些话以后,他又道了一句,“对了,春耕将近,我得赶紧去把村里剩下的地翻一遍,别耽误了播种的时间。” 语毕,不等梁兴扬开口,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往外走。步履匆忙中带着点儿凌乱,仿佛后面有人追着索命一般。 梁兴扬轻笑一声,打开药瓶倒出一颗丹药,下一秒,满殿都是药香。 梁兴扬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丹药,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抬眼对一脸懵圈的书癫和姜连山说道:“这是个好东西,你们尽管吃,不用心疼。没了就找混沌拿,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书癫和姜连山闻言,这才回过神,拿着药瓶,忙不迭点着脑袋。 穷奇“啧”了一声,看了眼落荒而逃的混沌,眼里带了点不易觉察的同情,都说了眼前这人一旦未言先笑,下一秒便是毒计百出,混沌怎么就不长记性,还妄想着犯错后轻拿轻放,就此糊弄过去呢? 第91章龙天罡出现 平陵镇。 明家正厅内。 一回到明家,明文柏便直奔正厅,待看到主位上的老者,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找到靠山一般,高兴道:“高祖,你怎么来了?” 老者穿着一袭灰色道袍,用柔和的丝绸制成,上面绣有云鹤与青松,简单却不是华贵,银发用玉冠束起,胡子花白,苍老的脸庞上印刻着岁月的痕迹,那些深深的皱纹就像是流动的江河在大地上的印记,每一条都充满了故事,充满了质感与厚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淡然,坚毅而深沉。 他正是游龙宗的宗主,龙天罡。 半个月前,他收到明天相的飞信,今日正是为尚天宗袁承天一事而来。 看到明文柏,他慈祥一笑,招手让他上前,然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和蔼道:“几年不见,小柏又长高了。这段时间可有认真修炼,好好听你爹娘的话?” 明文柏腼腆道:“有的。” 随即,脸上的神情一变,抿了抿唇,满腹委屈地告状,“高祖,二哥他联合外人欺负我。” 听到明文柏的话,龙天罡并没有急着找明天相问罪,反而看着面前的小辈微微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深邃的智慧,语气温和道:“小柏莫生气,告诉高祖,天相都怎么欺负你了,若是情况属实,高祖给你要说法去。” 话音刚落,明天相便走了进来,听到龙天罡的话,他无奈道:“高祖,您别听小弟他胡说八道,就他这性子,谁能欺负得了他?” 龙天罡哈哈一笑,没有反驳,看样子对明天相的话颇为赞同。 一旁的明老爷道:“天相这几天不是带着文柏到处找穷奇那只凶兽,准备当面向她道歉吗?这会儿怎么……” 没等明老爷把话说完,明文柏就出言打断了,“爹,我才不向她道歉!要道歉也应该穷奇向我道歉,他们那群人就是一伙儿的!” 什么守村人,什么冒犯穷奇,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故意用来捉弄他的! 明老爷听到这话,愣了愣,抬眼看向明天相,不解道:“什么一伙儿?” 明天相轻叹了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他长叹了一声,道:“文柏认为他们一群人合起伙来戏弄他,在玄真观发了一通脾气就跑回来了。” 明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穷奇的人际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龙天罡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双眼如同千年古井一般沉静深邃,缓缓捋了一捋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依照天相所言,告诉文柏关于荒山守村人消息的人是奥慢慢,而这奥慢慢,是化名为奥小曼的穷奇的小弟,居住于玄真观,与玄真观观主奥特曼一行人,在外以兄弟相称,在大河村的时候,还与奥特曼、穷奇联手救了天相。” “没错,就是这样。”明文柏连连点头,扯着龙天罡的袖子,撒娇道:“高祖,他们就是一伙的,故意戏弄我呢,您要为我做主啊!” 龙天罡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若有所思道:“穷奇心性孤傲,自诩高贵,不屑于他人往来,这奥慢慢能入了她的眼,必有过人之处!” 明天相点头,“奥慢慢确实厉害,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让袁承天灰飞烟灭了。” 闻言,龙天罡有点儿震惊,“那袁承天可是一宗长老,原德天的走膀右臂,修为不低,那奥慢慢竟如此厉害吗?” “确实如此。” 龙天罡惊讶了,“他有此修为,定不是寂寂无名之人。”顿了顿,抬眸看向明老爷,问道:“浩阳,府里可有画师?” 明老爷,也就是明浩阳,忙回道:“有的,之前因为文柏这臭小子,府里请了好几名画师,现在仍在府上。” 龙天罡颔首,道:“把他们都叫过来吧,让他们根据小柏和天相的口述,将那奥慢慢的长相画出来,我倒是要看看,那奥慢慢是何许人也!” 明浩阳连忙应下,吩咐身边的明安去找画师。 没一会儿,明安就领着几名画师匆匆赶来。 对于根据口述画人像这件事,几个画师早已驾轻就熟。片刻之后,就把奥慢慢的画像成功画出来,连带着梁兴扬一行人也一并顺手画了。 明安拿着一叠画像,神情恭敬,双手呈给龙天罡。龙天罡伸手接过,见最上面是一张玉雪似的清艳容貌,仿若真人的女子画像,不由怔了怔,“这是?” “高祖,她是穷奇。”明天相上前,为他一一说明,“许是为了逃避咱们鸣蛇一族的追杀,她故意变换了容貌。” 龙天罡恍然大悟,将穷奇的画像放置一旁,低头看下一张。 “这是奥大曼。” “这是奥中曼。” “这是奥特曼。” “他就是奥特曼?”龙天罡顿了顿,只见画上之人身穿一袭普通长衫的男子长身玉立,身形高挑,像是一节修竹。他长眉入鬓,眼若星辰,肤若白玉,发似乌檀,唇角自然上扬,含着淡淡的笑意,气质高洁,不染凡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龙天罡活了不知多少年,不知见过多少俊男美女,看到梁兴扬的样貌,都忍不住赞叹一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真是一个好相貌!” 周围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龙天罡这才把他的画像放置一旁,接着看下一张。 目光刚一触及画上之人的容貌,他脸色骤变,以往的沉静稳重彻底消失不见,面上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惧,惊声道:“这是、这是……” “这就是奥慢慢。”明文柏没有发现龙天罡的异样,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画像,告状道:“就是他骗我去拦截穷奇的!” 明天相反驳道:“明明是你自己傻,怨不得他人。慢慢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难道你自己没有脑子吗?” 龙天罡直勾勾盯着画上的人,瞳孔一阵收缩,一时之间,几乎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等回过神来,听到两个小辈的对话,却又险些昏厥过去。 “他就是奥慢慢?”龙天罡抓紧手里的画像,抬眼看向明文柏,不死心地确认道:“就是欺骗你的那个人?” 明文柏毫不犹豫地点头,“就是他!” 明天相也道:“慢慢确实是这副模样,不过画上看着凶,真人要更加憨厚和善点。” 龙天罡闻言,看了眼手里的画像,沉默了。 明浩阳看看画像,再看看龙天罡,虽然老祖宗脸上没露出什么多余的神情,但从眼神里,他还是敏锐察觉到老祖宗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儿,眼里有说不清的复杂,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恐惧。 见此,明浩阳跟着紧张起来,小声问道:“老祖宗,难道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明安同样有点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画像看,大有龙天罡一点头,他就立刻上前摧毁画像的准备。 “画像没问题。” 好半晌,龙天罡才回过神,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有问题是画上的人。我早该想到,一开始就应该想到……” 这世上能被高傲的穷奇看在眼里,能与她称兄道弟的,除非其他三只凶兽,还能有谁呢?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龙天罡幽幽地重复一遍,抬起眼,看着眼前一圈不明真相的小辈,也不卖关子,直接点出了奥慢慢的真实身份,“他是混沌,并不是什么奥慢慢。” 混沌?! 在场众人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明文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惊声道:“就是与穷奇、饕餮、梼杌齐名的混沌吗?” 龙天罡缓缓地点了下头,沉声道:“就是他。几百年前有传言说他为了窃取五色石,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伏羲打死了……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与穷奇在一起称兄道弟。 想到这里,龙天罡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一点什么,他敏锐地揪住那一点灵光,把混沌的所作所为回想了一遍,越想,脑海里的思绪就越清晰。 将混沌的行为一点一点分析下来,龙天罡的心跳得有点儿快,有点儿口干舌燥 他放开手里的画,转而拿起梁兴扬的画像,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认真把画像上的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龙天罡盯着手里的画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嘴里发出阵阵笑声。 他抬起头,视线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将目光落在明文柏身上,说道:“看来,他并没有骗小柏,而小柏你也没有找错人!” 明文柏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地看着龙天罡。 龙天罡抚着胡须,面容带笑道:“若我猜得没错,而那奥特曼,正是荒山的新任守村人!” 只有这一身份,才会让穷奇和混沌甘愿放下身份,伏低做小,听他一个人族驱使! “什么?!”听到龙天罡的话,明文柏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明明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为了戏弄我,为何撺掇着我去接近穷奇一行人呢?” “因为五色石。”龙天罡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切皆因五色石而起!” 第92章龙天罡的计划 依照他对穷奇和混沌的了解,这两只大凶兽平日不仅看不起他们妖兽,连人族也同样入不了他们的眼,认为人族是一群蝼蚁,最不屑与人族打交道。如今,他们却与一个人族称兄道弟,同住同出,这就十分蹊跷了。 大概率就是这人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这才愿意屈尊降贵与人结交。 而什么是他们最想要的呢? 毋庸置疑,是五色石。 五色石在荒山村,伏羲一行人手中,因为过往的大战,所有妖兽包括四大妖兽在内,与伏羲一行人已是老死不相往来,混沌和穷奇想要重新接近他们,趁机取得五色石压根儿不可能,所以他们便把目光投向了新一任的守村人——奥特曼身上! 表面称兄道弟,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向妖兽们放出各种关于守村人的消息,吸引附近的妖兽去骚扰荒山,骚扰新任守村人,借此试探守村人的能为,抑或是趁机打探出五色石的下落,趁乱夺取之! 听到龙天罡的话,明天相几人眼睛都瞪圆了。 明文柏结结巴巴地说道:“竟是、竟是这样的吗?” “八九不离十。”龙天罡面色平静,望着面前的小辈,淡声道:“否则,老夫真想不出他们两只凶兽为何要听命于一个凡人。” 明天相闻言,若有所思道:“那我和文柏今日去的地方,实际上消失已久,传说中非有缘人不得见的荒山村?” “正是。”龙天罡颔首。 这、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 原来他们见到的玄真观并不是真的玄真观,而是住满高人大能的荒山村! 原来他们以为只是凡人的奥家兄妹,其实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赫赫有名的荒山守村人和凶兽! 搞了老半天,原来自诩高贵的他们才是最普通,最平凡的存在! 就他们这没什么根脚,无依无靠的小妖兽,竟还敢叫嚣着要找他们报仇?! 简直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 这世道真是太让人蛋疼了…… 明文柏面容扭曲,心里一阵后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瞅瞅龙天罡和明浩阳,又看看明天相,纠结道:“那、那要怎么办?我现在再去他们道歉行不行?” 明浩阳沉吟片刻,道:“道歉肯定是要道歉的,但是不用急在这一时。等会儿我让明安去备些厚礼,你明天带上当做赔礼,收敛起脾气,态度诚恳点,再好好说几句好话,料想他们看在鸣蛇一族的份上,不会再与你计较了。” 明文柏有点害怕,担忧道:“真的吗?” 当初他只是路上拦截了他们一下,那群人就逼着他吃草乌,让他生不如死。这一次他还上门大吵大闹,他们真的不会与他多做计较吗? 明文柏有点不信。 明天相却道:“小弟,奥兄、穷奇,还有慢慢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会记仇的人。你勿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要你好好赔礼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 “二哥,你怎么老是为他们说话?”明文柏撇撇嘴,有点儿不高兴了,“他们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觉得他们处处都好?” 明天相轻笑,自信满满道:“我不是相信他们,而是因为我了解特曼!” 龙天罡听言,不由愣了下。眼前的小辈为人稳重,若非有十足的自信,是不会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来,他深沉睿智的眼神落在明天相身上,缓缓开口问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相不过与他们只有三面之交,为何如此肯定自己了解那新任守村人的为人?”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起他与梁兴扬初次见面,他不小心遭到玄天珠反噬的事情了。 明天相垂下眼睫,朝龙天罡行了一礼,道:“高祖,有一件事情我还未来及告知您……我的修为全没了……” “什么?!”龙天罡惊得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好的为何修为全没了?” 那可是他耗尽心血,千辛万苦帮他堆上去的,怎么回平陵镇一趟就没了? 明天相低着头,心虚道:“我刚来平陵镇那日,听到小弟被人欺负,便去找人算账,谁知行至密林处,忽然天降大雷,一下子就击中我……” 他删删改改,七分真三分假把初遇梁兴扬一事说了一遍,又没有半点隐瞒把半夜被袁承天掳走,幸亏得到梁兴扬一行人出手相救的事情也说了。 “他们明知道我是找他们寻仇的,但看到我被雷电击中,却是第一时间想着出手相救。虽然后面被咱们府上的侍卫驱赶,闹得十分不愉快,可再次见面,他见我落难,仍带着穷奇和混沌选择出手相救。这样善良大度的人,又岂会因为一点点小错误而刁难小弟?” “听你这般说,这新任守村人奥……”龙天罡顿了顿,抬眼问道:“奥什么来着?” “是奥特曼,高祖。”明天相回道。 龙天罡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道:“这奥特曼看来是个脾气极好,非常容易相处的人?” “是这样没错。”明天相点头,不吝夸奖道:“他是个真诚待人的人。与他相处的时候,常常能感受到他的诚意,说的话使人身心愉快……” 龙天罡静静听着,直至明天相说完,他才沉吟道:“若真是这样的人,那对倒也不错……” 说着,抬眼看向明文柏,眼里闪过一抹沉思,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明浩阳,吩咐道:“浩阳,你明日亲自带文柏走一趟荒山,好好向奥特曼等人道歉。” 明浩阳一怔,正想张口说话,就听到明文柏怪叫了一声,不满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杀要剐就直接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还要我爹跟着我上门受辱?” 他爹好歹是鸣蛇一族现任族长呢。 “要我爹一起上门赔礼道歉,他们配吗?”说到这里,明文柏忽然想到对面那群人的身份,诡异地沉默了。 好吧,他们配。 顿了顿,改口道:“难道我爹不要面子的吗?” 明天相也不赞同,道:“高祖,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且没有酿成什么挽回的大错,让爹爹陪着小弟上门,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 龙天罡没说什么,只看了眼一旁的明浩阳,问道:“浩阳,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一切都听老祖宗的。” “听我的?”龙天罡轻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道:“这样说来,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明浩阳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见此,龙天罡差点气笑,看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还当真以为让你上门是在折辱你?!你可知道搁在平陵镇外面,能与穷奇、混沌打好交道,与守村人、甚至进一步与荒山扯上关系,这是多少妖兽求而不得的机遇!” “如今这机遇落到咱们鸣蛇一族手中,你竟然觉得这是在侮辱你?!你这目光短浅的东西!难怪这么多年以来,鸣蛇一族在你手中毫无发展,只能盘踞在小小平陵镇,永远屈居人下!” 当着小辈的面被龙天罡怒骂,明浩阳羞愧得抬不起头,脸上红白交加,讷讷道:“是我愚钝,还请老祖宗不要与我计较,不要动怒,保重身体。” 看他一副鹌鹑样,龙天罡一阵无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气,瞥了眼若有所思的明天相,招手让他走到眼前,放缓了语气,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父亲亲自领着文柏上门道歉?” 明天相认真想了想,猜测道:“高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体现鸣蛇一族的诚意,二来是释放出鸣蛇一族想要与他们交好的意愿,三来则是让爹爹有机会进入荒山村,好借机了解一下荒山村目前的情况?” 龙天罡轻轻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点儿赞赏的神情。 不错,这孩子还算机灵,不像他爹一样愚钝! 他看着明天相,补充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最重要的是,我要你爹趁此机会,以赎罪为名,把文柏留在荒山村!” 此言一出,明文柏顿时瞪圆了双眼。 “什、什么?!” 这是要将他卖了吗? 明浩阳同样一脸震惊,老祖宗这是想要做什么?让他卖子求荣吗? 唯有明天相听到龙天罡的话,垂眸沉吟了片刻,说道:“高祖是想借着这次机会与荒山搭上关系?” “不错。”龙天罡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明浩阳和明文柏说道:“如今咱们鸣蛇一族看似繁荣富贵,实际上的情况……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也有数。眼下人族,其他妖兽群体日益强大的局面,人才凋零的鸣蛇一族可谓是如履薄冰,更不用说天相修为尽失一事……” “如果被有心人知晓了,鸣蛇一族恐怕有灭族的危险。”说到这里,龙天罡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顿了下,继续说道:“而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能震慑住所有人的靠山,让鸣蛇一族有喘息的空间,为所有族人争取发展的机会!” 而这世上,有什么能比得上住在荒山的伏羲等人更能震慑住大家呢?更不用说,眼下还多了四大凶兽之二的混沌和穷奇!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龙天罡抬起眼,紧盯着明文柏,一字一句道:“鸣蛇一族的未来就在你的手中。只要你能顺利留在荒山,与所有人打好关系,有荒山撑腰,这世上谁敢再看不起鸣蛇一族,谁敢动鸣蛇一族?!” 第93章最好的救命之地 “一切都靠你了,小柏。” 一切……都靠他了? 明文柏心里顿时紧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豪迈之情! 若是牺牲他一人,幸福全家人,那他深入虎穴又有何惧?! 他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对龙天罡大声说道:“小柏明白了!小柏绝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 虽然平时骄纵,但关键时刻总算没掉链子。 龙天罡满意地点头,吩咐道:“不愧是我鸣蛇一族的好儿郎!我与你们父亲还有事情要谈,天相你陪文柏下去好好休息。” 明天相应了声“好。”便与明文柏朝龙天罡行了行,恭敬退下。 回房的路上,明文柏问明天相,“二哥,高祖刚刚说的五色石是什么东西啊?” 一听明文柏这话,明天相顿时愣住了,他停下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什么是五色石?” 明文柏神情老实,默默地摇了摇头。 见此,明天相一阵心梗,沧桑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问道:“那你去拦截特曼他们做什么?” “这,这不是听说守村人是个美人嘛……” 他喜欢美人,对于美人,他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明天相:“……” 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道:“小柏,你这好色的毛病要改。” “知道知道。”明文柏敷衍地点了下头,追问道:“二哥,你快跟我说说五色石的事情。” 明天相有气无力道:“那是女娲娘娘补天的石头。”顿了下,忽然想到这些基本常识,家里自创的启蒙书籍里都有记载,自明文柏记事起,应该都有看过才是,他为何一问三不知? 接着,又联想到他误食草乌一事,脸不由黑了黑,没忍住责问道:“这些东西,你应该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才对,为何你都这么大了,却什么也不懂?” “你真的如每年写给我的信里那样,不分寒暑,日日夜夜都在苦读,为振兴鸣蛇一族而努力吗?” 明文柏一僵,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露馅了,连忙捂住脑袋,装出虚弱的样子,找补道:“不知为何,自从被奥特曼那群人逼着吃下草乌后,我的脑袋便时不时抽痛,记忆力也跟着变差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论装模作样,鸣蛇一族谁能比得过明天相。 明文柏这举动在他眼里,跟班门弄斧没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明天相早已明白自己小弟是什么破水平了,也懒得揭穿他,直接把五色石的传说、由来、作用说了一遍。 明文柏听得嘴巴大张,不可思议道:“没想到那五色石竟能穿越时空!那么厉害,难怪穷奇和混沌想要得到它。” 明天相微微颔首,本着让他多知道一点,省得进了荒山村,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又把几百年以前,众妖兽齐袭荒山村,争夺五色石的事情一并说出来。 “咱们鸣蛇一族身为前锋,在那场战役里,族人数量大减,因而开始式微,有许多曾与咱们有过恩怨的妖兽便伺机前来闹事,虽然次次都被抵挡回去,可咱们鸣蛇一族也跟着元气大伤,后来又与穷奇相斗,死伤惨重,从此彻底没落。” “原来如此。” 明文柏听得很认真,待明文柏说完后,他一改往前的嬉闹态度,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着明天相,一脸郑重地保证道:“二哥,你放心,我去了荒山之后,一定不忘老祖宗的交代!” 五色石是吧,待他进入荒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把它偷到手! 一旦鸣蛇一族有了五色石,天下众妖兽算什么,遇上他们鸣蛇还不得乖乖低头称臣! 想到千妖拱伏,万兽跪拜的场景,明文柏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攥紧拳头,斗志满满地对明天相说:“二哥,以前是我不知道咱们鸣蛇一族竟有如此憋屈的时刻,如今知道了,身为鸣蛇一族的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从今日开始,我要卧薪尝胆,争取早日重振咱们鸣蛇一族!” 明天相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早已歪到天边去了,听到他的话,还十分欣慰他总算懂事了,拍着他的肩膀,高兴道:“好!咱们兄弟俩一起为振兴鸣蛇一族努力!” 明文柏用力点头,满脸坚毅,“好!” …… 玄真观大殿。 梁兴扬看看低头耷脑的明文柏,又看看满眼歉意的明浩阳和明天相,扭头与穷奇几人相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迟疑地问道:“明老爷是说……要把明小少爷留下?” “正是。”明浩阳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这孽障向来胡作非为,仗着明家人的身份四处惹事,导致他冲撞了几位,简直……简直……” 眼看他“简直”了半天都没下文,书癫没忍住接口道:“简直罪该万死,碎尸万段。” 明浩阳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惊恐地望向书癫。 天相不是说这群人都十分友善吗? 那这人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下,见梁兴扬一伙人都没有开口解围的打算,明浩阳僵着脸道:“倒也没必要残忍,文柏他还罪不至死。” 梁兴扬几人闻言,长长“哦”了一声,乖乖等着他的下文。 “但他终究是做错了事情,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必须接受惩罚。”明浩阳快速瞄了一眼主位上的梁兴扬,咬了咬牙道:“所以,我这才决定让文柏留在玄真观恕罪,为奴为婢也好,当牛做马也好,以此偿还他的过错!” 梁兴扬“啊”了一声,看着浑身上下写满“大义灭亲”的明浩阳,犹豫道:“这不好吧?明小少爷只不过犯了点小错误,道歉了就行,没必要这样惩罚他。而且……”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穷奇,道:“小奇也不至于因为那点误会真与他计较。” 穷奇颔首,十分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明浩阳却不愿意,依然坚持让明文柏留下赎罪。 而昨日骄纵公子哥明文柏,昨日还是耻高气昂的模样,今日却像是斗败的小公鸡,耷拉着脑袋,一副明浩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温顺样子,一反常态地要求留下来赎罪,争取早日重新做人。 这明显就是有诈啊。 观里多了穷奇和混沌都够他头疼了,再来一个,他还不得累死? 真把他这里当成劳改所啦? 因此,梁兴扬说什么都不同意明浩阳的要求。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从进门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明天相忽然开口对明浩阳和明文柏说道:“爹,小弟,既然特曼不愿意,那你们就不要勉强了。我这里有件事情想要私底下对特曼说,你们二人先到外面等我可好?” “二哥你……” 明文柏不知道明天相为何突然反水,顿时急了,正想开口质问,然而话还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明浩阳阻止了。 看了眼处事沉稳的二儿子,明浩阳几乎没有脾气一般,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点头应和,“好。你们慢聊,我和小柏在外面等你。” 说罢,一把拉过明文柏,领着一干侍卫快速离开了大殿。 很快的,大殿就只剩下明天相和梁兴扬一行人。 梁兴扬面露不解,问他,“天相有何事要与我说?” 明天相没有说话,反而起身上前,对梁兴扬拱了拱手,又冲着穷奇、混沌、书癫、姜连山一一作揖,这才直起身子,神情沉重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几位。” “什么事?”梁兴扬问道。 “关于文柏的。”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明天相缓缓开了口,“其实,父亲刚刚说的赎罪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文柏留在这里好好禁,欲,修身养性!文柏他……”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沉痛道:“他、他生性放浪,来者不拒,不过回家半年便将平陵镇的姑娘勾搭了一遍,日日当新郎,夜夜红翻新郎,有时候甚至夜御数女,若非昨日九世高祖敏锐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为他把了脉,我和父亲都不知道他身体早已亏空了……” “啊!” 冷不丁吃到一个大瓜,梁兴扬几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睁大眼睛,等待下文。 明天相也不辜负众人的期待,稍微停歇了一下,继续说道:“高祖说,文柏这鹅情况已经严重到危及生命了,若是他再不悔改的话,死期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文柏虽然不争气,但他好歹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作死了。这才与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他送来你这边呆上几天。你这里离平陵镇不算近,他如今身体虚弱至极,仅凭他一人的话,根本没法到镇上寻欢作乐,再者,你这里也没女人……” “嗯?”穷奇眯起眼睛。 明天相连忙改口道:“穷奇大人面容艳丽,拥有天下无双的容颜,但您修为精深,气势威严,文柏只会把您当神明供着,根本不敢对您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玄真观无疑是文柏最好的救命之地!” 听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了。 梁兴扬恍然,感慨道:“难怪明老爷执意让小少爷留下,原来是出自于拳拳爱子之心!” 第94章送上门的牛马,不要白不要 明天相点点头,“确实如此。” 梁兴扬顿了顿,看着他,不掩欣赏,又道:“天相为令弟殚精竭虑地打算,如此兄弟情亦十分感人。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兄长。” 明天相摆手,谦虚道:“这都是应该的,不足说道。” 不喜欢明文柏沉溺于女色是真,担心明文柏终有一日死在女人身上也是真,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想说服梁兴扬,将明文柏留在荒山。 不料,客套完毕,梁兴扬只是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一直默默关注他的穷奇见状,微微挑了挑眉,朱唇轻勾,转眼看向明天相,神情似笑非笑。 等了等,见梁兴扬不说话,明天相不禁再次主动开口,请求道:“特曼,咱们相识一场,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救文柏一把,让他留下来好吗?” 梁兴扬面露迟疑,犹豫道:“观里生活清苦,只怕明小少爷吃不消啊。况且,要让他戒色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来玄真观……只要把他关在明家,派一对侍卫守着,我想按照明小少爷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很难逃出去吧?” 明天相愣了下,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眼前的青年仍旧不愿意松口。 对不起了小柏,为了咱们鸣蛇一族,二哥只能牺牲你的名声了。 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他神情愁苦,叹气道:“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哦?天相何处此言啊?”梁兴扬问。 听到梁兴扬的追问,明天相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流露出几分不自在,支支吾吾道:“这,这,要让我怎么开口比较好……我们、我们实在不好让文柏待在屋里,眼下他已经上瘾了,就算不找姑娘家,他也会控制不住自渎……” “啊?” 梁兴扬彻底愣住了。正所谓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橹灰飞烟灭,明文柏这是不要命啦?! “他已经到这种严重的地步了吗?” 明天相一脸难以启齿,强忍着羞耻点头,“对。” 梁兴扬一言难尽地看向在外面院子里溜达的明文柏,又很快收回目光,绞尽脑汁安慰我明天相,“这、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让他留在荒山村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明天相双眼一亮,欣喜道:“你同意了?” “不是。”梁兴扬连忙摆手,解释道:“禁欲这种事情,不是换个地方就能成功的,要从源头上解决才行。” 话音刚落,明天相的脸色顿变,下意识夹紧了双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特曼,你我同为男子,你、你怎么能、能说出这种话?” “哎呀,你误会我了。”担心再造成什么不得了的误会,梁兴扬一刻不停,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既然他控制不住自己,那直接把他的双手剁掉就好了。” 没了十姑娘,看他还怎么打手枪。 明天相:“……” 没了双手,那文柏不就成了废人?就问这和剁那啥有什么区别! 沉默了瞬,明天相幽幽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梁兴扬一本正经道:“要是舍得的话,也可以狠狠心,把下面的一并解决,双重保险。” 明天相:“……” 抿紧了双唇,明天相僵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真不能让他留在荒山吗?” “只怕不能。”梁兴扬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观里的生活十分清苦,我担心明小少爷吃不消。而且,最近我们要准备春耕了,到时候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看顾明小少爷。”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身边的穷奇几人。 几人会意。书癫马上说道:“是啊,我和小连……咳咳,小曼连同中曼现在每天都在挑选下播的种子,忙得很呐!” 混沌也道:“就是。我后山还有一大片地没翻呢,没空照看他!” 那家伙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用处都没有! 毫无利用的人还是不要来占位置了。 听到这话,明天相下意识说道:“文柏不需要你们的照顾,明家会派些仆人一起过来伺候他的。” 穷奇皱眉道:“那这与在明家有什么区别呢?” 明天相一怔,自觉失言,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文柏会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多费心思。再说了,我之所以让他留在荒山村,一来是为了让他远离女色,养好身体,二来,也是真心实意要他赎罪。不是说要春耕了吗?他可以帮忙的。” 在这里,身为凶兽的混沌都要去耕地,穷奇也要下地播种,文柏要是再闲着做小少爷,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一伙人一起劳作,指不定还能加深感情呢。 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再说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鸣蛇一族啊! 想到这儿,明天相心也不虚了,气也不短了,直接将明文柏卖了个彻底,对梁兴扬一行人说道:“你们尽管把他当成牛马使唤,不用客气!就要让他忙碌点才好,省得一整天脑子里净想些淫\秽事!” 他目光炯炯,神情坚定,说得掷地有声,可见他这些话并不是客套话。 望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不容拒绝气势的明天相,梁兴扬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同意了,“那……好吧。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就帮你这次,下不为例啊。” 明天相面容喜色,忙道:“一定一定。对了,刚才听中曼说要每天挑选种子,可是手里没有好种子?我等会儿回去,立马让人给你们送些质量上乘的种子过来。” “这倒不用。”梁兴扬轻笑着拒绝他,道:“这点小事我们几人可以搞定。就是明小少爷……” “诶,你直接叫他名字就行。”话才说出口,就被唯恐变卦的明天相打断,郑重道:“到了你这里,你就把他当成普通人,当成仆人,尽管使唤他便是,不用对他客气。” “这……这不好吧?”梁兴扬神情犹豫,迟疑道:“到时候明老爷,族里的长辈以及身为兄长的你,心疼了怎么办?” 明天相道:“既然让他留在这里,那就证明我明家上下都十分信任特曼你,不管你对文柏做什么,我们都毫无异议,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就行了。” 见梁兴扬还是一脸纠结,明天相沉吟了下,说道:“这样吧,要是特曼你真不放心的话,我代表明家立帖为证。” 语毕,不等梁兴扬开口,直接撕下一片衣服,咬破手指头,龙飞凤舞地写下简易版“免责书”并签上名字,按上手印,递给梁兴扬。 梁兴扬伸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抬眼对明天相说道:“那行吧,就让文柏留下来吧。” 听闻他终于点头同意,明天相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他默默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那往后就麻烦特曼了。” 梁兴扬摆了摆手,“小事而已,不必客气。” 明天相却坚持道谢,又对穷奇几人行了礼,说了声“往后麻烦诸位了”,这才对梁兴扬道:“我现在就去把这消息告诉父亲。” 梁兴扬笑着说了声“请便。” 闻言,明天相冲着他感激一笑,步履轻快地往殿外走去。 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穷奇才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梁兴扬,皱眉问道:“你真打算让明文柏进入荒山村?” 梁兴扬看着手里的“免责书”,十分愉悦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家相识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青年就此精尽人亡吧?” “你这番说辞还是留着骗外面那些傻子吧?”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你有这么好心吗?” 书癫、姜连山、混沌三个同样十分不解。 梁兴扬看着几人,扬了扬手里的“免责书”,说道:“最近观里事情多,小白又受伤了需要照顾,仅凭咱们几人,只怕分身乏术,眼下有送上门的牛马,不要白不要。”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穷奇神情嘲讽,淡声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梁兴扬笑了下,没有辩解。 何止是他没安好心,只怕鸣蛇一族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吧? 大殿外。 明天相一脸喜色,对焦急等待的明浩阳和明文柏说道:“父亲,特曼他同意让小弟留下来了!” 明浩阳闻言,顿时一喜,忙上前一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可是,他刚刚不是还不愿意吗?为何这一会儿功夫,忽然就松口同意了呢?”明浩阳感觉有点奇怪,忍不住问明天相。 明天相面色微僵,随即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道:“我与特曼是朋友,我亲自开口求他,他自然就同意了。” 闻言,明浩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明文柏望着出类拔萃,人脉广阔的二哥,满眼崇拜道:“二哥真厉害!” 看着明文柏,明天相的眼里隐含着点点心虚,勉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挚道:“以后,你会比二哥更厉害!咱们明家的兴衰都看你的了!” “没问题。”明文柏用力点头,“我会好好努力,不会让爹和二哥失望的!” 明天相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倒是明浩阳,起初听到明文柏能留下,他心里非常高兴,然而高兴过后就转化成担忧,尤其是在问过明天相,得知守村人只允许明文柏一人留下时,更是多了几分心疼,忍不住拉着明文柏嘱咐不停。 听得明文柏脑袋都大了,忙道:“时候不早了,爹和二哥还是赶紧回去吧,高祖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明天相点头道:“好。你一个人在此要照顾好自己,此处不比家里,你要把以往的少爷脾气收一收。你是以赎罪的理由留下,因而倘若他们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不可耍脾气,知道吗?” “知道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二哥卖了,名声也被败得所剩无几的明文柏乖乖应下,举起右手,俏皮道:“二哥放心,我一定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明天相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弟,又心虚又愧疚,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明文柏再次应了声:“好。”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明天相这才转眼看向明浩阳,“父亲,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去向特曼他们辞行,这就回家里去吧。” 明浩阳颔首,领着两个儿子进入大殿内,与梁兴扬来回客套了几句后,留下明文柏,带着明天相以及一干侍卫,怀着万般不舍的心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荒山村。 第95章我最喜欢做事了 明文柏站在村口,直至再也看不见明浩阳一行人的身影,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到玄真观。 看到坐在大殿里聊天的梁兴扬五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小包袱,扬起笑容,套近乎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梁兴扬见到他,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没回去收拾行李,顺便与家人好好道个别吗?” 明文柏道:“不用。今早出门的时候,我爹就让人帮我把行李收拾好了。” 说完,朝五人晃了晃手上的包袱。 梁兴扬失笑道:“这是一开始就笃定我会同意你留下啊。” “还不是因为你和二哥感情好吗?”明天相趁机拉关系,对梁兴扬说道:“你是我二哥的朋友,四舍五入,你也是我哥!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能叫你奥大哥吗?” 梁兴扬道:“叫奥大哥太生硬了,你直接叫我小羊哥吧。” “好的。”明天相忙不迭点头,又问其余四人如何称呼比较好,四人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然后客气地说随意。 他们随意,他可不能真的随意。于是,为了表示尊重,同样以“哥”“姐”称呼。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趁此间隙,梁兴扬仔细打量了明文柏一番,发现他眼下乌黑,面容憔悴,精神十分萎靡,似乎真像明天相说的一样,一副肾虚的模样。 想了想,他转眼望向姜连山,说道:“小连山,你过来帮文柏把把脉。” 最近,姜连山一直在苦读姜石年留下来的医书,自觉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梁兴扬从大河村回来,告知他自制的提神醒脑丸特别有用,混沌也亲自认证,不过轻轻一闻,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甭管多大的瞌睡虫,只要嗅一嗅,立刻消失无影无踪。 听到二人的反馈,姜连山一扫之前不认识草乌的历史污点,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他爹那么厉害,他不可能是个草包! 之前的事情,只不过是他一时疏忽罢了。只要他认真点,多积累经验,往后他也会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大夫! 眼下,难得的实践机会就摆在面前,姜连山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立马道了声“好。”随即,示意明文柏坐下,伸出手为他把脉。 明文柏盯着姜连山,没敢动。 上一次,他把草乌当成补药给他吃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此人就是庸医。 好好的人落到他手上,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他抱紧了包袱,连连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把脉。” 梁兴扬说道:“讳疾忌医可不好,还是看看吧。万一真有什么暗疾,出了事我要怎么跟你二哥交代呢?想想还不如现在就把你送回去,省得伤了我和天相的交情。” 送、回、去?! 三个大字哐当砸在明文柏的脑门上,他瞳孔一缩,喉咙一紧,下意识提高音量,“我不回去。” 目光触及梁兴扬错愕的面容,他自知反应过度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小羊哥说得对,还是让连山小哥帮我看看吧。” 说完,他硬着头皮,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向姜连山。 “你这……”姜连山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尚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看了眼明文柏,转头对梁兴扬等人说:“小文的脉象细弱无力,虚浮沉迟,眼下乌青,面容憔悴,精神不振,再加上方才看他行走时,脚步无比虚浮,确实有肾虚、阳痿之兆。” 一听这话,梁兴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明天相说的都是真! 不由自主地,看向明文柏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之色。 年纪轻轻就萎了,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触及在场众人既同情又一言难尽的目光,明文柏忙道:“你、连山小哥,你和我无冤无仇,可别信口开河,坏我名声啊!” 姜连山道:“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再说了,他的老底已经全都被他二哥抖搂得一干二净,在他们面前,他哪里还有名声这种东西啊?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会儿我给你开副药调理调理,只要你自制点,过段时日便能恢复如初了。”姜连山收回手,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建议你以后少用手,珍惜身体。” 这、这什么东西? 明文柏懵了,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姜连山,再看看似笑非笑的梁兴扬,最后把目光落在没什么表情的穷奇身上,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他、他胡说八道!我身体好着呢!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言,书癫非常给面子地附和道:“对,你说的没错。同为男子,我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说归说,千万别耽误了治病啊。” “你懂个屁!”明文柏急了,“我真没肾虚!你们不信的话,跟我上平陵镇走一遭,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雄风!” 话音一落,就看到混沌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立刻向梁兴扬告状道:“他还真是诡计多端!竟然想骗咱们带他上平陵镇找姑娘!” 梁兴扬皱了皱眉头,像是对明文柏耍心计这件事十分不满,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对明文柏说道:“我受你二哥所托照顾你,就断不可能放你出去胡作非为。你还是安心呆在观里吧。什么时候天相他来接你了,我才会放你离开。否则,你不可再踏出村口一步!” 语毕,压根儿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摆手道:“混沌,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个房间。” 混沌应了声“好。”瞥了眼明文柏,皮笑肉不笑地说:“跟我来吧。” 明文柏唇瓣嗫嚅了两下,看了眼板着脸的梁兴扬,终是没勇气说出反驳的话语,只能紧紧抱着小包袱,可怜兮兮地跟上书癫的步伐。 待二人离开后,梁兴扬抬起眼,幽幽叹了口气,对穷奇、书癫、姜连山说道:“看来,他还真与天相说的一样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天相把他交到咱们手上,说明他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从明天起,你们竭尽所能给小文安排些事情做吧,省得他无所事事开始思淫、欲,保不准什么时候又跑到山道上碰瓷,祸害无辜百姓。” 穷奇三人顿时会意,相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灿烂,“知道了。” 见状,梁兴扬微微一笑,如画的眼眸染上了笑意,里面仿佛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开,俊若谪仙,不似凡人。 …… “小文,院子里有不少落叶,你赶紧去扫一扫。” “小文,大殿的地板有不少灰尘,你拿块抹布擦一擦。” “小文,这里有些脏衣服,你顺便洗了。” “小文,去后山挖点竹笋!不不不,不是我要吃,是小白,它最近受伤了,食欲不振,你快弄点嫩笋给它吃,别饿坏了它。” “小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做饭啊?存心想饿死我们是不是?” “小文,我口渴了,你快去泡茶。” “……” “……” 如果说昨日成功留在荒山村的心情是欣喜的,那今日便是后悔。 无法言说的后悔。 听着众人如叫魂似的一口一个“小文”,明文柏再也忍受不住,彻底崩溃了。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扫把,望着在院子里嗑瓜子闲聊的梁兴扬几人,崩溃大喊道:“够了!你们这群人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不是你们的仆人!我从天不亮就就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你们不关心我也就算了,还拼命使唤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 正在说笑的几人顿时愣住了,齐齐看了过去。 “可是,你不是说要留下来赎罪吗?”姜连山挠挠头,有些不解道:“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 书癫也道:“赎罪赎罪,顾名思义,要么用钱物赎免罪行,要么用某种实际表现抵销罪过。钱财物品这些,我们根本没放在眼里。那么,你赎罪的方式就只剩下好好表现,抵销罪过了。我们之所以拼命使唤你,不就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好早日赎完罪吗?没想到……” 他“啧啧”两声,无比失望道:“你一点都不领情。又或者,不是不领情,而是你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根本没想过要好好赎罪?” 说着,他转头看向梁兴扬,一脸正气地建议道:“小羊,我看咱们还是把小文送回去吧。赎罪什么的,听听就好了,太当真的话,就要惹人不快了。” 明文柏:“……!!” 不是,他从刚才开始就只说了一句话,抱怨他们安排的活儿太多而已,怎么就发展到要把他送回去的地步了? 要是真把他送回平陵镇,那他要如何向高祖和父亲交代? 越想,越胆战心惊,正打算开口解释,就看到梁兴扬凝眉打量了他一眼,居然赞同了书癫的说法,颔首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一向与人为善,最讨厌强人所难。小文你不愿意做这些琐事,那我们也不勉强。趁着天色还早,你赶紧回屋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送你回家。” 明文柏闻言,一颗心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绞尽脑汁地找补道:“不、不是这样,你们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赎罪,真心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梁兴扬却一脸怀疑,盯着灰头土脸的他看了半晌,为难道:“可你似乎并不喜欢做这些琐碎事情,并且你的身体也不好,还讳疾忌医,拒绝吃药,想来应该也坚持不下去吧……” 明文柏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声道:“谁说我不喜欢做事了?我最喜欢做事了,忙碌使我快乐!一天不做事,我就浑身难受!你们尽管给我安排事情做,要是谁敢跟我抢,我就跟他急!” 宣誓完毕,又跑回屋里,拿出姜连山开的药,直接抓了一大把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没有讳疾忌医,完全能坚持下去!” “好吧。”梁兴扬点点头,假装没看到他被药丸噎得直翻白眼,善解人意道:“看你这么真诚,我也不好拒绝你想要赎罪的强烈意愿,那你就留下来吧。听说现在是吃笋的季节,你等会儿去后山挖一点笋,晚上就做一桌全笋宴吧,做好了叫我,我困了,回屋休息一下。” 语毕,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伸懒腰,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穷奇几人跟着起身,路过明文柏身边的身后,混沌欣慰地笑了笑,“小文,我们都不喜欢做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不会跟你抢的,你开不开心?” 明文柏费力咽下嘴里苦得让人落泪的药丸,红着眼睛,咬着后槽牙道:“开心!开心得不得了!” 混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很开心!咳咳,真为你感到高兴!”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做。如今明文柏来了,他终于摆脱荒山村最底层的身份了,不用再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想想还真是……太、好、了!! 第96章打不过,完全可以加入 “……”明文柏笑得一脸狰狞,“那我真的谢谢你了。” 混沌嘿嘿一笑,道:“那你先忙吧,我也回房睡一觉,饭做好叫我。” 说罢,双手背在身后,大爷似的回了房。 明文柏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化成一声苦逼的叹息,到厨房找了一把柴刀,慢吞吞往后山的方向走。 途经后院的时候,一抬眸,就看到穷奇倚在房门上,望着院子发呆,一张珠玉似的面庞生着晕晕之光。不似真人,倒像是花仙精魅。以往书中所提到的沉鱼落雁之貌竟是有了具象。 明文柏看得心动不已,没忍住上前搭讪道:“你在看什么?” 穷奇纤长的眼睫一眨,转过脸看他,眼波流转间,一张玉雪似的清艳容貌,鲜活明艳,世间罕见。 她似乎没想到他会与她打招呼,脸上明显露出一抹讶异,道:“你跟我说话?” 明文柏点头,说道:“是啊。” 穷奇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说话间,她缓缓垂下眼,脸上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羞涩,美不胜收。 明文柏眼睛都直了,呆呆道:“你这么漂亮,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呢?” 穷奇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指尖动了动,却又强行忍下,抿了抿唇,假笑道:“毕竟一切都因我而起。要不是我,你也不用留在这里赎罪,受到梁兴扬他们的刁难。” “就算你恨我,那也是应该的。”她低下头,露出细腻修长的脖颈,耳垂微微发红,圆润又可爱。 明文柏忙道:“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只能怪我太优秀了!他们那是嫉妒我。” 听到这话,穷奇面上习惯性露出嘲讽的笑容,下一秒又很快收起,垂头道:“你不怪我就好。” “不怪不怪。”明文柏看着她如花似玉的面容,一脸痴态道:“在观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奇姐你了。往后你若遇上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我一定尽心尽力。” 来玄真观的前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琢磨了许久,要窃取五色石,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那绝对不行。 先不说梁兴扬的水平如何了,就穷奇就够他喝一壶了。尤其是他之前还得罪过她,一旦被这小娘们逮住,还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借题发挥呢。 他越想越是忧愁,越想越觉得自己怕是要辜负全族的期望了。正苦闷间,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是谁规定他一定要与穷奇站在对立面的?打不过,完全可以加入嘛! 九世高祖不是说了嘛,穷奇跟在梁兴扬身边,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五色石。他们完全可以合作!甚至可以再深入一点,把两人变成长期的稳固的亲密合作关系! 毕竟,他相貌堂堂,气质风流,受万千少女追捧,穷奇没理由不喜欢他。 根据他以往追求姑娘的经验,只要他多花点心思,多说点好话,便是穷奇有一颗寒冰做的心,总有一天亦会被他融化。 到时候,他与穷奇夫妻俩齐心合力,五色石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除此之外,鸣蛇一族还有了穷奇这永久性的靠山,他也有了个美若天仙,战力爆表的妻子,简直不能更好了! 一箭多雕,堪称完美!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一到荒山,就被梁兴扬一群大老粗指使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机会与穷奇套近乎,满腹的计划无从实施! 这样不行。 明文柏在心里说。正当他盘算着要不要咬咬牙,狠狠心,为了鸣蛇一族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干脆英勇牺牲自己,直接把目标转向同为男子的梁兴扬时,穷奇竟然主动与他说话了! 而且根据穷奇的表现,深谙男女之情的明文柏十分肯定她对自己有意思! 想到这里,明文柏笑得更加灿烂了,肉麻的情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实不相瞒,自从我见过小奇姐后,我我的眼睛好像病了,无论遇到什么可爱的东西,都会看到你影子。仔细想想,或许不是眼睛病了,而是我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 什么狗屁东西? 穷奇瞥了眼面前矫揉造作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想:“老娘最讨厌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要不是这人还有点用处,恐怕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就被她踹出院子了。 她努力回想以前见过的人族女子在面对心上人时的样子,捂住自己僵硬的脸,语气夸张到了极点,“哦!你千万别这么说!人家害羞!” 隔壁的梁兴扬原本躺在窗边的榻上昏昏欲睡,刚要入眠,就听到一声疑似穷奇发出的矫揉造作的撒娇声,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他抖了抖,翻身坐起,屁股往穷奇房间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好奇地探头往外看。 另一头,书癫正在姜连山的房间里,和姜连山商量明天再给明文柏多增加活儿,此时也听到了隔壁穷奇的声音。 起先,两人并不在意。书癫还说道:“哎呀,看来咱们这屋子不隔音啊。稍微有点动静,咱们这都听得一清二楚。像我那房间,混沌晚上翻个身都能吵醒我。” 姜连山笑着说道:“书癫大哥也太夸张了。” 不过担心打扰到他人,姜连山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两人小声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嗔怪声。 一瞬间,两人如遭雷劈,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直至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愕,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相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墙角处,神情凝重中带着好奇,好奇中带着兴奋,兴奋中又带着点紧张,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墙上,整个人恨不得与墙壁融为一体。 身为当事人的穷奇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位“好邻居”正躲在暗处默默偷窥偷听,僵着脸,继续与明文柏飙演技。 明文柏一看穷奇的反应,便知道有戏,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道:“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 穷奇一惊,差点以为自己被识破了,勉强笑了笑,“哪里怪了?” “怪好看的。” 还以为明文柏终于察觉到异常的梁兴扬:“……” 书癫和姜连山:“……” 不知道穷奇是什么感觉,反正梁兴扬三人是听得一阵牙酸。 穷奇:“……” 感觉这人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见穷奇久久没反应,明文柏再接再厉道:“你就是坏人!为什么要害我?!” 有了之前的经验,穷奇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淡淡道:“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你为什么害我这么喜欢你?” 穷奇:“……” 白痴。 蠢货。 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穷奇双手环抱在胸前,见他还要开口放屁,连忙抬手制止,不耐道:“废话少说,我房间里的窗户坏了,打不开,你赶快把手里的事情忙完,晚上来我房间看看是怎么回事。” 晚上? 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 多么令人浮想联翩的字眼。 多么让人激动的消息! 明文柏的脑子瞬间被黄色废料塞满,激动得脸都红了,“好好好,我晚上就来找你!” 穷奇微微颔首,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明文柏忙不迭点头,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离开。 梁兴扬一看他明显精虫上脑的样子,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点点同情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关好窗户,重新躺回榻上。 隔壁的书癫和姜连山直起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姜连山才迟疑道:“他晚上应该不会真去找小奇姐吧?” “当然。”书癫想也不想地点头,道:“这摆明有诈啊!除非他是傻子,才会傻乎乎往下跳。” 姜连山想想也是,小奇姐刚刚的举动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明显有问题,那明小少爷看着不像傻子,肯定有所察觉,不会去找小奇姐。 然而,事实证明两人都高估了明文柏的智商。 到了晚上,明文柏准备好饭菜,一一端上桌后,便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 混沌与他擦肩而过时,见他哼着歌儿,满脸春风,一改下午时的丧气,走到桌边坐下,看向梁兴扬几人,疑惑道:“他遇上什么好事啦,这么高兴?” 穷奇看了眼明文柏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梁兴扬眼里带笑,默默摇了摇头。 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哦。”混沌本就随口一问,见大家都不知道,也不在意,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面,“那就不管他了,吃饭为重。” 在场众人赞同地点头,齐齐拿起筷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明文柏回来了。 梁兴扬似有所感,抬眼看去,待触及他的身影,心头一梗,差点被米粒呛到,忍不住掩唇咳嗽起来。 书癫正喝着汤,发现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噗——” 一口浓汤从嘴里喷出,嘴角跟着不自觉抽搐了两下,神情一言难尽。 姜连山则是张大了嘴巴,神情一片呆滞。 背对着明文柏的混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见众人神情有异,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转头,毫无防备的,一个闪得刺眼,亮得惊人的东西直冲他的眼膜,害他差点没瞎掉。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第97章有戏啊,家人们! 闻言,明文柏一顿,有些不满道:“连我你都不认识啦?” “小、小文?”听到熟悉的声音,混沌神色微凝,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 只见他穿着一件红色和金色相间的长袍,搭配着绿色腰带,脚下蹬着一双白色长靴,头发被剪得像鸡冠一样,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染料,呈现出紫色和红色的斑驳交错。每一根发丝都尖锐得像是刚刚被闪电劈过,直直朝天竖起。脸上的妆容就像是恐怖学的具象化,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乌黑的眼圈,蓝色的眼影,夸张得仿佛是鱼唇的红色嘴唇…… 整个人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倒像是一幅诡异的讽刺画。 真是太辣眼了。 混沌闭了闭眼,扭头问梁兴扬,“他这是疯了?” 想当初,他可是观里观外一手抓,做了近半年的事情都没疯,甚至还从这忙碌平淡的生活里找到不少乐趣,险些沉溺其中呢。 明文柏这才两天不到就坚持不住,果然是个废物啊! 唉,当初找他合作真是瞎了眼。 梁兴扬飞快扫了明文柏一眼,别开眼道:“大概,也许。” 姜连山下意识看向穷奇,见她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于连看都没看明文柏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把目光转向明文柏,天真道:“小文,你这身打扮……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哪里不好了?怎么不好了?”明文柏抖了抖袖子,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众人面前,路过穷奇时,还特意停顿了下,道:“这可是我鸣蛇一族独有的庆祝方式!一般是有天大的好事才会有此装扮,比如遇到喜欢的女子,比如两情相悦,互定终身时……你可以不懂,但不能乱说。” “……哦。”姜连山没有再说话。 看样子是被他说服了。 明文柏喜滋滋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在穷奇对面站定,有意无意地卖弄自己,道:“这里条件简陋,我这一身可是耗费了我不少心血,你们看着还满意吗?有没有被惊艳到?” “惊艳没有,惊吓倒是有。”混沌如实对他说。 明文柏一听,脸立刻拉下来,刚想说他这是嫉妒,就看到梁兴扬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书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瞄了眼明文柏,拉起姜连山道:“我们也吃饱了,先回房了。” 混沌惊讶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 书癫道:“大概是白天点心吃多了,晚上还不饿。” 说着,朝他笑了笑,拉着姜连山离开了,脚步如飞一般,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怎么他们三人今天怪怪的?”混沌挠了挠头,看着书癫的背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瞬间没心思吃饭了,撂下筷子,起身追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忽然转头对明文柏说道:“你等会儿吃完了,别忘记把碗筷都收了,洗干净一点。” “好的。”明文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思早跑到穷奇身上去了。 混沌没有注意到,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很快的,饭桌前就只剩下穷奇和明文柏二人。 “小奇姐……”明文柏张开口,刚叫了一声,就看到穷奇一抬眼,眸子乌幽幽,声音清泠泠如醍醐梵音,“有什么话等回房再说。” 明文柏闻言,赶忙用力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躲在暗处的梁兴扬:“……”还挺谨慎的。 趴在门口偷听的书癫和姜连山:“……!!”为什么要回房说,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一出门口就被书癫捂住嘴巴,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混沌:“……??”谁来告诉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等了等,发现穷奇确实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梁兴扬这才动了下,看了眼猫着腰,躲在门边偷听的书癫三人,优雅地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神不知鬼不觉抬步离开。 书癫和姜连山眼看着穷奇已经用完晚饭,再不走就要暴露了,相视一眼,一人捂住混沌的嘴,一人扣着混沌的脖子,将满头雾水的混沌拖离现场。 后院。 梁兴扬前脚刚好回到房间,后脚就听到书癫和姜连山小声说话的声音—— “书癫大哥,那明文柏晚上不会真去赴约吧?” “十有八九。”书癫显然也十分意外,颇为无语道:“看着是个机灵的,却原来只是空有其表。” 混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踩明文柏一脚,便插嘴道:“那家伙就是个白痴!平时做做日常生活琐碎事务还行,其余的……唉,你们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似乎担心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顿了顿,又添上一句,“你们看我就知道了,我就是高看他的受害者!” 想起因为他一句“美人”,闹出那么一大堆阴差阳错的事情,书癫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能把草乌当成补药吃了,导致自己差点被毒死,也算是世间头一份了,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有脑子的人。” 混沌和姜连山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 顿了下,混沌问道:“对了,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在门外偷听他和穷奇说话?” 见他问起,书癫也不瞒他,三言两语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混沌震惊了,震惊完又有些无语,结合明文柏刚刚的举动,点评道:“他这是色迷心窍了吧?穷奇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再说了,穷奇这人向来孤高,突然转了性子好脸相待,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有诈。换成他的话,早就躲得远远了,偏偏明文柏不知死活,拼命往上凑……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家伙!”混沌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 姜连山犹豫道:“那,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羊哥啊?”防止明文柏一不小心被小奇姐玩死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 为了避免失去免费的“家务工具人”,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冲进了梁兴扬梁兴扬房间里,与趴在窗台上偷听的梁兴扬打了个照面。 对上三人震惊的目光,梁兴扬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早就知道了。” 书癫三人:“……” 难怪刚才跑得那么快! 默然片刻,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明文柏的声音,书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迈出往前迈了一步,与梁兴扬一起趴在窗台上偷听。 “奇怪,真奇怪。”明文柏看着一排黑漆漆的房间,扭头问穷奇,“他们每次一吃饱饭就直接躺下休息吗?” 穷奇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反正观里没什么事情,吃饱饭不睡觉要干什么? 见穷奇一脸理所当然,明文柏愣了下,刚想说饭后需要四处走动,消消食,对身体有益,转念又一想,不对,要是他们出来走动消食,那不就会妨碍到他的“好事”吗? 想到这里,他当即附和道:“没有。这样做对极了,好极了。” 穷奇微微一笑,望着黑漆漆的房间,一对瞳子内蕴流光,隐有深沉冰霜之色,道:“我也觉得好极了。” 夜深人静,正当好眠,谁也妨碍不了她的“好事”。 听到她意有所指的话语,明文柏激动得脸都红了,急哄哄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回房,啊不,我是说,我现在有空,能帮你修理窗户了。” 穷奇颔首,甩了个眼神,直接抬步进屋。 明文柏屁颠屁颠跟上,末了,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见状,梁兴扬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关什么门啊笨蛋,你把唯一的逃生之门都堵了!” 书癫三人齐齐点头,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穷奇看到明文柏的动作,笑了笑,没说什么,径自把房间里的蜡烛点亮,然后指了指靠近床的那扇窗户,道:“就是那扇窗户打不开。” 明文柏“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查看,眼神却十分不老实,四处乱飘,一会儿看穷奇,一会儿看床,浮想联翩,激动得指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有戏啊! 有戏啊,家人们! 此时此刻,他完全能确定穷奇对他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了! 若非如此,穷奇这小娘们怎么可能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大晚上让他来修窗户,他把门关上了,她不但不生气,还十分的高兴? 很明显,她早已垂涎他多时,打算借着月黑风高之时,把他给“就地正法”了! 尊敬的父亲大人,亲爱的二哥以及所有族人们,今日,我,明文柏为了鸣蛇一族,只能选择牺牲我自己,把纯洁的肉体奉献给穷奇这娘们了! 你们别为我难过,别为我伤心,为了鸣蛇一族,我心甘情愿。 明文柏被自己的“奉献精神”感动得一塌糊涂,眼角不自觉流下一滴清泪,转头看向端坐在桌边喝茶的穷奇,神情凄美道:“来吧,你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使来,我要是忍不住哼一声,就不是男子汉!” 穷奇一顿,抬眼看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冷声道:“你知道了?” 他看出她想要抢夺他身上的宝物,同时准备威胁他为自己寻找五色石的事情了? “对。”明文柏毫不犹豫地点头,“从你下午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的意图了。” 闻言,穷奇顿时愣住了。 隔壁偷听的四人也有点震惊,万万没想到明文柏还挺聪明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 混沌从怀里掏出四颗可以屏蔽气息的珠子,给梁兴扬三人各自分了一颗,看了一脸懵逼的三人一眼,率先翻出窗外,偷偷溜到穷奇房间的墙角下。 梁兴扬三人会意,光听有什么意思,吃瓜当然要到现场吃才开心。 三人对视一眼,拿着屏息珠,跟着轻手轻脚来到墙角,偷偷把窗户掀了个缝,伸长脖子往里瞧。 穷奇因被明文柏的话惊到,心神大乱,未能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沉默了许久,她才重新开口,“你既然知道我别有用心,为何还要前来赴约?” 第98章色字头上一把刀 明文柏凄美一笑,“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吗?” “不错。”穷奇颔首,完全同意他的话,“你一天待在玄真观,就一天不可能躲得开我。” 要不是为了避开梁兴扬,早在他入观的第一天就下手了。 “我知道的。” 这小娘们还真一开始就被他给迷得团团转,对他的执念异常的深呐! 明文柏露出带了点儿自得的表情,目光在穷奇的脸上掠过,状似不经意地松了松衣襟,欲擒故纵道:“只是,这也太快了点儿,有点不好吧?” 快? 穷奇心道:“再慢下去,梁兴扬那家伙就会伺机出手把他剥削得一干二净了!” 那时候还有她什么事情?! “这不算快。”穷奇望着他,声音如玉石,说的话没甚起伏感情,“早在你入观的第一天,我就想这么做了。” “啊!”明文柏故作震惊,掩唇惊呼了一声,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道:“原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觊觎我了!” 穷奇没有否认,颔首道:“不错。”一开始就觊觎家大业大的鸣蛇一族……的宝库。 话落,就看到明文柏涨红了脸,似乎十分羞涩,将头埋得更低了点儿,故意磕巴了一下,“这、你、你这也太直接……” 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非常诚实,缓步走向穷奇,然后一撩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眼神炙热,有意无意勾引着穷奇。 看到他这坦胸露乳的举动,穷奇的眉头紧皱,不由想到明天相的话,暗道:“他估计又犯病了。罢了,大局为重,我暂且不跟他计较这点小事。” 然而,看着一个装扮怪异的小白脸在自己面前骚姿弄首,不光伤眼,精神上的刺激也是极大的。 穷奇不想跟他多废话了,闭了闭眼,开门见山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你就识相点,主动一点。” 不愧是身为凶兽之一的穷奇,说话就是霸气! 这虎狼之词从她嘴里说出来,真真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刺激! 明文柏心里一阵激动,连忙点头道:“我明白的。还请您先上床。” 上床? 穷奇懵了。 窗外的几人愣了愣,随即想到吃饭时明文柏的言行举止,瞬间反应过来,差点没笑出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难怪他一心想着赴约,原来是以为穷奇对他有意思!哈哈哈…… 几人死命捂住嘴巴,身体抖个不停,直至脸都憋红了,这勉强止住大笑的冲动,继续蹲在墙角偷看。 “还请小奇姐上床,让我好好伺候您。” 见穷奇久久没有回话,明文柏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穷奇本来想采用怀柔政策,让他交出宝物的同时心甘情愿为自己背锅,咳咳,不是,是寻找五色石,却没想到这家伙满脑子黄色废料,再一次冒犯她! 简直不把她穷奇放在眼里! 这一刻,什么怀柔政策,什么好言相劝,什么威逼利诱,全都被她抛到脑后,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起的怒火! 她眉头紧皱,怒极反笑道:“你倒是敢想。” 明文柏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看到她长睫微垂,一张脸半明半暗,晕着微黄的烛光,越看越惊艳。 抛开利益不谈,单单能得到这么一个大美人的青睐,就足够明文柏得意好久了。 他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油嘴滑舌道:“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吗?” 穷奇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对他勾了勾食指,等他屁颠屁颠走到面前,一拳头打在他的腹部,在他难以置信的神色中,笑道:“错了,我更喜欢这样。” 光听着那一声拳头与肉相撞发出的沉闷声,梁兴扬就忍不住有点牙酸,心道:“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明文柏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故,剧痛之下,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弓着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指着穷奇,又恼又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你看我像是不敢的样子吗?”穷奇面色淡淡,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霜,静静凝视着他,“不过小小鸣蛇,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说着,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出老远。 明文柏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头一歪,没忍住呕出一口鲜血。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盯着穷奇的目光阴鸷又怨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开始对我巧笑嫣兮的是你,主动撩拨我的也是你,如今突然翻脸不认人,对我大打出手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穷奇听得冷笑,缓步行至他面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徐徐道:“听说你在族里非常受宠,这次来荒山村,你的族人应该给你准备了不少宝物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明文柏别开眼道:“我是来赎罪的,我父亲连奴仆都不让我带,哪里会给我什么宝物?” “这种不过脑子的鬼话,你还是留着糊弄其他人吧。”穷奇“呵呵”笑了两声,抬起一脚,直接碾在了他脸上,“再问一遍,你身上有多少宝物,放在哪里?” 明文柏:“……” 他趴在地上,脸上浮现出几分恼怒躁动的红,大声道:“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全身最贵重的就是一片真心,全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你的心有个屁用!”穷奇没有形象地“呸”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宝物好歹还有点用处,你的心能干什么?当猪心卖都没人要!” 脚下稍微用了点力气,她不开心道:“趁着我还有点耐性,你尽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的话……” 她眯了眯眼,浑身杀气尽数迸现,一切都在不言中。 直至此刻,明文柏才真正把面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与那传闻中凶残暴戾,即使高祖遇见了都要避让三分的凶兽穷奇看成一体,面对她一边倒的碾压,他心头狂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些晕死过去。 他心头恨得滴血,却无可奈何,只能深吸了一口气,乖乖交出身上的储物袋。 穷奇一把夺过储物袋,看明文柏满脸强忍着的屈辱,心里勉强舒服了点,对着他瞅了半点,反正都已经得罪他了,索性一条道走到黑,暗暗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威胁他为自己办事。 明文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单纯为了抢夺他身上的宝物,眼下见她停了动作,便以为她准备放过他了,咬着牙,挣扎从地上坐起,表面看似准备回房,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将她暂时糊弄住,等她睡着了,他就连夜跑回平陵镇,找高祖和父亲做主! 然而,穷奇好似看透他一般,淡声道:“你想回平陵镇告状?忘了告诉你,只要进了荒山,没一个人能离开。还有,我既然敢对你出手,就说明鸣蛇一族我还不放在眼里。不怕全族覆灭的话,你尽管叫人,我随时恭候。” 明文柏:“……” 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紧盯着穷奇,咬牙道:“你、你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梁兴扬吗?身为守村人,他一旦知道你今日所为,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届时,你永远别想拿到五色石!” “唔,看来你知道的不少。”穷奇面色不变,重新将他踹翻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直视他的眼睛,邪笑道:“我说你的族人怎么一反常态要将你留在玄真观,想必也是冲着五色石来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文柏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坚持道:“我是来赎罪的。” 穷奇笑吟吟地瞧着他,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在这话题纠缠,随手从明文柏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护身法器,五指猛地一收! 下一秒,那号称可抵挡神仙一击的法器瞬间变成一抔粉末,从她指缝中流出。 明文柏双目瞠圆,满脸震惊,对穷奇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你若是不想和这法器一样的下场,在其他人面前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别乱说话,知道吗?” 面对她赤裸裸的威胁,明文柏险些将牙咬碎,闭上眼,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穷奇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一脚踢开他,“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说得好像是他主动送上门让她抢劫似的! 明文柏手掌捏成拳,敢怒不敢言,只好忍痛起身,扶着腰一瘸一拐往外走,完全没注意到隐在暗处看戏的几人。 梁兴扬看了眼明文柏离去的身影,又扭头看看房间里,正喜滋滋坐在桌前清点宝物的穷奇,唇角不自觉浮现出点点笑意,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隔音符贴在墙上,然后转过头对书癫三人耳语了一番。 起先,三人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直至最后看向梁兴扬的眼里充满了敬佩,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忙不迭点头,“行,行,这个好!” 梁兴扬微微一笑,挪动步子便要离开。穷奇和明文柏的话里包含了不少信息,他得回去好好捋一捋。 混沌惊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梁兴扬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书癫拍了下混沌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笨啊!要是小羊出现的话,那不就证明他知道穷奇欺负明文柏一事了,他身为守村人兼明天相的好友怎好坐视不理?到时候他们两人闹起来,咱们要站哪一边?” 混沌想了想,这还真是个难题。忙对梁兴扬说道:“那你还是快走吧。” 梁兴扬轻笑,冲着三人微微颔首,转身潇洒离去。 眼看他进了屋,书癫这才撕下墙上的隔音符,与姜连山、混沌对视了一眼,站起身,倏地掀起穷奇房间的窗户。 “小奇,大晚上的在忙什么呢?”书癫倚在窗边,冲满脸错愕,下意识护着宝物的穷奇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灿烂,“呀,这是在清点宝物啊?” 第99章乘人之危,准备大捞一笔 穷奇嘴角一抽,“你来做什么?” 书癫嘿嘿一笑,双眼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东西看,“没什么,刚好路过而已。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小文了,你找他有事啊?” 表面询问,脸上却一点好奇都没有,反而有种想要趁火打劫的贪婪。 就这么一眼,穷奇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来意,抿了抿唇,略微不高兴地说:“你这是想趁火打劫?”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书癫摆了摆手,笑得一脸温和,无耻道:“正确来说,我这是乘人之危,准备大捞一笔。小羊之前不是说了,大家有难不一定共患,有福一定要同享吗?小文的东西,大家应该见者有份才是。”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他早已知道她威胁小文一事了。 穷奇看了他一眼,又垂眼看了眼宝物,心想:“书癫这人嘴上最没有门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事情说出去,届时闹得村里人尽皆知,那她之前的伪装岂不是白费了?倒不如分他一点,当做堵住他的嘴好了。” 想到这里,穷奇抬眼看向他,淡声道:“分你一份也行,但今晚之事,你绝不可对外泄露一句!”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书癫想也不想地点头,拍着胸膛保证道:“我绝不告诉观里的任何人。” 毕竟,除去两个当事人,大家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上道,穷奇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行,你进来吧,看喜欢哪样,自己选。” 书癫高兴地应了一声,直接翻窗进入,小跑到桌前,喜滋滋地挑选宝物。 就在这时,窗户边传来了一声怯怯,略带羞涩的声音—— “小奇姐,书癫大哥,你们这么晚还没睡啊?我刚刚看到小文一瘸一拐地离开,他没出什么事情吧?” 穷奇:“……” 看着突然从窗边冒出的姜连山,再听着似曾相识的台词,穷奇脸都黑了。 她唇线拉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眼看向书癫,冷声道:“你们一伙儿的?” “呃……”书癫顿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东西往储物袋一塞,道:“我们两个只是刚好路过,不是有意窥探你和小文。” 说完,朝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穷奇皱紧了眉,瞥了眼站在窗边,面露期待的姜连山,没忍住轻哼了一句,“拿了我的东西,就得管住自己的嘴巴。” “小奇姐放心,我一定不乱说。” 姜连山认真保证,与书癫对视一眼,露出欢喜的笑容,抬腿一跨,翻身入内。 还未等他走到桌边,窗外再次出现一道人影—— “哟,小奇,书癫,连山,你们这么晚还没睡啊?大晚上的,在忙什么呢?”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以及那熟悉的激动、期待和莫名羞涩的表情。 穷奇眼睫一颤,一双冷浸寒星般的眼缓缓掠过三人的面容,最终稳稳落在窗外某处,声音冷如玉石,“说吧,是不是梁兴扬也来了?” 亏她刚才还暗暗得意自己终于抢先一步,在梁兴扬还没动手之前,先把明文柏身上的值钱东西都拿走了,却不知对方正躲在暗处,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穷奇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他算计了。 但这无疑是最屈辱的一次。 她劳心劳力,坏事全部都是她在做,而他呢,旁观袖手,看似不染凡尘,实际上好处是一点都没落下! 她俨然是被当枪使了! 见三人久久不回话,穷奇环顾了一圈,声音更冷了,提声道:“有胆量算计我,却没胆子出来吗?” 察觉到她动怒,书癫和姜连山没出息地往旁边躲了躲。 混沌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过为了能成功分一杯羹,他还是硬着头皮,顶着穷奇几欲杀人的目光,按照梁兴扬所教的,努力表现出紧张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声点,别吵醒了小羊!” 书癫和姜连山连忙点头附和。 书癫道:“对对,小声点。要是小羊知道了,咱们四个全玩完!” 穷奇目光如冰,“你是说,梁兴扬根本没与你们一起?” 书癫硬着头皮道:“是。小文是明天相的弟弟,要是小羊知道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欺负呢?” 姜连山和混沌也一脸认真地点头,“没错没错。” 穷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阖眸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晚上的事情只有你们三个人看到了?” 书癫再次点头,随口胡诌了两三句,着重说明他们是无意中撞见的,并非有意偷窥。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默然片刻,方才重新开口,“我可以把宝物分你们一半,但今晚之事你们谁也不许再提,更不能告诉第三人!” 书癫三人自然应好,相互使了个眼色,示意混沌赶快过来,按照梁兴扬之前的指示,扯开储物袋,疯狂往里面塞东西。 穷奇回身,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犹如小蚂蚁般疯狂往储物袋里塞东西的三人,一开始宝物得手时的喜悦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的难受滋味。 白忙活了。不管有没有梁兴扬。她在心里说道。 …… 白驹过隙。 一眨眼,明文柏来到玄真观已有十天了。 这短短的时间里,明文柏整个人发生了质的变化,从一开始五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贵小少爷,变成现在手脚麻利,厨艺高超,精通各种家务、农务,田里田外一把好手的居家旅游必备好男人! “果然,环境改变人啊!” 大殿内,梁兴扬看着忙里忙外的明文柏,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书癫十分赞同,笑着对他说:“他这算是改造成功了吧?咱们这两天要不要给明府去个信儿,让他们过来接人?” 否则,一旦超过十五天,他就自动成为荒山的人,到时候想走也走不掉了。 梁兴扬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吟片刻,道:“也行。那咱们明日走一趟吧。也趁此机会到镇上透透气,游玩一番。” 对此,书癫几人没有异议。 在旁擦拭桌椅的明文柏起先还以为他们是故意逗他的,却没料到梁兴扬接下来却一本正经地讨论起进了平陵镇,要去哪里玩,吃些什么,做些什么,根本不似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后,明文柏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苍天有眼,他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总算能结束这非人的生活了! 迫于众人的淫威,他不敢表现得太过喜悦,吸了吸鼻子,无声抽噎两声,把抹布往木盆里一丢,抱起木盆就往外走,准备找个地方好好为自己脱离苦海庆祝一番。 行至门口的时候,檐下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说笑的梁兴扬几人一顿,不约而同看向外面。 梁兴扬一改往日的懒散,坐直了身子,看了眼明文柏道:“小文,外面有人来了,你去看看来人是谁?” 明文柏道了声“好。”将木盆放在角落,快步朝院子大门处走去。 “吱呀——” 伴随着开门声,院子里响起明文柏惊喜交加的声音—— “二哥!怎么是你?!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明天相来了? 梁兴扬愣了愣,没忍住探头往外看。 不多时,就看到明天相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也没看周围众人一眼,直奔梁兴扬,开门见山道:“袁承天之前居住过的洞穴被烧了,他的佩剑也丢了!”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兴扬很快反应过来,看他额上带汗,呼吸急促,周身风尘仆仆,显然一路奔波,便招呼他坐下,转头示意明文柏上茶,这才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明家这段时间不是准备找尚天宗讨要说法吗?我琢磨着那尚天宗肯定咬死不承认,就想着回那洞穴把袁承天的佩剑拿过来当做证据,谁知去了却发现那洞穴里的东西都化为灰烬了,佩剑也跟着不见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梁兴扬是直皱眉头,槽点多到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沉默了下,梁兴扬问道:“找尚天宗讨要说法不是一开始就决定的吗?为何当日我们一分开,你不领着人去把所有证物收起来?” “我这不是一时疏忽吗。”明天相有点不好意思,辩解道:“后面想着那地方除了咱们几人以外,根本无人知晓,那些物证放在那里比放在明家安全多了,所以……” “所以就不管它了?打算即用即取?” 梁兴扬简直无力吐槽,无语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说道:“这样说来,你之前全空口指认袁承天要害你,明老爷和龙宗主是一点证据都没看到……” 说到这里,神情越发一言难尽,“难道他们就一点都没怀疑你话里的真伪吗?” “没有啊。”明天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过的,家中长辈十分疼爱我,他们一直都很听我的话。” 梁兴扬、穷奇、书癫、姜连山、混沌:“……” “你们还真是……真是……”梁兴扬张了张口,“真是”了半天都没找到恰当的词语形容鸣蛇一族。 许久之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道:“鸣蛇一族这么多年都没覆灭,真可谓是苍天庇佑啊!” 第100章天下第一富贵明小爷 “啊?” 明天相眨眨眼,万万没想到话题跳得如此之快。前一秒还在商讨袁承天一事,这一秒就跳到鸣蛇一族历史悠久这上面去了。 “主要原因还是鸣蛇一族有足够的实力在这片天下站稳脚跟。” “没错。”梁兴扬点点头,竟没有反驳,重新把话题掰回来,对他道:“如今一点物证都无,尚天宗不可能认下这件事。” “你说的没错。”明天相看着他,神情郑重道:“因而,如今的我只能向你寻求帮助了,想问问你要如何快速找到物证。” 梁兴扬想了想,觉得明天相这话有点意思,洞穴里被人动了手脚,普通人第一反应便是找到纵火者,然而明天相却根本没想着过如何抓住罪魁祸首,反而一心只想要找物证。 沉吟片刻,梁兴扬拧眉反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做才好?” 明天相满脸认真,并无开玩笑的痕迹,沉声道:“其实,我还是觉得大山有点可疑。” 话音落下,梁兴扬几人全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才回过神,奇怪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 按理说,大山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明天相,不至于让他这般念念不忘啊! 明天相一本正经地回答,“直觉吧。反正从见到大山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毫无根据却分外理直气壮,使得梁兴扬有点哭笑不得,无奈道:“大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表面普通而已。”明天相争论了一句,顿了顿,环视一圈众人,见除了自家小弟之外,每个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一般,用力抿了下唇,道:“真的。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他根本没有表面上看的老实……” “自从我发现洞穴被人纵火后,我第一时间怀疑大山,便直接与他当面对峙,问他是否到过洞穴,还放火将洞穴里的东西烧光了。他看似慌乱,实际上成竹在胸,各方面滴水不漏,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了。直至后来被我缠得太紧,他不耐烦地说了句,明二少爷,你真是找错人了,我真没拿洞穴里的佩剑……”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下,端起桌上的茶碗,浅酌了一小口,然后抬眼看向梁兴扬,缓缓道:“要知道,从始至终我都只说洞穴被人有意烧毁,里面的东西也不知所踪,根本没有提过佩剑,大山是从哪里知道我在寻找佩剑的呢?” 梁兴扬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不禁面露沉思之色。 穷奇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天相,怀疑道:“你确定你没听错?或者出现幻听了?”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最近与鸣蛇一族频繁接触,她发现她不能对他们的智商抱有太大的期望。 明天相道:“怎么可能听错!我左耳右耳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话就有趣了。”穷奇食指轻叩着桌面,缓声道:“若袁承天的佩剑真是大山拿走的,结合他莫名失踪,又莫名的,我们前脚进村,他后脚就出现的等等迹象,是否能推测他出现后所说的一切都在撒谎?他失踪的那些天,根本不是失足跌落山沟,而是躲在洞穴里呢?” 听到穷奇的话,混沌瞬间想起当日大山身上若有似无萦绕着袁承天的气息,一拍脑门,恍然道:“难怪他身上有袁承天的气息!” 眼角余光瞄到书癫和姜连山一脸不解,他主动把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直至此刻,书癫和姜连山才彻底弄清楚来龙去脉。 书癫看了眼梁兴扬,又瞅瞅穷奇,问道:“假设小奇的推测正确,那大山躲和在山洞里的动机是什么?洞里到底有什么宝物,值得他一连潜藏数日呢?” 不光他想不明白,梁兴扬也没想明白,明天相更不用说了,直接两眼一抹黑,还指望大家为他解惑呢。 众人拧眉苦思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 梁兴扬沉吟了下,开口提议道:“既然大山有嫌疑,那便派人暗地里盯着他。如果纵火一事真是他所为,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的。”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又添上一句,“荷花姑娘那边也让人盯一下。” 明天相闻言道:“大山那边我已经让小七去盯着了。至于荷花姑娘,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随着话音落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正正方方的白色玉石,对着它低声嘟囔了两句,一道蓝光闪过,玉石里传来小七的一声应答,“是。” 片刻之后,蓝光消失,白色玉石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收起玉石,抬眸见众人睁大眼睛,一脸新奇,其中包括明文柏在内。明天相笑了笑,温和解释道:“高祖知道我受了伤,修为大不如前,担心我遇到危险,便连夜做了两颗传音玉石,一颗给我,另一颗打算给小柏。” “我也有?”明文柏十分意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搞错了?” 他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俨然米虫般存在的人,何德何能配得上高祖亲手做的宝物啊。 看他一脸怀疑人生,明天相笑容不减,道:“高祖亲口说了,你一人在外,难免会有想家的时候,有了传音玉石,你便可随时随地与家人联系,可大大缓解思家之情。想来过两日,爹就会派人将其送过来。” 明文柏闻言,眼睛蹭地一亮。 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明天相不由失笑,正想开口戏谑两句,就听到主位上的梁兴扬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小文最近已经彻底改过自新了,身体也强健了许多,思想更是纯洁如白纸,天相你可以放心将他带回家去。” 听到梁兴扬的话,明天相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什、什么?小柏变好了?” 梁兴扬坦诚点头,“是。咱们明文柏同志已经劳改成功,各方面都达到平陵良好青年的标准,可以回家了!” “这么快?!”明天相下意识想要张口,冷不丁瞄到身边的明文柏,连忙强行忍住,改口道:“呵呵,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明文柏听到自己能回家的消息,心里也十分高兴,盯着梁兴扬反复确认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家了?” 至少问了十几遍。 梁兴扬唇边含笑,不厌其烦地颔首,“真的。你回去收拾下行李,等会儿就与天相一起回去吧。”省得他们明日还要再跑一趟。 “好耶!” 得到肯定的答复,明文柏高兴得直接原地跳起。 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终于可以远离穷奇这土匪婆子了! 终于不用再做日常生活杂事了! 大姑娘、小嫂子、俏妇人们:他,天下第一富贵明小爷回来了,即将再次降临平陵镇! 等我! 明文柏压抑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 送走明家兄弟二人,大殿里重新恢复往常的宁静。 穷奇看了眼半瘫在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书的梁兴扬,问道:“关于大山一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原本瘫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混沌、书癫、姜连山三人一下子精神起来,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看向梁兴扬。 “看不清,不明白。”梁兴扬放下手里的书,想起明天相的话,又想到大山之前的种种表现,脑海里似有灵光闪过,却一瞬即逝,让他抓不住,摸不到,好似有一层薄雾把他与真相隔绝开来。 穷奇闻言,忍不住皱眉,正准备张口说话,屋檐下的铃铛忽然快速抖动起来,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声。 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吗?” 不算陌生的声音,却十分出乎梁兴扬的意料。 “是荷花。”穷奇说道。 梁兴扬几人对视了一眼,因明文柏的离开,重新沦为玄真观最底层的混沌非常自觉地起身去开门。 不多时,便领着荷花,一前一后回来了。 踏入大殿,再见到梁兴扬几人,荷花明显十分激动,下意识往前走了一大步,眼底含泪道:“我终于各位恩公了!恩公们,请你们救救大山吧!” 说罢,盈盈俯下身子,就朝梁兴扬几人屈身相跪。 梁兴扬一看大惊,连忙起身跳开,又觉不妥,急忙上前,伸手去扶她,“我可受不起,赶紧起来。” 穷奇也伸手去拦荷花,借着巧劲儿将她扶起来,淡声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无须跪拜。” 闻言,荷花才款款起身,在混沌的指引下,在主位左下方坐了下来。 大殿内,梁兴扬和穷奇依旧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混沌上好茶,直接与书癫、姜连山三人坐在主位右下方的位置,与荷花面对面。 待所有人都坐定后,梁兴扬便主动开口问道:“荷花姑娘,你刚刚说救救大山是何意思?他出了什么事情吗?” 荷花眼睫微颤,垂下眼,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泣声,久久没有言语。 见此,梁兴扬顿觉无奈。 有心想要安慰她,却无从下手,只能把目光转向身侧的穷奇。 接收到他求助的目光,穷奇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转眼看向低声抽泣的荷花,直接开门见山道:“别哭了,赶紧把来此的目的说了,也好留点力气,等大山因为你的磨蹭而错失生机时再哭不迟!” 话音刚落,哭泣声陡然拔高! “呜呜呜,大山真没救了吗?呜呜呜……” 梁兴扬:“……” 让你安慰客人,不是要你刺激客人啊喂! 第101章必须亲自上门一趟 平陵镇,明家。 提前收到明天相的消息,得知明文柏回来了,龙天罡和明浩阳都十分高兴。 一见到他,明浩阳就快步迎了上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含关切道:“瘦了,黑了,但也精神了。” 看来这荒山真是块宝地,养人啊,难怪伏羲那群人会长年居住,舍不得挪窝! 龙天罡微微颔首,赞同道:“确实,比之前有精神多了,看上去沉稳不少。” 顿了顿,又看向明天相,问道:“天相,你不是去大河村拿物证了吗?怎么跑到荒山村去了,还把小柏带回来了?” 明天相对二位长辈躬身行了一礼,方才开口回答:“高祖,父亲,请容我详细回禀……” 他没有丝毫含糊,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找特曼他们商量,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听到他仍旧称呼梁兴扬为“特曼”,一旁的明文柏就忍不住插嘴道:“二哥,早在玄真观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问他的话,一点用都没有!明明就叫梁兴扬,却连真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你当成好朋友看待,对你一点都坦诚!” 明天相一怔,“特曼的真实姓名叫梁兴扬?” “对啊。”明文柏用力点头,“不止是他,还有大曼,中曼,他们的名字也是假的!他们一个叫书癫,一个叫姜连山,一个是姜石年,也就是神农氏的养子,一个是亲生儿子。至于小曼和慢慢……” 他看了众人一眼,耸了耸肩膀,吊儿郎当道:“你们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玄真观那群人十分奸诈狡猾,嘴里没一句实话!要我说,二哥你就不要与他们有过多来往了!” 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外,明天相很快回过神,反驳道:“只要在相处的过程中,他们不曾伤害过我,坦诚相待,遇到危险时,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护,那就行了。说到底,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为了方便称呼而已。而且,他们各个身份特殊,不便于暴露人前,因此在外行走使用假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龙天罡颔首道:“天相说的没错。如果他们那群人真以真名在外行走,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明浩阳道:“想来想去,也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这种二百五的举动,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外一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明文柏:“……”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沉默了足足有半刻,明文柏又道:“隐瞒姓名这件事情就算他情有可原好了,可他们抢我东西这件事总赖不掉吧?” “抢你东西?”龙天罡完全没法想象身为守村人的梁兴扬,还有威名赫赫的穷奇和混沌,以及神农氏的后人,这几个看上去身份高贵,有头有脸的人物会做出强盗行径,不由愣住了,随即,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念头便是不相信。 于是,他开口呵斥道:“莫要胡说八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以他们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看得上你这三瓜两枣?” “真的。我没有乱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明文柏第一时间便想要拿出身上早已空无一物的储物袋,手刚伸到腰间,就想到自己储物袋也被抢走了,此时此刻就挂在混沌身上,瞬间欲哭无泪道:“不止是你们赠送给我的各种宝物,连带储物袋,全被他们抢走了……” “特……兴扬不是那种人。”明天相根本不信他的话,皱眉道:“他们若真贪图你的东西,喜欢宝物的话,大可借着救过我的恩情,或是以咱们之前上门赔罪的理由对明家狮子大开口。” 明浩阳想到至今还整整齐齐码放在仓库里的赔礼,也道:“不止,我看他们连一点占便宜的想法都没有,上次那些精心准备的赔礼,其中可有不少不可多得的东西,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全部退回来了。” 然而,明文柏的委屈也不像假的。 龙天罡看了眼几欲哭出来的明文柏,又看看坚信好友不可能做出抢劫之事的明天相,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小柏,你先坐下,事无巨细地把当日他们如何强抢你宝物的事情讲述一遍。” “是,高祖。”明文柏依言坐下,稍微在心里打了一遍草稿,这才缓缓开了口,“那日,因为梁兴扬想要吃全笋宴,我便提了篮子和柴刀,准备去后山挖笋,经过后院的时候,遇见了穷奇……” “……第二次,我就看到我的储物袋挂在了混沌身上了。本以为一切只是穷奇和混沌这两只凶兽所为,正打算找个机会告知梁兴扬,让他帮忙做主,岂料,接下里的日子里,我珍藏的那些宝物也陆陆续续出现在姜连山和书癫手上!如此情景,我一眼便看出抢夺宝物一事,玄真观全员参与了!” 明天相到这里,没忍住问道:“那梁兴扬呢?他手上可有你的东西?” 明文柏一顿,抿了抿唇,如实道:“没有。但是,就算,就算他没拿,但他默许了穷奇他们的行为!” “或许他不是默许,而是单纯不知情。”明天相忍不住为他辩解。 明文柏轻哼了一声,胡搅蛮缠道:“反正他没有惩罚他们,一律当成共犯!” 看到自家弟弟一脸不讲理,明天相不禁失笑,刚想张口说话,就看到龙天罡抬起头,沧桑的脸上不掩睿智,出言问道:“你应该知道穷奇刻意接近你定有目的,为何还要赴约?” 话音刚落,便见明文柏神情一肃,眼里有光,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声音有力道:“因为,我不想辜负高祖以及族里长辈的期望,我想振兴鸣蛇一族!” 说罢,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斩钉截铁道:“只要牺牲我一人,我们就有穷奇做靠山了,为鸣蛇一族顺利拿到五色石增添一大助力,我鸣蛇一族恢复以往的荣光指日可待!如此,就算我明知前方有刀山火海,我也要咬着牙走上一遭!” 本以为自己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能得到在场众人的表扬,万万没想到,表扬没有,反而招来一顿臭骂—— “臭小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明浩阳率先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整天正事不干,净给家里惹是生非!如今我们鸣蛇一族在平陵镇要财有财,要权有权,日子安逸,要那五色石做什么?!” 明文柏一愣,茫然地看着他,“你们送我进玄真观,不是让我找机会拿到五色石吗?” “谁让你拿那东西了?”明浩阳听到他的话,更加生气了,“我送你去玄真观,只为了让你和守村人发展交情,与伏羲一行人搭上关系,为咱们鸣蛇一族多找点靠山,不是让你去得罪他们的!再说了,那五色石人人都想要,你以为你拿到它之后,真能用它号令天下所有妖兽吗?” “简直是白日做梦!”明浩阳冷笑一声,“目前实力不强的鸣蛇一族只会被他们群起围攻,全族覆灭!” 明文柏“啊”了一声,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曲解了他们的用意,更明白他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无异于把鸣蛇一族往火坑里推。 他心里一阵后怕,面容苍白如纸,张了张口,讷讷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顿了下,又做贼心虚道:“梁兴扬是不是早就看出我的意图,这才趁机把我赶回家啊?” 明天相想了想,道:“有可能。” 闻言,明文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那眼下要怎么办?” 高祖是让他去搞好关系的,他非但没趁机打好交情,反而泄露意图,把人得罪了个彻底,这还能补救吗? 他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龙天罡。 察觉到他的视线,龙天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垂眼沉思片刻,这才抬起眼,看向明天相,缓缓开口道:“天相,你今日去荒山村,守村人除了让你把小柏带回来,可还有说些什么,或者有哪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明天相认真回想了一遍,道:“并无。与往日相处时一样,得知我遇上难题了,还热心为我出了不少主意。” 却不知,做错事情的明文柏此刻正心虚着,正所谓疑心生暗鬼,梁兴扬不管做什么,在他眼里都变成对他,对鸣蛇一族的警告。 一听这话,立马跳出来反驳道:“不对,他说了!他说咱们鸣蛇一族能到现在还没覆灭,全凭苍天庇佑!他这是暗示我们,他早就知道了我居心叵测,以为是你们授意,所以故意借此警告我们呢!” 龙天罡和明浩阳闻言,齐齐愣住了。 “他当真说了这话?”龙天罡确认道。 明文柏用力点头,“真的。” 明天相努力回想了一遍,迟疑道:“似乎确实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梁兴扬面上带着一贯的笑意,语带戏谑,他便以为对方不过在开玩笑,因此,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龙天罡听言,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老夫必须亲自上门一趟了。” 第102章超喜欢跟他聊天的 旭日初升,宁静的大地在这瞬间被柔和的光芒唤醒。天边,云彩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像是熔岩般流动,逐渐扩散开来。 阳光温暖而明亮,似乎为新的一天注入了生命和活力,也为万物渡上一层浅浅的暖光。 玄真观内,梁兴扬照例取了一柱清香叩拜天地,又转身对着玉泽钟拜了拜,见到玉泽钟内的金沙又比昨日多了一点,面上不自觉带了笑,默默祷祝几句后,无比虔诚地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又恭敬拜了三拜。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陆陆续续出现在殿外的穷奇几人,正准备开口,耳畔上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众人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房檐处。 混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觉去开门,嘴里含糊不清道:“是谁啊,这么早就上门了?” 姜连山也十分困惑,往外面看了两眼,转头对梁兴扬说道:“会不会是荷花姑娘的家人啊?” 说起荷花姑娘,几人就面露菜色。 书癫满脸后怕道:“我常听人说,女人是水的,本来是不信的。但自从见过荷花姑娘后,我才深刻意识到以前的我有多浅薄无知!” 昨日,不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未语泪先流,一哭就是一整天,任谁哄都哄不好,直至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反倒引得众人手足无措,一阵兵荒马乱后,才确定她只是力竭昏迷,并无大碍,将她暂时安置在客房里。 这不,现在人还在客房里躺着呢。 “唉!” 想到这里,书癫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梁兴扬道:“这一个个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梁兴扬也叹气,深沉道:“大概是流年不利的缘故。” 否则,怎么一天天净碰上些奇奇怪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人呢。 说罢,抬起眼,隐隐约约看到混沌身后似乎跟着一大群人,便知又有新任务上门了,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殿,坐入主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营业。 书癫见状,与穷奇、姜连山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进入大殿,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整理好衣衫,挺直腰板,等待来人。 刚坐好,混沌一行人便踏入院子,穷奇忽然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看了过去。 有妖兽的气息。 还是一只大妖。 而且,这妖气她非但不陌生,还有点熟悉。 似乎想到什么,穷奇瞳孔一缩,倏地起身,浑身杀气暴涨,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形状怪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横手就要往门外劈下! 梁兴扬看得心惊肉跳,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嘴里大喊道:“住手,别冲动!别弄坏了大殿啊!!!” 然而,还是太迟了! “砰——” 梁兴扬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就看到穷奇手里的兵器幻化成一只生有翅膀的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下一秒,就看到为首的九尺壮汉混沌,像是一根轻飘飘的野草一样,被撞飞了出去,直接砸在墙上,然后贴着墙慢慢滑下,满眼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为何会被打飞出去。 “你们……”他呆呆看向大殿的方向,嘴里刚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便看到穷奇缓步走了出来,艳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气质狂傲,眼神冰冷,手持轻薄的银色利刃,剑身蜿蜒古怪,毫不犹豫对着龙天罡狠狠往下一劈! 龙天罡连忙出招抵挡,急声道:“穷奇,我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只为解开误会!” 梁兴扬也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穷奇,劝说道:“来者是客,你先别急着动手,咱们先礼后兵,等听完他的来意,发现他真是来找事儿的,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啊!” 穷奇眼皮低垂,没看任何一人,眼神淡淡地落在了手里的利刃上,面无表情,将它往下压了压。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尊贵气息。 但比起像王者,不如说是杀神更为合适,战意凛然,杀意如龙,凶狠悍勇。 下一秒,龙天罡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这看似轻松的一压击碎了。 “您真的误会了,我今日来此,只为道歉。”龙天罡强忍着体内的疼痛,咬牙解释道。 此时,他护在身后的明浩阳、明天相、明文柏一行人终于回过神。 明浩阳赶忙开口道:“是的,我们只是想上门赔罪而已。” 明天相也道:“我之前就说过,您与鸣蛇一族的恩怨一笔勾销,我鸣蛇一族一向说到做到,既然事情已过,就不会再重翻旧账的!” 顿了顿,又抬眼向梁兴扬求助,“特曼,你快帮我说两句话啊。” 梁兴扬想了想,上前扣住穷奇的手腕,一本正经道:“天相说得没错,要寻仇的话,他们大可以找个借口骗咱们出去再动手也不迟,何必大张旗鼓地上门挑衅?要知道,咱们荒山村可不只有咱们几人……” 穷奇微顿,斜睨了梁兴扬一眼,身上的杀气不由消散了点。 “还有,”梁兴扬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就当你心情不好,这群人看着欠揍,你控不住自己,只想打人好了,那也不该在咱们玄真观打啊!一来,容易给羲哥他们留下你粗暴残忍的印象;二来,弄坏了观里的建筑,伤到了花花草草,最后还不得你出银子修补?” “毕竟,玄真观里就属你有点家底,我们几人全是一穷二白的贫困户。”梁兴扬添补道。 听到这里,穷奇不由瞪大了眼睛,瞳仁中清楚地倒映出他的模样,呼吸好像在一瞬间都停止了,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身家,一口誓要与仇家尽情一战的热血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里,周身的气势莫名萎了。 “想得美。” 这玄真观又不是她的,凭什么每次都要她出钱维修? 穷奇冷哼一声,瞪了梁兴扬一眼,利落收起兵器,扭头就往后院的方向走。 见此,梁兴扬微微一笑,冲混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看看穷奇,而后转眼看向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龙天罡,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他,面上隐含歉意道:“实在抱歉,穷奇的性子一向急躁无常,请您不要与她计较。” 龙天罡苦笑道:“不敢,不敢。” 他活了这把岁数,经历的战斗次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时候也会遇到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妖兽,也曾与他们交过手,依靠积累的经验,一一将对手击败。 这战无不胜的经历,让他不断膨胀,以为对上凶兽的话,他也有勉强一战的能力。然而,直到今日他遇上穷奇,真正与她交过手,他才发现,以前那些对手和穷奇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连还手都费力,连求助都做不到! 穷奇,真是可怕的存在! 想到之前族里小辈趁着他闭关时胡作非为,因她几句戏言,就不知死活招惹她,把她当成敌人处处针对,龙天罡就忍不住后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使得他牙关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龙天罡借着梁兴扬搀扶的力量,勉勉强强站直身体,默默按了按不受控制打颤的双腿,面上努力维持着笑容,对梁兴扬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龙天罡,是天相的九世高祖,也是游龙宗的宗主。” 梁兴扬“啊”了一声,瞪圆了双眼,上上下下将眼前这其貌不扬却气质出众,满脸睿智的小老头打量了一遍,震惊道:“原来是您老人家,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龙天罡惊讶道:“您知道我?” 梁兴扬点点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明天相,一本正经道:“我听天相提及过。” “哦?”龙天罡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由追问道:“天相竟然还向您提过我?不知他都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提及的?” 对上老者晶亮的眼睛,梁兴扬面上含笑,边招呼着他入殿,边说道:“就在大河村。那一晚,天相一人大战袁承天,风姿无双,不止是我钦佩不已,连带袁承天都十分错愕,连声问他师从何人。天相如实告知,我这才知道原来您是天相的师父。有徒弟如此出色,师父必然惊才绝艳,自此,有关于您的消息,我便会多留意点。” 大战袁承天……风姿无双……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往地上一跪,“悲壮”赴死的画面。 明天相的脸不禁一红。 再听梁兴扬面不改色的胡诌,眼里多有赞美之色,仿佛跟真的一样,真真羞愧到想要钻到地缝里躲一躲才好。 不过,龙天罡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真相,眼下听到梁兴扬的话,便当真以为明天相在失去修为的情况下,还能与袁承天过上几招,当即又是欣慰又是开心,转头看了眼明天相,不掩骄傲道:“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天相能有此成就,主要还是这孩子天赋好,我这师父算不得什么。” 梁兴扬真诚道:“龙宗主实在太谦虚了。若没有您这样厉害的师父领着,天相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这么优秀。” 龙天罡听言,忍不住开怀大笑。 短短时间内,他对梁兴扬的好感呈直线上升,觉得这年轻人真是个人才,不仅礼数周全,说话也好听,比待在明家或游龙宗舒服多了,超喜欢跟他聊天的! 第103章这就是成熟稳重吧 大殿内。 龙天罡坐在位置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兴扬,比起画像,真人更加出尘,眉眼温柔,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的薄唇,俊若谪仙,不似凡人。 再看书癫和姜连山二人,同样拥有一副好相貌,虽然身着粗布衣裳,却举止落落大方,面对他们的时候,神情自若,没有一丝怯意。 果然,荒山出身的都不简单。 龙天罡不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捋着颌下胡须,对梁兴扬说道:“其实,老夫说上门理清误会并非借口,而是鸣蛇一族与荒山之间确有天大的误会。” 天大的误会? 梁兴扬怔了怔,与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一眼,不由坐直了身体,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问道:“不知老先生指的是哪件事?” “唉!”龙天罡未语先叹气,瞥了眼明文柏,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小柏这孩子!平日里被他爹和族人惯坏了,如今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冒犯穷奇在先,他爹让他上门赎罪,不曾想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五色石的消息,自作主张打起五色石的下落,还企图将其偷盗回家……” 几乎没有任何隐瞒,龙天罡把明文柏之前的计划吐露得一干二净。 梁兴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明文柏一眼,没想到他竟是打着这主意! 不对,是没想到他一个人竟敢打五色石的主意! 他一直以为是明家的人在后面授意的呢! 梁兴扬惊愕地看了明文柏一眼,又看看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口里连呼“家门不幸,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惹祸精”的龙天罡,心里对他的话仍保留几分怀疑。 不是他敏感多疑,而是……以他对明文柏的了解,如果没有他人在旁多加引导,以他的闲散性子,根本不会想要对五色石出手啊! 再者,他的智商好像也没高到能想出利用穷奇“曲线救国”这一计谋。 因此,在听完龙天罡的话后,梁兴扬没有出声,只看着明家一行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龙天罡见他久久不语,反而似笑非笑盯着众人看,心里一突,目光急忙从明文柏脸上扫过。 下一秒,明天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梁兴扬、书癫、姜连山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明文柏低着头,饱含后悔道:“对不起,我错了!” 梁兴扬:“……” 书癫:“……” 姜连山:“……”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半晌,梁兴扬强忍着从位置上跳起来的冲动,神情冷淡道:“罢了,你起来吧,下不为例。” 明文柏没敢动,抬眼看向龙天罡。见龙天罡颔首,这才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明浩阳身后,一边揉了揉发疼的膝盖,一边吸着凉气,小声对身边的明天相说道:“高祖下手也太狠了吧?” 明天相没有吭声,依旧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倒是前面的明浩阳闻声,微侧过脑袋,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眼里暗含警告。 见状,明文柏连忙站直身子,闭上嘴巴,与明天相一样杵在他身后当根柱子。 龙天罡见梁兴扬终于松口原谅明文柏,神情不由缓和下来,语气也跟着轻快了不少,“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小柏计较,那是小柏运气好。但他终归犯了大错,无论如何都要受到惩罚才是。” 对此,梁兴扬没什么意见。再说了,人家要教育自己孩子,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啊。 于是,他十分赞同地点头,道:“老先生说得对。不知老先生准备如何惩罚他呢?” “当然是让他继续留在您这边赎罪了!”龙天罡想也不想地说道。 “什么?!” “有没有搞错?!” 话音刚落,梁兴扬与明文柏顿时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梁兴扬震惊地看向龙天罡,他这是准备惩罚明文柏,还是准备惩罚他啊? 明文柏也满脸错愕,他好不容易才从玄真观逃出,一转眼,高祖竟然重新将他推入火坑?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做人长辈的自觉了,还能不能有点爱幼精神了? “老先生在开玩笑吧?”梁兴扬干笑了一声,说道:“我既原谅了他,就说明过往发生的一切从今日起便一笔勾销,从此不再提起。同样的,也不需要他受什么惩罚。毕竟,偷盗五色石一事,他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还未来得及实施,没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明文柏闻言,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小羊哥说得没错。” 不料,龙天罡却十分坚持,“不行!小柏必须受到应有惩罚,这才能保证他往后不再犯错!”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眼皮一掀,看向梁兴扬,恍然道:“莫非守村人以为我执意要让小柏留下来是将计就计?最终目的仍是盗取五色石?” 梁兴扬没吭声,心里是有这么一点怀疑成分在内。 龙天罡笑道:“守村人多虑了。对于鸣蛇一族的实力,老夫非常有自知之明,那五色石一旦落在鸣蛇一族手中,只会给全族带来杀身之祸。因此,不管是老夫还族人皆不敢对五色石产生觊觎之心。我让文柏留在玄真观,一来是真打着让他赎罪的想法;二来,是想向玄真观、荒山村寻求一个庇护。” 他声音不大,但估计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言语间不怒自威,清晰无比。 梁兴扬一愣,紧紧盯住了他。 双方交谈,最重要的是诚意。龙天罡起身,对着梁兴扬躬身一拜,然后举起手,对天发誓神道:“今日,我龙天罡代表鸣蛇一族在此发誓,我鸣蛇一族对五色石、荒山村并无任何不轨的想法!若全族上下对五色石有任何不轨的想法,抑或是对荒山村有任何不利的举动,那就让鸣蛇一族遭受天谴,就此消失在世间!” “同时,倘若守村人不嫌弃的话,我鸣蛇一族愿拜入玄真观名下,往后任凭守村人的差遣,包括游龙宗的势力!只求荒山与守村人在鸣蛇一族有难时,能庇护鸣蛇一族!” 说完,几乎不给梁兴扬拒绝的时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金灿灿的令牌塞到他手里,语速飞快道:“这是鸣蛇一族的长老令牌,您拿着它便可号令鸣蛇一族。另外,老夫还准备了点儿薄礼,希望守村人笑纳。” 说着,往身旁看了一眼,明浩阳会意,连忙让守在殿外的明家仆人将那几大箱礼物抬进来。 仆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大殿上就摆满了箱子。 “这,”梁兴扬看着满满当当的箱子,客套道:“老先生实在太客气了。” 龙天罡笑而不语,捋着胡须道:“至于小柏,反正他在家中整日游手好闲,没什么事情可做,您就让他留下来吧,让他代替族人伺候您,供您使唤,也算是我鸣蛇一族的一份心意。” 梁兴扬:“……” 不知为何,有种明文柏是活动赠品的错觉。 梁兴扬垂眼看了看手里的令牌,又瞅瞅龙天罡,知道他说出的条件已经是极限了。 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吧。” 反正这笔交易对他,对玄真观来说是利大于弊,值得的。 龙天罡闻言,心里的大石这才稳稳落地,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对梁兴扬拱手道:“往后,还希望守村人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梁兴扬笑着回了一句。 二人你来我往客套一番后,龙天罡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话题一转,说起袁承天一事。 “老夫听天相说,若不是守村人及时出现,只怕他早已命丧袁承天手中了。老夫在此向守村人道声谢了。” 梁兴扬忙道:“我与天相相识一场,应该的。” 龙天罡微微一笑,道了句“天相能与你结交,是他的福气。”顿了下,又道:“我听天相说,你们离开后,那山洞曾有人进去过,还将洞里的东西付之一炬,对此,守村人怎么看?” 说到这一点,梁兴扬就不由自主想起荷花姑娘的哭诉。 他抿了抿唇,乌黑的眼沉静如水,看向龙天罡等人,沉声道:“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了。昨日,在天相离开后,荷花姑娘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没有隐瞒的,梁兴扬三言两语便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眼下,她正在客房里休息。” 说曹操,曹操到。 梁兴扬这边话音刚落,大殿门口处就出现荷花的身影。身后还跟着穷奇、混沌二人。 看到殿里有人,荷花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穷奇,揪了揪身上的裙子,不自在道:“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梁兴扬起身招呼荷花入座,指着龙天罡等人一一为她介绍,温和道:“他们也是为大河村的事情而来。” 荷花清丽如杏花的面容显露出一丝震惊,又带着点点恍然,连忙起身依次朝几人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身姿柔美,凹凸有致,简直无可挑剔。 一旁的明文柏一眨不眨盯着她胸前的高耸,瞬间看直了眼。 见他双目发直,口水都要流下来,连话都忘记回了,在场众人一时无语。 唯有姜连山不谙世事,傻乎乎地问他:“小文,你为什么老是盯着荷花姑娘看?” 明文柏看都没看他一眼,仍旧直勾勾盯着荷花,嘴里不知廉耻道:“到了一定的年龄便会盯着一处发呆,这大概就是成熟稳重吧。” 众人:“……” 第104章万物归我神功 这不成器的玩意儿。 龙天罡恨铁不成钢,瞪了眼明文柏,假意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荷花姑娘之前让……呃……” 顿了下,他望向梁兴扬,问道:“差点忘记请教您如何称呼啊?” 梁兴扬回道:“鄙人姓梁,名兴扬,号玄真。老先生叫我兴扬便是。” 语毕,面露歉意对明天相解释了一番之前隐瞒真实姓名实乃迫不得已,并非有意为之。 明天相摆摆手,大度道:“没事,我能理解。” 梁兴扬这才微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浅浅的笑意,道:“天相果然心胸广阔,大人大量。” 明天相微微一笑,做足了君子之态,直言他过奖了。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客套了许久,一旁的穷奇冷眼看着两人,面露不耐,径自走到另一个主位坐下,而后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客套,冷声道:“互相吹捧的话就留着晚点再说,眼下正事要紧。” 梁兴扬一顿,与明天相对视一眼,不由失笑。对穷奇颔首道:“抱歉,我与天相一见如故,二人相见恨晚,这才一时情难自禁。” 穷奇冷哼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径自对荷花说道:“你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 俨然一副主人翁的作派,乍看上去比梁兴扬更像玄真观的主人。 龙天罡下意识看向梁兴扬,出乎意料的,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眉眼柔和,眸中带笑望着穷奇,温暖的光晕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俊朗的眉眼轮廓被光线勾勒,鸦羽般的长睫微微下垂扇动,竟隐隐带着几分温柔的纵容。 见此情景,龙天罡愣了愣,视线在梁兴扬和穷奇之间来回徘徊,沧桑的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过了一夜,荷花终于收拾好情绪,面对穷奇的询问,她轻阖双目,低声道:“我怀疑大山他在修炼邪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愣住了。 梁兴扬和穷奇的脑海里更是第一时间浮现出袁承天那门类似于“吸星大法”的邪门功夫。 与穷奇对视一眼,梁兴扬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可否详细说说?” 荷花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早在几个月前,就是我还未突发疯病之前,我曾在村子后山救了一名老人家。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他是守护村子的仙人,许是为了驱赶杏花村神出鬼没的野兽,这才导致他身受重伤……我不忍心看他就此身亡,又怕带回村里引起恐慌,便将他安置在后山的洞穴里。谁料,谁料他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而是一个怪物!他、他、他竟然吸人血,还吃人!” 回想起当日看到的情景,荷花仍然满心恐惧,神情不由变得惊惶起来,整个人再次陷入那场噩梦中,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哆嗦个不停,忍不住抱头尖叫起来。 看她情况不对,梁兴扬连忙起身,强行将她按在椅子上,然后掏出一颗“清脑丸”喂她吃下,轻拍着她的后背,躬身安抚道:“荷花姑娘,那人已经死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害怕。” 听到他的声音,荷花的眼里恢复了些许清明,她闭了上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入目便是梁兴扬近在咫尺的面容。 这是一张清雅绝俗的面容,长眉入鬓,眼若星辰,肤若白玉,发似乌檀,唇角上扬,未语便带三分笑,看起来不羁又风流。 此时此刻,这张脸的主人正满眼关切地盯着她,鸦羽般的长睫微微下垂扇动,竟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温柔。 荷花的脸莫名一红,慌乱别开眼,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膝盖上的衣服,结结巴巴道:“我、我好了。” 梁兴扬闻言,仔细观察了她一眼,见她面色一扫之前的苍白,重新变得红润起来,呆愣了一下,下一秒不由在心里感叹:“混沌的清脑丸果然是个好东西啊!这吃下去还不到一刻钟,荷花就好了!神药也不过如此!” 转身回到主位上,梁兴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再向混沌要些“清脑丸”,边对荷花说道:“荷花姑娘没事就好。那名老者之事,咱们就先跳过,继续说大山的事情吧。” 荷花会意,知道他是不愿意让自己再想起那些可怖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跳过那段,转而说起之后的事情。 “自那次之后,我整个人便变得恍恍惚惚,连身边的人都不认得了,以往交好的小姐妹也不再与我往来。在所有人避之若浼的情况下,有两个却仍和往常一样待我。一个是元宝,一个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大山,他们一个教我读书写字,一个陪我玩耍。” 说起那段失了神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荷花双眼湿润,几欲落泪。 梁兴扬心思回转几番,最终还是开口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 荷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睫挂着泪珠,脸上却带着笑,用力点了点头,“嗯。” 她轻拭眼角,快速收拾好情绪,继续说道:“那时候的我,整日都沉浸在惶恐之中,因此每次我与大山见面,除了把从元宝那里新学的知识复述一遍给大山听,像元宝一样,手把手教他写字之外,便会絮絮叨叨说起在山洞看到的情景。大山许是听多了我的胡言乱语,就对山洞里那人产生了好奇,尤其是在得知那人会御物飞行后,接下去的每一天,他都会趁机询问我那人的下落……” 听到这里,梁兴扬几乎能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对于接下去的事情,更是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他心中蓦然一叹,开口道:“所以大山并不是失踪,而是上山找人去了。” “嗯。”荷花应了一声,又道:“他曾告诉我,他想去见见洞里的人,如果确认那人真那么厉害的话,那他一定要拜那人为师。” “所以,他一直躲在山洞里观察着袁承天?”穷奇挑了挑眉,看向梁兴扬道:“这样说来,那天晚上他就躲在一旁,目睹了所有经过?在我们离开后,他便现身拿走了袁承天的佩剑,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止。”梁兴扬手指轻揉太阳穴,感觉头痛异常,“别忘了,他还练了邪功。” 就凭袁承天那警惕的性子,敏锐的感官,大山根本无法靠近他,更谈不上在旁偷师了。只怕大山一有动静,就立马被他发现。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止拿走了袁承天的佩剑,还得到了邪功的秘籍! 穷奇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眉头跟着蹙起。 梁兴扬抬眼看向荷花,问道:“你又是如何发现他修炼邪功的?” 说起这件事,荷花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道:“这段时间,村里的牲口总是莫名丢失,等找到的时候早已变成干尸,村长还以为是有野兽,曾组织村里人去山上搜寻,我也跟着去了,然后,然后在那些牲口的尸体上,发现了一块碎布……我起先并没有在意,直至第二天,我发现大山身上的衣服破了个口子……从那天开始,我就有意无意地关注大山,直至三日前的傍晚,我看到他两手空空,一路上避着人往山上的方向走,心生疑惑,就偷偷跟了上去,结果、结果……” 荷花抱紧了自己,神情恐惧,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他、他在喝血!那样子就和、就和山洞那人一样!” 随着话音落下,大殿里瞬间响起一阵抽气声。 梁兴扬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明天相的脸更是白了又白,想到袁承天说那邪功秘法需要明家人的血,而自己又是明家名声在外的“修道奇才”,指不定大山那小子哪一天忽然狂性大发,偷偷对自己出手,便一阵恐慌。他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往前一站,义正辞严地对众人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他竟敢在明家的眼皮子底下修炼邪功,还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残忍血腥之徒,明家绝饶不了他!” “呃……”荷花一顿,看着明天相,讷讷地说:“大山只是修炼邪功,并没有伤人。” “就是。”虽然明天相是自己的亲哥,但为了博得美人的好感,明文柏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插兄弟两刀,帮腔道:“他只是偷了村里的牲口,咬了牲口,并没有做出什么恶事,二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吧。只让他停止修炼邪功,赔偿村民的损失就行了。” 说罢,冲荷花挤了挤眼,视线不由自主在她胸前转了一圈,一脸荡漾道:“你说是吧,大……荷花姑娘。” 察觉到他眼神不老实,荷花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盯着梁兴扬道:“梁大哥,你能帮帮大山吗?” 梁兴扬轻叹了一声,没有回答她,抬眼望向龙天罡,问道:“老先生对此怎么看?” “这事难办啊。”龙天罡长长叹了口气,深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梁兴扬的身上,语气低沉道:“那邪功……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大山修炼的邪功应该是原德天自创的“万物归我神功”……” 第105章叫穷奇的姑娘不是好人 万物归我神功? 一听这名字就是反派boss的专属功法。梁兴扬不禁在心里吐槽,嘴上问道:“果然威武霸气!那这功法有什么特别之处?难办在哪里呢?” 龙天罡一怔,神情凝滞了几秒钟,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吐出三个大字,“不知道。” 梁兴扬:“……” 顿了顿,又问道:“既然不知,为何老先生说事情难办了?” 龙天罡长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万物归我神功乃原德天所创一事也只是传闻而已,真实性未知,威力如何亦是未知,面对这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可不就是难办了。” 梁兴扬:“……” 搞半天你就单纯传个谣啊? 什么都不知道,真实性不确定,一切都还在臆想阶段,却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是……真是个老顽皮。 梁兴扬勉强扯了下嘴角,压下到嘴边的不文明用语,干巴巴夸道:“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龙天罡也知道自己方才反应是过度了点,打着哈哈道:“梁小哥过奖了。” 你还真当我在夸你? 梁兴扬无语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明天相看看梁兴扬,又看看龙天罡,垂眼想了想,斟酌开口道:“话说回来,若大山修炼的真是尚天宗的邪功,那倒也不是件坏事……” 梁兴扬闻言,墨黑的长眉几不可察地轻挑下,却没有说话,只稍稍挪动了下屁股,换了个姿势坐好。 龙天罡则是冲明天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天相会意,接着开口道:“光是这一点,就能证明尚天宗的人曾来过平陵镇,且利用这功法杀害过明家小辈。咱们现在应该立刻把大山抓起来,再逼他交出袁承天的佩剑,到时候直接押着他找原德天当面对峙!” “咱们人证、物证皆有,袁承天的罪行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饶是原德天巧舌如簧,也无法再抵赖!” 梁兴扬坐在旁边,听着明天相的话,又瞄了眼一旁伸长脖子,直勾勾盯着荷花看,哈喇子都要流下来,满心只有女色的明文柏,心里不禁感慨,除去虚荣爱面子这一点,比起明文柏,明天相真算得上鸣蛇一族中出色的小辈了,也难怪受宠。 龙天罡听得是连连颔首,不由抚须大笑道:“不愧是我最看重的传人,天相言之有理!” 明天相谦虚道:“是您教导有方。” 龙天罡哈哈一笑,显然对他的话极为受用,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抬头看向梁兴扬,询问道:“对于天相所言,梁小哥以为如何?” 梁兴扬一手托腮,一手不动声色地挠了挠后背的痒处,微笑道:“天相机智过人,真让我自愧不如。就依照天相说的办吧。只不过,这是两个宗门之间的事情,玄真观作为无门无派、无权无势的小道观实在爱莫能助,还请老先生见谅。” 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插手了? 龙天罡愣了下,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和荒山村摘出来,独留弱小的他们独自面对尚天宗这个超级大宗门。 真是太不仗义了! 亏他刚刚还送了那么多好礼! 龙天罡有点心痛。 看见龙天罡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梁兴扬便知此时他或心生不满,倒也不生气,只眉眼含笑道:“如天相所言,袁承天残害明家小辈一事证据确凿,大街小巷,人人皆知,除非原德天拼着脸面不要,也不把尚天宗的名声当回事,否则他再能言善道也无法抵赖这一事实。” 说到“人人皆知”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龙天罡眼睛蹭地亮起来,似有所感悟,苍老的面容上不自觉流露出丁点笑意。 “至于玄真观……”梁兴扬顿了下,抬眼望着龙天罡,脸上笑容越发真诚,轻声说道:“底牌嘛,总要留在最后的关头,方能出其不意。” 简而言之,就是只要不是灭族的危机,最好不要把玄真观、荒山村的名字报出来。 龙天罡细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是自己大意了。因为梁兴扬代表荒山同意庇护鸣蛇一族,自己高兴过头了,一时激动,只想着先利用新靠山出出风头,让一众新老对手羡慕羡慕,却忘了这一举动会带来的危险! 不说其他,单说拥有五色石的荒山村消失了几百年,众多妖兽遍寻不见踪影,眼下乍然得知鸣蛇一族与荒山有来往,势必把所有目光放在鸣蛇一族身上,寻机把族人抓走,逼问他们荒山的位置。 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龙天罡瞬间清醒过来,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梁兴扬点醒了自己,若真把荒山村这一靠山搬出去,那对于鸣蛇一族来说,这简直是不亚于灭族的一大灾难啊! “梁小哥说得对。”龙天罡一脸后怕,看向梁兴扬的眼里一扫之前因为面前之人尚且年轻而产生轻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由心的欣赏,连声赞同道:“保命的底牌可不能轻易示人。是老夫糊涂了。” 梁兴扬见他想通了,颔首轻笑,没有再说什么,只道:“若明家真到了危急时刻,玄真观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句话算是承诺,也给了龙天罡一颗定心丸。闻言,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忙起身对着梁兴扬拱了拱手,衷心道:“多谢梁小哥!往后若有用得着明家的地方,请您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梁兴扬笑着应了声“好”。 穷奇看看梁兴扬,又瞅了瞅龙天罡,食指轻点了下膝盖,面露沉思之色。 很明显,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达成了一笔交易。 鸣蛇一族寻求庇护的交易。 穷奇在心里说,目光在明家众人脸上转了一圈,神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相较于她的心思百转,荷花就简单了许多。她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也不关心他们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她一心只想知道他们能不能劝说大山不要再修炼邪功,帮大山改邪归正。 望着梁兴扬,她鼓起勇气问道:“梁大哥,你看大山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文柏打断了。 不同于荷花的单纯,从小就受到族里长辈各种教导的明文柏在听到高祖与梁兴扬的谈话,非常轻易猜出高祖接下来的计划。 为了在美人出风头,这一次,他直接站出来,走至大殿中央,笑看着荷花道:“荷花姑娘,你放心,大山的事情就交给我……明家处理吧。” 梁兴扬在旁颔首,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见此情景,荷花愣了愣,下意识脱口问道:“那梁大哥不管了吗?” 梁兴扬一怔,随即温声解释道:“这事情牵扯到明家小辈被害一事,交由明家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荷花张了张口,又问道:“那、那大山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梁兴扬下意识看向龙天罡,龙天罡会意,抚着颌下胡须,沉声道:“只要查清他跟杀害明家小辈之徒无任何关系,且保证往后不再修炼邪功,老夫可向你保证他平安无事。” 得到这肯定的答复,荷花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清丽的面容上梨涡隐现,道:“如此多谢各位了。” 不等众人回答,明文柏便赶忙上前扶住她,连声道:“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出息! 在场众人对他彻底无语。 明浩阳更是抬手扶额,一脸不认识他的模样。 龙天罡无奈地看了明文柏一眼,扭头对梁兴扬,起身同他道别,“为免出现变故,老夫与这几个不成器就先行一步,回去处理大山之事。今日叨扰多时,还请梁小哥见谅。” 梁兴扬起身回礼,道了句:“老先生客气了。”便亲自将明家众人送至村口。 直至明家众人离开后,方才转身往回走。 刚行至大门台阶处,就看到荷花站在门口,羞怯地看着他。 “梁大哥。” 梁兴扬脚下一顿,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她,“荷花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太阳下,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阳光洒在他简约整洁的长袍上,也落在他玉白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上,眉目俊逸,不染凡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不知怎的,荷花一下子看痴了。。 “荷花姑娘?”久久等不到对方回答,梁兴扬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啊,什么。”荷花猛地回过神,随即反应过来,脸颊通红,手忙脚乱地解释道:“那个,我、我出来多时,要回去了。” 梁兴扬抬头看天,确实不早了,再不快点回家都赶不上吃早饭了。 于是,点头道:“好的,慢走啊。” 说完,体贴地往旁边让了让,一副让她先走的架势。 荷花抿了抿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梁兴扬看了她一眼,抬步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再次传来荷花的声音—— “梁大哥。” “嗯?”梁兴扬侧过脸,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那个……”荷花紧张地揪住身侧的裙子,一脸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直视着梁兴扬,神情认真道:“观里那位叫穷奇的姑娘不是好人,你、你小心一点。” 第106章抓紧时间去找五色石 梁兴扬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担心梁兴扬不信,荷花如花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焦急,“她真不是好人。我、我能感觉到。我从小就能感应到别人的恶意,穷奇姑娘身上的恶意是我有史以来感受到的最浓烈的,你要小心点。” 梁兴扬微怔,顿了下,颔首说道:“原来如此,多谢荷花姑娘的提醒。” 见他没有怀疑自己,荷花这才露出笑容,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犹如枝头上的梨花,清丽动人,“其实,认真说起来,梁大哥与穷奇姑娘感情深厚,我身为外人实在不应该背着穷奇姑娘说她坏话,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梁大哥受伤害……” 她微微抬起眼,飞快地看了梁兴扬一眼,羞怯道:“希望梁大哥不怪我多嘴。” “哦,这倒不会。”梁兴扬摆摆手,觉得她真是想多了,穷奇对他有恶意这件事,荒山村人尽皆知,无所谓多嘴不多嘴的。 “你也是一片好心。”他温和地说。 荷花抿了抿唇,笑容浅浅,道:“那梁大哥保重,我先走了。” 梁兴扬道:“好的,慢走,路上小心。” “哎。”荷花脆生生应了一声,朝梁兴扬挥了挥手,十分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开。 梁兴扬目送着她离去,直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收回视线,抬步准备往里走。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扒着门框,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俨然看够好戏,笑得一脸满足的书癫、混沌、姜连山三人。 梁兴扬:“……” 视线微移,不出意料的,穷奇也在。此时的她,正站在三人身后,挑眉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我不是好人?” 话音刚落,书癫三人的眼睛蹭地亮起来,满脸吃瓜的兴奋。 梁兴扬眼皮一抬,淡定地走上前,道:“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穷奇一顿,看了眼荷花离去的方向,淡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荷花她有点不对劲。” 混沌听言,也一脸郑重跟着点了点头。 一看二人认真的模样,梁兴扬顿了顿,不禁问道:“哪里不对?” 穷奇面色不变,淡淡道:“不知道。总而言之,她身上有股我十分厌恶的气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混沌再次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也不喜欢她。” “为啥啊?”书癫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她又没在你身后说你坏话,你为什么不喜欢她?难道她长得不够好看吗?” “跟好看不好看没关系。”混沌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道:“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本能。看到她,我总有种看到同类的错觉。” 同类? 梁兴扬不由愣住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八卦道:“难道这世上不止一只混沌?你还有兄弟姐妹啊?” 这可真是个震惊世界,颠覆常识的发现! 混沌无语地看着他,“你想到哪里去了。老子可是独一无二的!我是说,我看到荷花会有种好像见到其他凶兽的感觉!” “……哦。”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啦。”梁兴扬好笑地看着他,“荷花姑娘就是个普通农家姑娘,跟你这种传奇妖兽搭不上任何关系。”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往后院的方向走。 穷奇见状,抬步跟了上去。 姜连山看见了,也准备跟上。书癫一看,立刻伸手拉住他,低声道:“你干什么去?” “啊?”姜连山看了眼梁兴扬的背影,又看看书癫,理所当然道:“我找小羊哥说会儿话。” “嗐,小连山,你可真是一点眼色的都没有!”书癫将他拉到身边,语重心长道:“说话也得看时机啊。” 停顿了下,似乎想起什么重要事情,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姜连山,沉声问:“我之前给你的那些书,你有没有抽空看看?” 姜连山一愣,好像才刚想起来一般,神情有些不自然,心虚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父亲和伏羲伯伯留下来的医书,忘记看书癫大哥给我的书了……” 对于他的回答,书癫一点都不意外,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那你抽空看一看吧。多看点我给你的宝藏书籍,多学习点书上的知识,对你没有坏处。” “好的,书癫大哥。”姜连山十分乖巧地应了句,“我会抽空看的。” 书癫满意点头,目光一转,落在身边的傻大个身上,严肃道:“还有阿沌,你也要时刻保持求知欲,多多学习!” “啊?”混沌呆呆地看着他,“我也要?” “当然。”书癫想也不想地点头,脱口而出道:“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不想变垃圾就要多学习。我房间里还有好几本珍藏,等会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提高一下知识水平,增加一点素养。”省得整天跟在小奇身后打转,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狗腿样,有意无意掺和着小羊和穷奇的事情! 混沌只想当一只威风凛凛的凶兽,可不想变成他人眼中的垃圾,听到他的话,赶忙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看着面前心有余悸,恨不得立马回屋看书的傻大个,书癫满意极了,夸奖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 后院,房间内。 梁兴扬看着跟着自己进入房间,满脸自在的穷奇,神情有些无奈,在窗边的美人榻坐下,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穷奇没有说话,径自在美人榻的另一端坐下,这才抬起眼,一抿唇,问了一句,“对于荷花临走时所言,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梁兴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讨厌我,与我势不两立,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穷奇端坐在位子上,脸色硬邦邦的,“我讨厌你还不是因为你一直骗我!” “说起骗,你也骗过我啊。” 真追根究底的话,还是穷奇先骗的他呢。他后面那一系列操作,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听到这话,穷奇心口一梗,脸色更加不好了。 “谁让你要帮着荒山村这群人对付我,还阻拦我夺取五色石!”她不满地看着他,“你我本就无冤无仇,和平相处也不是不可能,偏偏你偏帮伏羲他们,我能不讨厌你,能不厌恶你吗?” 越说越生气,最后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伏羲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死心塌地拥护他们!” 梁兴扬长叹了口气,“……我欠他钱,我欠他钱不还。” 穷奇冷笑地看着他,“我看起来像三岁小孩吗?不过……你欠他多少钱?” 梁兴扬:“……” 沉默了半晌,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u朝她伸出手,幽幽道:“挺多的,你要不要帮我还一点?” “想得美!”穷奇一把捂住自己的储物袋,没好气道:“一分都不给你。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你要是再坏我好事,我绝对跟你没完!” 梁兴扬“哦”了一声,收回手,认真道:“行吧,你想找五色石,我不拦着你。但倘若你想对荒山村不利,那我便不可能袖手旁观。” “真的?”穷奇怀疑地盯着他,确认道:“你不拦着我找五色石?” “我若真想拦着你,就不会放任你和混沌到处乱挖了。” 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他们利用备耕的名头,趁机在村里寻找五色石一事了。 穷奇闻言,抿紧了唇,没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你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之前不还满口大义,一副誓死守护五色石的架势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找得到五色石!”梁兴扬看了她一眼,非常自信地说道:“我对伏羲那群人的藏宝能力十分有信心!还是那句话,你想找五色石,我不拦着你。但若是想对荒山不利,那我必定会出手阻止你。”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穷奇的面色缓和下来,道:“我对荒山没什么兴趣,毁掉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我的目标只有五色石。” 她站起身,垂眸看着梁兴扬,一双墨眸如夜里古井中倒映的那轮天边凉月,又像是清晨天亮前的那抹昏暗的微光。 又冷,又触不可摸。 “只要你不拦着我找五色石,你我未尝不能成为朋友。” 说着,不等梁兴扬说话,转身便往外走。 行至门口处,她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还有一点,我对于荷花的评价,皆出自肺腑,并非故意混肴视听。” 语毕,径自抬步离开。 房间里,只余梁兴扬一人。 他身子一歪,侧身躺倒在美人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食指轻点着膝盖,看似悠哉自得,眉间却微蹙,眼含沉思之色。 许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还真是麻烦啊……” …… 大殿内。 梁兴扬闭目凝神,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倏地睁开眼,将手里的蓍草往桌上一抛,然后定睛一看—— “嘶,又是桃花卦象?” 梁兴扬低头看着面前的卦象,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操作不当,否则最近这几日怎么天天占出自己走桃花运的卦象。 明明他只是想问个吉凶而已。 穷奇喝着茶,冷眼旁观,余光瞅了眼那熟悉的卦象,没忍住戏谑道:“你真是越练越回去了,以前还有四五成的准头,现在……还不如不练呢。唉,我真替你感到难过。” 梁兴扬挠挠头,偏不信邪,收起蓍草,准备再占一卦。听到穷奇的话,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地品茶,一副十分清闲的模样,不由好奇道:“你为何还坐在这里?不趁着这段时间无人上门,抓紧时间去找五色石吗?” 第107章把门关上,过来 “一旦有缘人上门,大概所有人都要忙起来,到时候可没时间再查找五色石的下落了。”梁兴扬提醒道。 岂料,穷奇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道:“这点无需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梁兴扬怔了怔,没忍住多看她两眼,眼里闪过一丝沉思之色。 脸上却装作不在意,玩笑道:“这不是关心你嘛。你看懒散如书癫,连山,还有混沌,他们仨都知道抓紧时间看书,提升自己,你却整日无所事事,时时刻刻盯着我,可不让我感到好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五色石就在我身上呢。” 穷奇瞥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啊。” “……哈。”梁兴扬头皮一麻,干笑两声,语气如常道:“若我拥有五色石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离开这里,马不停蹄地回家去。” 穷奇道:“你知道如何使用五色石?” 梁兴扬回道:“不知道,不过既然我能拿到五色石,想来从伏羲他们口中套出五色石的使用方法也不是难事吧?” 还挺自信的。 穷奇看他信心十足,一双眸子灿灿,犹如天上繁星,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冷淡道:“还是等你真拿到五色石再说吧。” 梁兴扬“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望向穷奇,正准备开口,殿外檐下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 “开门啊,小爷回来啦!快开门——” 是明文柏。 殿内的两人相视一眼,穷奇起身去开门,梁兴扬则是慢条斯理收拾起桌上的蓍草,将它们放入手边的盒子里。 刚收拾完毕,一抬眼,就看到穷奇领着明文柏走了进来。明文柏背着个巨大的黑色包袱,远远看去,仿若龟壳一般扣在后背。 进了殿,也不说话,就这么低头弯腰站在中央,不断唉声叹气,神态萎靡。 梁兴扬关心道:“小文,你为何如此模样?” 闻言,明文柏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明知故问!他堂堂明家小少爷摇身一变成为了玄真观的下人,这巨大的身份落差,如果换成梁兴扬,只怕比他还要垂头丧气呢!” 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只低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我来伺候你们啊。” 梁兴扬原以为龙天罡之前的话不过客套,没曾想竟是来真的,当即愣了愣,看着明文柏道:“这里不需要……” “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文柏开口打断,他抬眼看向梁兴扬,斩钉截铁道:“你需要。” 来这里之前,高祖可说了他是明家与荒山村维系交情的唯一桥梁,明家荣辱系于他一人身上,责任重大,务必要好好表现。 面对龙天罡的叮嘱以及族人的期盼,明文柏还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大声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会代表明家维系好与荒山的交情!” 然后,在全族人满意的目光中,他背起行囊又回到了玄真观。 “这些是族人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明文柏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的包袱,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梁兴扬道:“这是二哥给你的信。” “天相给我的信?”梁兴扬微微诧异,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用写信? 默默想着,他低头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明天相早在两日前就带着大山,与龙天罡一起回游龙宗,准备找原德天算账。由于比较匆忙,他没有时间来向他道别,所以特地写了信向他说声抱歉,同时邀请他有空到游龙宗走一走,让他尽一下地主之谊。末了,又不放心地添了两三句,让他多多照顾下明文柏,若明文柏有不对的地方,让他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与明文柏计较。 “你有个好哥哥。”梁兴扬收起信件,望着明文柏感叹道。 见他一脸茫然,梁兴扬却没打算解释,只莞尔一笑,整个人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高祖说了,他是来伺候人的,不能再摆少爷架子,所以坚决不让他带仆人同行。 梁兴扬颔首,“这一路累坏了吧?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晚点再说。” “好。”明文柏应了声,转身离开。 临近午时。 玄真观厨房内。 众人围着饭桌坐下,正准备动筷,就看到明文柏打着哈欠出现在眼前,不由愣了愣。 书癫惊奇道:“小文,你怎么来了?” 明文柏见他身边有空位,一屁股坐下,幽幽道:“担心你们离开我不习惯,所以我又回来当牛做马啦。” 书癫一听,瞬间笑出声。 混沌高兴道:“要不说小文是好人家的少爷呢,这思想觉悟就是高!小文,你既然想当牛做马,那我们肯定要满足你,往后观里的杂事还是跟之前一样,全交给你啦!” 说完,像是担心他反悔一样,又添上一句,“毕竟,这也是你高祖的愿望。咱们总要敬老尊贤,是不是?” 明文柏一顿,勉强扯了扯嘴角,僵硬道:“……没错。” 再次踏入这里,他早已做好永溺苦海的觉悟了。 牺牲他一人,幸福全族人,值了! 太值了! 明文柏怀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壮情绪,扬声道:“咱们还和之前一样,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在场众人闻言,齐齐道了声:“好。” 因着明天相的嘱托,梁兴扬想了想,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也不用太过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 明文柏默默点头,心里则是泪流满面,这算哪门子的家?要知道在他家,他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的富贵小少爷啊! 梁兴扬不知他心中所想,顿了下,又说道:“还有,往后每十日你可回家一趟,休息五日再回玄真观。” “真的?”明文柏闻言,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一扫之前的丧气,盯着梁兴扬,不可置信道:“我还能回家?” 那他一个月有十天能回家找小翠,小青她们玩耍了! “自然是真的。”梁兴扬笑看着他,温和道:“听天相说你在外游历多年,明老爷和明夫人一直十分想念你,如今你难得回来,我等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当然要多给你点时间回去陪伴家人。” “谢谢,谢谢。”明文柏看着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红着眼眶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小羊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穷奇发出一声轻笑。 梁兴扬只当没听到,如玉的面容上笑意浅浅,嗓音如春风般温和,“不必太过感动。毕竟,我真是个好人。” “嗯嗯,没错。” 当初,他还在想梁兴扬到底给高祖、二哥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一个个都对梁兴扬赞不绝口,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像梁兴扬这样相貌出众,本性善良,十分善解人意的人,谁能不爱?谁能不夸奖?谁能不想成为他的朋友?! 明文柏忙不迭点头,一扫之前所有不满,语气诚挚道:“以前是我没眼光,还误以为小羊哥心机深沉,假模假样……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嘛,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人!” 一旁,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沦陷在他虚假面具下的傻子。 有时候,穷奇都有点怀疑,眼前的青年是不是对鸣蛇一族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否则,鸣蛇一族怎么一个接一个都被他迷得不知南北了?连龙天罡那家伙也不例外! 想着想着,穷奇瞥了眉眼含笑的梁兴扬一眼,忍不住再翻了个白眼。 饭后,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被困在玄真观的,彻底丧失自由的明文柏得知自己每十日可以回家一次,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尽数消散,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几乎不用他人吩咐,便主动收拾好碗筷,洗好后又擦了擦桌子,做好一切后,这才将手里的抹布往盆里一丢,哼着歌儿回屋休息。 岂料,他前脚刚迈过门槛,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穷奇。 明文柏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当即退到屋外,看了眼门上的牌子,自言自语道:“我没走错啊。” 再看看屋里的穷奇,他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穷奇摇摇头,不打算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没走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啊?”明文柏愣了下,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穷奇的神色,不着痕迹地把腰间的新储物袋藏起来,神情不太自然道:“我、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今天不抢你东西。”穷奇抬起眼,不闪不避,直直地盯着他看,“非但不抢,我还可以送你几件好东西。” 听到这话,明文柏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意思?” 天底下还能有这种好事? 明文柏表示有点怀疑。 穷奇却没有多言,轻轻瞟了他一眼,淡声道:“把门关上,过来。” “……??” 关什么门? 做什么事情要关门? “你、你想干嘛?”明文柏嗓音里含了抹慌乱,揪紧裤腰带,强装镇定地看着她,“光天化日,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第108章帮我找到五色石 他可是个正经人呐! 明文柏紧紧盯着穷奇,不肯挪动一步。 穷奇面无表情地重复:“过来。”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两个字,明文柏却从中嗅出一股浓浓的不耐。 他吞了吞口水,刚想拒绝,面前的少女就甩来一个眼神,眸光淡淡,平静得像一汪湖水,但却暗含冷厉。 被这目光一扫,他刚酝酿出来的话,突然忘了个一干二净,打心底涌现出一股畏惧之心。 真是……太恐怖了! 这样犹如看死物的眼神…… 明文柏头皮一麻,只能依言关上门,往前小小挪动了一步,磕磕绊绊地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对你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 穷奇没吭声,示意他过来坐下。 明文柏吞了口唾沫,畏惧地找了个离她稍微的位置坐下,偷偷观察她神色,小心翼翼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穷奇看了他一眼,食指不自觉轻点着桌子,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帮我做件事吧。” “什、什么事情?” 有没有危险啊? 太危险的事情他可不做。 后面这几句话他没敢说出口,但面上却明明白白表露出来。 穷奇见状,脸上表情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放心,只是小事而已,没什么危险。” “……哦。那行。”明文柏这才放心,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穷奇道:“帮我找到五色石。” 哈? 什么? 五色石? 明文柏呆愣在原地,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半晌才回过神,看着穷奇结结巴巴道:“你、你想让我、让我找五色石?” “没错。”穷奇颔首。 事关五色石,算什么小事啊? 明文柏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下一秒,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可是凶残无比的穷奇,连忙收敛了表情,轻咳两声,神情真诚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我能力有限,恐怕不能胜任此等重要任务。” 听到他拒绝,穷奇没有生气,更没有出言威胁,脸上破天荒露出点笑容,缓声道:“错了,这任务除了你,还真没人可以胜任。” “我不行!”明文柏连连摆手,经过龙天罡、明浩阳、明天相三人轮番教育,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人人争抢,人人想要的五色石对鸣蛇一族来说,就是个催命符! 只要跟五色石沾边的,一律不能碰! 因此,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还是找其他人吧。我只想平淡过日子,打理好玄真观内外事务。” 穷奇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道:“这与你打理事务没什么冲突。” 明文柏道:“怎么没冲突了?一旦被梁兴扬知道了,这玄真观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不仅如此,还极有可能破坏鸣蛇一族与荒山的交情!我会成为鸣蛇一族的罪人的!” “这种高难度的任务,你还是找别人吧。”明文柏耷拉着眉眼,双手合十,请求道:“穷奇大人,你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我只想做个普通打杂的啊!” 穷奇却不理不睬,坚持道:“这事情只有你能做。” 明文柏急道:“我连关于五色石的线索都没有,我能做什么啊我!” “我可以提供线索。”穷奇淡淡地说,见明文柏一脸震惊,又缓缓道:“你只要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去找寻就行了。” “这……这不大好吧?” 明文柏还想要拒绝。 却见穷奇忽然拿起桌上的茶杯,在他不解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收紧五指。下一秒,茶杯一寸寸裂开,在穷奇的手心里变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我耐心有限,脾气也不好,特别不喜欢别人拒绝我。” 把手里的粉末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穷奇的目光再次落在明文柏身上。 “咕咚——” 明文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地上的粉末和穷奇之间来回游荡,神情又惊又怕。 “我只是觉得……要是一不小心被梁兴扬发现了该怎么办?”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替你求情的。”穷奇面无表情地保证。 才怪! 明文柏在心里接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让我做马前卒,替死鬼! 一旦东窗事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肯定第一时间与他划清关系! 心里想着,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明文柏沉默着没说话。 穷奇也不催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与刚才一样,一个接一个捏碎。 “咔嚓!” “咔嚓!” “……” “……” 一声声破裂声,犹如一道道催命符狠狠敲在明文柏的脑袋上。 一个,两个,三个…… 眼看着桌上的茶杯一个个减少,穷奇面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明文柏面白如纸,几经挣扎后,在穷奇拿起最后一个杯子时,闭上眼大声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真是明智的选择。”穷奇放下杯子,似有遗憾道:“还以为今天能尝试一下徒手捏碎蛇骨的手感呢。” 明文柏闻言,额前滑落一滴冷汗,勉强扯了下嘴角,想到他来玄真观之前,龙天罡曾千叮咛万嘱咐,在玄真观里,他不仅不能得罪梁兴扬,连带穷奇也要好好伺候着,不要惹她不快。最好把她也当成玄真观的女主人看待,不说言听计从,最起码要保持恭敬。 现在看来,高祖真是有先见之明,那时候就预料到穷奇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手段残忍,无法无天,才会如此不放心,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里,明文柏没忍住看了眼地上那一堆粉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干巴巴道:“您真爱说笑。那什么,不知我现在该做些什么?马上出门找五色石吗?还是……” “不必如此麻烦。”穷奇拍了拍手,淡声道:“明日,你借着打扫房间的理由,直接进入梁兴扬的房间,趁机找出五色石。” “啊?”明文柏愣了下,不掩惊愕道:“您怀疑五色石在梁兴扬手中吗?” 穷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家伙一直反对自己寻找五色石,张口闭口就是什么“蝴蝶效应”,“改变历史”,“对未来有不可评估的影响”,这段时间却一反常态,突然改口支持她寻找五色石不说,还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笃定她找不到五色石……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十分清楚五色石的下落!而且五色石就藏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穷奇心想,没有哪里比五色石在他手里更出人意料的地方了。 因此,她这才找到明文柏,让他利用打扫房间的借口,好好进去搜一搜。 能找到五色石最好,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最起码排除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就算被梁兴扬发现了,那也与她无关。 毕竟,这一切都是明文柏做的! 即使闹到了伏羲那群人面前,她也丝毫不畏惧。 众所周知,她与鸣蛇一族有不小的恩怨,指不定这一次就是鸣蛇一族暗中策划,一箭双雕的计谋—— 暗地里吩咐明文柏偷窃五色石,成了,全族皆大欢喜。一旦事情败露后,就让明文柏胡乱攀咬,说一切是她指使,往她身上泼脏水,达到陷害她的目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啊! 想到这里,穷奇的嘴角微微上扬,深觉自己太聪明了,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呢。 她真是只武力爆表,智力超群的美凶兽啊! 穷奇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抬眼看明文柏低头耷脑,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顿了下,说道:“我这人奖罚分明,你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哦。”明文柏撩了一下眼皮,又默默垂下,显然对她口中的奖赏没什么兴趣,“不用了吧。” 她口中的好东西还不全是从他手里抢走的? 穷奇却坚持道:“鉴于这任务风险较高,你又是新手,出于人道主义,我特别提供几包糕点给你,吃好喝好,才有精神做事,好好加油,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明文柏:“……” 是他高看她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穷奇竟然如此抠搜! 明文柏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所幸,穷奇也没期待他的回应,直接从储物袋掏出几样不合她口味的糕点,往桌上一放,便径自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明文柏一人。 他起身走到桌边,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又看看地上的粉末,喉咙里不由发出一声悲鸣,转身扑到床上,揪着被子默默流泪。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委屈地抽搭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传音玉石,正打算找明天相诉诉苦,门外忽然响起姜连山的声音—— “小文,你在吗?” 明文柏一顿,把传音玉石收起来,朝门外回了一声,“在。门没关,你直接进来吧。” 姜连山应了一声“好”,推门而入,看到明文柏趴在床上,不由关心道:“小文,你不舒服啊?” “没有。”明文柏起身,走到桌边,招呼姜连山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姜连山回答,见明文柏神情萎靡,眼眶发红,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文你脸色很不好,真没事吗?要不,我帮你把把脉吧?” 让他把脉治疗? 那就要有自备棺材的觉悟! 是以,明文柏想也没想地拒绝,“不用了,我很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见他拒绝,姜连山不由一阵失望,停顿了下,方才开口道:“我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你。”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瞟,确定外面没人,才从怀里摸出几本书,往他面前推了推,压低声音道:“小文,你抽空看看这些书,然后帮我写几篇观后感,可以吗?” “观后感?”明文柏不由愣了愣,盯着面前封面古朴的书籍,惊讶道:“难不成这些是传世奇作?宝藏秘籍?” “唔,差不多吧。这些可都是书癫大哥的珍藏!” 第109章什么情况这是? 珍藏? 明文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书癫可是神农氏的养子,他的珍藏绝非凡品啊! 他佯装淡定地伸出手,拿过其中一本书,说道:“是吗?那我得看看。” 姜连山道:“你看吧,看完了记得帮我写几篇观后感啊。到时候书癫大哥问起来,我也好言之有物。” 明文柏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恍然道:“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不爱读书!” “才不是。”被冠上“二世祖”的名头,姜连山十分不高兴,噘嘴道:“我喜欢看书的!不过最近我忙着研发丹药,实在抽不出时间,这才让你帮我写几篇观后感。毕竟,这些都是书癫大哥为了精心挑选的。而且,近几日每每碰面,他次次问我有没有认真研读,如此盛情,我实在不好意思将事实说出,这才出此下策……” “啊?逼得这么紧啊?” 看来这些书真是好东西啊! 不然的话,书癫没理由这么重视。 有极大的概率是神农氏留下的宝藏啊! 明文柏想着,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瞅了眼相貌纯良的少年,欲擒故纵道:“这、看来这些书确实很珍贵啊!我以前经常听人说,这种藏书的内容一般比较晦涩,普通人不一定能看得懂啊……” “你尽力就好。”姜连山显然十分好说话,温声道:“观后感只求通俗易懂,简明扼要,不需要华丽辞藻。” “……哦。”明文柏见他果然如意料中一样降低要求,心里一阵得意,嘴角不由往上勾了勾,说道:“好吧。我这人最讨厌看书了,才华也有限,这次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才勉强答应你的,你可得记得我的恩情啊。” 说完,视线下移,迫不及待翻开手里的书。定睛一看,下一秒,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去!” 突如其来的喊声,把姜连山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这书有什么问题。” 明文柏这才回过神,“啪”一声把手里的书合上,一脸深沉道:“没什么。这果然是一本内容丰富的宝藏书籍,我初初一看,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哦。”姜连山不疑有他,赞同道:“对的,书癫大哥说了,里面记载了许多丰富有趣的故事,还有画质精美的插图注解,可以极大提高认知和眼界,增长-知识呢。” 顿了顿,忍不住问了一句,“小文,你应该能看得懂吧?” “我当然能看得懂了。这东西……”明文柏张了张口,看着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忽然问道:“连山,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 明文柏闻言,深沉道:“那你还小,这上面的内容不适合你看,对你来说太过晦涩了。那什么,书癫要是再拿书给你,你就都搬过来给我吧,我帮你看,我看得懂!观后感什么的,……” 他拍着胸脯,十分讲义气的说道:“我全包了!” “那真是太谢谢你啦,小文。”姜连山感激地看着他,“有你真好。我房里还有几本,等一下全给你送来。” 明文柏道:“别等一下了,你现在就去拿吧。我先把它们全部研究一遍,这才好总结出内容。” 姜连山一听,面上的感激之色越发明显了,“你想得真周到。我这就回去拿。” 说罢,起身离开。 明文柏则是把桌上的书往床头一放,身子一歪,斜靠在床头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没一会儿,姜连山就回来了,这一次又带来四本书。看着埋头苦读的明文柏,提醒道:“小文,这些书我放在桌上啦。” “嗯嗯,放着吧。”明文柏紧紧盯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地说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别打扰我看书哦。” “好的。别忘了观后感啊。” 姜连山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这才抬步离开。临走前,还体贴地帮忙掩上房门。 房间里。 明文柏看着书,眼神痴迷,嘴里“啧啧”有声,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那书癫表面看着正经,背地里竟偷偷收藏淫书!” 还是那种图文并茂,具有收藏价值的精美版淫书! “啧啧,看来接下去的时间,我不会无聊了。说来还得亏姜连山那小傻瓜不识货,不然我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等艳书呢!”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翻了一页书,眼睛直勾勾盯着上头穿着暴露的男女,舔了舔唇角,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还以为这本《偷香记》已经绝版了,没想到今日有幸能再次见到!也不知道浪荡小郎君搞定金寡妇了没有?还有之前小郎君与表妹互表心意,一时情难自禁时,光天化日之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被那有过一夜露水姻缘,娇俏可人的瓶娘子当场撞破,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 第二天。 太阳刚刚升起,梁兴扬便起床了。他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伸了伸腰,活动了会儿筋骨,随手拿了根树枝,与往常一样,练起盘古传授的“开天剑法”。 一招一式,看似平平无奇,却隐含一股凛凛杀气。 穷奇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他在院子里练剑,也没出声打扰,就倚在门边,看着他,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梁兴扬回头看去,见是穷奇,他微微一顿,收起剑招,冲她打了一声招呼,“早。” “早。”穷奇回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进步不小。” 梁兴扬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随着这段时间玉泽钟里的金沙变多,他感觉自身的力量也在变强,力气变大了,身体却没有变得笨重,反而经常会有种飘然之感。而且,练起剑来,变招时的迟滞凝涩感也在逐渐减少,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大概是熟能生巧。”他说道。 穷奇挑了下眉,心说:“不止。” 作为身经百战的凶兽,她一眼就看出梁兴扬的变化,更明白他这种不是多加练习就能带来的。 想来,是伏羲那群人又给他开小灶了。 只不过他爱面子,这才大言不惭地将其变化归功于自己勤快练习。 自认为摸清楚眼前之人心思的穷奇轻笑一声,没有拆穿他,只微微点了下头,做出恍然状,道:“原来是这样。这样看来,你也算是个有天赋的人。” 梁兴扬勾着唇角,刚想顺着她的话自夸两句,下一秒就见穷奇面露嘲讽,缓缓说道:“不过也只仅限于剑法。占卜什么的,简直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了。” 闻言,梁兴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看到他这番吃瘪模样,穷奇心情跟着好了不少,上前走到他身边,道:“你还需要多努力啊,争取不辜负伏羲的培养哈?” 说完,就像是影视剧里的大反派一般,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哈哈大笑离去。 梁兴扬:“……” 侧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缓缓竖起中指,你这么嚣张是要被打的! 未曾料到,穷奇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举起双手,中指朝天,忍笑道:“这是我给你的祝福。希望你今天不再掷出桃花卦象,哈哈哈哈……” 说罢,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等他回答,就这么比着国际友好手势,倒退着离开。 梁兴扬僵着脸:“……” 有时候,他真怀疑穷奇是不是知道这手势的真实含义! 沉默片刻,梁兴扬终是忍下到嘴边的脏话,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丢,也跟着转身离开,径自去大殿上香,希望玉泽钟保佑自己快快拥有神体,好一雪今日的耻辱。 在大殿上呆了小半个时辰,明文柏过来告知他早饭已经备好。 梁兴扬颔首,道了句:“知道了。”便跟着明文柏往后院走。 一来到后院,就看到书癫、混沌、姜连山三人也起床了,此时正坐在桌边,就等着他过来一起吃饭。 梁兴扬冲三人打了声招呼,视线不经意间从三人脸上掠过,瞬间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三人面容憔悴,眼下乌青,唇色泛着些隐隐的白,精神十分萎靡,俨然一副“劳累”过度,精气亏损的样子。 他有点儿愣神,盯着三人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们,“你们,晚上没休息好吗?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啊。” 三人闻言,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书癫才“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见此,梁兴扬关心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姜连山第一个摇头,回答道:“没什么心事。我最近都在房间里看书呢,一点心事都没有!” 语速飞快,眼神游移,明显就是欲盖弥彰!梁兴扬心道。 却没料到,书癫听到他的话,脸上竟露出迷之微笑,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顿了下,对梁兴扬说道:“我也在房间里写书呢,没什么心事。” “那混沌呢?”见二人不愿意多说,梁兴扬便没有追问下去,转眼看向混沌,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一副快要精尽人亡的模样?” 难道是穷奇又指使他去当垦荒牛,到处挖地找五色石了? 这样想着,他不由看了眼身边的穷奇,正想询问一二,就看到混沌双手抱着碗,连筷子都没拿,目光发直地盯着某处,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哦。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语毕,抱着一碗米饭,起身就往房间的方向走。 梁兴扬:“……??” 穷奇:“……??” 什么情况这是? 第110章有看中的就拿走 梁兴扬没忍住再次看了穷奇一眼,眼中略含责备。 穷奇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这些天他一直躲在屋里,我跟他就没说上几句话!”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兴扬与穷奇面面相觑。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姜连山与书癫也放下手里的碗筷,不约而同道:“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说完,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 梁兴扬:“……” 明显不对劲!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眼一瞥,忽然看到一旁的明文柏也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目光空茫,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粒,想了想,沉声道:“小文,你有心事?” “啊,没、没有啊。”明文柏猛地回过神,见梁兴扬和穷奇正盯着自己看,连忙摇头道:“没什么心事。那个,我有点事情,先回房了。你们慢用。” 说着,把没怎么动过的米饭往前一推,径自起身离开。 见此情景,梁兴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穷奇盯着明文柏的背影,又看了眼梁兴扬,倒是没说离开,与以往一样,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方才离开回房休息。 梁兴扬却没有动,坐在位置上思索了好一会儿,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半晌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才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 他轻手轻脚来到姜连山的房间,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眼就看到姜连山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本,嘴里念念有词。 梁兴扬偷偷凑近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在记诵草药的药性。 不得不说,姜连山真是个十分自觉刻苦的孩子,看来成为一代名医指日可待啊! 梁兴扬欣慰地笑了笑,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途径书癫房间时,他顿了下,凝神细听了会儿,发现里面并无任何声音,便轻轻顶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 书癫正手提毛笔,奋笔疾书中。看他那龙飞凤舞,毫不停歇的架势就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文思如尿崩,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看来,距离他写出传世之作又进了一步! 梁兴扬在心里说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到了混沌的房门前。 房门大敞,梁兴扬一下子就看到坐在桌边看书的混沌。他直勾勾盯着手上的书,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惊叹,“原来是这样!人族真是太厉害了!”完全被书上的内容吸引走所有注意力,连梁兴扬在门口都没有发现。 在门外站了片刻,发现混沌除了沉迷看书,疯狂汲取书上的知识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梁兴扬这才放下心来,脚步一转,回到了前院大殿。 才刚坐定,就看到明文柏小跑着过来,问道:“小羊哥,今天天气不错,我要不要帮你把房间里的被褥拿出来晒一晒,顺便打扫一下房间啊?” 梁兴扬想了想,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说到底梁兴扬几人嘴上虽说要把明文柏当成牛马,拼命使唤他,实际上也只不过让他打扫院子,做饭劈柴以及喂喂后山的白罴。至于打扫房间,晒被子洗衣服这些个人生活琐事,大家仍是亲力亲为。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梁兴扬犹豫了下,到底没法心安理得将他当成仆人使唤,站起身道:“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不不不。”明文柏一把将他按回原位,一本正经道:“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看他十分坚持,梁兴扬顿了下,便没再推辞,颔首道:“那麻烦你了,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明文柏看着他,察觉到面前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又添上一句道:“这次来玄真观之前,高祖就交代我,要我好好伺候你们,小羊哥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这都是我应做的。” 听他这样说,梁兴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道了句:“多谢,辛苦你了。” “不必客气。”明文柏含笑应了一声,丢下一句“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情小羊哥尽管叫我。”便三步并做两步往后院跑。 这积极的劲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后院有金子可挖呢。 梁兴扬不由失笑,到底没好意思让他一人忙活,挽了挽袖子,准备去后院帮忙。 未曾想,他才刚起身,就看到穷奇、书癫、姜连山、混沌几人缓步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穷奇打断了,只见她抿了抿唇,眉眼间似乎有些不悦,又有些不解,拧眉道:“也不知道明文柏那家伙哪根筋不对,忽然说要后院大清扫,把我们全部赶出来了。” “对啊。突然变得勤快起来,我还有点害怕呢。”书癫找了个位置坐下,抬眼看向梁兴扬,问道:“小羊,该不是你授意他的吧?” “没有的事。他是自愿的。”梁兴扬回道。 混沌惊讶道:“那他也太勤快了吧!我都说我房间不需要打扫了,他还硬把我赶出来,说不打扫的话太脏了,他看不过眼。” 姜连山也道:“是啊,我本来也没想让他帮忙打扫,可他十分坚持,我实在拗不过他,最后也只能同意了。” 梁兴扬闻言,看了眼后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沉思之色,所以现在后院只有明文柏一人? 再结合他打扫房间一说…… 梁兴扬眸光闪了闪,视线下意识落在穷奇身上,一脸若有所思。 在穷奇即将察觉的时候,他收回了视线,冲着几人微微一笑,温声道:“左右是小文的一片心意,咱们坦然接受就好,免得小文难过。” “……哦。” 几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梁兴扬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书癫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况且,咱现在人手一个储物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随身携带着呢,也不怕他打什么歪主意!” “是这个理儿。”梁兴扬颔首,满脸赞同,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他一抚掌,不无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边说,边拿下腰间的储物袋,对在场几人说道:“这段时间明家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你们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有看中的就拿走。” 说罢,直接把储物袋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末了,还拎着储物袋向下抖了抖,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后,这才把储物袋往腰间一挂,招呼道:“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挑选挑选。” “这就来。”书癫与姜连山早已把他当成家人,才不会跟他客气,笑嘻嘻地应了声,拉着一脸忸怩的混沌,直接一头扎进小山似的礼品堆里开始挑选心仪的宝贝。 只有穷奇站着没动。 梁兴扬见状,眉眼微弯,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熟稔道:“小奇,千万别跟我客气,只要有看上的,尽管拿走,我绝无二话!” 穷奇抬起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在他腰间空无一物的储物袋上停顿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这才移步行至书癫三人身旁,挑选起心仪的宝物。 期间,时不时看向后院的方向,显得心不在焉。 梁兴扬微微挑眉,只当没看见,径自走到神龛前,对着里面的玉泽钟拜了拜,然后回身坐下来,看着面前正忙于挑选礼物的几人,眼眸染上了笑意,里面仿佛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带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淡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癫等人终于挑选好三四件心仪的东西,当着梁兴扬的面,嬉闹着把东西装入储物袋里。 末了,习惯性地拍了拍,抬眼看向梁兴扬,眉开眼笑道:“好啦,都选好了。谢谢小羊啦。” 梁兴扬笑着摆摆手,见地上还有一大堆,便道:“不再选一选吗?” “不用。”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异口同声道:“已经够了。”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梁兴扬轻轻颔首,转眼看向穷奇,问道:“小奇呢?” 穷奇淡声道:“我也选好了。其余的,没看上。” “唔。” 如此实诚的话,梁兴扬实在不知道如何接口。沉默了瞬,轻笑道:“好吧,那剩下这些就当成观里公共的财产吧,由我暂时保管。” 对此,在场众人没有任何异议。 就在梁兴扬拿下腰间的储物袋,准备将地上的宝物收起来的时候,穷奇忽然站出来,开口道:“我帮你收拾。” 梁兴扬愣了愣,神情讶然,显然没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穷奇抿了抿唇,清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语气略含嗔怪之意,道:“就当成你刚刚送我宝物的谢礼!” 她的话刚落下,梁兴扬的脸上便恰到好处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颔首道:“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小奇了。” 说话间,他主动把储物袋递给了她,俊秀的面容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辛苦了。” 穷奇没说话,伸手接过储物袋,下意识捏了两下,然后转过身,佯装收拾东西,实则背对着梁兴扬,快速扯开储物袋,定睛往里面看—— 第111章长长久久活下去才是正道 没有任何东西。 穷奇眼眸闪了闪,弯腰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收入梁兴扬的储物袋里。 “好了。” 梁兴扬伸手接过,眉眼含笑,嗓音温和,“多谢。” 穷奇看了他两眼,神情淡淡,“不客气。” 说话间,目光不自觉看向殿外。 梁兴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没看到什么,便收回了目光。 穷奇也没再说话,将储物袋交给他之后,径自坐下,低头敛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兴扬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几眼,顿了下,转头与书癫几人闲聊起来。 得知这三人最近一直躲在房间里看书,梁兴扬有意无意道:“不知是什么书,能让你们入迷成这样,就算是熬夜也要将它看完?” “当然是……” “咳咳咳……” 混沌下意识想要回答,就被书癫的咳嗽声打断。 “普通书籍而已。”书癫抢先一步回答,对梁兴扬解释道:“因为他们见识少,这才会如此惊奇,沉迷于其中。” “……哦。”梁兴扬脸上露出了点儿显而易见的怀疑之色,却见书癫三人一脸坚定,咬死了就是在房间里学习,也不好再多问,略点了点头,“那……学习归学习,还是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三人齐齐点头,道了句,“知道了。” 闲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众人没什么话可说,觉得无聊的时候,明文柏跨过门槛,径自走了过来,对众人说道:“后院已经打扫完毕,大家可以回房休息了。” 书癫三人闻言,立马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回房去了。 穷奇顿了顿,犹豫了下,也起身离开。 行至明文柏身边的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问道:“对了,白罴的住所打扫了吗?” “清扫过啦。”明文柏恭敬地回答,“整个后院,包括小白的小竹屋,我全都打扫了一遍!” “嗯。”穷奇轻点了下头,眸光淡淡打量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 很快的,大殿里就剩下梁兴扬和明文柏两人。 梁兴扬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正看得兴起,余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瞄,看到明文柏就这么低眉顺眼杵在大殿中央,不由愣了愣。 “有什么事情吗,小文?”梁兴扬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问他。 “没有。”明文柏下意识摇头。 梁兴扬“哦”了一声,拿起书看了一眼,几秒钟后,又放下,看着仍然杵在面前的明文柏,温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回房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哦。”明文柏迟疑了下,见梁兴扬确实不是客套后,也不啰嗦,行了一礼,乖乖退下去了。 出了大殿,正打算回房,行至拐角处,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倏地从旁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扯到墙角的假山后面。 明文柏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被人扼住,狠狠一顶! “嘶!” 后背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上,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本能想要呼救,却不想手的主人反应比他还快,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喊,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明文柏呆了呆,定睛一看,原来是穷奇,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挣开穷奇的手,伸长手去够后背,索性没什么伤口,这才直起腰,瞄了穷奇一眼,无语道:“你差点吓死我了。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吗?” “你是妖兽,不是人。”穷奇纠正道,不理会他的抱怨,直接开门见山,“找到五色石没有?” “没有。”想到因为她的错误消息,自己便要辛苦忙活老半天,明文柏不禁撇了撇嘴,语带抱怨道:“不止梁兴扬房间,我连书癫他们的房间都搜了一遍,差点把墙缝地板缝都抠了,根本没发现五色石的踪迹!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到“收获”时,猛然想到在书癫的衣柜里发现了不少的风月小说,稍稍停顿了下,在心里补充道:“咳咳,好像也不算毫无收获。” 不过,这收获跟穷奇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依旧理直气壮,对穷奇说道:“你这情报有误!” 顺便放了一通马后炮,“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藏在房间里呢?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偷了怎么办?换成是我,肯定要随身携带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穷奇轻声说:“他身上没有。” “哈?”明文柏愣了下,脱口道:“你怎么就知道五色石不在他身上?难道他还能让你搜身不成?” 穷奇没说话,也没有回答他的想法,只拧着眉,警告道:“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就在刚刚,明文柏有过想把穷奇逼迫自己寻找五色石一事告诉梁兴扬,然而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共犯了,梁兴扬要是生气直接把他驱逐出玄真观,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纠结了老半天,他觉得,还是不要让梁兴扬知道比较好。 因此,在梁兴扬开口让他回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离开。 眼下在听到穷奇的威胁,触及她杀气满满的眼神,明文柏心头一跳,忙道:“不会说的,我保证不说。”心中则无比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想了下,下达新的命令,让他时刻监视梁兴扬的动向,明文柏哪敢说不,只能咬牙应下。 穷奇这才满意,将他往旁边一丢,径自转身离开。 明文柏气鼓鼓地盯着她的背影,满口的咒骂之言呼之欲出,却不敢说出口,唯恐这心狠手辣的小娘们听到了又回头对付自己,只能握紧拳头,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明文柏,这年头不是天之骄子,谁没装过孙子!如今娘们一个个都狠起来,身为男人就更不能娇气了!要能屈能伸!短暂的屈辱不算什么,长长久久活下去才是正道!” 默默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鸡汤,明文柏终于收拾好心情,整理了下衣衫,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一抬眼就碰上笑容灿烂的书癫。 “呀,小文,好巧啊。”书癫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目光微移,姜连山也在。 明文柏心慌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书癫和姜连山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算他们听到自己与穷奇的话又如何,没什么好怕的! 他对付不了穷奇,难道还堵不住两个普通人的嘴巴吗? 想着,明文柏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试探道:“还真是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一眼,呵呵笑道:“我看到你和小奇躲在假山后面,担心你们吵架,所以过来看看。” 明文柏不由眯起眼,“这么说来,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是啊。不止我听到了,小连山也听到了。”书癫毫无防备地说道。 “呵。”听到这话,明文柏轻勾起嘴角,在心里道了一句“果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今日之事,还请你们不要说出去。否则……” 他声音微沉,脸上的神情随之一变,目露凶光道:“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原以为面前二人会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万万没想到,二人非但不怕,反而微仰着头,看着自己身后上方,咧着嘴,无声地笑。 明文柏直觉不对,循着二人的视线,扭头往上看。 下一秒,对上一双如古潭深渊的凤眼。 “你对谁不客气?”混沌蹲在假山上,浑身充满了杀气,冷冷质问他。 “没、没想对谁……我只是在和他们商量而已。” 明文柏抖了抖,目光触及混沌腰上原本属于自己的储物袋,像是想到什么,非常识时务地打开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三个雪白的小瓷瓶,一人一瓶,道:“这是明家秘传伤药,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三位勿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三人没吭声。 书癫掂了掂手里的药瓶,状似无意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我们没有受伤,好像用不上啊,还不如给些银子呢,到时候上街还能买点需要的东西……” 明文柏一听,咬了咬牙,极其上道地掏出一大把银子,“不就是银子吗,给。” 三人这才喜笑颜开,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分了赃,将药瓶与银子装入随身储物袋后,方才松口道:“你放心,我们三人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小羊的,因为……” 书癫顿了下,指了指他斜后方的位置,嘿嘿一笑:“小羊已经知道了!” 说完,冲姜连山、混沌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跟在他身后,摸着储物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书癫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明文柏的脑门上。 他双眼瞪圆,僵硬地转动脖子,缓缓看向身后—— 不远处,梁兴扬唇角微扬,面色温和看着自己。 明文柏:“……!!” 明文柏欲哭无泪,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能两眼泪汪汪看着面容俊美的青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是被逼的。” 青年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温和道:“我知道。但到底是做了错事,总要立功赎罪,你说是不是?” 明文柏道:“只要不把我赶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怎么赎罪都可以。” “嗯。”梁兴扬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不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我明白你的苦衷,说到底,你也是身不由己,被穷奇强迫做下这事……” “是这样没错。”明文柏连连点头,“我不是自愿的。” 梁兴扬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他的难处,温声道:“这样吧,为了防止穷奇犯下更多的错误,你帮我监视她如何?” 明文柏:“……!!” 这不就是让他当双面人吗?! 第112章万事堂与饕餮 “叮铃铃……” 屋檐下,通体漆黑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阵阵响声。 梁兴扬抬眼看向殿外,还未开口,明文柏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子里,分外自觉地去开门了。 听到铃铛的脆鸣,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躲在房间里的穷奇四人破天荒的冒出头,来到大殿内。 书癫跨过门槛,边入内,边对抱怨道:“最近天气是越发闷热了,蚊虫也多了不少。” 一旁的姜连山道:“毕竟临近立夏天,气候是比较炎热。晚点我回房制些驱蚊的香包,你晚上挂在床头,就不会有蚊虫的困扰了。” 书癫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混沌也跟着道:“我也要,连山顺便帮我弄一个。” 姜连山笑着应下,又看了看穷奇和梁兴扬,主动说道:“我帮小羊哥和小奇姐也做几个香包吧。” 梁兴扬感激道:“麻烦连山了。” 穷奇也没有拒绝,轻轻颔首道:“辛苦了。” “不客气。”姜连山回了一句,见大家都落座,自己也找了个座位坐下。 虽说梁兴扬与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这段时间以来,书癫、姜连山、混沌人好像约好似的,每天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就连吃饭也是明文柏亲自送到他们房间里,因而自假山那一次过后,梁兴扬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看到他们四人了。 此时,趁着明文柏还没回来,他有意和他们四人说说话,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 待看清四人现在的模样,他微微一愣。 穷奇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跟着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上下打量着书癫三人,欲言又止。 短短时日不见,这三人怎么把自己搞得跟这般憔悴,面色惨白,唇无血色,一对眼圈黑得跟白罴有得拼。 说句形销骨立都不为过了! 别是生病了吧。 梁兴扬有点儿担忧,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三人,露出个最温和最关切的笑容,“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没有啊。”三人齐齐摇头,不明白梁兴扬为何有此一问。 梁兴扬道:“我忽然想起来,在我家乡,为了保证身体的健康,大家都会定期进行身体检查。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平陵镇,找个大夫给体检体检?” “不用。”书癫摆摆手,指了指姜连山,提醒道:“咱们这就有个小大夫呢,就让他检查好了,也刚好让他练练手。” 混沌附和道:“是啊是啊。天气这般炎热,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姜连山面带疑惑地看向梁兴扬,问道:“小羊哥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体检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语毕,便要起身为他把脉。 梁兴扬连忙道:“我没有不舒服。主要是你们,脸色非常不好。” “我们?”姜连山下意识摸了摸脸,转过头,神情疑惑看向书癫和混沌。 只一眼,三魂七魄就被吓跑了大半! 同时,书癫和混沌这才注意到姜连山的面色极其苍白,身形更是消瘦不少,就跟个骷髅架子似的,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们)怎么变成这样啦?”三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又齐齐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姜连山才小声解释道:“我没有哪里不适。可能是这段时间经常熬夜看医术的关系,所以面色才不好。” 其余两人闻言,也道是忙于看书、写书,睡眠不住导致面容苍白。 梁兴扬根本不相信,可看到三人似乎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再问,只能轻轻点了下头,淡淡“嗯”了一声,表面上看似接受了这说法。 书癫三人顿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紧张之色一扫而空。 穷奇见状,睁着漆黑的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殿外院子里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内众人不由抬眼一看,视线遥遥落在明文柏身后的人影上,神情微微错愕。 是荷花姑娘。 她怎么又来了? 梁兴扬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坐直了身子。 很快的,明文柏便领着荷花进入大殿,看到大家都在,明文柏没有一丝意外,木着脸道:“荷花姑娘来了。” 梁兴扬微微颔首,出言招呼荷花坐下,示意明文柏上茶。 明文柏道了声“好的。”便跑去后院沏了茶水,给所有人都上了茶之后,自己在不显眼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明面上是守着梁兴扬,看他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实际上,还是为了听八卦,看热闹,啊不,应该说看美女更准确一点。 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荷花胸前高耸,满脸垂涎的明文柏,梁兴扬掩唇咳嗽了两三声,却见对方压根儿没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心里顿生无奈,当着客人的面,梁兴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眼不见为净,一扭头,看向荷花道:“荷花姑娘,你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嗯。”荷花微微点头,视线从众人面上飞快掠过,最终落在梁兴扬身上,低声道:“我来是想问问大山的情况。他已经离开快三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点担心他。” 梁兴扬诧异道:“大山还没回来?” 他还以为他早回大河村了。 “没有的。”荷花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不止是我,阿花姐姐也很担心他。自大山被明家的人带走后,阿花姐姐每天茶饭不思,魂不守舍,就守在村口处等着,盼望大山平安归来。” 阿花,是大山的姑姑。 梁兴扬能理解阿花的心情,沉吟了片刻,抬起眼,对角落里的明文柏道:“小文,你不是有传音玉石吗?联系天相,询问一下大山的情况。” 明文柏愣了一愣,没想到玄真观的有缘人任务还能落到自己身上,想也不想地拒绝,“凭什么……”帮忙询问大山的下落。他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才刚说了三个字,就看见荷花眼神柔柔看着自己,秀丽的面容上带着笑,梨涡若隐若现,“麻烦明少爷了。” 一瞬间,明文柏好似看到在蒙蒙春雨中悄然绽放的梨花,清丽中带着丝丝旖旎,立刻被她迷了心神。他晕乎乎地拿出传音玉石,口中喃喃道:“不麻烦不麻烦。小事而已。” 梁兴扬:“……” 出息! 穷奇:“……” 无语了! 书癫三人:“……” 色迷心窍! 似乎没注意到众人鄙视的神情,明文柏二话不说,直接联系明天相,询问大山的下落。 “他?”明天相愣了愣,没想到明文柏会突然问起大山的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不会回去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明文柏下意识地猜测,“他死啦?” “那倒没有。”另一头的明天相抿了抿唇,淡淡道:“他拜入尚天宗了,成为原德天的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梁兴扬几人皆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明文柏惊讶道:“他、他不是咱们明家的证人吗?怎么跑尚天宗去了?” 要拜师的话,也应该拜入游龙宗啊。 “原德天说大山之所以会误入歧途,修炼邪功皆因尚天宗,所以尚天宗有责任将他引回正道上,便主动提出收他为徒。大山也同意了。” 当事双方都同意,那旁人便无置喙的余地。 明天相停顿了下,又道:“听说他在尚天宗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欺负他,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至少,比在大河村好多了。你让他家人不用担心,等他哪天想家了,自然会回去。” 不过,想到前几日遇到耻高气昂,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山,明天相觉得他这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大河村的亲人了。 明文柏“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众人没有什么想问之后,便直接断了与明天相的联系,抬起头对荷花说:“荷花姑娘,我二哥说的你也听到了,大山那小子没出事,你就尽管放心吧。” “嗯。多谢明少爷。”荷花抿了下唇,苦笑道:“我还以为事情了结,他会马上回来呢。再不济,好歹写封信保平安,免得我……我阿花姐姐担心。”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见她一副被人伤透心,失望无比的模样,明文柏立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赶忙凑到她身边,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换成是我,明知道你们在家里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先回家报个平安,免得家人伤心的。父亲常说,有情有义有担当才是值得托付的血性好男儿,对此,我深以为然,并时刻谨记在心,还以为天下男儿皆与我一样,没曾想。大山……唉!” 说到底,勾搭异性,倾轧同性,已是风流成性的明文柏刻入骨骼的本领。 梁兴扬几人是听得嘴角直抽,忍不住纷纷扶额叹息,不忍直视。 荷花却十分受用,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对大山的不满,生气道:“没错!大山他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根本不守承诺。明明答应过我,事情一结束就要回来的……” 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弱下去,最后只剩下细微的哽咽声。 “他不回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明文柏一怔,道:“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他不回来就不回来,你另外找一个就是了。说不定,你的正缘就在你眼前呢。” 荷花一顿,下意识看向梁兴扬,像是想到什么,涨红了脸,脸上温度节节攀升。 梁兴扬被这莫名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荷花姑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的话就快回去吧,天黑山路难走。他在心里补充。 荷花面色通红,背上滚过一阵烫意,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片刻之后,仿佛放弃开口的打算,抿紧了唇,垂下眼,手指把玩着衣角,神情忸怩。 梁兴扬:“……??” 其余几人:“……??” “到底怎么啦?” 看大家忽然都不说话了,明文柏没忍住问道:“荷花姑娘,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就尽管说,我,啊不,是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担心事情太危险,明文柏赶忙改口,把玄真观众人都拉下水。 荷花闻言,手指像是被猛地被刺了一下,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青年,目光有一瞬的犹豫和无措。 “我……”她犹豫地开了口,迟疑道:“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住几日?” 什么? 梁兴扬愣了一秒,触及到她忐忑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不由眨眨眼,问道:“为什么?” “我……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 感受到众人惊讶的目光,荷花红了红脸,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把家里逼着她嫁人一事说了出来。 “我不想嫁给他。”荷花垂着眼,幽幽道:“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待我。之前听到我疯了,他们想也不想就退婚,一点都不顾我的死活。现在听说我好了,又来纠缠不清……我不想嫁给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所以……” 她抬眼看向梁兴扬,神情期待道:“梁大哥能收留我几天吗?” “这……”梁兴扬下意识想要拒绝,“你若是不想嫁人的话,可以好好与家里人商量,没必要躲起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反而会让家人担心。” 如此谆谆教诲,中规中矩的回复,与往常大相径庭。 穷奇不禁看了他一眼。 梁兴扬丝毫不觉,继续劝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陪你走一趟,邀请你未婚夫一家当面说清楚,该退婚就退婚,该赔礼就赔礼。” 却不想,荷花抽泣着摇头,“没用的。这些方法都试过了,他家坚持不肯退婚。他们还说,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把我的尸体抬进门!” “岂有此理!” 明文柏一听到她的话,气得拍案而起,扬声道:“是哪家小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泯灭人性!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边说,边挽起袖子,准备出门干架,“我倒要看看是哪家这么不长眼,敢在明家的地盘上闹事!” 荷花抽泣道:“是王家。” “哪个王家?”明文柏气势汹汹地追问,大有一发冲冠为红颜的架势。 “就是开万事堂的那个王家。” “……哦。”明文柏收起脸上的怒火,放下挽起的袖子,重新坐回去,温声说道:“你们之前应该有误会吧?是不是你得罪了人家,人家心里不平衡,这才故意强娶啊?” 顿了下,又添上一句,“也有可能是你长得太过招蜂引蝶了。” “什、什么?”荷花呆呆地看着他,连哭都忘记了,“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错?” 明文柏深沉地点了点头。 放你他妈的屁! 老子长得美还有罪了? 荷花脸色变了变,强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看着明文柏,嘴唇颤抖不停。 梁兴扬几人也被明文柏的这一番骚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才回过神,问明文柏,“那个王家很厉害吗?” 否则,他为何变脸如此之快。 明文柏用力点头,“岂止厉害!简直无敌了!知道王家背后的靠山是谁吗?” “是谁?”梁兴扬抬眼看他,“难道是尚天宗?” “跟他比起来,尚天宗算个屁啊!”见大家都猜不出来,明文柏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是饕餮!大名鼎鼎的凶兽饕餮!” 哈? 梁兴扬惊了,没忍住看向穷奇和混沌,问道:“真的吗?” 穷奇眉头微蹙,摇头道:“不知道,我和那家伙没什么交情。” “岂止没交情,说句生死之敌也不为过。”混沌在旁补充了句,对上梁兴扬求解的眼神,他道:“我也一样,与那家伙天生合不来,没有缘由。所以以往也没什么交情,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来到平陵镇了。” 停顿了下,混沌转眼看向穷奇,对她说:“说来,他好像跟梼杌交情比较深啊。梼杌应该知道他的下落吧?” “那你们知道梼杌现在在哪里吗?”梁兴扬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混沌摇了摇头,与穷奇对视一眼,咧嘴道:“我们跟梼杌也合不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梁兴扬:“……” 没想到,四只濒危动物还分两个帮派。 明文柏看看穷奇,又看看混沌,道:“反正不管他在哪里,咱们别惹他就是了!听说他不止长得不堪入目,手段也十分残暴,有胆小点的,看他一眼都会被吓死!” 穷奇、混沌:“……”倒也不必那么夸张。 在他们看来,饕餮那家伙还称不上丑,顶多就是长得有点奇怪。 荷花却好像信以为真,没忍住掩唇惊呼一声,“真的那么丑啊?” 明文柏不假思索地点头,“对,没错。就是那么丑!人丑、心丑,由内而外的丑!” “那、那……”荷花把目光投向梁兴扬,神情惊慌道:“求梁大哥帮帮我吧,就收留我在这里住几日便好。等风头过了,我马上就离开,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梁兴扬总觉得像荷花这样躲起来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一时陷入犹豫之中,没有说话。 万万没想到,他的沉默让荷花误以为他不愿意,顾不上许多,一下子扑到梁兴扬面前,她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腿,扬起泫然欲泣的小脸,哀声请求道:“梁大哥,求你帮帮我吧,我会报答你的!” 随着她嘴巴开合,高耸的胸脯紧紧贴在梁兴扬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磨蹭。 梁兴扬:“……!!” 众目睽睽之下,白皙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红了。 第113章岂非如同身在地狱 梁兴扬压力忽然有点儿大。 从小到大,他身边就没有什么姑娘,更没什么机会和姑娘家接触,如今猛地被人抱住,感受到大腿传来的柔软触感,他浑身都僵住了。 他下意识挪动屁股,往后靠了靠,结结巴巴道:“荷花姑娘,你,你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荷花不听,膝行了两步,将他抱得更紧了,身子自然往前倾了倾,仿若无骨般,整个人斜斜靠在了梁兴扬的腿上,幽幽道:“梁大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感受到脚上传来的触感,梁兴扬僵了下,勉强扯出一个最温和也最疏离的微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往外掰,“先起来再说。” “不嘛。”荷花扭了下身子,娇嗔道:“梁大哥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起来了。” 语毕,收紧了双臂,抱得更紧了,几乎完全贴在他身上。 梁兴扬再度僵住。 他垂下眼,一眼就看到了荷花那双白皙的手。 修长细腻,目测上去,似乎比一般女子的手要大一些。 梁兴扬一顿,下意识仔细打量起荷花来。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她格外高耸,分外明显的胸前,喉结微微动了下,一个不经意间与目光灼灼的荷花对上,俊秀的面容顿时红了个彻底,慌乱别开眼,假装咳嗽了两声,斟酌道:“要不这样吧,我们今天陪你走一趟,试探一下王家的想法,要是王家真像你所言一般,无论如何都要强娶你进门,那,到时候我再亲自把你接来玄真观躲避风头如何?” 听到他的话,荷花眼里闪过失望之色,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声道:“你这是不相信我?” 梁兴扬愣了愣,没明白这和信任怎么扯上关系的。 正思考间,就看到荷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放开他的裤脚,一双泪眼里内含几分怨气,闷声道:“你就是不信我!也不对,你或许是信我的,只是你不想得罪王家!怕被饕餮报复!” “我一直以为梁大哥你是心地善良的正义之士,可如今看来,不过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胆小怕事之徒!梁大哥,你怕王家的势力,怕得罪了饕餮,此乃人之常情,我不怪你,是我强人所难了,我这就离开,不给梁大哥添麻烦!”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书癫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出声道:“荷花姑娘,你怎能说出这种话。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梁兴扬拦下了。 此时,梁兴扬面上再无惯有的笑意。他紧抿着唇,看向荷花的眼神淡淡,神情也淡淡的,“荷花姑娘……” 他唇瓣微动,刚唤了名字,却见荷花缓缓站起身,双目木然,一脸悲绝,“梁大哥,我不怪你,真的!你怕王家,怕那传说中厉害无比的饕餮,但荷花不怕,荷花不愿嫁给王家,这是荷花的私事,荷花就不劳烦你了,自己会处理好。” 说罢,不等梁兴扬说话,径自转身往外走。 不曾想,刚走了没两步,便见她身形一晃,整个人软软往后倒下。 在场众人一见,本能往前探身,伸出手来。下一秒,眼前一花,一个黑影突然窜到荷花身边,一把将她抱住了。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明文柏。 说意外吧,好像也不是很意外,说不意外吧,好像有点惊讶。 毕竟,按照刚刚的距离来说,梁兴扬离荷花最近,应该他出手才是。 想着,穷奇几人没忍住看了眼梁兴扬,出乎意料的,对方四平八稳坐在首位,俨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见此情景,几人微微一愣,心里暗道:“真是奇了怪了。小羊(小羊哥)竟然无动于衷!” 视线不由在梁兴扬与荷花之间来回游荡起来。 明文柏抱着荷花,看到众人老神在在坐在原位,再看面如纸白,秀眉微蹙,明显十分痛苦的荷花,心里没由来冒出一股火气,扬声道:“你们还坐着做什么?荷花姑娘她晕倒了!连山,你快过来看看荷花姑娘这是怎么了!”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姜连山一怔,下意识看向梁兴扬,见他垂着眼,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哦”了一声,道:“你把她放在椅子上,我给她把把脉。” 明文柏依言照做。 姜连山上前,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了荷花的右手上。片刻之后,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双眼微瞠,面上闪过不解,抿了抿唇,又示意明文柏挽起荷花左手的袖子,凝神为她把脉。 几秒后,他收回手,第一时间抬眼看向梁兴扬。 察觉到他的视线,梁兴扬微微点了下头。 姜连山双眼瞠圆,似是十分吃惊,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样了?荷花姑娘她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姜连山转过头,对明文柏道:“荷花姑娘只是……咳咳,忧虑伤心过度导致一时昏厥,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看向梁兴扬。 明文柏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听到他的话,心里有点儿不相信。 “真的吗?”他没忍住问了一句。毕竟,姜连山的医术他可是亲身领教过,信不得! “真的。”姜连山用力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带她去平陵镇找大夫看看。” 此话正中明文柏下怀,忙问梁兴扬,“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兴扬颔首,非常通情达理地说道:“人命关天,不可耽误,今天就放你一天假,快送她去看大夫吧。” 明文柏“哎”了一声,一手揽过荷花的腰,一手环着她的肩膀,面色轻松往上一提—— 没抱动。 明文柏有点吃惊,没想到荷花看着纤细瘦弱,实际上还是有点份量的。 难道……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她高凸的胸前,笑得有些猥琐,想必这儿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分开,扎了个结实的马步,这次卯足了劲儿,用力一抱! “咔嚓——” 类似于骨头断裂的脆响在安静的大殿上响起。 梁兴扬几人一愣,不约而同看向明文柏。 见他上身微倾,臀部高高撅起,双手紧紧抱着椅子上的荷花,乍一看像是把荷花用力揽入怀中的架势,梁兴扬微微叹气,无奈道:“小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唉!” 穷奇轻嗤了一声,“德行!” 混沌无语地看着趁机占便宜的明文柏,说道:“小文,你在搞什么东西?对自己的力量没有点数吗?荷花姑娘不止是凡人,还是个病人呢!你怎么这么急色,就算再激动也要控制好自己啊!看看,把人家抱得都骨折了,让她病上加伤!” 书癫则是用一种“有辱斯文”的目光看着明文柏,口中不断念叨:“禽兽不如!真真禽兽不如!” 姜连山也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他,神情一言难尽。 听着众人对他的谴责,明文柏欲哭无泪道:“荷花姑娘没事,是我,我有事。” 他松开手,仍然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面向众人,道:“我的腰闪了。” 闻言,众人先是一愣,下一秒没忍住笑出声。 书癫道:“小文,你这身体是真的虚啊,竟然连个姑娘都抱不起来。” 明文柏扶着腰,慢慢挪到荷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咬牙道:“你行,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书癫挽起袖子,走到荷花身边,伸手扶住了荷花的肩膀,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坚硬骨感,不由微顿了下,下意识按了下。 片刻之后,他收起脸上的笑,对一旁看热闹的明文柏道:“我抱不动。” 语毕,直接转身坐回原位。 经过梁兴扬面前的时候,与他对视了一眼。 听到书癫的话,穷奇感到十分的诧异。他明明吃过大力金刚丸,变得力大无比,怎么可能抱不动荷花?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 穷奇盯着荷花,陷入了沉思。 对于书癫如此干脆认输的举动感到不解的还有混沌,有心想要问他两句,却听书癫忽然开口叹息道:“唉,咱们玄真观就我的力气最大,我都抱不动荷花姑娘,看样子,没人能送荷花姑娘去看大夫了。” 谁说你的力气大了? 别忘了还有穷奇和混沌呢。 明文柏下意识想要反驳,刚从嘴里发出一个音节,就想到自己根本不可能使唤得动二人,还极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多嘴被二人针对刁难,遂默默闭上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噘起嘴巴,看向梁兴扬不开心道:“那现在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着荷花姑娘不管吗?” “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梁兴扬回视,神情不忍道:“她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我们应该帮助她,拯救她,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吧,就依她所愿,让她在玄真观小住几日吧。” “啊?” 穷奇抬起眼,神色淡淡,略含戏谑道:“前后态度变得这么快,不怕得罪王家,不怕得罪饕餮啦?” “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弱女子被逼死吗?”梁兴扬睁大眼睛,正气凛然道:“这世道,身为女子已经够难的了!若是不能找个心仪的对象愉快过完一生,那岂非如同身在地狱?!只是这般想着,我就有些于心不忍……” “唉!” 第114章王家上门 梁兴扬长长叹了口气,看向荷花的眼里充满了怜惜。 穷奇则是怔在当场,怔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觉他太反常了些。 尤其是他看着荷花的眼神,以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股莫名的寒气直冲头盖骨。 穷奇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想到以往他露出灿烂笑容必有人遭殃的定律,浑身都毛了。 顿了顿,终是默认了他的话。 明文柏却不赞同,荷花姑娘都昏迷了,按道理应该尽快将她送去看大夫什么的,住不住在玄真观,那得等荷花姑娘无恙了再说! 想着,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原以为能众人的支持,再不济,一向温良的梁兴扬总会同意吧。 万万没想到,话才刚说完,梁兴扬苦笑道:“你想要把荷花姑娘送医,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只希望你不要太勉强。” 毕竟,他的腰刚刚扭伤了。 明文柏惊了,“难道你就这么放着荷花姑娘不顾?” 梁兴扬道:“你和服用过大力丸的书癫都抱不动她,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凡人,还能怎么办呢?” 明文柏一哽,目光不自觉看向斜对面,径自跳过还在长身体的姜连山,直接落在了穷奇和混沌身上,噘着嘴巴,偷偷暗示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啊,小奇姐,阿沌哥,你们说是吧?” 穷奇抬起眼,目光淡淡,“与我何干?” 混沌挠挠头,要是在场其他人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带他们跑一趟,荷花嘛…… 还是算了吧。 他对她的感觉不大好。 与外表无关,与身份无关,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排斥感。 因此,他想也没想地拒绝,“天气太热,我不想出门。” “你们还有没有同情心了!”明文柏生气了,指着二人大声道:“你们太冷血无情了!” 面对他的谴责,二人不痛不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神情冷淡地移开了眼,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明文柏神情屈辱,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咬牙道:“好好好!你们不送的话,那我自己送,我还不信我一个人不能将荷花安全送到平陵镇了!” 语毕,便要起身。 不曾想,才刚有点动作,腰间一痛。他全身一震,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他才抬眼看向众人,有气无力道:“算了,还是先别管荷花姑娘了,麻烦你们先送我去看大夫吧。” 梁兴扬几人:“……” 无语片刻,梁兴扬叹了口气,转头对穷奇几人说道:“书癫连山,你们二人送小文回房,顺便帮他看看腰伤。小奇,阿沌你们把荷花扶入客房休息。” “那你做什么?”穷奇问道。 “我?”梁兴扬指了下自己,理直气壮道:“自然是留在这里为他们二人祈福了!” 闻言,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到底没有拒绝。与混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向了荷花。 当二人指尖触及荷花胳膊的那一瞬间,二人神情微滞,不禁相视一眼,不出意外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错愕。 顿了下,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将荷花扶起,一人一边半是搀扶,半是拉扯着她离开大殿。 书癫和姜连山扶着嘴里“哎哟哎哟”叫唤不停的明文柏,紧随其后。 就这样,荷花在玄真观住下了。 第二日,当她醒过来得知明文柏为了送自己去看大夫,不小心将腰扭伤了之后,她找到瘫在床上的明文柏,面容含羞道:“明少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 “没事没事。”面对美人,尤其是凹凸有致的美人,明文柏出奇的好说话,“这哪里能怪荷花姑娘。要怪就怪我不小心,一时没有防备,这才会闪了腰。” 话刚说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担心荷花会认为自己空有皮囊,中看不中用,忙补充道:“其实,我身体很强健的!就是这段时间忙于照顾大家,疏于锻炼……” 接下来便是一大通他如何忙碌,如何辛劳的言论,把他在玄真观的日常事务交代得明明白白。 荷花抿唇轻笑,柔柔道:“明少爷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不过……” 她秀眉微蹙,问道:“现在明少爷受伤了,那这些事务要由何人承担呢?” 明文柏一怔,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管他的,反正我现在是没法动弹了,他们谁爱做谁做去!” 不料,荷花却摇摇头,不赞同道:“说到底,一切皆因我而起。若因为我的缘故,让梁大哥他们感到不便,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这样吧,在明少爷养伤这段时间,你的事务就由我接手好了,也算是报答梁大哥他们收留我之恩。” 说着说着,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有道理,眼睛顿时“蹭”地一声就亮了,不等明文柏开口,扔下一句,“我这就去找梁大哥,让他把日常事务交给我处理。”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 “你想接手小文的事务?” 大殿上,梁兴扬居于首位,穷奇、混沌、书癫、姜连山四人破天荒没再窝在屋里,此时分别坐在梁兴扬左右两侧。 听到荷花的话,众人都有些诧异。 梁兴扬今日穿了件蓝色广袖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宽松的袖口松松垮垮地搭在白皙的手腕上,配着他慵懒的表情,极其招人眼。 荷花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面色如常道:“是的。”担心他不同意,又说了一大堆报恩的言论。 “原来如此。”梁兴扬听完,看了她一眼,问穷奇几人,“你们觉得呢?” 穷奇道:“我没意见。” “我也是。” “一样” “没意见。” “那就依荷花姑娘所言吧。”梁兴扬温温和和地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掩唇咳嗽了两声,“辛苦荷花姑娘了。” 荷花道了句:“梁大哥客气了。”后,站着没动,看着梁兴扬,不掩关切道:“梁大哥,你没事吧?” 梁兴扬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很有神采,“没事,许是昨夜受凉了,晚点让连山开副药就好。” 荷花点头道:“梁大哥要保重身体啊。” “嗯。”梁兴扬颔首,微笑道:“我知道的。观里事情较多,我就不耽误你了,你先去忙吧。” 荷花轻轻“嗯”了一声,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大殿。 梁兴扬唇边含笑,眼神温和,目送着她离去,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姜连山,闲聊道:“连山,小文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嗯。”梁兴扬颔首,想了想,说道:“要是能快点恢复就好了。” 姜连山犹豫了一下,斟酌道:“那我等会儿给小文开一副药,保证他明日活蹦乱跳。” 梁兴扬道:“也好,免得荷花姑娘太过劳累。” 一旁的穷奇嗤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梁兴扬微笑地看着她,温和道:“从遇到荷花姑娘开始。” “哈。”穷奇没忍住笑出声,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但愿你一片真心不会被辜负。” 梁兴扬恍若未觉,自信道:“你放心,必然不会。” 听到这话,穷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就在这时,房檐下的铃铛忽然响起。 穷奇几人一愣,不约而同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似早有预料,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起身道:“有客上门了,走,出去看看。” 说着,抬步往外走。 穷奇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起身跟在他后面。 刚行至大殿门口,就看到荷花从后院的方向跑过来,看了眼不断响动的铃铛,神情紧张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梁兴扬安抚道:“无事,有人上门了而已。” 岂料,荷花听完,神情更加慌乱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该不会是王家的人吧?梁大哥,你……我……我不想嫁给那王公子。” 梁兴扬温声道:“放心,既然说了要收留你,我定不会把你交出去。” 语毕,示意她回后院躲起来,领着穷奇几人继续往外走。 荷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轻咬着下唇,面上闪过担忧之色。犹豫片刻,到底不放心,抬步悄悄跟了上去。 村口。 王家公子,王二狗摇着纸扇,领着一众家仆,抬头望着眼前庄严古朴的道观,不自觉眯起眼睛,“麻子,你打探清楚了?荷花真躲在这里?” “千真万确啊,少爷。”一名矮小的青年从仆人堆里挤出来,凑到王二狗身边,谄媚道:“小的亲眼所见,绝对没错。说起来还是少爷英明,早看出荷花姑娘有悔婚之意,事先让小的盯住她。不然的话,眼下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呢。” 王二狗冷哼一声,“啪”一声收起折扇,冷不丁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少拍马屁!本少爷英明神武,本少爷自己能不知道,还用你说?去,让里面的人把荷花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麻子忙不迭应下,正准备上前敲门。就在这时,古朴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第115章还真是去得飞快,来得及时 梁兴扬立于门内,长眉入鬓,眉眼微垂,表情冷淡,身如玉树,明明是简约单调的长袍,却掩不住通体的清贵气度。 王二狗先是一怔,随即挑了挑眉,“哟,我道荷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原来里头有小白脸啊。” 梁兴扬扫了他一眼,只见面前之人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微胖,大脸盘子,青蛙眼,厚嘴唇,俨然普通人水平以下的长相,若非身边跟着一群仆人,昭示他非富即贵,还以为是村外那条小阴沟里的蛤蟆修炼成精了呢。 他很快收回视线,淡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什么目的?” 王二狗“啪”一声打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瞥了眼身边的狗腿子。 麻子会意,立马往前一站,双手叉腰,大声道:“我家少爷乃是王家二少爷,王二狗。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把荷花姑娘交出来,否则就拆了你们这破道观!” 短短两句话,那是说得抑扬顿挫,气势非凡。 原以为眼前的青年在听到王家时,会害怕得不知所措,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愣了下,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这,看起来饕餮的文化素养不高啊。竟然给自己的小弟取名为二狗。”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身后有人回答,略显迟疑道:“就他一个人代表不了什么。” 梁兴扬想了想,颔首道:“也是。”顿了下,目光落在麻子身上,温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麻子。” 梁兴扬点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 书癫几人震惊了,纷纷从梁兴扬身后探出头,走下台阶,七嘴八舌将王二狗的家仆问了一个遍。 听着什么张三,什么小旺、大壮、二拐、驴蛋这些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玄真观众人都沉默了。 “还真是没什么文学素养。”书癫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尤其是王二狗,好歹是个少爷,实在不行叫富贵也好啊!” 梁兴扬站在他身边,赞同地点了点头。 当着他的面嫌弃他名字不好听,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王二狗颇感颜面无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道:“废话少说,赶紧把荷花交出来,不然本少爷要你们好看!” 梁兴扬淡声道:“荷花姑娘不愿意嫁给你,还请王少爷勿要强求。” “我就要强求,你能把我怎么地?”王二狗鼻孔朝天,满脸猖狂之色,“只要本少爷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梁兴扬苦口婆心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二狗粗暴打断,“我管它甜不甜,只要解渴就行!” 梁兴扬:“……” 没想到这王二狗还是个段子手。 “这样说来,你是不愿意退婚了?”梁兴扬问道。 “对啊。”王二狗斜睨着梁兴扬,“我就不想退婚。你快把荷花交出来,别耽误了本少爷的好事!” “恐怕恕难从命。”梁兴扬叹了声,说道:“荷花姑娘并不想嫁给你。” “她不嫁我,难道还能嫁你不成?” “当然……”不是。 梁兴扬才刚张开口,话都还没完,身后就传来荷花的声音,她缓步走了出来,对王二狗高声道:“没错。我不喜欢你,我只想嫁给梁大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二狗率先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梁兴扬,咬牙切齿道:“好啊,原来你就是她的奸夫!” 亏他还以为这小白脸是这道观的清白小道士呢! 真是岂有此理! 王二狗盯着眼前给他送环保帽的“奸夫淫妇”,一字一字道:“你们竟敢如此辱我!好好好,真是好得很!” 梁兴扬道:“不是,你……” “梁大哥,你别管他。”荷花将手搭在梁兴扬的胳膊上,打断了他的话,看向王二狗,面色冰冷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你若还有点自尊,就不应该再这里打扰我们。” 说罢,转头看向梁兴扬,道:“梁大哥,你说对吗?” 梁兴扬:“……” 见荷花满脸哀求之色,梁兴扬抿了抿唇,只能轻点了下头,说了句:“对。” 余光瞄见王二狗双目赤红,几乎想要杀人的神情,梁兴扬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看,好心宽慰道:“你也别太生气了,习惯就好。” 习惯个屁! 这种事情要怎么习惯! 王二狗接二连三受辱,心下早已生恨,此时又见二人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丝毫不给他留一点情面,更是目眦尽裂,再难忍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恨声道:“今日若不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落,便领着一众家仆扑了上来。 荷花见状,“啊”了一声,下意识躲在梁兴扬身后,双手紧紧揪住他后背的衣服,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背上了。 梁兴扬一时不得动弹,只能抽出腰间的折扇,将王二狗的剑势挡开,道:“荷花姑娘,你若是害怕就先到观里躲一躲吧。” 荷花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脸一红,连忙松开手,小声道:“我、我不怕的。” “我怕。”梁兴扬再次挥开王二狗与家仆的攻势,回首对她说:“你快进去躲一躲吧。” 再这样拉扯下去,就算他没受伤,也要被她勒死!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荷花双颊晕红,乖乖“嗯”了一声,道:“那梁大哥小心。” 语毕,没有再多说什么,寻了个时机,扭身跑入玄真观。 刚踏入玄真观大门,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看到几个圆滚滚的脑袋正探头探脑往外看。 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荷花不由掩唇“啊”了一声,定睛一看,发现是穷奇几人,她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刚刚不是还在外面呢?怎么一转眼就躲到这里来了?还有…… “你们不去帮帮梁大哥吗?” 穷奇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为什么要帮他?” “他、他不是你们的朋友吗?”荷花说道。 “那他还是你的恩人呢。”穷奇撇了撇嘴,回道:“怎么不见你去为他解围?” 荷花一梗,转眼看向书癫三人,眼眶发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眼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一脸欲言又止。 可惜,书癫三人此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梁兴扬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 荷花顿时心梗了。 正准备搞出点动静吸引三人的注意,就听到姜连山惊呼了一声,“小羊哥真厉害!小羊哥威武!” 随着话音落下,三人犹如离了弦的箭一下子冲了出去。 穷奇也跟着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顿了下,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小把戏,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荷花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抬步跟上去。 此时,王二狗一改之前的狂傲,满脸惊恐,看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仆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白脸竟如此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的护卫全部打倒了。 他深知自己并非梁兴扬的对手,勉强克制住满心怒火,神情阴鸷道:“玄真是吧,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梁兴扬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摇,沉声道:“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毕竟放狠话这种既没用又露怯的事,是败者的专属。你若想回去搬救兵,那便去,最好把你的靠山一并叫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狂妄的口气! 王二狗听得眉头紧皱,额头青筋绷起,恨恨看了他一眼,咬牙离去。 王家家仆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搀扶着离开。 梁兴扬站在原地,看着王家这群人相继消失在视线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体内有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不由自主笑出声。 转身,看到穷奇几人站成一排看着自己,梁兴扬唇角轻勾,想到刚刚四人一见苗头不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情景,不由笑骂了一句,“你们还真是去得飞快,来得及时!” 书癫哈哈大笑,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是担心拖你后腿吗?” 姜连山知道梁兴扬没有真的生气,因此也跟着玩笑道:“是啊,我们在的话,小羊哥还要分心保护我们。索性就先躲起来,省得小羊哥分心。” 混沌认真道:“我觉得凭你的本事,要对付王家那群人简直易如反掌。” 穷奇则非常直接地说道:“几只蝼蚁都应付不了,那干脆死掉算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梁兴扬早就摸透穷奇的傲娇性子,此时听到她的冷言冷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招呼着众人回去。 就在这时,荷花站了出来。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梁兴扬一眼,而后不大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鼓起勇气问穷奇,“小奇姑娘,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听到这话,众人脚步不由一顿,纷纷看向荷花。 荷花双目含泪,小巧的鼻头红通通的,一副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哽咽道:“我能感觉到你不喜欢我,但是……但是,你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迁怒梁大哥,弃梁大哥的安危而不顾啊……” 第116章只能无能,不能狂怒了 哈? 梁兴扬看看荷花,又看看穷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穷奇闻言,细眉一皱,冷下脸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荷花看她似要发怒,面上一惊,连忙往梁兴扬身边躲了躲,对他说道:“我刚刚让小奇姑娘帮你,但她不愿意,选择袖手旁观。梁大哥,我觉得小奇姑娘的性情太冷了,一点也不心疼你。不像我……我看到梁大哥,总觉得你太辛苦了,也让人……心疼。” 梁兴扬愣了下,挠头道:“也还好吧。对我来说,要赶跑王二狗一群人,不是什么难事,算不上辛苦。” 顿了下,又道:“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小奇出手。好了,大家别光站着了,回去喝茶去。” 招呼了一声,率先往回走。 书癫几人应了声,抬步跟上。 穷奇看了眼梁兴扬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冲荷花露出个轻蔑的微笑,眼里充满了嘲讽,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往观里的方向走。 荷花站在原地,此时此刻,清丽的面容上竟写满了厌恶之色,她死死盯着穷奇的背影,许久之后,才恨恨地跺了下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众人。 房间里。 明文柏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往屋外看了。 大殿屋檐下的铃铛响动之后,外面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他没忍住微微抬起头,伸长脖子往外看。 正当焦心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带着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明文柏心头一跳,感到了些许不安,不顾腰伤还没有好,挣扎着爬起来,单手扶腰,一步一步往外挪。 刚走到门口,一道纤细靓丽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结实! 明文柏:“……哎哟!我的腰!” “明少爷……”荷花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双目含泪地叫了他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事,猛地把头埋在他胸前,“呜呜”哭了起来。 感受到怀里的柔软,明文柏魂都飘了,一时间忘了身上的疼痛,抬手抱住荷花,眉眼一弯,差点美得找不到北,嘴上还不忘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荷花哭声一顿,抽了抽鼻子,依偎在他胸前,闷声道:“没、没有人欺负我。” 一看就是言不由衷! 明文柏满脸不高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王霸之气,“乖,不要对我说谎。到底是谁?” 荷花红着眼睛,坚持道:“没有,没人欺负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怪别人。” 听到这话,明文柏不禁皱起眉头。 最终在他再三追问下,荷花才低声说道:“是小奇姑娘。她好像不喜欢我,故意跟我作对。” 明文柏一听,生气道:“她那眼高于顶的性格,还能喜欢谁?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荷花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低落道:“我知道的,所以我尽量迁就小奇姑娘。不管怎么说,我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客人,不像小奇姑娘,与你们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你们偏爱她也是正常。” “切,就她那性子?”明文柏撇了下嘴巴,不屑道:“不恨她就不错了,还喜欢她?又不是没长眼睛……” 他被穷奇逼着做奸细,每天提心吊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对穷奇充满了怨气,数落起她的缺点,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三天三夜都不带停歇的! 荷花听得那叫一个畅快,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柔柔道:“小奇姑娘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啦。” “我这还是留了情面呢。”明文柏扬声道:“事实上,她比你想象中还要不堪!” “不能吧?”荷花佯装惊讶地捂住嘴,看着明文柏,一脸不相信地说:“她要是那么不好,梁大哥怎么会允许她留在观里呢?” “这……”明文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梁兴扬时刻防备着她,还让他暗地里监视她,为何不干脆把她赶出去,一了百了呢? 见明文柏回答不上来,荷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垂下眼,低落道:“看来,梁大哥很喜欢小奇姑娘。” 明文柏下意识回道:“那倒没有。” “嗯?”荷花抬起眼,一脸好奇看着他,期待他说下去。 却没想到,明文柏什么都没说,只肯定道:“他没有偏爱穷奇,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我”荷花退出明文柏的怀抱,神情哀伤道:“我只是有点难过,很羡慕小奇姑娘有你们这些好朋友。不像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遇到事情也没人帮我出头抱不平……” “谁说你没有了。”明文柏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信誓旦旦道:“我不就是吗?只要你遇到难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荷花呆呆地看着他,脱口道:“这,这不好吧?小奇姑娘虽然故意刁难我,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你为我出头的话,我虽然会很高兴,但在他人看来,会不会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啊?” 什、什么? 明文柏傻眼了,他什么时候说要去找穷奇算账了? 讲真,要是梁兴扬或者其他人刁难荷花,他还能无能狂怒,找到他们当面质问两三句,发泄一下情绪。可当对方是穷奇,他就只能无能,不能狂怒了。 毕竟,得罪梁兴扬几人不会死,惹恼了穷奇,他真的会死! “我没……” 他试图想要解释,但当他看到荷花略显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梁兴扬领着姜连山适时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荷花也在,梁兴扬微微愣了一下,径自走过来,冲着荷花轻轻颔首,然后对明文柏说:“你怎么出来了?难道你已经复原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明文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伤呢,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刺痛感,他一手扶着腰,一边忍痛回道:“没有。我刚刚听到外面铃铛响了,出来看看。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大事。”梁兴扬轻描淡写地把王家来过的事情说了下,顿了下,接着说:“方才听穷奇说,她早上来看你,发现你的腰伤十分严重,我过来看看你。” “啊,是这样啊。”明文柏挠挠头,穷奇确实一大早就过来探望他了,他以为她只是来询问这两天梁兴扬的动向,没想到她还注意到他的伤势…… 明文柏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暗道:“看来,穷奇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梁兴扬颔首,上前一步,扶着他温声道:“腰伤拖不得,赶紧回屋让连山帮你看看。” 一旁的姜连山也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宜久站。” “……哦。”明文柏下意识跟着梁兴扬往房里走,余光不经意瞥到门边的荷花,这才想起荷花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只不过,要让他去找穷奇算账…… 那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因此,他只能当作没看到荷花希冀的眼神,默默转身回房。 梁兴扬把明文柏扶到床上趴着,一抬眼,看到荷花还站在门口,面上带着笑,温声道:“荷花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无事的话,能否回避一二?毕竟小文受伤位置特殊,需要脱衣治疗……” 荷花一怔,待反应过来后,整张脸都红了,丢下一句“没事”后,匆匆忙忙便跑开了。 梁兴扬笑容不减,直至荷花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示意姜连山关上房门,径自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明文柏,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谁?”明文柏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梁兴扬说的“她”指荷花,本着打穷奇小报告的心思,几乎没有任何隐瞒,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看着梁兴扬饱含怨气地说了一句,“你应该管管她!看她,都把温柔秀丽的荷花姑娘欺负成啥样了!” 梁兴扬不置可否,又问道:“小奇呢,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或者吩咐你做什么事情?” “没有。就让我继续盯着你。” “唔。”梁兴扬轻轻颔首,说道:“那你就继续盯着她,一旦有什么动静,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若是她问起我的情况,与之前一样,就说我整日无所事事,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知道了。” “还有……”梁兴扬沉吟了片刻,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对他说:“离荷花远一点。” 明文柏一听,吃惊道:“怎么,你也看上荷花啦?” 梁兴扬一顿,摇头道:“不是。” “那就是连山看上荷花了?”明文柏看向一旁的姜连山,惊疑不定地说道。 姜连山:“……” 梁兴扬:“……” 这家伙满脑子除了风花雪月,到底还剩下什么! 梁兴扬看了他一眼,无奈道:“都没有。你尽管放心,没人跟你抢荷花。只是有一天我要告诉你,荷花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你尽量离她远一点吧。” 明文柏“哦”了一声,一点都没把梁兴扬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他喜欢的只是荷花的皮囊,谁管她内在美不美好啊。 梁兴扬见他不以为意,长叹了一口气,反正已经提醒过他了,若他继续执迷不悟,那谁都没办法。 想着,他起身,把位置让给姜连山,让姜连山帮明文柏治疗腰伤,自己则摇着头,离开了房间。 第117章你……愿意嫁给我吗? 天色渐暗,炊烟袅袅。 厨房内,明文柏蹲在灶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往灶膛里添柴火,心神全在掌勺的荷花身上。 相貌出众,性格温柔,举止落落大方,气质极佳,又烧得一手好菜。不得不说,荷花真的完全满足他心里对妻子的幻想了。 “要是能把她娶回家就好了。”明文柏盯着荷花俏丽的身姿,口中喃喃说道。 “嗯?”荷花抬起眼,面上带着些许疑惑,“你说什么?” 明文柏这才回过神,对上荷花迷茫清澈的双眼,以往堪比城墙厚的脸皮破天荒红了下,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闻言,荷花柔柔一笑,“那许是我听错了。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确定没事?” “好了,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文柏享受着荷花的关心,暗爽不已,暗道:“她来玄真观已经五日了,这五日,她每天必要有此一问,是不是说明其实她非常关心我,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其实,认真想一想,荷花喜欢上他,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毕竟,他不仅长得英俊,家世也好,能得到荷花的青睐,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啦! 这样算来,他和荷花完全是两情相悦啊! 明文柏一下激动起来,看向荷花的眼里多了几分热切,正准备开口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就看到穷奇走了进来。 她看也没看荷花一眼,径自对明文柏说道:“出来。” 明文柏心生不满,但看到穷奇不耐的神色,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哦”了一声,起身对荷花道了句:“我马上回来。” 荷花微笑着点头,十分好脾气接过他手里的柴火,温声道:“没关系,要是有什么急事,你就先忙去。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明文柏说了声“好”,便乖乖起身跟着穷奇往外走。 荷花目送着二人离开,目光沉沉,灶膛里的火光晕落在她眼底,倒映着点点幽明光泽。 院子假山处。 明文柏看了眼穷奇,小心翼翼地问:“您找我什么事?” 穷奇直视着他,淡声问道:“最近梁兴扬可有什么反常举动?” “没有啊。”明文柏想也不想地摇头,“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呆在前院大殿里看书,没什么反常举动。” 听到这话,穷奇眉头微蹙了下,回想起这几天清晨,她撞见梁兴扬练剑的场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若他没有反常的地方,为何他这几日的功力忽然提升了不少? 穷奇拧眉沉思了会儿,没理出什么头绪,只能吩咐他继续监视梁兴扬。 明文柏应了声,大言不惭地保证道:“没问题,您就放心到村里找五色石吧,梁兴扬这边有我盯着呢,一有异常,我马上通知您。” “嗯。”穷奇点了下头,目光没什么起伏的,平静地落在了她身上,嗓音淡淡的,“好好干,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话,明文柏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不迭点了点头。 穷奇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明文柏站在原地没动,直至穷奇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长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抬步准备去找荷花表明心意。 不曾想,刚走没两步,就碰上了书癫、混沌、姜连山三人。 望着三人熟悉的笑容,明文柏木着脸,在三人还未开口之时,伸出手,抢先一步道:“好,可以,别说了,我完全明白。” 说罢,直接从储物袋掏出所剩无几的碎银递给三人,面无表情道:“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出去。” 三人笑眯眯接过银子,承诺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明文柏淡淡“嗯”了一声,抬步继续往前走,行了两三步,没忍住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吐槽道:“你们三人是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怎么每次他向穷奇汇报情报,三人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并趁机索要“封口费”? 书癫想了想,猜测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明文柏无语片刻,又看向混沌,皱眉道:“书癫和姜连山亲如兄弟,两人时刻待在一起,我能理解。可阿沌你呢,什么时候与他们感情这般好了,整日形影不离?” 身为威风凛凛的凶兽,竟然也跟着他们二人做起趁火打劫这种不入流的事情,就不会觉得丢脸吗? 凶兽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光了! 听到他的话,混沌道:“我与书癫、连山一见如故,不行吗?” 书癫附和道:“没错。我一看到阿沌就好像看到亲人一样!虽然咱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姜连山在旁用力点头,完全赞同二人的说法。 看着三人一副哥俩好,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的模样,明文柏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摸了一把储物袋,摆手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们了。希望下次不要再遇见你们了。” 语毕,快步离开。 书癫三人相视一眼,又看看手里的银子,不禁笑出声。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平安顺利地回到厨房。望着那抹在灶台上忙碌的纤细身影,明文柏一扫之前的郁闷,脸上挂起笑,快步走了过去,温声道:“我回来了。” 荷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招呼道:“正好,饭菜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去洗手,把饭菜端出去,准备吃饭了。” 这般平淡的家常话,配着她软软的声调,无形中多了几分亲昵,好似两人就是新婚的小夫妻,正过着平静又安稳的日常生活一般。 明文柏心神一荡,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对上荷花略显疑惑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荷花姑娘,我、我喜欢你。” 荷花一怔,面上的笑瞬间僵住。 空气,几乎停滞。 荷花手指微不可察紧了紧,又松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若初醒一般,轻轻挣开他的手,垂下眼,低低说了一句,“明少爷,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明文柏眼神炙热,神情认真道:“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我想娶你!” 对上他灼热的目光,荷花下意识就想要逃避,奈何明文柏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你……愿意嫁给我吗?” 荷花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只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看见他一脸执拗,她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的话,那这事儿就没完。 沉吟了片刻,她开口道:“天色已晚,梁大哥他们正等着吃饭呢……” 明文柏一听,脸上笑容一收,不自觉皱起眉头,刚想说那就让他们饿着吧,一顿不吃饿不死,就听到荷花接着说:“等用过晚饭,我再给你答复行吗?” “好好好,没问题。”明文柏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说道:“我现在就去叫他们吃饭。” 说完,不等荷花回答,便迫不及待地跑了。 “……嗯。” 荷花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轻轻应和一声,瞳仁黑漆漆的,像一汪能吞噬人心的深潭,眼波流转间,竟再无之前的妩媚柔美,反而带着利剑出鞘的锐利冷硬。 想到晚点便能将心上人拥入怀中,吃饭时,明文柏几次忍不住笑出声,引得梁兴扬几人侧目。 梁兴扬看他一脸痴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他上次与穷奇相约半夜时分,本想窃玉偷香,最后反而被穷奇压着打的事情,微顿了下,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面色淡然的荷花,佯装好奇地问明文柏,“小文,你今日的心情似乎非常好,难道碰到什么好事了吗?” 话音落下,除了荷花之外,穷奇几人纷纷看向明文柏,不掩好奇。 “没有,没什么。”明文柏下意识看了荷花一眼,强压下上翘的嘴角,摆手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等事成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梁兴扬闻言,便“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穷奇几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饭后,众人坐在院子里纳凉。 梁兴扬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拍脑门,失声道:“哎呀!我今日竟然忘了做功课,忘了卜算明天的凶吉了!我去前院大殿补课了,你们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穷奇嗤笑道:“就他那十卦九不准的能力,占了也是白占。不过,他主动送上门的嘲讽机会,我又岂能错过?” 说着,起身往外走。 书癫、姜连山、混沌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书癫正想着说两句,就见混沌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倏地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在场几人不由侧目看过去。 只见混沌脸上写满了不好意思,对姜连山抱歉道:“连山,你晒在前院的草药我好像忘了帮你收了……” “什么?”姜连山急了,“晚上露水重,那些药材要是潮湿了就没用了!” 语毕,顾不得许多,起身就往外跑。 书癫和混沌连忙跟上,口中喊道:“连山,你慢点儿,别着急,我们来帮你!”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后院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明文柏和荷花二人。 两人视线不经意撞上,一怔,飞快别开眼,满身不自在。 明文柏挠挠头,担心梁兴扬等人中途回来,打断他的好事,便提议道:“咱们到屋里说?” “嗯,也好。”荷花柔柔应道。 第118章荷花与饕餮 房间里。 明文柏看着面前的姑娘,心里有点儿紧张,硬是扯着嘴角,露出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笑容。 “荷花姑娘,那个……我傍晚时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荷花抬起眼,淡淡扫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吭声,不仅没有吭声,反而十分平静的,主动走到床边坐下,眼神幽幽望着他。 这……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明文柏一愣,赶紧提步跟了上去,嘴里不解道:“荷花姑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话还没说出一半,就听见荷花声音缥缈地问道:“你喜欢我?” 明文柏脚下一顿,在她面前站定,郑重点了点头,“是,我喜欢你,想娶你!” “哦?” 她尾音微微上扬,似乎有点不相信他的话,“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何德何能能得到阅遍花丛的明少爷的喜爱。” 冷不丁被提及过去的风流往事,明文柏不由一僵,随即手忙脚乱解释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自从遇到你,我就再也没去找过其他姑娘。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找其他姑娘,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的喜欢你,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让我这般心动,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好像看到百花盛开,感觉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了。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牵肠挂肚,辗转反侧了。我是真心爱你的,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爱到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就算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辞!” 一串串肉麻的情话,完全不用过脑子,直接张口就来,这些都是以往面对不同姑娘的台词,已经倒背如流了,反正扯过来就对了! 当然,因为太过熟稔,就让人感觉他说的毫无诚意,简直就是个一心想要哄骗“良家妇女”上大炕的渣男。 只不过,现在良家妇女学精了,已经不吃这套了,荷花更不吃,盯着他眉头越皱越深。 半晌之后,她轻笑了一声,昏暗的烛光下,清丽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起来,让人看得不真切。 “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她挑了下眉,神情嘲讽,“就算付出性命都可以?” “嗯。绝无虚言!” “这样啊。”荷花微微一笑,双脚微分,一改之前端庄的坐姿,单手撑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身子稍稍后仰,姿态闲雅,“那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不、不用。”明文柏脸一热,结结巴巴地说:“我自愿的,不要你报答。” “真的?” 荷花笑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妖娆妩媚,明文柏脸红得更厉害了,心“砰砰”跳个不停,他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覆在她手背上,“只要你嫁给我就行,其余的,都不重要。” 说到底,还是馋她身子。 荷花面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她反握住明文柏的手,含笑道:“不后悔?” “当、当然。”指尖传来的柔软细腻触感,让明文柏破天荒害羞起来,垂着眼,小声道:“我永远不会后悔的。” “哦?就算我是男子也一样?” “嗯,就算你是男子……” 明文柏晕乎乎点头,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荷花,似乎没明白荷花为什么会有此一说。 却见荷花脸上带笑,牵着明文柏的手,缓缓往腹下移动…… 在成功看到明文柏瞪圆了眼睛,彻底石化的样子,她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你、你你!”感受到手下的坚硬,明文柏又是震惊,又是恶心。 他慌乱甩开荷花的手,从床上跳起,指着她,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你,你怎么是男子?!” 荷花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我从没说过我是女子啊。” “你,你不是女子,那你为何……为何胸那么大?!” 正常男子,哪里有如此波澜壮阔的“胸肌”啊? “你说这个?”荷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格外突出的胸前,微微一笑,在明文柏控诉的眼神里,毫不避讳地将手伸入衣襟里,掏出两团棉花,“喏,是这个。” 看着那两团棉花,明文柏眼里顿时滚出了两行泪水,“……”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了! 明文柏一脸愤慨,眼里含着两泡泪水,控诉道:“你简直毫无人性!”竟然用棉花做伪装,欺骗他这纯情少男的感情! 荷花笑容不减,道:“我又不是人,当然没有人性了。” “不是人?”明文柏一愣,呆呆问道:“那你是什么?” “我啊……” 荷花笑看着他,原本清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墨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面若玉刻,黑金色的深邃眼眸,灼灼英容俊美异常,浑然间透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凛然气势而内敛。 触及那黑金色的眼睛,明文柏瞳孔一阵瑟缩,竟下意识拔腿往外跑! 见状,荷花也不着急,指尖一点一勾,明文柏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到他面前。 “你认识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明文柏吞了口唾沫,没敢说谎,如实点了点头。 “像你这般年纪又……啧,不像是学识渊博的人啊。” 被人当面说不学无术,明文柏欲哭无泪,解释道:“因为之前无意中得罪了穷奇大人还有混沌大人,我父亲就让人给我送了四张凶兽大人的画像,让我好好辨认……我在那画像上见过您一面……”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会儿,偷偷瞄了面前的青年一眼,见青年面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饕餮大人,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您,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荷花,不,应该说是饕餮,听完他的解释,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不是有学识的人。” 见明文柏惴惴不安,他笑了下,安抚道:“你放心,我脾气一向很好,不像穷奇那面目可憎的家伙,手段残暴不说,还爱记仇……” “咔嚓!” 话刚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捏裂的声音,饕餮一顿,下意识看向窗外。 明文柏却一脸见怪不怪,道:“应该是白罴。那家伙仗着是混沌大人的朋友,天天在后山嚯嚯竹子,扰人清梦。” 闻言,饕餮收回视线,继续说:“当然,我也不像混沌那五大三粗的家伙,人如其名,脑子一片混沌,四肢发达……” “咔嚓!咔嚓!” 饕餮再次顿住。 明文柏习以为常道:“白罴不止爱嚯嚯竹子,还喜欢把石头当成玩具,搬着到处滚。” “原来如此。”饕餮恍然大悟,接着往下说,“总而言之,本大爷跟他们两个就不是一路人!” “看出来了。”明文柏用力点头,没错,他们两个从不骗人感情,没你阴险! 饕餮不知他的腹诽,夸了句“有眼光”,便直奔主题道:“说起来,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做事细致,手脚也麻利,是个可塑之才!眼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忙,事成之后,我决不亏待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隐约有点熟悉的台词…… 明文柏试探问道:“什么事情啊?” “帮我找到五色石。” 明文柏:“……!!”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摆手拒绝,“我不行的。那东西,我根本不知道它藏在哪里!” “你可以借着收拾房间的机会,到观里每个人的房间搜查。”饕餮提议。 “早搜过了。”明文柏无语,不愧是与穷奇齐名的凶兽,想法一模一样! 见饕餮一脸不信,他直接把上次穷奇授意之事说出来,“全部都找过了,连一块石头影子都没有!” “唔,那就是在梁兴扬身上了?” 担心他盲目给自己分派任务,明文柏忙道:“据穷奇大人说,那五色石也不在他身上。” “这样啊……”饕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看来,穷奇那家伙还挺看中你的,竟然会把这般重要的信息告知你。” 明文柏头皮一麻,道:“主要是她想让我帮忙寻找五色石,这才与我分享消息。” “是吗?”饕餮不置可否,想了下,问道:“除了这个,她还有吩咐你做什么吗?” “就,让我监视梁兴扬……” 听到这话,饕餮一点都不意外,颔首道:“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 顿了顿,又道:“你就继续监视着吧,做一件是做,做两件也是做,顺便帮我监视穷奇和混沌,一旦他们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啊?” 明文柏瞬间睁大了眼睛,本能想要拒绝。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饕餮从怀里拿出一颗黑漆漆的丹药,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他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就算明文柏想吐出来都来不及。 浓重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他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抬眼看向饕餮,惊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饕餮也不瞒他,直言道:“此药为穿心断肠丸,是我独创的毒药,服下后,若无解药,中毒者半个月后就会毒发,最终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明文柏一听,脸都白了,失声道:“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自然是因为不放心。”饕餮微笑看着他,轻声细语道:“一,担心你拒绝我。我嘛,心灵脆弱,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受不住别人拒绝我。二,不放心你的忠诚,你能轻易把穷奇的事情告知我,想来也会把我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吧?” “思来想去,还是给你喂颗毒药好了。倘若你不听话……” 他笑了笑,其中意味不明而喻。 见明文柏的脸又白了两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从今天开始,我每隔五天会给你一半解药压制药性,保证你无性命之忧。当然,前提是你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明文柏双眼含泪,“……知道了。” 第119章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小文,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啊?难道昨夜没有睡好?” 清晨,梁兴扬练完剑,一转身就看到明文柏耷拉着眼,无精打采站在角落里,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明文柏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倏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快速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朝梁兴扬使了个眼神,率先往大殿的方向走。 梁兴扬会意,抬步跟上。 来到大殿,谨慎观察了一圈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明文柏“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梁兴扬的大腿喊道:“小羊哥,你救救我吧,我快被折腾死了!” “啊?”梁兴扬大惊,连忙俯身去搀扶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文柏顺势起身,眼含泪光道:“小羊哥,你说得对,荷花姑娘确实有古怪。其实她是……” 话刚说了一半,没有预兆的,戛然而止。 梁兴扬不解,“是什么?” 明文柏没有说话,满脸惊恐地看着他身后。 梁兴扬疑惑地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荷花,不,现在已经叫饕餮了,懒懒依偎在门框上,衬得那傲人的身姿更加妖娆,胸前的波涛简直呼之欲出,他冲明文柏微微一笑,然后对梁兴扬打了个招呼,“梁大哥,早。” 梁兴扬回了一声“早”,视线在他胸前顿了下,嘴角用力往下一压,转头看明文柏,“小文,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啊。”对上饕餮含笑的眼神,明文柏疯狂摇头,“我是想问今早想吃什么,我等下去准备。” “唔,来点小粥配咸菜就行。”、 “好的。”明文柏忙不迭点头,路过饕餮身边的时候,脑袋不由一缩,低头匆匆往后院走。 饕餮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抬步跨入门槛,见梁兴扬对着神龛跪拜,没忍住问道:“梁大哥拜的是什么?” 神龛上,除了一个不起眼的沙漏,根本没有任何神像。 “拜天拜地拜自己。”梁兴扬将手里的清香插进香炉里,这才回答道:“也拜个念想。” “原来如此。”饕餮点点头,顿了下,又问:“梁大哥,这村里只有你一人吗?我来了这么多天,好像从没见过有其他人。” “他们啊,在闭关呢。”梁兴扬随口回答。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门口传来穷奇充满怒气的声音,“我就知道你骗我!” 之前,明明跟她说伏羲他们走了,不在村子里的! 幸亏她谨慎,这段时间一直小心行事,不然的话,只怕早露出破绽了! “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穷奇气愤道。 面对穷奇的质问,梁兴扬显得十分淡定,将她拉到身边,温声道:“好吧,是我错了,下次我不骗你了。” 穷奇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梁兴扬见状,又好声好气哄了几句。穷奇的脸色这才好转,“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饕餮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道:“梁大哥和小奇姑娘的感情真好,真让我羡慕。要是梁大哥能像对待小奇姑娘一样对我就好了。” 听到这话,穷奇没忍住笑出声,嘲讽道:“怎么?有一个明文柏还不够,还想把观里的人都勾搭一遍?” 饕餮面色不变,掐着嗓子,柔柔弱弱道:“小奇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穷奇看到他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压根儿懒得理他,直接走到梁兴扬身边坐下,垂眸看他练习占卜。 饕餮也没说话,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眼神深邃得如同隐藏着史前巨兽的深海。 下一秒,又在二人快要察觉的时候,马上换成之前的单纯温和。 穷奇利用眼角余光看着他,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也不嫌累得慌!” 正想着,混沌走了进来。 饕餮见到他,立马坐直了身体,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娇滴滴地说:“阿沌大哥,早上好啊。” 混沌一顿,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钟,缓缓下移,落在了他高耸的胸前,脸上浮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不过一夜,他的态度似乎变得冷淡了。 饕餮愣了下,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书癫和姜连山也并肩进来了。 看到饕餮,两人目光率先落在他胸前,又飞快收回视线,对视一眼,用力抿了下唇,片刻之后,才冲众人打招呼,“小羊(小羊哥)、小奇(小奇姐)、阿沌(阿沌大哥)以及荷花姑娘,早上好。” 待众人回应后,两人这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梁兴扬笑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书癫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睡不着就起来了,反正没什么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转眼看向饕餮,问道:“荷花姑娘,你来这里已经有十几天了吧?” “十一天了。”饕餮回答,只是不知道书癫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十一天……”书癫无意识重复了一遍,抬起眼看向梁兴扬,“这么久没回家,荷花姑娘的家人会不会担心啊?” 姜连山附和道:“肯定要担心的。那王家的人不会找荷花姑娘麻烦吧?” “要不,回一趟家看看?”梁兴扬提议道。 饕餮下意识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回去。” 说完,见梁兴扬面露错愕,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一心只想让我嫁进王家,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我对他们已经失望了,不想见到他们。” “哦。”梁兴扬恍然大悟,顿了顿,劝解道:“他们到底是你的家人,还是找个时间回去一趟比较好。” 饕餮含糊道:“再说吧。”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混进来,不找到五色石的话,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梁兴扬看着他,道:“你别后悔就好。” “我不会后悔的。”饕餮斩钉截铁道:“我心里有数,梁大哥尽管放心好了。” “……好吧。”见他坚持,梁兴扬便没有再劝说,转头对穷奇几人提起过几天想去平陵镇逛一逛的打算。 穷奇可有可无地点头,“可以。” 书癫、姜连山、混沌三人则表现得十分高兴。书癫追问道:“什么时候去?我好做下准备。” 梁兴扬思索片刻,说:“再过四五日吧,等小文休息了,咱们就跟着他一起建城。” 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 梁兴扬问饕餮,“荷花姑娘,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可以吗?”饕餮眼睛一亮,神情惊喜地问,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低声道:“要不,我还是不去了。那王二狗肯定在外头等我,我要是出去的话……”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待在观里好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观里所有人都不在,正好方便他找寻五色石! 梁兴扬“哦”了一声,颔首道:“那随你了。” 饕餮轻轻“嗯”了一声,冲着梁兴扬柔柔一笑,看上去十分纯良。 梁兴扬同样回以微笑,端的是光风霁月,清雅出尘,一派无害。 …… 四日后。 这是饕餮来到荒山村的第十五天,同样也是明文柏被逼着服下穿心断肠丸的第五天。 一大早,在所有人都没起床的时候,明文柏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敲开饕餮的房门,神情凄苦道:“饕餮大人,已经五日了,您该给我解药了。” 饕餮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却没有立刻递给他,反而拿在手中把玩,问道:“穷奇这几天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她每天就在村里瞎转悠,什么也没干。” “那混沌呢?” “他还是老样子,要么躲在房里看书,要么去后山找白罴玩耍,剩下的时间就跟书癫、姜连山混在一起了。” “哦?那梁兴扬呢?” “他更简单了!想必您也看到了,他每天就待在大殿看书。” “他倒是个沉稳性子。”想到梁兴扬除了吃饭睡觉外,基本上一天都,埋头苦读,饕餮不禁赞叹了一句,看见明文柏眼神急切,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解药看,他这才姿态高昂地把解药扔给他,想了想,问道:“你今日要回家?” 明文柏迫不及待地把解药吞下,点头道:“是啊,小羊哥说了,我每十日就可以回家一趟,休息五天后再回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钟,试探地问道:“我听小羊哥说,他们今日要和我一起到平陵镇游玩,您要一起吗?” “我不去。”饕餮想都没想地回答,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与他们同行,记得注意他们的举动!” “好的。”明文柏没有意外,直接点头应下,“我会留心注意他们的,一有反常之举,立马跟您说。” “嗯。”饕餮满意点头,画饼道:“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对于这种缥缈虚无的承诺,明文柏一律当成屁话,半个字都不信,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受宠若惊地说:“是,我会好好努力的。” 饕餮回以微笑,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赶紧回去吧,省得他们起疑。” 此话正中明文柏下怀,道了句“好”,立刻麻溜地跑了。 却没想到,他的房间里,有个人在等着他呢。 第120章金玉丸真的没毒! 看着屋里的穷奇,明文柏起先还能镇定,但在看到穷奇拿起倒扣在桌上的书时,面色瞬间大变,手忙脚乱地把门掩上,大步跑过来,伸手想抢回去。 然而,终究是慢了半拍。 穷奇已经捧着书,念了出来。 “艳遇之风流寡妇太饥渴?” 明文柏羞愤欲死。 穷奇:…… 这家伙,脑子里就不能存点有用的东西吗?天天就围着男女之事打转! 穷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虽然鸣蛇有一部分龙的血脉,但即使是生性淫乱的龙族,好像也没你这样吧?” 明文柏红着脸,结结巴巴解释:“这不是我的,是姜连山,对,是连山硬塞给的!” 穷奇疑惑了,“连山会给你这东西?你糊弄谁呢?” “真是连山给我的。”明文柏欲哭无泪,“就前段时间的事情,他让我好好研读,给他写几篇观后感。” 这话,穷奇半个字都不信。 如果这些书真是姜连山的,那他不可能到现在还对男女之事不开窍。 不过,穷奇没有在这事情上面多投注注意力,将手里的书放下,说回正事。 “最近梁兴扬有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明文柏把在饕餮面前那套说辞重新搬出来,认真道:“一点动作都没有。” “那饕……咳咳,淘气又让人生厌的荷花姑娘呢?” 明文柏一怔,没想到穷奇会突然问起饕餮的情况,还在他名字加了这么多形容词,由此看来,二人是真的不合啊! 就算是其中一方掩藏了真实身份,但深入骨髓的厌恶还是如影随形。 明文柏心里想着,嘴上回道:“还是老样子,每天就帮我做些琐事,要么就去找小羊哥聊天。不过,小羊哥一心只想看书,很少搭理他就是了。” 穷奇边听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你做得很好,今后继续监督他们二人,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 “好的。”明文柏恭敬应下,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穷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先是叹了口气,下一秒,神情一变,恨恨锤了下桌子,道:“想我也是尊贵无比的明家小少爷,如今竟然沦落到受人差使的地步!你们这些该死的凶兽!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摆脱你们的威胁!” 说着,又自觉声音太大了,立刻噤声,一脸后怕地打量起四周,唯恐被穷奇和饕餮听了去。 这样不行啊。明文柏心想,就他这一看到凶兽就脚软耳朵胆小的性子,谈何报复? 得想个办法提高胆量才行。 他一边把桌上的书收起来,一边琢磨这个问题。 直到他出门碰到了在院子里挑拣草药的姜连山,眼睛“蹭”地亮起来,跑到他身边,并肩蹲下,问道:“连山,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丸能让人增加胆量的?” 虽然姜连山的医术不精,可制作丹药却是一把好手,除了比较难吃一点,没什么大毛病。 姜连山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有是有,不过……” “你真有?!”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文柏一脸惊喜打断,他高兴地朝姜连山伸出手,一点儿都不生疏地说道:“那给我来一颗。” 姜连山没给他,只看着他,不解道:“你要这种丹药做什么?” “我想提升胆量!”明文柏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觉得我的胆子太小了,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勇敢,更加大胆一点。” 闻言,姜连山一动不动,没有吭声。 明文柏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你知道的,穷奇一直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还要我监视小羊哥……我一直把你们以及小羊哥当成家人的,她这举动无异于要我背叛家人,我、我实在太痛苦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反抗!我想大声说不!” 这段时间被穷奇、被梁兴扬、被饕鬄威胁着监视来监视去,拥有多方奸细身份的他神经已经快错乱了!更不用说还要面对书癫、混沌以及姜连山三人的勒索! 他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想反抗!重振明家小少爷的雄风! 说起这些的时候,因为感受太过深刻,自然而来的真情流露,面上不自觉多了几分痛苦,眼里更是写满了忧愁和凄苦,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连山,仿佛他是他唯一的救赎。 姜连山“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他这段时间过得如此煎熬,稚嫩的面容不自觉流露出点点同情。犹豫片刻,他低头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瓷白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金灿灿的药丸,道:“这是我无意间发明的金玉丸,本来是用作补肾壮阳,吃完后会浑身发热,情绪高涨,或多或少能帮助你提升一点儿胆量……” 明文柏闻言,一把抢过姜连山手里的药丸,顿了下,又盯上他手里的药瓶子,道:“一颗不够,你手里的都给了我吧?” 姜连山想了想,觉得这药除了明文柏之外,其他人都用不上,便点头把整瓶金玉丸都送给他,同时不放心地嘱咐道:“这药一天只能吃一丸,不能多吃,不可长期服用。” 明文柏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的“灵丹妙药”,根本没注意姜连山说了什么,随口应了“知道了”,便拿着金玉丸,喜滋滋地走了。 回到屋里,他先吃了一颗,半晌之后,没什么反应,更没感受到姜连山说的浑身发热,想着应该是药效不够,没忍住又吃了两颗。 刚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书癫的喊声。 “来了。”他把装着金玉丸的瓷瓶往储物袋里一收,快步走了出去,看到所有人都在,愣了下,连忙问道:“怎么了?叫我什么事?” 书癫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做早饭?” 明文柏微微皱了皱眉头,不高兴道:“我不想做,咱们不是要去平陵镇吗?镇上小吃多,到镇上再吃吧。” 说完,回屋拿了小包袱,率先往村外走。 梁兴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步跟了上去。 临行前,梁兴扬再次问饕餮,“荷花姑娘真不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不了。”饕餮笑着拒绝,“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好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弯了弯嘴角,没再说什么,领着一行人离开。 走到门口处,穷奇忽然回头看了饕餮一眼,在他故作惊讶的眼神里,穷奇嘴角高高上扬,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 饕餮不由愣住,下意识上前一步,穷奇却早已转过头,跟在众人身后逐渐远去…… …… 临近平陵镇。 混沌快步走到最前方的明文柏身边,正打算问他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却见他满头大汗,双颊绯红,不由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天,今天也没出太阳啊,是阴天,他怎么热得一身汗? “小文,你没事儿吧?”混沌关心道。 “没事啊。”明文柏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一直在流汗啊。” 说句汗如雨下也不为过。 “哦?”明文柏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脸,看到满手汗水,愣了下,随即扯了扯衣领,说道:“大概是热的吧。” 混沌“哦”了一声,看他双眼明亮,精神抖擞,除了汗多一点,确实不像生病的人,便没有再在意,转而问起平陵镇里的情况。 说起吃喝玩乐,明文柏的话就多了,滔滔不绝地向混沌介绍起镇上好玩、好吃的地方。 说到高兴处,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梁兴扬跟在后头,看着仰天大笑,一副狂傲姿态的明文柏,扭头问身边的人,“你们觉不觉得小文今天格外的亢奋?” 穷奇看了明文柏一眼,淡声道:“有点。” 书癫猜测道:“大概是因为要回家了,心里高兴吧。” 梁兴扬想了一下,觉得书癫说的有道理,便没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姜连山忽然开口了,他盯着后背湿透的明文柏,皱眉道:“不对,他好像是吃了金玉丸了。” 不止吃了,看他的样子,还明显服用过量。 梁兴扬疑惑道:“金玉丸是什么?” “是我新发明的丹药。”说起这个,姜连山就有点不好意思,“他早上找我要壮胆的药丸……” 看了眼穷奇,姜连山掩去明文柏要反抗的事情,把他讨要金玉丸的过程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姜连山叹了口气,说:“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太小了,想要提升胆量。”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梁兴扬看了眼前方的明文柏,顿了顿,低声问姜连山,“那药丸没什么后遗症吧?不会把他给毒死吧?” 要是吃药吃死了,对明家可不好交代。 “应该……不会吧?”姜连山也不确定,挠头道:“这药丸是我前天无意中炼成的,还没来得及让后山的老鼠试试呢。” 梁兴扬:“……” 穷奇:“……” 书癫:“……” 见三人一副“医者父母心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的表情,姜连山脸顿时红了起来,急忙解释道:“但我用赭鞭试了,没毒!” 三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真的!”姜连山急道。 三人再次“哦”了一声。 梁兴扬道:“我们相信你。对了,”他抬眼看向书癫和穷奇,神情郑重道:“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赶紧商量一下,要是明家找上门,咱们该如何把连山从中摘出来吧。” 穷奇和书癫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好!” 姜连山:“……” 金玉丸真的没毒! 真的! 第121章玉泽钟的窍门 一行人在平陵镇痛痛快快玩了两天,方才打道回府。 回到荒山村,众人刚进入前院,还没得及歇口气,就看到饕餮一脸不高兴地从殿内走出来,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他还以为他们区区就回呢。 穷奇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是没找到五色石,心情不好,借机发作呢。冷冷勾了下唇角,心里暗想:“他一向自诩聪明,若是知道在荒山居住半个月便被伏羲的结界默认为荒山村民,从此再也不得自由出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脸色该得多好看啊!” 想到当他得知真相时的样子,穷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难得好脾气地回了一句,“镇上太好玩了,一时间忘了时间。” 荷花听到她的话,略微撇了撇嘴,暗道:“土包子!一如既往的没见识。” 一看他细微的动作,穷奇都能猜出他在心中是如何嘲讽自己了。不过,今日她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只当做没看到,转眼对身边抱着满怀书籍的姜连山说道:“连山,我正好也要回后院,帮你拿一些吧。” 姜连山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小奇姐。” 穷奇微微一笑,将他手上的书匀了一半过来,与他并肩往后院的方向走。 书癫和混沌拎着大包小包,快步跟上。 很快的,周围只剩下梁兴扬和饕餮。 饕餮往梁兴扬身后看了看,发现不见明文柏的踪影,佯装不知问他,“小羊哥,小文哥怎么没跟着回来啊?” 梁兴扬正准备进入大殿,听到饕餮的话,回道:“他回家去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饕餮做出恍然大悟状,顿了下,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梁兴扬惊呼了一声,看着神龛上的沙漏,眼睛微瞠,错愕不已。 “怎么一下子涨了这么多?”梁兴扬顾不得许多,径自伸手拿过玉泽钟,看着上面的沙子在短短两日之内竟涨了近五分之二,下巴都要惊掉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眼看向饕餮,问道:“荷花姑娘,我们离开这两天,你没有动这个沙漏吧?” “没有啊。”就那么一个破东西,他动它干嘛呢? 见梁兴扬似乎不信,他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真没动。就是、就是之前看到梁大哥你每天早晨会上香叩拜,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就帮你上香了。” 主要是他把整个玄真观都翻了一遍,都没发现五色石的下落,便暗猜梁兴扬每天早上上香的举动或有玄机,就跟着学了一遍。 结果…… 真是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不提也罢! 梁兴扬瞪圆了双眼,一会儿看看饕餮,一会儿看看手里的玉泽钟,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瞬间倒抽一口凉气,重新把玉泽钟放入神龛内,然后飞一般跑向后院。 片刻之后,他一手拉着穷奇,一手拉着混沌,重新出现在大殿内。 “来来来。”他把穷奇和混沌拉到神龛前,往二人手上塞了一柱清香,道:“你们俩拜一拜,心诚一点。” 穷奇皱眉道:“做什么?为什么要拜?” 混沌也一脸不解看着他。 梁兴扬随口胡诌,道:“保佑我们出入平安。” 穷奇一听,想也不想就要扔掉手里的香,自信道:“普天之下就没有能伤我的人。” “就是。”混沌附和。 “那……就祈祷让你们心想事成吧。”梁兴扬继续劝,半是哄道:“就一炷香,当做帮我的忙啦。实在没有心愿,那就帮我许个,祝我早日摆脱凡人之躯,行吧?” 穷奇这才没再说什么,“哦”了一声,收敛起神色,学着以往梁兴扬的样子,将香高举过头顶,对着殿外拜了拜,对转身面对神龛,当着几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希望我能早日找到五色石。” 说完,她看了眼梁兴扬一眼,抿了下唇,又添上一句,“希望他能早日摆脱凡人之躯,不再是个废物!”省得关键时刻老是拖她后腿! “还有,让他不要再骗人!” 语毕,看也没看梁兴扬一眼,对着神龛拜了三拜,直接将手里的清香插进香炉里,然后退至一旁。 混沌依葫芦画瓢,口中念念有词,拜了拜,也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里。 梁兴扬一眨不眨地盯着玉泽钟看,不出他所料,上方的金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没一会儿就积累到五分之三多一点! 看着那慢慢停止不动的金沙,梁兴扬内心一阵激动,他好像找到窍门了! 他看着面前的三只凶兽,就像看到稀世珍宝一样,眼睛亮得惊人,让三人一阵胆寒。 穷奇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恶心眼神?” 梁兴扬一怔,摸了摸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嘿嘿一笑,转头对饕餮说道:“荷花姑娘也来拜一拜吧?” 饕餮愣了下,本能想要拒绝,可考虑到他现在是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荷花姑娘,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耐,温柔一笑,上前一步道:“好。” 梁兴扬连忙盯着玉泽钟看,然而直到饕餮上完香,退至一旁后,玉泽钟也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一只凶兽只能薅一次? 梁兴扬有些疑惑,是他想错了吗?还以为他们跟他一样,每天拜一下就能源源不断地增长呢。 看着还差五分之一多一点就满的玉泽钟,梁兴扬陷入沉思之中。 除去他每日祭拜缓慢累积的一点点,穷奇一拜就增长五分之一,混沌和饕鬄同样各占了五分之一。 那……倘若要让玉泽钟快速满上,是不是说明他要找到最后一只还未出现的凶兽梼杌? 想到这里,梁兴扬的目光不由自主掠过穷奇、混沌,在饕餮身上停顿了几秒钟。 之前听穷奇和混沌说,梼杌和饕餮的交情不错,他知道梼杌的下落吗? 梁兴扬默默想着,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毕竟,饕餮现在是以荷花的面目示人,在他眼里,他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呢。 殊不知,那晚他与明文柏的对话,全被隐在暗处的他听了去! 想到那天晚上,明文柏发现荷花是男儿身的情景,梁兴扬不禁笑了声。 突兀的笑声,引得穷奇、混沌、饕餮纷纷侧目,面露困惑。 梁兴扬用力压着唇角,看了眼饕餮,十分艰难解释道:“我突然想到一件开心的事情。” 顺着他的视线,穷奇和混沌的目光落在饕餮胸前的波涛汹涌上,瞬间想到那晚他从衣服里掏出两团棉花,明文柏满脸震惊,下一秒气愤不已,一脸上当受骗的痛苦模样,二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 只有饕餮一人站在原地,满头雾水。 “你们在笑什么?” 穷奇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也想、想到一件开心的事情了。” “我、我也、也是啊。”混沌附和。 有病吧这是。 看着莫名其妙笑成一团的三人,饕餮心里暗骂一句,懒得跟他们待在一块,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混沌也道:“我、我也走了,书癫还等着我一起去后山给白罴送玩具呢。” 一边说,一边揉着肚子,强忍着笑意往外走。 大殿上,只余下梁兴扬和穷奇。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止住笑意。 穷奇想了想,试探道:“你刚刚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莫不是那晚他也在场?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知道她让明文柏监视他的事情了?! 对上穷奇隐含探究的目光,梁兴扬面色不改,缓缓道:“还不是关于小文的。” “哦?”穷奇心头一跳,追问道:“关于他何事?” “自然是服用了金玉丸一事啊。你不也看到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与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膨胀到不行啊!看着有趣极了!”梁兴扬理所当然地说,顿了下,抬眼看向穷奇,神情困惑道:“难道你刚刚不是想到这件事情才发笑的吗?” 穷奇唇角微勾,微笑道:“当然,我方才也是忽然想起这件事。” 梁兴扬这才笑了起来,说道:“我也是。看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穷奇笑容不变,颔首道:“深有同感。”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片刻之后,穷奇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敛,犹豫了一下,斟酌开口道:“你最近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多关心一下连山吧……” “他怎么了?”梁兴扬怔了怔,没料到穷奇会有此一言,茫然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穷奇面色有点儿复杂,“他……好像因为情窦初开的缘故,有点儿沉迷于风月小说。” “啊?” 穷奇抿了抿唇,淡声道:“我之前曾无意间发现明文柏手里有不少风月小说,明文柏说那些风月小说都是连山的,我根本不信,以为他在说谎。但……” “我刚刚帮连山搬书的时候,随手翻了翻,却发现连山这次买了不少风月小说!由此可见,明文柏没有说谎。” “你这几天抽空多关心关心他,多引导他一下,把他带回正道,别让他走了歪路。” 听到穷奇的话,梁兴扬满脸震惊。没想到单纯如连山,乖巧如连山,玄真观的“乖乖牌”,竟然沉迷于黄色小说! “好的,知道了。”半晌之后,梁兴扬才回过神,对穷奇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嗯。” 第122章青春期少年·姜连山 得知姜连山沉迷于小黄书,梁兴扬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要如何劝说姜连山,在对方不反感的情况下戒掉这坏习惯。 毕竟,姜连山已经十四岁了。在现代的话,正值叛逆期呢。稍有不慎,就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一条道直接走到黑。 辗转反侧一整夜,天蒙蒙亮,梁兴扬就起床了。照例到院子里练了会儿剑法,回头看大家都醒了,正在厨房里忙碌做早饭,沉吟片刻,身形一闪,溜进姜连山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梁兴扬就看到桌上堆满了书,他上前翻了翻,发现都是草药典籍,上面写满了注释,看笔迹正是出自姜连山之手,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不过,那小黄书藏哪里了? 梁兴扬顿了下,放下手里的书,四处找寻了一圈,终于在姜连山枕头下方看到了它们。 细细数了一遍,竟有十三本! 再翻瞅两眼,内容尺度之大,让梁兴扬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都为之汗颜! 再也不相信古人古板保守这种纯纯臆想的狗屁话了! 正吐槽着,房外突然传来姜连山的脚步声。 梁兴扬一惊,连忙将书放回原位,重新有枕头盖上,刚做好这一切,姜连山就进来了。 看到梁兴扬,他先是一惊,随后看到梁兴扬站在床边,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快步走到梁兴扬面前,用单薄的身子挡住梁兴扬的视线,竭力镇定地问:“小羊哥,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责怪与防备。 梁兴扬一看,立马想到青春期的小孩都有一种强烈的领地意识和隐私意识,最讨厌长辈乱翻乱动东西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劝说之词立刻拐了个弯,“那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之前送我的驱蚊香包过期了,最近我房间蚊蚁忽然变多了,身上也莫名发痒,我想来找你再要几个驱蚊香包,却没想到你没在房间……” “原来是这样。”听到他的话,姜连山脸上的紧张之色顿时消失,笑着说道:“我刚刚和书癫大哥在厨房做早饭呢。驱蚊香包里有一味药草没了,等晚点我再去后山采些药草回来,再多做些驱蚊香包送给大家。” “麻烦你了。” 梁兴扬微笑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姜连山则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枕头,发现没有移动的痕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梁兴扬叫了一声—— “连山。” “啊?”姜连山被吓了一跳,赶忙抬眼看去,就见梁兴扬站在门口处,回头看他,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脸色苍白不说,眼圈也黑得厉害。” 乍一看,很像明文柏之前肾亏的状态啊。 别是看多了小黄书,一时情难自禁,与五姑娘共度良宵了吧? 姜连山摸了摸脸,想着应该是这段时间熬夜看医书的缘故,便道:“应该是这几天熬夜看书的关系,小羊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 就问,他怎么能不担心! 这都弄得快肾亏了,他怎么能不担心?! 梁兴扬在心里疯狂咆哮,但见姜连山一脸不以为意,仿佛还乐在其中的样子,他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张口欲言,就听姜连山又说道:“小羊哥,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做事有分寸的。” 他自己的神情状况,他非常了解。倘若身体哪里不舒服,他自己第一个知道。 别忘了,他可是个小大夫! 听到这话,梁兴扬只能默默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勉强笑着说:“那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凡事适度,别……别累坏了自己。” 姜连山乖巧地应了声,“好。” 梁兴扬张了张口,到底还没想好要怎么劝说他比较好,只能磨磨蹭蹭地离开房间。 目送着他离去,姜连山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着枕头下的书,暗想:“小羊哥应该没有发现这些书吧?” “书癫大哥让我好好看这些书,还嘱咐我千万别让小羊哥看到,不然的话,小羊哥定要大发雷霆。按照小羊哥刚才的反应,应该是没发现。”他口中喃喃,顿了下,皱起眉头,又道:“唉,书癫大哥说我只要看了这些书,就可以增长许多额外的知识,可惜我现在只对药理、炼丹感兴趣,恐怕要辜负书癫大哥的一番好意了……也不知道小文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再把这些书交给他看,顺便再让他写几篇观后感给书癫大哥看看……” 想到书癫之前收到观后感时,惊喜与感动交加的神情,姜连山脸上流露出点点笑意,垂眸看了眼身侧的书,顿了顿,将其收起,趁着外面没人,全部送到明文柏房间,以免晚点梁兴扬来找他拿驱蚊香包被发现了,也省得他提心吊胆。 刚做好一切,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远远看到梁兴扬和穷奇一同走过来,姜连山一僵,随即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小羊哥,小奇姐。” 梁兴扬颔首,“正好,大家都在等你呢,准备吃饭了。” 穷奇也微笑回应,打完招呼,她视线在姜连山的脸上顿了下,不动声色地问“你脸色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很好,可能是最近熬夜的缘故,脸色才有些许黯淡,小奇姐不用担心。” “……哦。”穷奇不置可否地点了头,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身边的梁兴扬,无声询问:“你没去劝劝他吗?” 梁兴扬回道:“正在想办法。” 穷奇有些无语,“这点小事还要磨蹭什么啊,直接跟他讲道理不就好了,姜连山生性乖巧又明事理,只要言之有理,他肯定会听的。” 梁兴扬叹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叹了口气,他单方面结束两人无声的交流,抬眼看向姜连山,招手道:“别傻站着了,走,吃饭去。” 姜连山没有察觉两人的眉眼官司,闻声“哦”了一声,快步走向梁兴扬,神情乖巧,与他一同前往饭厅。 穷奇顿了顿,抬步跟上。 一整天,梁兴扬都在想要如何与姜连山好好交心谈一场,将他引导正道上来,可惜关心则乱又顾虑太多,使得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万无一失的好办法,连脸上惯有的笑容都不见了。 穷奇看他愁眉苦脸,没忍住说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过一点小事,至于搞得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吗?” 梁兴扬长叹了一声,道:“你不明白的。青春期的孩子十分敏感,咱们做家长的不好随意开口说教啊。” “青春期?” 见穷奇神情茫然,梁兴扬便耐心解释了一番,同时把青春期孩子各种心理、生理状态也详细说了一遍。 起先,穷奇还能保持淡定,越听,脸色越沉重,越听,越吃惊。 “这么严重?” “嗯。”梁兴扬郑重点头,神情凝重道:“我这还是往轻的说。” 穷奇皱眉道:“确定你没骗我?”见梁兴扬似要开口,她又道:“你又没有孩子,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许是你想太多了呢?” “我是没有孩子。”梁兴扬一本正经地说:“但我们那里可有许多专业的育儿专家,专门从事这方面研究的!” 穷奇这才没话说。沉默片刻,她拧眉道:“既然连山那边不好下手,那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直接把那些书给毁了!没了书,他又无法外出,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会断了念想。” 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 梁兴扬眼前一亮,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穷奇微微一笑,继续说:“刚好连山与书癫他们去后山挖草药了,此时不在观里,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梁兴扬起身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把他房里的那些书毁了。” 穷奇没有拒绝,起身跟着他往后院走。 哪知,等梁兴扬熟门熟路来到姜连山房间,满脸兴奋地掀开枕头,却发现那些书全部不见了。 梁兴扬神情一滞,不信邪地在床上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穷奇探头看了一眼,道:“不见了?” “嗯。”梁兴扬点了点头,猜测道:“我早上来过他房间,他应该有所察觉,把书藏到其他地方去了。” “咱们分头找找。”他说。 “嗯。”穷奇颔首,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在房间里的衣柜、书架上搜寻起来。 梁兴扬则弯腰,在床底、桌底以及其他方便藏东西的隐蔽处找寻。 两人忙活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到底藏哪里去了?”梁兴扬不禁皱起眉头,“该不会藏在储物袋里随身携带了吧?” “是有这可能。”穷奇回答。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姜连山几人的交谈声。 “今天真是多亏了书癫大哥、阿沌大哥还有……荷花姐姐,要不是有你们帮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快收集好所需的药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书癫笑着说。 混沌附和道:“就是,咱们可是好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最后,是饕餮夹着嗓子的声音,“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伴随着交谈声,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梁兴扬和穷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快步离开房间,关好房门,然后佯装闲聊一般,站在院子里,说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是啊。” 第123章知我者,穷奇也! 姜连山抬头看天,点头道:“确实不错,是个晒草药的好天气!” 说着,他解下背上的药篓,寻了块干净的空地,开始整理起药草。 书癫和混沌纷纷上前帮忙。 看着形影不离的三人,梁兴扬和穷奇相视一眼,尽管内心焦急,也只能暂时选择静观其变。 直至晚上,梁兴扬依然没找到机会试探姜连山,眼见众人都回屋休息了,梁兴扬也只能回去休息。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焦虑,完全睡不着。沉吟了片刻,索性直接起身,准备到院子里透透气。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姜连山窗户微敞,从房间里透出点点亮光。 这么晚了,连山还没睡? 梁兴扬顿了顿,抬步走到窗户前,通过窗户的间隙往里看。 当目光触及姜连山时,他面色骤然一变! 这是在做什么! 梁兴扬一颗心猛地提了上去。 知道姜连山沉迷于小黄书,也知道他兴之所至,或许会和五姑娘来一场缠绵的露水姻缘,可亲眼看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梁兴扬看到姜连山倚在床头,一手拿书,一手在大腿根处动不停,脑子一懵,想也没想地推开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连山!”梁兴扬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一把拽住姜连山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你怎么……能沉迷于这些东西!” 姜连山一惊,本能回头,对上了梁兴扬乌黑的瞳仁。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别老想着这事!” 姜连山瞬间呆住了。 他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茫然道:“小羊哥,你怎么来了?” 梁兴扬也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放手,五指深深陷入皮肤里,蹙着眉头说:“我都知道了。” 姜连山呆呆地问:“知道什么?” 梁兴扬往前一步,与他面对面,沉声道:“知道你沉迷于风月小说,不务正业!” “啊?”姜连山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儿,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啊。我不看那种东西的。” 话刚说出口,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眼神惊惧地看着梁兴扬,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羊哥,你,你……你都知道了?” “你都做得这么明显了,我如何能不知道?”梁兴扬满脸失望,痛心疾首道:“你说你,怎么跟明文柏一样,好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把你掰过来,放任你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仓夫子他们的托付?” 姜连山听得一愣一愣的,本能地回答道:“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顶多就是熬夜看医书而已。 这件事情,怎么看算不上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吧? “连山,你变了。”变得不老实了,人赃并获竟还要狡辩。 梁兴扬一脸痛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质问道:“那你说这是什么?你的手又在干什么?” “这是《草药大全》。至于我的手……”姜连山顺着梁兴扬的视线,脸顿时涨红了,连忙把抓痒的右手抽出来,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今天上山采药,有虫蚁跑进我衣服里了,没留神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奇痒无比,没忍住抓了两下。” 面对他这蹩脚的理由,梁兴扬一个字都不信。 姜连山急道:“真的。” 说着,把裤脚挽到大腿处,“不信你看!” 梁兴扬低头一瞧,上头果然有七八个又大又红的疙瘩。神情不由一滞,难道他真误会他了? 再看看手里的书,封面赫然写着《草药大全》四个大字! 随意翻看两页,里面确实全是药草知识,没有挂羊头卖狗肉的情况。 此刻,梁兴扬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姜连山了,老脸一红,不自在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了老半天,对上姜连山清澈的双眼,愣是没好意思说下去。 姜连山不知道梁兴扬以为他在做什么,但看梁兴扬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那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开口解围,就听到梁兴扬抬步坐在他身边,话锋一转,说道:“说到底我也是关心你。我以为你在看些闲杂书籍,还为之沉迷,所以才会如此生气失望。” 闲杂书籍? 姜连山一听,还以为梁兴扬已经发现书癫送了不少闲书给他,便道:“小羊哥以为我在看书癫大哥送给我的书吗?” “什么?”梁兴扬盯着他,满是不可置信,“你之前藏在枕头下的书是书癫送的?” “是、是啊。”姜连山同样一脸震惊,“难道小羊哥不知道?” “我、不、知、道!”梁兴扬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亏他还以为是那不着调的明文柏把那些小黄书带到玄真观,带坏了姜连山,没想到真正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书癫! “我这就找他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梁兴扬便要起身离开,找书癫算账去。姜连山一惊,连忙伸手拉住他,请求道:“别,小羊哥,你别去。书癫大哥也是一片好意。” 接着他把书癫送他书籍的初衷说出来,“书癫大哥只是想让我多学点与人相处的技巧,免得像他一样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 梁兴扬一听,差点气笑了。哪有人在小黄文里学相处技巧的?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不管他初衷如何,怂恿你看这些色、情书籍就是不对!” 说着,梁兴扬伸手去掰姜连山的手,准备去隔壁把书癫拉起来教训一顿。姜连山见他满脸怒气,哪里敢放手,一边死死抱着他,一边急声道:“书癫大哥是送了我不少书籍,但我一本都没看,全拿给小文。” 梁兴扬一顿,怀疑地看着他。 姜连山解释道:“我对那些书不感兴趣……” 他简单地把来龙去脉说了,看着梁兴扬,乖巧道:“事情就是这样了。白天藏在我枕头下的书,我也全部搬到小文房间里了。说起来,书癫大哥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不小心办了坏事,小羊哥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对上姜连山写满恳求的双眼,梁兴扬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答应了他,“好。这次就放过他。倘若他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 姜连山忙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等明天我就找书癫大哥说清楚,他肯定不会再犯了。” 梁兴扬这才点头,道:“刻苦学习是好事,但也要适度休息,你现在正在长身体,经常熬夜会导致长不高的。” 姜连山听完大惊,忙道:“那我以后都不熬夜看书了,我现在就睡。” 他才不想变成个小矮子呢。 说完,道了句“小羊哥晚安”后,直接拉过被子躺下,紧紧闭上双眼。 梁兴扬脸上流露出点点笑意,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 不知道姜连山是如何跟书癫说的,接下去这两天,书癫看到梁兴扬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全程避着走。 吃饭的时候,他也不出现,直接到厨房匀了些饭菜,躲到自己房间里吃。 此等举动,瞬间引起了穷奇几人的注意。 寻了个只有两人在的时间,穷奇问梁兴扬,“他这是怎么了?得罪你了?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都有。”梁兴扬也没有瞒她,把小黄书是他送给姜连山一事说了,“我本想找他算账,结果连山苦苦哀求,我不想连山左右为难,就答应连山放过他。” “原来如此。”穷奇轻轻点头,顿了下,抬眼看向他,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笑容,说道:“这样说来,你这两天是故意的了?” 凭着她对梁兴扬的了解,就算姜连山不求情,他也不可能真的对书癫出手。 这几天之所以表现得怒火滔天,也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书癫,让书癫长长记性,警告他以后不可再胡乱罢了。 梁兴扬望着穷奇,嘴角天生上扬,未语先带三分笑,缓声道:“知我者,穷奇也。” 对上他含笑的双眼,穷奇先是一怔,随即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就你这小心思,谁能看不出来?” “哈。”梁兴扬轻笑出声,没再说什么,只抬眼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起身道:“小惩大戒,担惊受怕这么多天也够了。” 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人已经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穷奇猜测他这是去找书癫“谈心”去了,她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便没有跟上去,继续留在大殿里纳凉。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书癫出现在饭桌上了,也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与聒噪,在饭桌上高谈阔论,仿佛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在,大家都十分了解他的性情,也隐约猜测出他前几日反常的原因,因此并没有不识趣地提出疑问,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梁兴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就像以前一样,偶尔回上两句话,使书癫的某些冷笑话不至于冷场。 一时间,饭厅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气氛十分和谐良好。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啦!” 与此同时,大殿屋檐下的铃铛突然开始剧烈抖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24章荷花不是荷花 “阿花姑娘,这位是……” 大殿内,梁兴扬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姑娘,有点儿惊讶,没想到来人竟是阿花,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相对年轻的圆脸姑娘。 “她是梅花,我之前提到过的,荷花的姐姐。” “哦。原来是荷花姑娘的姐姐,梅花姑娘。”梁兴扬恍然大悟,看了她一眼,目光一转,重新落在阿花的脸上,“不知两位姑娘今天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阿花和梅花对视了一眼,伸手推了她一把,鼓励道:“他人很好的,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出来,没事儿的。” 梅花轻点了下头,稍稍上前一步,看着梁兴扬小声说:“我、我妹妹不见了,我想找她。” “原来是来找荷花姑娘的。”书癫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对梅花说:“她就在我们这里,此时正和小文在后院收拾东西呢。我们还以为她的家人一心逼着她嫁人,不管她的死活呢!” 梅花一听,瞬间愣住了。 她呆呆看着书癫,有点茫然地说:“这位公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何时逼荷花嫁人了?” 书癫也愣了,说道:“你们不是逼着她嫁给王二狗吗?荷花姑娘无计可施,这才跑到我们这里躲风头。” 听到这话,不止是梅花,连带阿花都震惊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阿花皱眉看着梁兴扬等人,满头雾水,“荷花的家人十分疼爱荷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再说了,她早就和王家退婚了,现在结哪门子的婚?” “不是王家看她恢复正常,重新求娶了吗?”混沌在一旁插嘴,望着阿花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又道:“对了,你家大山也有消息了,之所以这么久没回家是……” “因为大山天资极佳,深受尚天宗宗主的赏识,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了。”没等混沌说完,阿花便满脸笑容地接口了,“大山说了,他要好好努力,争取干出一番事业,到时候把我接到尚天宗享福。” 混沌吃惊道:“你全都知道了啊?” “我为什么不知道?”阿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家大山自离开后,每隔两三天就给我写一封信报平安,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止我知道,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唉,我不识字,一开始还是荷花姑娘帮我看信回信的呢……” 说起这件事,阿花就有点郁闷。村里就村长和荷花识字,荷花不见了,她只硬着头皮去找村长了。 “什么,荷花姑娘知道大山的近况啊?” 混沌失声喊了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倒抽了一口气,与在场众人一样,下意识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一般,他眼眸微垂,等了一会儿才抬起眼,对梅花说道:“梅花姑娘,荷花姑娘现在就在我们这里,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将她带过来。” 岂料,梅花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脱口道:“不要!先等一下!” 梁兴扬一怔,脸上流露出了点儿不解,“为何?” “我、我还有事想要拜托你们……”对上梁兴扬温和的目光,梅花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心里的紧张却消散了不少。她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一圈在场众人,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认真说:“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或许会让你们觉得很怪异,甚至会觉得好笑,但是,我还是想恳请大家耐心听我说完。” 看她表情凝重,众人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郑重点了点头。几= “梅花姑娘,请说。” “现在的荷花,不是我妹妹荷花。” “啊?”姜连山眨了眨眼,不由问道:“那她是谁啊?” “我不知道。总之,现在的荷花虽然跟我家荷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经过接触,我才发现跟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荷花,其实根本就不是荷花!” 书癫道:“你家里的妹妹跟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但你发现你这个妹妹不是那个妹妹?” 梅花神情认真地纠正:“她根本不是我妹妹!” “那你就怀疑这个类似于你妹妹的物体……不是你妹妹?”混沌试图理解她的话。 “差不多是这样。” 混沌“哦”了一声,也没有了下文。 梁兴扬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交谈,还以为自己在看贺岁电影呢。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准笑出声。 默然片刻,他问道:“你是何时发现对方不是荷花的呢?” “在她发病的那段日子。”梅花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脸上带了说不清的情绪,缓声道:“那段时间,她的行为变得十分诡异。” 梁兴扬道:“荷花姑娘那时候已然神志不清,有异于常人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不是。她没疯!”梅花立刻出言反驳,一本正经道:“她没疯,她是装的!” “为何你如此肯定?你又不是大夫。” “我知道的!我看到她和元宝在一起!她怂恿元宝,还撺掇村里其他孩子,让他们回家给她、给她……拿好吃的东西!还骗他们的糖吃!”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梅花就忍不住红了脸,“我妹妹根本不会那样!这荷花就是个贪吃鬼!” 梁兴扬几人闻言,瞬间沉默了。 许久之后,梁兴扬才开口道:“也许只是一时嘴馋而已。再说了,欺骗小孩子的话,也不需要多高的智商。” “那要是成年人呢?”梅花反问,“如果连村民都不放过,让村里那些汉子上山打猎给她吃呢?” “这就有点过分了。”梁兴扬道。 梅花“嗯”了一声,总结道:“反正我知道她没疯,她就是在装疯!” “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恢复正常后,行为举止也和我妹妹不一样!我妹妹一向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对谁都十分耐心,手工女红信手拈来,料理家务更是一把好手。但是伪装长我妹妹这个人,她什么都不会,而且脾气非常差,虽然她竭力伪装,但仍时不时露出些许破绽!尤其是她某些举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姑娘,反而像是男人!” 可不就是男人嘛! 梁兴扬在心里接了句。没想到梅花的观察力还挺强的。 沉吟片刻,梁兴扬才开口总结道:“所以,你怀疑你的妹妹早已失踪多时,现在这人根本不是你妹妹了?” “嗯。”梅花抿了下唇,用力点头,“是这样没错。” “你既然早有怀疑,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如今距离荷花失踪,少说也有两三个月了。 梅花伤心道:“我说了,但是家里没一个相信我。而且那人有时候又表现得与妹妹十分相似,看着她用荷花的面容,泫然欲泣地看着我,我总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直到她现在失踪了,我日日回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确定她不是我妹妹!” 她伤心不已,只能找自己的好姐妹倾诉,阿花说可以找玄真观帮忙,上次大山失踪时,她就是找玄真观帮忙的。 虽然最后搞清楚是虚惊一场,可人家却没有生气,全程尽心尽力。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收钱,免费的!! 听到阿花的话,梅花不禁心动了,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请求阿花带她来这里寻求帮助。 梁兴扬耐心听完梅花的话,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这件事,玄真观接下了。” 梅花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喜色。 正想道谢,却听梁兴扬又说道:“天色不早,两位姑娘先回去吧,两日后再来,到时候玄真观会给梅花姑娘一个结果。” 梅花暗道这玄真观办事效率真快,不疑有他,长松了一口气,与阿花对视一眼,满面笑容朝梁兴扬道谢,“那就麻烦诸位了。” 梁兴扬微勾了下唇角,颔首道:“慢走,路上小心。”而后,示意连山和书癫将人送出去。 书癫和姜连山依言照做,对二位姑娘抬了抬手,“两位姑娘,请。” 梅花和阿花笑着应了声“客气了”,然后欢天喜地地与书癫、姜连山离开了大殿。 大殿里,只剩下梁兴扬、穷奇、混沌三人。 直至这时候,梁兴扬才收起面上的笑意,淡声道:“偷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话音落下,一道凹凸有致的纤细身影出现在殿外。 “啧,竟然被发现了。” 不知说的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偷听的行为。 对比他一脸轻松无惧,他身后的明文柏都快被吓死了。他哭丧着一张脸,对殿内的梁兴扬说道:“我有试图阻止他偷听,但没阻止成功。”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生气,“你先出去。” 明文柏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方,巴不得立刻消失不见呢,如今听到梁兴扬的话,顿时如蒙大赦一般,高声应了一句“哎!”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饕餮也没拦他,抬步进入大殿,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从梅花进入玄真观开始,你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吃惊,莫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荷花了?” 第125章与饕餮交手 已经决定摊牌,梁兴扬也不瞒他,轻轻颔首,“不错。不止知道你不是荷花,还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与小奇,阿沌齐名的四大凶兽之一——饕餮。” 话音刚落,穷奇和混沌不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他们没想到,梁兴扬竟然知道了荷花的真实身份! 明明那天晚上,他根本没在院子里啊! 饕餮一愣,心头敏锐地冒出了点儿不妙的预感。 他知道他的身份?从何得知的?为何得知后,却按兵不动? 莫非有其他的意图? 想着,他眯起眼睛,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收起脸上的笑容,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追问道:“你何时发现的?” “唔……”梁兴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旁边的穷奇和混沌,脸上笑容不减,在三人紧张的神情中,缓声道:“从你来此的第一天,想尽办法要留在玄真观的时候,我心里就隐有猜测了。” “猜测?”饕餮很快抓住重点,盯着梁兴扬,冷冷道:“所以,你根本不确定?刚刚是在套我的话?” “也不能这么说。”梁兴扬神情慵懒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最起码,我知道你是一个男人。” “哦?”饕餮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混沌也十分好奇,忙不迭问道:“小羊,你是从哪里得知他是个男人的?” “胸。”梁兴扬吐出一个字,一本正经道:“他的胸太软了,和穷奇的完全不一样!” 哈? 混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羊、小羊他摸过穷奇的胸? 不是。这不是重点。 混沌用力地摇摇头,重点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搅合到一起去了? 他茫然地看向穷奇,饕餮同样一脸震惊。 却见穷奇满脸阴沉,目露凶光,对梁兴扬咬牙道:“你在说什么?” 一看到穷奇充满杀气的眼神,梁兴扬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的话引起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那触感跟你的不一样!你的软绵不乏紧致,他的就是软踏踏的,柔软有余,韧性不足……哎,也不对,我没有摸过你,是之前咱们交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眼见穷奇的脸色越来越黑,梁兴扬恨不得对天发誓,以示清白。 好在,穷奇知道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后,没有再说什么。 梁兴扬抹了抹鼻子,对饕餮道:“至于你凶兽的身份……”他微微一笑,“除了四大凶兽,谁还会对对五色石念念不忘,谁还会想着千方百计进入荒山村呢?” 闻言,饕餮恍然大悟,看着他道:“没想到你一介凡人还有几分脑子。” 对于这评价,梁兴扬面露微笑,并没有反驳。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无需再伪装。”饕餮扫了一眼在场三人,极其豪放地把胸前那两团棉花掏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抬手往身上一拂,一张妖冶的面容瞬间出现在梁兴扬的面前,身上的衣服也随之变成简练的男装。 他墨眉如刀,斜飞入鬓,面若玉刻,黑金色的深邃眼眸,灼灼英容俊美异常,浑然间透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凛然气势而内敛。 若非知道他是凶兽之一,梁兴扬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什么王公贵族! 他呆呆地盯着饕餮看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扭头对穷奇和混沌说,“你们也隐藏了真面目吧?要不,一起露个真人面相,让我见识见识?” 穷奇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出手帮你。” 混沌笑呵呵地说:“我赞成穷奇的决定。在荒山村,还轮不到我出手。” 有伏羲他们就够了! 梁兴扬愣了愣,微笑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动口不动手,没事儿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饕餮冷哼一声,右手虚虚一握,一把形状怪异的长刀出现在他手中,手腕翻转,一道银色的刀光划过,直指梁兴扬,“既然你已知道我来此的目的,那我也不跟多说废话。识相的话,就把五色石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穷奇和混沌一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梁兴扬坐着没动,商量道:“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动手行不行?” 饕餮冷声道:“除非你愿意交出五色石,否则你我之前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就是没得谈咯? 梁兴扬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一下,终于从明家送来的礼物中找到一把镶满各色宝石,华丽无比,也是储物袋里唯一的长剑,起身道:“那梁某也只能迎战了。” 刚好,他也能测试一下,他现在的功力如何了。 语毕,他看了一眼神龛上即将变满的玉泽钟,率先往外走,一边说道:“咱们到外面打,别把玄真观给损坏了。” 饕餮没有意见,径自抬步往外走。 混沌和穷奇相视一眼,不出意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兴趣,没有多言,两人不约而同起身跟上。 …… 荒山村后山处。 烈日如火,四周寂静。 梁兴扬和饕餮面对面站立,一人执剑,一人持刀,相对无言。 穷奇与书癫等人站在三丈外,屏息看着看空地上的二人。 一阵清风拂过…… 只见梁兴扬身穿蓝色长袍,头发随风飘扬,面上惯有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严肃,他眼神坚毅,下颌紧绷,浑身都散发出无尽的决心和勇气,长剑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发出耀人的光芒。 饕餮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银冠。他的眼神深邃,一双黑金色的眼眸,仿佛可以洞察一切,雪白的刀锋在阳光下散发出逼人的寒光。 他静静地看着梁兴扬,开口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五色石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梁兴扬抿唇道:“这话,留着给你自己吧。只要你现在收手,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饶我不死?”饕餮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大笑出声,“连伏羲那群老家伙都杀不了我,你一介凡人能有这本事?说这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梁兴扬手腕微转,挽了个剑花,剑身上的宝石顿时散发出熠熠光芒,差点没把他给闪瞎。 梁兴扬没忍住在心里吐槽,然而还没等他吐槽完,饕餮已经举着长刀砍了过来! 他的刀形状怪异,舞动间既轻且灵,每一次舞动都带着嗤嗤的破空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撕裂。 反观梁兴扬,作为长剑,基本以灵巧多变为主,可是他的招式却是沉稳而厚重,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猛烈的风声,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天辟地之势! 原先,饕餮并没有把梁兴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梁兴扬不过一介凡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抱着这轻视的态度,与对方过了两招,在刀剑相接时,一股厚重且无法阻挡的千钧之力重重压在了他的刀上,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 饕餮双眼微瞠,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他低吼一声,收起了之前的轻视,刀芒瞬间暴涨,如同青龙出水,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向梁兴扬冲去。 梁兴扬面无惧色,手中长剑飞舞,剑光一分为二,如同两条灵动的银蛇,迎向他的刀芒。 二人在太阳下交战,迅速移动的身影在荒野上留下一道道残影。他们的刀剑相撞,闪出一道道火花,每一次碰撞都像是金属的歌唱,释放出高亢入云的声音。 看得书癫、姜连山两人担心不已。 姜连山没忍住问穷奇,“小奇姐,小羊哥会赢吗?” 穷奇盯着交战的二人,面容微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随着话音落下,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天边迅速堆积起乌云,天地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咔嚓!” 闪电划破黑暗,照亮战场。紧接着,狂风卷起沙尘,将交战的二人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 雷声、风声、剑声、刀声,伴随着修真者的呼喝和内力的涌动声,构成一曲宏大而壮丽的乐章。 “哗啦哗啦——” 眨眼间,大雨倾盆而下,交战的二人一触即分! 雨幕里,梁兴扬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不得不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拄,方才止住后退,他很快稳住身形,抬起眼,面色苍白地看着饕餮,嘴角隐有血迹渗出。而饕餮则是神态自若,嘴角甚至噙着一丝微笑。 “我说过了,你一个小小凡人,不可能……”伤得了我。 话还没说完,饕餮面色倏然一变,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喷出。他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梁兴扬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饕餮以刀柱地,缓缓地抬起头,原本倨傲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兴扬,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为何能伤得了我?” 第126章早有预料 “咳咳。”饕餮从嘴里咳出了点儿血沫。 梁兴扬拎着那把名副其实的大宝剑走近。 “你想杀我?”饕餮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杀不了我的。” 果然,话音刚落,就看到梁兴扬脚步一顿。 “我不会杀你。”他垂下眼,淡淡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你寻找五色石,只要你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们勉强可以和平相处。” “哦?”饕餮黑金色的瞳孔闪了闪,抬眼笑道:“你身为守村人,不阻止我寻找五色石?” “莫非,你有事情求助于我?” 若非将有交易,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类似于背叛伏羲一行人的话语? 梁兴扬摇头,一本正经道:“你身上没有可以让我图谋的东西。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点,你想找到五色石,首先得过了穷奇和混沌那一关。” 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穷奇、混沌,见两人面上隐有关切之色,嘴角不自觉往上勾了勾,轻声道:“因为,他们也想得到五色石。” 饕餮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两个死对头朝自己露出嘲讽的笑容,不禁握紧手里的刀,恨声道:“当真以为只有他们会合作吗?别忘了我也有好兄弟!” 听到这话,梁兴扬眼眸微动,不在意道:“我不管你们怎么闹,只有一点,不得伤害书癫和姜连山,不得将我卷入其中,不得损坏荒山村以及玄真观的一草一木,其余的,你们自行解决。”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他收起大宝剑,径自转身走向书癫等人。 书癫和姜连山连忙迎了上来,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待看见他嘴角有血迹,两人顿时惊呼出声,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他,不等他开口,就架着他回房休息。 穷奇、混沌不由失笑,抬眼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饕餮,嘲讽道:“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号称天下第一的某只凶兽竟然连个凡人都打不过,啧啧……真是丢人。” “哈哈,就是。说出去真要让人笑掉大牙!” 二人一唱一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独留饕餮在原地。 饕餮没有说话,等到两人走后,他才抬起眼,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珠子,哪里还有之前的震惊与错愕? 他缓缓起身,随意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向玄真观,缓声道:“守村人果然名不虚传,尽得伏羲等人真传!如今,还多了穷奇、混沌这两个碍事的家伙……啧,梼杌啊梼杌,看来咱们兄弟俩要摒弃前嫌,暂时合作了。” 说完,他抬手一挥,收起手里的长刀,转身便向村外的方向走去。 …… “轰隆!”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被书癫强行按在床上休息的梁兴扬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查看。书癫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回去,“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示意姜连山接着把脉,又道:“我让小文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外面也有小奇和阿沌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语毕,起身走到门外,叫来明文柏,吩咐他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儿。 明文柏方才目睹了梁兴扬和饕餮交手的全部过程,心里震撼无比,正拿着传音玉石与明天相分享八卦呢,此时听到书癫的话,连忙把通话切断,“哎”了一声,把传音玉石往腰间一揣,匆匆往外跑。 还没出院子,就与缓步而来的穷奇、混沌碰了个照面。 穷奇道:“不用出去看了,饕餮那家伙终于发现他无法自由离开荒山村,此时正在无能狂怒呢。” “哈?”明文柏愣了愣,不解道:“他为什么不能离开荒山村啊?” 明明他都可以自由出入。 “自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自受啦。”混沌脸上露出迷之微笑,见明文柏神情茫然,便把在荒山村居住十五日以上自动成为本村居民的事情说了。 明文柏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声道:“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难怪小羊哥让我每十日回家一趟,想来就是担心我一生都被困在这里吧?” “小羊哥真是好人啊!不愧是我哥的好兄弟!”他一脸感动地说。 正感慨间,却看到穷奇像是想到什么事情,面色倏地一变,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诧异,对混沌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混沌一怔,下一秒便反应过来,点头道:“知道啊,我来到荒山没多久,就从书癫和连山口中得知这一规定啦!” “那、那你为何不生气?”穷奇神情有点古怪,直直盯着他,困惑道:“你不气我故意隐瞒,故意让你留在这里吗?” “有什么好气的?”混沌挠挠头,有些好笑道:“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说真的,要不是你,我和白罴还在外头风餐露宿,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哪有像现在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闲日子啊?” 然而,混沌越不计较,穷奇就越不好意思,失踪已久的良心从某旮旯里冒了出来,愧疚道:“可我到底害你失去了自由身,真是对不住……” “嗐,别说傻话了!凭着咱俩的交情,咋还说这肉麻话呢?”混沌拍了拍她的肩膀,非常大度地安慰她,“再说了,凡事有得必有失嘛!我能理解,都看开点就行了!” 就像穷奇成功设计他失去自由身,他转身就偷偷给梁兴扬通风报信,告知穷奇的计划,并在穷奇威胁明文柏做事时,悄悄引来梁兴扬,时不时为穷奇寻找五色石的路上制造点小绊子,使穷奇的计划一一落空,这不也是一种有得有失吗? 希望穷奇得知后,也能跟他一样看开点就行了。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我不怪你。” 穷奇面有愧色,许久才“嗯”了一声,轻声道:“你真是太好了,我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心里却暗道:“这家伙是真傻!看来以后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地利用他了!” 混沌憨厚地笑了笑,神情真挚道:“我也是,有你这样武力超群,独一无二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两人对话完,各自在自己心里的本子上打了个勾——日常胡吹达成。 视线不经意撞在一起,穷奇顿了下,说:“一起去看看梁兴扬?” 混沌点头,道:“也好。” 两人进入房间,通过姜连山了解到梁兴扬没什么大碍,服药后休息两三天就可痊愈,这才微微放下心。 同时,心里也隐隐震惊,没想到梁兴扬不过一介凡人,竟然能和饕餮打得有来有回。 尤其是穷奇,她每天都看到梁兴扬在练剑,平常看着也没觉得他多厉害,动作也没有多熟练,怎么短短几日,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她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问道:“你不会吃了什么禁药吧?” 不然他的修为怎么一下子就提升那么多? 梁兴扬好笑道:“没有的事情。我这大概是危急关头迸发出的求生本能吧。不毕竟,你都说了你不出手,我只能靠自己喽。” 说完,含笑望着穷奇。 穷奇一僵,别开眼,不自在道:“虽然我和混沌不出手,但也不会任由他把你打死。”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这可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伏羲那群人怪罪下来,一怒之下将我和混沌驱逐出荒山村。” 梁兴扬笑容不减,颔首道:“我明白。” 穷奇斜睨了他一眼,神情分外傲娇,“知道就好!” 梁兴扬神情温和,笑望着她,没说话。 在场其余人也笑嘻嘻的,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方才见二人交手时,各自紧张的心情。 屋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就在这时,“砰”一声,半敞的房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撞在了墙壁上! 众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抬眼看去—— 只见饕餮双目赤红,嘴里喘着粗气,直勾勾盯着梁兴扬,怒气冲冲地质问,“为何我无法离开荒山村?” 梁兴扬斜靠在床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得问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饕餮大步走到床前站定,面色阴郁,“说清楚点。” 梁兴扬嘴角微勾,三言两语把荒山村的规则说了一遍,慢吞吞地说:“那几日,我三番四次邀你一同出门,你却不愿,一切皆是你的选择。是你选择留守在荒山村,是你选择成为本村的村民。” 饕餮气道:“你当时为何不明说?!” 梁兴扬一愣,直起身子,惊讶地看着他,“一切都怪我喽?是我逼你乔装身份?是我逼你进入荒山村?是我逼着你留在荒山村?是我逼你不要与我们出去玩耍?是我逼你不得离开?” 饕餮气结,万万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想说梁兴扬就是故意的,可整件事情从头捋下来,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做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由更加生气了!与此同时,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他唇瓣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狠狠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甩袖离去。 书癫和姜连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道:“他的脾气可真坏!” 混沌感叹道:“真难为他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淑女了。” 穷奇则看着梁兴扬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你预料之中?” 梁兴扬重新靠在床头上,一脸无辜道:“哪有。要是在我预料中,我肯定会想个万全之策,又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第127章送信天光城 “叮铃铃——” 屋檐下,铃铛响动。 大殿内,梁兴扬坐于主位,面色苍白,掩唇轻咳了两声,抬眼看向一旁的明文柏,哑声吩咐道:“小文,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明文柏点头,出去了片刻,领回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 “小羊哥,人来了,他说有事找您。” 梁兴扬直起身子,看向眼前陌生的老者,示意他坐下,然后轻声问道:“您是?” 小老头依言坐下,先是打量了一圈周围,视线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苍老的脸上隐有不安,试探着问道:“小老儿是珍珠村,村里人都叫我张六,请问你们这是帮人办事的玄真观吗?” 梁兴扬颔首,问道:“这里是玄真观没错。张六叔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事情了?” 张六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又问道:“那你们帮忙办事要不要钱啊?” “不要钱,免费的。”梁兴扬回道,“张六叔有什么苦难尽管说出来,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六打断,只见他高兴道:“不要钱就好,不要钱就好。”念叨了两遍,脸上的喜色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盯着梁兴扬,小心翼翼地说:“那你们会尽心帮我吧?” 别因为不要钱就随意敷衍了事。 看他神情担忧,梁兴扬笑着道:“您放心,只要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力帮您做。” “……哦。”听到这话,张六才松了一口气,正式进入主题,“我想让你们帮我送一封信,可以吗?” 梁兴扬一愣,“信?” 张六点点头,“是的,我这里有封信想送去天光城,给我多年未见的大哥,你们能帮我送吗?” “天光城?”明文柏愣了下,不由脱口而出道:“那不是尚天宗所在的位置吗?” 张六惊喜道:“对对,就是那儿,仙人住的地方!我大哥就在天光城跟着仙人学艺呢!” “是吗?那你大哥还挺厉害的。”明文柏随口夸了一句。 不曾想,张六却神情认真,点头道:“我大哥自幼就十分聪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天光城的仙人,那仙人问我大哥愿不愿意跟着他学习本领,我大哥回家征得父亲母亲的同意后,就跟着仙人走了。这一走就是四十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四十年?!”姜连山有点儿吃惊,瞪着眼睛问道:“这期间他都没回来吗?” “没有。”张六苦笑了一声,“不止没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我母亲曾想过要去看看他,也想过给他寄封信,可又担心会使他分心,打扰到他学艺,因此作罢。” “那现在又为何想要给他写信了?”书癫疑惑地问。 “因为我母亲病了。”张六的脸上流露出点点悲伤,声音有些沙哑,“她病得很严重,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再见我大哥一面。” 顿了顿,抬眼看向梁兴扬,眼里充满了希冀,略带恳求地问道:“你们能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我大哥手里,让他回来见一见家里的母亲吗?” 梁兴扬轻轻颔首,让明文柏接下张六手里的信,说道:“你的事情,玄真观接下了。我在此向你保证,一定会把这封信完好无损交到你大哥手上。” “谢谢,谢谢你们!”张六激动得连声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们。” 梁兴扬从明文柏手里接过信件,将其放在桌子上,温声道了句“不必客气”。 吩咐明文柏将张六送出门,梁兴扬看着手边的信,刚一张口,喉咙就涌起一阵痒意,没忍住掩唇咳嗽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咳嗽,俊美的面容上染上一层薄红,双眼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光,他微喘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穷奇几人,问道:“你们谁去?” 穷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热,不想出门。” 梁兴扬没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把穷奇的名字从“备选信使”的名单里划掉。 书癫挠挠头,一脸爱莫能助,“我倒是不怕热,但我不知道天光城在哪里啊。”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删除书癫的名字。 自从知道书癫没有过往的记忆,对平陵镇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就算书癫想去,他也不会同意。 混沌也跟着说:“我也不知道天光城在哪里,这么多年,我一直跟白罴在附近的山里风餐露宿,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你知道的。” 梁兴扬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在心里把混沌的名字也划掉了。最后只剩下姜连山、明文柏、饕餮三人。 姜连山性子单纯,年纪尚小,并不适合一人出远门,梁兴扬不放心。 饕餮的话…… 自从得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瞬间自闭了。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省,不曾走出房间半步。 他桀骜不羁,野性难驯,梁兴扬不用想都知道,他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内心早已将众人记恨上了,估计正盘算着怎么反击呢,又怎么肯帮忙送信? 挑挑拣拣,最终只剩下明文柏一人。 就在此时,明文柏回来了。 一踏入大殿,就看到梁兴扬含笑看着自己,不由愣了愣,茫然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边说,边摸了摸脸颊。 梁兴扬微微一笑,和善道:“没有。只是有件事情要拜托小文去办。” “嗐,有什么事情小羊哥直说就好了,干嘛这么客气?”明文柏笑着问道:“渴了?还是饿了?我前几天回家,从家里带了不少好茶来,现在就给你们泡上,让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说罢,转身就要往后院的方向走。 梁兴扬忙出声喊住他,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帮忙把这封信送到天光城。” “啊?”明文柏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去送信?” 梁兴扬颔首,确定道:“就是你。” “为什么?” 明文柏下意识脱口问道。然而,话刚说出口,就自觉是问了一句废话—— 梁兴扬受伤,不宜出门远行。书癫、姜连山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顶事。 穷奇、混沌得留在玄真观牵制饕餮,保护梁兴扬的安危,肯定也不能去送信啊! 这样一来,送信这担子可不得落在能文能武的他身上了嘛! “行吧。”明文柏点头应下,对梁兴扬说:“我现在就回房收拾行李,晚点出发。” 留在这里的话,除了每天做不完的杂事,还得时不时被穷奇威胁,被饕餮二人抓去逼问观里每个人的动向,倒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到外面透透气,逍遥一番呢! 梁兴扬似乎早预料到他不会拒绝,闻言,面上扬起浅浅的笑容,温声道:“辛苦了,路上小心。” 明文柏道了声“好”,上前拿过桌上的信,转身离开了大殿。 梁兴扬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掩唇轻咳了几声。 见此情景,穷奇没忍住皱了皱眉,转头问姜连山,“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为何他这两天反比之前虚弱了,咳嗽个不停?” 姜连山一怔,张口欲言,却被梁兴扬抬手制止,望着穷奇温和道:“不用担心,我没事。再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脸上适时露出点担忧之色,似在喃喃自语,“要是没受伤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亲自去一趟天光城,省得假手于人……” 听到这话,穷奇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就送个信而已,能出什么大问题? 梁兴扬视线虚虚落在殿外某处,轻叹了声,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 …… 后院。 房间里,明文柏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弯腰收拾行李,一想到能离开这里,暂时脱离苦海,心情不由变得愉悦起来。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还以为是梁兴扬几人舍不得他,准备来点临行前的“关怀”呢,便头也没回地说:“你们放心啦,我自小就外出游历,也曾到过天光城,对天光城熟悉得很,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不想,身后却无人回应。 明文柏心下奇怪,便扭头看了一眼。冷不防,撞见一双毫无感情的黑金色眼睛! “啊!”他不由惊呼出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面容威仪,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饕……饕餮……餮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饕餮长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出门?” “是、是的。”明文柏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要去天光城送信。” 原以为面前的男人会追问送什么信,送给何人,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下去,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冷声道:“既然要出门,顺便替我送个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明文柏问道。 饕餮没有立刻回答,右手手掌一翻,手心里凭空出现一颗黑金色的珠子,递到了明文柏眼前,“就是它。” 明文柏满脸好奇地看着珠子,还没开口,就听到饕餮接着说:“你去天光城来回需要几日?” “差不多十日左右。”他老实回答。 十日…… 饕餮沉吟了片刻,出人意料地大方,左手从怀里掏出三颗丹药:“看在你以往为我尽心办事的份上,我这次给你三颗解药,够你支撑十五日了。” 明文柏:“……!!” 竟然差点忘了这事儿! “谢谢大人,谢谢饕餮大人!”明文柏感激地接过解药,颤抖着手拿过珠子,涕泪横流道:“大人,你实在太好了!不知大人要让小的把这颗珠子送去哪里,给何人啊?” “杏花村,大牛家。” 第128章小喜的到来 “啊?” 明文柏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您说,送到杏花村大牛家?” 据他所知,那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啊! 啊,不对,也不算太普通。听书癫说起,这玄真观就是大牛与杏花村的村民帮忙建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大牛的弟弟二牛污蔑了神农氏,为了赔礼,这才主动提出帮助梁兴扬建立玄真观。 明文柏呆呆看着饕餮,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没忍住猜测道:“大人,你和二牛认识啊?” 莫非之前是他撺掇着二牛来玄真观闹事? 饕餮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对他心中所想一清二楚,倒也没有否认,却也不承认,只道:“你把这珠子送去便是。” 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明文柏“哦”了一声,不敢再追问,只能乖乖将珠子收起,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好牙,表忠心道:“您放心,我等会儿出门,马上帮您把珠子送去,保证不耽误您的事情。” “嗯。”饕餮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径自转身离开了屋子。 明文柏见状,也没敢多耽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与梁兴扬等人道了别,便离开了荒山村。 …… “话说,小文离开已经有六七天了吧?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清早,大殿内,梁兴扬依旧往神龛上点了一炷香,这才回身坐下,看着一旁的穷奇几人问道。 姜连山掰着手指数了数,说道:“有七天了。小文出发前说,来回需要十日左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大后天就回来了。”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顿了下,抬眼问混沌,“饕餮还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混沌回道:“是啊!” 书癫好笑道:“看来不能离开荒山村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啊!” 混沌沉默了会儿,一脸认真地说:“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般脆弱的人!估计正在想什么坏主意。” 穷奇瞥了梁兴扬一眼,淡声道:“那家伙一向狡猾多端,如今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必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梁兴扬听了,面上闪过一抹沉思之色,常言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不得不防啊。 正想着,屋檐下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梁兴扬一愣,正准备让书癫出去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随即一道熟悉的清脆的嗓音从院子外传来过来—— “大哥哥,你在吗?” 是小喜的声音。 梁兴扬和穷奇几人不由愣住。 “我在。”梁兴扬应和了一声,起身正准备往外走,就看到小喜迈动着小短腿,快速地跑了进了,一看到梁兴扬,小嘴巴一瘪,无比委屈地叫了一声“大哥哥”后,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梁兴扬一惊,忙走上前,蹲下身子与她视线齐平,温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看她身后并无他人,心里有些吃惊,便又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小喜抽着鼻子,缓缓点了下头,“我一个人来的。” 穷奇几人闻言,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牛二牛呢?他们就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就是,怎么做哥哥的?竟让你一个人出门!” 要知道,杏花村与玄真观可有一段距离呢。 不提大牛二牛还好,一提,小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们、他们才不会管我呢!”小喜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他们现在恨死我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梁兴扬也是一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她哭得满脸通红,分外可怜,梁兴扬不由心生怜悯,抻开袖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能告诉大哥哥吗?” 小喜鼻子一抽一抽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二哥知道是我向大哥哥你告密,揭穿他偷盗洗髓果的事情了。大哥和阿娘知道后,怪我没早点跟他们说,也怪我把事情告诉你,害全家丢人了。” “他们,他们说我吃里扒外,不要我了。” 说着,她张开嘴巴,作势又要哭起来。 梁兴扬一瞧,眼皮一跳,手比脑子还快一步,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小喜不解,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接着问道:“你二哥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呢?” 按理说,这件事除了他、书癫、姜连山、小喜之外,压根儿没人知道了。 小喜似乎没料到梁兴扬会有此一问,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抿着嘴巴,含糊道:“有人告诉他们的。” “谁?” “我不认识。”小喜看着眼前面带困惑的青年,说道:“前段时间,有一个大哥哥给二哥送了一颗珠子,二哥说是从那颗珠子里看到的。” “珠子?是什么样的珠子呢?”梁兴扬追问。 “就普通的黑金色珠子。”小喜似乎也不大清楚,说得十分含糊,“二哥说那是他朋友送的,他拿到珠子后,整个人都变了,经常躲在房间里,连地里的活儿都不管了,大哥和阿娘说他,他还乱发脾气。” 黑金色珠子…… 梁兴扬心里一突,不知道怎么的,竟想起了饕餮那一双冰冷的兽瞳。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牵起小喜的手,轻声安慰道:“别难过。等下大哥哥陪你回家,帮你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不曾想,小喜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再见他们了。他们都不认我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梁兴扬耐心安抚,“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啊。” 小喜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纠结之色,过了好会儿才道:“反正,反正我现在不想回去。” 停顿了一下,她抬眼看着梁兴扬,扯了扯他的袖子,乌黑的眼里满是依赖,“大哥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两日?” 梁兴扬怔了怔,随即温润一笑,颔首道:“当然可以。” 闻言,小喜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也随之散去,拉着梁兴扬的袖子道:“大哥哥,你人真好。” 梁兴扬微微一笑,牵着她往殿内走,边说道:“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住两日,两日后,咱们就回家,免得你家里人担心,好吗?” 小喜噘着嘴道:“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他们巴不得我消失不见!” 梁兴扬道:“他们说的是气话。等过两天,我陪你回去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许是被伤得深了,对比他的乐观,小喜则是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道:“没用的。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他们会原谅你的。” 书癫几人也出言安慰她。 小喜却依旧紧抿着嘴巴,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见不得原本天真浪漫的小喜这般低落,梁兴扬视线掠过放着玉泽钟的神龛,停顿了几秒钟,低头哄她道:“真的。你忘了大哥哥我是做什么的?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小喜诚心祷告,大哥哥保证你阿娘、大哥二哥会变得跟原来一模一样!” “祷告?”小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祷告?我要这么做?” 梁兴扬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取来一炷香,弯腰递给小喜,指着神龛上的玉泽钟说:“看到它没有,它是一个心想事成的法器,你只要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对着它说出来,它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真的?”小喜一脸吃惊,看到梁兴扬一本正经地点头,她犹豫了下,半信半疑接过他手里的香,按照梁兴扬所言,在玉泽钟前站好,对着玉泽钟念念有词。 梁兴扬退至穷奇身旁,眉眼含笑地看着这一切。 穷奇看了眼大殿中央的小喜,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没人性!连小孩都骗!” 梁兴扬垂眼,同样小声道:“我这叫善意的谎言!再说了……” 看了眼正踮着脚尖把香插进香炉的消息,嘴里咕哝道:“是不是小孩还另说呢。” “什么?”穷奇没听清楚,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梁兴扬抬步走上前道:“一路走来累坏了吧?走,大哥哥带你去回后院休息,顺便去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小喜乖巧应声,见梁兴扬一张清雅绝伦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整个人显得越发温润无害,心头一动,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跟着笑了起来,“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人可真好!” 听到这话,梁兴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轻轻“嗯”了一声,道:“小喜也很可爱。” 语毕,不管其余几人是何反应,径自牵着她离开大殿。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混沌不自觉搓了搓胳膊,道:“我怎么觉得小羊笑得有点渗人呢?” 穷奇眸光微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挑了下眉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对混沌说道:“就他那德行,未语先笑,毒计百出,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说罢,唇角微勾,抬步往后院的方向走。 书癫、姜连山、混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儿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 思索片刻,本着饭可以不吃,热闹不能不看的想法,不约而同选择跟了上去。 第129章是不是梼杌? “哪里来的三寸钉?” 甫一进入后院,梁兴扬与小喜就碰上了饕餮。 梁兴扬面露诧异,没想到“闭关”多日的他,终于舍得从房间里出来了。当然,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对小喜莫名其妙的厌恶。 只见他走到小喜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口吐恶言道:“小、矮、子!” “你说什么?”小喜瞪圆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面前相貌好看的青年竟如此刻薄。 她仰头看着他,见他面色冰冷,脸上写满了不悦,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抿了抿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反击道:“我矮,是因为我年纪还小,以后会长高的。你呢,小白脸一个,长得高又如何?还不是没用!光浪费粮食,占位置了!” “你!” 饕餮一听这话,脸皮差点给气歪了。本以为她人小好欺负,可以借此出一出心里的郁气,没想到踢到一块铁板。 看他冷脸,小喜才不怕他呢,不仅不怕,还颇为自豪地抬起头看他,欣赏了会儿他的黑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白脸,你省点力气吧。在我们村里,没人能吵赢我!” 更何况他这种一看就眼拙嘴笨的小白脸。 饕餮垂眼,对上她骄傲的表情,冷笑一声,仗着身高优势,伸出手轻轻往她脑门上一戳,语带威胁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话落,眼神一变,黑色瞳仁里的金色若有若现,杀意迸现! 小喜一惊,本能后退了两步,躲在梁兴扬身后,双手紧紧揪着梁兴扬的衣服,寻求保护。 察觉到她的害怕,梁兴扬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将小喜护在身后,隔开了饕餮的视线,这才开口道:“她还小,你别吓她。” 对上他这张淡然的面容,饕餮不期然想起自己在他手里吃亏的事情,不由狠狠地磨了磨牙根,冷笑道:“怎么?这是你的孩子?” 梁兴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直到饕餮感到一丝不自在,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恐惧,正准备移开视线,面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才慢悠悠说了一句,“不是。她叫小喜,来自杏花村,准备在这里暂住两天。” 杏花村? 饕餮眼神闪动了一下,看着从梁兴扬身后探出脑袋,正偷偷观察他的小喜,收起似笑非笑的神情,无比认真地将小喜看了又看。 两人目光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小喜顿了顿,有梁兴扬在场,她根本不怕他,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i小喜轻哼一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做了个鬼脸,直至看到他面色一变,这才脑袋一缩,重新躲到梁兴扬身后。 饕餮愣住了,看到小姑娘乌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成黄澄澄的竖瞳,神情有些呆滞,雌雄莫辨的面容无端多了几分傻气。 此时此刻,他眼里没有梁兴扬,没有周遭万物,他眼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么一个孩童。陌生而平庸的眉眼,这个时候显得格外亲切和熟悉。 “梼杌。” 他张了张口,心里唤了一声这个名字,唇瓣微微颤抖。 小喜悄悄探头看他,见他一脸震惊,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却并没有把他的异样放在心上。扯了下梁兴扬的袖子,软声道:“大哥哥,小喜累了,想休息了。” 梁兴扬看了眼面色有异的饕餮一眼,侧过脸,垂眸道:“好,我这就带小喜去休息。” 语毕,他没有再看饕餮一眼,领着小喜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饕餮站在原地片刻,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抬步跟上。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小喜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扯了下梁兴扬的指尖,仰头问道:“大哥哥,这人为什么跟着咱们?小喜害怕。” 梁兴扬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他,不由愣了下,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对上梁兴扬略带探究的眼神,饕餮猛地清醒过来,心里与好友重逢的喜悦也随之消散,面无表情道:“无事。就看她不顺眼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脚下一转,率先回房。临进入房间时,还不忘警告对方一句,“若是胆敢打扰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砰”一声关上房门! 小喜呆愣愣地看着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脑子有病?” 梁兴扬一怔,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温声道:“他脾气有点不好,下次见到他,记得避开点。” “好的。”小喜认真点头,对梁兴扬道:“我是客人,一切都听大哥哥的。” 见她一脸乖巧,梁兴扬心底一片柔软,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分外慈祥道:“乖啦,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这就到厨房给你做糕点,做好了叫你。” “谢谢大哥哥。”小喜眉眼一弯,甜甜道了一声谢,这才迈着小短腿进入客房。 梁兴扬帮她掩好房门,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抬腿去了厨房。 院墙外,穷奇、书癫、混沌、姜连山四人排成一排,原以为能看到什么好戏,结果啥也没有,不由有些失望。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选择撤退。 回到大殿,姜连山疑惑道:“小喜与荷,不对,是饕餮无冤无仇,想来以往一没有接触过,为何饕餮对她恶意如此之深呢?” 书癫也感到十分奇怪,“是啊。为什么呢?” 他把目光投向穷奇,不解道:“小奇知道什么原因吗?” “大概是讨厌弱小,厌恶无用之人吧。”穷奇猜测道。 “不可能啊。”书癫想也不想地摇头,指着姜连山道:“那他怎么不讨厌连山,不讨厌我呢?” 论弱小,论无用,谁能比得过连山和他? 无故躺枪的姜连山:“……” 被大实话震住的穷奇:“……”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穷奇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面上却没有表露,沉吟了会儿,缓声道:“那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我猜测错误了。”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混沌突然插嘴,若有所思道:“也许,他讨厌矮子?” “啊?”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混沌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们想想,饕餮刚才一看到小喜,就叫她三寸钉,后面又嘲笑小喜是小矮子,句句不离她的身高,由此可见,他对小喜的身高十分不满啊!” 三人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那他也太奇怪了吧。”姜连山微微皱眉,说道:“小喜只是年龄小,还没长身体而已。” 书癫附和道:“真是怪胎!只听说过以貌取人,没见过以身高取人的。” 混沌见怪不怪,摆手道:“正常正常。他就是个心理变态,不能以正常人思维揣测。我和穷奇之所以与他不来往就是因为这点!穷奇,你说是吧?” “嗯。”穷奇轻轻点头,淡声道:“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没错,也就梼杌那家伙跟他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混沌大声说道。 书癫吃惊地看着他,“阿沌,你可以啊,都能出口成章了!” 短短一句话就使用了两个成语! 混沌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多亏了你送我那么多书。” 书癫不敢居功,挥手道:“是你有求学之心,连我看了都觉得枯燥无趣的文章,你也能耐着性子读下去。” 混沌谦虚道:“我就想着,难得有机会,多学一点总是好的,免得虚度了时光。” “再说了,我可不想成为像饕餮、梼杌那样是非不分,心理变态的凶兽。” 书癫一听,哈哈笑道:“也对。哈哈……” 穷奇、姜连山也跟着笑。 大殿上,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后院。 饕餮还不知道自己荣获“心理变态”的称号,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隔壁小喜身上。 回想起那惊鸿一瞥,那转眼即逝的竖瞳,饕餮难掩心中的激动,“到底是不是梼杌那家伙啊?”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要前去找小喜确认身份,又担心被梁兴扬等人发现了,纠结老半天,最后一拍桌子,“与其在这里猜测,倒不如当面找她问清楚!是最好,不是也好死心。”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要出去,指尖刚触及门闩,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片刻,发现厨房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恍然想到梁兴扬就在厨房里,垂眼站立了会儿,放轻手脚,悄悄将门打开一个小缝,挤身出去,然后掩好房门,蹑手蹑脚来到小喜的房间。 正准备抬手敲门,却没料到她的房门只是虚掩着,他的手刚一碰,房门便打开了。 饕餮愣怔了下,没想太多,径自抬步进入,顺手将门关上。 一进入房间,就看到小喜坐在床上,两只小脚丫晃啊晃,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震惊,双眼明亮地看着他,仿佛等他多时了。 见此情景,饕餮心里隐隐有点激动,不由大步上前,来到小喜面前站定。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无数话一起涌上心头,偏偏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半晌,才呆愣愣挤出一句,“你是不是梼杌?” 第130章小喜与小喜 “什么意思?” 小喜抬起头,乌幽幽的眼睛直视着他,满脸茫然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小喜,梼杌是谁?” 饕餮张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立马就被小喜堵住了话头,“他跟我一样也是三寸钉吗?” “不是。”饕餮摇了摇头,紧抿了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我的朋友,兄弟。” 朋友,兄弟? 听闻这话,眼前的小姑娘难得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来。 “算你还有点点良心。” 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的青年双眼微瞠,不可置信道:“你、你真是梼杌?” 小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笑看了他一眼,嘴里啧啧道:“话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成功混进来了吗?找到五色石的下落了?给我发送求助消息是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话长。”面对他的四连问,饕餮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幽幽道:“都怪我太大意了!” 想起自己聪明一世,反而被聪明误,如今被困在荒山不得离开,饕餮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 再见梼杌,想来就来,想离开就离开,既有重逢的喜悦、感动和心酸,还夹杂着羡慕,其间又包含着那么一点嫉妒的尤为复杂的心态。 “几年前,你我在平陵城偶然相遇,你跟我说你暂住在杏花村大牛家,我还以为你会利用自己的本事,弄个领导者当当,没想到……”饕餮看着眼前孩童模样的梼杌,眼神有点儿复杂,“你变成这副样子就不觉得别扭吗?” “别扭?有什么好别扭的?”小喜,也就梼杌,顺着饕餮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五短身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有小的好处!他们人类跟咱们妖兽不一样,最喜欢弱小的孩童了!自从我变成小孩儿,他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用我开口,全部第一时间送到我眼前!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把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要是我早些年知道人类有这癖好,我就不跟着你们冒充神明了,累死累活不说,还得承受人类的抱怨,以及伏羲一行人的惩罚,直接变成孩童多好啊!” 饕餮:“……” “你就不能有志气点吗?!有点身为凶兽的节操行不行?”饕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管是装作神明,还是原本的凶兽身份,人族面对你时,是畏惧的,给你上供时,是尊敬的,他们看你的眼神,永远是仰视,是小心翼翼。但如果你是弱小的孩童,那他们给你吃食,那便是施舍,是怜悯,是高高在上的!” “难道,你能忍受这些吗?” “可结果不都一样?”梼杌看了他一眼,奇怪道:“只要结果一样,管他过程如何呢!再说了,我可没看出他们高高在上,反而每次都笑容满面呢,什么施舍,什么怜悯,全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他稍微停顿了下,接着说道:“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简单一点不好吗?” 饕餮不赞同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了好一会,才收拾好情绪,重新开口:“那你是准备安于现状,不打算找五色石了?” “找啊,为什么不找?”梼杌抬起眼,出言道:“我要是不找,就不会一接到你的消息马上赶过来了。” 听到这话,饕餮的脸色这才变好一点,“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去了。” 梼杌笑着说道:“想回的,所以我才特地选在杏花村落脚。” “哦?”饕餮挑了挑眉,同样面带笑意,问道:“难道杏花村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村子是没什么问题啦。”梼杌摆摆手,笑得一脸奸诈,“但人嘛,多多少少有点问题。那个死掉的神农氏你还记得吧?” “嗯。”饕餮颔首,道:“姜连山的父亲,姜石年。” “没错。就是他。”梼杌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他经常到杏花村附近的山头采药……” 话音刚落下,饕餮的脸色骤然一变,分外震惊地看着梼杌,磕磕绊绊地说:“难道是你……把他打死了?!” “我没事打死他做什么?”梼杌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别忘了,他跟伏羲他们的交情可不浅。我要是杀了他,伏羲他们能放过我?” 虽然他并不惧怕伏羲他们,双方原本也处在对立面,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五色石,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再次挑动双方之间的冲突。 饕餮道:“我还以为是你杀了他呢!话说,你认为姜石年真的死了吗?” “不知道。”梼杌很干脆地摇头,“说是被野兽咬死了,但死不见尸,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真被野兽咬死啊?”饕餮神情无比震惊,失声道:“我还以为是被某只没脑子的妖兽打死,伏羲等人为了遮丑才说是被野兽袭击呢!” 梼杌与他相识多年,一听他说起“某只没脑子的妖兽”时,脸上又嫉又恨的表情,便知他说的就是穷奇。 想起他与穷奇之间的过往恩怨,梼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这件事先放一边,说回正题吧。我知道神农氏经常去杏花村附近采摘药草,与杏花村村民的关系也不差,就盘算着找个机会与他套近乎,利用他进入荒山村。” “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虽然能得到不少好处,但偶尔也有点苦恼,因为看上去年纪小,那些村民担心我出事,便拘着我的行动,不让我到处乱跑。没办法,我只能暗地里怂恿这具身体的二哥去接近神农氏了……” 他把二牛在他无形暗示下偷盗神农氏药草一事说了,叹息道:“我原以为就此能与神农氏扯上关系,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神农氏身亡的消息!没办法,最后只能怂恿村民来荒山村找伏羲他们讨要说法了……” 结果,竟然无意中得知荒山村有了新的守村人! 面对全然不熟悉的新任守村人,梼杌不敢轻举妄动,一步一步小心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他特地把二牛偷盗药草一事告知新任守村人,想看对方会如何应对,是大发雷霆还是冷嘲热讽,借此讹诈杏花村一笔呢? 设想了许多场景,没想到这新任守村人却没有多做计较,反而轻拿轻放。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要么深藏不露,要么就是太过仁慈。 因为不确定是哪一种,梼杌没有再贸然接近对方,打算静观其变。于是,在二牛恢复后,她便有意无意暗示村民们要上门道歉,好好表示一下诚意。 而他,也借着这机会,光明正大进入荒山村,好好打探了荒山村目前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了……”梼杌冲着饕餮微微一笑,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也算在他们面前刷了个脸熟,坐实了人族的身份。如今想要自由进入荒山村不是问题。” 饕餮满脸羡慕道:“真好。能随时自由出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梼杌得意一笑,拍了拍胸口,“都是这具身体的功劳。要是没有这具身体的话,估计早被伏羲他们看出来了。” “嗯?”饕餮惊讶道:“你这身体不是幻化出来的?” “不是啊。”梼杌瞥了他一眼,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族身体!我前些年在山沟里捡到的!” 那时候的他,独自一人走在杏花村后山的山道上,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进入荒山村,没注意脚下,冷不丁被绊了一跤。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一垂眼,就对上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对方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胸口还插着一根碗口大的树枝,她艰难地呼吸着,一手揪着他的衣摆,既不呼救,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面对这种将死之人,他懒得跟她计较,掰开她的手,起身打算离开。没想到,衣摆再次被人扯住了。 他垂眼看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做什么?”心里想着,若是想要他出手救她,那他可不会答应。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开口求救,而是拉了下他的衣摆,眼神有些涣散,轻声道:“我就要死啦。我阿娘说,如果一个人一辈子没做坏事的话,死前就会有神明来接引他到天上去。你是不是来接我的神明?” “以前是有人叫我神明。”他回答道,顿了下,又道:“不过……”关于他神明之名,都是他自封的。 “阿娘果然没骗我。”听到他的话,她笑了下,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神仙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帮我跟我阿娘说一声,我再也不调皮了,以后再也不会偷偷跑出来玩,也不会不听她的话,不爬树了……还有,我跟着你去天上了,让她别伤心……” 她的童言童语惹得他发笑,不由蹲下身道:“你死了,你阿娘怎么可能不伤心?” “那……”她呆呆看着他,傻乎乎地问:“那要怎么才能让我阿娘不伤心?” “只要活着,她就不会伤心。但是……”他垂眼看着贯穿她胸口的树枝,不无恶意道:“你注定活不了了。这世上无人能救你。” “那怎么办?”她皱了皱疏淡的眉毛,苦思了一会儿,对他说道:“神明大人,你无所不能,能不能代替我,让我阿娘开心?” “我?”他怔了怔,指了指自己,故意为难道:“这样的话,就没人接引你上天啦!你死后只能下地狱了。知道什么是地狱吗?里面可吓人了,都是妖魔鬼怪,专吃小孩子的!” “那、那……该怎么办?”她急得眼泪直掉,抓着他的衣服,那对秀气的眼中闪动着点儿说不出的光芒,语气坚定道:“那我不去天上了。你替我吧,代替我哄阿娘开心,好不好?” 闻言,他瞬间愣住了。 许是她眼里的神采太过惊人,又或许是他的脑子抽了,一时脑热,竟点头答应了她假扮她的要求,只为了不让家里的母亲伤心。 从此以后,这世上少了一个小喜,又多了一个小喜。 第131章荷花的下落 “捡、捡的?” 饕餮不知梼杌那段过往,乍一听,下巴都差点惊掉了,“那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谁知道呢。”梼杌可有可无地勾了勾唇角,面无表情道:“不过一时兴起罢了。谁知竟然误打误撞地发现,只要附身于人族就可以掩盖身上的气息,就连伏羲等人都察觉不出。” 停顿了几秒钟,撩起眼皮,望着身边的青年,幽幽道:“我看你方才的样子,似乎也没认出我罢?” “确实没认出。”面对好友,饕餮再也往日的心机与戒备,出乎意料的坦诚,点头道:“一点都没看出来!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你的眼睛有奇异的变化,我还真不敢贸然上门与你相认。” “看出来了。”梼杌对他说,“我一看你逮谁刺谁的模样,就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如意,又偏偏拿我开刀,不用想也知道,你根本没认出我,因而我才不得不给你一点暗示。” 听到他的话,饕餮干笑两声,神情有些不自在,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矮小的人族身体,脸上再也之前的轻蔑不屑,反而带了几许羡慕之色。 “真好!难怪你身上没有妖兽的气息!原来只要附身于人族就可以了!” 梼杌微微颔首,对比饕餮的羡慕,他冷静了许多,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淡淡“嗯”了一声。 看上去情绪并不高。 只不过,他平时也不是那种活泼开朗型,因而饕餮并没有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反而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哎呀!”的哀叹,不无懊恼地说道:“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抢下那姑娘的尸体!” 倘若跟梼杌一样附身于人身,梁兴扬他们定看不出来,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了! 梼杌闻言,歪头看着他,满脸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此事说来话长。”饕餮忍不住再次叹气,抬眼看着梼杌,幽幽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几个月前遇到一个修真者行凶,那名修真者以吸食他人血液提升功力,一看就不是正经修真者,偏偏这里的人族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乍一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什么神仙呢,看到修真者非但不避让躲藏,反而眼巴巴凑上去,结果……” 他“哼哼”两声,甩给梼杌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我当时只将此当做人族相残的热闹看,眼睁睁看着那名姑娘被修真者杀害,吸干了全身的血,变成一具干尸……” “早知道我应该去把她的尸体抢回来的……哎!” 说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梼杌静静听他说完,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大河村的荷花姑娘吧?” “你认识她?”饕餮眼睛睁大,吃惊地看着他,“两村距离近百里,你竟然认识她?” “我不认识。”梼杌摇摇头,解释道:“杏花村有名新妇是大河村的,与我娘……与我这具身体的娘亲交好,平日里到家里串门,有提过几句,说荷花是大河村的一枝花,前段时间不知道撞了什么邪,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起来,还有村里一名叫大山的小伙子也莫名失踪了,大河村里的人都怀疑山上是不是来野兽了……” “……哦。”饕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时不知荷花的性格,一时间也装不来女子姿态,但为了顺利与梁兴扬搭上话,这才用疯癫掩饰自己的行为。” 梼杌疑惑地看着他,“听来事情似乎颇为曲折有趣?” 饕餮脸微红,倒也没有隐瞒他,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下,“那段时间我刚好听说荒山村这里出了个新任守村人,与以往的守村人不同,这位新任守村人十分喜欢与外面的人来往,专门为周围的人族解决困难。我这不是刚好目睹荷花把修真者当神仙,最后反而丧命这一场乌龙,就想大河村的百姓这般愚昧,或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于是,我就装扮成荷花的样子混入大河村,怂恿大山去山里找修真者,然后再差人暗地里引导大山的姑姑把新任守村人引到大河村来,打算控制住他,然后要挟荒山村这边拿出五色石交换,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穷奇、混沌这两家伙竟然跟守村人一同来了!” 说到这里,他雌雄莫辨的面容不自觉流露出些许不满来,恨声道:“都怪那两个碍事的家伙!” 更气人的是,也不知梁兴扬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在大河村的时候,无论他再怎么引诱,穷奇一直与梁兴扬形影不离,根本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这让他完全无从下手。 虽然不清楚梁兴扬的能为,但他对穷奇、混沌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担心时间长了,这两个家伙会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无奈之下,只能在言语间主动暗示梁兴扬后山有修行者藏匿,让他顺利把事情解决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地跑了一趟后山,把明天相就在大河村歇脚的消息传达给那名修真者,好让梁兴扬等人能人赃并获。 想到那名修真者见到自己时满脸惊愕的样子,饕餮不由笑出声,面露嘲讽道:“人族还真是好骗!我现出真身,主动表明身份后,跟那修真者说,荷花是我的恩人,上次荷花在山林遇险,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全身血液流尽,幸亏我有不少灵丹妙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荷花救回。可惜,也不知道荷花是不是惊吓过度,竟然疯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嘴里成天念叨着“神仙大人”,一心想往山上跑,说,后山这里有个神仙,可惜受了伤,不能回天上去,可怜极了,她要去帮他!我见荷花日日念叨,时时记挂在心,心里便过来查看一番,看能不能帮荷花分担忧愁,让她能一了夙愿,从今以后好好在家里养伤……” “那人一听,竟是丝毫不怀疑,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忙说他就是荷花口中的那个神仙……呵呵……” 明明荷花已经被他杀害了,他竟然还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他与荷花一见如故,交情不浅。 “真是无耻!”梼杌闻言,没忍住啐了一口。 “这才哪到哪啊。”饕餮斜睨了他一眼,缓缓道:“还有更无耻的呢。自他得知我是荷花的靠山后,他一改之前对荷花的嘲笑与不屑,处处将荷花当成恩人看,面上尊敬不已,就连面对梁兴扬一行人也是如此说辞。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他杀害了荷花,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呢。” “后来他恶行败露,临死前甚至还想着利用荷花是我恩人的身份,妄想我为他报仇雪恨。” “哦?”梼杌不解地看着他,见他神情有些作呕,面上不掩厌恶,不由多了几分兴趣,追问道:“这话怎么说?” “他以荷花是他恩人为名,不忍见她疯癫一生,拿出一颗丹药给梁兴扬,让他交给荷花服下,只要服下它,荷花就会恢复神志,清醒过来了。” “那他也不算太坏。前提是荷花真像你说的那般还活着。”梼杌说道。 “那你就错了。你当真以为他给出的丹药是让荷花恢复神志的?”饕餮笑了一声,无情戳穿梼杌的美好幻想,“那只是普通的补药而已!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荷花清醒过来好嘛!” 一旦荷花清醒了,他的罪行就再也掩藏不住!不止是梁兴扬等人不会放过他,把荷花视为恩人的他——鼎鼎有名的四凶之一,饕餮更不会放过他! “他之所以给梁兴扬那颗丹药,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传递一个信息而已。” “什么信息?” “看啊,就是这群人杀害了我!就是这群人把荷花姑娘心心念念的神仙大人弄死了!若是荷花姑娘清醒过来,定会伤心不已。作为时刻关心着荷花姑娘,把荷花姑娘当成毕生恩人,誓死要报答荷花姑娘恩情的你……” 饕餮惟妙惟肖学着修真者的心理活动,含笑看向梼杌,“能眼睁睁放过这群伤害荷花姑娘,害荷花姑娘伤心的人吗?” 梼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憋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无耻阴险!” 顿了下,又补上一句,“你也是。” 玩心机的都脏! 大家有话直说,坦诚相待不好吗?何必把简单的一件事弄得弯弯绕绕,复杂无比呢? 梼杌不理解,也不明白。当然,他也没兴趣去探究他们为何这样做的原因,只往一旁挪了挪,与饕餮离开一小段距离,表明他们并非一路人。 待坐定了,才再次开口道:“听你这样说,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为何还要叫我来此?” “一开始的话,一切确实很顺利,全部都依着我的计划来,可是坏就坏在有穷奇、混沌这两个家伙!” 提起二凶,饕餮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知道的,他们一直与我不对付,往常没有什么大冲突,双方自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我与他们都想得到五色石,他们自然不余遗力地下绊子!” “我来此的第一天,他们便去找梁兴扬告密,揭穿我的真实身份,害我全盘计划落空!” 第132章明智的举动 “穷奇、混沌不像是多事的人。” 虽然不喜欢这二凶,但梼杌还是为二凶辩解了一句,“你应该清楚他们的性格,他们自诩高贵,只要不先冒犯他们,他们根本不会与对方多做计较。” 除非,饕餮一开始就得罪他们了。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饕餮忍不住轻哼一声,不高兴道:“我没得罪他们。是他们看我不顺眼,担心我抢走五色石,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不然的话,梁兴扬区区一介凡人从哪里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呢?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梁兴扬之前说的话,只当他那些话都是为了抬高自己守村人身份而故意编造的。 总而言之,他就是看不起凡人守村人! 即使双方交过手,知道对方实力不俗,但这又如何呢?武力不错,不代表智商也超群啊! 若是比他还聪明的话,那不就证明他处处不如一个凡人? 饕餮拒绝相信这一事实! 梼杌看他满脸写着不高兴,想了想,最终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睁着一双黄澄澄的竖瞳,问道:“好吧,算是他们告的密,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叫我来不会是想联手击败他们吧?” 说话间,脸上带了些许不赞同之色,不等饕餮回答,他便接着说道:“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一旦你们双方动起手来,荒山村里的那些人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四凶两败俱伤,反而被人看了笑话。” “我知道。”饕餮愣怔了一下,随即神情不耐,挥了挥手道:“我就是担心被坐收渔利了,这才勉强忍下找穷奇、混沌算账的冲动。” “嗯。”梼杌颔首,不吝夸奖道:“明智的举动。” 稍微顿了下,追问道:“那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饕餮张了张口,有点儿难以启齿,纠结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这不是许久没见到你了吗?想与你叙叙旧。” 到底没好意思把自己被困的事情说出来。 梼杌一怔,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他呆呆看着饕餮,稚嫩的容颜上显示出几分傻气,“你确定这里是叙旧的地方?” “不然要去哪里?” “当然是你的地盘,或者直接到杏花村找我了。” 来到伏羲的地盘叙旧,你脑子没问题吧? 梼杌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饕餮看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罢了。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应该习惯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的。不过,你玩闹归玩闹,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什么意思?”饕餮不解地问。 梼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在这里有个规定,外人不得在此连住十五日,否则将被视为本村人,从今往后不得随意出入!” 话音刚落,就看到饕餮双目瞪圆,神情错愕地看着他,惊声道:“你早就知道这事情了?” “知道啊。之前我以小喜的身份来这里帮忙修建玄真观,无意间发现每过十日,村长就让部分村民回家一趟,让另一部分的村民前来替换,两班人马轮流。我起先还以为他担心村民累着了,后来偶然得知原来是担心被困在这里了。” “话说,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饕餮结结巴巴地说。 梼杌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过了两三秒才猛然回过神,吃惊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那你来此有几天了?”他连忙问道。 眼见是瞒不住了,饕餮一脸郁闷地回道:“快一个月了。” 梼杌:“……!!那你岂不是……”成为荒山的一员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饕餮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梼杌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再一皱眉,“所以,你找我来根本不是叙旧,是为了说服我,联手把荒山村屠了,解开你身上的禁制?” “一开始是有这想法。”饕餮点点头,老实交代,“不过后面听你一分析,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是屠村,还是打穷奇、混沌,总会给另一方坐收渔利的机会,想想还是算了吧。” 顿了下,又自我安慰道:“其实,我留在荒山村也挺好的。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留在这里,一旦村里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方便寻找五色石。” 梼杌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好。” 能自己想开,非常不错。省得他还要绞尽脑汁安慰他。 饕餮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梼杌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先这样吧,静观其变。” “……哦。”饕餮嘴唇微动,正想开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梁兴扬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喜,我做了白糖糕,赶紧出来试试。” 梼杌闻言,眼睛一亮,高声应了声:“好的,大哥哥,我这就来。” 而后,给饕餮使了个眼色,让他躲起来,径自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去开门。 门外,梁兴扬单手托着瓷盘,静静站立在房门前等待。 不一会儿,房门便打开了,露出小喜一张充满惊喜的小脸蛋,“哇,好香啊。” 梁兴扬垂下眼,面含笑意地看着她,温声道:“等很久了吧?” 边说,边抬步准备进入房间。 却不想,面前的小姑娘一把拦住了他,仰着小脑袋,双眼晶亮道:“大哥哥,我想到院子里吃。这样可以欣赏风景。” 梁兴扬一怔,随即眉眼一弯,失笑道:“没想到小喜还是个文艺姑娘。” 小喜干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屋内,双手推着梁兴扬往外走,“说来,自玄真观建好后,我还没有好好参观过呢,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 “说的也是。”梁兴扬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那就在院子里吧。对了,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饕餮也叫出来,让你们握手言和。毕竟,你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他老是这般针对你,我实在不放心。” 说完,领着“小喜”来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将手里的瓷盘放在石桌上,转身就往饕餮房间的方向走。 岂料,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小喜的声音,“不要!” 梁兴扬脚步一顿,转过头,满脸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我不喜欢那个人。大哥哥,你不要叫他好不好?” 说着,她将桌上的糕点往自己面前一拉,双手紧紧护住,宛如护食的小兽一般,龇牙咧嘴道:“我才不愿意把白糖糕分给他!” 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惹得梁兴扬发笑,安抚道:“厨房里还有很多呢。分给他一点不碍事的。” “不要!”小喜扭过头,噘嘴道:“一块都不给他!若是真要分享,那还是分享给小奇姐姐、阿沌哥哥、书癫哥哥以及连山哥哥吧。” 梁兴扬见她是真的排斥饕餮,想了想,不再勉强,看了眼饕餮的房间,迟疑道:“那好吧。你先在此等着,我这就去前面找穷奇他们,省得以后他们说咱俩吃独食。” “好的。”小喜用力点头,摆手道:“大哥哥,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保证不偷吃。” 梁兴扬嘴角上扬,走至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了句“真乖。”后,直接离开前往前院。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处。 见状,小喜对着房间,用力咳嗽了两声。房间内的饕餮会意,谨慎观察了一圈四周,确定无人后,快步走出房间,一个闪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刚回到房间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是梁兴扬他们回来了。 饕餮站在门后,侧耳倾听。 院子内。 书癫看了眼石桌上的白糖糕,面露惊讶道:“看上去可以啊,真没想到小羊还有这手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梁兴扬笑着回道:“那就多了。厨房里还有一些,你快去将它们都拿出来吧。” “好。”书癫应了声,招呼着姜连山一同前去。 穷奇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刚好就在小喜对面,混沌则坐在穷奇的左手边,书癫与姜连山各端着一盘白糖糕出来,书癫习惯性坐在混沌的身边,姜连山见状,犹豫了会儿,跟着书癫落座。 梁兴扬看看穷奇,又看看小喜,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坐在了穷奇和小喜中间,笑着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别客气,快尝尝我的手艺。” 小喜乖巧道:“好。” 说着,伸手拿起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几秒钟,抬眼看向梁兴扬,眼睛弯成月牙状,惊喜道:“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梁兴扬笑着说道。 “嗯!”小喜用力点头,大声道:“我要把它全部吃完!” 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对面的穷奇嘴角一勾,眼波流转,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径自落在饕餮房间的大门上,微笑道:“你若吃完了,那有人就要不高兴了。” 别忘了,饕餮可是最贪食的。 小喜眨眨眼,只当没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茫然道:“小奇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33章荷花的下落 “我的意思是……” 穷奇撩起眼皮,侧头看向梁兴扬,笑得一脸善解人意,“你常说冤家宜结不宜解。听闻饕餮对小喜妹妹有很深的成见,应该早早解除他的偏见才是。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刚好我和混沌都在,凭借着我们俩与他的交情,大约能帮着劝说两句。” 咬文嚼字说了一大堆,最终目的还是想要看热闹。 “小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你们与他有个屁交情啊!不相杀就已经很好了!” 按照他对饕餮的了解,饕餮最讨厌说教,说是帮忙劝说,少不得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若他真是小喜,完全是被他们往死路上推! 看来,穷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毒啊!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心里不断腹诽着,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佯装惊喜道:“真的可以吗,小奇姐姐?” “当然啦。小羊,你说是吧?” 梁兴扬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不急不缓摇着扇子,神情悠闲道:“你要真心为她才好。” “我与小喜一见如故,自然是为她好。”穷奇笑着说了句,朝混沌使了个眼色。 混沌会意,直接抬步走到饕餮的房门前,抬手敲门,“喂,出来,我们有事找你。” 饕餮没有马上回答,想着竟然确定小喜就是梼杌,那确实不好再整日针锋相对,倒不如趁此机会和解了,往后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也就不会惹人怀疑。 打定主意后,他在门后站了片刻,收敛好面部表情,打开房门,懒洋洋问了一句,“什么事?” 混沌没有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小羊做了白糖糕,一起过来吃点吧,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 原以为饕餮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探了下脑袋,透过他的肩膀,看了眼他身后的众人,沉默了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踏出房门,顺手将房门掩好,率先走向院子里的众人。 见此情景,混沌颇为意外,不由挠了挠头,大步跟了上去。 梁兴扬等人也没料到饕餮会出门,目光有一瞬的复杂,相互对视一眼,又各自恢复了平静。 “找我什么事情?”饕餮来到众人面前,目光睃巡了一圈,在梁兴扬与穷奇之间的空位和梁兴扬与小喜之间的空位这两个位置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直接坐在了梁兴扬和与小喜之间的空位上。 此举,再次引来众人的侧目。 没想到啊没想到,饕餮竟然如此讨厌穷奇!他们二凶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书癫没忍住与姜连山交换了个眼神,不出意外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好奇之色。 看来有时间得找混沌问一问。二人不约而同在心里说道。 梁兴扬看了眼饕餮的选择,手中的扇子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下,在众人即将察觉的时候,又慢慢悠悠地摇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下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坐定后,饕餮非常自来熟地拿起“小喜”面前的糕点,不客气地往嘴里塞,口中含糊不清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本大爷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 “是没时间陪我们玩,还是怕我们耽误你吃东西?”穷奇可不怕他,一下子就拆穿他爱吃的本性,在他还没来得及变脸的时候,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小喜妹妹要在我们这里住上几天,想告诉你她是贵客,你不要老是针对她。” 饕餮一顿,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小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混沌见状,开口道:“你哼什么哼,愿不愿意倒是表个态啊!” 书癫也道:“你针对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针对小喜!要知道,这玄真观可是小喜的家人以及她的乡亲们帮忙建造的,你住着人家建造的屋子,一面针对人家,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是啊。”姜连山跟着点头,顺便科普道:“小喜之所以不高,是因为她的年龄还小,再过几年,小喜就会长高了。你不能因为她不高针对她,这是万物自然生长规律,并非人力可以改变的。” 穷奇挑眉,冷声道:“莫不是知道我们不好欺负,拿我们没办法,就逮着小喜出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柿子拣软的捏?” “想想也是,你一向是这种欺软怕硬的风格。” 表面看上去是在劝说,实际上是在拱火。 若换成平时,饕餮定是要生气的,而且坐在他身边,引发事情的“罪魁祸首”——“小喜”一定会遭殃,承受他无端的怒火。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饕餮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慢悠悠道:“你说得对。我不该跟她多做计较。她就是个凡人,跟她计较只会掉身价。” 语毕,动作十分自然地将面前的空盘子往小喜面前一推,伸手拿过梁兴扬面前的糕点继续埋头吃起来。 穷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完全没料到饕餮竟然变得如此好脾气!莫不是他人假扮的吧? 她怀疑地看了眼饕餮,脱口问道:“你没事吧?” 不等对方回答,又转眼看向梁兴扬,说道:“难道你上次把他的脑袋打坏了?” 梁兴扬摇着扇子,无奈道:“别老是弄些莫须有的罪名扔我头上。” “那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饕餮:“……” 说得他好像一直很不讲理似的。 心里想着,嘴巴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话音才堪堪落下,就看到众人瞪圆了双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等了一会儿,又变得惊疑不定,换成了“莫非脑子真出问题了?”的表情。 就连身边的“小喜”也是同样。 饕餮面色一僵,瞬间觉得嘴里的白糖糕不香了。他捏紧了手里的糕点,忍了忍,忍了又忍,最终实在没忍住,怒吼道:“本大爷脑子真没问题!” “……哦。” 众人齐刷刷收回视线,佯装无事一般,各自低头吃糕点。 正当饕餮准备松口气,就听到梁兴扬叹息道:“话说,清心醒脑丸能不能治疗脑疾啊?” 混沌回答道:“小毛病是问题,不过我看饕……咳咳,问题严重的话,应该没效果。” “那你还有其他治疗脑疾的丹药吗?”书癫追问。 “没了。”混沌摇头,“看看小奇有没有。” “我也没有。”穷奇扫了一眼饕餮,淡声道:“我一向不爱收集丹药,你是知道的。” 闻言,梁兴扬难免有些失望。 姜连山见状,忙出言为他分忧,“小羊哥,你别担心,等会儿我就回房看看有没有治疗脑疾的方子。” “小喜”插嘴道:“我曾听村里的叔伯说起一个土方子治疗脑疾十分管用,等会儿我告诉连山哥哥。” “好的。”姜连山点头应下。 梁兴扬几人纷纷道:“辛苦小喜,辛苦连山了。” 饕餮:“……” 这群人…… 这群人真是可恶啊! “老子说了,老子没病!” 饕餮气得大吼。就在这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了一阵铃铛声—— 梁兴扬几人一愣,几乎没有迟疑的,纷纷起身往前院走去。 “小喜”顿了下,与饕餮相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 前院大殿内。 梅花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梁兴扬,道:“您之前让我半个月后再来找您,您会告知我荷花的下落。请问,您帮我找到荷花了吗?” 闻言,书癫几人齐齐愣住了。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都怪饕餮!要不是他没事找小羊打架,害得小羊受伤,他们早就出去调查荷花的下落了! 想着,书癫几人没忍住朝饕餮扔去一个谴责的眼神。 饕餮不痛不痒地轻哼一声,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整暇以待,打算看梁兴扬的好戏。 却不想,梁兴扬在听到梅花的来意后,一点也不慌张,也没有像他预想中的开口道歉,心虚地撒谎说没有荷花的下落。 他只是眼睫一垂,如玉的面容上闪动着几分迟疑,过了会儿才抬起眼,视线掠过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见此,饕餮有些错愕。不由在心里暗道:“难道他知道荷花已经死了?” 这念头一起,立刻被他给否决了。 梁兴扬如果知道荷花已经死了,那之前就不会被他给骗了。 一听有荷花的下落,梅花不禁激动起身,朝梁兴扬走了两步,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关切欣喜,焦急道:“她在哪里?没事吧?为什么不回家呢?” 面对梅花的三连问,梁兴扬罕见地沉默了。 他没立即回答,只垂眼盯着脚下看了会儿,想到之前他为荷花占得的卦象,掩去眼底的怜悯,方才开口道:“她……在等家人去接她。” 梅花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不由笑了起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任性!” 见穷奇等人面露不解,梅花笑着解释道:“别看我妹妹现在温柔体贴,小时候脾气可差了!一有不顺心的地方,就闹着离家出走,自个儿找个地方躲起来,非得家里再三哄着才愿意回家。我还以为她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不会再做这样幼稚的事情,没想到……” 梅花没忍住笑了起来。 待笑够了,她才问梁兴扬,“臭丫头现在在哪里?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任性,真是该打!等会儿看我不收拾她!” 言语间虽有抱怨,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气,满满都是幸福之色,有对过往的怀念,以及对荷花的疼爱。 第134章与尚天宗还真是缘分匪浅 梁兴扬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梅花却浑然不觉,面带喜意地看着他,催促他赶紧告知荷花的下落。 穷奇几人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就算要卖关子,那也要开口说上两句吧?这不言不语,到底想做什么呢? 莫不是又在故弄玄虚了? 穷奇盯着梁兴扬,没忍住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 “我回来啦!这么多天不见,你们想我了没?”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背着小包袱的明文柏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前。 粗粗瞥了一眼,见玄真观众人都在,先是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笑道:“大家都在啊,你们这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特地在这里等着我吗?”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安静。 明文柏脸上的笑容一僵,揪着背上的小包袱,失落叹气道:“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话间,视线快速掠过大殿内众人,在看到小喜时,明显愣了愣,嘴唇动了动,正打算说些什么时,就听到有女声道:“玄真观主,可是荷花出了什么事情?”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告知荷花的下落呢? 听到“荷花”这名字,明文柏下意识收起笑容,循声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是梅花姑娘来了。 他神情有点儿怪异,看看梅花,又瞅瞅梁兴扬,本能想要开溜。哪知,梁兴扬抢先一步开口道:“小文,上次我吩咐你调查荷花姑娘的下落,你查得如何了?” 明文柏脚步一顿,耷拉着脑袋,只恨自己就慢了那两三秒。 望着梅花期盼的眼神,明文柏张了张口,嘴里的话重若千钧,干涩道:“我、我已经委托家里查好了。那个……那个……” 他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梅花对视,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若是方便的话,就去平陵义庄走一趟吧。” 平陵义庄? 梅花再没文化,也知道义庄是专门存放无主尸体的地方,她面色大变,快步走到明文柏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荷花怎么会在义庄?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荷花她只是任性,因为不满王家的婚事,心里有气,躲着我们而已,怎么会跑到义庄去呢?她一个姑娘家,呆在那地方会害怕的……”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已然带上了哭腔。 明文柏脸色也有点不好,抿了抿唇,低声道:“节哀。” 梅花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当即嚎啕大哭起来,扭头看向梁兴扬,泪眼朦胧道:“荷花她,她真的不在了?” 梁兴扬眼睫低垂,低低“嗯”了一声。 见状,梅花悲从心来,张口欲言,胸口却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明文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无措道:“她,她伤心过度,晕倒了。” 梁兴扬叹息道:“先把她扶到客房休息,连山,你跟着去为她瞧瞧。” 姜连山点头应了声好,起身与明文柏一起扶着梅花去了后院。 很快的,大殿就恢复了平静。不过比起以往,这平静里多了几分沉重感。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开口打破了平静,抬起头问梁兴扬,“原先还以为小羊你忘记梅花姑娘的委托了,没想到你原是叫了小文去办这件事,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吩咐小文去调查荷花的事情的?为啥我们都不知道?” 面对众人疑惑的神情,梁兴扬回答道:“小文要去天光城送信,我想到我有伤在身,无法外出,便委托他给明老爷传个信儿,让他帮忙找寻荷花的下落。方圆数百里全是在明家的管辖区域,明家要找个人并不困难。” 混沌瞬间恍然大悟。 穷奇却十分不解,“既然交给小文调查,那说明你事先并不知道荷花的情况,那为何方才梅花问起时,你却一脸悲痛,时不时叹气?” 难道他早有预料? 梁兴扬倒也没有瞒她,直接道:“我之前有替荷花姑娘卜算过一卦,是大凶之卦……”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穷奇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他这套说辞,“就你那占卜术,十卦九不准,你自己信吗?” 梁兴扬怔了怔,没想到穷奇变得这么不好糊弄了。当即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信,我是推理出来的。” 说罢,目光幽幽落在了一旁的饕餮身上。 穷奇、混沌、书癫三人察觉,立马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看到饕餮,三人微怔,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睛微睁,面露恍然之色。 见三人目光谴责看着自己,饕餮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三人,惊声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荷花姑娘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没杀她!” 书癫冷不丁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撇了撇嘴,说道:“我们又没说是你杀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别是做贼心虚吧?” 混沌附和道:“就是。不打自招了。” 穷奇神情嘲讽道:“多年未见,没想到你竟变得敢做不敢当了,真是一如既往的小人行径!” “我都说了不是我!”被面前这三人一人刺一句,脾气本就不好的饕餮简直要气炸了,愤怒道:“她不过是一只蝼蚁,我杀她作甚?” 完全没有价值的人,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怎么会浪费时间去杀她? “这就难说咯。”混沌与书癫对视了一眼,慢悠悠地说:“说不定你想假冒她,嫌真身碍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杀了省事。” 穷奇点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见这两人不遗余力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饕餮气得浑身发抖,他站起身,攥紧了拳头,本能想要冲上去给两人一拳,让二人闭嘴,余光不经意瞄见身边的“小喜”,几不可察地朝自己摇了摇头,无声道:“冷静点。” 他猛地一顿,深吸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眼平心静气,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冷着脸说:“不管你们信不信,荷花真不是我杀的。杀她的是一名修真者。” 修真者? 梁兴扬一愣,第一反应便是袁承天。 穷奇和混沌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也是袁承天的面孔。 “你说的是躲在大河村山洞里的那个修真者,袁承天?”穷奇问道。 见她问话,饕餮冷冷“嗯”了一句,不甘不愿地说:“就是他。” 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他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荷花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硬要扯上我的话,那我顶多算是见死不救。” 然而,他与她不同种族,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救她呢? 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虽然恼恨他无情,却没办法说他半点不是。 梁兴扬只觉得心里窝着团火无处发泄,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折扇,稳定了情绪,淡声开口道:“这样说来,你与尚天宗还真是缘分匪浅。” 饕餮一愣,“什么意思?” 梁兴扬笑了下,没有回答。 混沌倒是立刻反应过来,看看穷奇,又看看饕餮,哈哈笑道:“没错,是这样没错。你有今天全拜尚天宗所赐,哈哈。” “说清楚点。”饕餮十分茫然,被混沌幸灾乐祸的表情刺激到,不由气恼道:“混沌,有本事你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混沌一心想要看他笑话,几乎没有任何隐瞒,把荒山村结界的由来说了出来。 等到混沌说完,饕餮已然一脸扭曲,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尚天宗的宗主原德天?” “是啊。”混沌点了点头,尤嫌他气得不够彻底,继续火上浇油道:“你看看你,尚天宗的长老杀了荷花,你无故被牵连,差点背了黑锅。好不容易来到荒山村,又因为尚天宗宗主的缘故,彻底失去了自由之身,你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挺有渊源的?” 穷奇也嘲笑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狗屁的缘分! 饕餮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黑金色的眼睛布满了血红。 尚天宗是吧?原德天是吧? 他记下了! 看见他有气无处发,混沌和穷奇相互使了个眼色,心里暗爽不已。 该! 就该让他和他们一样,尝尝得知真相无能为力的滋味! 梁兴扬无奈地看了眼正在窃笑的二人,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视线不经意掠过小喜,见她面色淡淡,看向几欲发狂的饕餮的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淡定,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无奈笑意,顿了顿,眼眸闪了闪,在她察觉时率先移开了视线。 恰在此时,姜连山和明文柏走了进来。 得知梅花没什么大碍,梁兴扬微松了口气,抬眼对明文柏道:“梅花姑娘醒来势必要立刻赶去平陵义庄,小文,劳烦你联系一下明老爷,让他派几个侍卫过来,护送梅花姑娘前往平陵义庄吧。” 明文柏点头应下,掏出传音玉石,联系上明老爷言简意赅地把梅花的情况说了一下。 明老爷也没含糊,大手一挥,道:“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安排。” 夜里。 梅花一清醒,果然如梁兴扬预料一般,不顾众人阻拦,准备即可前往平陵义庄。 索性明家的侍卫早就在旁候着,见她执意连夜前往,梁兴扬也不再阻拦,亲自将她送到村口,目送着明家侍卫一路护送伤心欲绝的她离开。 直至再也看不到梅花的身影,梁兴扬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第135章忠心是何物? 刚走到前院,就遇上明文柏。 “小羊哥……”明文柏上前两步,又忽然顿住,四处张望了一番,欲言又止。 “嗯?”梁兴扬疑惑地看着他,尾音微微上扬,“小文有事?” “那个……”明文柏挠挠头,犹豫了片刻,斟酌开口说:“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就是我前往天光城送信那天……” 话才刚说了不到一半,就看到梁兴扬直勾勾盯着他的身后,面带惊讶,出声道:“小喜怎么出来了?” 明文柏浑身一僵,嘴边的话自动消失,脖子僵硬地转过头。 见小喜穿着一身红底花衣服,此时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白得发光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月光下,一双眼睛乌幽幽的,竟无端显露出几分阴森感。 “砰!砰!砰!” 几乎是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明文柏的心跳陡然加速,一股说不清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小……小喜……” 看着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孩童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明文柏喉咙有点儿干涩,勉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说点什么。 然而,梁兴扬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上前行至明文柏身边,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温声问道:“怎么出来了?更深露重,赶快回房休息。” 小喜眨眨眼,视线在梁兴扬与明文柏身上转了一圈,神情困惑道:“大哥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小喜不是故意的,小喜只是想来送送梅花姐姐。” 原来是凑巧啊! 听到她的话,明文柏立刻松了口气。 梁兴扬笑容不减,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温和道:“小孩子熬夜可是会长不高的,快回去休息吧。” “……哦。”小喜乖乖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仰头看着他,“大哥哥,梅花姐姐没事吧?” 梁兴扬想到梅花离去前伤心欲绝的样子,脸上笑容微敛,轻叹了一声,“亲人离世,怎可能没事?” “嗯?”小喜面露茫然,似乎还不懂得死亡的含义,继续问:“只是死亡而已,至于这么伤心吗?” 其实,更想说的是,不过是姐妹而已,死就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又不是父母。 妖兽与人族不同,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有的只是生存本能,不仅会同类相残,兄弟姐妹之间相杀更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小喜十分不理解梅花为何如此难过。少了一个抢占族中资源的对象,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一眨不眨地盯着梁兴扬看。 梁兴扬一怔,神情有点儿惊讶,似乎没想到小喜会有此一问。看着小喜天真的脸庞,梁兴扬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情。” “情?” “嗯。”梁兴扬轻轻颔首,问道:“你知道人与动物、妖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人类孱弱,妖兽强大,然而上天总是偏爱弱小,所以人类与妖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的运气好,处处被宽容,妖兽却处处被压制。”小喜一脸认真地说。 梁兴扬闻言,愣了几秒钟,很快回过神,失笑道:“错了,人与妖兽最大的区别是因为人有情……” “我不明白。” “你现在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梁兴扬边说,边领着小喜往后院的方向走,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看样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明文柏。 明文柏张了张口,到底没开口叫住梁兴扬,在原地站了片刻,一脸垂头丧气,抬腿跟在两人身后。 岂料,才行至拐角处,一只苍白的手蓦地从昏暗处伸出,精准无误地抓住他的衣领,猛然往旁边一扯! “啊——唔!” 明文柏被吓了一大跳,刚想张口呼救,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惊恐无比,下意识挣扎起来。此时,耳畔却传来一声嘲讽的笑,“这般怕死胆小,还想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随着话音落下,一双黑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是饕餮。 明文柏刚准备松口气,突然想到饕餮刚才所言,整颗心再次提起来,他眨巴着眼睛,眼里写满了无辜和顺从,“饕餮大人您在说什么,小的不明白。” 饕餮放开手,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想要背叛我?” “没有的事情!我绝对不可能背叛您!”明文柏挺直腰板,神情严肃道:“莫说我的小命还在您手上,就算我没中毒,我也会被您的魅力所折服,怎么可能背叛您呢?” 对于他的话,饕餮将信将疑。 “你刚刚不是准备向梁兴扬告状?” “怎么可能?”明文柏大呼冤枉,“您生性高洁,一举一动都光明磊落,没有任何不端行为,我哪里能找到您的错处啊?又如何向梁兴扬告状呢?就算我真说了,但面对如此坦荡,犹如兰花一样高洁的您,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胡言乱语啊!” 饕餮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他确实没什么好让明文柏打小报告的。沉吟了几秒钟,颔首道:“你说的没错,事实就是如此。看来是本大爷误会你了。” 明文柏忙道:“您这是谨慎,非常值得小的学习。” 饕餮“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他,显然也十分认同他的说法。 “既然回来了,那继续监视穷奇几人,一旦有异动,立刻告知我。” 说罢,扔了一颗解毒丹药给他当成赏赐,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明文柏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恭敬,目送着他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想离开,转身便对上穷奇面无表情的脸。 “啊!”他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待看清来人是穷奇,见对方细眉微拧了一下,仿佛十分不悦,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小……小奇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差点吓死我了。” “就在你发誓绝不背叛饕餮的时候。”穷奇上下打量着他,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对他还挺忠心的。” “哪能啊!”明文柏头皮一麻,忙解释道:“我那是在哄骗他呢!要我说,他最近的小动作可多了!” 几乎不用穷奇开口询问,明文柏就主动把饕餮近期的行为抖搂得一干二净。末了,还猜测道:“我觉得那小喜跟他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的话,为啥我信一送去,她就来了呢?” 穷奇没料到饕餮竟然让明文柏送信,心里惊讶了一下,快速把小喜以往的行为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你莫不是送错人了?” 或许,那信件根本不是给小喜的。 “绝对没错。”明文柏将胸膛拍得“砰砰”响,再三保证道:“他说的就是送到杏花村大牛家,还说我一到就有人主动找我!那天,我刚走到大牛家门口,小喜就出来了,主动开口向我索要饕餮给的东西!您说,这还有可能会错吗?要是错了,饕餮刚刚肯定要冲我发难的!” “由此可见,他们俩就是一伙的!” 穷奇皱眉道:“可小喜身上并无妖兽的气息。” 饕餮向来自大,看不起弱小的人族,不可能会与人族结交。更别说对方还是一名幼童,简直是弱者中的弱者。 “这点确实怪异。”明文柏敛眉沉思,猜测道:“或许,小喜有特殊的隐藏气息的方式?” 话音刚落,就看到穷奇轻飘飘地甩了一个眼刀过来,“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妖兽之中,她最为聪明,修为也是最高的,她都没办法隐藏气息,其他妖兽就更不能了! 明文柏缩了缩脑袋,小声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瞎猜的。” 好在穷奇并没有与他计较,思索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小喜这段时间会暂住玄真观,你多监视她,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是。”明文柏点头应下,保证道:“我会好好监视她,尽力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穷奇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不放心又多交代了几句,让他别只顾监视小喜忘了其他几个人,待他再三保证一个不落后,方才转身离开。 “呼——” 终于又送走一位“瘟神”了! 明文柏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一声,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敢再多耽搁,飞快往房间里跑,唯恐再遇上其他人“关心的问话”。 一路提心吊胆,直至顺利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明文柏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犹如虚脱一般,贴着房门缓缓下滑,坐在了地上。 虽然房间里一片黑暗,但此时给明文柏的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真好。 终于回来了。 路上没遇上混沌、书癫、姜连山这土匪三人组的打劫。也没遇见梁兴扬,不用绞尽脑汁应对他的询问。 更重要的是,没遇见小喜! 想到方才在前院那一眼,明文柏“咕咚”咽了口唾沫,心里一阵后怕。总觉得小喜并非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对方还和饕餮有来往。 如今她身份未明,敌我不知,看来还是有必要避一避,少与她碰面比较好! 明文柏在心里盘算着,摸黑起身,正准备将房间的蜡烛点上,就在这时,房间里的蜡烛忽地全亮起来了! 幽幽的烛光下,小喜坐在圆凳上,小脚丫晃呀晃,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第136章梼杌现身 对上那双黄澄澄的竖瞳,明文柏脚下一软,登时跌坐了地上。 他面色苍白如纸,惊惧得像是见了鬼一样,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因为恐惧,他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颤抖的声音在本就不隔音的房间里回荡,传遍整个后院。 梁兴扬正在屋内看书,听到明文柏的声音,顿了一顿,侧耳静听了会儿,放下手里的书,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悄悄出门去了。 穷奇听到明文柏房间里传来的声音,略一思忖,能让明文柏发出如此疑问的恐怕只有莫名来此的小喜了。为了弄清楚小喜的真实身份,穷奇想了下,从储物袋里掏出梁兴扬制作的隐身符,往胸口一拍,闪身来到明文柏的房门前,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房门都打开了一点点。 然而在房内两人的眼中,只当是变天了,房门被风吹开。 穷奇见状,没忍住垂眸看了眼胸前的隐身符,想不到梁兴扬那家伙制作出来的东西还挺管用的。 当日,她看他闲来无事跟着书上画符,还在心里暗笑:就凭他那微末的修为能制作出什么好东西?更别说他一脸漫不经心,没几分钟就龙飞凤舞写了一大堆,感觉更不可靠了! 但耐不住书癫和姜连山二人捧场,也不知他们到底能不能看得懂,就捧着那些鬼画符大肆夸赞了好半天,然后问梁兴扬能不能送给他们一些。 梁兴扬自然应允,见她站在一旁不说话,便也给了她一些。盛情难却,她只能勉为其难收下。 当时万万没想到,这不起眼的隐身符竟能在今日发挥大作用。 如此看来,梁兴扬那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穷奇弯了弯嘴角,如仙如画的脸上流露出点点笑意,一个闪身进入明文柏的房间。 梁兴扬原本打算站在窗前偷听两句算了,没想到房门忽然被风吹开,不由在心里暗道一句,“真是天助我也!”二话没说,直接抬步进入。 他没发现的是,书癫、姜连山、混沌三人也在脑门上拍了一道隐身符,整得跟僵尸片里被镇压的僵尸一般,眼里闪着看热闹的兴奋,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进入明文柏的房间了。 说起来久,实际上也不过眨眼之间。 一进入房间,梁兴扬就看到明文柏瘫坐在地上,神情恐惧地盯着前方看。 而不远处,小喜坐在圆凳上,一脸天真烂漫,跟白天所见没什么区别。前提是,忽略她那一双黄澄澄的竖瞳。 梁兴扬睁大了眼睛,神情有点儿古怪,据他所知,四凶之一的梼杌似乎就是一双金色竖瞳…… 似乎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小喜本就来得蹊跷,而且对人类、妖兽的看法几乎与其他三凶差不多。方才在前院,听到小喜的那番言论,梁兴扬一开始还以为是穷奇假冒的呢!尤其是最后对感情一无所知的懵懂,更让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不过,既然是四凶之一,为何上了香,玉泽钟却没半点反应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梁兴扬虽然有所怀疑,却始终无法确定小喜的身份。 再说了,谁能想到这一只两只性别为公的凶兽怎么老喜欢伪装成女子啊! 虽说妖兽不看中性别,性别意识比较模糊,可一只千年老妖兽伪装成人类小萝莉,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正常举动吧? 想到同样喜欢伪装成大胸女的饕餮,梁兴扬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难怪你们二凶能合得来,原来是有相同的癖好!” 看看穷奇,瞅瞅混沌,人家就不这样! 疯狂吐槽间,只听见小喜轻笑了一声,望着呆若木鸡的明文柏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只要不是太愚钝的,从他送信至杏花村,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就应该有所猜测了。 明文柏确实不傻,只不过平日里,他的聪慧一向只用来风花雪月,整日研究着如何当好一个花花公子,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听到小喜的话,他干笑两声,装傻充愣道:“小喜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啊!” 小喜呵呵一笑,单手托腮看着他,“不明白吗?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就是梼杌,饕餮的好兄弟。” 话音刚落,就看到明文柏面容又苍白了两分,伸手捂住耳朵,疯狂摇头道:“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的秘密越多,代表他死得越快。 看着突然化身为可云,嘴里念叨不停的明文柏,梁兴扬神情一阵扭曲,不能笑,好痛苦。 梼杌:“……” 如今的鸣蛇后代都如此不堪了吗? 沉默了一瞬,梼杌重新开口道:“少来这一套!你刚刚不就打算将我的事情告知新任守村人吗?” 明文柏一僵,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飞快转动,试图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然而,还未等他找到借口,只听见“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饕餮冷若寒霜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要告密?”他盯着明文柏,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没、没有啊。”明文柏有点儿心虚,磕磕绊绊地解释:“我之前又不知道小喜的真实身份,告哪门子密啊?” 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他呢? 饕餮冷哼一声,比起明文柏,他自然更相信梼杌。因此,并不把明文柏的狡辩放在心上,径自走了进来,来到梼杌身边坐下。 对于饕餮的到来,梼杌十分惊讶,他谨慎地看了眼外面,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等会儿引起梁兴扬几人的注意怎么办? 看到梼杌眼里的担忧,饕餮大手一挥,不在意道:“没事,这后院隔音非常好,他们听不见的。” 本来他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在玄真观住了四五天后,无意间听梁兴扬与书癫他们闲聊,说这房子隔音做得太好也不大,一睡着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连书癫他们晚上出门,到后山与白罴玩闹到大半夜,还观赏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萤火盛宴,他都不知道! 早知道,他也跟着他们出去玩耍了。 言语间丝毫不掩遗憾。 书癫他们几人听了哈哈大笑,忙保证下次一定叫他。 饕餮当时回想了一下,那晚他也没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连他都没有察觉,可想而知,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有多好了! 梼杌因为小喜这身份,在杏花村众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孩儿,根本不会让她参与到玄真观建设中来,当然也不可能跟她说玄真观的建造问题,因此他也不知道这后院的房子其实是不隔音的。 眼下听到饕餮如此说,顿时放下心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明文柏身上,继续兴师问罪:“你如今还有什么要说的?今晚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是不是打算把饕餮让你到杏花村送信一事告知梁兴扬?” “不敢不敢。”明文柏疯狂摆手,解释道:“我是不可能背叛饕餮大人的!饕餮大人,您是知道的,对吧?” 对上明文柏可怜兮兮的眼神,饕餮下意识想要为他说两句话,梼杌却转过头对他说道:“此人看似贪生怕死,其实十分圆滑,他说的话不可相信。” 饕餮从不怀疑梼杌看人的眼光,听到这话,立马闭上嘴巴,与梼杌同仇敌忾,目光冰冷盯着明文柏。 真是天要亡我啊! 明文柏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早知道回来会是这样的险境,他就不应该这么快回来,趁着外出的时间多勾搭几个美人,才不至于辜负他这短暂而又风流的一生! 要知道,天光城的美人多得数不胜数,各种风情的都有! 等等,天光城? 明文柏眼睛倏地一亮,抬起眼看向饕餮梼杌二凶,一扫之前的认命,目光灼灼道:“二位大人真是误会我了!我刚才是准备向梁兴扬汇报天光城的情况,绝对没想着告密!” 言之凿凿,全无之前的紧张心虚。 梼杌与饕餮相视一眼,垂眼看着明文柏,开口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 “有的有的。”明文柏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床边,解开放置在床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然后小跑到饕餮梼杌二人面前,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两人,一本正经道:“喏,这是尚天宗宗主给梁兴扬的帖子,邀请他参加一个月后的宗门大比。” 梼杌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递给身边的饕餮,问明文柏,“既是如此,你为何回来时不说?反而背着其他人才开口?” “嗐,这不是没来得及嘛!”明文柏睁着眼,看似十分无奈,“我一来就撞上了梅花姑娘的事情,哪有机会说啊?后面将梅花姑娘送走了,我忽然想起这件事,就想着赶紧把它告诉梁兴扬,没想到反而让您误会了……” 梼杌扯了扯嘴角,对他说:“看来,倒成了我的错了。”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算真是梼杌误会了,明文柏也不敢指责他,连忙说:“是我太过心急,让您误会了。” 梼杌笑了笑,没再说话。 看样子是接受他的说辞了。明文柏心想。 饕餮将手里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冲着梼杌点了点头,随手将帖子扔在桌上,声音淡淡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若让我知道你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性命!” 明文柏忙道:“我这人一向实诚,绝无半句虚言!” 梼杌起身道:“记得管好你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不需要我和饕餮提醒。” “二位大人放心,关于送信一事,还有梼杌大人的身份,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玄真观里面除了梁兴扬,也没有其他“人”了啊! 这样算起来,梁兴扬若是知道的话,就属于第一个知道的人,他没有违背承诺。 饕餮与梼杌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听到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满意点了点头,并肩离开了房间。 梁兴扬看了桌上的帖子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穷奇几人紧随其后,趁着房门还没关闭,带着看够热闹的满足感,步履轻快地回各自房间。 第137章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初升,微风习习。 玄真观大殿。 梁兴扬坐于首位,认真翻着手里的书页。穷奇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右手托腮看着院子,左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膝盖,面上没什么表情。 混沌则与书癫、姜连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每个人神情不同,身份不同,甚至立场也不同,但看上去却是极为和谐融洽。 梼杌和饕餮进入大殿,就看到这分外祥和的场景,不由对视了一眼,抬步跨过门槛,入了内。 听到动静,大殿内的几人不由抬眼看了过去。 梼杌仗着小喜的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先是冲着众人甜甜一笑,然后一一向众人问好。 梁兴扬笑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书,眼神无比温润,朝他招了招手,“小喜醒了啊?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梼杌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站在梁兴扬面前,稚声稚气地说:“习惯的,大哥哥不用担心。” “习惯就好。”梁兴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笑容越加深了,“喜欢的话,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至于你家里……我今天让小文走一趟,告知他们你的下落,免得他们担心。” 梼杌一听就想拒绝,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什么,改变了主意,点头答应了下来,“大哥哥说得对,免得我阿娘担心。” “乖啦。”梁兴扬笑摸他的脑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你先坐一会儿,等下小文就做好早膳了。” 梼杌“哦”了一声,转身便要往位子走。不料,刚走两步,一条纤细的手臂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顺着洁白如玉的手腕往上看,一下子就对上穷奇那双犹如寒潭的眼睛。 梼杌一顿,心里暗暗戒备起来,面上却半点没有显露,佯装不解地看向穷奇,脆生生问道:“小奇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得不说,这近千岁的家伙装起孩童来,还真是……怪恶心的。 穷奇挑了下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他看得浑身发毛,才缓缓收回视线,伸手掐了一把他圆润的小脸蛋,又像撸狗一样,狠狠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糕点递给他,说道:“给,先垫垫肚子。” 梼杌一怔,呆呆地看着穷奇。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穷奇这冷血的家伙有一天竟然会主动投喂他! 方才,他还以为穷奇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像对待玩物一样,眼神戏谑又轻佻,对着他又捏又摸呢! 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就知道,他这身皮囊极为讨人喜欢。这样说也不准确,是弱小的人族极为受宠爱才是! 梼杌觉得自己找到被人喜欢,蹭吃蹭喝的诀窍了。 他冲着穷奇笑得一脸灿烂,双手接过糕点,甜甜道:“谢谢小奇姐。小奇姐,你人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一旁的饕餮闻言,神情顿时僵住,暗道:“梼杌,你也太没节操了!” 再看梼杌朝着死对头笑得心无芥蒂,倘若现在他能化为原形的话,想必那尾巴摇得比狗还欢吧? 想到这里,饕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对此,梼杌毫无察觉。 混沌见穷奇只给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对着梼杌那家伙又捏又掐,心里头痒痒的。 虽然不知道梼杌那家伙为什么不反抗,不生气,但是倘若能趁此机会,公报私仇,啊不,是与梼杌;联络联络“感情”的话,混沌是十分乐意的。 因此,他也学着穷奇的样子,开心招手道:“小喜妹妹,过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梼杌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连五大三粗,冷酷无情的混沌也逃不过弱小人族的魅力! 看着向来对自己冷脸以待,如今笑得分外慈祥,仿佛隔壁老大爷的混沌,梼杌感到十分不适。但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他还是走了过去,神情不解道:“阿沌哥哥,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啊?” 混沌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包,道:“给,这是驱蚊用的,你将它带在身上,蚊虫就不敢咬你了。哎,看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脸上都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了。” 边说,边伸出一双大手,对着梼杌的脸又揉又捏。直至捏得梼杌脸颊通红,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使劲撸了两把脑袋。 得亏梼杌皮糙肉厚,痛感不明显,才没察觉到他的险恶。 相反的,此时此刻,梼杌满心都沉浸在“啊,果然长得年轻,长得可爱的人族就是有优势,注定得到所有人偏爱”的错觉里,觉得自己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连混沌这大老粗都无法逃出手掌心! 说不准,以后他还能利用这点,差使穷奇、混沌二凶为自己卖力办事呢! 心里的小算盘拨弄得噼里啪啦响,看向穷奇、混沌的目光也热切了不少,亲亲热热朝二人道了声谢,然后迈动着小短腿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喜滋滋幻想着二个死对头不知自己身份,却被自己驱使的情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消散不去。 穷奇和混沌与他相识近千年,对他再熟悉不过,一看到他的神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偷偷笑了声,准备静观其变,寻机好好戏弄他一番。 饕餮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垂下眼,面无表情看着身边捧着糕点大快朵颐的梼杌,有点儿嫉妒,有点儿垂涎,又有点儿生气。 真是太没志气了! 身为堂堂四凶之一,竟然被这么点儿糕点给收买了,张口闭口就叫人“大哥,大姐”,还有没有点自尊心? 更恼人的是,身为好兄弟,好朋友,竟不知道主动分享!明明他就坐在他身边,也不问问他吃不吃! 太没义气了! 饕餮默默地想,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面色也有点儿阴郁。 梁兴扬不动声色,将在场四凶的小动作收入眼中,嘴角轻勾了一下,只当不知。 许是饕餮的目光太过强烈,梼杌抬眼,捻着最后一块糕点,问道:“来点吗?” 饕餮下意识想要点头,余光不经意往穷奇那方向一瞥,发现穷奇正盯着他看,微微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穷奇说:“小喜妹妹,你别管他!别忘了他昨天是怎么对你的!” 混沌对饕餮说道:“你不会脸皮厚到和小孩子抢吃的吧?” 梁兴扬几人闻言,纷纷抬眼看了过来。 饕餮:“……”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饕餮哪里拉得下脸要吃的。他喉口滚了滚,眼皮一垂,面无表情道:“不用,我没兴趣。” “哦。”梼杌见他不吃,也没有再客套,直接将整块糕点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道:“那我吃了,省得浪费。” 饕餮:“……” 心好痛,但是不能说。 说来说去,都怪那该死的原德天,要不是他,伏羲他们怎么会弄出只准进不准出的结界,要不是他,他何至于失去自由身,连普通糕点都成了奢望! 都怪原德天!都怪尚天宗! 这一瞬间,饕餮对原德天,对尚天宗的怨气直线上升! 待用过早饭,听明文柏向梁兴扬汇报起原德天邀请玄真观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饕餮几乎想也不想,直接抢先一步道:“参加!一定要参加!我倒要看看那原德天是何方神圣!” 这一次去天光城,要是不给原德天、尚天宗一个教训,实在难消他满腔的怨气! 见他一脸愤慨,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哪里来这么大火气。 梁兴扬看了眼帖子上的内容,将其放在桌上,沉吟了片刻,对众人说道:“我不打算参加一个月后的宗门大比。” “什么?”饕餮倏地抬起眼,直勾勾盯着他,不满道:“为什么不参加?” “其一,这是宗门大比。玄真观并非宗门,为何要参加?其二,帖子上说,每个宗门需派六名选手参加,我们并没有这么多选手。”梁兴扬道。 “哪里没有?”饕餮皱起眉头,“我、穷奇、混沌、你、书癫、姜连山不就六个了吗?” 梁兴扬耐心道:“书癫和连山并无修为,上了比试台定会受伤,实在不妥。还有一点,原德天与荒山村有旧怨,难保他不会在中间做手脚,你我可勉强应付,但书癫和连山要怎么办呢?到时候如何确保他们二人的安危呢?” “这……”饕餮下意识把目光转向梼杌,想说:“那他们不要上场,让梼杌和明文柏代替好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率先察觉他想法的梼杌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听梼杌道:“大哥哥说得对,打打杀杀确实不好,还是别参加了。” 一旁的明文柏苦着脸,说道:“恐怕不行啊!” 众人闻言,不由愣住了。 梁兴扬疑惑道:“小文何出此言?”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委托玄真观送信的张六?”明文柏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道:“他大哥,也就是张五,如今正是尚天宗的三长老,原德天的左膀右臂!原德天得知他要回珍珠村探望老母亲,便顺便给他派了一个任务——待他探望完亲人后,直接来玄真观,接咱们去天光城参加宗门大比!” 说是接人,实际上还不是怕他们不参加,直接上门逮人了! 闻言,书癫和姜连山不自觉“啊”了一声。书癫惊声道:“那不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138章一根簪子 明文柏讷讷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而且……” 想到他初入尚天宗,原德天得知他是明家的人,还是荒山村的小奴仆后,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明文柏就一阵胆寒,犹豫了片刻,怀疑道:“我觉得那原德天没憋好屁!你们可别忘了,他最看中的袁承天长老可是死在混沌手中的!” 一听这疑似指责的话,混沌立马瞪圆了眼睛,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救你的好哥哥!” “我知道啊。”明文柏双手一摊,有气无力地说:“所以他连明家也恨上了,我进入尚天宗,他基本没给我好脸色。” 书癫轻哼了两声,冷着脸说道:“就算恨上又如何?我们还怕他不成?而且,小文都进入他的地盘了,他愣是不敢动小文一下,让小文全须全尾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我们有所忌惮,说明他胆小如鼠!” “听书癫大哥这话,好像我全须全尾回来,你很遗憾啊?”明文柏心情本就不好,一听书癫的话,心情更差了,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书癫睁大眼睛,对他摆了摆手,“不要误会,我说的是事实,举的是例子。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他还指望着明文柏给大家煮饭做家务呢。 明文柏闻言,这才没再说什么。 姜连山抬起眼看向梁兴扬,问道:“小羊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和书癫都没有修为,到时候打起来,只怕会拖梁兴扬的后腿。 “要不,从今天开始,我和书癫大哥跟着你学习剑法吧?” 能学一点是一点,不求精通,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不会拖后腿。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明文柏,正想吩咐他去准备两根木剑,却听穷奇说道:“不用,区区原德天,我和混沌还不放在眼里,要护住你们二人轻而易举。” “啊?” 书癫和姜连山没想到穷奇会有此一言,齐齐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书癫率先反应过来,望着穷奇,一脸感动道:“小奇,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讲义气!” 穷奇勾了勾嘴角,戏谑道:“难道我之前不讲义气吗?” 认真想想,之前他们遇到危险,穷奇还真没有一次是把他们扔下,独自逃跑的。 “以前也是一样讲义气!”书癫眼含热泪,神情感激道:“但是,从前的你与我们太生分了,这导致我一下子没看出你冰冷面具下的火热心肠。” 明显的彩虹屁。 但穷奇十分受用,表情不变道:“知道就好。” “可是……”混沌挠挠头,犹豫地说:“我们私下里是能护住书癫和连山没错,可他们要是上了比试台该怎么办?” “是啊是啊。”明文柏在旁连连点头,“要是一上去就被人打死了,那要怎么办?” 就算穷奇、混沌再厉害,也没有通天之能,把死去的人给救活吧? 讨论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的茫然,最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梁兴扬,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办?”、 梁兴扬靠在椅背上,手握书卷,神情不变,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缓声说:“不去参加的话,不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那不行!” 没等穷奇等人开口,饕餮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宗门大比一定要参加!必须参加!” 梁兴扬闻言,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理由。” “因为本大爷想见见摆了伏羲等人一道的原德天是何模样!”饕餮说得理直气壮,“当然,更重要的是,本大爷要找他出了心头的恶气!” “可是,我们参选人数不够。” 书癫和姜连山肯定不能上场,太危险了。 “这……”饕餮想了下,脱口而出道:“这简单,我可是让我的好兄弟梼杌一起参加。”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梼杌拉下水了。 一旁的梼杌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一个损友啊! “这样一来,四凶加上你,就有五人了。剩下一人……”饕餮视线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定定落在明文柏身上。 明文柏愣神,心里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饕餮抬起手,指着他,掷地有声道:“就让他来凑数吧!” 虽然明文柏实力低微,但总比书癫和姜连山强一点,在比试台上自保完全没问题。 “我?”明文柏倒吸了口冷气,疯狂摇头道:“不行不行!那原德天因为袁承天一事,心里正记恨着明家和游龙宗,准备伺机报复,我要是一上台,他准让人把我打死!” “我不去!”他斩钉截铁地说。 饕餮扯了下嘴角,神情有些不耐,举起拳头,眯着眼睛道:“那你想死在玄真观吗?” 是的话,他一定成全他! 这…… 瞥了眼杀气腾腾的饕餮,明文柏脑袋一缩。在马上死和过段时间死之间,果断选择了晚点死。 “那,那我还是参加吧。” “算你识相。”饕餮收起拳头,扭头对梁兴扬说道:“参加宗门大比的人选已经凑齐了,这下可以参加了吧?” “竟然你们都想参加,那去见见世面也无妨。”梁兴扬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梼杌,和颜悦色道:“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把小喜送回杏花村了。” 饕餮满脸嫌弃道:“他又不是荒山村的人,赖在这里吃吃喝喝算什么,早就该回去了。” 他要是不回去,他的好兄弟梼杌怎么出场? 原以为梼杌与他是一样的想法,没料到一听要回杏花村,梼杌马上起身反对,“我不回去,我想跟大哥哥一起去天光城长见识!” 开玩笑,要是回了杏花村,他要如何一人分饰两角,一边跟着梁兴扬参加宗门大比,一边应对杏花村那血人?他又不会分身术! 倒不如以小喜的身份跟着去天光城省事! 饕餮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结果得到的是梼杌的白眼。 他嘴唇微动,暗想梼杌肯定是因为他擅自替他应下宗门大比一事生气了,想说些什么,又顾虑着场合不对,默默闭上了嘴巴。 对于饕餮的小心思,梼杌浑然不知,此刻他正盯着梁兴扬,心里飞快盘算着要如何说服梁兴扬带着“小喜”去天光城。 万万没料到,梁兴扬听到“小喜”要跟着去见世面,只是微微一愣,笑道:“行吧。不过,你得先跟家里打声招呼,征得你家人同意才行。” 梼杌点头道:“过两天我就回去跟阿娘、大哥以及二哥说。” 梁兴扬颔首道:“届时,我陪你走一趟吧。” 若是有他陪同,阿娘确实能放心点。 想着,梼杌便没有拒绝,道了声“好。” 书癫、姜连山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道;“那我们呢?是要留着荒山村,还是跟着一起去天光城?” 梁兴扬看向二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混沌便抢先一步道:“当然是一起去天光城了。你们有我和小奇护着,也不用上台比试,就当成出去游玩长见识了。” 梁兴扬也道:“观里最近没什么事情,大家就一起去天光城看看吧。” 闻言,书癫和姜连山顿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说好。 关于宗门大比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除了得知自己要上台比试的明文柏愁眉苦脸之外,所有人都十分高兴,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期间,梁兴扬按照之前的约定,领着玄真观众人陪梼杌去了一趟大牛家。 得知小喜是要跟着梁兴扬出去玩,小喜的母亲白氏除了担心小喜会给梁兴扬几人添麻烦外,倒是不反对,拉着小喜的手,谆谆教诲道:“出去长长见识也好,但你可要记好了,在外面不能任性,不能调皮,不要给人添麻烦,也不准像前几天那样,一跟你大哥二哥吵架,就跑出去让人担心,知道吗?” 梼杌仰头看着白氏,她生得不是很美,窈窕内秀,乌发垂落在颊侧,身上却流泻着一股温和宽厚,有力的母性,让他觉得十分温暖,只要待在白氏身边,他的心就会变得十分宁静平和。 听着她温柔的嘱咐,梼杌心头一软,依偎在她身边,保证道:“我不会惹事的。阿娘,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和两个哥哥带礼物。” 白氏摸了摸小喜的脑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温声道:“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银钱买礼物?在外只要照顾好自己,而后平安归来,阿娘就很高兴了。” “我有银子的。”梼杌拍了拍腰间的小荷包,认真道:“以前的压岁钱我都存着呢。” 说着,不管白氏的反对,执意要她说一个礼物。 白氏拗不过他,只好说:“那给我买个木簪吧。” 一支木簪最多不过五文钱。 每年小喜的压岁钱有二十文,应该能负担得起。 梼杌默默记在心里,点头道:“好的,我回来给你带一把木簪。” “嗯。我等你。” 白氏掏出帕子,为眼前的小姑娘擦了擦汗,神情温柔无比。 第139章张五到来 玄真观大殿。 梁兴扬坐于主位之上,穷奇等人依次坐在他左手下方,看着对面的张六与一名穿着青衫绸缎的中年人,神色莫名。 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圈大殿内简约到极致的摆设,再看面前这群人各个身穿粗衣,连身为观主的梁兴扬都混不到一身绫罗绸缎,青衫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真是一群乡下人! 看来这玄真观也不是什么大宗门,连个像样点,值钱点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哪里的底气敢得罪尚天宗!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多亏了这些乡下土包子弄死袁承天那家伙,否则,他现在还是宗门里默默无闻的张长老,哪里能在一朝之间成为宗主的左膀右臂呢? 这样说来,这些土包子也算是他张五的贵人了。 想到这里,张五掩下眼中的不屑,脸上扬起勉强算是真心的笑容,起身对着梁兴扬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诸位道友好,在下是尚天宗的张五,今日特意与吾弟前来感谢诸位帮忙送信之恩。” 张六闻言,连忙跟着起身,对着梁兴扬一行人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出手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必我娘也不能安心离开。” 梁兴扬这才发现张六眼眶红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容也显得有些憔悴,不由微微一怔,倾身道:“令堂她老人家……” “已经驾鹤瑶池了……”张五回道。 梁兴扬听到后,不禁长叹了一声,“还请两位节哀顺变。” 张五兄弟二人想起仙去的母亲,不禁面露悲伤,没有心情再客套,因此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沉默片刻,张五收拾好情绪,终于把今日的来意说了出来,“其实,今日来此,除了向诸位道友道谢之外,还有一件事想与诸位道友知会一二。” 知会? 听到这高高在上的两个字,梁兴扬眼神一凝,天生上扬的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书癫和姜连山跟着面露不悦,更不用说四凶了,心里的不爽直接溢于言表,没忍住挑了一下眉,对还未见过面的原德天印象急剧下降。 尚天宗已经自大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了吗? 竟敢对他们四凶使用“知会”这一词?! 对于玄真观众人的不悦,张五浑然不知,抑或是察觉了,但没放在心上,目光掠过站在梁兴扬身边的明文柏,继续笑着对梁兴扬说:“之前明家小少爷到尚天宗送信,宗主曾给过他一张帖子,邀请诸位道友参加五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不知你有何想法?” 说是询问梁兴扬的意思,可他语气十分强硬,神情也倨傲,像是例行公事般客套一二罢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梁兴扬开口回答,他停顿了两秒钟,抢先一步说道:“实不相瞒,我回珍珠村之前,宗主曾吩咐我回尚天宗的时候,顺便邀请诸位道友一起前往。说来宗主十分看中诸位道友,他担心诸位道友不知天光城的具体位置,半途迷了路,才会有此一举,还请诸位道友不要辜负宗主的美意啊!”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忽然一转,问道:“不知诸位道友准备何时出发呢?” 全程自说自话,根本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 饶是梁兴扬这般好脾气的都差点被气笑了,只不过他早已从明文柏口中知道有今日一茬,大家也商量好了要参加,因此不与张五多做计较,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明日吧。大家今日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出发。” 张五道:“也好。”顿了顿,又问道:“我看你们观里的人数似乎不多,可决定好由谁参加比试了吗?” 梁兴扬也不瞒他,出言道:“我身为玄真观的观主,自然要参加的。还其余五位嘛,就由……”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四凶,直至此刻,恍然察觉到大家还没做自我介绍,而张五也没有询问过! 这明显不符合社交礼仪,由此可见,尚天宗是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傲慢态度可见一斑! 顿了顿,他勾了下嘴角,笑容淡淡道:“刚刚真是失礼,竟然忘了自我介绍。鄙人名为玄真,是玄真观的观主。至于我左手边这位面冷心热的姑娘,她叫……” “玄灵。”穷奇面色淡淡地接口,斜睨了一眼在场众人,冷声道:“玄真观的二把手。” 梁兴扬:“……” 其余三凶:“……” 你还真会给自己抬身价! 饕餮和梼杌对视了一眼,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岂料,穷奇这番话却给了混沌不小的启发,不趁着此时确立自己在玄真观的地位更待何时啊! 当即,他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叫阿沌,玄真观的三把手,除了玄真和玄灵之外我最大。” 张五看他声音洪亮,双眼有光,身材魁梧,与周围弱不禁风的众人格格不入,暗想他应该就是玄真观里武力最高的了,玄真观能在明家地界开宗立派而平安无事,想来便是有他镇场。 因此,下意识收起脸上的傲慢,拱手道了声:“幸会幸会。” 混沌呵呵一笑,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本来经过之前明文柏碰瓷儿一事,书癫和姜连山便吸取了教训,在外人面前从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又见梁兴扬三人为自己取了个“花名”,书癫和姜连山自然跟着众人的脚步走。 于是,书癫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观里的主管,叫我阿书便好。” “阿叔?”张五一怔,看他面容光滑,一点皱纹都没有,不由奇道:“真看不出来!你看上去就比玄真观主大一两岁,没想到辈分竟然如此高!” 竟然是叔叔辈的人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布满细微皱纹的面容,虚心请教道:“不知道您平时是如何保养的呢?” 书癫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忍笑道:“不是叔叔的叔,是书画的书。” “……哦。” 张五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不禁老脸一红,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姜连山跟着开口道:“我叫小山,是观里的大夫。” 张五轻轻颔首,表明自己知道了。目光一转,落到了他身边雌雄莫辨的饕餮身上,静待对方介绍自己。 早在得知有外人到来时,饕餮便下意识隐去了自己的瞳色,把自己面容也改变了些许,此时除了面容比较阴柔之外,看上去几乎跟普通人没什么却区别。 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张五,慢悠悠地说:“本大爷是阿铁,在玄真观没有任何职务,不过本大爷的地位嘛……” 他瞥了眼穷奇和混沌,正想说:“无人能比本大爷更尊贵。”不料,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穷奇抢先了一步,“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是讨人嫌的存在。” 饕餮一听,顿时怒了。倏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如刀刺向穷奇,“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你听到的意思!”穷奇才不怕他,不闪不避迎上他杀人的目光,面无表情道:“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很受欢迎吗?别忘了,我们原本就不欢迎你,三番四次要让你离开,是你自己硬要留在这里的。” 听到这话,饕餮瞬间气短,满腔的怒气消散无踪。 穷奇冷笑两声,一脸畅快,不掩得意。 张五见此情景,眼神闪了闪,心道:“看来这玄真观也不如表面看上去和谐啊!待回尚天宗定要将此事禀告宗主,指不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似打圆场,实则拱火道:“哈哈,看来二位感情极好啊,不然的话,就不会有如此直爽之言了。不过,我有点好奇,阿铁道友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这其中的一人究竟是谁啊?” 不用众人眼神示意,更不用他人提醒,明文柏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出来,分外没脾气,分外无奈地开口,“就是我。我是玄真观打杂的。” 张五:“……”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身为明家的小少爷,你就这么没自尊的吗?! 竟然主动承认自己是玄真观的最底层! 明文柏这一出,直接掐断了他挑事儿的意图,他神情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初,笑呵呵道:“是吗?真是让人意外。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明家的小少爷,身份尊贵无比,怎么就沦落到……唉!我还以为是这位小姑娘呢?” 语毕,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低头啃着糕点的梼杌。 察觉到张五的视线,梼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你这是想把火引到我身上吗?可惜,我不是玄真观的人。” 被当做戳穿小心思,张五脸色都僵了。 好会儿才回过神,对着梁兴扬等人尬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知这位小姑娘是何方人士,如何称呼啊?” “杏花村,小喜。”梼杌报上名字,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是来玄真观做客的,准备跟着大哥哥一起到天光城见见世面。” “哦,原来如此。”张五恍然大悟,环视了众人一眼,面露了然道:“那这次参加比试的人选想来就是玄真、玄灵、阿沌、阿书、小山以及阿铁六位道友了吧?”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花名册,准备将六人的名字写上。 不料,刚提起笔,就听到梁兴扬道了一句—— “且慢!” 第140章咱们也不要为难他 张五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梁兴扬。 “玄真道友何事?” 梁兴扬道:“人选不对。阿书和小山不准备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那……”张五疑惑地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询问道:“那这次都由哪几位道友参加呢?” “我。” 穷奇面无表情地为自己报名。混沌见状,赶紧出言跟上,“我也参加。” 饕餮紧随其后,“我参加。” 张五说道:“这样也才只有三人。” 梁兴扬颔首道:“作为观主,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肯定也要参与其中的。还有小文,难得有此锻炼的机会,让他磨练磨练也好。” 一、二、三、四、五…… 张五在心里数了数,道:“本次大比需要六人,还差一人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斜对面的饕餮回答道:“忘了说,我朋友阿涛也会参加,刚好六人。” 阿涛? 听到这比他张五还平平无奇的名字,张五愣了愣,脱口问道:“阿涛是何人啊?” “不是说了我朋友吗?”饕餮有点儿不耐烦,觉得这人族修士问题也太多了些,不高兴道:“他现在不在这里,你直接把他的名字写上就行,到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这……” 张五有些迟疑,下意识看向梁兴扬,见梁兴扬并没有反驳,犹豫了会儿,提名将阿涛以及其余参赛人选的名字写了上去。 完事后,谨慎地与众人核对一遍,确定无误后,这才将花名册收起来。跟众人客套了几句后,便直接领着张六离开了。 梁兴扬想了想,今日似乎也没什么要忙的,便让众人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出发。自己则在大殿里静坐了半刻钟,看了眼毫无变化的玉泽钟,眸光闪了闪,许久之后才轻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 第二日,张五如约而至。 梁兴扬早已领着众人在村口处等着了。 原以为这些土包子难得出一次远门定然收拾了不少行李,大包小包挂满身,不曾想众人皆是一身便装,连个小包袱都没有。 张五不由愣住了。 “诸位道友,此去天光城,少说也得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你们这……” 他看了眼众人空空如也的双手,斟酌开口道:“起码也带点换洗的衣服吧?两手空空出门在外,怕是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看他们也不像是有银子的人。 不然的话,一路上持续不断撒银子,当然也能过得十分潇洒自在。 梁兴扬笑道:“多谢张道友提醒,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有储物袋呢,东西都在里面。” 没想到你们这一群乡下人还有储物袋这种东西?! 张五有点儿吃惊,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微笑道:“那便好。” 视线不自觉在众人腰间位置划过,看到梁兴扬、穷奇、姜连山、书癫的蓝、红、青不同色的储物袋,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四个储物袋有些眼熟, 下一瞬,又暗自好笑,觉得自己太多疑了些。市面上流行的储物袋不就这三种烂大街的颜色吗? 到底是乡下小门派,哪里能像他们尚天宗,连储物袋都特制的呢。 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可以去宝物阁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然后宝物阁再按照弟子的喜欢,精心为他们制作好储物袋。 他们宝物阁出品的储物袋表面看上去与市面上售卖的普通储物袋差不多,但实际上,要比普通储物袋厉害多了。 它们具有认主的功能,上面会留下主人的印记,其他人根本无法使用。若有不轨之徒意图杀人夺宝,强行将其夺走,待对方打开储物袋的时候,储物袋里的东西会自动化为粉末,而储物袋也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再无无限储物的功能。 因此,即使大家都知道宝物阁的储物袋非同凡品,即使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尚天宗资源富庶,每个弟子手里都有一两件宝物,就算嫉妒得眼红也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 无意中,倒是保证了尚天宗弟子的安全。当然,尚天宗也靠着出售储物袋大赚了一笔。 想到这里,张五收回视线,对梁兴扬几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梁兴扬颔首,道了声“好。”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张五疑惑地看着他,“玄真道友为何不走?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梁兴扬腼腆一笑,摇头道:“没落下东西。只是……咱们就这样去吗?” 按照修真网文的设定,这个时候张五不应该拿出飞船或者其他什么拉风华丽的飞行器出来,邀请大家上船一起走吗? 这是要蹭他飞行画舫的节奏? 张五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群人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竟然打着蹭船的主意!难道他们不知道使用飞行画舫也需要不少灵力的吗?更何况同时搭在这么多人! 粗粗估算了一下,他一人乘坐画舫回去,只需使用不到一层的灵气,如果带着他们从这里到天光城,他至少要消耗五六成灵力! 五六成啊! 他要补回来的话,至少需要两个多月! 这群人还有没有人性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一脸期待,眼神明亮的梁兴扬,张五在心里疯狂咆哮。 却不知,梁兴扬压根儿不知他的难处,只因为修真网文这么写了,他就好奇问问而已。 有当然最好了,他能借机长长见识。毕竟,他还没见过呢。要是没有的话…… 倘若有幸回到现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电脑,将那些年他看过的修真小说全部喷一遍! 至于四凶和明文柏,他们倒是知道使用飞行器载人的话需要消耗不少灵力。但是…… 这对于一宗长老来说,应该只是洒洒水而已啊! 因此,四凶和明文柏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看到书癫和姜连山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脸茫然,还十分热心肠地为二人解释了一番何为飞行器。 书癫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那小文你之前去送信也是乘坐了飞行器吗?” “啊、这……是,是啊。”明文柏一怔,随即点头,补充道:“不过,这飞行器的行驶速度和使用者的灵力充沛与否有关系,你也知道我实力低微嘛,所以我的飞行器就慢一点,因而来回一趟需要十日。” 其实最多只需要两日。不过难得出门一趟,他不得趁机四处玩一下? “原来是这样!”书癫恍然大悟,看向张五,期待道:“那张长老呢?咱们是不是不到一日就能到达天光城啊?” 说着,也不知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兀自红了脸,扭头对姜连山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山,你有没有治疗晕眩的药丸啊?先给我吃一颗,我怕张长老的速度太快了我头晕。” “有的。”姜连山连忙掏出一个雪白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褐色丹药给书癫,随即自己也吃了一颗,害羞道:“我也是第一次坐飞行器,吃一颗预防万一。” 顿了顿,抬眼看向梁兴扬与四凶,问道:“你们要不要来一颗?” 为免露出破绽,梼杌站出来道:“小山哥哥也给我一颗吧。小喜也从没坐过飞行器呢。” 见梼杌都开口讨要了,其他人也不客气,纷纷要了一颗。 待全部服下后,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张五,眼里充满了崇拜之情,异口同声地说:“张长老,我们都提前服药了,你尽管飞吧,不用顾虑我们。” “是啊是啊,要是咱们在日落前到天光城,还能去城里逛一圈呢。” 所以,不要再隐藏实力了,让他们见识见识一宗长老真正的本事吧! 对上众人亮得惊人的眼睛,张五神情略显僵硬,嘴唇颤抖了两下,半晌之后才道了句,“好。” 随后,祭出自己的飞行画舫,强颜欢笑邀请众人上去。 梁兴扬一群人在看到画舫的时候,十分给面子地发出“哇哦”的惊呼声,也没跟他多客气,手脚敏捷地上了画舫。 不用张五出声招呼,一行人自动找了个位子坐好。明文柏极其有眼色,几乎不用梁兴扬开口,就自动从随身储物袋里掏出三碟糕点摆在矮桌上,又为每个人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把画舫两侧的帘子往上卷了卷,抚掌道:“好了,这下咱们可以边吃点心边欣赏风景了!” 此举,一致获得梁兴扬几人的好评。就连饕餮也忍不住面露笑容,道了句,“你做得不错。” 看着这群人自来熟,根本没把自己的当外人的举动,张五磨了磨牙,压下心头的不悦,行至船头,运气周身的灵力,右手往船头上的龙头上一按,轻喝一声,灵力瞬间遍布整个画舫,托举着画舫缓缓上升,几秒钟之后,画舫以一种分外平稳的速度向着天光城的方向疾驰。 画舫内。 梁兴扬低头浅尝了一口茶水,神情分外享受。 坐高铁,坐飞机算什么?坐飞行器才牛逼好吗! 试问远在现代的那些朋友,谁能比他拉风? 还有谁!! 梁兴扬“啧”了一声,心里美滋滋的。头一次发现,其实穿越到这地方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正想着,余光不经意瞄到斜对面的饕餮单手托腮,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神情不耐。 身边的穷奇、混沌也是一样,微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又似乎有点困惑。 刚打算开口询问,就听到饕餮“啧”的一声,坐直了身子,对着外面的张五喊道:“你没吃饭吗?乌龟爬的都比你快!” 穷奇和混沌破天荒没有与他唱反调,十分赞同地点头。 “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天黑之前根本没法到达天光城。”穷奇说道。 话音刚落,书癫和姜连山齐齐“啊”了一声,略显失望道:“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到城内逛一逛了?” 混沌拧着眉毛,作势要起身,不掩声量道:“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既然张长老舍不得那点灵力,咱们也不要为难他,我这就去把他替换下来。” 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第141章到达尚天宗 “不用。” 混沌刚迈开腿,外头就传来张五斩钉截铁的声音,“我一个人足矣。” 然而,混沌还是不放心,“真的吗?” 不怪他怀疑,眼下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张五咬牙道:“当然。” 语毕,催动灵力,下一秒,画舫的速度立马变快了起来,仅限于之前的速度相比。 如果之前是龟爬的话,现在勉强算是蚂蚁爬吧。 饕餮看了眼窗外以肉眼可见的,不算快的速度往后退的景色,“啧”了两声,撇嘴道:“还是太慢了。” 他扭头看向背对着众人,那道傲立在船头的身影,扬声道:“还能再快些吗?我觉得有点慢了。” 这种速度,还不如他直接御风飞行呢。 书癫也觉得这速度与他想象中差距甚大,跟着说道:“张长老,你别藏拙啊!再快点,我们受得住!” 别忘了,他们上画舫之前可都吃过丹药了。 听着身后一声接一声的催促,张五脸都黑了,头也没回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说罢,再次催动全身灵力,画舫“嗖”地一声,就跟离了弦的利箭一样立马飞驰出去。 看着飞快后退,根本看不清的景色,书癫恍然道:“看来张长老之前故意慢慢飞,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啊!” 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怀疑张五是个实力低微,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真是罪过罪过。 书癫在心里忏悔了会儿,对外头的张五说道:“张长老的实力真是强悍啊!这画舫真是飞得又稳又快,比坐马车还舒适!” 张五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舒舒服服坐在画舫里的众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抹和气的笑,谦虚道:“小意思。” 书癫说道:“哪里的话!你能操控这么大的一只画舫,这就是你实力的证明啊!” “呵呵,阿书道友真是过奖了。” 想当初,他之所以选择画舫这种需要耗费极大灵力的飞行器,正是看中它华丽,使用起来引人注意,能给他挣面子,眼下看来,他的选择完全没有错误! 不过,嘴上却谦虚道:“这画舫对我来说,根本消耗不了太多灵力。” 书癫信以为真,忙道:“张长老真是太厉害了!那,可以再快点吗?” 这急转弯…… 张五脸一僵,硬巴巴地吐出一个“好”。然后转过头不再与书癫闲聊,咬着牙死命提高画舫的速度。 画舫内。 众人明显感觉到画舫的速度提高了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速度变快的缘故,画舫没有之前平稳了,反而变得晃荡起来。 姜连山下意识伸手抓住窗框,小声问书癫,“书……大哥,你之前坐过马车啊?” 真好,他还从没坐过呢。 也不知道坐马车是什么感觉。 书癫愣了愣,摇头道:“没坐过。” 以前跟姜石年出门的话,姜石年说山道上有不少好药草,难得出来一趟,肯定要抓住这机会边走边采摘,根本没考虑过乘坐马车。 后来梁兴扬来了,穷得叮当响,自然也不可能雇佣马车,出行全靠两条腿。 认真回想了一下,他这辈子还真没享过一点福啊! 真是让人伤心欲绝的事实。 书癫叹息了一声,看到姜连山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远道:“我刚刚那话是哄他玩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高高兴兴提升速度?最重要的是,我刚刚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废物,得知自己误会他了,这才说几句夸赞的话,好减轻我的愧疚感。你别说,我这一夸他,心里的罪恶感立马消失了!” 听到这话,不止姜连山,连梁兴扬和四凶都呆住了。 沉默了半晌,梁兴扬才回过神,感慨道:“那你还真是通透!” 穷奇几人也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 书癫嘿嘿一笑,摆手道:“人活着不就为了个舒坦?” 只有傻子才会自己为难自己。他是正常人,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梁兴扬听了,扫了一眼四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一路咬紧牙关苦撑,在张五耗尽了所有灵力,把原计划要走五日的路程硬生生压缩至小半天,梁兴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尚天宗山门外。 一下画舫,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 整个尚天宗坐落在一片翠绿的山脉之中,山势起伏,宛如一把仙鹤的羽翼,张开在天地之间。山门是一座巨大的石牌楼,高耸入云,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其雄伟的气势。牌楼上雕刻着各种灵兽仙禽,以及各种十分符合大众想象的仙人的形象,栩栩如生,牌楼正中间龙飞凤舞写着“尚天仙宗”四个大字。整体看上去大气磅礴,分外震撼。 大概是因为宗门大比临近的缘故,山门外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都有,张五的画舫在其中显得非常不起眼。 目光所及之处,男的个个头戴银冠,腰佩美玉,一身绫罗绸缎;女的,青丝精心挽成发髻,首饰精致,绫罗长裙。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有结伴而行的,有寒暄打招呼的,有三三两两成群说笑的,看上去好不热闹。 这倒让一袭粗衣麻布的梁兴扬一群人显得格格不入了。 乍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反而像是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了。 刚在山门前站定,立刻就有两个身穿青色绸缎的年轻人围了上来。 先是打量了众人一眼,看众人一身普通衣裳,除了样貌好一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眉头不由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语气自然也跟着差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其中一名高瘦点儿的年轻人问道。 梁兴扬拱手回道:“我等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 “宗门大比?你们?”高瘦年轻人明显不相信,上下打量了梁兴扬两眼,问道:“可有请帖?” “自然有。” 梁兴扬掏出大红色的请帖递给他。 对方接过,打开一看,玄真观?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他将手里的请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暗道:“看来是某个不起眼的小宗门。” 与身边的师弟对视一眼,两人心下了然,这请帖大概是去宝物阁抢的吧?往年也有不少这样寂寂无名的小宗门花重金去宝物阁求购一张宗门大比的请帖,然后兴致勃勃前来参选,期待能借着宗门大比这盛会与宗主结交,寻求庇护。看来,眼前这群人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瘦高年轻人把请帖还给梁兴扬,高傲道:“行吧,知道你们的来意了,你们跟我来吧。” 梁兴扬道了句“好”,刚转过头想要吩咐众人跟紧一点,别走散了,岂料一回头,就看到张五面色惨白,不受控制地从画舫下摔了下来。 “张长老小心啊!”梁兴扬不禁喊了一声,身体比脑子还快,一个闪身来到张五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免去他当众出丑,跌个狗吃屎的下场。 张五抬起眼,一脸惊魂未定,看着他,露出一抹堪称感激的笑容来,“多谢玄真道友。” 梁兴扬摇头道:“不必客气。”顿了顿,感受到张五身子在微微颤抖,他关切道:“张长老为何浑身发抖,可是有哪里不适?”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张五就怒从心起,对梁兴扬出手搀扶的那点儿感激瞬间消失无踪。 要不是他们这群土包子死命催促着他赶路,他至于耗尽所有灵力吗?! 而灵力耗尽的他,身体自然而来就虚脱了,手脚打颤更是正常现象。 他笑容微敛,语气冷淡道:“无事。” 说完,十分有骨气地拂开梁兴扬的手,表示自己能一个人走。 梁兴扬依言放开,却没想到张五竟然虚弱到两腿打颤,根本就站不住! 见此情景,梁兴扬再次伸手扶住差点跌倒的他,抬头对与穷奇他们一起匆匆赶来的姜连山说道:“小山,快来看看张长老,他的情况似乎不大妙。” “好。” 玄真观众人将张五团团围住,姜连山点头,伸手就要为张五把脉,没料到张五却避开了。对上玄真观众人不解的眼神,张五将手背在身后,说道:“我没事,只是老毛病发作了而已。” 梁兴扬道:“是什么老毛病?不是我自夸,我们的小山医术不错,专治疑难杂症,你快让他看看吧。” 张五听到这话,心里暗骂梁兴扬没眼色,他都拒绝了,还要一再坚持。脸上却还得挤出抹无比感激的笑意:“无需劳驾,只是老寒腿发作罢了,想来是刚刚冷风吹多了。” “哦。” 梁兴扬恍然大悟,画舫飞得高,速度快,风肯定大,更不用说他还要站在外面操作画舫,长久以往可不得患上老寒腿? 没想到,这修仙之人也会患上如此世俗的病啊! 梁兴扬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突然想到伏羲和仓夫子说的,凡人之躯就是凡人之躯,就算怎么改造过后也是凡人之躯,还不如直接锻造神体。对于这话,他一直半信半疑,如今看来,他们完全没有骗他啊! 想到这里,梁兴扬忽然有些想念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了? 他不禁面露感慨,长长叹了口气,对上张五疑惑的神情,开口道:“老寒腿确实难以根治,这样吧,我们先送你回去休息。” 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自由走动的样子。 张五环顾了一圈四周,没看到尚天宗的弟子,想了想,也只能麻烦梁兴扬他们了,正准备点头答应,就在这时,饕餮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师父?” 张五一愣,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道瘦高的身影挤开饕餮,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师父,真是你啊!” “松羽,你怎么在这里?”张五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大弟子,问道:“大比临近,为何不抓紧时间修炼?” 名唤松羽的瘦高青年回答道:“我与师弟松玉奉宗主之命在山门迎接参加比试的贵客。”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其余弟子也一样,全被派出来接待贵客了,就连山师弟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张五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就在这时,松榆也过来了,见到张五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冲着张五躬身行礼,“师父。” 张五颔首,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将他招至身前,而后转头看向梁兴扬道:“玄真道友,这两位是我的徒弟,瘦高这位叫松羽,是我的大弟子,矮胖点的叫松玉,我让松羽带你们去休息,我这边有松玉就行了。” 梁兴扬点了点头,没再坚持,送开搀扶他的手,对松羽道:“有劳了。” “不必客气。”松羽虽然不知这群人为何认识自家师父,可看到自家师父对这些人的态度也说不上太热情,便知这些人不是什么重要大人物,因此,他依旧保持着略微高傲的态度,扫了一眼梁兴扬等人,淡声道:“诸位随我来吧。” 语毕,冲着张五行了一礼,率先往前走。 梁兴扬朝张五颔首,领着穷奇几人抬步跟了上去。 进入山门,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通向宗门的深处。路边绿树成荫,花香扑鼻,阵阵清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不时有身着青色长袍的尚天宗弟子,脚踏小型飞行器,从天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当然,这是在梁兴扬、书癫、姜连山三人眼里。 在四凶和明文柏眼中,这就是在装逼,君不见这些尚天宗弟子的飞行速度有多慢,简直堪比蜗牛!他们用腿走路都比这些所谓的修士快多了! 不用想都知道,尚天宗此举是专门用来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没错,说的就是身边这三位! 看着梁兴扬三人一脸艳羡,四凶和明文柏在心里齐齐翻了个白眼。 约莫走了有一刻钟左右,众人便走到了山路的尽头。 松羽指了指前面的大殿,为众人介绍道:“那便是主殿,宗主平时就在待在主殿里处理事务。” 当然,若有客人来访的话,也是在主殿招待客人的。 梁兴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目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建筑,全部由白色的玉石建成,阳光下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大殿顶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四周萦绕着浓郁的灵气,俨然是一块风水宝地。 松羽一边介绍,一边领着梁兴扬一行走近。 根据松羽的介绍,主殿周围,分布着各种小建筑,如炼丹房、制符室、灵兽园等。听说,炼丹房中,炉火熊熊常年不灭,药香四溢几乎不间断;制符室中,各种符箓飞舞,光芒闪烁,无比壮观;灵兽园中,珍稀灵兽悠然自得,各展神通,不容小觑。 总而言之,整个尚天宗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尚天宗,不仅是一座修炼的圣地,更是一个让人心生敬畏的神秘所在。在这里,修仙者们可以尽情地追求仙道,探寻长生的奥秘。 梁兴扬听得心向神驰,没想到松羽还有几分做销售的潜质,若非知道原德天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都忍不住想要加入尚天宗了! 一行人边走边看,从主殿路过的时候,梁兴扬脚步微顿,问了一句,“我们来到贵宗,按理来说,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访一下贵宗宗主啊?” 松羽一听,不由在心里嗤笑,果然这群人来此是为了巴结上尚天宗! 不过,这群人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宗主他老人家岂是他们这群寂寂无名之辈能见的? 瞥了梁兴扬一眼,松羽倨傲地说:“宗主正在准备宗门大比,无暇见客。” 想了想,担心梁兴扬接下去会缠着他,让他带着去见宗主,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见宗主的话,宗门大比正式开始那天就能看到了。宗门大比前的这段时间不止宗主,尚天宗全宗都很忙,你就老实待在客房里,不要出来瞎添乱。” 见他耻高气昂,梁兴扬也没生气,颔首道:“好的。” 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笑,没看出一点发怒的迹象。 松羽愣了愣,倒没想到面前的青年这般沉得住气,寻常人听到他这话,肯定是要生气的,没想到他却仿佛跟没脾气似的,依旧面带笑容,不见一丝难堪,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再看其他人,同样面色淡淡,压根儿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如此宠辱不惊的作派,倒让松羽微微吃惊,忽而有种这群人是绝世高人的错觉。 直至听到这群人中的女童声音清脆地说:“好啦,你们别看了,咱们赶紧去客房安顿好,趁着天还没黑出去逛一逛。第一次远门,不到城里逛逛也太可惜了!” 梁兴扬笑看着梼杌,道:“小喜是急着给你阿娘买木簪吧?” 梼杌没有否认,理直气壮地点头道:“没错。我说了要给她买木簪当礼物,就一定会给她买。” 第一次出远门……把不值钱的木簪当宝贝送人…… 松羽瞬间清醒过来,看来是他想多了。众所周知,修仙这条路需要大把的资源和财物支撑,这群人嘛…… 不是他看不起他们,而是看这群人的穿着打扮,谈吐言论,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不是富贵人家,身后又没有靠山,修仙这条路能走多远呢? 松羽眼神闪了闪,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小的小,瘦的瘦,书生气的书生气,吊儿郎当的吊儿郎当,俨然没一个能打的,想到往年宗门大比里个个宗门明争暗斗,其中不乏一些手段龌龊,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修仙者,心里暗道:“只怕这次玄真观这些人要全折在宗门大比里了!” 思及此,看向梁兴扬一群人的眼里充满同情,一路沉默地将他们领到了南边某处偏僻的客院。 这是一处面积不大,但宁静致远,充满古朴典雅之气的院子。 见众人打量着院子的景象,松羽抿了抿唇,眼里有些许心虚,解释道:“因为你们人数较少,所以给你们安排了这座客院。小是小了点,但胜在清净,环境也不错,里面的用具也齐全。” 梁兴扬环视了一圈,颔首道:“挺好的。多谢松羽道友。” 松羽忙道:“道友客气了。你们先在此熟悉熟悉,我还有要事先离开了,等会儿我会派个外门弟子过来,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他说。” “好的。”梁兴扬再次道谢。 松羽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而后祭出一个叶子形状的飞行法器,纵身一跃,慢悠悠地离开了。 看着这龟爬的速度,明文柏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脱口道:“看来,这尚天宗弟子的资质也没多好啊。” 梁兴扬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含羡慕道:“也不知道天光城有没有卖飞行器,贵不贵啊?” 如果价钱合适的话,他也想买一个飞行器! 穷奇道:“等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梁兴扬收回视线,对众人说道:“咱们先各自选间房,看看有什么缺少的,晚点去城里顺便买了。” “好。” 如同松羽所言,这客院依山傍水,环境十分优雅,客院往外右走个二十米左右,是一处悬崖,崖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瀑布,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它拥有了一份难得的宁静和远离尘嚣的氛围。 院子里,客房呈半圆形分布。梁兴扬随意选择了居中位置的房间。 进入房间里,首先映入梁兴扬眼帘的是那古色古香的装饰风格,淡雅的色调和精致的家具摆设都透露出一种沉稳和内敛的气质。暖色调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房间里,使得整个房间透露出一股温馨舒适的氛围。 客房内的家具陈设也非常考究,都是精心挑选的上乘之作。床铺宽大舒适,床单被褥干净整洁,书桌和椅子都是选用优质的木材制作而成,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具,方便客人学习和修行。 总体来说,这客房样样俱全,根本不需要再补充什么。 梁兴扬逛了两圈便退出房间,正想到其他人房间转一转,就看到穷奇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未等梁兴扬开口,便率先说道:“没想到这尚天宗做事还挺周到的,里面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混沌几人也陆陆续续从房间里走出来,说用具齐全,没什么需要特别购买的。 闻言,梁兴扬道:“那行,咱们直接到城里瞅一瞅,长长见识去,顺便买个飞行器。” 语毕,领着众人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小跑过来。 第142章江白与万宝楼 对方看到梁兴扬一行人,微怔了下,随即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直至梁兴扬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喘着粗气道:“诸位贵客,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我是尚天宗的外门弟子江白,松羽师兄派我过来服侍你们,诸位贵客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不必梁兴扬一行人出口询问,江白就三言两语把自己介绍了一遍,顺便说明了来意。 梁兴扬看着面前年约十九,相貌普通,身量不高,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青年,温文道:“多谢松羽道友的关心,房间里样样齐全,我等并无其他的需求。” “哦。”江白点点头,看了眼众人,又瞅瞅众人身后的院子,问道:“诸位贵客可是要出去?” “正是。”梁兴扬没有瞒他,笑言道:“我们第一次来到天光城,听闻天光城繁华热闹,便想趁着天还没黑出去逛逛。” 江白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又道:“我从小在天光城长大,对天光城无比熟悉,诸位贵客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带你们在城中转一圈?” “也好。”有个当地人当“导游”,自然比一行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走方便得多。因此,梁兴扬并没有拒绝江白,颔首道:“劳烦江白道友了。” 江白脸一红,腼腆道:“贵客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朝旁边退了小半步,道:“诸位贵客,请随我来吧。” 梁兴扬轻轻颔首,领着穷奇一行人抬步跟上。 比起松羽,江白可算得上是沉默寡言了。 从院子到山门这一路,他几乎没再开口说话,只低着头领着梁兴扬一行人往外走。 就算遇到宗门内的弟子,亦是同样,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想法。 当然,对方也没有与他打招呼的打算,直接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就像陌生人一般。 见此情景,梁兴扬有点儿讶异。 看样子,江白似乎与其他弟子相处得并不好。可是…… 想到方才初见面的情景,江白的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并不是那种没脑子,容易得罪人的性格。 说不上人见人爱,但起码也应该挺受欢迎的才是。 事实却完全相反。 这就有点奇怪了。 梁兴扬不由盯着江白的身影看了会儿,正想开口试探一二,姜连山快步走到他身边,眼含期待,问道:“小……玄真哥,我们真的要买飞行器吗?” “当然。”梁兴扬不假思索地点头,“买一个咱们以后外出也方便点。” “那要买什么样的?” 说到这个,书癫也来劲儿了,三步并成两步窜到梁兴扬身边,眼神晶亮道:“和张五一样的?” “不好。”梁兴扬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他那飞行器气派是气派,但对操控者不太友好,得一直站在外头风吹雨打,这时间一长容易得老寒腿啊!” 经过梁兴扬这么一说,书癫和姜连山瞬间想起刚刚在山门前,张五面色苍白如鬼,四肢颤抖,无法行走的样子,不由打消了买同款的想法。 “那我们要买什么样的?”书癫追问道。 梁兴扬回他,“我也不知道,等到了城中,咱们再看看吧。” 一旁的江白听到他们要买飞行器,垂下眼,犹豫了片刻,复又抬起,望着梁兴扬,主动开口询问道:“贵客,你们要买飞行器?” “是啊。”梁兴扬颔首,问道:“江白道友可知道城中哪里有售卖飞行器的?” “若要物美价廉,可到万宝楼选购。若要威风气派,可到宝物阁购买。” 梁兴扬心想,飞行器这种东西就跟汽车一样,家用的话自然不追求气派,只要舒适好用就行。便道:“我们购买飞行器是用于日常,只要舒适就行。” 江白了然,微笑道:“那我先带诸位贵客去万宝楼,若贵客们不满意,咱们再到宝物阁看看。” 梁兴扬道了句:“好。” 有了目标,众人一改之前的闲庭漫步,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很快的,梁兴扬一行人就来到城中集市。 与梁兴扬想象中的差不多,市集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售卖各种草药、矿石和稀有金属的商人,有手工艺人制作的各种法器、武器和防具,还有出售各种修真书籍、地图和信息的书商。修真者们在这些摊位间穿梭,挑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时地与摊主讨价还价。 其中还有许多修仙者也在摆摊或者叫卖,他们或站或坐,有的在展示着自己的法宝和丹药,有的在讲述着各种修仙的故事。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香味,有草药的清香,有金属的冷硬气息,还有各种美食的香气。 据江白所说,在市集的中心区域还有一个大型的餐饮区,那里聚集了许多餐馆和小吃摊,那里是修真者们最爱去的地方,有不少修真者就在那里品尝各种美食,谈论着修真的心得和经验,常年热闹非凡。 而万宝楼与宝物阁就坐落在餐饮区的两侧,一东一西。 梁兴扬听到这话,开玩笑道:“这两家开得这么近,应该经常打擂台吧?” 不料,江白一脸震惊看着他,惊愕道:“您怎么知道?” 梁兴扬同样神情惊讶,“真不对付啊?” “嗯。”江白收起脸上的震惊,点头道:“万宝楼是游龙宗名下的,而宝物阁是我宗宗主一手创建。游龙宗与我宗一向不和,尤其是前段时间游龙宗利用我宗袁长老仙去一事,借题发挥,大肆毁坏我宗的名声,使得两宗的矛盾越深,一改之前的表面和平,眼下势如水火。” 听到这话,众人有点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姜连山刚巧站在明文柏身边,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文,原来这万宝楼是你家的产业啊?” 明文柏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茫然道:“我、我不知道啊。家里的事情,我一向不过问的。” 反正一切都有明天相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哥哥顶着,他只负责吃喝玩乐,天天开心就好了。 姜连山:“……” “那你还真幸福。”姜连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这句话立刻引来书癫和混沌的赞同,异口同声道:“真是好命啊!明明是只蛇,却能变成混吃等死的米虫!” 实在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面对二人的调侃,明文柏脸一红,破天荒有点儿不好意思,“这,谁让我二哥厉害呢?小的时候,家里有老祖和父亲顶着,现在长大了,又有二哥这修道奇才光耀门楣,我胸无大志,又没压力,自然就成了米虫了。” 闻言,书癫三人不禁失笑。 就在这时,梁兴扬忽然开口问江白,“既然尚天宗与游龙宗不对付,你身为尚天宗的弟子,为何还要推荐我等去万宝楼呢?” 江白微微一笑,平平无奇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清正之气,认真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他们想要物美价廉的东西,他自然推荐万宝楼,不会因为宝物阁是尚天宗的,就昧着良心,夸大吹嘘宝物阁。 梁兴扬听完,面上流露出点点惊讶的神情,颔首道:“原来如此。” 江白笑着点头,引着他们往前西面的方向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万宝楼门前。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建筑。一走进店铺,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扑鼻而来,轻轻一嗅,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宁静与古老的气息,仿佛走进了一个神秘而又富有生命力的平和世界里。 一抬眼,就能看到店铺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修真用品,如黄铜法器、古朴的剑鞘、绣花的符咒和瓷瓶装的仙药。这些物品都摆放在带有精美雕刻的木架上,每一件都显得非常珍贵。 而店铺的中心是一座大堂,那里是客人与店主进行交易的地方。 大堂的地面铺着一块块青石,每当阳光照射进来,就会映出青石的纹理,仿佛能看见时间的流转,绚丽又神秘。 堂中央有一座老式的红木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老者,他是这家店铺的主人,姓白名羽,大家都叫他“白掌柜”。 因为游龙宗与尚天宗交恶的缘故,又身处尚天宗的地盘,即使楼里的宝物众多,价格实惠,即使万宝楼是老牌的商家,比宝物阁早一百年创立,但仍抵不过宝物阁的冲击。 尤其是在宗门大比这段时间,不管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想攀上天下第一宗门的尚天宗,忙着讨好尚天宗都来不及,怎可能没眼色地来光顾万宝楼呢? 因此,此时此刻的万宝楼无比冷清,除了白掌柜和三名小二,根本没有其他人。 看到梁兴扬一行人进入,尤其为首的青年还穿着尚天宗外门弟子服饰,白掌柜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们又来做什么?别以为天光城是你们尚天宗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游龙宗也不是好惹的!当年我宗宗主在此创立万宝楼,他原德天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江白一怔,顺着他仇视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随即失笑道:“白掌柜,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有几位贵客想买飞行器,我带他们过来看看?” 说完,朝旁边让了让,梁兴扬一行人瞬间暴露在白掌柜的视线里。 贵客? 白掌柜愣了愣,呆呆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目光微移,在穷奇等人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最后落在明文柏的脸上,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不确定一般,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后,惊喜道:“各位大人,你们怎么来?!” 他快速绕过柜台,领着三名小二,行至梁兴扬面前,对着梁兴扬一行人弯下腰,深深作了一揖,这才直起身,不掩激动地开口道:“各位大人,你们是何时来的?怎么不提前给个信儿,我好安排人去接你们啊。” 相比他的激动,梁兴扬一行人格外茫然,尤其是明文柏,满头雾水道:“你、你认识我们?” “认识,怎么不认识。”白掌柜笑看着他们,说道:“各位大人可是游龙宗的贵客啊,宗主前段时间特地下令通知,让各地各商铺都要记住几位大人的样子,一旦有幸遇到各位大人,务必要好好招待!” 明文柏“啊”了一声,忽然想到之前他外出送信,想到十天一过,又要回荒山村那个无间地狱,便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便用传音玉石向二哥诉苦,不曾想九世高祖他老人家忽然出现,得知饕餮如今也在荒山村,连忙询问四凶已经出现了仨,是不是梼杌也隐藏在荒山村,只是他们还没发现而已? 当即,他便告诉九世高祖饕餮威胁他送信一事,猜测接信的小喜就是梼杌,九世高祖连忙让他描绘下小喜的样子。 他当时还以为九世高祖单纯好奇,这才多问了两三句,没想到九世高祖是要让人制作画像,通知手下的人注意这群人,不得得罪他们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九世高祖真是深谋远虑,睿智无比啊! 明文柏在心里暗暗感叹,就在这个时候,江白一脸惊讶道:“原来你们是游龙宗的座上宾啊?” 游龙宗虽然不比尚天宗,前些年有式微的迹象,可到底是百年宗门,底蕴丰富,即使日暮西山,实力也不容小觑,在宗门排名里维持着前十的排名。更不用说,这些年游龙宗还出现了一个修道奇才! 在江白看来,游龙宗恢复往日的荣光指日可待。 这一点是所有修真者的共识。 因此,就算游龙宗与尚天宗交恶,就算不少人想巴结讨好尚天宗,但却没有一人敢对游龙宗的人动手,也不敢到游龙宗名下的商铺闹事,顶多就是不光顾游龙宗的商铺,转而去尚天宗开办的商行,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立场。 对于这种行径,江白嗤之以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身边这群穿着普通,连飞行器都没有,看上去毫无修为的人,竟然与游龙宗有关系! 梁兴扬闻言,微笑道:“只是与龙宗主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见他似乎不欲多说,江白也没有追问,只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白掌柜笑看着众人,说道:“刚刚这位小哥说,各位大人要买飞行器是吧?正好,咱们这店里前天到了一批飞行器,各位大人可以随我去看看有心仪的没有?” 说着,他转身吩咐身后的小二,一人去泡茶,一人去准备糕点,一人守着柜台,准备自己亲自领着梁兴扬一行人上了二楼。 据白掌柜说,二楼都是精品,除了店里的熟客贵客外,不轻易对外展示,算是私人交易区。 一听这话,江白立刻道:“我在此处等你们吧。” 对于他的眼力劲儿,白掌柜表示十分满意。假意客套了两句后,吩咐小二给他上茶点,便领着梁兴扬一行人上楼去。 一来到二楼,梁兴扬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如果说一楼的大厅宽敞而明亮,充满了富丽堂皇的气息。那么,二楼就是简单又厚重,处处透着神秘与古老。 一排排高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珍稀的法器和精美的器具,有的古朴厚重,有的精致典雅,每一件都仿佛在诉说着只属于它们的独特故事。 白掌柜领着众人穿过一排排货架,来到了专门摆放飞行器的架子前,指着上面的法器,介绍道:“各位大人,这些便是新到的飞行器了。它们是由游龙宗的炼器师精心锻造而成,里面包含着炼器师的法力。就像这一款……” 他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飞翼造型的飞行器,冲梁兴扬一行人介绍道:“这款飞行器可大可小,平时携带非常方便,可直接藏到袖子里,使用时操纵者只需要将自身的法力注入其中,它便可自动变成适合操纵者的大小,操纵者将这上面的暗扣打开,它便可以覆在操纵者的背上,带着操纵者飞行,远远看上去,就如同长了一双巨大的飞翼,无比威风!” 混沌:“……” 看了眼那飞行器,对明文柏说道:“这炼器师是你的族人吧?” 除了鸣蛇一族,谁喜欢背着一双翅膀到处飞啊? 话音刚落,就挨了穷奇一眼刀。 混沌这才恍然想起,穷奇的原身也有一双翅膀,不由僵硬了一下,干笑道:“我的意思是,一双翅膀是正常的,但要是有四翼,那就有点变态了。” 而鸣蛇一族,刚好生有四翼。 明文柏:“……” 什么叫有四翼就变态了? 这是天生的,又不是他们想这样,更不是他们特地改造的,怎么变态了? 明文柏气呼呼地盯着混沌,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正想破口大骂两句,就听到梁兴扬对白掌柜说:“好是好,就是有点不适合我们。” “那……不知各位大人想要什么样的飞行器呢?” “想要个操纵者无需暴露于人前的飞行器。”梁兴扬回答道。 白掌柜不明所以,“为何啊?” 大家之所以使用飞行器,第一是为了出行方便,第二,不就是为了面子吗? 倘若操纵者不暴露于人前,那谁知道这华丽无比的飞行器是你的?这不是等于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力气了吗? 第143章砸场子来了 一看白掌柜脸上的神情,梁兴扬便知他想说什么,心道:“威风是好,但留下老寒腿就不好了。” 他笑了笑,对白掌柜说道:“平陵镇没什么修仙宗门,大多都是平民,不好太过高调。” 听到这话,白掌柜瞬间恍然大悟,不忘奉承,“各位大人真是心细如尘,平易近人啊。” “过奖过奖。”梁兴扬脸不红心不慌地应了一句,问道:“不知掌柜这里可有这样的飞行器。” “有的有的。不过,”白掌柜犹豫了会儿,迟疑道:“不是最新款……” 其实就是件滞销货。 毕竟,谁会想要一件没法显威风的飞行器呢。 梁兴扬一行人却很高兴,忙说道:“可否请掌柜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当然可以。还请各位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白掌柜径自走到一个小角落,打开角落里的木箱,从一堆杂物似的器具里翻出一个类似于宝塔造型的东西,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走至梁兴扬面前,微笑道:“喏,就是这个。” 梁兴扬伸手接过,入手便感觉到一股坚硬冰冷的金属感,白掌柜说道:“这是飞塔,由七个楼层组成,每个楼层都有不同的空间,里面的摆设也不一样,因为它属于高大建筑型的飞行器,所以需要强大的灵力才能操控它飞行,但一旦启动,它们就可以承载大量的人员和物资。” “啊,对了,炼器师考虑到有不少修仙者能力不足的情况,这飞塔还能用能量石充当灵力使用。您看这里……” 白掌柜也不知道按了哪里,只听见“啪嗒”一声,飞塔底层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古香古色的摆设,然后他指了指塔内桌子旁白的一个小凹槽,说道:“只要把能量石放在这里面,然后念动咒语,它就能飞行了。一次需要五颗能量石,按照平常的速度,差不多能坚持半刻钟。” 这不就跟现代的油电混合电动车差不多嘛。既能用灵力,还能用能量石。 这样一来的,就算是没有灵力的书癫和姜连山都能使用了。 梁兴扬当即决定买下它,便问白掌柜,“那你这边可有售卖能量石?” 白掌柜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这是看中这飞塔了,立刻笑道:“有的。当年售卖这飞塔的时候,我顺便让人购进了不少能量石。本以为此塔上市会十分抢手,没想到……” 他尴尬一笑,“不少修士觉得它造型过于简单,也不够威风。” 造型是比较古朴,可这正是梁兴扬看中它的地方。 日常使用的东西,实用就好,其他都是虚的。再说威风这一点…… 梁兴扬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飞塔,心里分外满意,飞行间可以直接在塔内操作,填充能量石的地方也在塔内,到时候他们一群人坐在里头吃吃喝喝,间或随手添上几颗能量石,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和力气,岂不美哉! 梁兴扬越想越满意,觉得这就是他的梦中情塔! “白掌柜,这飞塔要多少银钱呢?还有,你这边有多少能量石,我全要了。” 白掌柜忙道:“大人您可是游龙宗的贵宾,喜欢这飞塔的话,直接拿走便是。至于能量石,仓库里多得是……”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事情,面带笑容地对梁兴扬说,“也是刚好,前两天我让楼下三个臭小子整理仓库,把能量石都收到储物袋了。” 说着,转身弯腰从身边架子的最底层拿出三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递给梁兴扬道:“给,全都在这里呢。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它吧。” 梁兴扬忙道:“这不行,掌柜还是开个价吧。” 白掌柜哪里敢啊,他这前脚一收银钱,后脚宗主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骂他老糊涂!连忙说道:“大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宗主可有明令,让我们不得收您一分钱啊!” 见梁兴扬似要拒绝,白掌柜顿了顿,赶紧接着说:“再说了,您拿的这两样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非您慧眼识珠,这飞塔和能量石还要继续留在万宝楼蒙尘呢,就冲着您这一双慧眼,万宝楼就不得不给您免费折扣啊!”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这两样东西都没人要,感谢你帮我们清了库存,带走了垃圾,谢谢你了啊。 明文柏也在旁插嘴道:“就是,拿着吧。反正我看这两样东西也没人要,咱们拿走了还给万宝楼腾了位置呢。” 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实话。 白掌柜干笑了声,附和道:“这位大人说得对,您就拿着吧。” 见白掌柜和明文柏都这么说,梁兴扬也就不再坚持,不好意思道:“那恭敬不如从命,谢谢白掌柜,也谢谢龙宗主了。” 白掌柜笑着摆手,问道:“可需要帮大人将飞塔包装起来?” 梁兴扬看着不过三寸长的飞塔,摇头道:“不必。” 说完,直接将飞塔和能量石收入腰间的储物袋里。 白掌柜正想邀请众人在二楼转一转,看看有没有相中其他的宝贝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楼梯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掌柜的,不好了,尚天宗的弟子又来闹事了!” 白掌柜一听,原本带笑的面容立刻沉了下来,不由自主呵斥道:“真是岂有此理!真当我们游龙宗好欺负不成?” 几乎没来得及顾上梁兴扬一行人,只道了一句:“请各位大人在此慢慢挑选,小的先离开片刻。”说完,跟着小二匆匆下楼。 梁兴扬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多说什么,抬步跟了上去。 楼下。 三个穿着浅蓝色的尚天宗道服的年轻人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睨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小二。 其中一名头戴玉冠,油头粉面的青年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小二一眼,语气轻蔑道:“我们师兄弟三人看你们万宝楼可怜,大半年都没有一个客人,好心好意前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你们却将我们师兄弟拦在门外。怎么,这就是你们万宝楼的待客之道吗?” 小二道:“若是正经客人,万宝楼自然欢迎。但是,你们尚天宗有那么好心吗?” “油头粉面”道:“我尚天宗若是不好心,岂会让万宝楼一直开着?我看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就是。”身后的二人纷纷出言附和,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指桑骂槐的侮辱性言论。 小二到底还年轻,一听瞬间被气得浑身发抖,正想不管不顾冲上去与他们撕打,就看到为首的“油头粉面”目光忽然一顿,定在了他的身后,下一秒立刻板起脸,神情阴沉无比,眼里的杀气几乎不加掩饰。 小二心头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正要扭头去看,眼角余光就看到白掌柜匆匆赶来。 “不知道江公子今日来万宝楼有何贵干?”白掌柜行至“油头粉面”的面前站定,不卑不亢地问道。 “自然是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了。”“油头粉面”江公子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径自推开白掌柜,踏入万宝楼,一边打量着万宝楼的摆设,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嫌弃声。 “看来你这万宝楼也不怎么样嘛。”江公子在店里走了一圈,来到垂眸不语,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江白面前,嘲讽道:“连这等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看来万宝楼真是堕落了!” 白掌柜面色微沉,道:“这位修士是万宝楼的贵客,还请江公子慎言!” “修士?贵客?”江公子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仰天大笑,指着江白道:“他一个外门打杂弟子,算什么修士?还贵客?哈哈哈……你们万宝楼竟然把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当做贵客?!”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白掌柜道:“不管这位公子是何身份,只要来了我们万宝楼就是我们的贵客!” 更不用说,他还是和几位大人一起来的。 江公子没想到他已经揭穿江白是个穷小子的老底,白掌柜依然把江白当成贵客,出言维护着江白,登时怒从心起,面色顿变,一把掀了江白面前的桌子,狠厉道:“不过一个杂种,算什么贵客!” “哗啦——” 茶水和点心顿时滚落了一地,周围一片狼藉。 江白眼睫一颤,直至这时候,他才抬起眼,看着江公子,缓声道:“三弟,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冲我来,别迁怒他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色淡淡,语气不急不缓,明明穿着外门弟子的灰袍,坐在椅子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江公子,可周身的气势却生生将盛气凌人的江公子压下了,好似主人在训斥不听话的手下一般。 江公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番假模假样的作派,听到他的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脚将他身边的桌椅全部踢翻。这还不够,见白掌柜和小二们上前阻拦,他“唰”地一下抽出佩剑,直至白掌柜几人,面容阴鸷道:“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梁兴扬一行人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这么一声叫嚣。众人循声看了过去,一下子就看到穿着尚天宗道服的三人组,再看周遭的狼藉,不由纷纷皱起眉头。 饕餮忍不住“呵”了一声,饶有兴趣道:“哟,这是上门砸场子来了?” ” 第144章大闹万宝楼 梁兴扬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意早已在看到一地狼藉时彻底消失不见。 万宝楼到底是明家的产业,明文柏看到被破坏成这样子,当即气得撸起袖子,恨声道:“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小爷面前耍威风!” 要是不给这三只兔崽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他们明家好欺负不成?! 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更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明文柏“唰”一声从众人背后蹿了出去,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抬手一劈,夺下江公子手里的长剑,顺便一脚踢飞江公子。 江公子猝不及防,被这一踹,当下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直至撞到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一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等他定睛一看,一眼就看到站在白掌柜等人面前的青年。 青年生得面如冠玉,一身浅黄色长衫,普普通通,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微挑,气质风流,与他见过的纨绔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江公子伸手捂住胸口,强忍着剧痛,咬牙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子,竟敢出手打本公子?” 明文柏自小在外面游历,一听他这话便知对方这是在探自己的底细了,当即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长剑,说道:“小爷是哪家的关你屁事?” 江公子:“……” 正常情况下,做了好事不应该得意洋洋报出自己的家门,好让白掌柜一行人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谁吗? 这狗东西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心塞了几秒钟,江公子又开口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明文柏不高兴道:“我管你是谁,在此闹事就是不对!” 江公子怒极反笑道:“你这是想多管闲事了?” 明文柏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但态度却明摆着要护着万宝楼。 就在这时,与江公子同行的两人跳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指着明文柏骂道—— “好大的狗胆!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天光城江家的小少爷,江辰!” “还是张五长老门下的弟子!你竟然出手伤他,江家和尚天宗都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 明文柏听到后,双手叉着腰,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还是平陵镇明家小少爷呢!游龙宗的宗主可是他九世高祖,修道奇才明天相是他亲二哥! 更不用说荒山村是他们家的靠山,不管守村人和四凶都跟他有不浅的交情! 谁怕谁啊! 明文柏撇了撇嘴,神情不屑道:“江家?没听过。张五长老?很厉害吗?在我看来,也就那样吧。” 江辰听到这话,忍不住道:“好大的口气!你到底是何人,有种报上名来!” “想知道啊?”明文柏挑着眉,道:“问你师父去。不瞒你说,要不是你们师父亲自上门再三邀请外加亲自接送,我们还不想来参加这什么宗门大比呢!” “真当你们尚天宗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要避让不成?” 这平淡中带点装逼色彩的言论,让江辰三人微微心惊,暗道:“此人难不成真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然而,观其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 却不知,明文柏自小在外闯荡,玩闹归玩闹,人却是极为通透的。自从他进了荒山村,看到梁兴扬一行人粗衣麻布,自觉身为小仆人的他不能抢了他们的风头,穿衣住行更不能跃过他们,便主动把以往的绸缎衣服也换成普通料子的了。 可以说,人情世故方面,他拿捏得死死的。 没想到,这反倒让江辰三人误会了。 江辰打量着他,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只觉得他是在吹牛,顿时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光城的地盘行骗,编排尚天宗长老,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训你,我尚天宗的颜面何在?!” “陈文,陈武,上!” 与身边的二人对视一眼,江辰正面抢攻,分散明文柏的注意力,陈文陈武两人拔剑跃起,直冲明文柏的命门而来! 明文柏睁大了眼睛,猛地一惊! 他娘的! 没想到这三人如此小人,一言不发搞偷袭! 一时间,他有点儿措手不及,慌乱地往旁边一躲,却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还未站定,陈武挥着一把利剑就刺了过来! 明文柏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这下完了,指定要受伤了!”却没想到身后的江白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推开明文柏,自己则闭上眼睛,迎上了那闪着寒光的剑锋。 然而,过了很久,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江白有些困惑,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道颀长如松的背影。 只见梁兴扬手中的折扇一挑,瞬间挡开了陈武的攻击。 他招式沉稳,手中的折扇如同秋水一般,在招式变换间流转着行云流水般的锋利,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仙气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飘渺起来。 不过四招,陈武便被逼得节节败退。 陈文一看自家弟弟落了下风,连忙过来帮忙。尚天宗的剑法讲究轻灵多变,因此陈文的动作十分轻盈,变化极快,剑招又密又急,往往前一招是攻击面门,下一招就出其不意转攻腿部。 梁兴扬却没有被陈文的攻击所压制,在他的眼中,陈文的一切动作仿佛都被放慢了一般,他手中的折扇如同灵蛇一般,每一挥都带起了一阵冷风,吹得陈文的脸颊微微刺痛。 扇与剑交接时,陈文只感觉有一股千钧之力朝自己压了过来。他咬紧牙关,用力握住剑柄,用尽全力抵挡这一股可怕的力量。下一秒,虎口处便传来撕裂的疼痛,由胳膊直达脑门。 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却见眼前面容清绝的青年用扇子向他的反方向一挥。 这一挥,产生了一股无形的气流,将陈武杀气腾腾的剑势化解,同时也逼退了陈文和江辰好几步。 本打算偷袭的陈武被这气流冲击,“噔噔噔”连连后退,最后狠狠撞在了柱子上,头顶的房梁“簌簌”落下不少灰尘。 这一下,陈武从脊椎骨到尾巴骨,整截儿都麻了,头一低,呕出一口鲜血来。 陈文见状,心头大惊,连忙跑过来,“武弟,你怎么了?” 陈武没有回答,抬起头直直看向梁兴扬。原以为对方会乘胜追击,却没想到对方只站在不远处,手摇着折扇,没有一点发起攻击的意思,一双澄净的眼睛,淡淡看着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武受了伤,江白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刚陈文与这人过招的时候,他本想举剑从背后偷袭,没想到这人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后踢就把他踹到墙角去了。 虽然没有呕血,但胸口到现在还闷闷的疼,应该是受了内伤。 他眼睛眯起,看了眼江白,又看看梁兴扬与明文柏,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神情有点扭曲,也不知道江白这狗东西上哪里找来这两个高手为他出头,心里又嫉又恨,没忍住开口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梁兴扬抬眼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江白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身前道:“三弟,你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这件事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尚天宗的贵客,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 “参加宗门大比的?”江辰嘴角扯出冷笑,好整以暇地抱着胸,以一种十分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梁兴扬一行人,嘲讽道:“想来又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宗门想借着宗门大比攀附上尚天宗吧?” 这样的小宗门,他往年可见多了! 梁兴扬张口欲言,身边的书癫一个箭步蹿出,往地上一啐,出口成“脏”道;“我呸!你们尚天宗算什么东西,哪点值得我们攀附?攀附你们做什么?学着你们全宗上下狗眼看人低,还是学你们宗主背信弃义啊?” 自从得知原德天是荒山村的叛徒后,书癫几人对他没有一点好感,连带着对尚天宗也有点说不清的厌恶感。 没来尚天宗之前,众人还会在心里小小自责一下,认为自己不应该因为原德天一人就否定整个尚天宗。 然而,来到尚天宗,感受到尚天宗上下虽然极力掩饰,但仍旧无处不在的傲慢与轻视后,众人便知上梁歪了,下梁也正不到哪里去。 更不用说,期间还有个无恶不作,修炼邪功的袁承天了! 真是由上至下,沆瀣一气。 对于江辰的言论,饕餮同样十分不悦,睥睨着他,勾唇嘲讽道:“原德天算什么东西,本大爷还不放在眼里!” 面对这群人的大言不惭,江辰气得浑身哆嗦,指尖颤抖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放肆!还有你,”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江白身上,眼神狠厉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侮辱尚天宗吗?今日之事,我一定如实禀告宗主,让他将你逐出宗门!” 说罢,甩袖便要离去。 “等一下。”梁兴扬出声拦住了他,江辰脚步一顿,浑身顿时紧绷起来,转过头,面色僵硬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江家和尚天宗都不会饶了你!” “哦。”听到他的叫嚣,梁兴扬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随即指了指满地的狼藉,说道:“弄坏了东西就想跑,这不好吧?” 面带笑容,语气温和,仿佛多年相遇的好友,在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一样轻松欢快。 江辰却被他这友好的态度吓得一哆嗦,直觉这人不好惹,僵着脸道:“那你想怎么样?” “人家万宝楼开门做生意,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是不是该赔偿一二?” 江辰闻言,瞬间明白过来了,同时心里长松了口气,扯下腰间的荷包,扔给梁兴扬道:“给,里面的银子足够你们重装一遍万宝楼了。” 语毕,抬步便要离开。 万万没料到,梁兴扬再一次拦住了他。 “你又想怎么样?!”江辰咬着牙问道。 第145章避雨 “道歉。” 梁兴扬眼神淡淡,脸上的笑容却不变,朝白掌柜和江白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江白咬了咬牙,虽然心里并不情愿,可到底是手下败将,不敢造次,只能低头,掩去眼底的怨恨,道:“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请白掌柜和大哥莫要与我计较。” 说罢,也不等白掌柜和江白回答,便一扭头带着陈武陈文二人快步离开了万宝楼。 白掌柜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对梁兴扬满脸感激道:“多谢,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梁兴扬摆手,表示不必客气。浅显的来说,刚刚才白拿人家一个飞行器,总要有点表示嘛! 而且,这三人明显是来找茬的,要是就这样坐视不理,任凭三人欺负弱小,那也太没有道义了。 他想到江辰对江白的称呼,目光不禁落在江白身上,望着与江辰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开口问道:“江白道友,那江辰……” “是我的弟弟。”见梁兴扬面露惊讶,江白似乎早已知道他要问什么,苦笑一声,又补上一句:“同父异母的弟弟。” “啊,原来如此。” 难怪看着关系不是很好。 来尚天宗这半天的时间,梁兴扬从交谈与观察中得知,尚天宗的道服分为四种,长老级别如张五之流,穿的是深青色道服,亲传弟子如松羽松玉,穿的是青色道服,普通弟子如江辰三人,身上的道服则是浅蓝色的,像江白这种外门弟子只能穿灰色的了。 不过,听江辰的口气,江家在天光城似乎是个惹不起的存在,为何江辰能成为尚天宗的弟子,学习修仙之术,而江白只能成为打杂的外门弟子呢? 明明同出江家啊。 梁兴扬心里有点儿好奇,碍于与江白相识不过半天,或许涉及隐私,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而江白也没有解释的想法,回答了梁兴扬的话,便直接转移了话题,面带忧色道:“三弟他一向心高气傲,你今日为我出头的行为,必会被他记恨在心,他……” 幽幽叹了口气,江白抿了下唇,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尚天宗找张五长老说明情况吧,只要张五长老开口了,三弟他就算再生气也不敢造次。” “就他那修为,怕他做什么?”明文柏没有把江白的担忧放在心上,撇嘴不屑:“就算再来十个,照样应付得过来!” 此言并非吹牛。 刚刚是因为这地方小,又担心破坏了店里的摆设,他才放不开手脚。要是在外面的话,别说江白三人,就算再来三十个,他也不惧。 毕竟,他有梁兴扬这座靠山。 再不行的话,还有四凶呢。 听见他底气十足的话,江白微微诧异,飞快看了眼穷奇等人,见他们几人一脸淡定,毫无惧怕之色,明显同意明文柏的话,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缓缓垂下了眼。 看来,这群人并非普通人。他在心里说道。 梁兴扬几人不知他心里所想,与白掌柜闲聊了几句,梁兴扬几人眼瞅着时候不早,便出言准备离开。 临走时,梁兴扬想了想,留了句:“若是白掌柜在宗门大比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难事就派人去尚天宗找我,说找玄真观观主即可。” 白掌柜感激不已,“好的,谢谢各位大人。各位大人慢走。” 在白掌柜毕恭毕敬的感激中,梁兴扬一行人离开了万宝楼。 …… 天光城内。 因为宗门大比的关系,天下各大宗门皆齐聚天光城,因此城内热闹非凡,随处可见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的修士。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挑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些修为高深的修士,身边还会围绕着一群追随者,他们的目光热切地盯着那些修士手中的物品,期待能够得到他们的赏赐。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那些修士们兴奋地讨论着自己的修炼心得,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生活的交响曲,喧嚣中充满了生命力。 由于玄真观实在太过寂寂无名,梁兴扬一行人穿着打扮也十分低调,因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并不引人注意。 就算有人无意中瞥见梁兴扬一行人,惊讶于这群人的好相貌,待看清他们的穿着,也会很快移开视线,脸上带着了然。 想来和他们一样,打算趁着宗门大比攀上尚天宗吧。 不过…… 据可靠的密报,尚天宗的原德天最讨厌面容出色的人,这群人的如意算盘势必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再看向梁兴扬一行人的眼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梁兴扬一行人根本没把旁人的注视放在心上,一行人在市集里走走停停,挑选着喜欢的东西。 此刻,他们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梼杌一眼就看中一块小臂长,两寸宽,像是被火烧焦的黑漆漆木材。 这是雷击木。 为上天雷电所劈开,鬼怪妖邪深惧之,是最有力度的避邪法物。 用来做簪子最合适不过了。 他顿住脚步,伸手拿起了这块雷击木,打量了两眼,抬起头问摊主,“多少钱?” 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听到声音,低头一瞧,见是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来,和蔼道:“小姑娘,这雷击木可不便宜啊,要一百两银子。” 梼杌颔首,刚准备掏出银子递给摊主,余光瞄到梁兴扬一行人,忽然想起现在的自己是个穷人家的小姑娘,不由顿住,将这块雷击木还给摊主,垂下眼,抿唇道:“好吧,太贵了,我买不起,我身上只有二十文钱。” 心里却盘算着,晚点回去就以梼杌的身份前来将它买走。 摊主听她没钱,也没有生气,只道:“那真是可惜了。” 梼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到身边有人说:“老人家,这块雷击木我要了。” 梼杌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梁兴扬唇边含笑,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摊主,然后将那块雷击木递给他,眼中笑意浅浅,脸上表情柔和,“给。” 梼杌愣住了,他呆呆看着梁兴扬,口中喃喃道:“大哥哥,你这是……为什么?” 梁兴扬宽袖素袍,风姿出尘,温和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这雷击木用来做簪子最合适了,不是吗?” 原来,他看出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想要用雷击木给白氏雕刻一把簪子。 梼杌拿着那块雷击木,望着面前姣姣如秋月的青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谢谢,我会把银子还给你的。” 梁兴扬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道:“好。” 说话间,天边忽然响起了滚滚雷声,乌云快速堆积起来,没一会儿就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屋顶,脸上,身上,地上,众人纷纷愣住,抬头看天,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下雨了!” 三个字犹如魔咒一般,唤醒了呆愣在原地的众人,纷纷回过神,嗒嗒跑起来,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躲雨的躲雨。 梁兴扬几人在江白的带领下,跑到一处屋檐下躲雨。 穷奇一脸晦气地掸了掸身上的水珠,道:“我最讨厌下雨天了!” 饕餮双手环抱在胸前,也是一脸不高兴,“我也是。” 混沌叹气道:“下雨天确实让人感到不舒服。到此湿哒哒的,空气也潮湿。” 在他看来,只要长毛的妖兽,就没有一只是喜欢下雨天的。 三凶眼神充满怨念盯着外头的雨幕看,梼杌则是抱着雷击木,将上面的雨滴擦了又擦,直至整块木头锃亮,没有半点潮湿的可能,才抬头对梁兴扬说道:“大哥哥,它能暂时寄放在你那里吗?” “自然可以。”梁兴扬接过雷击木,收入储物袋里。 即使这样,梼杌仍然有点不放心,嘱咐道:“大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好好保管,千万别弄坏弄丢了哦。” 梁兴扬好脾气地应道:“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梁兴扬一行人闻声,不由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身后站着几名同样在躲雨的尚天宗普通弟子。 有男有女,正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瞄他们两眼,眼神倨傲,脸上满是嘲弄不屑之色。 “不就是块雷击木也值得这般宝贝?果然是小宗门,一点见识都没有!”一个尖下巴的女修撇嘴道。 “哈哈,师妹,你当真以为人人都像咱们尚天宗一样吗?” 说完,那群尚天宗的弟子看了眼梁兴扬几人,吃吃笑了起来。 梁兴扬看了几人一眼,忍不住摇摇头,无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外面,没有说话。 梼杌与他一样,根本没把这几只蝼蚁放在眼里,以他的身份跟他们计较,那就是自降身价! 穷奇则是面无表情地抱胸,身上杀气隐现,但这段时间在荒山村里修身养性,脾气早已没有之前的暴戾,眼下勉强能忍,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不欲与他们多做计较。 加上混沌在旁不停对着书癫和姜连山念叨,“嘿,咱们可是尚天宗与游龙宗的贵客,这群尚天宗弟子可真是有眼无珠!” “跟他们计较,咱们就是在自降身价!” “试问,谁会把蚂蚁的叫声当回事呢?” 第146章冲突 看似在劝说书癫、姜连山,实际上还不是说给她听的? 穷奇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我还不屑与一群蝼蚁计较。” 说话间,忍不住嫌弃地皱起眉头。 身为修士,这一天天的不好好修炼,天天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本事没学会,八卦能力倒是挺强的,比书癫还会嚼舌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她这边是不愿意自降身价与他们计较了,可身后那群尚天宗的弟子却好像误会了什么,见梁兴扬一群人都没胆子反驳,还以为是猜中了,当即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傲慢了。 其中一名方脸的弟子出声呼喝道:“喂,前面那几个,你们让开点,挡住我们赏雨了!” “就是你们,穿蓝色长衫那个!” 起先,梁兴扬还没有反应过来,直至对方又呼喊了几句,他才发现对方在与自己说话,垂眼了眼身上的长衫,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在说我?” “不是你还有谁?快让开!”方脸弟子不耐烦地说。 梁兴扬看了眼四周,躲雨的地方就这么大,这人让自己别挡着,明显就是要自己离开此处。 望着外面倾盆大雨,他挑了下眉,正打算开口,就看到一旁的江白站了出来,道:“还是我出去吧。” 说完,又对里面那群尚天宗弟子说道:“各位师兄师姐,这几位是玄真观的道友,是尚天宗的贵客,还请各位师兄师姐……” 话还没说完,方脸弟子便皱起眉头,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叫江白,是尚天宗的外门弟子,奉张五长老之命,带玄真观的道友们到城中转一转。” “张五?”方脸弟子面露不屑,斜睨着他,嗤笑道:“要不是袁长老突然病逝,尚天宗哪有张五立足的地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江白闻言,面色不变,只垂眼道:“师兄请慎言。” “难道我说错了?”方脸弟子看了眼身边的同伴,神情嘲讽道:“你们说,我说错了吗?” “没错啊。” “方政师兄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就是就是。” “……” “……” 身边的同伴纷纷出声附和,方政也越来越得意,指着江白大声道:“要不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生性淡薄,不爱名利,这尚天宗哪里有张五的位置?你也甭想拿张五的名头来压我,识相点的话,赶紧带着这群臭要饭的滚出去!” 江白面色微僵,忍不住看了梁兴扬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并无生气的迹象,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劝说方政几句,这雨幕里又传来了点儿动静。 有一个浑身上下裹得破破烂烂,拄着一根竹枝的小老头,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跑过来。 他看也不看面前的情况,直接冲到屋檐下。 本来不大的屋檐下面站了十多个人,顿时变得拥挤不少。 梁兴扬见状,主动往旁边挪了一步,为小老头腾出一小块地方。 小老头冻得直哆嗦,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了方政的身上。 察觉到自己撞到了人,还是尚天宗的仙长,几小老头脚下一软,瘫跪在台阶,止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实在抱歉,是我没看路,惊扰了仙长,求仙长原谅我一回。” 方政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厌恶,看着衣服上的污泥,又看了眼半跪在地上求饶的小老头,猝然发难,抬腿便将对方踹了出去! 动作狠厉,毫不留情。 明显是不给小老头活路了。 梁兴扬面色一凛,伸出脚,一踢一勾,牢牢压住了方政的腿,阻止了他踢人的动作。 “你想多管闲事?” 方政死死盯着他,漫天的雨幕为背景,梁兴扬就伫立这狂风暴雨中,身形如松竹,肤如白玉,眉眼如画,一副仙姿玉骨。 因着这出彩的相貌,难免让人觉得他有点儿瘦弱,不像是修道之人,更像是个书生。 梁兴扬说道:“老人家无心弄脏你的衣服,这位道友何必如此生气?这样吧,我代替老人家赔你些银子可好?” 他语调轻缓,不紧不慢,一双眼睛明亮幽深,犹如朔风带雪,明月藏锋。 明明看样子不过二十左右,周身却带着老人的沉稳和冷静,矛盾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方政拧眉盯着他看好会儿,勾唇冷笑道:“行吧,看在你是尚天宗的贵客的份上,我给你这个面子。” 说到“贵客”二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神情不明。 听到这话,梁兴扬才松开对他的钳制,“多谢……”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方政忽然纵身跃过他,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将小老头踢出三丈外,狠狠摔在了大街上! 小老头避让不及,只觉得身上一痛,低头一看,胸口上已然一个大脚印,胸腔已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凹陷下去。 “仙、仙长……” 一张口,喉咙就涌起一股腥甜,满口都是铁锈的味道。 他呕着血,茫然地看着屋檐下的方政,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原谅他吗?为什么……为什么…… 满心的困惑还没寻出个答案,小老头彻底失去五感,堕入混沌虚无之中,胸口也缓缓停下了起伏。 “哼!”方政冷眼看着大雨里的尸体,心里尤不解气,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往小爷身上撞!如今落得这下场,算是便宜你了!” “就是!简直是自寻死路!” “活该!” 其余的尚天宗弟子们纷纷为他叫好。 闻言,方政神情越发得意起来,仿佛他根本不是杀了人,而是做了一件好事一般。 正洋洋得意间,忽感身后有一股凌冽的杀气袭来! 出于本能,方政下意识往前一跃,落在小老头的尸体旁边,与屋檐下的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屋檐下,梁兴扬沉沉的眼望着大雨中的方政,没有说话,也没有隐瞒自己出手的事情。 “你发什么疯?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出手?”方政简直气得要死,豆大的雨滴拍在他脸上,疼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忍不住开口质问,“你就不怕得罪尚天宗吗?” 雨,哗啦啦地下,雷声由远及近,轰鸣不断。 “尚天宗?”面如冠玉的青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笑了一声,笑声沉而冷:“莫说是你,就算原德天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 “真是好大的口气!”方政也冷笑,“不过是一群无名小卒也敢在天光城叫嚣!今日不给你一个教训,尚天宗的颜面何在?” 说罢,与梁兴扬身后的师兄弟们使了个眼色。 尚天宗的弟子会意,“唰”一声,纷纷抽出武器,将梁兴扬一行人围了起来。 见此情景,江白顿时紧张起来,不由往前站了一步,想要劝说双方冷静点。 不料,还没开口,就被书癫和姜连山一左一右拉住,往混沌身后躲了起来。 书癫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身份实在太低微了,尚天宗这群鼻孔朝天长的明显不会听你的话,玄真他在气头上,肯定也不会听你的,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江白受到会心一击,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双方,默默闭上了嘴巴。 街上,风雨大作。 尚天宗的弟子们警惕看着梁兴扬。梁兴扬长身而立,周身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没有多余的废话,更没说教的兴趣,梁兴扬面色依旧沉静,直接掏出镶满玉石的“大宝剑”,淡淡道:“世上有你们这样毫无慈悲心的修道之人,简直是凡人的灾难!” 既然是灾难,那便要遏制,甚至消除。 随着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犹如灵蛇一般,“砰砰砰”,几声急促的响声,无形的剑气穿过雨幕,旋转着破空而来。 闪电耀耀之间,照亮了水流急促的青石板路,反射出方政惊恐的表情。 飞旋的剑气,掀起一阵锐能摧折肌骨的疾风,犹如一朵朵凄艳的,满含杀气的花,飞向了在场的尚天宗弟子! 方政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一沉,后脑勺一凛,想要避开却无从避开。 下一秒,方政连同其他尚天宗的弟子,只觉得四肢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身体经脉处依次爆开,开出一朵朵血红的花。 “砰!砰!砰!”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方政几人接二连三瘫倒在地上,手里的长剑也不受控制地纷纷掉落在地上。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狠毒,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你竟然断了我们的经脉?!”一名长脸女修看着手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忍不住哭骂起来。 梁兴扬垂眼看她,剑尖指着小老头的尸体,面无表情道:“他也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杀了他?” 比起他们,他只是断了他们的经脉,很仁慈了。 当然,这明显是他自认为。 方政听到他的回答,咬着牙恨声道:“他不长眼,冒犯了我们自然要受处罚。再说了,他不过是凡人而已,有何资格与我们相提并论?” “哦?”梁兴扬缓缓转过头,看着他道:“这样说来,我是尚天宗的贵客,你们不长眼冒犯了我,我自然也可以给你们一点教训啊。” 语毕,他收起长剑,不再看这群执迷不悟的人,侧目道:“走吧。这地方没意思极了。” 不止是尚天宗,连带天光城,他都失去了兴趣。 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盘算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上尚天宗把原德天杀了,完成伏羲等人的嘱托,然后直接回荒山好了。 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 掏出飞塔,念动咒语将其变大后,梁兴扬几人陆陆续续上了飞塔,暗地里示意书癫和姜连山把江白支开后,梁兴扬把自己的想法与四凶说了一下。 穷奇没什么意见,说道:“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是不会出手帮你的。” 混沌挠了挠头,迟疑道:“行啊。我看这尚天宗全宗上下都没几个好鸟,要不,顺便把他们全灭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被吓了一大跳,忙道:“不至于不至于。” 第147章给个交代 混沌看着配合得很,说出来的话连狗听了都得掉下巴。 梁兴扬忙道:“只要杀了原德天,再好好教育一下底下的人就好了,他们罪不至死啊!” 混沌“哦”了一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看你,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一声。” 梁兴扬冲着他感激一笑,看向饕餮,问道:“你觉得如何?” “要我说早就该这样了!” “早在我们踏入尚天宗那一刻,就应该先下手为强,直接从山门杀到大殿,那才叫威风呢!” 梁兴扬:“……” 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也不至于这般冷酷无情吧?” 饕餮轻哼了一声,甩给他一个“你不懂我”的眼神,没有说话。 一旁的梼杌见状,主动为梁兴扬几人讲解,“像他这样搞黑化的男人,残忍无情是最基本的人设。” 话音刚落,立马得到饕餮赞许的目光。 梁兴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小喜这么了解饕餮。” 梼杌一僵,忙摆手道:“我是乱猜的。” “……哦。” 原以为梁兴扬会追问下去,却没想到他听完后,只轻轻颔首,没有说什么,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说话。 “既然大家决定了,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 外面,雨仍旧下个不停。 天光城内,青石街道上。 周围躲雨的人们心惊胆战地看着雨中狼狈不堪的方政等人,知道他们是尚天宗的“仙长”,想要上前询问,目光在触及方政满是怨恨的神情,舌根一阵发麻,堪堪止住了脚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恐受到殃及,待雨小了点之后,大家便小跑着离开。 很快的,街道上就剩余方政一行人。 方政瘫坐在地上,眼神怨恨地看着梁兴扬一行人乘坐飞塔扬长而去。 “玄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语毕,他咬着牙,满脸屈辱地看了眼受伤的手腕,费力地曲起手指,将腰间的储物袋勾了下来,正准备拿去传信玉石给宗内发消息,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师弟双眼瞪圆,满脸震惊看向他身边的位置。 方政微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一眼,便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不知何时,躺在他身边,已然成为一具尸体的小老头竟缓缓站了起来! “啊——” “诈尸了!诈尸了!” 小师弟忍不住叫喊起来。 方政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本能想要爬起躲开,奈何身上的筋脉被梁兴扬废了,此时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艰难地往后挪动,颤颤巍巍道:“你,你不要过来!” “嗤。” 小老头发出一声嗤笑,却当真没再靠近,他停住脚步,原本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单手拄着竹枝。 身上再无之前的怯懦,反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方政。 “你真是辱没了你身上的衣服。”小老头居高临下看着他,单手背在身后,侧头看向其余的尚天宗弟子,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也是。” “无知且无能还自大。”他“啧”了一声,不掩嫌弃道:“真不知袁承天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净收些废物!以为尚天宗是垃圾回收站吗?” 见方政几人一脸不服,小老头又道:“你们在尚天宗学艺少说也有十年了,如今连个凡人都打不赢,真是丢了尚天宗的脸!换做他人,早就羞愧而死,你们……” 目光微移,看了眼方政手里的传信玉石,冷笑道:“好意思搬救兵?我要是你师父的话,只怕当场要撞死在山门前了!” 一番话说得方政几人面红耳赤,几乎抬不起头来。 只是到底倨傲惯了,此时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是不可能的。 方政抿紧了唇,说道:“你身为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要不是你的话,我们又怎会与玄真观那群人发生冲突?” “这样说来,倒是我的错了?”小老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中的竹枝轻点着青石街道,慢声道:“是我让你仗着有点修为,狗眼看人低,到处摆架子?是我让你主动挑衅他们?” 方政顿时语塞。 小老头见状,没忍住叱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文不行,武也不行,放在尚天宗都嫌他占位置。 “你们也是。”他扫了一圈其他人,淡淡补了一句。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自他们加入尚天宗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完全是人生头一遭! 方政死死地盯着小老头,脸色难看,心里恨不得将这死老头子碎尸万段,嘴上却还是道:“这是我们尚天宗的事情,与尔等闲杂人员无关!”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小老头的手里竹枝微微一斜,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气势,划开了他的脖颈。 方政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几秒钟便断了气。 “我最讨厌屡教不改,执迷不悟的人。” 小老头收回竹枝,看也没看方政一眼,侧目看向其他的尚天宗弟子。 之前最先发现老头没死的小师弟,眼睁睁看着方政死在面前,浑身巨震,悲愤地怒吼了一声:“方师兄!” “你!你竟敢杀了方师兄!你知道我们的师父是——”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心口一凉,一根翠绿的竹枝瞬间洞穿了胸口。 小师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面前这小老头竟然如此大胆,在尚天宗的地盘上,接二连三杀害尚天宗的弟子。 “砰。” 一声闷响。 小师弟倒在了地上,失去神采的双目死死盯着小老头,面色逐渐变得灰败。 小老头拄着染血的竹枝,看着地上的尸体,点评道:“没眼力见的,总是死得最快。” 说实话,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棒槌的人了。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比自己强的人。 这种人不死谁死? 只不过…… 想到这样的人是尚天宗的弟子,心情就十分微妙了。 他沉默地看着剩余的几人,手中竹枝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地,脸上的嫌弃与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许久之后,才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际翻滚的乌云,扔掉手里的竹枝,转眼消失在了街道上。 等尚天宗收到弟子们的传信,乘坐着飞行器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只有方政和小师弟的尸体,还有一干被废了筋脉,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弟子们。 领头的是尚天宗的周颂长老,正是方政一行人的师父。 看到弟子的惨状,他心里微微一沉,他经验丰富,修为也不差,一眼就看出来了杀害方政二人之人修为极高,剑法几乎与宗主如出一辙。 算算时间,那时候宗主刚好不在宗门…… 他眸光微动,望着死去的徒弟,阖上双眼,不忍再看。 周颂的大徒弟常芳见此情景,既震惊又愤怒,“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杀害了两位师弟,又是谁伤了你们?” 然而,侥幸活下来的师弟师妹早已被吓坏了,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常芳面容冷肃,指挥着身后的弟子将受伤的师弟师妹带回宗门治疗,自己则去翻看地上的尸体。 定睛一看,有点儿咋舌。 方政与小师弟身上的伤口,着实诡异啊! 四肢上的伤口与其余师弟师妹身上的伤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剑伤,下手干净利落,张弛有度,看得出来用剑者只想斩断他们的经脉,使他们不能再修炼,意不在伤他们性命。 而脖颈、胸口处的致命伤则是招式狠辣,不留一点情面,看得他都有点发寒。 再环顾一圈四周,常芳很快就发现了静静躺在青石板上的竹枝。 他面容冷肃,上前捡起竹枝,比对了一下伤口,确认完全符合。 见状,他叹了口气,脸色有点儿黑,转身走向周颂,把自己的发现禀报了一遍,“不管是断师弟师妹们经脉,还是杀害两位师弟之人,怕皆不是简单人物。” 周颂双眼微阖,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常芳又道:“尤其是杀害二位师弟之人,极有可能是尚天宗的人。虽然对方用的是竹枝,可使用的却是咱们尚天宗的剑法。” 顿了顿,见周颂仍旧与往常一样,万事不放于心上,神情淡淡,忍不住问道:“师父,眼下该怎么办?”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周颂反问。 “我……”常芳抿了抿唇,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我认为杀害师弟的人是大山师弟。毕竟,大山师弟与方师弟以及其他师弟师妹有过过节。” 那时候,大山刚拜入宗主门下,成为宗主的关门弟子,方政心生妒忌,便伙同其他师弟师妹故意找茬,处处刁难大山。二人因此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周颂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如今听常芳说起,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淡声道:“接着说下去。” 常芳道:“尚天宗明令禁止宗内弟子自相残杀,就算大山师弟是宗主的关门弟子也不能例外!弟子认为,应该把这件事告知宗主,请宗主定夺!” 听到这话,周颂这才抬起眼皮,静静盯着常芳看了半晌,直至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暗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周颂才缓缓收回视线,轻声道了一句—— “好。那就依你所言吧。让宗主给咱们、给方政他二人一个交代。” 第148章原德天现身 骑乘着飞塔,梁兴扬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尚天宗。 途中,梁兴扬拿了两袋能量石给书癫和姜连山,方便二人随时使用飞塔。 书癫和姜连山喜不自禁,看着手里的能量石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只是在听到梁兴扬说,让他们操纵飞塔停留在城外的时候,书癫和姜连山齐齐愣住了。 得知因为梁兴扬要进入尚天宗干掉原德天,担心他们的安危不让他们跟随后,书癫收起脸上的笑,认真道:“既然你要做大事,那岂能少得了我和连山一份?我们跟你一起去。” “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望风还是可以的。” 见二人坚持,梁兴扬沉默了会儿,终是没再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到了。” 外头,传来穷奇的提醒声。 梁兴扬一顿,走出飞塔,一抬头就看到眼前尚天宗的山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雨绵绵,他目光遥遥落在静静伫立山顶最高处的一座二层宫殿上,神情晦暗不明。 那是尚天大殿,原德天日常办公、接待贵客的地方。 造型优美的石灯自山门开始,沿着山道一路向山顶蜿蜒,映照在湿漉漉的石面,晕出微黄的光。 此时此刻,周围早已没了白天的热闹,静悄悄一片。 梁兴扬与众人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抬步踏上通往大殿的山道。 刚进入山门,就听到两三道急促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是松羽、松玉这两师兄弟还算熟悉的身影。 “你们终于回来了!” “江白,你怎可擅自带他们外出?!” 松羽身负长剑,看到梁兴扬一行人,脸上的焦急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松玉同样,但想到他与松羽为了找到玄真观这一群土包子,差点把整个尚天宗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只是玄真观这些人是宗门的客人,他不好冲着他们发火,只能挑着软柿子捏,向江白发泄心中的不满。 对于这种情况,江白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神情丝毫未变,逆来顺受地低下头,正准备向以往那样低头认错,就听到身边的梁兴扬开口说道:“这不关江白的事情,是我们执意要外出。久闻天光城大名,难得来一趟,便想着到城中见见世面。” 松玉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松羽一把制止,抢先一步道:“原来是这样。” 梁兴扬颔首,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见二人皆身负长剑,一副要外出的模样,不由好奇道:“两位道友这是要外出?” “原本是打算外出的。”松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望着梁兴扬一行人道:“不过你们已回来,我与师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梁兴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松羽笑容不减,语气更比白天好上数倍,温声道:“宗主他老人家想要见一见诸位,特令我和师弟前来邀请诸位前往尚天大殿。” 梁兴扬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来。 一开始不屑于见他们,不到半天的功夫忽然变卦,这时候突然要见他们,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双方都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 他看看松羽,又看了眼山顶的宫殿,左右身边有四凶相伴,倒也不慌张,颔首道:“那走吧。” 松羽领着松玉往旁退了一小步,抬手邀请道:“诸位请。” 梁兴扬微微颔首,率先往前走。 …… 尚天大殿。 梁兴扬站在入口处,一抬眼,便是一座巨大的拱形门,目测高度足有三十米,宽度也有二十米。门上雕刻着各种神秘的图案,有飞天遁地的仙禽,有腾云驾雾的异兽,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栩栩如生,仿佛要破门而出,将它们的世界展示给你看。 进入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中高台上那一把金灿灿的,雕龙画虎的太师椅,足有一米高,三米宽。大殿的墙壁边上放着一排排高大的博古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珍宝,无处不体现尚天宗的财大气粗。 看得梁兴扬这群在贫困线挣扎的“乡下人”一阵眼红,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么高调,当心被打劫!” 博古架再过来,是一排摆放整齐的桌椅,上面坐着几位老者,梁兴扬瞥了一眼坐在两侧的人,只认识一个张五,其余的全面生得很。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抬步跨过门槛,直接进入大殿。 一瞬间,一股充满了浓郁的灵气和淡淡的沉香味道的香气迎面扑来。 这些香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使得梁兴扬原本紧绷的心情都微微松懈了下来。 “各位长老,玄真观的诸位道友来了。” 随着松羽的一声禀报,殿内众人都转眼看了过来。 梁兴扬回看了过去,朝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正打算开口询问找自己何事时,就听到一声沉稳从容,含着笑的嗓音。 “来了吗?”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玄真吧?” 一名面容慈祥的老者从博古架后面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兴扬。 即使是他,也不能免俗地有些好奇,伏羲那伙人到底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继任守村人呢?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兴扬,见对方周身并无灵气萦绕,有点意外,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意外。 世上的天才极少,即使伏羲他们有心教导,可凡人到底是凡人,资质有限,大概是学不会他们那些神通的。 即使是他,伏羲他们亲口盖章的天才,不也花费了二十年才学到一点点皮毛吗? 更不用说面前这青年只来此间世界不到两年的时间,能学到什么东西呢? 想到这里,原德天眼里闪过一丝暗芒,看着梁兴扬年轻的面容,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亲近的笑容来,走至梁兴扬面前,主动自我介绍道:“玄真道友,你好,在下是尚天宗宗主原德天。” 梁兴扬望着眼前面容慈祥,就跟邻家老爷爷没什么区别,一点也看不出对方是背信弃义之人的老者,微微讶异,很快反应过来,拱手道:“原来你就是原宗主,久仰大名。” 本是客套之词,不曾想原德天却对此十分感兴趣,“你知道我?” “呃……”梁兴扬第一次感到语塞,斟酌开口道:“略知一二。” “哦?”原德天脸上的笑容不减,刨根问底道:“不知玄真道友是从何处听到我的名字?” “……” 梁兴扬有些无语,联想到伏羲离开前的嘱咐,暗想:“你这小老头该不是坏事做多了,担心伏羲他们说你坏话才这样一直追问吧?” 抿了抿唇,尽管腹诽不止,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笑着回答道:“自然是从张五长老口中得知啦!原宗主,您是不知道啊,我那玄真观开了这么久,一直都寂寂无名,别人也没将它放在眼里,只有您不嫌弃它破败寒酸,还给我们发了宗门大比的帖子。我、我们真是太感动了!”、 听到他的话,原德天微微诧异,不由看了眼张五,张五动作极轻地点了下头。 在来尚天宗之前,梁兴扬确实问了不少关于宗主的事情。当时,话里话外也隐隐约约表露出能参加宗门大比的激动。 不止是他,玄真观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每次提到尚天宗,原德天,他们的神情都会变得亢奋起来,语调也跟着高昂,一看就知道有资格参加宗门大比一事,他们感到非常的荣幸。 而且,据松羽所说,白天领着他们经过大殿,这群人还想闯进来感谢宗主呢。 松羽怕这群土包子冲撞了宗主,好说歹说才拦住了他们。 由此可见,他们对有着知遇之恩的宗主怀有极其崇拜,极其强烈的感激之情! 看到张五的动作,原德天感到有些意外。 难道,伏羲等人没有告知玄真关于他的事情? 那他为何之前会占出大凶卦象呢? 一时间,原德天茫然了。 梁兴扬静静看着他,见他呆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眸光微闪,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白皙如玉的食指,出言道:“不知宗主和各位长老邀请我等来此有什么事情?” 原德天这才回过神,扫了梁兴扬一眼,收起脸上的笑意,然后微叹了口气,道:“是有点事情。” 语毕,转身行至高台,坐上大殿正中间那把金灿灿的太师椅,伸出右手,指了指左手下方的座位,缓声道:“诸位道友请先入座,容我慢慢道来。” 听到这话,梁兴扬微微颔首,寻了个位置坐下。 穷奇几人依着之前在张五面前胡诌的地位高低,紧随其后,一一对号入座。 小喜身为玄真观的客人,则是坐在了梁兴扬身后的位置。 看到此番举动,原德天再次看向张五。见张五再次点头,原德天这才开口道:“其实,此次请诸位来此,是想向诸位了解一件事。” “原宗主但说无妨。” “诸位下午的时候,可曾去过天光城集市?遇到过尚天宗的弟子?” “去过,也遇见过不少尚天宗的弟子,不知原宗主说的是哪位弟子呢?” 梁兴扬反问,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江辰的身影。 难道原德天找他是因为他在万宝楼教训了江辰? 第149章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正想着,就见原德天神情微讶,似乎十分意外他的回答,“哦?” 稍稍停顿了会儿,才又开口问道:“具体是在哪里遇到的呢?” 梁兴扬想着人家都找上门了,隐瞒毫无意义,便索性直接道:“在万宝楼,因为贵宗弟子江辰行为出格,我实在看不过看,所以出手教训了他一番。” 才刚说完,就看到不止是原德天,连带在场长老们脸上都有明显的惊讶之色。 原德天顿了顿,道:“玄真道友可否详细说一下?” 见众人如此反应,梁兴扬心想:“难道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现在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他没有说话,一旁的明文柏站起来,不高兴道:“这点小事还需要玄真开口吗?还是由我来说吧。” 几乎不用他人多询问一句,他便将在万宝楼发生的冲突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末了,还补上一句,“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万宝楼查探。再不行,把江辰叫过来也行,我们与他当面对质。对了,别忘了把江白也叫过来。” “江辰,江白?”原德天转眼看向坐在右手下方的众长老。 张五会意,起身解释道:“江辰与江白乃是城中江家江庆成的儿子,江白为其长子,江辰是三子,二人目前正在宗内学艺,因为江白资质有限的缘故,故为外门弟子,而江辰天资尚可,被萧胜长老收为门下弟子。” “原来如此。”原德天颔首,表明自己知道了。略微沉吟片刻,他开口吩咐张五派人去查探明文柏所说是否属实,若事实当真如明文柏所言,江辰确实带着两个师弟在城中为非作歹,那便直接按宗内的规矩狠狠处置,绝不留情。 他说得斩钉截铁,神情一派正义,倒让梁兴扬一行人有些惊讶。 这…… 好像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就在这时候,只听原德天微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其实,我找玄真观诸位道友来此,并非为了此事……” “那是?” 看到梁兴扬一脸茫然,原德天微微一滞,暗道:“这人真是表面看着机灵,内里真是棒槌一根。” 罢了罢了,靠着自己那么一点暗示,只怕他猜到天亮都猜不出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要说出多少不相关的事情来呢。 若是往常,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玩,然而现在…… 原德天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眼神无比深邃,索性开门见山道:“我找诸位道友前来,是为诸位道友在街上出手伤了我宗门弟子并废了他们经脉一事。” 此话一落,大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除了玄真观这一行人,在坐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十多双眼睛全都震惊地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纷纷出言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伤我宗门弟子不说,竟然还断了他们的经脉?!” “宗主,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还跟他们客气什么,依我看当立即诛杀,以儆效尤!” “不错。看他们的样子便知他们毫无悔过之意。这等恶徒不能轻易放过!” “……” “……” 原本安静的大殿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其中有一个身材瘦小的长老跳起来,指着穷奇骂道:“还有你,你一个姑娘家,看着柔弱,没想到……” 没想到生得一副蛇蝎心肠。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乍现,冲着他的命门而来! 长老一惊,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了这道攻击,凌厉的剑气以无比强悍的姿态狠狠撞在他身后的博古架上,随着博古架的四分五裂,上面摆放的珍宝登时摔得四分五裂。 “你!”眼见宗门宝物被毁,在场的长老心头大火,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怒视着穷奇。 穷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掸了掸袖子,淡声道:“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目前看来,你们对我意见不少?” 她单手托腮,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算不上多好,但说出的话却无比通情达理,“我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招人喜欢……唉,没关系,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毕竟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毕竟,说她不讲理的人或者妖兽,已经不在人世了。四舍五入一下,她仍然是最讲道理的穷奇。 众长老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股说不出来的害怕。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恐惧,在场无一人敢率先开口。 穷奇也不催促,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就这么饶有趣味地盯着众人看,就像猛兽在逗弄兔子般恣意。 大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梁兴扬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当做没看到对面之人的为难。 原德天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四分五裂的博古架上,目光缓缓上移,在见到白玉墙壁上那道明晃晃的剑痕,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再看穷奇时,早已没了之前的轻视之心。 他垂下眼,手扶着膝盖,静静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后,听着外面的夜雨再次淅淅沥沥下起来,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这一笑,瞬间打破了大殿里僵持的气氛。 “宗主?” 众长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原德天面上带着几分无奈,摆手道:“你们都误会了,我今日找玄真观的道友们前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想要赔礼道歉。” “什么?” 不光是长老们愣住了,连梁兴扬一行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原德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知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有长老问道。 原德天长叹了口气,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沉声道:“今日,我派大山到城中办点事,不曾想他竟然撞见了方政一行人仗着尚天宗弟子的身份在外为非作歹,不止对玄真观的道友们口出恶言,还因一名老者无意弄脏了他的衣服,当街将老者打死!” “什么?!” 听到原德天的话,众长老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因衣服被弄脏了就要人性命,这是何等的凶残啊! 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片刻,一名高瘦的长老站了出来,迟疑道:“方政好像是周颂的弟子吧?” “周颂?”张五的视线飞快在周围扫了一圈,皱眉道:“他不在这里?” 之前对穷奇出言不逊的瘦小长老翻了个白眼,神情不屑道:“你与他相识多年,何时见过他来尚天大殿参加会议了?每天都躲在他那养生殿里,宗门的重大事务一律不参与,本来不管宗门事务,要是能把他手下的弟子管好也行,却没想到弟子也没教育好,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就是就是。” “……” “……” 光占着个长老的位置,却万事不干,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 还不如乖乖主动退位,让他们的亲信上台! 瘦小长老的一席话顿时引来诸位长老的赞同,不禁纷纷出言附和,你一言我一句讨伐起周颂的不是。 “看来,诸位对我周颂的意见很深啊。” 就在众长老说得口沫横飞,群情激昂时,大殿外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下一秒,周颂领着常芳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四下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瘦小长老的身上。 那瘦小长老顿感压力山大,默默低下了头。 周颂腿一抬,跨过门槛,径自走了进来,在看到角落里的狼藉时,目光微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前,行至原德天面前方才停下脚步,对着端坐在上方的原德天拱了拱手,“宗主。” 原德天颔首应了一声,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找你。” 周颂道:“正好,我也有事要禀报宗主。” “哦?是何事?”原德天问道。 周颂垂下眼,淡声道:“事关我徒弟在城中遇袭一事。” 话音刚落,众长老又是一愣。看了看原德天,转头与身边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张五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正好,我们也是因你徒弟无故伤人性命一事想要找你。” “无故伤人性命?” 周颂愣了愣,皱起眉头道:“不知张长老说的是哪个逆徒?” “方政。”张五回答道。 却不想,话音才刚落下,周颂身后的常芳便冷笑了一声,插嘴道:“你们看我师父不顺眼,想要将他拉下长老之位,至少要花费点心思,打探好消息再来唱大戏吧?你们拿一个早已不能开口的人做文章,着实可笑了些!” 听到这话,张五不由一怔,顿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顾不上追究他犯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常芳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咬着牙恨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方政师弟,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穷奇几人也十分意外,不由看向梁兴扬。 “不会吧?他、他竟然把方政给打死了?” 看不出梁兴扬是这么狠心的人啊! 饕餮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然而,话还没说一半,就被身边的混沌暗地里狠狠踩了一脚,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警告道:“别胡说八道。”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第150章有些人是活不到我这年纪的 从没见过把屎盆子往自己人头上扣的。 饕餮吃疼,怒瞪了混沌一眼,虽然心里不悦,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梁兴扬听到常芳的话,面上不由露出几许愕然,方政死了? 这绝对不可能啊。 虽然当时的他在气头上,可理智仍在,下手十分有分寸,并没有想要取他们的性命,只想让他们受一点教训而已,让他们也体会一把成为普通人的滋味。 现在却告诉他,方政他死了? 这…… 不得不说,也实在太过凑巧了吧? 想到自己大概是对方死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梁兴扬略微有点儿蛋疼。 他微敛着眉眼,快速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暗暗揣测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计,冲着他来的呢? 沉思间,尚天宗众长老脑子里同样转得飞快,想到宗主先是找玄真观这群人说为了方政之事,周颂后脚就来了,带来了方政身死的消息。 这两个信息连起来看,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啊。 一时间,众人浮想联翩,无人开口说话。 一分一秒的流逝,气氛逐渐变得僵持起来。 周颂皱眉,他之所以没有拦住常芳,主要是想看看在得知方政身死的消息后,宗主、诸位长老究竟有何反应,是怎么想的。 却没想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周颂觉得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人来打破僵局,酝酿了一会儿,他尝试着开口,皱眉道:“宗主……” 一开了口,就看到坐于左侧的面生青年忽然起身,出言道:“不错,方政与其师兄弟确实是我所伤。”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住,周颂嘴里的话硬生生给打回了嗓子眼里。 “是你杀了我的师弟?” 常芳双目赤红,直勾勾盯着梁兴扬,不掩杀气。 梁兴扬不闪不避,迎上他的目光,纠正道:“我只伤了他们,并没有下手取他们性命。”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草菅人命,我看不过眼,所以教训了他们。” 不需要众人多加询问,梁兴扬便率先把当时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与原德天刚才所言几乎没什么出入。 听完后,张五等长老心里已然相信了大半。 周颂看了梁兴扬一眼,见眼前的青年姿容出众,气质卓然,周身自有一股清正之气,心里暗暗腾升起几分欣赏,心道:“原来弟子们身上的伤是他造成的,看来这人并非无名之辈。”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简直一派胡言!”常芳压根儿不信梁兴扬的话,气道:“我的师弟师妹一向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草菅人命之事,你休要含血喷人!” 梁兴扬面色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是不信的话,你可让你的师弟师妹与我当面对质。” “是啊。这种事情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张五轻声道。 “没错,刚刚宗主不是说大山那孩子也看到了吗?也可以把大山叫过来。三方证词一对,不就知道谁对谁错了吗?要是有人敢当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面说谎的话,哼哼……”一名圆脸长老轻哼了两声,目光掠过梁兴扬与穷奇,尽显威胁之色。 不料,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旁边一名细眼长脸的长老嗤笑一声,悠悠道:“箫胜长老,你这公报私仇的想法不要太过明显啊!不能因为玄真观的道友们路见不平,打了你的徒弟,你就趁机报复,拉着大伙儿共沉沦啊……” 当众被戳穿小心思,箫胜脸色不变,义正辞严道:“钱二,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何来公报私仇一说?” 钱二神情嘲讽道:“得了吧,你我相识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德行?” “呵……” 眼看着底下一群人又要吵起来,原德天不由一阵头疼,忍不住出言喝止道:“好了!” 没看到还有外人在场吗? 没见玄真观一群人瓜子都摆上了,准备看他们尚天宗内讧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背叛了伏羲那群人,受到了诅咒,平时遇上了事儿,手底下就没一个中用的,内讧倒是一等一好手!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袁承天,结果外出一趟,如同肉包子一般,有去无回。 真是气煞他也! 想到这里,原德天变得更加烦躁,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威严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了梁兴扬的脸上。 顶着对方凌厉逼人的目光,梁兴扬神情不变,整暇以待地看着面前的众人。 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名为周颂的长老自进来后,除了开头对着长老们说了两三句呛声的话后,后面一直沉默不言,他人说起方政被杀一事,他也依旧保持着十分平静的姿态,静静看着原德天,甚至他主动站出来,承认对方的弟子是自己所伤,对方仍旧淡然如故。 好似…… 早就知道了一般。 梁兴扬几不可察地打量了他两三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周颂忽然侧目对着他勾了下嘴角。 动作细微,转眼即逝。 梁兴扬顿住,呆呆地看着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候,坐在上首的原德天再次开口了,对着身侧的道童吩咐道:“去把大山叫过来。还有,把在周长老那些受伤的弟子们一并带过来。” “是。”道童领命而去。 不多时,大山与周颂的弟子们都过来了。 不同的是前者一个是自己走进来的,后者则是坐在担架上被道童们抬进来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原德天招手让大山走上前,对着他说:“大山,把你今日在城中见到的事情说一遍。” 大山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应了一声“是”后,将方政一行人如何出言讽刺玄真观一行人,又如何故意刁难避雨老头,最后不顾梁兴扬阻拦,言而无信将避雨老头杀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声情并茂,细节详细,没有任何遗漏,好似他才是当事人一般。。 穷奇听得直皱眉,下意识看向梁兴扬,正想开口,就看到坐在梁兴扬身后的梼杌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托腮,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凑到梁兴扬耳边小声道:“大哥哥,他当时就在场吗?为什么我没看到他啊?” 梁兴扬顿了顿,侧头以同样的音量回道:“我也没发现他在场。” 一抬眸,看到穷奇耷拉着眉眼,嘴唇紧抿,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梁兴扬愣怔了下,关心道:“你不舒服吗?” 穷奇摆摆手,瞥了眼梼杌,强压下胃里的翻涌,道:“有点反胃罢了。” 上千岁的老人家装幼/齿,实在有点恶心啊。 梼杌:“……” 没审美观的家伙! 要不是担心暴露了身份,看我不打死你! 梁兴扬见她没事,“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听大山讲“故事”。 穷奇也是吃定了梼杌敢怒不敢言,变本加厉,伸出手捏了一把梼杌肉嘟嘟的小脸蛋,以长辈的身份教训道:“小喜乖,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学会稳重些。” 梼杌双手握拳,眨巴着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嗯!姐姐你年纪大,说得肯定没错!不过姐姐你不用担心,等我到你这一大把年纪时,我肯定也会变得跟姐姐一样稳重的!” 穷奇:“……” 信不信我打死你! 强忍着打死他的冲动,穷奇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还是尽早学一学吧。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人是活不到我这年纪的。” 梼杌:“……” 操! 穷奇这娘们还是一样歹毒!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表面微笑,内心早已把对方大卸八块。 梁兴扬没管他们二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大殿之上。 周颂耐心听完,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皱眉道:“铭钰,大山说的可是事实?” 顶着自家师父凌厉的犹如两把小刀的目光,被点到名字的弟子十分惭愧地低下头,讷讷地不敢回话。 见此情景,周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一阵失望。 “你们……”他皱起眉头,神情难掩失望,一字一顿,目光紧紧地盯着弟子们,蹙眉问道:“进入我门下的第一天,我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忘了?” 当时,他三申五令告诫他们,进入尚天宗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点长生的机会,并不代表着高人一等,修仙路途漫漫,万万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然而,这才过了多久? 他目光一一掠过在场弟子的脸庞,入门最久的不过五年,最短的才数月,他们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明明出生于凡人之家,明明是凡体肉胎,却自诩仙长大人,不屑与凡人为伍,把凡人当成就可以随时宰杀的鸡鸭猪狗,视人命为草芥。 这样自大残忍的人修什么仙?配成仙吗? 大殿之上,周颂目光凌厉,落在铭钰等人身上的目光仿佛洞穿人心,威严中更含了几分怒意。 “你们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对上周颂难掩失望的目光,铭钰硬着头皮,涩声道:“师父,您听我解释……” 不料,这话像是点燃了周颂怒火的引线,一向没什么脾气,性情分外平和的他陡然抬高了声线,厉声喝道:“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还要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吗?!” 第151章不想查出真凶?还是不敢查呢? 痛心又冰冷的眼神,看得铭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师、适师父,我……我们只是没想到二师兄下手会如此之重,况且,况且,那老头根本没死啊!他、他是在装死。” 周颂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没有说话。 常芳完全无法想象一直乖顺的师弟师妹们在外竟然如此跋扈,如今猛然被揭开真面目,他顿时惊呆了。 此时此刻,听到铭钰的话,他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对着在场众人道:“铭钰师弟说得没错,我与师父在收到师弟的求救信号,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老者的尸体。” “嗯?” 原德天一声沉吟,目光看向梁兴扬一行人,最后落在了大山的身上,问道:“大山,对此你怎么看?” “徒儿发誓,徒儿真看到方政把那名老者杀死了。”大山依旧低着头,肯定地说道。 梁兴扬也出言道:“不止是大山,我们也看到了,确定那名老者真死了。” 身边的穷奇等人也颔首附和。 “可我们到达的时候,除了方政和如鸣师弟外,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尸体。” “这……”梁兴扬与玄真观众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困惑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毕竟教训完方政等人后,他们就直接离开了。 原德天闻言,指了指梁兴扬,问铭钰,“既然你说老者没死,那你说说他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是。”铭钰低低应了声,“他们离开后,方政师兄就拿出传音玉石,准备给宗门发消息,谁知、谁知……” 他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惧,嘴唇苍白道:“那老者的尸体忽然站起来了,羞辱了方政师兄一顿后,就把方政师兄和如鸣师弟给杀了!” 原德天神情严肃,追问道:“他不过是一名普通老人家,如何能杀得了你们?” “他、他不是普通人!”铭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面容更加苍白了,他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他好像也是个修真者!没错!他就是个修真者!他只拿着一根竹枝就把方政师兄和如鸣师弟杀了!” 听完铭钰的话,原德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竟然也是修道之人?!你们可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铭钰一愣,摇头道:“……没注意。” “那可知对方的来头?” 铭钰再次摇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神情羞愧道:“因为事发突然,我、我们非常害怕,没敢出声追问。” 原德天:“……” 在场众人:“……” 沉默了会儿,原德天转头看向梁兴扬,凌厉的气势略微一收,问道:“玄真道友,你可有留意到那老者的长相?” 梁兴扬敛眉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从那名老者出现后,全程都有意无意地遮挡住自己的面容。他顿了顿,看了穷奇几人一眼,只见他们也都微皱着眉头,眼里有几分茫然,想来此时也发现了那名老者的怪异之处。 “玄真道友?” 面对原德天的催促,梁兴扬眼神微动,摇了摇头,说道:“没注意。不过……”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原德天,唇角自然上扬,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身形倒是跟宗主有点像。” 此话一落,就看到箫胜跳了出来,冷声道:“玄真观主还请慎言!” 周颂则是看了眼原德天,又看了眼梁兴扬,神情不变,继续保持沉默。 穷奇斜睨了箫胜一眼,发出一声轻笑,淡声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说来不也是为了让你们尽早抓到残害弟子的真凶吗?” 饕餮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常乐意给原德天添堵,便信口开河道:“其实,细细看来,不止身形相似,外貌好像也差不多啊。” 闻言,周颂没忍住上前一步,询问道:“这位道友,你有看清楚老者的容貌?” “你别叫我道友,咱们可不是一个道上的。”饕餮摆摆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原德天,随口胡诌道:“你还是直接叫我阿铁好了,那小老头长得跟你们宗主有九分相似,不同的是你们宗主比较奸猾,而那小老头看上去就十分老实,穿着上比较贫苦穷酸。” “说实在的,若非因为穿着气质问题,知道你们宗主没有乔装外出的兴趣,我真要认为两人是同一个人呢!” 原德天面色遽变! 这名叫阿铁的青年那若有似无的一眼,看得他心里发冷。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他自问从未见过阿铁,更无从得罪过对方,为何对方却拼命往他头上扣黑锅呢? 难道,是受玄真指使? 原德天不由把目光落在了梁兴扬身上。却见他也是一脸惊讶。 在场众人在听到饕餮的话之后,一片哗然,虽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只要是个人,都没忍住往原德天的方向看。 原德天早已收敛起情绪,面色平静,大大方方地任人看。 只是放置在膝盖上,蜷缩成拳的手指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 饕餮注意到后,微微一笑,反正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至于大家相不相信,又相信了几分,做出何种猜疑,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眼见原德天一直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反驳都没有,张五没忍住走了出来,对着原德天行了一礼,半是提醒半是询问,“宗主,此事您有何看法?” 原德天看了眼饕餮,收回视线,勉强笑了笑,“世上竟有如此凑巧之事吗?可惜,事发时我正在教导大山学习术法,并未离开尚天宗。” 大山也站出来作证道:“都怪我天资愚钝,让师父费心了。” 饕餮嗤笑道:“徒弟给师父作证,啧……”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混沌,笑言道:“阿沌,改天我出去做坏事了,若是不幸事发,你也要替我做不在场的证明啊!虽然咱们比不上师徒这种亲密关系,但好歹也相识一场。” 混沌白了他一眼,神情无比嫌弃,大有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有情有义的意思。 饕餮也不恼,他说这话只为讽刺原德天,根本不指望混沌有所回应。 果不其然,原德天听到这话后,脸色顿变,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大山再次说道:“英才宫数十名道童们也可以作证。整个下午,师父都与我在一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徒儿从不骗人,为免玄真观的贵客误以为徒儿是满口谎言之人,还请师父允许徒儿将道童们召来,让他们为徒儿作证。” 原德天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无奈道:“你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认死理……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吧。” 大山道了句“多谢师父”,当着众人的面前拿出一块传音玉石,吩咐英才宫的道童们速来尚天大殿。 不一会儿,道童们全部到齐。经过询问,这数十名道童皆说下午的时候,宗主确实在英才宫教导大山,他们都看到了。 听到这统一的口径,饕餮撇了撇嘴,这才没再说什么。 在场的长老们马后炮道:“想来是阿铁道友看错了。” “是啊是啊,这大风大雨的天气,是容易看花眼。” “……” “……” 饕餮轻哼了一声,十分欠揍道:“好吧,你们说看错了就算是看错吧。” 不甘不愿,好似是被尚天宗众人硬逼着认错一般。 见此,原德天面无表情,攥紧了手指,险些爆出一句脏话来! 他都自证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不够吗? 梁兴扬看了眼面色隐隐发青的原德天,转头对饕餮说道:“阿铁,不可再胡言!方政与如鸣乃是尚天宗的弟子,原宗主又是尚天宗之主,尚天宗的弟子对他来说,说是子女都不为过,宽厚如原宗主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子女呢?” 饕餮接收到梁兴扬隐含警告的眼神,顿了下,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好吧,算我错了。原宗主是个清白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梁兴扬竟然颇为赞同地颔首道:“嗯,你说得对。” 又转头对原德天抱歉道:“阿铁在乡下口无遮拦惯了,还请原宗主不要与他看计较。” 原德天呵呵一笑,客套道:“玄真道友言重了,阿铁道友性情直率,本宗主十分欣赏他。” 梁兴扬微微一笑,并没有把他这话当真。 客套完毕,原德天将目光落在周颂身上,问道:“关于这件事,周长老怎么看?” 周颂抬眼看向他,视线不闪不避,反问道:“宗主有何看法?” 原德天愣了一愣,沉吟了片刻,说道:“对方既然敢在尚天宗的地盘犯事,想必有备而来,恐怕不容易抓住他。” 周颂轻轻“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地接口道:“况且,宗门大比临近,各宗门都齐聚天光城,若是大张旗鼓追查此事,只怕会引起恐慌。” “正是。”原德天颔首,面露赞许之色,刚要张口,就看到周颂面上流露出点点嘲讽,直视着他,轻声问道:“所以,方政和如鸣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他们就应该白白死去吗?” “宗主,你当真是为了大局才不想查出真凶?还是不敢查呢?” 第152章有一个疑点 四周寂静一片。 就连梁兴扬一行人都有些吃惊,不明白周颂为何会有此一说,而且话语间还带着隐隐的怨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穷奇压低声音道:“看来这尚天宗也不是很团结啊。” 梁兴扬默默听完,没有说话,整理了一会儿思绪。 他们一群人一时兴起去城中游玩,在江白的带领下,好巧不巧碰上了江辰、方政两拨人。 江辰那事儿先不说,方政身死这件事明显有不少疑点。 明明那老者已然身亡,铭钰等人却异口同声对方没死,还出手杀了方政和如鸣。既然有此身手,那为何要将自己装扮成年老体弱的小老头呢? 还有,为何要在自己离开后才发难呢? 若说是要嫁祸自己,那应该把所有人都杀了才对啊。为何还会留下如鸣这些活口呢? 梁兴扬实在想不明,更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完全不明白对方此举的用意。 而且,周颂的行为举止也有点奇怪。 说他爱护徒弟吧,却对自己这伤了他一群徒弟的人没什么恨意,甚至连一点怒意都没有,说不爱护徒弟吧,此时此刻又逼着原德天查清杀害方政的杀手。 同一件事情,截然不同的态度。 太过荒诞了些。 尤其是刚刚那句话,什么叫不想查,还是不敢查,说得好像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一样。 等等。 梁兴扬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一个耸人听闻,极其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他看着面容冷淡的周颂,眼里闪过震惊之色,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缓缓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上方的原德天身上。 原德天的脸色不太好,盯着下方的周颂,不悦道:“周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的语气竭力平静,可众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爽。 周颂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神态,淡淡道:“我只想要个说法。” “宗主不是说了会让人调查此事?”张五站出来,指责道:“如今宗门大比临近,你身为宗门长老,平日不管事也罢了,此时此刻还要出来添乱吗?” “就是。”箫胜出声附和,拱火道:“认真说起来,还不是你那群弟子仗势欺人,最终才自食恶果?” 周颂道:“他们是该死,但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我作为他们的师父,自然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这……倒也合情合理。 箫胜顿时语塞,默默闭上了嘴巴。 张五说道:“你这想法没错。只是宗门大比临近,若是此时将事情闹大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 停顿了会儿,他喘了口气,才接着说:“平白给其他宗门留下笑柄。” 尚天宗的弟子在尚天宗的地盘被人杀了,这事情要是让游龙宗那些敌对宗门知道了,他们不得笑死? 周颂没说话,沉默了会儿,才抬起眼看向张五,问道:“那依着张长老的意思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张五下意识看向原德天。 沉吟片刻,原德天开口道:“你放心,待宗门大比结束后,我定会让人找出杀害两名弟子的真凶,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周颂摇头道:“太久了。” “那你的意思?” “七天。”周颂抬起眼,直视着原德天,淡声道:“七日之后,我要真凶归案,以慰方政、如鸣在天之灵。” 原德天定定盯着周颂看了许久,周颂不惧,迎视着他,最后原德天败下阵来,别开视线,咬牙道:“那便依你之言。” 周颂这才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吩咐常芳唤来道童,将铭钰等人带回去疗伤,自己则走在最后头。 途径梁兴扬身边的时候,他微顿住脚步,侧头对着梁兴扬几不可察地颔首以示招呼,然后不等梁兴扬反应过来,便径自抬步离开。 梁兴扬怔了怔,盯着他的背影看,直至消失,才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原德天身上。 经过周颂这么一逼,原德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下方的梁兴扬,心里冒出了点儿焦躁,皱着眉头,没心情再跟他虚与委蛇,打探荒山村的消息,便简单地客套两句:“原先找你们前来,是想着代替方政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弟子向你们道声抱歉,让你们勿要把之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顺便好好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当面道歉,却没想到……” 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神情疲惫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意外遭到了毒手……” 梁兴扬闻言,忙道:“宗主客气了。我们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宗主……” 犹豫了下,梁兴扬一脸同情道:“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周长老生气也是正常的,还请宗主节哀啊!” 原德天轻轻“嗯”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看见梁兴扬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想来宗主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等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站起身朝着原德天行了一礼,表明自己准备离开了。 此举正中原德天下怀,闻言假意客套了两三句后,便挥手让道童送他们回客院。 梁兴扬也没磨蹭,直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领着玄真观众人潇洒离去。 回到客院。 把小道童打发了,梁兴扬回到房间,刚关好房门,一转身就看到穷奇一群人围着圆桌坐好,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被众人如此火热地注视着,梁兴扬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他边走边道:“你们不去休息,全跑到我房间里做什么?” 穷奇道:“没什么,就想问你点事儿。” 饕餮点头道:“是啊,你还没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把原德天那老家伙杀了,再血洗尚天宗!” 梁兴扬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一口就听到饕餮的凶残之言,登时被呛住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梁兴扬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向同样一脸期待,跃跃欲试的众人,沉吟了会儿,沉声道:“事情有变,暂时先不要动手。” “为什么?”饕餮第一个站起来,满脸不高兴地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梁兴扬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重新将他按回椅子上,自己也顺势坐下,招呼众人靠近些,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你们不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奇怪吗?” 穷奇沉思了会儿,点头道:“是有点太过巧合了。” “莫名其妙出现的老者,莫名死去的尚天宗弟子,再莫名消失的小老头,还有奇奇怪怪的周长老。” “嗯。”梁兴扬颔首,说道:“还有一个疑点,原德天的表现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饕餮皱眉问道:“他不是个正常人?” 梁兴扬:“……” 穷奇:“……” 其余几人:“……” 无语片刻,穷奇开口问他:“假设我把你的好兄弟梼杌杀了,你会如何?” “杀了就杀了呗。”饕餮无所谓地说,“那只能怪他技不如人啊。” 话音刚落,猛然想起梼杌也在,他浑身一僵,下意识看了过去,下一秒就对上一张没有表情,冷笑连连的面容。 正想张口解释,就听到穷奇落井下石道:“看来你对梼杌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厚啊。可怜梼杌一腔情义终究是错付了!我要是梼杌,听到你这话还不得伤心死。唉!” 她长臂一伸,一把揽过梼杌,指着饕餮道:“小喜,你可看好了,以后离他远一点,薄情郎啊!最爱的只有自己!” 梼杌面无表情地点头,“知道了。我以后不跟他来往了。” 反正他们的感情也没、有、多、好! 直至此刻,饕餮才反应过来穷奇是故意挖坑陷害自己,有意破坏他和梼杌的感情!当即气得站起身,指着穷奇大骂道:“好歹毒的娘们!” 穷奇轻哼两声,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嘚瑟表情,瞬间把饕餮气得七窍生烟。 眼见两人又要掐上,梁兴扬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我就问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手下的小弟被人杀了,你们会如何?” “当然是为他报仇了!” “敢动我的人,这不是在打我脸面?将杀害他的人大卸八块,以消我心头之恨!” 饕餮和混沌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那你们现在还觉得原德天的表现还正常吗?”梁兴扬反问道。 混沌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难怪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不管是周颂,还是原德天对方政、如鸣的死都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些!” 顿了顿,又趁机踩了饕餮一脚,“就跟饕餮得知梼杌死了的反应一模一样!” 饕餮:“……!!” 眼见梼杌的脸色又黑了下来,饕餮不由在心里暗骂混沌表面憨厚,其实是个黑心肝,难怪能与穷奇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偏偏众人都在,根本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能强压下心情的不悦,只能赏给混沌一个白眼,转移话题道:“或许是因为尚天宗的弟子太多了,死一个两个的无所谓呢?” 梁兴扬道:“与弟子多少无关。事关尚天宗的颜面与威严。就如同混沌刚才所言,杀害尚天宗的弟子,这不是在打尚天宗的脸面吗?尤其事情还发生在天光城,尚天宗的地盘上!” 第153章神秘黑影 “可原德天却无动于衷,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起止是原德天。”回想起大殿上那诡异的气氛,一直没说话的书癫开口说道:“你们不觉得那周颂长老的态度也有点怪异吗?” 正常人知道弟子被杀后,不应该怒发冲冠,闹着为弟子报仇吗? 那周颂却面色平静,一副置身事外,也不对,不是置身事外,而是看透一切的淡然,好像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就等着要一个说法一般。 经过书癫这么一说,饕餮拧眉回忆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他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说道:“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方政和如鸣真是原德天自己杀的?” 穷奇一听,顿时无语道:“你以为他是你吗?时不时抽风一下?” 又不是脑子有病,杀自己宗门的弟子做什么? 饕餮梗着脖子,强辩道:“或许他真有病呢?不然周颂为啥逼着他给个说法?他身为一宗长老,又不是不能自己去查清真相。”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周颂这一行为确实有点反常。 默默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头绪,穷奇等人把目光转向了梁兴扬。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梁兴扬沉吟片刻,垂下眼眸道:“或许,真被饕餮猜中了也不一定。”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瞪圆了眼睛。 书癫出言问道:“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总能真和饕餮说的一样,杀着玩儿吧? 梁兴扬抬起眼,环视了众人一眼,迟疑道:“他或许是想借机接近我?试探一下我?没想到被方政破坏了,一怒之下就把方政给杀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饕餮嗤笑一声,不无嘲讽道:“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没事接近你做什么啊?” 梁兴扬面色不变,淡声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你之前不也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男扮女装接近我吗?这样看来,原德天假扮成老头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甚至不止是饕餮,在场的穷奇、混沌、梼杌、明文柏哪个在初见的时候没有使用过这套路? 梁兴扬扫了几人一眼,不出意料,做贼心虚的几人纷纷不自在别开了视线。 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觉得梁兴扬的猜测非常有道理。 当下,姜连山便道:“小羊哥说得没错。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梁兴扬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咱们暂且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话才刚说了一半,就看到穷奇倏地站起身,目光如炬地望向外面,冷喝了一声,“谁?” 随着话音落下,她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房间里。 梁兴扬见状,吩咐混沌和明文柏留下来保护好书癫、姜连山、“小喜”三人,跟着追了出去。 饕餮想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与梼杌相互使了个眼色,起身跟上。 穷奇跑到院子里,看见一道黑影正欲翻墙逃离,眼神一凛,手一抬,一道银光犹如灵蛇一般缠上了黑影的腰,打算把黑影拉下来。 不曾想,黑影却十分顽强,攀上院墙,稳住身子后,用力一挣,挣脱了腰间的束缚。 穷奇眼里泛着冷光,脚尖一点,穷追不舍。 你追我赶,二人来到了院子外的瀑布前。 眼见黑影没了退路,穷奇皱眉,道:“你是何人,来此做什么?” 见穷奇步步逼近,黑影看了眼身后的瀑布,又看了看穷奇,倏地转过身子,回眸看了穷奇一眼,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跳了瀑布。 穷奇一顿,本能准备追上去,却被匆匆赶来的梁兴扬、饕餮一左一右拉住。 “你疯啦?”饕餮瞪眼看她,“活腻了?” 穷奇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道:“你才疯了。刚刚那黑影跳下去了,我想下去看看。” 梁兴扬探头看了眼瀑布下的情景,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况,敛眉道:“可知来人是谁?” 穷奇摇了摇头,“不知道。对方根本不答话。不过看样子,对此处地形十分熟悉,极有可能是尚天宗的人。” 梁兴扬轻轻颔首,瞥了眼黑漆漆的水面,刚想让穷奇在岸上守着,他和饕餮下去查探情况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诧异的声音—— “玄真道友?” 闻声,梁兴扬三人不由抬眼看去。 只见周颂一头墨发用一根竹簪子束起,身着一袭广袖长袍,双手攒在袖子里,站在不远处,面带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他们身后的瀑布上,来回徘徊了片刻,询问道:“三位这是……出来欣赏美景?” 梁兴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问道:“周长老怎会来此?” 周颂眉眼柔和,浑然间透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缓声道:“我来此散散心。” 散心? 梁兴扬与穷奇、饕餮对视了一眼,据松羽所说,此处偏僻,平日里甚少有人来此,除了这瀑布之外,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来这里散什么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梁兴扬三人立马将他的话归结于谎话。 梁兴扬眼角余光瞥了眼神情温和的周颂,心底摇摆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不揭穿他,温声道:“原来如此。那周长老慢慢赏景,我和玄灵、阿铁先回去了。” 语毕,转身就要往回走。 周颂却往前一步,问道:“不知玄真道友在哪处客院休息呢?” 梁兴扬指了指他身侧的位置,微笑道:“就在这里。” 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周颂有些惊讶,似是不敢相信,“你住在这里?!” 他以为凭借着宗主对玄真观的关注,会把他们安排在离主殿最近的地方,没想到…… 回头看了眼遥不可及的主殿,再看看身边这小小的庭院,周颂沉默了。 忽然感觉玄真道友和宗主也没什么交情的样子。 这样说来,玄真观这些人与宗主或许并非一路人? 梁兴扬可不知道周颂心中所想,见他像根柱子似的杵在自己面前不动也不说话,犹豫了会儿,试探着问道:“周长老要不要上院子里坐一坐?” 周颂正愁找不到机会探探他的底细,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从善如流道:“恭敬不如从命,打扰玄真道友了。” 我看你就在等我这句话吧! 梁兴扬干笑了两声,言不由衷道:“不打扰不打扰,欢迎至极。”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颂面带笑容,与他并肩进入院子。 穷奇和饕餮对视了一眼,微微挑了下眉头,回头看了眼瀑布,跟了上去。 …… 客厅内。 梁兴扬与周颂一左一右并肩而坐。穷奇一行人则居坐与下方。 沉吟了会儿,梁兴扬率先开口道:“说来我应该向周长老道歉……” 话才刚说出口,就被周颂抬手制止了,只见他双眉微蹙,满脸不赞同道:“玄真道友可是要说铭钰几人被废了筋脉一事?若是这件事的话,玄真道友大可不必,一切是他们罪有应得。” 看到梁兴扬面露惊讶,周颂说道:“玄真道友可是觉得我这做人师父的太过冷血无情?” 梁兴扬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周长老会生气。” “我确实生气。气你废了他们筋脉,断了他们的修仙路,使我多年的心血白费。”周颂看着他,分外坦诚地说道,“但我更气他们!气他们仗着有了点修为就欺压百姓,气他们忘记初心,气他们视人命为草芥!” 他紧蹙眉头,恨铁不成钢道:“如今他们还只是普通弟子,若是有一日,真让他们多学点功法,侥幸成为一方修士,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受欺辱,还不知道他们会惹下多少麻烦事儿?!” 对方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梁兴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好。 好比遇上熊孩子,他刚想向熊孩子家长告状,结果家长抢先一步,先把自家熊孩子批评了一顿。 遇到这种情况,梁兴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抿了抿唇,依着人情世故,虚伪地安慰道:“那什么,你也不要太生气了,他们还小,好好教育一下就行了。等他们长大了就懂事了。” 周颂却道:“所以玄真道友也不必感到抱歉,依着他们如此张狂的性子,就算今日没遇上玄真道友,终有一日也会遇上其他大能修士!对方可大概率没玄真道友这般仁慈。” 他仔细查看过铭钰他们身上的伤,看似十分严重,可也不是没有恢复如初的机会。 由此可见,面前的青年确确实实是手下留情了——只想着给他们些许教训,从未想过要他们性命。 梁兴扬面色诚恳道:“周长老不怪我便好。” 周颂摆手道:“是我教徒不严,与你无关。” 看来周颂此人也并非不讲理之人。 穷奇几人对视了一眼,在心里说道。 对着梁兴扬俊美的面容,周颂沉默了好一会儿,犹豫了下,又对梁兴扬说道:“只不过,方政与如鸣的死,认真说起来,我觉得与玄真道友有不小的关系。” 穷奇几人:“……!!” 刚夸你讲理,你马上就掉链子了! 你这是担心尚天宗找不到凶手,就想着先往我们身上扣黑锅吗?! 第154章免试牌 一瞬间,在场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梁兴扬不动声色地问道:“哦?周长老何出此言?” 周颂迟疑了好会儿,才斟酌开口道:“我发现方政、如鸣身上的致命伤与玄真道友的剑法有点像。” 他把他的发现说了一遍,而后敛眉,认真道:“就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听完周颂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梁兴扬的剑法相似,还是在尚天宗发生的,这、这、除了与他同样出身于荒山村,同样被伏羲他们教导过的原德天,还能有谁呢! 原来真是这老东西搞的鬼! 众人一下子锁定了嫌疑人。 梁兴扬面上平静,实则心里早已惊起惊涛骇浪,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周长老告诉我这一消息。” 周颂忙道:“玄真道友客气了。” 他本是个不善于交际的人,如今想说的话已经说完,环视了一下周围,见众人一副凝重的神情,自觉自己的话给他们带来了不愉快,犹豫了几秒钟,便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诸位早点休息。” 梁兴扬看他浑身不自在,倒也没有强留,起身道:“那我送送你。” 周颂没有拒绝,微笑道:“那就麻烦玄真道友了。” 说罢,起身与他一同往外走。 送走了周颂,梁兴扬回到院子里,穷奇几人也没有回房,见他回来,穷奇抬眼看他,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梁兴扬笑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兵来将到水来土掩啊。” 从一开始准备来参加宗门大比,不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了吗? 不怕原德天出招,就怕他一直按兵不动,时时刻刻与他们套近乎。 比起虚假的热情,他更擅长面对无所不在的恶意。 见梁兴扬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一副迎刃有余的姿态,众人紧绷的心情也跟着松缓下来。 梁兴扬抬头看了眼天色,笑容不减,对众人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刚刚我送周颂出去的时候,他告诉我,明天要开始宗门大比的初选了。” “什么?”明文柏第一个跳起来,瞪圆眼睛道:“要初选为何没人来通知我们?还有,我二哥他们还没来呢,人都没到齐,搞什么初选呢?” 梁兴扬道:“游龙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不需要经过初选。至于为什么没人通知咱们……” 他顿了顿,说道:“据周颂长老说,可能原德天早就打了招呼,免去玄真观的初选了。毕竟,大宗门有三个免初选的名单。” “他有那么好心?”书癫第一个不信。 穷奇冷笑一声,直接揭开原德天的意图,“他这是怕咱们在初选中故意落败,担心接下去没得玩了。” 书癫这才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我就知道那家伙没那么好心!” 说着,没忍住咒骂了几句。 梁兴扬微笑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对了,明天初选你们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众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说道。 有热闹看为什么不去? 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可以搅一搅浑水。 见众人一脸期待,梁兴扬颔首道:“行,那明天大家一起去。” 众人应了声“好”后,便各自回房。 …… 想到可以看到各宗门弟子比试,姜连山和书癫激动得一夜没睡,一大早,二人就收拾好自己,蹲守在梁兴扬的房门口。 梁兴扬一打开房门,冷不丁对上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差点没被吓死,待定睛一看,发现是书癫和姜连山,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问道:“你们两个一大早蹲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姜连山穿着一身青布衣,双眼清澈,腼腆道:“我和阿书大哥满脑子都想着初选,心情激动,根本睡不着。” 要知道,当日小羊哥与饕餮的比试都如此精彩了,这一次参选的可是天下各宗门的精英,还不知道要激烈成什么样子呢! 梁兴扬一听,不由失笑,说道:“不过一个初选而已,至于吗?” 姜连山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在荒山村,还从未见过这等盛事。” 书癫也道:“可不是嘛。我或许是见过的,可如今没了过往的记忆,看了就跟没看一样,也想趁机长长见识,开开眼啊。”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处不充满对初选的期待,梁兴扬好笑道:“好吧,那叫上穷奇他们,咱们这就去长长见识。” 书癫和姜连山忙应下,欢欢喜喜地去找四凶。 不多会儿,众人就收拾好了。 正准备出门,就看到江白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众人正欲出门,他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诸位贵客要出门吗?” 梁兴扬回答道:“听说初选开始了,我们准备去看看。” 听到这话,江白瞬间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递给梁兴扬道:“今天一大早,张五长老身边的道童便送来了这个免试牌,吩咐我把它给诸位贵客送来。” “有了这免试牌,诸位贵客就不需要参加初选,直接参加最后的大比就行了。” 梁兴扬略顿了顿,抬手接过免试牌,低眉看了一会儿,随手将免试牌递给身边的穷奇,眉眼含笑道:“劳烦江道友了。” 江白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玄真观主客气了。” 顿了顿,又道:“昨天的事情……” 他神情纠结,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斟酌开口道:“舍弟的事情实在抱歉。他师从箫胜长老,箫胜长老又一向护短,爱告状……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想到昨日梁兴扬一行人被松羽松玉带走,江白内心就十分不安。他原本想要跟上去说明误会,奈何他身份低微,没有宗主或长老的传召,根本没资格进入尚天大殿。 对比他的不安和愧疚,梁兴扬反而笑意盈盈,十分看得开,“没事儿,不过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者,他们也不是因为江辰道友的事情才找上我们的。” “啊?”江白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话刚说出口,便自觉失礼,忙摆着手,磕磕绊绊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越矩了。” 梁兴扬笑了下,只觉得他也太过谨小慎微了些,昨天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机密,有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方政、如鸣身死一事根本瞒不了多久,早晚都会人尽皆知。 索性不再瞒着他,把所有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江白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方师兄和如鸣师兄死了?是谁杀了他们?” 梁兴扬摇了摇头,“不知道。昨日原宗主找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毕竟,二人临死前与我发生过冲突。” “宗主这是怀疑你?”江白看上去更急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能怀疑你呢?不行,我得去找宗主说明情况,方师兄的死根本与你无关。” 一路上,他都跟梁兴扬一群人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有返回去下手杀害方政、如鸣二人的机会。 语毕,他转身便要离开。 梁兴扬连忙拦住他,说道:“你不必惊慌,原宗主明察秋毫,他知道我们并非凶手,若非如此怎可能给我们免试牌呢?” 江白脚下一顿,想了想,觉得梁兴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才微微放下心。抿了抿唇,自责道:“都怪我,如果我没领着你们到那里避雨,你们就不会遇上方政他们,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事情了。” 梁兴扬道:“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万万不要将这巧合之事放在心上。” 若那老者真是原德天假扮,不管江白带着他们去哪里,对方总会伺机出现挑事儿的。 江白不知这其中的猫腻,听到梁兴扬毫不计较的话语,面上更加愧疚了。 梁兴扬看他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知道初选在哪里举行吗?我和同伴们准备去凑凑热闹。” 此言一出,果然成功转移了江白的注意力。 他点头道:“知道,往年宗门大比都是在尚天大殿外的比武台举行的,今年也不例外。” 梁兴扬佯装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面带笑容地问道:“那江道友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江白当然不会拒绝,忙不迭地点头,“自然可以。不过,诸位贵客还没用过早膳吧?左右时辰还早,我先带你们去宗内的膳堂用餐?” “也行。”梁兴扬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与众人对视了一眼,颔首道:“那麻烦江道友前方带路了。” 江白微微一笑,温和中不减恭敬道:“玄真观主客气了,请诸位贵客随我来。” 语毕,率先转身往前走。 梁兴扬几人跟在后面。 因着昨日下雨的缘故,地面十分泥泞又湿滑,稍微不注意便有可能打滑,因此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脚下,并未开口闲聊。 “我真是太讨厌下雨天了!”穷奇看着一脚的泥水,皱起眉头,满心不悦道。 第155章避水靴 这一声落下,除了为首的江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穷奇的脚下。 混沌叹气道:“唉。可惜……” 可惜如今他们不便透露真实身份,不然直接飞过去的话就没这烦恼呢。 穷奇也是这想法,皱了皱眉,脸上多了几分烦躁。 梁兴扬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抚,让她稍安勿躁。穷奇,高冷的面容上神情微缓,没有再多说什么,抿着唇往前走。 梁兴扬这才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瞥到前方的江白,见对方昂首挺胸,稳稳当当地往前走,微微愣了愣,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的脚上。 这一看,眼睛不由睁大了点儿。 为了以防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最后召来小团伙里的富二代代表明文柏,不动声色地让他看看江白的打扮。 “不就是普通的弟子装扮吗?” 不着痕迹地与江白拉开一大段距离后,明文柏挠着头道:“除了他长得俊俏点,气质不错点儿,看上去比他弟弟江辰多了那么一点儿青年才俊的味道,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啊。” 梁兴扬指着江白脚下的黑靴道:“你看看他的鞋子。” “那有什么……”好看的? 明文柏一脸不以为意,话刚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像是担心看错了一般,使劲揉了揉眼睛,反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梁兴扬,神情肃然道:“是避水靴。” 据说是由以腾蛇的皮制作而成,虽然表面上和普通靴子无异,可实际上,此靴具有避水防御的功能,在白天,阳光照射下,靴子表面会呈现出一层淡淡的五彩的流光。 明文柏正是靠此才确认江白脚上的靴子正是可遇不可求的避水靴。 “随着腾蛇一族的隐世不出,这避水靴就算拥有千金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担心梁兴扬不明白避水靴的金贵之处,明文柏没忍住补充了一句,“就算我家九世高祖他都没有一双呢。” 梁兴扬微微颔首,明文柏虽然纨绔了点儿,修为也没多高,但背靠明家这座大山,见识广博,尤其对吃喝玩乐,穿衣住行这方面最为精通,他若说那是避水靴,肯定就错不了。 只是…… 依照昨日江辰所言,以及江白的表现,江白在江家应该是极为不受待见的,他这样的身份,如此贵重的避水靴,是从何而来的呢? 梁兴扬敛眉沉思,抬起眼,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再一一排除,最后落在明文柏的身上,与明文柏对视了会儿。 明文柏立马会意,能者多劳嘛! 唉!这群人要是少了他可怎么办啊? 他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快步上前与江白攀谈起来。 “江白道友,话说你们这尚天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明文柏面容俊秀,笑起来还算人模狗样,极具亲和力。 江白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诸位贵客想在宗内四下逛逛吗?” 语气里隐有试探,明文柏也不太在意,直言道:“是啊。不瞒江白道友,其实我不久之前曾来过一次尚天宗,奈何当时有要事在身,不能好好赏玩一番,如今难得再来,当然得好好玩一玩啦!” “哦?”江白神情讶异,疑惑道:“贵客来过尚天宗?” “是啊。”明文柏听着他一口一个“贵客”感到十分别扭,便道:“你也不要叫我贵客了,太生疏了。直接叫我小文就好。” 江白从善如流地点头,“小文。你直接称我为小江吧。” 明文柏闻言,十分自来熟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地应了一声“好”,然后接着刚刚的话题,不无遗憾道:“是啊,前不久才来过,来给贵宗的张五长老送信呢。” “送信?”江白满脸疑惑,“送什么信?难道之前张五长老离开宗门外出一事与你所送的信有关吗?” “对啊。”明文柏毫无心机地回答道,把张六委托玄真观送信一事尽数说了出来。 “唉。其实我吧,在玄真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给人跑腿的地步!” 江白笑道:“说明小文有善心,乐于助人。否则,当时便可拒绝张六的请求啊。”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明文柏的脸就拉下来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耷拉着嘴角,有气无力地摆手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是被逼的!” “哦?小文何出此言?” “说起来,还不是家中长辈偏心……”明文柏神情低落地道了一句,不需要江白开口询问,就主动演了一场因为家里长辈偏心,他饱受排挤,最后不得不逃离家族,进入玄真观当仆人的苦情戏码。 为了效果逼真,期间还硬是挤出了两滴猫尿。 如此惟妙惟肖的演技,把梁兴扬等人都惊住了。万万没想到明文柏竟如此有表演天赋,若不是对他知根知底,只怕此时此刻也会被他糊弄住。 江白听完他的话,神情有点儿动容,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看向明文柏的眼,就如同看到冬天雪地里孤零零的小白菜一样,充满同情与怜惜,半晌才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原来,小文你与我一样……” 明文柏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佯装惊讶道:“难道小江你也……” 江白抿紧了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说道:“我与小文的遭遇差不多。” 许是被明文柏的遭遇触动,江白一改昨日的缄默,主动把自己在江家的情况交代了一遍。 “我娘自生下我后,一直缠绵于病榻上,父亲以无人服侍他为由,直接以平妻之礼将江辰的母亲迎娶进门,我娘得知后,伤心欲绝,不到五年的功夫便郁郁而终……” 失去母亲的江白一下子从江家大少爷沦为了小可怜。 在江辰母亲或多或少的暗示下,江庆成对江白这长子极为不喜。底下的仆人惯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眼瞅着江白不得两位主子的喜欢,便落井下石,可劲儿地欺负。 江白神情淡淡,三言两语地揭过那段痛苦的过往,低声道:“如此过了七八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闻尚天宗在招收弟子,为了摆脱江家,也为了争口气,出人头地,我便来到了尚天宗,奈何资质有限,最终只能成为尚天宗的外门弟子。” 明文柏是完全没想到现实中还有人能惨成这样,边听边皱起眉头,直至听完,整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他忍不住脱口问道:“难道就没人为你做做主吗?比如你娘那边的亲戚什么的?” 江白苦笑道:“我娘是家中独女,外公外婆早已仙逝多年,再无其他亲戚了。” 那还真是个小可怜! 明文柏不由心生同情,顿了下,又道:“那、那你父亲这边的亲戚呢?族里的长辈呢?难道他们都不知道?” 江白嘲讽一笑,道:“如今江家的家主乃是我父亲,族人巴结他都来不及,哪里敢出言指责他不是?至于族中的长辈……” 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了,没忍住嗤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精明如他们难道会为了一个看不出潜力的稚子得罪大权在握,如日中天的家主吗?” “这……” 鸣蛇一族向来团结,爱惜幼崽,对所有幼崽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出现偏爱或欺负一说,因此明文柏实在理解不了江家人的做法,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他们还真是连妖兽都不如。” 妖兽都还知道护崽呢。江家这些人却不懂。 江白看见明文柏一脸义愤填膺,轻轻一笑,反过来安慰他,拍着他的肩膀道:“无事,一切都过去了。” 明文柏道:“只是时间过去了而已,但记忆仍在,伤痛仍在啊。”抿了抿唇,忍不住叹息道:“比起你,我算是幸运多了,最起码我后面遇到了玄真他们,他们把我拉出了沼泽,而你……唉!” 因为经历相似,听到明文柏的话,江白不禁对梁兴扬一行人有了不少的好感。 没忍住看了梁兴扬等人一眼,见到众人皆面带怜惜,不由神情动容道:“没关系,就算我只有一个人,如今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明文柏颔首道:“说得也是。都过去了,咱们也不说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了,讲些开心的好玩的事情吧。” 说着,他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趣事。 不光自己说,还鼓动江白也说一两个。 就这样说说笑笑间,一行人来到了膳堂。 也不知道是明文柏的目的太过明显,还是江白太过于机敏,这一路上,明文柏愣是没套出他脚下的避水靴从何而来! 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江家那一点没什么大用的信息。 这就有意思了。 梁兴扬与明文柏对视了一眼,看来江白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啊。 就在这时,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是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 众人循声看去,呦呵,竟然是老熟人江辰。 梁兴扬望着穿着华丽的江辰,视线与明文柏的目光一样,不约而同落在了江辰的脚上—— 第156章膳堂冲突 与他们一样,脚底沾满了泥泞。 梁兴扬默默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饕餮看着满脸怒气的江辰,不悦道:“怎么又是你小子?阴魂不散啊?真是晦气!” 脸上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 正值早膳的时间,膳堂里除了尚天宗的弟子外,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精英弟子。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看了眼江辰,见对方身着尚天宗的道服,不由面露向往之色,随即把视线转向了梁兴扬一行人,看到全是陌生面孔,神情微讶,上下打量着为首的梁兴扬。 面前的青年一袭蓝衫,丰神挺秀,眉眼如画,站立在人群中,衣袂翩翩,飘然若仙。 这几天,来参加宗门大比的众人实际上差不多摸清楚了各个宗门精英才俊的情况了。 看眼前的青年容貌俊美,气度沉稳,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大宗门调教出来的人物。但是……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际,他们没听说过哪个宗门里有这么一个人物啊? 再细细一看,一群人虽然气质出众,可皆衣着简朴,身边又只有一个外门弟子领路,看来不是什么贵客啊! 一瞬间,众人对梁兴扬一行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 不是尚天宗看中的人物,便不是太重要的角色,那完全没必要交往,更没必要为了他们得罪江辰了。 于是,在场众人无一人出声,只时不时往这边,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兴奋。 关于众人的小心思,江辰完全没有察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群人,听到饕餮充满不屑的话语,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斥道:“大胆!竟敢在尚天宗的地盘放肆!” “你可知道我师父是谁?” 饕餮摇摇头,带了点好奇,问道:“谁啊?” 究竟是哪个棒槌教出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弟子,竟敢跑到他面前叫嚣? 江辰昂着头,不掩得意地扫了一圈在场众人,轻哼道:“我师父乃是箫胜长老!” “啊!竟然是箫胜长老!” “原来是萧长老的弟子!” “听闻萧长老的修为极高,就连原宗主都不是他的对手,也难怪江辰道友如此……骄傲了。” “……” “……” 众人窃窃私语间,一名身着黄裙的女修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向梁兴扬,微微扬起唇角,露出小小的梨涡,温声询问道:“我乃是杏林宗的弟子如画,看道友气质不凡,不知道友出自哪个宗门?可是游龙宗的?” 梁兴扬摇头,嗓音淡淡,“我等并非游龙宗的。” 如画又猜道:“那就是万剑宗的?” “也不是。” “那……唯心宗的?” 梁兴扬再次摇头,见众人一脸好奇,便道:“我等乃是玄真观的。” 玄真观?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不出他们所料,果然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坐实了心里的猜测,众人瞬间有点儿兴趣缺缺。 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宗门,竟然敢得罪箫胜长老的弟子,简直是找死。 如画打量了梁兴扬一眼,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听说萧长老他人家极为护短,你们若是与江道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误会,最好的办法是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平心静气解开误会为好。毕竟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就差没把忍气吞声说出来了。 梁兴扬知道她是好意,便笑着道了句,“多谢如画道友的提醒。”只是,依着江辰这厮的脾气,可不像是能善了的。 果不其然,就江辰在听到二人的交谈后,眉毛高高一扬,得意道:“现在知道怕了?想要让我放过你们?想都别想!” 语毕,手一挥,从人群里蹿出十几名尚天宗的弟子,团团将梁兴扬一行人围住。 几乎不给梁兴扬反应的时间,尚天宗的弟子便抽出随身的佩剑,不约而同出手。 如画一愣,不由高呼道:“道友小心!” 随着她的惊呼声,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飞剑冲着梁兴扬几人呼啸而来。 梁兴扬眼神一冷,脚下一转,来到书癫和姜连山的身前,将二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凌厉的长剑已然来眼前,下一秒就要深深刺入他身上各大命门,当场给大伙儿表演一出血溅三尺的戏码。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这、这会死的吧? 就在江辰扯着嘴角冷笑,整暇以待准备看梁兴扬笑话。 反正就一个小宗门而已,死了就死了,根本无人来为他们出头,有何可惧的? 如画下意识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同门师姐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不过小宗门而已,不值得为了他们得罪尚天宗。 然而,想象中万剑穿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利剑撞到青年身上的时候,非但没有刺进去,反而“锵——”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尚天宗的弟子们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怎会如此?!”有人惊呼道。 然而,让他们更惊愕的是,只见梁兴扬往前走了一步,掀起浓黑而纤长的睫毛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墨黑的眼眸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幽光,唇边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轻笑一声,地上的长剑忽然腾空而起,调转了方向,齐齐对准了江辰。 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周围鸦雀无声。 “去!”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一把把长剑朝着江辰飞驰而去。 江辰见状,一颗心迅猛地跳了跳,恐惧感在霎那间席卷全身。他僵着脸,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闪避! 直至他的佩剑闪着寒光抵在他眉心,那冰冷的触感才让他回过神,脚下不由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 看着眼前锋利无比的长剑,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下意识向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却不想,他那些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当初江辰只说是个出身乡下,相貌平平无奇,修为普普通通,没什么靠山的,只懂得些拳脚功夫的泥腿子,他们才愿意出手帮忙的。 谁知道,对方跟江辰说的没一点符合! 不止气质卓然,样貌出众,修为更是比他们高出一大截! 这还怎么玩?! 尚天宗的弟子后怕地看了梁兴扬一眼,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大步,隐入人群里。 梁兴扬也不管他们,只垂眼望着江辰,眸光沉沉,也不说话。 饕餮上前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杀了他啊。”省得时不时在他面前蹦跳,就跟癞蛤蟆贴在脚面上似的——不咬人,但膈应人。 梁兴扬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往前踏出一小步,刚抬起手,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紧紧扣住了。 梁兴扬一顿,顺着手腕往上看。对上梁兴扬困惑的眼神,江白一怔,猛地反应过来,忙松开他的手,面带歉意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希望玄真道友念在江辰他年纪尚小,不要与他计较。就当,就当给我个面子可好?” 梁兴扬没说话,一旁的江辰则是露出个见鬼的表情,张了张嘴,应是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江白会站出来为他求情。 梁兴扬定定地盯着江白看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淡声道:“下不为例。” 语毕,转头招呼了一声,“走罢。” 穷奇几人微微颔首,看了眼江辰与江白,跟在梁兴扬身后,拨开人群,兀自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即纷纷散开,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江白把江辰从地上拉起来,弯腰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耐心劝说道:“玄真观的道友们并非等闲之辈,你不要轻易得罪他们。” 江辰看了眼远处的几人,心中虽然惊惧,但脸上却仍旧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嘴硬道:“他们再厉害还能比江家厉害?比我师父厉害?比尚天宗厉害?” 闻言,江白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声道:“你可知他们身边那仆人的来历?” “不是跟他们一样,都是乡下出身的泥腿子?”江辰撇了撇嘴,不无嘲讽道:“一群人乡下人,还学着富贵人家的作派,穷摆排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白直起身子,目光直视着他,一改往日的懦弱和谦让,神情肃然道:“你当真以为他是个普通仆人吗?” 不等江辰回答,他便眸光幽深,压低了声音道:“他可是平陵明家最受宠爱的小少爷!之所以会成为玄真道友的仆人,乃是明家家主亲自授意,逼着他进入玄真观服侍那些人!” “你说,能让明家的小少爷屈尊降贵服侍的人,是什么样的来头?!”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在江辰的耳畔炸响,他呆呆地看着江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江辰也不催促他,就这么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你说那仆人是明家的小少爷?!就是那个修真奇才明天相的弟弟?!” 第157章初选 江白神情平静,嗓音也沉稳:“就是他。” 有与尚天宗实力相差无几的游龙宗做靠山,家世与江家不分上下的明家里受尽万千宠爱的明家小少爷——明文柏! 江辰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笑得一脸谄媚,鞍前马后为玄真观一行人端茶送水,摆饭夹菜的小厮,完全没发将他与传闻中那风流骄纵的明家小少爷联系起来。 “你当真没有骗我?”江辰还是有点儿不信,充满怀疑地看向江白。 江白面色不变,淡声道:“骗你?我为何要骗你?” 骗他这件事有什么好处吗? 江辰思考了一下,发现江白还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顿了下,又问道:“那他们那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能让明文柏卑躬屈膝伺候他们。 江白沉默了,盯着梁兴扬一行人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只要记住,他们是宗主命令张五长老亲自上门邀请过来参加宗门大比的贵客就行了。” 至于其他,那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 见他说得郑重,江辰也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梁兴扬一行人。 原以为他们与其他小宗门一样,趁着宗门大比前来巴结尚天宗,没想到却是宗主亲自邀请过来的。 嘶,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让宗主另眼相待呢? 一时间,江辰陷入沉思之中。 江白抬眼见他一脸若有所思,抿了抿唇,也没有打扰他,径自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没两步,袖子便被人拉住了。回首一望,就看到江辰神情稍僵,松开手,别开视线,有点儿不自在地说:“刚刚……多谢了。” 江白一怔,眉眼缓缓舒展开来,温声道:“我是你的兄长,护着你是应该的。” 语毕,径自抬步向着梁兴扬的方向走去。 …… 用过早膳,梁兴扬一行人来到比武场。 比武场位于尚天大殿的最北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其周围环绕着高大的山脉,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进入比武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上面铺着厚厚的青石,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打磨,光滑如镜。 在比武场的边缘,有一排排台阶,台阶上依次放着垫子,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就是观众席了。 而在比武场的最中央是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摆放着三把巨大的座椅,那是给裁判坐的。 听江白说,裁判是比武场中最权威的人物,他们由各大宗门联合推举出来,德高望重,不仅负责裁定比赛的胜负,还要确保比赛的公平公正。 在裁判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那是用于记录比赛成绩的工具。 梁兴扬频频点头,目光四处飘,有些应接不暇,眼前这先进又古朴的比武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大开眼界,使他对接下来的比试充满了期待。 梁兴扬一行人来得不算早,比武场上人山人海,观众席上也坐满了人。 只余下离比武台最近的地方还剩几个位置。 梁兴扬一行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此处无人后,方才坐下。 混沌看着近在咫尺的比武台,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观众,挠头道:“奇怪,明明这位置离得近,看得也清楚,为何无人选择呢?” 此言,同样是梁兴扬几人的疑惑之处。 江白闻言,出言解释道:“贵客有所不知,这比武场刀剑无眼,若是离得近的话,极其容易被误伤到,所以……” 为了小命着想,自然不会选择前两排的位置了。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穿着长衫,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纵身飞上比武台,环视了一下全场,扬声道:“欢迎诸位道友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初选,在下乃是尚天宗的裘由,现在由在下为大家简单说明一下参选规则……” 与现代社会活动相差无几的开头,裘由先是客套了几句,详细介绍了宗门大比往年的辉煌,然后情感热烈地表露出对本届宗门大比的期待,展望了一下尚天宗以及整个修真界的未来,最后语气郑重地讲解了一下比试规则,点名参选者不能使用卑鄙手段、不能恶意伤害对手,大家以武会友,重在交流,点到为止等。 确保了比试的公正性和安全性后,随着裘由一声令下,本届宗门大比的初选正式开始了! 梁兴扬精神一振,不由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比武台看。 首先参加比试的是唯心宗的弟子赵大力,对手是杏林宗的。 看着台上那一袭黄色裙摆,梁兴扬不由怔了一怔。 书癫惊奇道:“原来赵大力的对手是如画姑娘!” 因为刚刚在膳堂,如画的好心提醒,使得玄真观一行人对她的印象不错。 望着台上腰粗膀圆,肌肉虬结的赵大力,再看看身形单薄,弱不禁风的如画,明文柏不无担心道:“如画姑娘不会受伤吧?” 饕餮瞥了他一眼,戏谑道:“她受伤了不好吗?正好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可注意到了,自如画出现后,明文柏那双招子就立刻亮起来,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其心昭然若揭啊! 明文柏被他当众拆穿了小心思,俊脸一红,讷讷地道了句:“没有的事儿。您可别拿我说笑。”后,慌乱别开视线,佯装认真地盯着台上看,然而发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他表现的平静。 见此,众人相视一笑。 随着一声比试开始,当两个修真者正式站在比武台中央,彼此凝视的时候,整个比武场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气息如同静止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 没有多余的客套寒暄,赵大力和如画自报家门后,赵大力率先发起了攻击,他的武器是一根长棍,随着他的舞动,空气中瞬间闪现出一道道残影。如画冷静应对,当机立断掏出一把药粉往赵大力的方向一洒,脚步轻移,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武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比试中的二人目光坚定,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观众们挥舞着手中的锦旗,呐喊声此起彼伏,场面热闹而激烈。 梁兴扬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二人,再看看面前飞舞的粉末,心情有点儿复杂。 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穷奇几人,神情皆一言难尽。 尤其是小喜,目光呆滞,嘴巴微张,连手里的糕点掉了都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眼看向梁兴扬,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哥哥,这就是宗门之间的大比吗?” 还不如两村械斗好看呢! 至少大家是操着家伙,真刀真枪地上!拳拳到肉,招招冲着取命而去。 他们呢? 目光触及小喜满是不解的眼神,再看着台上一人看似攻击细密,招式凌厉,实则空有蛮力,出招毫无目的,胡乱挥舞着木棍的赵大力,再瞅瞅疯狂洒药粉,兢兢业业表演着“天女散花”的如画,两人之间相距至少五米,各忙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演什么哑剧呢! 梁兴扬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是一片麻木,愣愣道:“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会啊。” 就这,还不如小羊与饕餮对打好看呢。 原先满心期待的书癫和姜连山也被台上二人的骚操作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书癫生无可恋地问江白,“你们这宗门大比都是这出死样子啊?” “呃……”江白疯狂摇头,摆手道:“当然不是了。宗门大比可精彩了。” “那台上是什么情况?”混沌探头看他,一脸认真地问:“难不成他们在藏拙?” “是,是啊。”江白僵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们知道的,这只是初选,大家都要保留实力的。”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知道盛名在外的宗门大比不会如此无趣。” “……” “……” 说话间,台上两人的比试已经完毕。 “两位道友实力强悍,不分伯仲,此局平手!请两位道友先下去休息片刻,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下面两位选手!这两位选手与上一组选手一样,同样来自唯心宗与杏林宗!” “他们一人擅长刀法,一人擅长鞭法。” 随着裘由的讲解,另外一组选手上场了。 江白说道:“你们看着吧,这两位选手目光锐利,脚步沉稳,一看就知道他们修为不差,跟上一组不一样!” “只怕要有一场极其精彩,动人心魄的鏖战了。”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兴扬一行人闻言,不由精神大作,连忙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盯着比武台看。 唯心宗的扛着大刀,粗声粗气道:“唯心宗白二,请指教!” 杏林宗的手握长鞭,柔柔回了一礼,“杏林宗如眉,这厢有礼了!” 客套完毕,二人不约而同站直身子,目光凌厉地盯着对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梁兴扬不由屏住了呼吸,跟着紧张起来。 下一瞬,只见唯心宗的白二眼睛一眯,举起手里的长刀,寒光一闪,直直冲向如眉! 第158章再见明天相 如眉见白二来势汹汹,倒也不慌乱,手中的长鞭一甩,长鞭犹如灵蛇般在空气中舞动,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鞭尾如同毒蛇的牙,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她的每一次挥鞭都像是在用鞭子抽打空气,使得比武台上尘土飞扬,迷离了对手的视线。 白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握宽刃大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辉。 他的步伐沉稳且有力,像是山岳般稳定,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劲风,仿佛要将一切切割开来。 两个人的动作都极尽快速和精准。鞭子的响声和刀刃的寒光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试探,每一次防守都藏有后招,两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突然间,如眉手里的长鞭犹如一条巨龙般腾空而起,凝聚了强大的力量向刀客猛烈抽去。而白二也在这时找到了机会,一刀劈向鞭子的中部。刀光鞭影交错间,两人都使出了全力! 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以上一切皆来自于梁兴扬的幻想。 实际情况是—— 在看到白二发起攻击时,如眉就被吓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长鞭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舞动,发出一阵阵响声,仿佛在给对手发出警告,提醒对方勿要靠近。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十分认真。 而白二面容紧绷,很显然接收到她的警告,手握大刀,步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紧张,似乎很害怕对方的鞭子。 二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对方,且时刻警惕着对方的靠近,这就造成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一人挥舞长鞭,好像在抽打空气,一人挥舞着大刀,每一次的攻击都像是在砍空气。两人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滑稽,好像在表演杂耍u一样。 梁兴扬再次目瞪口呆。 穷奇缓缓转头看向江白,满脸不解地问:“这就是你们人……你们眼中口中的鏖战?” 江白面色僵硬,嘴唇动了动,硬着头皮找补道:“呃,大概是战斗前的热身准备吧。” 穷奇“哦”了一声,了然点头,她就说嘛,人族不可能退化得这么快,竟把这种小把戏当成鏖战。 就在这时,比武场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如眉本来就紧张,草木皆兵,风一吹,整个人不由抖了一下,手里的长鞭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直接朝向天空。 白二误以为对方正在发动攻击,吓得连忙举刀防御。却不想,如眉误以为他要放大招了,慌乱往后退去,不小心踩到裙摆,跌倒在地,长鞭也跟着飞了出去。 台下的梁兴扬眼睁睁看着长鞭冲自己飞过来,连忙把头往右一偏。 只听到“啪”一声,长鞭稳稳当当挂在了后排某位老兄的脖子上。 梁兴扬等人不由回头看,那名不幸中招的老兄原本手捧瓜子,正看得兴奋,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天降长鞭,自己则像牛马一样,脖子上被套上了枷锁。 他愣了愣,站起身,神情茫然,目光无辜,扫视着四周,大声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偷袭我?!” 梁兴扬与玄真观其他人:“……” 台上,如眉双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开口讨要鞭子,一旁的白二见她手上没了武器,双眼一亮,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不趁机打败她更待何时啊! 当即大喝一声“看招!”便操起手中的长刀冲了过去。如眉被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多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红豆,直接往白二身上一掷! 那白二还以为她扔的是暗器,连忙抬手掩住了脸面,没留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圆滚滚的豆子,瞬间失去平衡,手里的长刀也飞了出去! 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大刀朝观众席飞来,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起身往后退,嘴里惊呼道:“小心啊!快闪开!” 然而,前排的人却恍若未闻。 这是被吓傻了吧? 尤其是坐在正中间的姑娘,一动不动,肯定是被吓得不能动弹了。 一想到前排那几人会被长刀所伤,少不了血溅当场的情景,众人忍不住别开眼,不敢再看下去。 然而,想象中利刃插入身体的沉闷声,以及浓烈的血腥气迟迟没有到来。 穷奇看着打着转飞来的长刀,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径自抬起手,看似轻轻一挥,那长刀便调转了方向,重新飞上比武台,然后“锵”一声,插在了台上,刀身轻颤,发出一阵低鸣。 而后,转头问江白,“这就是你口中的鏖战?” 梁兴扬等人也是满脸困惑。 江白看了看牢牢插在地上,任凭白二如何使劲儿都拔不出来的长刀,再看看依旧挂在后排老兄脖子上的鞭子,脑门滑下一滴冷汗。 “这……这……”江白下意识捻了捻大拇指,红着脸,磕磕绊绊道:“这……初选的第一天,选手们良莠不齐,好像也能理解哈……” 穷奇闻言,不由看向梁兴扬,见青年神情自若,眉眼含笑望着自己,顿了下,面无表情收回目光,镇静抬眼,对江白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对这初选抱太大希望了。” 江白看了眼兵荒马乱的比武台,干笑了两声,没好意思再吹捧什么。 他怕再次被打脸。 书癫和姜连山被刚刚的情景吓得脸色发白,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何前排的座位没人坐了—— 坐在前排,简直是踏上了前往黄泉的道路啊! 鬼知道什么时候,比武台会飞出什么“暗器”呢! 出于对生命的珍惜与热爱,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对梁兴扬提议道:“如江白道友所说,这初选的第一天还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咱们别看了,回去吧?” 明文柏一听,附和道:“是啊,还不如去城中逛一逛呢。对了,我昨晚上与二哥通信了,他说他今天到达天光城,咱们还可以去找他玩。” 明天相来了? 梁兴扬有些意动,抬眼看向其余四人,询问四人有何想法。 穷奇可有可无道:“都行,随便。” 不管是初选还是去城中玩耍,对她都没有任何吸引力。做哪样都可以。 混沌挠头道:“我觉得还是去城中玩耍比较好。” 饕餮瞅了一眼比武台,嗤笑道:“这初选不看也罢!” “小喜呢?”梁兴扬问道。 梼杌皱着眉,按照现有的人设,斟酌开口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去城里逛一逛吧。这里打打杀杀的,武器到处乱飞,也太不安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殃及了。” 见众人一致表示不看比试,想要去城里走走,梁兴扬便拍板道:“行,那咱们就去城里逛一逛。” 语毕,站起身领着众人离开了比武场。 江白见状,垂在袖子里的手一动,也只能抬步跟上。 一行人刚走出比武场,一道身影忽然冲了过来—— “奥特曼!你也来了!” 听到这名字,梁兴扬抬眼一看,只看到一抹艳丽的红。 另一道颀长的身影紧随其后。 万红玉没想到会在此遇到梁兴扬,匆匆跑了过来,在梁兴扬面前站定,眼神明亮,不掩惊喜道:“奥特曼,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也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吗?” 梁兴扬定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听她的口气似乎两人十分熟稔,可他脑海里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来是之前在平陵镇时帮助过的人吧。 想着,他微笑颔首,道了一句:“是啊。” 随即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她身后风度翩翩的青年身上,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多了起来,招呼道:“天相,好久不见。” 明天相回以微笑,上前对着玄真观众人说道:“好久不见。诸位近来可好?” 梁兴扬笑着回答道:“老样子。你呢?” “一样。”明天相的目光落在一脸激动的明文柏身上,问道:“这段时间小文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梁兴扬与他寒暄道:“小文如今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若是少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瞬间得到玄真观众人大力赞同。 四凶心道:“是啊,要是少了明文柏,他们上哪再找个又怂又惜命且好掌控的小卧底呢?” 书癫和姜连山则是觉得少了明文柏的话,等于他们没了小金库,而且一日三餐都没人做了,每天都要为吃什么而烦恼,想想都觉得纠结。 由此可见,明文柏的存在非常重要!是玄真观众人能和谐共处的润滑剂啊! 见众人都对自己给予了肯定的评价,明文柏瞬间膨胀了。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同时得到守村人,四凶的正面评价呢? 只有他! 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明家小少爷,明文柏!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守村人,能当四凶呢? 这精准的眼光就超出常人一大截! 明文柏心里喜滋滋的,摆了摆手,佯装谦虚地说道:“大家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好。” 梁兴扬不赞同道:“小文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穷奇也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度谦虚,在他人看来便是虚伪了。” “没错。”混沌和饕餮齐齐点头,“你本来就很好,无需妄自菲薄。” 明文柏嘿嘿一笑,暗爽不已,面上却假装纠结道:“好、好吧。我听玄真大哥、玄灵姐,阿沌哥,阿铁哥的。” “玄真大哥?”明天相一怔,敏锐察觉出有哪里不对,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到身边的万红玉惊讶道:“为何他叫你玄真?你不是叫奥特曼吗?你、你不是奥小曼吗?” 激起在场众人的 第159章外门弟子?未必吧。 万红玉的话落下,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 江白一脸惊讶地看着梁兴扬,迟疑道:“玄真道友,你原名叫奥特曼吗?” 梁兴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回答道:“哈,正是正是。本命奥特曼,道号玄真。至于玄灵,她的本名是奥小曼。” 都姓奥? 江白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猜测道:“难道二位是兄妹?” “是啊,哈哈……”梁兴扬笑着为江白介绍,“不止是玄灵,阿书、小山,阿沌都是我兄弟。” 啊? 江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书癫等人,这、这几人长得也不像啊,根本不像一家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书癫几人冲他咧嘴一笑,道:“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是奥大曼。” “我,奥中曼。” “我是奥慢慢。” 三人依次报上自己的“大名”。 “……哦。”江白点点头,转头看饕餮和梼杌,“那这两位是?” “我没他们那么多名字,就叫阿铁。”饕餮说道。 小喜跟着点头,稚声稚气道:“我是杏花村的小喜,跟着玄真大哥前来长见识的。” “这样啊。”江白终于弄清楚几人之间的关系,笑着道:“所以,玄真、玄灵、阿书、小山、阿沌五位道友是家人的关系,阿铁、小喜与他们则是好朋友的关系?” 梁兴扬颔首道:“是这样没错。” 江白脸上露出点点笑容,往旁边瞥了一眼,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是万剑宗的红玉姑娘吧?” “红玉姑娘认识玄真道友?” 万红玉目光落在梁兴扬身上,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点头道:“认识,我与奥特曼在平陵镇有几面之缘。”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对梁兴扬解释道:“上次宗内有要事,急召我回来,时间紧急,我无暇与你们道别,还请你们不要计较。” 梁兴扬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想起她是谁了。闻言,赶紧摆手道:“没事儿,小事而已,你无需放在心上。” 依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要相互道别的程度。 见梁兴扬没有生气,万红玉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热情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要早知道你们也来参加宗门大比,我就早点过来了。” 梁兴扬回道:“我们也刚到不久,昨日才到。” 万红玉“哦”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明天相笑着打断了,“好了好了,要叙旧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万红玉一听,想到众人就在比武场门外,料想梁兴扬一行人是准备进去观看比试,忙推荐道:“奥特曼,你这是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吧?我跟你说,这宗门大比可精彩了!今日正好初选开始,比武场里面有观众席,咱们可以一边看选手们比试一边叙旧,两不耽误。” 梁兴扬呵呵一笑,拒绝道:“多谢万姑娘的好意,只是我们兄妹几人对打打杀杀的比试没什么兴趣,这不,准备到城中逛一逛,消遣一下呢。我等先走一步,万姑娘告辞了。” 说完,朝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开,唯恐被热情无比的万红玉拖入比武场。 明天相见状,也道:“既然红玉妹子喜欢看比试,那你进去看吧。我和他们去城里走一走。” 说罢,不等万红玉开口便径自抬步追了上去。徒留万红玉一人留在原地。 看着越行越远的一行人,万红玉想要追上去,却又没有理由,气得直跺脚,嘴里轻哼道:“哼!谁想看比试了,还不是想要与他多说几句话!” …… 路上,留意到明天相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江白,一直沉默的梼杌破天荒开了口,“这位大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江白大哥看啊?”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明天相和江白身上。 “没什么。”明天相看着一身外门弟子服饰的江白,沉声回答,“只是奇怪这位道友为何跟着你们不放?”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避着任何一个人。 听到他的话,江白的脸色几不可察变了。 梁兴扬微笑解释道:“我们一行人头一回来天光城,人生地不熟,尚天宗特地让江道友过来照顾我们。” 照顾? 明天相短暂地愣了一秒之后,轻笑一声,说道:“照顾客人这种事情不是应由道童或者内门弟子做吗?怎么让一个外门弟子来?尚天宗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啊!” 他语气平淡,神情也十分平静,没有半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然而正是这种平实的陈述,反而更让人感到难堪。 江白面上一阵尴尬,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最近宗内比较忙,人手不够,所以、所以师兄们才让我进入内门帮忙的。” “唔,是吗?”明天相淡淡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辛苦你了。不过,今天有我陪着玄真道友他们,你可稍微休息下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见江白似要开口,便抢先一步继续说道:“天光城有不少游龙宗的产业,我对天光城可太熟了,有我带着玄真道友他们四处逛逛就行,这里不需要你了。” “这……”江白有些犹豫。 梁兴扬道:“既然天相都这样说了,那江白道友就不必与他相争了,权当今日放假休息好了。” 听到梁兴扬的话,江白迟疑了下,最终点头同意了。 将江白打发走后,明天相面上的冷傲瞬间消失不见,恢复成之前的憨憨模样,勾着梁兴扬的肩膀道:“走走走,我先带你们去城里的万宝楼逛一逛,不是我自夸,万宝楼里的好东西可多了,你们要是看中什么,尽管告诉我,一律免费赠送!” 如此财大气粗的话语引得众人闷笑不已。 明文柏无语道:“二哥,万宝楼我们早就去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顿了顿,又道:“不对,你怎么没告诉我?” 明文柏回道:“昨天才去的。至于为何没告诉你,嗐,不是没来得及吗?” 因为方政、如鸣蹊跷身亡,明文柏昨晚上满脑子都在想凶手是谁,不止自己想,还拉着明天相一起思考,哪里有心情跟他说在万宝楼发生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简单地把昨日发生在万宝楼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还是换个地方吧,万宝楼已经逛过了。” 明天相听完,隔了一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提议道:“那咱们到万宝酒楼坐一坐,那里风景不错,环境清幽,适合叙旧。” 梁兴扬自然没意见,众人也没意见。 一行人很快来到万宝酒楼。 掌柜的应该是认识明天相,见他走进来,立马吩咐小二带着梁兴扬一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待梁兴扬一行人坐定,小二上了糕点与茶水,道了一声“客人慢用,小的就在门外,客人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后,便躬身离开雅间。期间,还不忘帮忙关上房门。 梁兴扬打量了一眼四周,雅间内布置得典雅而豪华,细密的青纱轻轻飘动,透出丝丝柔和的光芒。屋内的红木家具雕刻精细,显得贵气而庄重。 壁上挂着名画和书法作品,彰显着主人的文化品位和艺术修养。屋角摆着一盆盆绿植,为室内增添了一丝生机和雅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让人感到宁静而舒适。 在这个雅间的窗外,一片宁静的湖景展开,如同一幅宁静致远的画卷。湖水清澈透亮,犹如一面镜子,反射出天空的蔚蓝和云彩的洁白。湖面上,微风轻轻吹过,荡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仿佛在向人们述说着大自然的韵律。 阳光洒在湖面上,使得湖水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金子在跳动。而那倒影在湖水中的云彩,随着光线的变幻,如同梦境般亦真亦幻。 而远处的山峦,在湖水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峻峭挺拔,为这湖景增添了几分壮美的气息。 明天相果然说得没错,这里的环境确实十分清幽,让人感受到一片宁静与和谐,仿佛是世俗之外的一片净土。 的确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梁兴扬收回目光,问明天相:“不知龙宗主近来可好?” “他老人家挺好的。”提起龙天罡,明天相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回答道:“之前狠狠挫了原德天的锐气,坑了尚天宗一把,他老人家做梦都在笑呢。” 更不用说,明文柏还成功融入玄真观,得到观里每位大能的重视,成功与荒山村攀上关系了! 梁兴扬微微颔首,明天相想了想,又说道:“此次宗门大比,高祖他老人家也会出席呢。不过,要等决赛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恍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游龙宗还有两个免初选的名额,你们需要吗?” “不用不用。”梁兴扬连连摆手,说道:“今早尚天宗那边已经送了一块免试牌过来了。” “哦?”明天相愣了愣,脱口而出道:“非亲非故,他为何给你们免试牌啊?” 梁兴扬摇了摇头,坦言道:“我也不知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天相冷哼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原德天那老东西可是奸猾得很,无利不起早,你们可要小心啊!” 梁兴扬颔首,表示自己知道。看了眼穷奇几人,顺便给众人提个醒,“天相说的没错。远的不说,就说袁承天那件事吧,想必大山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原德天了,原德天大概率知道袁承天死于阿沌之手,他却忍而不发,往后必有大动作。” “对。”明天相不假思索地点头,附和道:“其实从他安排外门弟子招待你们,明显是故意轻慢你们,可以看出他这人非常小肚鸡肠,暗搓搓给你们下马威呢!” 但凡稍微正式一点的宗门,都不会让外门弟子去招待来客的。 不料,下一秒却听梁兴扬说道:“外门弟子?未必吧。” 此话一落,就引来众人的注目。 穷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难道江白不是外门弟子?”梼杌捧着糕点,仰着头,黑黝黝的眼里写满了困惑,“他还有其他身份不成?” 第160章天选之子 梁兴扬“嗯”了一声,斟酌道:“目前还不确定。” 哈? 这是什么意思? 梁兴扬冲明文柏使了个眼色,明文柏会意,把江白的怪异之处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他一个不受宠爱又没有外家可依靠的落魄少爷,脚上却穿着千金难求的避水靴,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饕餮仔细回想了一遍,启唇道:“还有一点,每次遇到江辰找事的时候,他都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好似与他毫无关系。” 这种人,若非有极大的资本或者依靠的话,不可能如此云淡风清。 梁兴扬闻言,轻轻颔首,问明天相,“天相,你知道天光城的江家吗?” “知道啊。”明天相毫不犹豫地点头,把江家的情况说了一遍,与江白所言相差无几。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皱起了眉头,雅间里陷入寂静。 书癫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敛眉沉思的饕餮身上,大胆猜测道:“或许江白不是江白,是梼杌?” 此言一落,梼杌嘴角忍不住一抽。 梁兴扬抬眸问道:“为何有此猜测?” “你们看。”书癫一指饕餮,振振有词地说:“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梼杌是他的好朋友,肯定跟他一样喜欢假扮他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真正的江白已经死了,现在的江白就是梼杌装扮的,并借此机会企图接近我们!” 除了活得长且武力强悍的四凶之外,书癫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用上有市无价的避水靴。 梼杌:“……” 真是谢谢你啊,这么看得起我。 饕餮:“……”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四凶有实力,但前面那些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梁兴扬想了想,面上露出“书癫的话貌似有几分道理”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点头,“有可能哦。” 明文柏拍手道:“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穷奇却表示十分不赞同,抬眼看向饕餮,皱眉道:“如果江白真是梼杌,难道饕餮看不出来吗?” 饕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梼杌,耷拉着嘴角,如实道:“如果是现在的他梼杌,我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不过……” 混沌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还说是好朋友呢!连自己的朋友都认不出来,好意思吗!” 饕餮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地说:“听我把话说完行不?!我的意思是梼杌很厉害,他如果想要隐藏起来,没人能找出他。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江白他不是梼杌!” “哦?你为何能如此肯定呢?” 书癫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从认识到现在,这饕餮嘴里就没两三句真话,这一次该不会又准备欺骗他们了吧? 察觉到众人怀疑的眼神,饕餮气得差点心梗,下意识脱口道:“因为过两天梼杌就要来了!如果江白是他的话,根本没必要对我们隐藏身份啊!” 看到饕餮急赤白脸地解释,梁兴扬默默收回视线。 他倒不认为江白是梼杌,只是怀疑江白是否与饕餮、梼杌二凶有关系。 毕竟,除了原德天之外,饕餮、梼杌二凶对他,也不对,是对他手里五色石最为感兴趣,保不准想出什么歪主意,特意让手下的小弟接近自己。 梁兴扬转头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默默垂下眼,许久之后,才扭头看向饕餮,问道:“那依你之见,江白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妖兽假扮的呢?” “不可能。”饕餮想也不想地摇头,“他就是个凡人而已!” 穷奇也跟着冷笑了一声,对梁兴扬说道:“妖兽最看不起的就是人族了,除了某些脑子有坑的,谁会故意去扮演人族这种弱小的物种?” 一句话,两人中枪。 饕餮:“……” 梼杌:“……” 果然,穷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混沌跟着点头,神情严肃地补刀道:“没错,这种不正常的事情也只有不正常的妖兽做得出来。那江白身上并无妖兽的气息,是人族无疑了。” 不正常的妖兽——梼杌、饕餮:“……” 穷奇、混沌这二凶真是…… 不是他们不够包容,而是这二凶的嘴巴实在太伤人了! 他们之间完全做不到和平共处!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说脑子有病,就算梼杌再好脾气,此时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忍不住白了穷奇、混沌一眼。 他自认做得隐秘,却没想到梁兴扬无意中一瞥,恰好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中。 见小喜神情冰冷,眼中充满了怒气还有不易觉察的厌恶,梁兴扬不由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正在大力吐槽梼杌、饕餮的穷奇与混沌。 梁兴扬心里咯噔一声,再看饕餮,脸上的表情与小喜如出一辙。 见此情景,梁兴扬眼睫一颤,掩下眼里的沉思之色。 穷奇、混沌二凶可不知梼杌、饕餮此时此刻恨不得杀了他们的想法,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痛痛快快地当着饕餮的面,狠狠说了他一通坏话,直至对方脸黑得完全不能看了,二凶这才嘿嘿一笑,意犹未尽地闭上嘴巴。 看到众人都跟木头似的坐着不动,也不说话了,混沌不由招呼道:“你们也说两句啊,干坐着多无聊。” 明天相看了众人一眼,笑着缓和气氛道:“对了,兴扬对江白此人有什么看法?” 听到明天相的话,梁兴扬这才抬起眼,扫了一眼众人,摇头道:“只觉得对方有些不同寻常,许是天选之子也不一定。” “天选之子?” 众人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混沌率先回过神,细细品味了一番梁兴扬的话,惊声道:“天选之子,那不就是上天选定的儿子!难道……五色石就在他身上?!” “有这可能!”饕餮一下子就被成功带偏了,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把荒山村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五色石,原来是被伏羲一行人藏到外面来了!” 混沌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我连后山都翻了一遍了!” 穷奇皱眉道:“不止是后山,玄真观里我也找了好几遍。” 梁兴扬:“……” 书癫:“……” 姜连山:“……” 当真他们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梁兴扬轻咳了两声,打断三凶的“信息交流”,面容严肃道:“请你们收敛一点,尊重一下我这个守村人好吗?” 三凶这才想起梁兴扬还在呢,抬起眼看到众人各异的神情,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姜连山看着都替三凶尴尬,他扭头看向梁兴扬,问道:“小羊哥,什么是天选之子啊?” 梁兴扬解释道:“就跟话本里面的主角一样,从最开始的一个废柴,呃,就是普通人,爹不疼娘不爱,未婚妻也看不上他,强行跟他退婚,准备另嫁他人,然后在退婚当日,主角突然觉醒了,还有了奇遇,然后在挑战、磨难与欲望中一步一步走上打脸反派的道路,最后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这种人,我们称之为天选之子。” “哦。” 众人恍然大悟。 虽然不知道江白有没有未婚妻,但爹不疼娘不爱这一点倒是十分符合要求。 还有,以他目前的身份能拥有一双避水靴,这不是奇遇是什么呢? “看来,江白是天选之子没错了!”明文柏说道。 “诶,在我看来,他未必是天选之子。”对比明文柏,明天相显然要谨慎上许多,他缓声说道:“他还要有个未婚妻,这才符合天选之子的要求。” 梁兴扬:“……” “其实,要求也没那么严格,只要符合其中一两点就算是天选之子了。”梁兴扬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明天相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姑且算他是天选之子吧。” 就在这时,书癫忽然张口道:“小羊,你说的这种话本是哪里淘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这么精彩的话本,他不能会错过的! 梁兴扬也不瞒他,直言道:“哦,都是我家乡的产物啊。” “我们那里的人才济济,各式各样的话本都有。像什么玄幻话本啦,主角被迫害,跳崖自杀,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神秘山洞,获得秘笈,出来大杀四方;什么武侠文,就跟我刚刚说的天选之子差不多,主角在江湖因时运不济而被女方退婚,后来忍辱负重,突破自我,再回去狠狠打未婚妻的脸,拒绝女方复婚的故事。结局嘛,不是男主娶了他人,就是他淡然一笑,往事俱往矣;还有官场文,主角是某某宗门大少,因为玩的太开放飞自我,妻子和人跑了,主事的老爷子走得太早了,眼睛一闭一睁,十几年白折腾了。和主角交好的同伴不是奸诈小人就是小心眼没有大局观,结局不是被撂倒就是被暗贬。主角妻子都是贵族大小姐,胸怀宽广,优雅大方,因为被主角的王八之气震慑征服,即使被绿也无所谓……” 梁兴扬简单给众人总结了几种不同类型,但是套路满满的网络小说,把这群没接触过套路小说的小伙伴唬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久,书癫才回过神,竖起大拇指道:“你的乡亲们实在太有才了!” 梁兴扬微微一笑,谦虚道:“还行吧,都是套路。” 书癫说道:“能把套路引用得如此出神入化,那也很了不起了。” 众人跟着点头,表示极大的赞同。 “照这样说来,大山是不是也算是天选之子啊?”饕餮单手托腮,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了一下。 饕餮似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看,他只是一个农家小子,偶然一次机会,得知了袁承天的下落,然后被当成证人带到尚天宗,遇上了原德天,抓住机遇,一跃成为了原德天的关门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无人敢看不起他……” 第161章比以前沉闷多了 说起大山,梁兴扬就想到昨夜他在大殿上垂眉顺眼的模样,与之前的开朗阳光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想了想,梁兴扬把目光投向与大山接触最多的饕餮身上,“阿铁,你有没有觉得大山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是有点不同。”饕餮回想了片刻,说道:“比以前沉闷多了。” 按理说,如今成为人上人了,他应该意气风发才对,如今反倒畏缩起来了。 梁兴扬颔首,道:“昨日一见,我也觉得他变了不少。” 混沌道:“尚天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惯会拜高踩低,任谁在这样势利的环境里也过得不开心吧?” 虽然挂着原德天关门弟子的身份,但大山来自小乡村,既没有家世,也没点技艺傍身,少不得有人眼红,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故意刁难他。 长期被人打压,时间一久,难免缺少自信,行为举止自然小心翼翼了。 也对。 梁兴扬轻轻颔首,没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而与明天相聊起了近况。 在得知明文柏也要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明天相吃惊道:“什么?小文也要参加?不行不行,这比武场上高手齐聚,刀剑无眼,小文他修为低微,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一开始,明文柏也十分害怕,但刚刚看了那些初选选手后,他对自己格外有信心,快速自我膨胀起来。 就这些三脚猫修士,他一人能打十个! 且看他如何在宗门大比上大出风头,大放异彩吧! 说不定在宗门大比过后,他明文柏的名字会震惊所有修仙宗门,与明天相并称为明家的“天才双杰”呢! 因此,在听到明天相阻止自己上场,登时不乐意了。 “二哥,能与小羊哥还有四凶大人们一起上场,这是我的荣幸!” 明天相愣了一愣,“四凶?” 他扫了一圈周围,怎么看都只有三凶啊!不由问梁兴扬:“梼杌也参加?” “对。”梁兴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低头吃糕点的“小喜”,神情不变,微笑道:“梼杌也会来。饕餮已经邀请他了,刚刚饕餮不是说过了吗,梼杌过两天就来与我们会合。” 说完,察觉到小喜的眼睫轻颤了下,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阿铁,你的好友梼杌应该不会临阵反悔吧?” “当然不会了。”饕餮瞅了一眼身边的人,分外认真地保证道:“他一向说话算话,从不失信。” “那就好。” 明天相听到这次四凶都要参加,明文柏能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确实是他的荣幸,更是鸣蛇一族的荣幸,便不再反对了。只道:“那你这几日要勤加练习,不要拖小羊、四凶大人们的后腿。” 明文柏挺直了腰板,郑重抬眼:“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 明天相看了他一眼,隔了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想:“小文此次参加宗门大比是以玄真观的名义,与四凶一同参加,这是不是说明,不管是荒山村还是四凶都默认小文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了?晚点回去就把这消息告诉高祖他老人家和族人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点点笑容来,看向明文柏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欣慰。 没想到以往只知吃喝玩乐的弟弟,能这么快完成高祖吩咐的任务。 以往跟在自己身后打转的小不点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明文柏被明天相这宛如老父亲般慈祥的眼神看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天相脸一僵,笑意收敛了点儿,恢复了以往的高冷,淡声道:“没事,我很好。” 说完,没再搭理他,转过头看向梁兴扬,目光灼灼,道:“看来此次宗门大比第一名非玄真观莫属了!” 有四凶坐镇,谁能比玄真观厉害? 梁兴扬对名次没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原德天邀请他们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意图是什么。 四凶亦是同样的想法,论打架,谁能比得上他们四人? 独占鳌头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还需要明天相来说? 明天相见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又道了一句,“你们可知道赢得宗门大比有什么奖励吗?” “还有奖励?”梁兴扬睁大了眼睛,明显有些意外,猜测道:“莫不是谁是第一名,谁就能当武林盟主,啊呸,是能当各宗门的老大?” 听到这话,明天相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梁兴扬平日里一副无欲无求的温和模样,完全没想到,更没看出来,对方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对上明天相震惊的眼神,梁兴扬疑惑道:“难道我猜错了吗?” 可按照小说的套路,都是这样的啊! 明天相缓了缓,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其他的,就单一条,各宗门辛辛苦苦发展势力,为的不就是做人上人?谁愿意仅凭一个比试,就俯首称臣,将自己手里的势力拱手让与他人使用呢?” 该死的网络写手,又骗了我一次! 梁兴扬在心里骂了句,抬起眼问明天相,“那宗门大比的奖励究竟是什么呢?” “基本上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宝物。” 梁兴扬“哦”了一声,听见明天相接着说道:“不过,各宗门来此更多的是相互交流,宝物反倒其次。” 简而言之,就是来发展人际关系来了。 至于比试什么的,重在参与。 梁兴扬再次“哦”了一声,对这宗门大比再无一分期待。 饕餮却反常的有些兴奋,偷偷问梁兴扬,“你说,那五色石有没有可能在原德天身上啊?” 整个荒山村都没有五色石的踪迹,玄真观也没有,那五色石就只有一个去处了——在守村人身上! 听明文柏汇报,梁兴扬身上并无五色石。 那会不会在原德天身上呢? 毕竟,他可是上一任守村人啊! 听到他这有理有据的推断,梁兴扬后背汗毛倒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饕餮骄傲道:“那是,我聪明着呢。” 梁兴扬问道:“倘若五色石就在原德天身上,你打算如何拿走?” 饕餮想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抬头看向明天相,问道:“宗门大比的话,原德天会上场吗?” 明天相摇头道:“不会。这只是弟子之间的比试交流而已。” 闻言,饕餮不由失望。他还想着在比试台上教训原德天一顿,顺便威胁他交出五色石呢。 “唉!那只能从长计议了。”他叹息道。 明天相虽然不知他为何失望,但直觉能让四凶之一饕餮如此烦心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知道的,便笑了笑,自觉不再多问。 关于五色石一事,梁兴扬也不想多说。 要知道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众人就这么静坐了片刻,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看风景的看风景。虽然各忙各的,但气氛却格外的和谐融洽。 等到中午的时候,在万宝酒楼用过午膳,众人结伴到城中游玩,将大大小小的景点逛了一遍,直至夕阳落下,华灯初上,众人才乘坐着飞塔,意犹未尽地回尚天宗。 刚到山门前,下了飞塔,前脚都还没落到地面上,就看到江白在山门前徘徊,面色焦急,时不时看向山门外。 一见到梁兴扬,他的眼睛顿时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玄真道友,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梁兴扬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江白用力点头,对众人说道:“尚天大殿里小道童说宗主要见你们,咱们边走边说吧。” 梁兴扬道了声“好”,收起飞塔,领着众人往尚天宗大殿的方向走去。 路上,江白与梁兴扬并肩而行,主动提醒道:“据说是因为方政、如鸣身亡一事。” 梁兴扬侧头看他,疑惑道:“昨日不是说要追查凶手吗?难道发现了其他疑点?抑或是……凶手找到了?” 江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眼后面的明天相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过了几秒钟,才抬起眼,对众人说道:“我听道童说,这件事似乎与游龙宗有关。” “嗯?”梁兴扬愣了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和游龙宗有关系?!” “你们这不是血口喷人嘛!”明文柏一听,立刻跳起来道:“明明是他们两个嚣张跋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导致身死,跟游龙宗有什么关系?” 明天相也皱起眉头,冷声道:“还请江白道友慎言!我游龙宗的弟子今日才到达天光城,如何在昨日作案?” 江白面色讷讷,无措道:“我、我也是听道童说的。” 看到明天相面露不悦,还想说些什么,梁兴扬用眼神制止了他,然后垂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温声问道:“宗主对此事有何看法?可有听说此事什么证据证明是游龙宗的所为?” 江白快速看了一眼明天相,抿了抿唇,小声道:“这些暂且不知。不过,听道童说,游龙宗的龙宗主也来了,此时就在大殿里。宗主找诸位道友前去也是为了让龙宗主详细了解一番当日的情况……” 第162章松羽,事发 听到江白的话,明天上看上起更没好气了,“此为你们尚天宗内部的事情,告诉我们游龙宗做什么?” 游龙宗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江白脸色越加尴尬,涨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 梁兴扬稍稍攒了明天相一下,解围道:“江白道友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一切听从上头的指示。” 说完,朝明文柏使了个眼色,让他劝劝明天相,稍安勿躁。 明文柏会意,把明天相拉到一边,以二人可闻的声音劝说道:“二哥,你先别生气。要知道江白极有可能是天选之子啊!为了防止以后被打脸,咱们还是不要胡乱得罪人了。正所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而且……” 他瞥了眼衣衫朴素的江白,视线下意识落在他的脚上,见对方已经换上普通的黑色靴子,微微一愣,却并未放在心上,小声对明天相说道:“这些事又不是他一个外门弟子能决定的,冲他发火也没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快点赶往尚天大殿看看是什么情况。” 明文柏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冷眉冷眼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梁兴扬对着江白笑了笑,解释道:“天相性子急,还请江白道友不要见怪。” “我知道的。”江白轻轻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修仙奇才嘛,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梁兴扬闻言愣了愣,要不是见江白眉眼舒朗,一副真情实感的模样,他真怀疑对方是在阴阳怪气。 穷奇几人听到这话,也没忍住多看了江白两眼,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江白脸色微变,自觉失言,造成了大家的误会,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说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是真心这般认为的。” 看他慌得手足无措,一如之前的纯良,梁兴扬收起眼里的探究,笑着说道:“别慌,我们并没有误会什么。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让两位宗主久等了。” “嗯。”江白用力点头,与众人一起大步往尚天大殿走去。 因为事发当日,江白也在现场,算是当事人之一,所以这次特许他跟着梁兴扬一行人留在大殿,以便问话。 梁兴扬进入大殿,一抬眼就看到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德天左下首的龙天罡。 看到梁兴扬一行人,龙天罡双眼一亮,不等原德天开口,便径自起身,朝众人走了过来,招呼道:“诸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梁兴扬颔首,微笑道:“龙宗主,好久不见,近来一切可好?” 龙天罡哈哈一笑,回答道:“都好都好。” 两人态度熟稔,让在场的尚天宗众人感到惊讶。 一旁的张五不由开口问道:“二位认识啊?” 龙天罡笑着颔首,见众人面带诧异,他便主动解释道:“数月前,玄真道友曾救过天相,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数月前,救过明天相…… 听到这两个关键信息,众人不由想到数月前,龙天罡领着游龙宗的弟子气势汹汹上门讨要说法,直言袁长老掳走明天相,并杀害平陵明家子孙一事。 联想到玄真观也在平陵镇,所有人的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想来这两人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事情,此时又被龙天罡这老家伙提起,原德天心里一阵不悦。他看了眼龙天罡,又瞅瞅梁兴扬,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道:“如此说来,二位还真是有缘。” 龙天罡呵呵一笑,扫了一眼梁兴扬身后的明文柏,想到以往明文柏汇报的信息,说不管是梁兴扬还是三凶对他都十分重视,给他分派了极其重要不可对他人言说的机密任务,心里不无得意道:“岂止有缘,事实上,他们鸣蛇一族与梁道友以及三凶都快亲如一家人了!” 不过,他向来低调,这等令人高兴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让原德天这老家伙眼红,便轻咳了下,含糊应和两声,招呼着梁兴扬等人一同入座。 那姿态,那架势,比原德天这主人更像主人。 被他抢了风头,原德天也不恼,依旧一派温和。待众人坐定后,他才对着梁兴扬缓缓开口道:“其实,这次找玄真道友前来仍是为了方政之事。” 梁兴扬轻轻颔首,说道:“原宗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在下一定如实回答。” 顿了顿,看了眼身边的穷奇等人,又添上一句,“他们也一样。” 原德天满意地点头,温和道:“可否请玄真道友把当日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呢?” “自是可以。”尽管这问题之前已经回答过好几遍了,但梁兴扬却没有半点不耐,当着众人的面,仍旧尽可能详细地把当日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嗯,劳烦玄真道友了。”原德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问道:“这次负责接待玄真道友的是哪个道童?” 此话一落,大殿里一片寂静。 站在张五长老身后的松羽更是瞬间白了脸色,神情慌乱。 “嗯?” 见无人回答,原德天眯起了眼睛,正准备开口,就看到一名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后,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弟子负责接待玄真道友一行人的。” “你叫甚名字?”原德天问道。 青年低眉顺眼道:“弟子名叫江白。” 江白? 有点熟悉的名字。 原德天垂眼看着他,回想了片刻,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对这名字有印象了! 昨夜玄真才提起过,因为看不得尚天宗的弟子江辰等人欺负江白,欺负万宝楼的人,这才出手教训了江辰一番。 而江辰,正是箫胜的弟子。 想到这里,原德天目光一瞥,掠过了箫胜,问道:“你就是江白?江家大少爷?江辰的大哥?” 江白连忙恭敬道:“回禀宗主,正是弟子。” 原德天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看着他问道:“据我所知,所有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客人皆有专门的道童接待,你……” 看着青年身上的服饰,原德天皱起眉头道:“你一个外门弟子,为何跑到内门来?” 江白忙道:“是松羽师兄让我来接待玄真观的贵客们。” 张五原先还一脸淡然看热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到自己的得意弟子身上,不由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不禁眉头紧蹙,呵斥道:“胡言乱语!休得血口喷人!” 江白面容一白,忙躬身道:“弟子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听到这话,张五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原德天抬手制止,盯着神情紧张的松羽道:“让他自己说。” 宗主都开口了,张五也只能默默咽下嘴边的话,转头对身后的松羽说道:“不用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切都照实说,有师父为你做主呢。” 要知道,松羽办事非常沉稳,怎么可能犯下这等错误呢? 这一定是有人看他们这一脉受宗主重视,心生嫉妒,才搞这么一出见不得的小动作,想要陷害他们! 张五在心里想着,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个长老,企图找出陷害他们的阴险小人。 却不想,下一秒,松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请宗主恕罪,是弟子、是弟子疏忽了。请宗主恕罪!” 张五顿时僵住,望着眼前的得意弟子,失声道:“松羽,你在说什么?!” 松羽抬起头,面上满是后悔之色,磕磕绊绊地说:“弟子,弟子以为他们和以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一样,是来巴结尚天宗的,所以、所以……” 他神情懊恼,“所以”了半天也没“所以”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箫胜早已不爽张五许久,此时见他手下的弟子犯错,立马抓住机会,落井下石道:“所以以貌取人,怠慢客人,随手指了一名外门弟子去接待贵客?” 松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吭声。 事实如同箫胜所言一般,他见梁兴扬一行人衣着简朴,又来自乡下,心里起了轻慢之心,看他们就像是看到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一想到还要安排道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他心里厌烦不已,觉得这群乡下土包子真是又穷事情又多,野心还大,妄想攀上尚天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恰好在这时候,身为外门弟子的江白从他眼前经过,顿时计上心头来—— 想攀上尚天宗是吧?小爷我先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再说! 不受待见的外门弟子,去伺候不受待见的乡下土包子,简直绝配啊! 其余宗门要是看到这群乡下土包子连个正经伺候的道童都没有,他们肯定也会暗地里嘲笑他们,处处给他们使绊子的! 想到这里,松羽便拦住江白,耻高气昂地吩咐他去客院接待梁兴扬一行人。 做这些的时候,松羽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反而十分兴奋,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好戏。 因为他知道,像这种无权无势的乡下小宗门一向谨慎胆小,就算心里清楚被人穿了小鞋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得罪他! 众所周知,尚天宗的弟子可比他们这种小宗门出身的人金贵多了!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件事有一天会被捅到宗主面前。 面对不怒自威的原德天,松羽额角不由冒出一滴冷汗,唯唯诺诺地张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与玄真观的道友们开个玩笑而已。” “哦?开玩笑吗?” 第163章黑锅是谁的 箫胜看着张五冷笑:“张长老真是教导出一个好徒弟啊,什么玩笑不开,光拿着咱们尚天宗的名声和形象开玩笑啊?” 张五焦急道:“我没……” 箫胜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笑眯眯地补上一刀:“呵呵,看来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些。张长老的徒弟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听到箫胜阴阳怪气的话,张五气得牙痒痒,但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温和委屈的模样,慢声道:“松羽他年纪还小,心性尚不沉稳,有时候遇到同龄人,难免贪玩了些。”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松羽犯下的错误说成了年少不懂事。 箫胜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眼一斜,看了眼梁兴扬众人,笑问道:“不知玄真道友今年多大啊?” 梁兴扬抬头,目光在箫胜与张五之间转了一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疏离地回答道:“十九。” “据我所知,松羽已经二十有四吧?”箫胜一听梁兴扬的年龄,笑容更大了,“一个尚未弱冠,一个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没几年就要到而立之年了,这算哪门子同龄人啊?依我看,松羽就是欺负玄真观的道友们年纪小!” 一语落下,松羽的脸顿时苍白如纸,慌乱道:“没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真的只是想和他们开玩笑而已。”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他也只能咬定这个借口。 箫胜冷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被上方的原德天喝止了,“够了!都少说两句!” 没看到游龙宗的人正喜滋滋地看热闹吗? 原德天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箫胜与张五、松羽面色一僵,纷纷闭上嘴巴。 等了会儿,原德天才开口道:“玄真道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没管教好底下的弟子,才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梁兴扬闻言,忙起身道:“原宗主客气了。其实,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双方总有一天要撕破脸皮的,无所谓这些表面功夫啦。 “况且,我觉得江白道友很不错,有江白道友的招待,这两日我们都过得非常开心自在。” 梁兴扬一脸真情实意地说道。 却没想到,原德天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绷紧了脸,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玄真道友,你还是太天真了!” 说完,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江白,冷声喝道:“江白!本宗主且问你,你可是故意将玄真观的贵客们带到万宝楼,甚至是引导着他们与方政等人发生冲突?” 此话一落,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全部都愣住了。 梁兴扬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 大殿上的众人回过神后,纷纷发出一声低呼。 江白的身子明显一僵,听着周围传来的断断续续、压抑着的议论声,脸色不禁开始发白。 “我刚刚就觉得奇怪,怎么玄真观的道友们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尚天宗的弟子呢?” “不止遇上了,还次次发生冲突!” “对啊对啊,这明显不对劲儿嘛!” “肯定是有人故意引导挑事……” “……” “……” 梁兴扬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地攥紧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宗主和诸位长老是打算往江白身上扣了。 他拧紧了眉头,视线落在低头不语的江白身上,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江白轻笑了一声,缓缓抬起了头。 斯文的面容上,一扫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他环视了一圈大殿,目光在梁兴扬身上顿了顿,然后轻勾了一下唇角,直视着上方的原德天,语出惊人道:“看来你这老匹夫还不算愚蠢。” “大胆,不可对宗主无理!”松羽下意识迈出一小步,想要喝止他,却不料,江白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舍得给他,直勾勾盯着原德天说道:“不错,我就是故意制造玄真观与尚天宗的冲突。” 原德天垂下眼,问道:“为何?尚天宗一向待你不薄。” “不薄?”江白嘲讽一笑,“让我做个任何欺负的外门弟子,这叫待我不薄?明明我的资质好过江辰百倍,就因为他在江家受宠,所以他可以成为内门弟子,我不得父亲的宠爱,所以只能成为卑微的外门弟子,这叫待我不不薄?” “在我看来,你们就是看人下菜而已!”江白恨声说道,“什么第一修真宗门,什么世外高人,什么仙人,不过一群俗人而已!” 此言一出,除了梁兴扬一行人之外,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游龙宗的众人则是精神一振! 骂得好啊! 尚天宗这些人就是伪君子,就是一群势利小人! 这位叫江白的外门弟子一点儿没有骂错! 游龙宗众人不由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似是察觉到游龙宗对他的善意,江白不由自主往龙天罡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对方面带笑容,神情和蔼,他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回了个微笑。 梁兴扬见状,眉头非但没有松缓,反而皱得更紧了。 穷奇定定地看着江白,身子往梁兴扬的方向倾斜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这江白有点奇怪。” 梁兴扬听到这话,假借着整理衣衫的动作,低下头以仅仅二人可闻的声音说道:“静观其变。”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落在他脚上满是尘土的靴子上,顿了顿,收回视线。 许是被江白的狂言惊住了,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尚天宗众人才反应过来。张五第一个跳起来,厉声喝斥道:“放肆!竟敢在宗主前面胡言乱语,目无尊长,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江白站着不动,连脸色都没有变幻一下,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破罐子破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箫胜长老不是因为收了江家的一百万两银子以及一匣子珍宝才点头同意收江辰为弟子吗?”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箫胜冷不丁被提及,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休要血口喷人!” 语气十分强势,可脸上的心虚同样也十分显而易见。 龙天罡看热闹不嫌事大,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其实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收弟子嘛,自然要收有资质,有天赋的,岂能因为一己贪欲而放弃珍珠,反而把鱼目收入囊中呢?长久以往,宗门还能有未来吗?我想,江白之所以这般不满,肯定是平时积累了不少怨气,原宗主,看来尚天宗的为问题不少啊,你御下的能力也十分出人意料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原德天的脸色黑如锅底,似乎自觉失言,连忙又补上一句,“我完全没有讽刺你的意思,今日说这话,也是为了尚天宗着想啊。” 表面说着关心的话语,实际上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去了。 原德天冷哼一声,语气僵硬道:“那我可真是谢谢龙宗主的关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龙天罡摆摆手,笑得一脸灿烂,皱纹层层舒展,犹如一株盛开的老雏菊。 原德天懒得看他那副辣眼睛的样子,目光直直落在江白身上,沉声问道:“若是因不满自己成为外门弟子一事对尚天宗有所不满,我完全能理解。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引起玄真观与尚天宗的冲突?” 是啊,为什么呢? 玄真观不过是一个小宗门而已,这是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之前与尚天宗没有任何来往,他挑动双方的矛盾是为了什么? “自然还是因为不满。”江白无所谓地说,“就想给那些看不起我,欺负过我的人找点不自在。”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细想起来,疑点就非常多了。 要是想报复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他有千万种方法,为何独独要选择挑起两个宗门对立? 既然要报复,按照正常本能,肯定会选择可靠的,与尚天宗势均力敌的宗门,比如游龙宗、万剑宗等等。 为何独独选择了玄真观? 要知道,玄真观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小宗门出身的,一般良莠不齐,有时候宗主还不如大宗门的弟子厉害呢。他如何能确定玄真观的道友们能在发生冲突的时候占上风吗,而不是送上门给人打脸的呢? 不止梁兴扬有这疑问,在场众人同样困惑不已。 原德天冷声问出疑点,江白似乎没想到原德天会有此一问,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下意识往龙天罡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大声道:“我……我自然知道!至于如何知道的,与你无关!” 一副十分担心原德天继续问下去的样子。 见此情景,梁兴扬脑海里灵光一现,紧蹙的眉头骤然一松,眼底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他在心里暗道,“看来龙宗主要遭殃了。” 当察觉到江白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时候,龙天罡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眼下对方更是明晃晃地盯着自己,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说话归说话,老是看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江白立刻慌乱地看了眼四周,见尚天宗众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视线时不时在他与龙天罡之间来回睃巡,慌忙低下头,急声辩解道:“我、你你们莫要误会。” 第164章江白之死 “我与龙宗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难得见到像龙宗主这般威严人物,一时间有些好奇,这才多看了两眼。” 什么叫欲盖弥彰。 这就是欲盖弥彰啊! 一瞬间,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点儿古怪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了眼色。 梁兴扬将众人的神情尽收入眼里,侧目看了眼龙天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黑锅他是背定了。 眼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龙天罡不由急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不认识他,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的,我与龙宗主素昧平生,今天是第一天见到他。”不等众人开口,江白便急忙出言附和。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更加笃定了。 这两人私底下肯定早就认识了,互有来往! 瞧着这遮遮掩掩的姿态,指不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看到众人面上的神情,明天相脑子转得飞快,霍然抬起眼,高声道:“还请江大公子慎言!众所周知,江家与尚天宗来往密切,处处针对游龙宗,恨不得与我游龙宗划清界限,江大公子如今这作派,未免太惺惺作态了些,难道就不担心江老爷得知吗?” 听到这话,众人立马反应过来,是啊,江家和游龙宗一向不和!江白身为江家长子,万万不可能忤逆江老爷,私下与游龙宗往来。 就算是有来往,也不可能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吧? 尚天大殿内,鸦雀无声,全部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白看。 梁兴扬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眼江白,随后又看了看端坐于上方的原德天,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膝盖。 片刻之后,大殿内还是无一人说话。 梁兴扬微微侧头,朝着身后的明文柏使了个眼色。 明文柏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出声道:“没错。江白可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与他相识的时间不长,可我知道他性子温和,为人宽厚,从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这可说不定。”箫胜记恨着江白方才对他的控诉,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他不满江家对他的忽略,记恨尚天宗将他纳入外门弟子行列,可以说不管是对江家,还是尚天宗,他皆满心怨恨,不甘之下难免产生报复的行为。” “他既然敢挑动尚天宗弟子与玄真观发生矛盾,那背叛尚天宗,联合尚天宗的对手对付尚天宗,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 明文柏刚准备开口反驳,就被箫胜抢先一步打断,皮笑肉不笑道:“我这可不是血口喷人啊。我说的可全部来自江白方才之言。眼下不过是复述一遍。” 明文柏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朝他缓缓摇了摇头。见状,明文柏抿紧了唇,退到梁兴扬身后,没再吭声。 此时此刻,龙天罡终于意识到原德天邀请自己来尚天大殿的意图,这是准备拿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啊! 察觉到这一点,龙天罡果断采取自救,冷笑道:“箫胜长老,你这话里有话啊?” “龙宗主多虑了。”箫胜微微一笑,回应道:“萧某向来实事求是,有话直说。不瞒龙宗主,我怀疑方政、如鸣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啊!” “要知道,方政、如鸣师从周颂长老,他们二人可是今年宗门大比热门人选……”保不准游龙宗为了获得此次宗门大比第一,使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 龙天罡一听,差点没气炸了。 当他真对他们尚天宗的弟子一无所知吗? 那方政、如鸣不过是普通弟子,资质平平,修为平平,算什么狗屁热门人选啊? 他真要削弱尚天宗的竞争力,也杀些尚天宗的精英弟子,杀两个犹如鸡肋的普通弟子做什么? 吃饱没事干,还是老了痴呆了? 没等龙天罡从震怒中回过神,箫胜又看向了江白,眯起眼:“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宗主念在你年纪尚轻,难免行差踏错,若你迷途知返,或从轻发落也不一定。如若不然,就别怪诸位长老不客气了。” 江白闻言,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 周颂见他面色苍白,微微皱了皱眉,出声道:“江白,你不必害怕,有什么说什么便是,别管他人说什么。” 在他看来,方政之事根本与江白没有关系。他担心江白会在箫胜的施压下,低头认下这件事。 他的本意是好的,却没想到他的话会引来箫胜的不快。 “周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该管这件事吗?”箫胜质问道。 周颂一怔,意识到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等他开口解释,箫胜就冷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我这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也对。反正死的是你的弟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不该多嘴!” “我没这意思……” “你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在说我多管闲事吗?” 二人争论间,作为当事人的江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朗声开口道:“二位长老别再吵了!” 周颂、箫胜一顿,齐齐看向他。 “方政、如鸣两位师兄确实是我所杀。”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又惊又怒又急。 “江白道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混沌忍不住出声问道。 箫胜则是得意地看了周颂一眼,“看吧,我就说了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下好了,抓到凶手了!” 周颂听了非但没感到高兴,双眉反而皱得更紧了。他定定看着江白,沉声道:“江白,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方政、如鸣身上的伤口,可不是你一个外门弟子能造成的!” 江白闻言,抬头看了一圈大殿,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撩起眼皮,面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轻声道:“我自然是做不成的。但……” 他勾着唇角,反问周颂,“周长老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有帮手也不一定呢?” 一听这话,许久未出声的原德天立马问道:“你的帮手是何人?若是你老实交代,我可免你一死,从轻发落!” 江白抬眼,定定盯着原德天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 视线先在龙天罡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落在了梁兴扬一行人身上,见众人神情凝重,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对梁兴扬说道:“能认识玄真道友等人,江白感到十分荣幸。” 梁兴扬看着他,回道:“我等亦是。” 江白笑了下,说道:“我一直希望能和玄真道友做朋友,可惜……” 像是想到什么令人遗憾的事情,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直直望着梁兴扬,“之前故意引着诸位道友前往万宝楼,与方政等人产生冲突这些事情,还请诸位道友原谅我。我只是太过气愤,恼恨宗内的不公,并非有意给诸位道友招来麻烦,还请诸位道友勿要与我计较。” 说着,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对着梁兴扬一行人就是躬身一拜。 几秒钟之后,他直起身子,又道:“希望下辈子有机会的话,你我能成为至交好友。说实话,我还挺欣赏玄真道友的。” 梁兴扬闻言,面容肃然道:“我也十分欣赏江白道友。” 江白一听,重新露出笑容来,望着梁兴扬道:“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嘴角缓缓渗出一道血迹。 梁兴扬一惊,看着那发黑的血,倏地站起身,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江白,高声道:“不好,他服毒了!” 众人大惊,纷纷围了上来。 原德天匆匆走下高台,挤开人群,拧着眉为江白把脉。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扫了一圈众人,缓缓摇了摇头。 “没救了?” “他这是畏罪自杀了?” “那帮凶到底是谁?”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却又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了龙天罡的身上。 按照江白之前的表现,这帮凶大概率就是龙天罡啊! 铭钰之前不是说了吗,那凶手是个小老头。 再看看龙天罡这一脸皱纹,啧啧,完全符合啊!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龙天罡瞪眼道:“你们看老夫做什么?都说了跟老夫没关系了!老夫没事杀你们的弟子做什么?要杀也杀你们宗主!” 众人一脸震惊,箫胜失声道:“你果然对我们尚天宗恨意滔天!打算先杀光弟子,再杀宗主?!” 龙天罡怒道:“少放狗屁!我真要杀光尚天宗的话,还需要等到现在动手吗?” 箫胜呵呵一笑,“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虽然心里也知道龙天罡不可能大费周章去杀两个无关紧要的弟子,可早在袁长老一事,尚天宗与游龙宗已经撕破脸皮了,如今只是勉强维护着表面的交情。谁敢保证游龙宗没有覆灭尚天宗的想法呢? 原德天面色沉沉,不理会两人的斗嘴,抬眼对张五说道:“派人到江白的房间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是。”张五领命,招来一名道童,低声吩咐了几句。道童连连点头,应了声“是。”后,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交代完毕,张五又让人去找宗内最精通毒药的大夫,过来检查一下江白所服用的是何种毒药,产自哪里,一副势要将一切搞清楚,不放过一丝细节的架势。 第165章栽赃啊 大殿内,梁兴扬垂下长长的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江白竟然当众畏罪自杀了!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紧张起来,大殿内烛火微摇,使得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离开的道童匆匆走了进来,手端着托盘,先是对着上方的原德天行了一礼,然后高声禀报道:“宗主,弟子奉命去江白的房间搜查了一番,在他房间里发现了避水靴,夜行衣,还有一封密信。” 避水靴? 众人顿时愣住了,是他们想的那种避水靴吗? 梁兴扬遥遥望着放置在托盘上的东西,心里冒出了点儿奇怪的预感。 “玄真哥……”明文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如今看到道童呈上的东西,心里的不祥感更加浓烈了,不由出声唤了梁兴扬一声。 梁兴扬回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勿要紧张,接着看下去。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张五已经走上前,翻看起托盘上的物件。 片刻之后,对众人说道:“确实是以腾蛇皮所制的避水靴没错。” 说完,便将避水靴放置一旁,拆开了那封密信。 只看一眼,脸色大变。 他脸色铁青,怒目看了眼龙天罡,然后示意将信呈给了原德天,大声道:“江白果然是受人指使!至于指使者,此刻就在大殿之上!”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是谁?” “究竟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方政、如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是谁如此残忍对他们痛下杀手?” “简直毫无人性!” “……” “……” 尚天宗的众人义愤填膺地说着,小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对面的龙天罡一行人。 “不管是方政、如鸣还是江白,他们还是个孩子啊!究竟是哪个该死的老家伙,一连夺取三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啊!” 还是个孩子个屁! 龙天罡大怒,起身指着尚天宗众人道:“少来指桑骂槐!老夫再说一遍,老夫根本不认识什么江白、江黑的,对你们尚天宗的弟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张五冷笑道:“既然没有兴趣,那你为何要送避水靴给江白?” 什么? 龙天罡愣怔了下,他送避水靴给江白? 不是,他要是有这等好东西,他不会留着自己用啊?抑或是送给天相小子?脑子抽了才送给非亲非故的江白呢! 见龙天罡迟迟不语,张五还道他心虚了,乘胜追击,“如今物证齐全,龙宗主还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物证?”龙天罡回过神,大声道:“我不认。像避水靴这种千金难求的东西,我会送给他宗的外门弟子,你当我傻啊?” 就知道你这老家伙没那么容易认账! 原德天扫了他一眼,示意小道童把手里的信件拿给众人看。 小道童会意,将信件展开,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信件是以龙天罡的口吻写的,说他很欣赏江白,觉得江白在尚天宗做个外门弟子实在太屈才了,想让江白到游龙宗去,为了表达他对江白的欣赏和重视,特将最近寻来的避水靴赠送给江白,毕竟天光城不比干燥的飞龙城,气候潮湿,多雨多雾,有了避水靴的话,外出会便利许多。 “这不是我写的!”龙天罡皱着眉头,扬声道:“老夫没写过这样的信件。” 虽然这上面的字迹跟他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原德天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张五站出来说道:“狡辩无用。是不是龙宗主写的,核对一下字迹便知。” 龙天罡一僵,拒绝道:“这封信乃是有心人刻意模仿,上头的字迹定然与老夫的笔迹一样,张五长老说的对比字迹毫无意义。” 尚天宗的长老们一听,纷纷冷笑。 “就算模仿得再像,假的终究是假的,肯定会有细微的差别。龙宗主连比较一下都不敢,莫非是心虚了?” “就是。依我看,这就是你写的!” “你刻意接近尚天宗的弟子,又赠送贵重物品,俨然居心叵测!” “……” “……” 龙天罡活了这么些年,还能将游龙宗发展得在众多宗门里占得一席之地,不说心态,至少脸皮够厚,听到尚天宗各位长老的话,他一点儿都没有受影响,面不改色地说道:“老夫只是指出对比字迹不可取,诸位从哪听出老夫是心虚了?在老夫看来,这其中定有不少误会!如果老夫说的话让诸位感到不快乐,那老夫在这里向各位赔个不是。” 尚天宗的长老们却不领情。 “龙宗主想多了,我们只是想帮龙宗主洗清嫌疑,完全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端着屎盆子一个劲儿想往他头上扣,这还叫没有恶意? 龙天罡在心里暗骂,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原德天开口,“龙宗主,大家也是为你着想。” 他意味深长地冲着龙天罡一笑,“相信龙宗主不会拂了众人的好意吧?” 龙天罡绷紧了脸,没有吭声,目光在尚天宗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看原德天这胸有成竹的架势,今日是有备而来了。 果真是个阴险小人! 只恨自己一时没有防备,掉进他的陷阱里。 龙天罡缓缓低下眼,在众人的注目下,飞快转动脑筋,想着破解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大殿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认为龙宗主说的不无道理。单凭一个字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龙天罡面露惊讶,倏地抬起眼。 只见梁兴扬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大殿中央,眼神沉浸如水,“像他这样的字迹,即使是我,也可以模仿得出来。” 他转了个身,朝着神情呆滞的道童勾唇一笑,温声道:“可否请这位小道长拿来纸墨笔砚?” 道童下意识看向原德天,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颔首道:“可、可以的,贵客稍等。” 语毕,匆匆往外跑。 许是太过着急的缘故,竟然没注意到地上江白的尸体,脚下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啊!” 眼看着要与地上的尸体来个亲密接触,道童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只听得一句“小心!”,身子便被人稳稳托住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稍显稚嫩的温良的清秀面容。 “多多谢贵客。”道童站稳后,慌忙向对方道谢,“多谢贵客。” “不必客气。”姜连山冲他微微一笑,“我看你我年龄相仿,你叫我小山就好了。” 道童红着脸,轻轻道了声“好”后,对着姜连山感激一笑,便准备离去。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小道长,请留步。” 道童一愣,下意识回过头。 梁兴扬走到江白的尸体旁边,捡起一块巴掌大的令牌,借着袖子的遮掩,快速拂去上面的粉末,而后将它递给道童:“小道长,你的腰牌掉了。” 道童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己的腰牌!垂头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腰间,想来就是刚才跌倒的时候不小心掉下的。 想着,他赶忙冲着梁兴扬道谢,抬眼看到长老们正不悦盯着自己,眼含责备,他面色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接过腰牌,小跑着离开尚天大殿,与领着一名脸色灰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的青衣道童擦肩而过。 “宗主,吴药师来了。”青衣道童进入大殿,躬身禀报道。 原德天淡淡“嗯”了一声,指着江白吩咐道:“吴药师,你一向精通药理,熟知天下毒物,过去看看他所中的是何种毒药?出自何处?” 吴药师没有说话,听言直接走到江白身边,蹲下身查看起来。 为了不妨碍到他,梁兴扬主动退开好几步,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好巧不巧站到了姜连山身边。 视线与姜连山相撞,对方冲他腼腆一笑,梁兴扬也回了个温和的微笑,将手背在了身后,弹去指尖上的粉末。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吴药师身上,没人注意到梁兴扬的小动作。 唯独穷奇对此毫无兴趣,百无聊赖间,她端起桌上的茶碗,正准备低头饮茶,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瞄,看到他身后四处飞舞的粉末,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茶碗。 “奇怪,真奇怪。”吴药师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毒好生奇怪啊!” 一听这话,箫胜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了。 “吴药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毒不是出自天光城?” 说话间,小眼神不由自主飘向一旁的龙天罡,神情隐隐带着兴奋,一副“要抓住你的小辫子了,看你这下还要如何狡辩”的架势。 吴药师没有回答,伸手翻了翻江白的眼皮,又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眼后,伸手在他衣襟里摸索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箫胜顿感有些下不来台,正打算再问一遍,道童拿着纸笔墨砚来了。 “贵客,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梁兴扬上前一步,接过托盘,道了句“多谢。”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明文柏上前研墨,自己则将纸张一铺,闭眼屏息静气片刻后,睁开眼睛,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勾勒起来。 此番举动,弄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尚天宗的众人想要上前看一看,但是此举实在太过失礼,即使心中好奇,也只能强压下心里的好奇。 第166章洗清嫌疑 游龙宗众人就坐在梁兴扬旁边,身为妖兽,他们可没有尚天宗那些人的弯弯绕绕,更不在意什么失礼不失礼,主打一个率性而为,心里好奇了,便直接探头凑上去。 只一眼,便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怎会?!” “真是太像了。” “完全一模一样啊!” 龙天罡瞬间了然,面上隐约的紧张之色瞬间消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高声一笑,冲身旁的道童吩咐了一声,也跟着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见此情景,原德天心里一紧。 联想到梁兴扬之前的举动,他大概能猜出对方在干什么了。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梁兴扬就放下手中的毛笔,示意明文柏将纸张拿起吹干。 同一时间,龙天罡也写好了,示意明天相拿着与明文柏一起冲众人展示了一圈。 尚天宗众人定睛一看,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两张纸上面的字迹的字迹完全一样啊! 不、不止是这两张一样,与江白房间里搜出的密信同样无差! 看着这三张犹如出自同一人手的笔迹,尚天宗众人全体失语了。 原德天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哑声问他:“玄真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原宗主,我并非有意。”梁兴扬回视着原德天,脸上随即露出个堪称讨好的表情,温声道:“我只是想证明,仅仅凭借着字迹断定凶手不靠谱。” 原德天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梁兴扬又道:“今日大家齐聚于此,为的不就是抓到真正的凶手。若是太过武断冤枉了他人,那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又如何以死者的在天之灵呢?” 周颂听到这话,略有些动容,当即站出来,冲着原德天行了一礼,说道:“玄真道友说得没错。宗主,事关重大,还请宗主明察秋毫啊。” 在周颂的心里,游龙宗根本不可能是杀害方政、如鸣的凶手。 第一,没动机;第二,没必要。 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弟子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吗? 既不是修仙奇才,也不是什么勤奋努力的人,且没有什么强硬的家族靠山,修为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像方政、如鸣这样普通的弟子犹如河边的砂砾,各大宗门比比皆是,游龙宗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杀害他们。 周颂更倾向于是宗内的人所为。 只是那人…… 他抬起头看了眼原德天,想到那人干净利落的手法,颇有原德天的几分风范,心道:“如此难得的好苗子,宗主即使明知是他所为,只怕也舍不得将他找出来吧。” 非是怀疑,而是肯定。 尤其是眼下宗主一心想把黑锅甩到游龙宗身上,更加证实了周颂的猜想。 为此,甚至不惜再牺牲一名无辜的外门弟子。 快速扫了一眼在坐的尚天宗众长老,周颂面含嘲讽,在场的众人难道心里不清楚这件事吗? 不,他们心里门清儿,不过是认为有天赋的弟子比起普通弟子更有价值,默认了天资普通的弟子们是能随意牺牲的猪狗牛羊,牺牲几个也没关系,只要事情不闹得太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这就是尚天宗,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宗门。 周颂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他不想标榜自己多出淤泥而不染,也不认为自己有多高尚。能做上宗门长老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过去和手段。 只是,方政、如鸣好歹叫过他一声“师父”,他不想愧对这一声称呼,这一个身份而已。 周颂没有多说什么,低垂着眉眼,站在大殿上,无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原德天见此,为喘了口气,心里腾升起不悦,面上却不辨喜怒,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沉声道:“此事本宗主自有定夺,请玄真道友、周长老无需太过忧虑。” 语毕,不等二人回答,便示意道童将梁兴扬、龙天罡撰写的稿纸呈上来,与手边的密信细细比对起来。 梁兴扬与周颂各自退回位子上坐下。 梁兴扬看到原德天这一行为,与龙天罡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催促他,就这么静静等待着。 整个大殿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游龙宗的,还是尚天宗众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紧张之色。 唯独玄真观一行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脸轻松自在,浑身上下写满了看热闹的惬意。 我竟不知玄真那家伙还有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 盯着手上三份内容一样,字迹一样的纸张,原德在心里想着。 完全找不到一点纰漏。 甚至比龙天罡本人书写的更像真的。 原德天默默放下手里的纸张,将视线落在垂眼端坐的梁兴扬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玄真道友真是少年英才,只不过一眼,便能将龙宗主的字迹模仿得出神入化,让人不辨真假。” 梁兴扬谦虚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宗主见笑了。” 原德天扯了下嘴角,淡淡道了一句:“玄真道友太过谦虚了”之后,便将视线转向吴药师,看到对方拧着眉头,似是十分困惑的样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眼神闪烁了下,无端多了些许紧张,张口问道:“吴药师,你检查得如何了?” “这……”吴药师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犹豫了会儿,方才斟酌开口,“江白身上的毒有点奇怪。” “哦?”原德天眯起眼睛,沉声问道:“如何奇怪?莫不是什么罕见的毒药?” “说不上罕见。”吴药师垂眼,躬身道:“相反的,这毒药极为常见,乃是咱们尚天宗的千机之毒。此毒药服用后会引起腹中剧痛,之后肠穿肚烂,口吐黑血而死。” 而江白嘴唇发乌,血迹发黑,正是中了千机之毒的模样。 “只是……”吴药师顿了顿,面露不解道:“此药因为无色却有甜味,宗主您之前担心宗内弟子会不小心误食,便要求我等将此毒药收集起来,尽数由张五长老保管,江白他一个外门弟子是如何能拿到这千机之毒的呢?” 吴药师满心的疑惑,茫然地看着原德天。 千机之毒。 原德天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深深地看了一眼吴药师,“确定这是千机之毒无误?” “千真万确。”吴药师郑重地说,“小的以项上人头担保,江白确实是中了千机之毒!” 如此明显的症状,他绝对不可能判断错误! 原德天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看向了张五。 察觉到原德天锐利的眼神,张五头皮一麻,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宗主……” 甫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龙天罡捋着胡须,抢先一步说道:“这千机之毒,好似是你们尚天宗独有的吧?” “尚天宗的弟子害死了其他弟子,尚天宗从不外传的招牌毒药又毒死了残害同门的弟子,啧啧,所以这是出了内贼吗?原宗主,看来你这宗门也不太平啊!” 龙天罡使劲嘲讽着,事到如今,他的嫌疑已经彻底洗清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气息。 原德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闭眼沉默了片刻,沉声有力地说了句:“今日麻烦玄真观、游龙宗的道友了,尤其是玄真道友。”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梁兴扬,不辨喜怒道:“若非有玄真道友,只怕本宗主要犯下大错了。” 梁兴扬假装没看出他的不悦,忙道:“原宗主客气了。” 闻言,原德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诸位道友请先回去休息吧。”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在场长老身上。事关尚天宗的内务,原德天可没打算让外人,尤其是龙天罡这死对头看笑话。 正巧,梁兴扬对尚天宗内部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听到他的话,便从善如流地起身告辞。 龙天罡倒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看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实在没理由留下,只得咂巴了下嘴巴,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在场众人一眼,领着游龙宗众人离开了尚天大殿。 出了大殿。 龙天罡快步追上前方的梁兴扬,“诶,玄真道友请留步。” 梁兴扬脚下一顿,回头望着龙天罡,面带困惑道:“不知龙宗主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眼瞅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尚天宗弟子,再看梁兴扬生疏的态度,龙天罡默默把到嘴边的亲切问候咽下去,转而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一见到玄真道友便有种亲切的感觉,似乎与玄真道友早就认识了一般。老夫大胆邀请玄真道友到舍下与老夫小酌两杯,如果玄真道友不嫌弃的话。” 梁兴扬:“……” 这台词,不知道的还以为龙天罡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呢。 察觉到周围的尚天宗弟子们一言难尽,又似有所感悟的眼神,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名声,梁兴扬果断拒绝道:“不了,多谢龙宗主的美意,我等还有要事,下次有缘再约吧。” 说罢,领着穷奇等人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潇洒离去。 龙天罡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不由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边走边问身边的明天相,“你今天得罪他了吗?” “当然没有了。”明天相想也不想地否认,他不知道与他交谈得多欢呢! 既然天相没得罪守村人,那他为何拒绝他的邀请呢? 见龙天罡一脸不信,明天相继续说道:“要是我得罪兴扬了,方才兴扬肯定不会出手帮游龙宗洗清嫌疑了。” 所以,您老人家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凡事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好吧。就您那台词,您那毫无由来的热情,以及您那谄媚的,仿佛万千雏菊绽放的笑容,任谁都会觉得你居心叵测好吧? 第167章一同导演了晚上这出戏 也对。 龙天罡想了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尚天宗弟子,暗想这里不是谈话之地,梁兴扬又不想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才不愿意与他多接触吧。 “罢了,等晚点咱们再去找他。”龙天罡说着,冲明天相使了个眼色,问道:“你可知道他们住在哪个客院?” “我之前打听过了,是上善客院。”明天相回答道。 上善客院? 龙天罡来过尚天宗好几次了,对尚天宗还算熟悉,一听是上善书院,眼睛都瞪圆了,吃惊道:“怎么在上善书院?” 那地方可以说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偏僻极了! 而且院子外面就是瀑布,环境潮湿不说,光是那“哗哗”的水声也够让人心烦气躁了。 想到梁兴扬一行人,要么出身荒山,要么是赫赫有名的凶兽,却因为低调无比,就被尚天宗的人如此怠慢,不禁怒道:“这尚天宗的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惯会以貌取人,看人下菜!” 明天相赞同道:“世人大多如此。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您这样的慧眼。” “说得也是。”龙天罡呵呵一笑,要不说他睿智呢,知道早早抱住这根金大腿,今日才得以得到庇护,化解了被原德天扣黑锅之劫! 想到这里,龙天罡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捋着胡须,领着游龙宗的弟子们回到暂居的客院。 …… 上善客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江白怎么就死了?” 一回到房间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饕餮便忍不住开口查询众人,“你们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这还用你说?”混沌白了他一眼,“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事情不寻常好吧。” 他们才刚怀疑江白的身份有异,结果下一秒对方就挂了,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饕餮在混沌那里讨了个没趣,懒得跟他说话,转头问全场脾气最好的梁兴扬,“你不是说江白是天选之子吗?为何他如此短命?” 梁兴扬叹息道:“天妒英才啊!” 是吗? 可在他看来,一切好像都是人祸啊!跟老天爷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心里想着,饕餮嘴上便说道:“我总感觉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梁兴扬饶有兴趣地问他,“哦?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自然是在尚天大殿里,两只眼睛看到的啊。”饕餮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由得意道:“别告诉我你们都没发现,那尚天宗一心把黑锅往游龙宗上面扣,想要坐实了游龙宗就是杀害方政、如鸣的凶手!” 混沌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直接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饕餮斜眼看她,“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 混沌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理智气壮地说:“没有!” 没有还敢这么大声! 多年以来,他就没见过比混沌还厚脸皮的妖兽了! 饕餮撇了撇嘴,正想讽刺混沌两三句,就看见穷奇秀眉微蹙,启唇道:“此事最大的奇怪之处是,江白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本可以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反正尚天宗那些人又没有证据,只要他死不认账,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可他偏不,反而直接认下所有事情。”穷奇抬眼看向梁兴扬,略显疑惑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配合尚天宗,把所有黑锅都甩到游龙宗身上去。”饕餮说道。 “那只要他当场咬死了是受游龙宗指使便可,何须做出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没必要服毒自尽。”梁兴扬淡淡地接了一句,“要知道,有句话叫死无对证,他一死,很多细节都无法得知,到时候游龙宗只要死不认账,随意辩解两句就能洗脱嫌疑了。” “小羊说的没错。”书癫点着头,若有所思道:“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只能任由活人粉饰,像他这种情况,活着可比死去有说服力多了。” “所以,整件事看起来,江白的死主要不是为了嫁祸游龙宗。而是……” 梁兴扬与穷奇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为了让江白这个身份消失。” 两人的声音之中还夹杂着一道稚嫩的童音。 梁兴扬和穷奇一顿,看向一旁的“小喜”。 却见小姑娘说完这话后,面色不由一僵,俏生生的脸上试图挤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却没成功,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众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有些害怕地说:“我我是不是多话了?” “哈,没有的事情!”离得最近的混沌可见不得冰雪可爱的小姑娘担惊受怕,转过头,大手一伸,将眼前的小姑娘抱起来,往自己膝盖上一放,摸了摸小姑娘的脸,粗犷的面容上挤出和蔼的笑,安慰道:“小喜很聪明啊,大家只是有点意外,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是吗?”梼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混沌抱着坐在他大腿上! 这五大三粗的家伙是不是变态啊? 梼杌机械地转动脖子,僵着脸道:“我还以为大家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混沌皱着眉头,真情实感地说:“小喜这么聪明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 这话不是安慰,而是事实。至少混沌是真的很喜欢她。 不说其他,单单他与白罴在山间流浪那段时间,小喜家的剩菜最多,种类最丰富,他与白罴次次光临,次次没有让他们空手而归这件事,就足够让混沌对小喜一家人产生不少好感了。 在他心里,小喜一家是他最喜欢,最有好感的人族了!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梼杌心里一阵冷笑。 没想到多年不见,混沌也学会人族的虚情假意了。 要是混沌知道他曾经故意把他与白罴的存在告诉梁兴扬,期待梁兴扬顺手将他与白罴给灭了,他还会说出喜欢他的话吗? 腹诽不断,面上却受宠若惊,“啊,真的吗?” “千真万确。”混沌抱着他,笑得宛如慈父,“大家都特别喜欢小喜呢。你们说是不是?” 书癫、姜连山、明文柏三人十分给面子地点头,“当然啦!小喜这么可爱。” 穷奇则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梁兴扬看看混沌,又看看他怀中浑身紧绷的小喜,眼里闪过笑意,拼命压住天然上翘的嘴角,十分平静地说:“确实,小喜十分聪明……非常出人意料啊!” 众人闻言,也只当他是在说小喜刚刚的话十分出人意料,以她这年纪能从众人交谈中窥得其中的奥秘,也确实足够聪明。 因此,众人微微一笑后,并没有把梁兴扬这句话放在心上。 全场唯有知道小喜真实身份的饕餮没有吱声,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被自己的死对头抱在怀里,一脸便秘状。 真是太辣眼睛了! 想到梼杌这八尺壮汉,以往同混沌、穷奇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却坐在混沌大腿上相亲相爱,饕餮的脸便不由自主扭曲起来。 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对混沌说道:“人族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你和小喜男女有别,快将她放下吧。” 混沌一听,立马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盯着他,“你在乱说什么下流话啊?你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喜在他眼里就是个人类的幼崽而已,没有任何性别的好吧。 在场众人也是一脸无语地盯着饕餮,小喜才六七岁啊! 他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 书癫瞪了他一眼,对小喜说道:“小喜,记住了哈,那人不是好人,不要单独同他待在一起。” 梼杌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好友,忍笑点头,“记住了。” 饕餮心头一梗,起身,不管不顾地把他出混沌的怀抱,一提一放,将他安置在身边的座位上,示威一般冲着众人冷哼一声。 梁兴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等众人停住了笑,梁兴扬方才开口道:“好了,言归正传,继续刚才的话题。” “既然要江白消失,那不是很简单,随便找个借口让他失踪就好了,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明文柏疑惑道。 书癫沉吟了片刻,笑着打趣道:“要不人家能当宗主,咱们只能是普通人呢。这一来可以嫁祸游龙宗,二来,江白死在众人面前,可以少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啊。” “要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忽然失踪,你说会不会引起你我的怀疑,大家会不会去追查?又是发生在宗门大比期间,难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啊。” 明文柏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他需要给江白一个正当的消失的理由?” “正是。”梁兴扬颔首,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让江白消失。” 这一点,也是众人疑惑之处。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江白除了拥有避水靴这件事,让人略感不同寻常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啊。 一行人面面相觑,完全想不通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掩盖真实身份?” 梁兴扬单手托着下巴,大胆发散思维,猜测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认识的江白不是真正的江白啊?” “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兴扬眯着眼,根据他以往看侦探悬疑小说的经验,大胆猜测道:“几你们想想看,江白的死是不是除了给游龙宗泼了脏水外,还让避水靴的存在变得合理了?” 他们前脚刚发现江白拥有不符合他身份的宝物,后脚江白就死了,还让宝物的存在变得合理起来。 这…… 有点太过巧合了吧? “会不会与我们分开后,有其他人也注意到江白脚上的靴子呢?从而让假扮江白这人意识到,以他目前的身份拥有这双避水靴是不合理的呢?为了避免露出更多破绽,或者说有人已经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了,导致他不得不丢弃江白这一身份呢?” “这,好像有几分道理。”混沌说道。 穷奇与梼杌一脸若有所思。 顿了顿,穷奇接口道:“他惧怕那个人,担心对方会察觉到更多,所以就借着方才的审问趁机让江白消失。” “这、这也不对啊。”书癫明显没跟上他们的脑回路,满眼茫然道:“你们说的江白可是真的死了啊!” 为了隐藏身份,所以把自己给杀了?这行为只有癫公才做得出来吧。 见书癫几人皆一脸迷茫,梁兴扬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假设有一名法外狂徒名叫张三,他一直假扮着江白,有一天,他察觉自己的伪装要露馅了,想要丢掉江白的身份,便导演了一出好戏,找了手下李四来扮演江白,到最后死的是李四,消失的是江白的身份,而张三作为幕后导演,仍旧逍遥法外。这样说的话,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书癫点点头,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那法外狂徒张三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这嘛……” 梁兴扬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确定。不过我认为他应该是尚天宗的人。” 因为纵观整件事,倘若“江白”的栽赃计划成功,那尚天宗得到的好处最多啊! 第一,完美解决了周颂徒弟被杀一事。 第二,成功给游龙宗泼了脏水。 第三,可以光明正大对游龙宗发难,索要赔偿。 至于第四,第五…… 梁兴扬“啧”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望着屋内的烛火,幽幽说道:“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杀害方政、如鸣的凶手也出自尚天宗了。而且,原德天明显是知情的。” 所以才与“江白”一同导演了晚上这出戏。 不然的话,一切实在说不过去啊。 “嗯?”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原德天想包庇凶手?” “原德天知情?!不能吧?!” 第168章图什么啊? 听到梁兴扬的话,所有人都微妙地顿了一下,随后纷纷说不可能。 死的可都是尚天宗的弟子啊,原德天包庇凶手,图什么啊? 图对方吃里扒外,还是图对方心狠手辣,杀得多啊? “其实,我也是随口猜测。”梁兴扬挠挠头,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按照悬疑小说的套路都是这样的嘛!” 饕餮手一挥,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你可别再说什么小说套路了。白天才说江白是天选之子,奇遇不断,前途无量,结果人一到晚上就上黄泉报到去了。” 谁家天选之子这么短命呀? “他就是个倒霉蛋!”饕餮评价道。 梁兴扬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江白给的打脸来得如此之外,叹息道:“唉!那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语毕,长长的眼睫低垂,完全认命了。 穷奇细细将梁兴扬说的话思量了一遍,抬起眼,对众人说道:“小羊说的不无道理。” 闻言,饕餮下意识想要唱反调,不料还没有开口,就被身边的梼杌一把制止,梼杌一脸赞同地看着穷奇,认真道:“我觉得穷奇……姐姐说得对。你们忘了吗,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出现。” “谁啊?”饕餮疑惑地看着他,“还有谁?” 梼杌脱口道:“昨夜的黑衣人。” 穷奇颔首,看向小喜的眼神不掩欣赏,视线微移,面向饕餮,鄙视道:“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比你聪明,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屁! 什么人族小姑娘,这是梼杌假扮的好吧! 这行为叫什么,叫老人家装幼/齿! 再看梼杌得意洋洋的样子,饕餮直觉恶心,不由对穷奇冷哼道:“没眼光!” 还自诩是最厉害的凶兽,连对面的小姑娘是死对头梼杌假扮的都看不出来!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混沌瞅了两人一眼,眼下对他们的斗嘴并不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那黑衣人的事情,便张口问道:“昨夜穷奇不是说那黑影跳下瀑布失去踪迹了吗?” “是这样没错。”梁兴扬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想下去看看,结果周颂长老过来了,只得作罢。” “啊!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饕餮一拍掌,面露了然之色,无比肯定地说:“那周颂出现得太过巧合了!他肯定与黑影是一伙的,过来为黑影打掩护!” 梁兴扬:“……” 穷奇:“……??” 混沌:“……?!” 书癫、姜连山、明文柏:“啊?”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梁兴扬掩唇轻咳了两声,唇角不自觉上翘,“也不是没这可能。” 梼杌扶着额头,不住地叹息,他怎么有这么一个傻兄弟啊! 穷奇瞥了饕餮一眼,继续往下说:“倘若那黑影与尚天宗有关的话,我想,再过两天,尚天宗就会有动作了。” “前提是,对方确实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我们又对有人夜袭一事十分惊惧!” 梁兴扬笑吟吟地补充道,与穷奇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穷奇嘴角轻扬,看了眼外面,颔首道:“确实,趁着天色尚早,还是尽快将黑影之事禀报上去吧。” 天色尚早? 饕餮等人瞪圆了双眼,看了眼院子,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否则,目光所及之处为何全是一片漆黑呢? 梁兴扬却不等众人询问,站起身,吩咐混沌、明文柏等人留下,自己则领着穷奇、饕餮前往尚天大殿。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原德天回到尚天大殿后方的庭院,一看到大山,便不由分说地质问:“你不是说玄真与游龙宗没什么交集,还曾与明家有过不小的过节吗?” 大山一看到原德天,慌忙行了一礼,低头道:“确实如此。明家曾经全程发布通缉令,悬赏玄真观一行人的脑袋。” “既是如此,为何方才在大殿上玄真会为游龙宗说话?”原德天绷着脸,再无之前的和蔼,眼神阴沉道:“你莫不是对我有所隐瞒?” “徒儿不敢。”大山一慌,忙道:“徒儿之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任何隐瞒。” “哼。”原德天明显不信,半阖着眼,片刻之后,复又睁开,目光凌厉地盯着大山,沉声道:“你说,袁承天死的那日你就躲在山洞里,亲耳听到明天相说龙天罡是明家的老祖宗?” “是的。”大山用力点头,“而且那明天相根本不是修道奇才,只是龙天罡为了虚张声势,壮大游龙宗想出来的噱头。” “哦?”原德天听到这话,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就算那明天相真是修道奇才又如何,这么多年也没见到游龙宗超越他尚天宗。 不过,龙天罡是明家老祖宗这事儿…… 原德天眯起了眼睛,想到一直跟在梁兴扬身后的明文柏,若有所思地问道:“玄真观那群人去大河村的时候,你可有看到明文柏跟着?” “没有。”大山想也不想地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我没见过他。我只看到玄真、玄灵还有那名叫阿沌的壮汉。” “那就是之后玄真观才与明家搭上线了。”原德天肯定地说。 看明文柏一路伏低做小,任劳任怨的模样,大概率是因为玄真观的人无意中从袁承天的手里救了明天相,使得龙天罡与明家误认为玄真等人是世外高人,进而努力套近乎,攀交情。 说起混沌,大山就不由自主想起他对付袁承天的手段,心里一阵后怕。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那阿沌修为极高,只不过挥一挥手,袁长老便、便被他杀了……师父,您若是对上他要多加小心。” “呵,就凭他?”原德天根本没把大山的提醒放在心上,只当大山这乡野小子没见过世面,前有把袁承天当成仙人,后面因为心中崇拜的仙人惨死在玄真观一行人的手上,潜意识就无限放大了对方的修为。 不是他自夸,袁承天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修为不说天下第一,至少也能排在前十,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人一招杀死呢? 更不用说,玄真观一行人身上并无任何灵力,一眼望去便知道是普通人,也只有龙天罡老眼昏花,把玄真观那群人当宝了。 这么一群小年轻要杀袁承天谈何容易? 大概是使用了什么阴险手段,侥幸赢了袁承天。 而不是像大山说的,轻轻一挥手就杀了他。 倘若对方真有这能耐的话,早就扬名天下了,又岂会甘心窝在乡下当个无名小卒? 想着,原德天便摆手道:“玄真观一行人不足为惧。” “可是。”大山迟疑了会儿,斟酌开口道:“听十里八乡的人说,玄真道友他确实有些许本事,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荒山的守村人。” 原德天闻言,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心道:“再有本事也只被伏羲那群人调教了一年多,能厉害到哪里去?与在荒山村刻苦学艺数十年的他相比起来,那就是小猫对老虎!” 想到这里,原德天不由狂傲道:“他唯一够看的也只有出身荒山村这一项了。” 见他自信满满,大山眼里的崇拜之色越加明显了,若非场合不对,气氛不对,他还真高呼一声:“师父威武!”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大山又道:“确实,与师父比起来,玄真观那群人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连荷花被人夺舍了都没看出来!” 听到大山的话,原德天眸光微闪,见大山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原德天轻笑一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姑姑等宗门大比过后要来尚天宗投奔你?” “是的,师父。” “那顺便让你那小青梅也来一趟天光城长长见识吧。”原德天掸了掸袖子,随口道:“她也算是袁承天的救命恩人,这等恩情,尚天宗不能不报。” 顿了顿,睨了眼大山,接着说道:“更不用说,你如今已经成为我的弟子了,徒弟挂心之事,师父岂能坐视不理?届时,你把她带到尚天宗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竟敢夺舍他人身躯!” 冷不丁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大山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不敢表现得太过高兴,以免失了稳重,忸怩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师父了?” 原德天轻笑一声,扫了他一眼,“你当初之所以主动找我,不正是你察觉到你的小青梅不对劲,为了让我出手帮她驱逐邪祟,使她恢复如常,这才找寻机会告知我龙天罡与明家的关系,表示愿意拜入我门下吗?” 被当面戳穿小心思,大山心里一紧,忙道:“最主要还是因为崇拜师父,向往尚天宗。” “得了。”原德天可不爱听这些虚言,挥了挥手,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既然拜入我门下,那便要忠诚于我,而我也会给你想要的。倘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那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大山面色一凛,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然地保证道:“弟子永远不会背叛尚天宗,更不会背叛师父!” 原德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面前的青年资质平平,但胜在脑子灵活,有眼色,交给他的事情无一不是办得妥妥当当的。 这样的人才,原德天不介意给他点甜头尝尝,“等你小青梅好了,为师便为你们二人做媒。” 听到这句话,大山的脸上不禁流露出点点欣喜,躬身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原德天微笑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道童的禀报声—— “宗主,玄真观有要事求见。” 玄真观? 原德天直愣了愣,这大晚上的,他们来做什么? 原德天对外大声道:“你让他们在大殿里稍等片刻,本宗主随后就到。” 说罢,冲大山使了个眼色。 大山会意,静悄悄地退下了。 原德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认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清了清嗓子,仰首挺胸走了出去。 行至大殿外,脸上已然挂上了平易近人的笑容。一如梁兴扬初见时的和蔼。 “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一进入大殿,原德天便率先冲梁兴扬、穷奇、饕餮三人道歉。 梁兴扬仨连忙起身,对着原德天行了一礼,客套道:“原宗主客气了。是我等贸然前来,打扰原宗主了。” 原德天呵呵一笑,行至上方坐定,示意梁兴扬仨也坐下后,方才开口问道:“不知道三位道友深夜求见所为何事啊?” 梁兴扬、穷奇以及饕餮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梁兴扬这才轻叹了一声,对原德天拱了拱手,面带歉意道:“非是我等不识礼数故意深夜前来叨扰,而是……” “唉!”他再次叹了口气,愁容满面道:“而是上善客院不安全啊!” “哦?”原德天明显愣住了,过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满脸不解地问:“玄真道友何出此言啊?” “宗主有所不知,昨夜有贼人闯入上善客院,意图刺杀我等啊!” 梁兴扬添油加醋地把昨晚上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后怕道:“幸亏当时我等都醒着,就聚在房间里聊天,无一人落单,这没让贼人得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竟有这事?!”原德天惊得睁大了双眼,“你们可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没有。”梁兴扬摇了摇头,“来人黑巾覆面,加上当时天色已黑,我们根本没看出对方长啥样。” “不过,对方身形十分矫健。”穷奇与梁兴扬对视了一眼,张口道:“对周围的地形也十分熟悉。至少,比我等这些暂住的客人熟悉。” “哦?”原德天顿了顿,困惑道:“玄灵道友这是怀疑他是尚天宗的人?” “那倒没有。”穷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了表达他对尚天宗的熟悉,没有其他的意思,原宗主不要太敏感了。” “没错。”饕餮在旁疯狂点头,“当时我们三人壮着胆子结伴追出去,结果倒好,那黑影左窜右窜,跑到瀑布边,“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你说说,正常人谁会跳瀑布啊?要不是对地形极为熟悉,有充分脱身的把握,谁会愣头巴脑地往下跳啊?” 饕餮叭叭说个不停,越听,原德天的脸色就越沉,抬起眼,正好对上梁兴扬的视线。 二人对视了几秒钟,原德天率先移开目光,将视线落在饕餮身上,问道:“你们与他交过手吗?” “哪里敢啊?”饕餮夸张地喊了一嗓子,按照梁兴扬在路上的交代,假装害怕道:“当时我们手无寸铁,对方又是有备而来,心里慌得不行,哪里敢跟他动手?” 此言一出,就看到梁兴扬和穷奇齐齐点头赞同。 梁兴扬补充道:“最后还是仗着我们人多,虚张声势,才吓跑了黑影。” 提起昨夜的事情,他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怕,脸色微微发白。 穷奇也跟着抖了两下,往梁兴扬的方向挪了挪,想要寻求依靠。 见此情景,原德天眼神闪烁了两下,又问道:“那你们为何昨夜不马上将此事告诉我?” “唉!说出来不怕宗主笑话,因为事发突然,我们惊慌不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白天为何……” 总不能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那反射弧也太长了! 不料,梁兴扬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无比诧异地说:“江白没告诉您吗?” 什么? 原德天不由愣住了。 一看原德天的样子,梁兴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一拍大腿,痛声道:“就知道江白靠不住!” 一边说,一边瞅着原德天,“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将此事禀报给您!” 原德天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敛眉道:“看来江白真是居心叵测,竟敢欺上瞒下!” 梁兴扬仨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饕餮撇嘴道:“说不定那黑影与江白就是一伙儿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有这可能。”梁兴扬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深沉道:“看来,我们这还是被盯上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穷奇、饕餮的脸色齐齐一变,不由自主地往梁兴扬身边靠近了些,紧张道:“那那该怎么办?” “要是他再来要怎么办呢?或许下一次,咱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躲过一劫了!” 越说,二人越害怕。 穷奇不由伸出手,揪着梁兴扬的袖子,恐慌道;“这里太不安全了,就咱们还是别参加什么宗门大比了,赶紧回玄真观吧。” “是啊是啊,夜长梦多,我看咱们还是马上离开比较好。” “也……”好。 刚开口,梁兴扬仿佛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看了眼原德天,把袖子从穷奇手里扯出来,掩唇假意咳嗽了两声,严肃道:“说什么胡话!你们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再说了,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人,有什么可怕的?!” “身为修道人,我们要有舍己为人,甘心奉献自己的精神,我们应该庆幸,那黑影只找上我们,而非去找其他人!” 梁兴扬装模作样地把饕餮、穷奇教训了一顿,随即话锋一转,对着原德天义正辞严道:“不过,玄灵和阿铁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今日是我等遇到黑影袭击,那明日呢,难保其他人不会遇到!” “唉,这一天不抓到黑影,那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各宗门也将时时处在危险之中啊。宗主,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169章夜袭 “玄真道友无须担忧。”原德天闻言,温声安抚道:“我会命人加强戒备,保证众人的安全。” 梁兴扬点点头,“有了宗主这句话,我等就安心了。”他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转头对穷奇、饕餮二人说:“不过保险起见,也为了众人的安危,待天一亮,咱们就把黑影告知其他前来参选的人员,好让他们警醒些!” “你说得没错。”穷奇赞同他的提议,“有了自我保护意识,同时原宗主这边也让人加强防备了,双管齐下,肯定无人受伤,那黑影也没了藏匿之处,想必过两天就会被人发现踪迹!” “正是这个道理。”梁兴扬一想到那黑影不日落网,整个人就乐得不见眼,与穷奇、饕餮相互使了个眼色,乐呵呵地说:“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赶紧回去养好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将黑影一事广而告之!” 语毕,扫了一眼面色微沉的原德天,似乎没看到对方的不悦,冲着他拱手行了一礼,便领着二人屁颠屁颠离开了尚天大殿。 原德天心里一沉,下意识想要叫住三人,却没想到这三人来时慢吞吞,去时就像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原德天脸一沉,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看了半晌,黑漆漆一双眼,里面有看不清的情绪在翻涌,几息之后,方才重新恢复平静,沉着声叫来道童:“去,让张五过来见我。” “是,宗主。” 道童恭敬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 回到上善客院,梁兴扬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书癫便匆匆跑了过来,说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没事,中间多说了几句话,耽搁了点时间。”梁兴扬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抬眸看他,“这边没出什么事儿吧?” “嗐,有阿沌在能出什么事情。”书癫一边领着众人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道:“再说了,这可是尚天宗的地盘啊!除了尚天宗的,谁会这么不长眼来这里闹事?” 话音才刚落下,一道剑光忽然袭来,直冲书癫的门面! 事出突然,书癫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道凌厉的剑光朝自己飞来,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剑光已然到了眼前! 眼看着这骤然出现的剑光,梁兴扬双眉一蹙,蓦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将书癫拉至身后,刚想抬手反击,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手,最后只抬起手护住了命门,侧身以后背迎上那剑光。 “小羊!”书癫目眦欲裂,胆丧魂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串血珠落在了书癫的脸上,黝黑的曈孔里倒映出梁兴扬沉静的面容,以及不断渗出鲜血的左手胳膊,而在梁兴扬的身后,一名黑衣人手握长剑,从天而降,剑尖上还往下滴着血。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大爷面前伤人!”饕餮看了眼梁兴扬,心里没忍住骂了句:“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在荒山村与他对战的时候,那股恨不得打死他的气势去哪里了? 来到尚天宗,咋就变得跟鹌鹑似的?处处小心忍让了? 真是没眼看! 饕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两三眼,正想冲上前擒下黑影,下一秒就被穷奇绊住了。 “你!” 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穷奇按到身后。 搞什么东西? 他感到十分不满,探身就要往前冲,穷奇再次伸出手,将他脑袋按回去。 正所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接二连三被穷奇打断,他的战意肉眼可见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该做些什么? 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还不还击,那他还算是称霸一方的饕餮吗?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他还有脸面在人间四处走跳吗? 饕餮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很是郑重地考虑起自己要不要换个名字。 眼看着面前四人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不动,甚至连呼救都忘记了,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举剑缓步走了过来。 梁兴扬脸色变都没变,丝毫不慌,只将书癫严严实实护在身后,沉着声音问:“你是何人?为何夜袭我们?”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剑尖直指众人,正欲开口,身后就响起开门声。 “都老半天了,你们还不进来,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闻声,院子里的梁兴扬四人抬眼看了过去。 是混沌。 黑衣人回眸,看到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一看就很抗打的壮汉,面上有片刻慌乱,浑身紧绷,暗暗戒备起来。 “你们,这是……” 待看清院子里双方对峙的情景,混沌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不由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再次上门! “好大的剑!这人好生厉害,阿沌,快跑啊!”梁兴扬抢先一步开口,疯狂朝混沌使眼色。 混沌立马会意,收起浑身的气势,神情重新变得憨厚,二话不说把房门一关,扬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阿沌大哥?” 房间里,姜连山、明文柏与梼杌茫然地看着混沌,混沌当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着外面的人说道:“我们只是来此借宿的,外面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完,一把吹熄烛火,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混沌这才对三人低声说道:“黑衣人又来了。小羊让咱们别管,交给他处理。” 又来了? 三人有些吃惊,相互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偷偷打开一条缝隙,借着皎洁的月光终于看清了院子内的情景。 只见那黑衣人背对着房间,与梁兴扬四人呈对峙之态。 梁兴扬眼神淡淡,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看了好一会儿,奈何对方伪装得太过到位,浑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因此梁兴扬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蛛丝马迹来。 抿了抿唇,还是选择重新问一遍,“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我们?” “哼!”对方冷哼一声,视线在他腰间的位置转了一圈,厉声道:“像你这种草菅人命的伪君子,人人得而诛之!” 声音清脆,犹如黄鹂鸣叫似的宛转悠扬。 竟然是个女人! 梁兴扬微微诧异,视线从对方一马平川的胸前掠过,神情十分深沉。 实不相瞒,他还真没看出来。这还真是考验他的眼力啊! 顿了顿,便又开口问道:“恕我愚昧,不知姑娘从哪里看出我是个草菅人命的伪君子呢?” 自来到这异世,他可是一心做好事,为周围的人们免费服务,连鸡鸭鱼都没动过!何来草菅人命一说? 他真诚发问,不曾想,对方却以为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打定主意不认账了! “还敢狡辩!”黑衣人冷喝一声,不欲与他多说废话,当即挽了一个剑花,朝着梁兴扬刺了过来,势要一剑两命,把他与书癫变成一串糖葫芦! 梁兴扬目光一扫,带着书癫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而后朝着穷奇、饕餮使了个眼色。 穷奇立即会意,借着与饕餮一同闪避的功夫,伸手往饕餮胳膊内侧的软肉上一拧! “嗷——” 凄惨的叫声顿时响彻整个上善客院,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惊动整个尚天宗! 接着,不等饕餮发难,穷奇便扯开嗓子大声喊—— “救命啊!有人夜闯尚天宗!” “救命,快来人啊!杀人了!” 听到穷奇的呼救声,房间里的混沌等人也跟着干嚎——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杀人了!” “快来人啊!杀人啦!” “救命!快救救我!” “尚天宗被人夜袭了!尚天宗被攻陷了!大家快逃命啊!” 明文柏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胡乱喊了一通,与混沌对视了一眼,一人保护小喜,一人护着姜连山往其他客院跑,沿途叫喊声一刻没停。 穷奇则是拉着饕餮佯装慌不择路,跑向了瀑布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这黑衣人与上次那个黑衣人有没有关系,但提前先把瀑布那条退路给堵上准没有错。 院子里,一心追着梁兴扬与书癫砍杀的黑衣人脸色遽然一变。 中计了! 这人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甚至有意把事情闹大! 想通这一点后,黑衣人当机立断,摸出随身携带的暗器,往梁兴扬的方向一掷! 手里的暗器刚扔出去,下一秒,一块小石头就将暗器打落,而后攻势不减,贴着她的脸擦了过去。 黑衣人迅速横剑一挡,一抬头,对上了梁兴扬平静无波的眼神。 看到对方手里一上一下抛着小石块,黑衣人面露错愕。 这这怎么可能呢? 面前的青年周身并无灵气萦绕,明明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但他刚才这一手,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黑衣人心中诧异,可眼下并无时间细想。听到远处陆陆续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黑衣人定了定心神,拎着剑,一直冲到他面前,招招就往他脸上招呼。 必须趁着其他人到来之前把他给杀了! 否则,只怕夜长梦多! 面对黑衣人越发凌厉的攻势,梁兴扬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往后一仰,动作看似笨拙,实际上却是计算得刚刚好,成功躲开对方的攻势。 不过,这举动落在黑衣人的眼里,却是他手忙脚乱才得以避开。 看来,刚刚那一下是他运气好,恰好出现的神来一招而已! 黑衣人心稍定,脸色也缓和了点儿。 就不信他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眼看很快就能将面前的青年击杀,黑衣人摒弃杂念,不再管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全神贯注对付起梁兴扬来。 第170章闹大了 此举正中梁兴扬下怀! 省得他绞尽脑汁将人拖住。 给书癫甩了个眼色,让书癫到外头催一催混沌他们,便专心与黑衣人过起招来。 要怪也只能怪她来得不是时候了! 正愁着没借口将黑衣人夜袭一事闹大做强,她就主动送上门。不利用白不利用。 想着,他佯装慌乱地往院子外面跑,口中不断呼救。 院外的路,一边是通往尚天大殿的山道,一边是怪石嶙峋的山壁,旁边是千丈高的瀑布,穷奇就在瀑布那边堵着,梁兴扬也不怕对方跑了。 再拖延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眼看着每次攻击青年都能有惊无险的躲过,黑衣人心中无端多了几分烦躁,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泥鳅转世才这般滑不溜丢。 她紧紧盯着梁兴扬,握紧了手里的剑,微喘了口气,虽然恼恨对方狡猾,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撤了。 然而,还未等她行动,混沌就带着一大群提着灯笼的人来到上善客院前,将院子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在烛火的映照下,整个院子犹如白昼。 梁兴扬眼睛一亮,宛如见到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众人身边,激动得差点落泪,“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要是再晚一点,我就要命丧黑衣人手上了!” 瞧见院子内手持利剑的黑衣人,众人惊了下,一名穿着长袍,面貌不扬的青年率先张口问道:“我乃唯心宗叶思,请问道友这是发生了何事?” 梁兴扬满脸无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她一上来就搞了出背后偷袭,二话不说就举着剑胡乱刺。你们看,我都被刺伤了!” 说着,朝众人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的伤。 看到梁兴扬胳膊上血淋淋的伤口,众人冷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幸亏是伤在胳膊上,要是落在胸口,只怕早就在院子里面躺着了! 叶思瞅了一眼那剑伤,有点儿牙酸,“咕咚”咽了口唾沫,他抬起眼看向黑衣人,这究竟是有多恨啊! “这位兄台……”叶思斟酌了片刻,迟疑地问:“不知你与这位……呃,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梁兴扬礼貌回道:“在下来自平陵,乃是玄真观的观主,法号玄真。” “原来是玄真道友,幸会幸会。”叶思客套了两句,转头继续对黑衣人说道:“不知玄真道友与兄台有何过节?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出门外在当以和为贵,任何会引发事故,带来危险的打斗都是没必要的啊!刚好今日大家都在,兄台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黑衣人眼一瞥,淡淡道:“你大可问问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众人顿时愣住了。 原以为是一名莽撞汉子,没曾想竟然是个姑娘家。 作为从出生寡到现在,临近而立之年却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光棍儿叶思瞬间叛变了,看向梁兴扬的眼里就像是淬了冰,整个人犹如公正严明的审判长一般,面容严肃道:“玄真道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事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家做什么?!” 梁兴扬没想到这叶思竟然是个墙头草,啊不,是个大色迷,发现黑衣人是个姑娘,都不用诱惑就直接叛变了! 幸亏他跟叶思不是兄弟,不然的话,他丝毫不怀疑叶思会为了姑娘使命插他两刀! 梁兴扬解释道:“我根本不认识她,谈何欺负?!” “难道人家姑娘会胡乱说话吗?”叶思明显不信梁兴扬的话,大声道:“没有一个姑娘会拿自己的生命危险前来刺杀你好吗!” 梁兴扬无语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叶思这家伙却拼命让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见过加害者为脱罪死命找理由、找借口狡辩的,还从没遇到受害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像加害者讨回公道的。 扫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径自对人群说道:“这是谁家的,赶紧带下去看看脑子吧!” 人群里安静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噗呲”笑出声,这笑声犹如会传染一般,众人脸上笑容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唯独叶思的脸色涨得通红,羞愤欲死。 就在这时候,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呼—— “原宗主来了!” 话音落下,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来,原宗主面容威严地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院子里快速扫了一圈,在梁兴扬血染的胳膊上停顿了几秒钟,而后落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气势威严道:“大胆宵小,竟敢在尚天宗伤人!” 黑衣人看到原德天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没想到竟把原宗主给招来了! 她看了眼原德天身后的混沌,心里恨得直咬牙,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手下留情,把这傻大个先杀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黑衣人心里后悔不已,飞快环视了一圈周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脚尖在地上一点,纵身便要逃跑。 梁兴扬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看她的动作,立马大呼道:“不好,她要跑了!” 现场这么多人,还让一个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跑了,那众人颜面何存?大家伙儿往后还怎么在外头混啊? 因此,不用梁兴扬再说些什么,众人便纷纷出手拦住了黑衣人。 原德天眼一瞥,几乎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一道劲风擦身而过,等众人回过神来,黑衣人的面巾已然被揭开,露出了一张众人熟悉、梁兴扬等人却十分陌生的脸。 “是明月宗的张玉姑娘!” “张玉道友,怎么是你?!” 听到众人的称呼,黑衣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覆在脸上的面巾,却不想触手一片温热,这才意识到面巾掉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扭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了原德天的身上。 原德天一袭玄袍,站在人群中,右手握着一块面巾,无波的眼里,倒映出张玉的惊慌与错愕,神情不悲不喜,扭头对身后的尚天宗弟子吩咐道:“去,把明月宗宗主请过来。” 顿了顿,目光掠过梁兴扬,又添上一句,“通知吴药师来上善客院为玄真道友疗伤。” 梁兴扬有点儿惊讶,没想到吴药师还是个复合型人才,能制毒不说,还能做仵作,甚至还能医治活人! 呆愣了半秒,梁兴扬开口婉拒道:“谢谢宗主的关心,不过皮外伤而已,我让小山帮我包扎便可,无需再劳烦吴药师了。” 说罢,姜连山便主动走上前来,搀扶着梁兴扬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细心为他处理伤口。 混沌也领着明文柏、书癫、梼杌挤过去,将梁兴扬围了起来。 原德天见状,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头,没有再勉强,只道:“既然玄真道友坚持,那便罢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看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张玉身上。 朝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众弟子会意,一拥而上夺下张玉的武器,然后将她制服住,等待宗主的发落。 原德天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张玉的面前,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凌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开口询问:“是谁指使你来上善书院行凶的?” 张玉抬起眼去看他,以往印象里宽和慈祥的老者如今面色冰冷,一派威严之态,一双眼睛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看着便让人心生寒意。 她心里一惊,嘴唇微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最后,抿了抿唇,没有再吭声。 原德天也不逼她,就这么垂着眼,默不作声地看,无形的威压自他周身蔓延开来。 梁兴扬率先感受到这股威压,微顿了下,朝原德天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恢复如常。 混沌往旁边瞅了一眼,不屑道:“就那么一点灵力还敢拿出来装相?” 梼杌闻言,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明文柏听到混沌的话,立马见缝插针地拍马屁,讨好他,“谁说不是呢!跟阿沌大人你完全没法比啊!” 混沌一眼刀甩了过去,“你竟然拿我跟他作比较?!” 完了。 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明文柏脸上的笑容一僵,忙讪笑道:“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停顿了几秒钟,转移话题道:“玄真哥,你身上的伤势不要紧吧?” 梁兴扬摇了摇头,温和道:“无事,皮外伤而已。” “那就好。”明文柏放心地松了口气,看看远处的张玉,好奇地问:“玄真哥,你真不认识她吗?” “真不认识啊。”不说明文柏,就连他都十分疑惑,他跟张玉素未谋面,也不知道为何她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明文柏瞅着张玉,恰在此时,张玉也看了过来。目光相接的刹那,明文柏看到张玉那一双盈盈美目里充满滔天的怨气,期间还夹着几许恨意,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脑海里灵光一现! 这一刻,他悟了! 这是风流债啊! 明文柏自以为窥得真相,看向梁兴扬,笑得一脸促狭,“哎呀,想不到玄真哥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表面看着光风霁月,不近女色,背地里也跟他一样,瞅准机会就四处沾花惹草。 梁兴扬一怔,神情十分茫然,“什么意思?” “嘿嘿。”明文柏凑到他身边,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啊?姑娘发现被骗了,这才上门来讨要说法?” “看样子你很有经验?”梁兴扬斜睨着他。 “还好还好。”明文柏谦虚地摆了摆手,正准备传授几招脱身大法,明月宗的宗主来了。 听到尚天宗弟子的禀报声,张玉瞬间松了口气。 无人知道,她在面对原德天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恐慌。原德天只稍微一施加威压,她便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了反过来。她根本无法反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一般,慢慢变得冰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剩下一个想法—— 要不认了吧。 是她不顾尚天宗的规矩,胆大妄为,三番四次来上善客院刺杀玄真观这些人。 一切都是她做的。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模糊的那一瞬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道人声—— “无事,皮外伤而已。” 犹如玉石撞击的清越之声,让她瞬间清醒。 等等。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上善客院,为何刚刚她会觉得自己来了两三次呢? 她根本不知道上善客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认下,说全是自己做的呢? 这不正常! 张玉心神一震,又清醒了几分,想到刚刚若是真按照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说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害怕,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玉儿。” 头顶上,传来师父熟悉的声音。下一秒,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张玉费力地抬起眼皮,只看到一片绣着祥云的裙角。 视线往上,是明月宗宗主汪明月熟悉的面容,垂下眼,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扶起来,而后抬眸看向原德天,问道:“不知我的徒弟犯了什么错误,竟使得原宗主动手教训?” 原德天听言,看汪明月面露不满之色,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只道:“这得问你的徒弟为何无视尚天宗的规定,半夜袭击玄真观的道友们了!” “什什么?!”汪明月有些吃惊,这才注意到张玉的打扮,见她穿着一袭夜行衣,汪明月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你为何这身打扮?不是说身体不适吗?为何跑到这……”偏僻得几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停顿了下,考虑到众人都在,此院还有客人居住,便把到嘴边的话换成了,“为何跑到这上善客院来扰人清静?” “何止扰人清静,她还出手伤人呢!”书癫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让开身子,将梁兴扬暴露在汪明月面前,指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大声告状道:“我们观主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她倒好,一上来就刺了他一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书癫的话,汪明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转头看着张玉,沉声道:“你因何对玄真观的道友出手?” “我……”在汪明月的面前,张玉再无之前的高冷范儿,反而如同做错事的小姑娘一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动机”。 “是江辰。他昨日跟我说,玄真观的仗势欺人,经常到城中欺压无辜百姓,他看不过眼上前阻止,结果玄真观这群人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甚至还将铭钰他们的修为给废了……” “我们仗势欺人?”书癫眼一瞪,差点被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 “玄真观不过是平陵镇里的一个小道观,成员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能仗谁的势?论势,谁能比得上尚天宗?” 尚天宗不欺负别人就不错,谁敢欺负尚天宗? “还有!”明文柏跟着站出来,指着她骂道:“就算我们真与江辰有过节,那也是我玄真观与尚天宗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你一个明月宗的弟子跟着上蹿下跳做什么?” 活了这么些年,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 真是气死他了! 还不如说是被梁兴扬抛弃了,气不过,来找梁兴扬讨要个说法呢! 虽然不体面,但至少合情合理,也能掩饰她没脑子的事实。 面对书癫与明文柏这两个玄真观嘴炮担当的炮轰,张玉羞愤欲死,却强撑着,嘴硬道:“身为修道之人,自然看不过有人仗着修道者的身份欺行霸市,到处为非作歹!” “放你妈的屁!”明文柏没忍住爆了粗口,“蠢就要认!不要试图狡辩!否则,大家会知道你的脑袋只是摆设这一事实!” 第171章赌注 “是啊,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出什么风头?” “往大的说,就是两个宗门的冲突,若要当说客调节矛盾,那也应该是一宗之主才有资格插手吧?” “她一个弟子有何资格插手两个宗门之间的事情?” “这也不算插手,是在拱火,拉偏架吧?” “对啊,哪里有只听一方之词便上门行刺的?这不就是在扩大矛盾吗?” “由此可见,玄真观的道友还真没说错,她确实没什么脑子啊!” “哈哈,是的。” “……” “……” 耳畔充斥着围观人员的讨论声,就连方才站在她这边的叶思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似乎在说她太过冲动了。 见状,张玉满心的委屈,只觉得众人都不理解她的善良,她的良苦用心——他们根本不知道玄真观这些人有多坏! 张玉气得眼眶发红,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出来。 明文柏一看,瞬间跳开,指着她大声道:“你哭什么吗?我可没碰到你啊!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书癫也退开一大步,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皱眉道:“说不过就想流眼泪装可怜吗?” 按理来说,该哭的是他们才对吧? 无缘无故被人冤枉,好好待在房间里休息,却有人不分青红皂白上门来找事儿,还出手伤人了! “你有什么脸面哭啊?”想到梁兴扬胳膊上那道深深的剑伤,一向好脾气的姜连山站起身,目不转睛盯着张玉,气得小脸通红,“玄真哥无故被你刺伤都没哭,你一个做错事情的人还好意思哭?” “就是。”梼杌也看不上这种脑袋空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族姑娘,在煽风点火道:“我虽然人小,可也知道做错事情就要乖乖认错,努力改正,而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扮可怜博同情,企图逃避责任。这样的话,跟是非不分的畜生有什么区别呢?看姐姐也是个大人了,怎么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玄真观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玉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他们这群人说得这般难听,她身边却连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各个都在看她笑话。 张玉心里越发难受起来,眼泪掉得更快了。 汪明月看着眼前的弟子,暗恼她多管闲事。 弟子想替他人抱不平,她完全没有意见。谁不是从年少走过来的?谁没有一腔热血的时候? 可前提是有足够的能力! 若是张玉有足够的能力能把整件事做得圆满,那管了便管了。她非但不会责备她,还会表扬她做得好。可她偏偏没有这能力,志大才疏,不想着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能力,还毫无自知之明地往里头横插一脚,结果连累她一同受人笑话。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汪明月满心不悦,瞪了眼惹是生非的弟子,沉脸冷声道:“哭什么哭!收起你的眼泪!” 现在这情况,就算哭得再美,再梨花带雨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惜,只徒增笑料罢了。 对上汪明月含着怒气的眼神,张玉心里一紧,脸色苍白,强忍住了眼泪。 “你真是太让我为师失望了。”汪明月看着她,痛心疾首道:“为师还以为你是个沉稳的孩子,万万没想到你竟闯出如此祸事……” 说到这里,她叹息了一声,抬眸看向梁兴扬,正想让张玉去向他赔罪,明月宗再适当给点补偿,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好徒弟又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只见张玉面带委屈,扯了扯她的衣袖,为自己开脱道:“师父,这件事真不怪我!玄真观这群人真不是什么好人!” 一句话,瞬间把书癫等人刚消散点的怒火重新点燃。 明文柏怒极反笑,勾着唇角道:“呵。你认识我们吗?每天是跟我们一起住还是一起睡了?对我们这般了解?” “你、你下流!无耻!” 听到明文柏的话,张玉又羞又恼,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却污我名声,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怎么?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书癫气得嘴唇哆嗦,“你说我们不是好人就可以?我们说你两句就不是好人了?” 他怒视着张玉,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你见见什么是真的坏人!” 语毕,他扭头对混沌说道:“阿沌,你去把小……玄灵、阿铁叫过来,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了!” “行。”混沌也被气得不行,直接曲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吹了下。 下一秒,穷奇和饕餮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院内乌泱泱的人,穷奇眉头微蹙了下,率先把目光落在了身着夜行衣的张玉身上。 不等她开口询问,书癫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张玉的话,一字不落,一点都不含糊。 “他们明月宗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书癫控诉道。 穷奇面无表情地听完,淡淡扫了一眼梁兴扬,走到他身边坐下,冲着张玉颔首道:“既然张玉姑娘说我们不是好人,那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让我们这些开开眼,究竟我们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让张玉姑娘有此认知。” “嘿嘿。”饕餮冷笑了两三声,听到有人骂玄真观这群人心里是很爽没错,但前提是不包括他! 毕竟,他一直自诩是一只温文儒雅的好凶兽,比君子差不了多少。因为,那些见过他凶残一面或者说他不好的人或妖,已经不再人世了。 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最好的凶兽! 他站在靠近围墙的地方,半边脸颊光洁白皙,另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紧紧盯着张玉,慢吞吞地说:“你最好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不然的话……” 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围墙,只听见“咔嚓”一声细微的裂开声,下一秒,整堵围墙轰然倒塌,变成了废墟!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向饕餮的眼里不自觉带上惊恐之色。 饕餮却恍若未觉,望着张玉,声音一如刚才的轻柔温和,“它就是你的下场。” 张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直至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惹了个大麻烦! “师父……”她本能地想要向汪明月求救,然而在见识到饕餮这一手威能的汪明月又能做什么呢? 能轻轻一拍就将整堵围墙变成废墟的大能,她根本得罪不起! 不止是明月宗得罪不起,在场的各大宗门都不敢得罪! 因此,在听到张玉的求助后,汪明月只恨她没眼色,此时不赶紧跪地请求原谅,找她做什么?蠢货! 真后悔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汪明月心想,抬眼看向饕餮,停顿了几秒钟,视线从玄真观众人脸上一一掠过。 在看到所有人都站着,唯有梁兴扬与穷奇坐着,众人则是站在二人身后,隐有为二人为首的姿态,眼神闪烁了两下,打算从这两人身上入手。 “诸位道友,我乃明月宗的汪明月,也是张玉的师父,张玉这孩年少不懂事,一时冲动,这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各位道友勿要与她计较。” “哟,还是个孩子啊?”有了三凶坐镇,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明文柏都敢拍着胸脯与对方叫板!更不用说明月宗了。 他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说:“一犯错就说是孩子,孩子可真倒霉啊!” 书癫也不接受这说法,皮笑肉不笑地对明文柏说:“要不说你头脑简单,做不成宗主呢。人家汪宗主话里的意思是,她徒弟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些人要是不接受她的道歉,执意跟她计较,那我们就是在欺负孩子!” “嘶!”明文柏夸张地吸了口气,大声道:“好阴险的话术啊!明明是他们的错,被她这么一说,还变成我们的错了?!这不是强逼着我们接受道歉吗?” 饕餮闻言,不禁冷哼一声,眼神更冷了。 “不是不是。”汪明月额角渗出一滴冷汗,神情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想说张玉她并非有意为之。” “大半夜不睡觉,特意来到他人的客院伤人,这还叫无意?那什么才叫有意呢?是不是要等她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才叫有意?”姜连山一脸认真地问她。 很显然,不管是他还是玄真观其他人都不接受汪明月的说法。 快速偷瞥了眼饕餮黑如锅底的脸色,汪明月倍感绝望,大有明月宗就要葬送在自己手里的错觉。 眼见对方不肯善了,汪明月深吸了口气,苦笑一声,忽然抬起手,狠狠甩了张玉一巴掌,怒斥道:“孽障,还不快向玄真观的道友赔礼道歉!” 张玉被打得一懵,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有点儿茫然,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父为何会突然动手打自己。 “师父……” “别叫我师父!”汪明月垂眸看着她,神情冰冷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分不清是非的愚蠢徒弟!江辰与玄真观的道友们有过节,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在其中搅和什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一点,张玉便感到十分委屈。 别人不知道原因,不理解她,难道师父也不知道,也不理解她吗? 那江辰是江家最受宠的孩子,按照江家家主对他的宠爱,江家的下一任家主极有可能就是他了! 而且,他还是尚天宗箫胜长老的徒弟。 如果能与江辰交好的话,那明月宗不就多了江家、尚天宗两座靠山了吗? 正是因为这样,她这才用尽心思接近江辰,在听到江辰被玄真观这种无名小道观出身的人欺负后,才想着借机讨好他,替他出口恶气。 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明月宗啊! 张玉眼神哀怨,粉腮挂着泪珠,嘴唇微动,满腹的委屈几欲喷薄而出。然而,汪明月根本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叱骂道:“孽徒,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认错?!” 面对汪明月的逼迫,张玉既委屈又愤怒,逆反心顿起,抬起眼直视着她,不服气道:“我没错!错的是他们!师父,你太是非不分了!” 太让她失望了!张玉在心里说道。 心里有怨气,口气自然也说不上多好,看向梁兴扬一行人的眼里,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她手一扬,指着梁兴扬一行人,拔高了音量,“他们就是一群恶徒!自从他们来到天光城,不仅四处欺负百姓,还企图杀人夺宝!” 杀人夺宝? 围观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梁兴扬一愣,下意识看向饕餮。 饕餮则是看向穷奇、混沌,暗叹:“我就知道你们恶性不改!这下好了吧,东窗事发了,看你们二人如何收场!” 穷奇和混沌也是同时一愣,毫不犹豫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饕餮,“看看你小子惹的祸!” 目光相碰的那一瞬间,三凶同时愣住了。 穷奇、混沌:“不是你?” 饕餮:“不是你们?” 穷奇、混沌:“废话!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 饕餮:“我天天与你们同进同出,哪里有时间去作恶?” 眼神交流了几秒钟,双方不约而同别开了眼。 梁兴扬默默将三凶的神色收入眼中,心里有了底后,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张玉脸上。 “张玉姑娘,凡事要讲凭证,你说我等杀人夺宝,可有证据?” 呵。 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容易认罪! 想装糊涂? 门儿都没有! 她可是有证据的。 张玉冷笑看着梁兴扬,胸有成竹地往他腰间一指,说道:“你们身上的储物袋就是证据!” “你、她、他还有他!你们四人身上的储物袋乃是他人所有。”张玉从地上爬起来,指尖一一点过梁兴扬、穷奇、书癫、姜连山,而后转身对着原德天行了一礼,神情隐带兴奋,以所有人可闻的声音,慷慨激昂道:“你们想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是尚天宗与玄真观的矛盾,我作为明月宗的弟子确实不应该掺和其中。但,我信仰的道,我心中的正义让我无法坐视不理,我……” “闭嘴!” 话刚说不到一半,就被饕餮不耐烦地打断了,只见他一脸头疼,不耐烦地说道:“大半夜的少说吹捧自己的废话浪费时间!直接说重点!” “噗呲——” 听到饕餮不留情面的话,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张玉神情一僵,沉默了一瞬,心想:“如今你们已大祸临头了,我且大度些,不与你们这些将死之人多做计较!” 这般自我安慰一番后,方才重新开口,继续说道:“不知大家可还记得尚天宗的吴墨、吴情、吴欲、吴爱四兄弟?” “啊,是吴家四兄弟吗?” “号称修真天才的吴家四兄弟吗?” “嗐,正是他们。不过,他们不是是失踪了吗?” 提起吴家四兄弟,众人脑海里便浮现出四道模糊的出尘的身影。 二十年前,谁人不知道吴家四兄弟啊? 他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天才,更是原德天的爱徒。 要是他们现在还在的话,尚天宗定早已称霸天下,辉煌更胜现在,根本没有游龙宗、万剑宗什么事情好吧! 然而,或许是天妒英才,又或许是上天见不得尚天宗发展壮大,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吴家四兄弟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们因何失踪,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原德天在知道爱徒们失踪后,第一时间倾尽全宗之力四处寻找,然而奇怪的是连续找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四人的下落。 连他们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 至此,四兄弟的下落成了未解之谜。 如今乍然被张玉提及,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精神大振,好奇心几乎达到了最高点,不禁纷纷开口,催促张玉别卖关子了,快接着说下去。 张玉环视了一圈众人,看到众人皆面带好奇,微微一笑,放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虽然我不知道吴家兄弟在哪里,但!” 她遥遥指着梁兴扬一行人,高声道:“我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吴家兄弟的失踪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乃是吴家兄弟的!” 此言一出,哗然声顿起。 原德天更是满脸错愕,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在听到张玉的话,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了眼身旁的穷奇。 “吴家四兄弟?”穷奇低着声,梦呓一般地轻声说,脸色逐渐转冷,“原来他们出自尚天宗。很好。” 闻言,梁兴扬怔了怔,心里惊道:“这四个储物袋还真是从吴家四兄弟身上拿的?!” 书癫和姜连山内心也紧张不已,难道这储物袋真是小奇(小奇姐)抢来的? 见梁兴扬四人久久没动静,张玉脸上的得意几乎不加掩饰,趁机又对众人说道:“他们这群人毫无底线,为了抢夺他人宝物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的败类,不止是我,只要是心怀正义的修道者,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如果是你们的话,你们面对这样的恶人,难道不会想要为民除害吗?” 不得不说,杀人夺宝这件事真是精准挑动了众人的神经,踩到了众人的底线。 在场的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宝物,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到吴家四兄弟的角色里。 遇到要抢夺自己东西的强盗,那是拼死也要把对方送入地狱啊! 一瞬间,众人看向梁兴扬一行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没错!这样的人该杀!” “张玉道友做得没错!一点错都没有!这等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是啊是啊!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原宗主,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 “大家不要怕他们,就算他们再厉害又如何?咱们人多一起上,勿要让他们离开这里!” “对,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否则,其他人有样学样,伺机四处抢夺宝物,那天下岂不大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发激动,看向梁兴扬一行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唉。夺人宝物不就跟杀人全家一样? 原德天听着众人的议论,轻叹了口气,一颗心十分客气地挣扎了一会儿,然后摆起东道主的架子,冷声问道:“事到如今,玄真道友还有什么要说的?” 梁兴扬也跟着叹息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 原德天心里隐约冒出点堪称欢喜的情绪,正准备张口让人把梁兴扬一行人抓起来,就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穷奇忽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 对上穷奇的视线,原德天一顿,随即面露疑惑。不等他开口,对方的目光就从他脸上掠过,落在了一旁的张玉身上。 “你们确定我们身上的储物袋是吴家四兄弟的?可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声音淡淡的,笑容浅浅的,可在场众人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纷纷闭上了嘴巴。 张玉也有点害怕,但是想到跟在江辰身边,出自吴家分支,如今在宝物阁当差的弟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没看错,四人身上的储物袋就是四兄弟所有,吴家家主亲自制作,世上绝无雷同款的后,勉强定了定心神,昂首道:“我自然敢!你呢?你敢让人验明正身吗?” 穷奇道:“有你的项上人头做赌注,我自然有兴趣跟你玩一把。” 张玉只当她是在虚张声势,闻言立马道:“那好,咱们就赌一把!若你们身上的储物袋并非吴家四兄弟所有,我向你们赔礼道歉……” 话还没说完,就被穷奇一把打断,“我不要赔礼道歉,那东西对我没用,我只要你的人头。” 张玉脸一变,想了想,咬牙道:“好!但若储物袋真是吴家四兄弟的,我要你们玄真观所有人以死谢罪。” “那可不行。”书癫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我们多亏啊!你只有一个人,我们这边有八个人呢。” “确实不公平。”梁兴扬面色平静,望着原德天道:“至少对面也得再出七人。” “八条命对八条命,这才算公平。” 然而,指证他们的从始至终只有张玉一人,上哪儿再找七个人呢? 所以…… 这是在找借口逃避吗?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看来玄真观这群人真是心虚得紧啊! 张玉也是这么想的,刚刚看那名叫玄灵的姑娘一脸自信,她还以为对方真问心无愧呢,原来是虚张声势。 想着,她不由松了口气,对四人腰间的储物袋乃是吴家所有这一件事情越发笃定了。 “呵,再找七人有何难的?” 她在心里说道,转眼看向在场众人,高声说道:“我以性命担保他们的储物袋来路不明,诸位正义之士,为了大局,也为了不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吧!” 出手帮助是可以,但是出命……还是算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没动一下。 张玉人都呆了,刚刚这些人不还是满腔热血吗?为何现在却无人站出来? 她下意识看向汪明月,脸上满是求助之色。 汪明月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确认道:“你确定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就是吴家四兄弟的?” “我确定。”张玉想也不想地点头,说道:“此乃吴三儿亲口所说。” 吴三儿,出身吴家,如今是宝物阁的一名小管事。 汪明月对他有点儿印象,此人眼神十分毒辣,天下宝物对他来说如数家珍,真假只要看一眼就知晓。更何况那储物袋是出自吴家。 如果他说是,那便真的是了。汪明月心想。 余光瞥了一眼原德天,又想到吴家四兄弟乃是他的得意弟子,如果玄真观这些人身上的储物袋真是吴家四兄弟的,那这些人就是凶手,是尚天宗的仇人。 眼下,如果她站出来帮尚天宗揭开凶手的真面目,那么事后,她便是尚天宗的恩人了。有了这么一份恩情在,两宗往后的交往必然比其他人密切,而明月宗也能借着尚天宗的势发扬光大。 计算好利弊后,汪明月站出来道:“我相信我徒弟的话,我跟你们赌。”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她站出来,眼神闪了闪,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拼了! 因此,人群里陆陆续续走出四个人,叶思也在其中。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正义的气息,无比热血地喊道:“算我一份!”随即看向梁兴扬一行人,眼里写满了谴责与厌恶。 “嗤。”穷奇不禁冷笑,“没脑子的东西!” 人云亦云,这种人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第172章赌注2 “一、二、三、四、五、六……” 梼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数,脆生生地说:“只有六个人,还差两个呢。”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仿佛压根不知道自己也被穷奇划入赌注内了。 原本想与穷奇划开界限,让穷奇不要拉着自己送死的饕餮见状,默默闭上了嘴巴,选择与他一道。 “是啊,还差两个!”他大声地说,“我们这儿可有八人呢。呃,不对,是九个,还有个阿涛还在路上,过两天就到!” 多拉一个陪葬是一个。 汪明月拧眉道:“眼下不在就不能算入赌注。” 否则,玄真观这群人要是再算上七大姑八大姨这么一大串,她上哪里找这么多呢? “汪宗主说得没错!”叶思也跟着反驳道:“现在几人就是几人,你们别想着故意找茬拖延时间!” “你说得没错。”梁兴扬端坐在石椅上,眉眼温柔,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的薄唇,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颇有几分不羁和风流,以眼神制止了饕餮,缓声说道:“就八人吧。张玉姑娘方才说,是吴三儿说我等身上的储物袋乃是吴家兄弟所有,今晚之事皆因他所起,他岂能置身事外呢?” 众人听到他的话,纷纷觉得有道理,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原德天。 那宝物阁乃尚天宗开设,认真算起来,吴三儿也是尚天宗的人。 原德天盯着梁兴扬,沉声道:“玄真道友此话有理,来人,把吴三儿叫来。顺便请各大长老以及宝物阁的大主管过来鉴定……物证。。” “是。”尚天宗的弟子领命而去。 梁兴扬见状,微微一笑,方才抬起眼皮,目光在原德天脸上溜了一圈,含笑问道:“只剩最后一人了。原宗主要不要加入赌一把?” 原德天面容清矍,眼中藏神,挺直了腰板,淡声道:“本宗主不好赌。”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事发在尚天宗,需要本宗主主持大局,我身兼裁判之职,也不宜赌。” 说来说去,还不是惜命。 书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理由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那最后一人……”梁兴扬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谁要入局呢?” 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众人原本想要讨好尚天宗的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瞬间冷静下来了。 再看玄真观众人,同样一脸无惧,分外坦然。 众人不由暗想:“难道这其中有误会?” 这般想着,脚下越发不动了。 见此情景,张玉不由急了,对着众人道:“你们不要中了他们的计!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呢!” 众人闻言,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里才有一人站出来。 是个中年修士,颌下生着短须,衣着整洁华贵,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玉冠中,神情里隐含几分倨傲,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范高轩,乃是安平宗宗主。在下平日最是厌恶心术不正之人,今日便斗胆站出来,与玄真观的道友赌一把!” 梁兴扬面色未变,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扔下这么一个字后,便不再张口,静静等待尚天宗长老以及宝物阁大主管的到来。 双方仿佛彻底划清界限一般,一方坐着不动,另一方却往旁边移了好几步,与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 而看热闹的众人瞅了眼梁兴扬,又看看张玉等人,认为张玉不可能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加上些许人情世故,便跟着张玉一行人往旁边移了移。 一瞬间,两方人马之间犹如隔着天堑。 原德天站在中间,眼神微动,看了眼梁兴扬一眼后,转身走向另一方,恰好站在了范高轩身边。 人生第一次距离原德天如此之近,范高轩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暗道:“果然自己做对了!”神情里隐隐含着几分兴奋,借机与原德天搭起话来。 那微微上扬的音调,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讨好表情,看得饕餮直皱眉头,冷哼一声,低头对梼杌吐槽道:“还最讨厌心术不正之人,我看全场就属他的心最不正!”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些站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奔着讨好原德天去的,完全把他们当成踏脚石了,问都不问一声,全部默认他们是杀人夺宝的恶徒。 梼杌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饕餮也不在意,用手肘碰了砰穷奇,低声问道:“喂,本大爷的性命可是交到你手上了,要是你让本大爷输了,不用他人动手,本大爷就先砍了你!” 对于他的威胁,穷奇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害怕的话可以走。” 他想走的话,根本没有人能拦住他。 “那岂不是落荒而逃,本大爷多没面子。”饕餮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 一旁的书癫往穷奇身边移了移,小声问道:“小奇,这储物袋该不会……真来路不正吧?” 穷奇闻声抬眼看他,见他与姜连山都一脸紧张,本着不骗自己人的想法,如实相告:“这四个储物袋确实是从四个不长眼的东西身上抢来的。” 不用说,那四个不长眼的东西正是吴家四兄弟。 听到这话,书癫和姜连山差点惊呼出声,“真是他们的啊?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二人下意识地看向梁兴扬,“小羊(小羊哥),眼下这情况,咱们要怎么办啊?” 穷奇也转头看向他,好奇他会如何做。是赶紧与她撇清关系呢,还是等会儿事情败露后,独自一人趁乱逃跑呢? 想来想去,好像后面这一做法更符合他奸诈的性格啊。穷奇在心里说道。 却不想,梁兴扬面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减少,仿佛早已看穿她心内所想,气定神闲地说:“关于身上储物袋的来处,我早有预料。” “哦?那你刚刚为何不与我划清界限?难道你就不紧张,不害怕吗?”穷奇忍不住出言问他。 梁兴扬微微一笑,反问道:“从我们接受储物袋再到使用,严格来说,我们已经是你的共犯了,现在才划清接线的话,未免太迟了些。再说了,这有何可怕的?” 说到这里,他冲着穷奇淡然一笑,“我相信你的能力,今日就把性命交到你手上了,还请你万分珍重啊!” 穷奇先是愣了愣,待听到他后面的话,神情微变,随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寒意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嘴上笑骂道:“就知道你这家伙诡计多端!不想出力就直接说,废话一箩筐。” 书癫等人听到穷奇这话,便知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顿时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混沌有点好奇穷奇接下来的动作,按捺不住问道:“那等会儿你准备怎么做呢?” 该不会恼羞成怒,然后血洗尚天宗吧? 穷奇一眼就看出混沌心内所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把我当成饕餮那等嗜血残忍,外加脑袋空空,只会动手解决问题的家伙了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冷不丁被穷奇点名,饕餮眼一瞪,提醒道:“我还在呢!你这是当我死了吗?!” 竟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不要命可以直说,他立刻成全她! 穷奇可不怕他,挺直腰板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除了会以武逼人还会啥?” “我这叫耿直!哪像你,满腹黑水!” “……” “……” 眼瞅着两人吵着吵着就要动起手来,梁兴扬连忙抬手制止了这场内讧,“大敌当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穷奇和饕餮不约而同顿住,怒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又齐齐冷哼一声,别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候,尚天宗的弟子领着一名又瘦又矮的青年走了进来,禀报道:“宗主,吴三儿带到。” 原德天轻轻“嗯”了一声,挥手让弟子退下,然后打量起面前的青年。 吴三儿是去年升级为宝物阁的小管事的。成为管事后,可直接住在宝物阁后院,吴三儿也不例外,平日里就住在宝物阁。 在他看来,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更是他往后进入尚天宗的敲门砖。 正当他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时,尚天宗弟子上门了,点名宗主要见他。 吴三儿非常紧张,不知道为何原德天深夜召见他,努力回想了一遍最近的行为,他好像也没犯什么事儿啊? 他试图从尚天宗弟子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奈何对方嘴严得很,任凭他如何旁敲侧击,对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宗主召见,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去见宗主。” 没有办法,吴三儿只能手忙脚乱把自己收拾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尚天宗。 一进入上善书院,他便飞快地把周围打量了一遍。 看到梁兴扬一行人时,他不自觉愣了下,再看到张玉那张不算陌生的面容,他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明白了宗主为何深夜召他前来了。 “张玉这家伙不会把他之前随口说的话捅到宗主面前了吧?!”吴三儿一边思忖,一边偷瞄了原德天一眼,不曾想,视线相撞,发现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他心头一颤,慌忙低下了头。 “你就是宝物阁的管事吴三儿?”原德天沉声问道。 “是。小人正是吴三儿。”吴三儿低着头,无比恭敬地回话,“不知宗主大人深夜召见小人所为何事?可是小人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 方才观他神色,分明早已知晓找他前的原因。 眼下却是满脸茫然,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这倒是个机灵的。 原德天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对于聪明人,他一向好脾气。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无需紧张,今日让你前来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听到他的话,吴三儿连忙躬身问道:“不知宗主大人要问哪件事呢?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73章吴三儿 原德天面容平静,不疾不徐地往张玉的方向一指,声音沉稳地问:“今夜张玉指证玄真观的道友们,说你曾言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乃是吴墨兄弟所有,可否属实?”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这嘴上没把的娘们! 那日,江辰来到宝物阁挑选暗器,嘴里骂骂咧咧着要给那群土包子好看,他便好奇地问了几句,在得知江辰被人殴打了,他震惊的同时还有点错愕,谁不知道江家在天光城的地位啊,竟然有人敢在太岁爷上动土,真是不要命了! “不知是何人得罪了江少爷啊?”他问道。 江辰与他交情不错,索性不瞒他,直接回道:“就是玄真观那群乡下来的土包子。” “玄真观的?” 原以为他不知道玄真观是哪个宗门,江辰正准备向他“隆重”介绍一番,却不知吴三儿消息比他灵通多了。早在宗门大比开始前,就把今年会参加大比的宗门都打听清楚了。 他还知道这玄真观是原德天亲自邀请的,并派了张五前去迎接对方。 这可不是什么乡下小道观啊。吴三儿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实在太过好奇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为何能被宗主另眼相待,在对方到达尚天宗那一日,他还抽空去看了两眼呢。 相貌俊秀,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难怪宗主会如此重视了。 满足了好奇心,吴三儿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不经意掠过玄真观为首几人的腰间,视线顿时凝住了,眼睛刹那睁圆—— 他们腰上的储物袋好生眼熟!不正是吴家出产的吗? 发现了这么一大秘密,吴三儿心中大骇,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转身回去告知大主管。 然而,行至半途,转念想到宗主如此看中玄真观这些人,自己若是贸然说出这件事,宗主或许会惩罚他们,可自己让宗主失去了面子,恐怕也落不到好。 犹豫了再三,吴三儿决定先不说,先观察几日,看看宗主的态度如何再决定。毕竟,宗主主神通广大,一双慧眼如炬,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出自吴家之手。 想到这里,吴三儿顿时定下心,回到宝物阁,安心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一面关注着原德天与玄真观那群人的消息。 却不想都过去了两日了,尚天宗内仍是静悄悄的。 难道是宗主没注意到? 正暗自思忖的时候,江辰上门了,还带来了尚天宗弟子受玄真观欺负这一消息。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吴三儿皱起眉,脱口而出道:“换成我的话,做了亏心事,这段时间肯定要夹起尾巴,老实做人了,这些人非但不收敛,还在尚天宗的地盘上撒野,真是无法无天!” 亏心事? 江辰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几人纷纷围了过来,将吴三儿团团围住,满脸好奇道:“你认识他们?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事情?” 想到自己能逮到梁兴扬一行人的把柄,江辰隐带兴奋,催促道:“三儿,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话刚说出口,吴三儿便自觉失言,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犹豫了老半天,方才迟疑道:“这事儿事关重大,如今没有人证,咱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啊。” “知道知道。”江辰与同伴们连连点头,不耐烦地说:“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你快说快说。” 吴三儿在心里斟酌了几秒钟,打好腹稿后,这才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却不想,这些人在他面前保证得好好的,一转身就捅到原德天这里,还把他给拉下水了! 不讲信用的小人! 吴三儿在心里把张玉骂了一遍,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否认,只能低着头回答道:“启禀宗主,是小人说的没错。不过,这也是小人的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哦?”原德天面上不辨喜怒,直接忽略他后面那一句话,淡声询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玄真道友身上的储物袋乃归吴家四兄弟所有?” “这……”吴三儿抬起眼,飞快看了原德天一眼,见对方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对方心里所想,面上不由流露出犹豫之色,等了好会儿才斟酌开口道:“我我胡乱猜测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想到张玉姑娘当了真。” “你胡说!”张玉站了出来,气急道:“你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德缓缓抬起手,打断了她下面的话,“张玉道友稍安勿躁。” 汪明月也适时伸出手,把张玉拉到身边,沉声道:“戒骄戒躁,不可冲动,一切有原宗主做主。” 张玉看看汪明月,又瞅了眼原德天,抿了抿唇,终是压下心里的怒火,气呼呼地站在一旁怒瞪着吴三儿。 吴三儿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知。 原德天瞥了他一眼,嗓音不高也不低,一字一顿:“事关尔等性命,吴三儿你还是如实交代为好。” “什、什么?” 吴三儿倏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原德天,什么叫事关性命?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事关他性命了? 原德天很敏锐,乌黑的眼神锐利,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疾不徐地指了指远处气定神闲的梁兴扬一行人,沉声道:“就在方才,张玉姑娘带着你,与玄真观的道友们打了个赌。” 听到这话,吴三儿心里猛地漏跳了一拍,回想刚刚原德天说的话,心里更加茫然。 带着他与玄真观打赌?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原德天似乎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垂下眼,神情不见波澜。 吴三儿有点慌,忍不住出言询问:“宗主,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原德天看着他,把张玉与玄真观的赌局说了一遍。 说完,他便等着面前青年的反应。 院子内,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吴三儿才反应过来,面容发白,眼含怒气地看向张玉,下意识张口骂道:“你这贱人存心害我!” “这是你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贱人”,张玉也生气了,义正辞严道:“你放尊重点!我这是为了维护正义!那吴家四兄弟不是你的亲戚吗?难道你不想为他们讨个公道吗?你要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 贱人!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想出风头,趁机巴结宗主! 吴三儿不住冷笑,恨不得当众撕下她的面皮,然而…… 现在根本不是翻脸的时候。因为赌注的关系,两人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 为了自己的小命,吴三儿不得不按捺下不悦,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 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平复好心情,这才抬眼看向原德天,躬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张玉姑娘说得没错,方才是吴三儿失态了,还请宗主、请诸位恕罪。” 原德天极为温和地摆了摆手,道了句“无妨”后,突然瞥了一眼梁兴扬几人一眼,眼神沉沉的,而后问道:“对于赌注之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 “是。”吴三儿应了一句,直起腰,转头看向梁兴扬一行人,抿了下唇,神情沉痛道:“张玉说得没错,他们四人身上的储物袋乃吴家所有!”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道:“果然如此!” 想不到啊想不到,玄真观这些人看着光风霁月,背地里竟然如此险恶! 原德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又问道:“你如此笃定,可有什么依据?” “自是有的。” 他吴三儿一向谨慎,从来不空口说白话,既然敢说他们的储物袋来路不正,自然有所依据。 只见他站直了身体,目光直视着梁兴扬一行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高声道:“不瞒各位道友,只要我吴家出产的储物袋,上面的刺绣定然是用玄蛛的蛛丝绣制。众所周知,玄蛛蛛丝砍不断,烧不坏,白天色彩鲜明,夜里流光闪烁,精致中带着华贵,华贵里又不失高雅……” 真有这么高档吗? 听到吴三儿的介绍,梁兴扬四人不约而同低下头,望着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努力盯了好半天,也没看出这储物袋哪里精致了,更没看出它华贵里又不失高雅之处。 就连饕餮都忍不住吐槽道:“这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物件吧?” 梁兴扬等人纷纷点头,“确实。” 要真像他描述的那般,自己早就把储物袋当宝贝供起来了,哪里会像使用普通袋子一样,有什么都往里面扔呢。梁兴扬在心里补充道。 眼见梁兴扬这群人死不认账,吴三儿也不慌,冲着他们微笑道:“这只是我吴家最普通的储物袋标配而已,吴墨四兄弟作为吴家的骄傲,自然不可能用这普通的东西!” “他们所穿所用的全由吴家长老亲手所制,尤其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与市面上所有储物袋都不同。” “哦?” 众人一下子来了兴趣,忍不住出口询问:“你快说说,有何不同之处?这外观能看得出来吗?” “原料肯定是稀有的吧?” “你们有留下了什么特殊的记号?” “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第174章所有人都不会! 面对众人的猜测,吴三儿笑而不语,卖足了关子。 直至议论声慢慢停下后,他方才开口说:“材质这些不用说,整个储物袋自然用最上好的玄蛛蛛丝制作而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吴家长老在制作这四个储物袋的时候,让绣娘在上面绣下了吴墨四兄弟的名字,而且袋子的缝合线上面刻下了家族符文,这两样皆有吴家特殊手法所制,是任何人都抹杀不掉的!” “所以说,如果玄真观四位道友们的储物袋真是吴墨兄弟所有,上面定然会有吴墨兄弟的名字,还有吴家的符文?” “没错。”吴三儿用力点头,他还少说了一点,全天下只有吴家会使用玄蛛蛛丝制作储物袋。 这是吴家的独门绝技,除了吴家的长老之外,所有人都不会! 因此,他在看到梁兴扬一行人腰间佩戴的储物袋是由玄蛛蛛丝制成时,上面带着吴家特有的符文,才敢这般笃定! 这四个储物袋绝对是吴墨四兄弟的,没跑了! 听到吴三儿的回答,众人目光一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梁兴扬一行人看得入神。 现在张玉这边可算是人证物证都在,不知道玄真观这群人要如何狡辩? 虽然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凶残狡诈之徒,可是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们内里是什么样的恶魔呢。 “原来一个储物袋还有如此多的玄机。” 正想着,穷奇平静的嗓音突然响起,“我还以为天下的储物袋都差不多呢,我这储物袋也不过是……” 她诡异地沉默了一秒,迅速换了一个说辞,“随手买下的。” “倒没发现它原来这般贵重。” 这话完全是大实话,没有半点掺假。她当时就是看这四个储物袋好看,这才在解决四只烦人的苍蝇后,屈尊降贵帮他们把储物袋“保存”起来。 不过,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值得一提。 当然,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穷奇明智地选择避开这个话题,“如果这储物袋真是吴家兄弟的,那我运气还算可以,误打误撞间反而捡了个宝贝。” 闻言,张玉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嘲讽道:“你可真会为自己找借口,竟说是你无意间买下的。你不觉得你的话太过蹩脚了吗?” 穷奇瞥了她一眼,面色淡淡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何来蹩脚一说?倒是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如同疯狗一般咬着我不放,这是为何呢?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点点困惑,猜测道:“难道是嫉妒我比你美,修为比你高,比你受欢迎,身边的美男比你多?” 刚开始说的话还算正常,后面这几句说的,画风明显歪了啊! 梁兴扬无奈地看着她,正想说正事要紧,莫要胡说八道,虽然他们确实长得帅,但这一事实只要有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吧,就不要大庭广众说出来了,免得让众人觉得他们太过骄傲。 “玄灵……” 梁兴扬甫一开口,就看见张玉像是被戳穿了心思一般,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穷奇轻嗤一声,气定神闲道:“我在说是实话啊!你就是在嫉妒我!” ”你!” 眼见众人面露讶异,眼里隐含着一分恍然,九分看热闹的兴奋,张玉气得浑身发抖,“你乱说!” “好吧,我乱说。”出乎意料的,穷奇很快承认了,淡声道:“你现在知道被人莫名扣黑锅的滋味了吧?” 张玉听言,瞬间愣住了。 穷奇看了她一眼,也没指望她说些什么,稍微提高了声线:“在亲尝过被人冤枉的滋味后,你还想将赌注继续下去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改往日的不屑,眼里充满了认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将穷奇的反应尽收眼底,梁兴扬不着痕迹地翘起嘴角,他就知道穷奇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 她远远没有表现出来那样的冷血,不近人情! 他定定看着她,神情不掩温柔。 察觉到他的视线,穷奇下意识侧头回视。下一秒,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确实没见过。”梁兴扬淡定地回答,抬起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穷奇心里顿时涌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指定没憋好屁! 想到这里,穷奇抢先一步道:“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大开杀戒。” 梁兴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翘起了唇角,平素温和的脸上染上点点笑意。 就在这时,张玉终于回过神,几番思量后,她仍旧坚持之前的选择,“自然要继续下去。怎么,你怕了吗?想求饶?”可惜晚了! 见对方执迷不悟,穷奇摇了摇头,懒得多说,“那便接着赌。” 语毕,让梁兴扬、书癫、姜连山三人解下腰间的储物袋,连同她自己的也解下,大大方方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将其排列整齐后,对原德天说道:“原宗主不是去请各位长老以及宝物阁的大主管了吗?快让他们过来看个仔细吧,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吴家的储物袋。” 如此坦然的态度,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难道真冤枉他们了? 一瞬间,众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原德天深深看了穷奇一眼,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去,看看长老们何时到。”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尚天宗弟子的禀报声—— “启禀宗主,各位长老以及大主管来了。” 随着这声落下,几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梁兴扬抬眼看去,张五、箫胜、周颂他们都来了,前面这几张脸孔都不算陌生。他的注意力主要落在队伍最后头那个身穿着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明亮,一脸精明相的中年人身上。 想来,这位就是宝物阁的大主管了吧? 果不其然,那中年人一进入院子,便收敛了神色,跟着各位长老垂眸对着原德天躬身一拜后,这才张口道:“小人便是宝物阁的大主管钱算,不知宗主找小的有何吩咐?” 原德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抬起眼皮扫了一圈眼前众人,既是告知诸位长老前后因果,也是为了让钱算了解此次前来的原因,言简意赅地把张玉与玄真观的赌注说了一下。 “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为了不放过居心叵测的小人,烦请钱大主管与各位长老去辨认一下真伪吧。”他淡淡地说。 “是。”钱算与各位长老恭敬应声,正要上前辨认一番,院子外就传来豪迈的笑声—— “哇,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月黑风高杀人夜,该不会是想图谋不轨,借机杀人吧??” 戏谑的话语,让原德天面色不自觉沉了下来,抬起眼往外看去。 在场众人也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龙天罡双手背在身后,领着明天相以及一众精英弟子,非常有黑社会老大的架势,缓步走了进来。 一看到院子里面都是人,龙天罡第一时间看向了梁兴扬,见他一脸淡定地坐在石椅上,身边穷奇等人俱在,明文柏毫发无伤之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视线停顿了几秒钟,这才移开,看向原德天,仿佛现在才发现他一般,眼含惊讶道:“原宗主,好巧啊,这么晚了,你也在这里。” 原德天冷笑一声,道:“不巧,本宗主若不是刚好在此,怎知龙宗主大半夜不睡,领着弟子们在尚天宗四处走动呢?不知龙宗主意欲何为?” 没有被对方的冷脸吓到,龙天罡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我这不是听说尚天宗有贼人闯入,担心原宗主的安危,这才带着弟子们前来营救嘛!” “是吗?” “当然了。”龙天罡满脸真诚地点头,目光一转,落在了原德天身边一袭夜行衣的张玉身上,脸色瞬间一变,大喝一声:“大胆贼人,竟然挟持原宗主,还不快将原宗主放了!” 游龙宗的弟子们也迅速拔出武器,盯着张玉做出对峙姿态,神情戒备。 “我、我不是。”张玉心一慌,不由后退了两三步,与原德天拉开距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挟持原宗主……” 却不想,对方根本懒得听她解释,一个眼色过去,游龙宗的弟子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张玉按在了地上。 “龙宗主这是做什么?”原德天盯着龙天罡,冷冷地质问道。 “老朽这是为了保护原宗主的安全啊。”龙天罡指了指张玉,振振有词道:“这家伙大半夜穿着夜行衣,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况且,她并非你尚天宗的弟子,却硬是往你身上凑……啧,倘若原宗主是个年轻小伙子,老朽也能理解,关键原宗主你的年纪,你的面容……唉……跟山门外那棵被雷劈的老树没什么区别啊,人家小姑娘又没有眼瞎……” “别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了……总而言之,这小丫头没安好心啊,保不准等会儿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就捅你一刀!” “那我倒要谢谢龙宗主的关心了。”原德天皮笑肉不笑地说。 龙天罡挥了挥手,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不用客气。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无需这般客气。” 原德天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你这哼一声是什么意思啊?”龙天罡故意问道。 原德天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面前的人早已死了百次千次了。 一旁的汪明月看看原德天,又瞅了眼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怜兮兮的弟子,终是按捺不住心里的不满,站出来说道:“龙宗主,您不要再胡闹了!凡事适可而止!不要耽误了大家伙儿的正事!” “正事?”龙天罡明显愣了愣,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正事啊?你们这大半夜要办什么正事呢?” “事关原宗主失踪多年的徒弟!”汪明月掷地有声地回答,“如今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所以请龙宗主不要再捣乱了!” 第175章山寨货 “哦?” 龙天罡挑眉,做出洗耳恭听之状,“什么真相啊?说来我听听。” 意识到不把事情说清楚,龙天罡这家伙是不会离开了,汪明月无奈,深吸了口气,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龙天罡恍然大悟,“此事非同小可啊!” 他看向原德天,神情郑重道:“说起你那四个徒弟,在场的谁不知道,全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啊!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突然失踪,唉,说句天妒英才也不为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是该好好追查下去。” “呵。”原德天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本宗主是想调查清楚,奈何龙宗主一直插科打诨啊!”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龙天罡哈哈一笑,没将他的指责放在心上,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言语恳切道:“眼下知道了,肯定不会再耽误你的时间啦。而且你我相识一场,两宗交情不浅,我必不能旁观,说什么都要助你一臂之力啊!” 说着,不等原德天开口拒绝,便转身对身后之人说道:“白羽,你快过来帮原宗主看看,石桌上那四个储物袋是不是出自吴家。切记,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可别冤枉了好人啊!” 随着话音落下,游龙宗弟子队伍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老者,垂首应道:“是,宗主。” 梁兴扬几人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万宝楼的掌柜吗? 下一秒,就看到龙天罡环视了一圈,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吧?他是万宝楼的掌柜,对世间宝物颇有研究,宝物或是废物都逃不出他那一双眼睛,就连老朽也要甘拜下风。” 作为与宝物阁不相上下的商铺,万宝楼之名谁没听过呢? 一瞬间,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人群里,有人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那双慧眼肯定不是常人能比拟的。龙宗主也不要太过在意了。” “没错没错。”陆陆续续有人附和了几句。 “能与白掌柜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宝物阁的大主管了吧?” “那是肯定的。” “没想到,只不过是四个储物袋而已,竟然能引得两位大掌柜亲自鉴定真伪,真是精彩啊!” “就是就是。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了。” “……”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倒让原德天不好再说出拒绝白羽插手的话,最后只能阴沉着脸,冲宝物阁的大主管使了个眼色,道:“钱算,记得看仔细了,勿要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宝物阁大主管恭敬点头,“是,宗主。” 龙天罡紧跟着对白羽说道:“你也去瞅瞅。” “好的,宗主。” 白羽与钱算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含着较劲儿,不约而同走向了梁兴扬的方向。 梁兴扬看着二人,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十分好脾气地指了指桌上的储物袋,温和道:“二位请便。” 说话间,尚天宗各位长老也围了过来,目不转睛盯着梁兴扬他们,以防他们趁着众人不备动手脚。 却不想,梁兴扬几人依旧一派自若,非但没有任何心虚,反而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等待结果。 证据都在眼前了,还能面不改色,看来这几人还真是人物啊! 钱算在心里说道,方才他在看到这四个储物袋时,便第一时间认出了这出自吴家之手。如今上前查看,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储物袋,装模做样地翻了两下,这才抬眼看向梁兴扬几人,问道:“不知这是何人的储物袋?” “是我的。”穷奇面色淡淡,挑眉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的地方可多了! 这分明是吴情那小子的!那小子跟小姑娘似的,最喜大红大紫,当年不顾大伙儿的嘲笑,硬是央求吴家长老做了个红色储物袋,还说越红越好,往后如果宗主派自己出去做任务,染上血也看不出来,耐脏! 好好的姑娘家,看着如花似玉,没想到却一点教养都没有,满口谎言。她应该不知道,吴家长老制作宝物的时候,最喜欢在不起眼之处印上使用者的名字吧? 而这习惯,自然而来也保留到储物袋上面来。 就在这储物袋的底部,必有“吴情”二字! 想到这里,钱算不由轻笑一生,看向穷奇的眼里多了几分不屑,当着众人的面,手腕一翻,把储物袋翻了过来。 然而,等他定睛一看,心里便是一跳。 上面,并无任何字迹。 这这怎么可能? 钱算睁大了眼睛,连忙去看其余三个储物袋—— 无一例外,皆无名字。 “不可能。”他口中喃喃,“这绝对不可能啊!” 明明这储物袋就是出自吴家之手,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眼看钱算一脸震惊,离他最近的箫胜没忍住皱了皱眉,开口询问道:“钱大主管,可是这储物袋有什么问题?” 钱算没有回答他,只盯着手里的储物袋看,久久没有回答。 箫胜自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白羽,问道:“你看好了没?” 语气说不上多好,但白羽并没有在意。毕竟游龙宗与尚天宗一向不对付,箫胜作为尚天宗的长老,这语气能好了才怪! 他放下手里的储物袋,笑着颔首道:“看好了。” 听到这回答,众人连忙询问结果。“如何?这四个储物袋真是吴家兄弟的吗?” “玄真观这群人真是凶手吗?” 白羽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玄真观的道友们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这四个储物袋……”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提高音量,一字一句道:“不过是普通储物袋而已,并非出自吴家。” 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一片哗然。 “竟然不是吴家的储物袋?” “真的假的啊?”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要是普通储物袋的话,那明月宗这下惨了,不仅弟子没了,宗主也没了。” “是啊是啊。” “……” “……” 汪明月听到众人的话,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向张玉的眼神里,不掩冰冷。 张玉心里也慌得不行,尤其是在听到白羽说这是普通储物袋的时候,心里的恐惧直接达到最高峰。 “你懂什么!”她尖着嗓子对白羽大喊,“你肯定是看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倏地抬起眼,似是说给众人听,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谁不知道万宝楼这些年一直被宝物阁压着,全因为你眼光不行!钱大主管都还没说话呢,你随随便便看两眼就知道了?” 看到张玉对自己专业性充满了质疑,白羽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确实是普通储物袋,难道你要老夫像你一样信口开河,胡乱冤枉他人才满意吗?” “还有,老夫经营万宝楼几十年,从未错看一件宝贝,走出去谁不赞老夫有一双好眼睛?!在场若有人不信老夫的鉴定,可多叫几个人来看看!倘若这不是普通储物袋,老夫当场自废双目!” 至于钱算为何迟迟不给结果,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呢! 说完这话后,白羽便退到了一旁,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用行动表明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屑与张玉这外行人争论。 张玉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始,最后只能愤愤不平地闭上嘴巴,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了钱算的身上。 梁兴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仿佛局外人一般,还时不时与身边穷奇几人眼神交流几句。 原德天见状,眼神幽暗了几分,见钱算不断翻看着储物袋,却迟迟不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不等他张口询问,一旁的汪明月率先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钱大主管还没看好吗?” 钱算“啊”了一声,下意识抬起眼,下一秒就对上原德天毫无波澜的面容,心口不禁猛地一跳,放下手里的储物袋,讪讪道:“看、看好了。” “结果如何?”张玉连忙站出来追问,“这是吴家四兄弟的储物袋没错吧?” “这,这嘛……”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钱算眼神闪躲,犹犹豫豫地说:“好像……不是。” 闻言,不止是在场众人,连带着原德天都皱起眉头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好像一说?”原德天紧盯着他,沉声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钱算面色一白,额角上隐有冷汗,结结巴巴地说:“应该……应该……不是。我、我不大看得出来。” “嗯?”原德天皱起眉,心生不悦:“这话又是何意?” 作为宝物阁的大主管,竟连一个储物袋的真伪都看不出来? 这说出去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见原德天发怒,钱算越发紧张,心里叫苦连天,把挑事儿的吴三儿、张玉二人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嘴上磕磕绊绊地解释:“从外观上来说,乍一看,这四个储物袋确实很像吴家的,但它上面并无吴家惯有的符文标记,而且、而且也没有名字,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并非玄蛛蛛丝制成,而是由一种与玄蛛蛛丝类似的丝线所制……” 简而言之,就是外形相似,材料什么的完全不同。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高仿,a货。 梁兴扬听到他的话,没忍住哈哈一笑,对穷奇说道:“没想到山寨无处不在啊。” “山寨?”穷奇微微一愣,习惯性地看了眼周围,拧眉道:“方圆百里并无山寨。” 见她误会了,梁兴扬也没解释,只冲她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 穷奇:“……有病。” 懒得再听他说疯话,转过头,继续看大戏。 原德天在听到钱算的话,面色有瞬间僵硬,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迅速恢复如初,“哦?所以说,是吴三儿等人的都看错了吗?” 第176章凛然正气也识时务不见了 这…… 对上原德天不满的目光,钱算压根儿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斟酌开口说:“我、我也不能确定。不过,玄蛛蛛丝所制成的储物袋一向水火不侵……” 说到这里,一旁的吴三儿突然出声,“对!吴家四兄弟佩戴的储物袋整个由玄蛛蛛丝制成的!要验证这四个储物袋真假与否,直接丢到火里烧一烧就知道了。” 张玉几人跟着出声附和。 “这不好吧?”龙天罡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说:“这可是玄真道友的东西,你们说烧就烧,是不是太过任意妄为了些?” “就是。要是烧坏了,你们赔吗?”明天相附和道。 原德天没有吭声,而是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梁兴扬,说道:“这是证明玄真道友清白的唯一机会,想来玄真道友不会拒绝吧?” 停顿了几秒钟,不等梁兴扬开口,又补上一句,“若是玄真道友同意的话,我这就让人奉上新的储物袋,将这四个储物袋替换下来。” 说实在,梁兴扬没什么意见。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句“不愿意”就能改变的了。 看了眼穷奇,梁兴扬问道:“你觉得呢?” “不过一个储物袋而已,他们想烧便烧。” 反正张玉这群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她就直接把棺材扬了,让他们事后想躺都没得躺! 见穷奇面色淡淡说出饱含杀气的话语,梁兴扬立刻明白了穷奇的用意,颔首道:“可以。” 眼瞅着梁兴扬上道儿,原德天微微颔首,眼里流露出点欣慰的表情,正想吩咐弟子到宝库里拿四个储物袋,就看到一旁的白羽站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掏出红蓝青绿四个颜色的储物袋,对梁兴扬几人介绍道:“万宝楼最近出了一款多功能储物袋,除了和以往市面上的储物袋拥有储物的众多功能之外,还多了自动分类功能,只要使用者把东西放入储物袋里,它就会自动帮忙分类,方便存取,十分的便利……” 说着,走上前把储物袋放在梁兴扬的面前,微笑道:“几位贵客前两天帮万宝楼赶跑闹事的流氓,老夫无以为报,今日特赠四只储物袋,以表感激之情,还请贵客们不要嫌弃。” 还挺会做生意的。 梁兴扬在心里暗道,要不说人家能做掌柜呢,这见缝插针为自家产品做宣传的本领可不是人人都有啊。 再看被白羽的介绍引动好奇心,蠢蠢欲动的众人,可想而知他这广告有多成功了。 梁兴扬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储物袋,“多谢白掌柜。” 语毕,依照穷奇三人的喜好,把红色的储物袋给穷奇,青的给书癫,绿的给姜连山,自己则留下蓝色。 分配完毕,也不用梁兴扬多说什么,三人各自拿起桌上的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部转移到新储物袋里面。 “哇,还真的会分类啊!”姜连山吃惊地看着白羽,“我那些药材都自动归类了!” 真是太好了!以后需要哪种药材,打开储物袋就一目了然,再也不用埋头翻找了! “确实。”书癫将新储物袋挂到腰上,十分满意地说:“这个比之前的好。”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穷奇,此时都忍不住翘起唇角,非常给面子地说:“不错,是个好东西。” 白羽听到三人的肯定,笑得不见眼,连声道:“贵客们喜欢就好。”转身对众人说道:“这款储物袋数量不多,有需要的话,请诸位提前到万宝楼预定,先到先得啊!” 借着他的地儿,当着他的面抢生意,当他死人吗? 不光是钱算的脸色不好看,原德天也不遑多让。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原德天也不好与他多做计较,只能强忍下,在心里狠狠记上几笔。 钱算却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出言讽刺了几句。 白羽也不是好惹的,立马张口反驳。 一场唇枪舌剑顿时展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梁兴扬却恍若未闻,专心倒腾着储物袋里的东西。因为胳膊受伤的缘故,不宜做太大的动作,只能一手撑开口子,一手动作缓慢地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倒腾出来,一件一件慢慢往就新储物袋里装。 穷奇见不得他如此慢条斯理,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储物袋,口子撑开,说道;“快装,速战速决。” “哦。”梁兴扬轻轻应了一声,头也不抬道:“我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大半都放在观里呢。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沙漏形状的物件。 穷奇定睛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把玉泽钟带出来做什么?!” 这玩意儿不是一直摆在神龛上供奉的吗? 梁兴扬道:“咱们出来了,自然要把它也带出来,不然每天早上我到哪里拜一拜?” 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穷奇竟然无言以对。 沉默了会儿,视线触及他手上的血迹,开口提醒道:“既然你把它神明供奉,那就应该知道宝物应该远离血污。” 他那左手上的血迹都印到玉泽钟上啊! 岂料,梁兴扬只垂眸看了眼玉泽钟,确定没什么变化后,把玉泽钟往新储物袋里一放,头也不抬道:“没事,它也没那么尊贵。” 穷奇:“……” 得,是她想太多。 下一秒,见他又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穷奇也没什么兴趣了,左右眼前这人向来奇奇怪怪,神神叨叨,嘴里也没什么实话,索性闭上嘴巴不再多问。 只是,当看到他手指上的血迹染上镜面,在光滑的镜面上留下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时,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随即默默别开视线,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等梁兴扬终于倒腾完,钱算与白羽的口唇之争也在原德天的介入下,暂时告一段落。 瞥了眼梁兴扬,发现他们已经把随身携带的宝物都装到新储物袋上后,原德天冷着脸,让人拿来一个火盆。 再把储物袋丢到火盆的前一秒,原德天抬眼看向梁兴扬,问道:“玄真道友,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并无。”梁兴扬摇摇头,微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呢?” 穷奇淡淡道:“不如问问汪宗主等人,看他们有什么要说,抑或是反悔了?” 看到梁兴扬和穷奇神态轻松,书癫跟着心神大定,对着张玉大开嘲讽,“对啊,你们现在不说的话,只能等明年上坟时再说了。” 姜连山用力点头,表示附和。 混沌瞅瞅气定神闲的穷奇,再看看神情紧张的张玉七人,粗声提醒道:“你们说归说,可千万别忽然反悔不赌了!” “不能吧?”梼杌仗着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看上去年纪小,眨巴着眼睛,稚声稚气地说:“他们可是修道之人呢,若是出尔反尔,会遭雷劈的吧?” 饕餮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啊是啊。所以,你们有什么遗言赶紧说了,免得上了路,又怪我们不给你们安排后事的时间。”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张玉七人面容一阵扭曲。 “谁说我们要反悔了?!”汪明月站出来,眼神冰冷看着梁兴扬几人。 如今,双方之间已经彻底结怨了,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没必要再好脸相对。 当然,也不能,更不许他们反悔了。 她扫了众人一眼,对原德天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还请原宗主开始吧。” 原德天站着没动,抬起眼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在听到钱算说那四个储物袋是普通储物袋的时候,吴三儿心乱如麻,早已瘫软在地上,此时听到原德天的话,涣散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光彩,讷讷地说:“其实,整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会当真,更没想到她会把我拉上做赌注。我,我真是冤枉啊!” 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吴三儿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宗主,大主管,这件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涕泪横流的模样,让钱算心生不忍,正准备站出来为他求情,却听到原德天语气平静地说:“就算没了张玉,也会有王玉,李玉,赵玉……那些话既是从你口中说出,你都得为你曾经说过的话负责。” 闻言,钱算立刻咽下到嘴边的话,不再看吴三儿一眼。 范高轩和叶思看到吴三儿这番模样,心里猛地一凛,有点不好的预感。 细想起来,他们似乎太冲动了,不该仅凭着张玉的三言两语就站出来支持她。 范高轩沉吟了下,心里后悔不已,脸上自然而然带上几许懊恼,站出来:“原宗主……” “哟哟,莫非是想反悔了?”受了一晚上气的书癫才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抢在他前头,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之前是谁说平日最是厌恶心术不正之人,今日便斗胆站出来,与玄真观的道友赌一把,誓要除尽天下恶人的?怎么,现在看到苗头不对,就想变卦了啊?那主持公道的凛然正气也识时务不见了?” 说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范宗主的正义之气与浑身的骨气真是伸缩自如啊!真是令人佩服!” “你!简直一派胡言!”范高轩被气得浑身发抖,脑子一热,扬声道:“谁说本宗主要反悔了!本宗主绝不反悔!本宗主只是想说,天色已晚,还请原宗主尽快决断而已!” “哦。”书癫做出恍然大悟之状,拍着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高兴道:“不是反悔就好,看来是我误会范宗主了。真是对不住啊。” 语毕,朝着范高轩抱歉一笑。 计划被打乱,后路更被堵死,范高轩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怪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中怨恨与怒气交加,没有应话。 书癫也不在意,很快把目光落在了俨然已经动摇的叶思身上。 第177章要我帮你们一把吗 叶思抬眼:“我……” 才一开口,就看到书癫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他要反悔了!”叶思面色一僵,惭愧地低下头,没敢再张口说些什么。 书癫嘻嘻一笑,环视了一圈众人,催促道:“原宗主,快开始吧。” 原德天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任何异议,那便开始吧。” 语毕,他沉着脸,扔了一个储物袋扔到了火盆里。 一瞬间,火焰蹿了起来,跳动的火苗在夜空中燃烧,像一只狂野的兽,张牙舞爪,势不可挡。将周围的一切染成了一片血红,储物袋在炽热的火焰下颤抖,被烧得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这股力量下熔化。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上前观看。 “啊!真烧起来了!” “难道真是普通的储物袋吗?”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变成灰烬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汪明月七人的心瞬间高高地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察觉到七人脸色变化,原德天显然是误会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下几位道友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闻言,汪明月刚想摇头,一旁的范高轩忽然站出来,几=立刻点头:“有。我有几句话想说。” 似乎担心被拒绝,范高轩不等原德天开口,便抢先一步说道:“我合理怀疑玄真观这群人在储物袋上动手脚了!” “哦?”原德天眼光微闪,面无表情地问:“范宗主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范高轩抬手往梁兴扬的方向一指,慌不择言道:“看他们笑得那么欢,神情那么奸诈,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果然,玄真观一行人皆神色轻松,隐含笑意。 “唉。”对上众人的视线,梁兴扬不慌不忙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垂眼道:“大家有所不知,我玄真观人人成熟稳重,不愿将内心的痛苦展现于人前,因此在受到冤枉的时候,不得不用笑容来掩盖悲伤……” 原德天:“……” 成熟稳重没看出来,幸灾乐祸倒是显而易见。 众人:“……” 玄真道友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啊。不笑的话,难道还要哭不成?真哭了,也只徒增他人笑料,还不如微笑面对。 范高轩:“……” 放狗屁!你这明明是小人得志的笑容! 然而,他没有证据。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再次对原德天说道:“还请原宗主再让人鉴定一遍储物袋吧。” 听到这话,梁兴扬皱眉道:“之前不是鉴定过了吗?为何还要鉴定一遍?难道你不相信二位掌柜的眼光?” “他哪里是不信?”穷奇扯了扯嘴角,像是忽然间失去了兴趣,冷眼盯着范高轩,淡声道:“只是白、钱两位掌柜没按照他心里的想法说而已。” “真是麻烦!”饕餮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现在结果出来了,又说我们在里面动了手脚,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一次又一次推翻之前的验证,你们到底想干啥啊?”混沌双手抱在胸前,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七八个人,一人来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难道还要把天底下人都召集起来,一同鉴定,一同评理吗?” “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书癫猜测道。 姜连山认真地说:“就算再拖延,赌局也有结束的时刻。” 梁兴扬颔首,收起脸上的笑意,望着范高轩,嗓音清冷道:“范宗主,愿赌就要服输。” 范高轩脸一红,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原德天。 原德天眼皮低垂,沉吟了片刻,嗓音低沉而冷傲,“玄真道友说的没错,范宗主,愿赌就要服输。” 伴随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原德天手一扬,把剩余三个储物袋丢入火盆里。 众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盯着火盆看,只见火苗以极快地速度舔舐上储物袋,与之前那个储物袋一般,剩余这三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 “豁,都成灰啦!” “那不说明,这四个储物袋根本不是由玄蛛蛛丝制成的?” “就是普通储物袋啊!” “嗐,不是我说,我打刚开始就觉得玄真观的道友们不像是恶人。” “是啊,我也觉得不像。哪有坏人会明目张胆地把赃物拿出来使用呢。” “没错儿,坏人只是坏而已,又不傻。” “明月宗也真是的,无缘无故冤枉好人。” “我刚刚看他们与人打赌的架势,还真以为玄真观的道友做了什么坏事儿。” “我也是,我也是。” “看来我们都被明月宗的骗了!” “哈,我们被骗不过小事而已。毕竟我们只是看热闹的,没什么大损失,汪宗主他们就惨了,他们可是以人头为赌注啊!” 说到这里,众人顿住了,纷纷把目光投向汪明月等人。 范高轩、叶思以及另外参加赌注的三个男修士倒还好,满脸麻木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勉强能镇定下来。 汪明月却是面色发白,欲言又止地看着原德天,整个人像是受到重大的打击一般,摇摇欲坠,犹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一般,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气息。 张玉则是满脸恐慌,面上血色尽褪,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来,话音一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吴三儿,倏地扑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厉声道:“是你!是你!都是你骗我!是你说他们身上的储物袋来路不明!是你说他们不是好人的!一切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我?” “你发什么疯?”吴三儿是万万没想到张玉会倒打一耙,明明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还没怪这个惹事精把他拉下水呢,事到如今她还想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推?哪里这么大的脸?! 吴三儿一把扯下她的手,冷声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你看看我,看看他们,还有你的师父,我们这群人都是被你连累!你就是个惹祸精!” 越说越生气,越说心里的怨恨就越浓烈,他双目赤红,忽而伸出双手,紧紧扼住了张玉的脖子,面露狠厉道:“都是你害我!都是你!我要你陪葬!” 语毕,收紧了手指。 张玉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狂,愣怔了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望着神情癫狂的吴三儿,心口猛地一跳,抬手将他的手臂一掰,而后一脚将他踹开。 到底跟着汪明月修道多年,多多少少有了点儿根基,吴三儿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受得住她这全力的一脚呢? 当即飞出三米远,然后“砰”一声落在地上,口吐鲜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喘着粗气,看着生死不知的吴三儿,低低说了句,“我、是你,是你先动手的。”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此一出,纷纷呆住了。 这一刻,院子里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梁兴扬才回过神,与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皆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这修真宗门,还没一个好东西啊! 梁兴扬盯着张玉看了一会儿,起身,领着玄真观一行人走至原德天面前,淡声道:“原宗主,赌局已分胜负,现在该是几位道友兑现赌注的时候了。” 四目相对。 原德天脸色不变,目光幽深,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愿赌服输。” 梁兴扬也扯出个笑,“正是。” 话音刚落,张玉一个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梁兴扬的大腿,一边哭得声泪俱下—— “玄真观主,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不该听信吴三儿的话,不该为了江辰胡乱讲义气,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念在我年少不懂事,原谅我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梁兴扬低头看着她,事到如今,她仍不忘狡辩,仍不忘粉饰自己的过错,简直无药可救。 梁兴扬在心里微叹了口气,一手拂开她,淡声道:“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认为自己有错。这赌约也不是其他人逼迫你,是你亲口应下的,你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付出代价。” 语毕,他不再看她,扫了一眼汪明月几人,沉声道:“你们亦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 汪明月几人听到他的话,面色倏地变白,不约而同咽下嘴边的话语。 倒是一旁的穷奇,闻言面带惊讶之色,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她还以为他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将整件事轻轻揭过呢。 察觉到穷奇的视线,梁兴扬回视过去,淡声道:“我不是圣父。” 别人都要他的脑袋了,他还要讲什么情面? 今天要是立场调换,只怕这些人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当然,现在他给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就是了。尤其是,期间有多次反悔的机会,这些人仍旧一意孤行,一心想要致他于死地的时候。 穷奇淡淡“哦”了一声,重新把目光放在汪明月一行人身上。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快把赌注交出来,难道还要我帮你们一把吗?”饕餮有些手痒痒,不掩兴奋地说。 “我……” 张玉吓得眼泪直流,她不想死,她还年轻,还有事情没做,她不想死啊! 然而,看玄真观这群人的样子,他们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第178章这里住不得了! 张玉悔不当初,抬起眼,目光交接中,清楚地看见了面前风光霁月的青年那澄净眼眸里隐含的杀气。 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认知,让张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只是,她真的是无辜的啊! 她,她不过是受了他人的蛊惑。 对,没错,就是这样。 她就是受了不怀好意之人的蛊惑。 不是她与玄真观的道友们过不去,而是有人故意引导她! 还有,若不是原宗主方才对她的纵容,她也不会与玄真观这群人许下赌约啊! 不得不说,在张玉习惯为自己开脱的情况下,在死亡逼近的时候,脑子终于变得灵光起来,察觉到整件事的不同寻常之处。 她抿紧了唇,在心里说:“没错,认真说起来,尚天宗也有些许责任的啊!指不定是原宗主看不惯玄真观的道友们,想要借她的手除去他们呢。” 念头刚起,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道黑色的清俊的身影,心跳漏跳了一拍,当机立断,张口道:“玄真观的各位道友们,这一切真与我无关啊!我真是受人蛊惑的……” 似乎担心梁兴扬不给她接着说下去的机会,没等梁兴扬询问,她便语速飞快地说:“前日晚上,我睡不着,在这附近闲逛的时候,曾遇到江辰他……”哥。 下一秒,一道剑光飞驰而来,打断了张玉的话。 紧接着,一大片浓艳的,鲜红的血,飞溅在地面上。 张玉只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周遭的一切莫名旋转起来,她看到了梁兴扬错愕的目光,看到了师父以及其他人惊惧的神情,也看到了原德天面无表情的脸,以及箫胜长老横挡在胸前的剑指…… 她呆呆地看着众人,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陡然一矮,整个人已经栽倒在了地上,刚好落在了一滩血迹上。 哪里来的血? 张玉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就在她的不远处,一具穿着与她同款衣服的无头尸体静静跪着。 那、那是她的身体! 张玉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一片混乱,张口欲言,却不敌死亡的召唤,眼前一黑,整个人很快没了气息。 箫胜利落地收回手,面容沉沉道:“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妄想攀扯其他人,该死。” 他可没玄真观这群人的好脾气,能容忍无名小卒在他面前蹦跶。 张玉就这么死在面前,众人都呆愣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就听到箫胜的话,愣了几秒钟,恍然大悟。 是了,箫胜长老一向护短,江辰是他名下的弟子,那张玉方才想要拉着江辰下水,他自然会动怒,出手收拾她。 于是,众人当即纷纷表示能理解,言语间似乎还隐隐有赞同的意思。 梁兴扬皱起眉,与穷奇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吭声。 眼见自己的弟子被人所杀,汪明月面色发白,袖子里的手紧了又握,握了又紧,想要为她讨回公道,又担心会得罪尚天宗。但是,就这么视而不见的话,往后其他人会怎么看待明月宗呢? 思绪混乱,想得又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是身旁的叶思见状,忍不住站出来道:“箫胜长老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 他本身对张玉有几分好感,如今面对杀害心上人的凶手,语气自然算不上多尊敬,隐隐带着一股恨意。 箫胜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阴沉,并未说话,反而极其缓慢地勾起了唇角。 梁兴扬见此,眼皮一跳,直觉叶思不妙了。 果然,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叶思也步入张玉的后尘。 这一次,箫胜连解释都不愿意了,直接对众人说道:“如大家所见,今晚的赌局是汪宗主等人输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交付赌注,那作为裁判方的尚天宗只能辛苦点儿代劳了。” 说罢,手起刀落,汪明月与范高轩几人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瞬间没了气息。 “这是个狠人啊。”饕餮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箫胜转过身,视线与梁兴扬对上,笑着说道:“不知玄真道友对此可满意?” 梁兴扬一脸沉静,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颔首道:“还要多谢箫胜长老主动出手,否则,我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箫胜微笑道:“玄真道友客气了,此事发生在尚天宗,身为尚天宗的长老,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以前常常听闻尚天宗处事最为公正,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梁兴扬神情不变,回以微笑道:“要知道明月宗,平安宗一向与尚天宗来往密切,交情笃深,若是萧长老或是原宗主从中说和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尚天宗以义断恩,箫胜长老您主动出手,倒是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玄真在此感激不尽。” 语毕,他神情真挚地朝原德天、箫胜二人拱了拱手,以表感谢之意。 衣袂飘飘,那姿势摆得那叫一个漂亮。 箫胜脸上的笑僵住了,没想到面前看似质朴的青年口齿这般凌厉。 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箫胜皮笑肉不笑地说:“玄真道友客气了。” 梁兴扬微微一笑,“应该的。” 顿了顿,又抬眼看向众人,拱手道:“今夜打扰了大家,实在对不住,还请各位见谅。” “不会不会。” 众人纷纷摆手,免费看了一场大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他呢? 龙天罡也道:“这并非你所愿,要怪只能怪尚天宗巡防不到位,不安全啊!” 闻言,原德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瞳孔骤缩,目光如刀凌厉看向了龙天罡。 下一秒,就听到梁兴扬轻轻叹了口气,似乎藏有心事一般,俊气逼人的脸上隐有挣扎之色,垂下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众人,低声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事关重大,为了各位的安危,我不得不将此事告诉大家。” 嗯? 什么事儿? 一听事关己身的安全,众人的心立刻提起,连忙围上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为何有此一说。 原德天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出言阻止,梁兴扬的动作比他更快,几乎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说重点,“前日,也有人夜闯上善客院,但那人并非张玉。” “啊?” “除了张玉,还有人夜闯尚天宗吗?” “玄真道友,你可知对方是谁吗?” “……” “……” 面对众人的询问,梁兴扬摇了摇头,非常“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那黑衣人的修为太高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唉!” 众人闻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他与玄真观其他人周身并无灵气,眉梢不由微挑,彼此相互使了个眼色。 这玄真观的道友们就跟普通人一样,没什么修为,当然拦不住对方了。 也是刚好碰到那黑衣人谨慎,不然的话,只怕玄真观这些人早就死得梆硬了。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尚天宗的巡防不是一向森严吗?为何这一个两个都像是入无人之境般轻易呢? 是尚天宗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巡防不力?还是尚天宗有意默许的呢? 可若是后者的话,玄真观道友们之前与尚天宗并无任何交集啊。 无交集代表没有冤仇,尚天宗没必要针对他们。 所以,十有八九是第一种情况了。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原德天的目光带了点儿探究的意味。 见状,梁兴扬只当不知,苦笑了一声,又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已告诉原宗主了,本不想惊动大家,只要让原宗主在暗中找到那黑衣人便好,以免闹得人心惶惶,不曾想,我前脚刚告诉原宗主,后脚就遇到张玉的袭击,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想刺杀一个人是这样的容易,只要趁其不备的话,百分百是能得手的。我之前的想法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了!我不应该为了避免大家惊慌就选择缄口不言,而应该早早将黑衣人一事告诉大家,让大家有所防备才对!” “毕竟,时刻戒备总比不明所以丢掉性命好。”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的赞同。 “是这样没错。” “你应该早点说的,这样大家就可以帮忙找出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了。” “对啊,咱们修道之人,时常在外面走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里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黑衣人而慌乱?”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梁兴扬时不时颔首,一脸受教道:“是我想岔了。我本想着麻烦原宗主便好,毕竟,这是尚天宗的地盘,原宗主他们比较熟悉,调查起来也比较容易。”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到底阅历不足,思考事情没有他们全面,自然没发现整件事情的诡异之处。 前一秒刚把黑衣人的情况告知原德天,下一秒就遇袭了,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更不用说那黑衣人还十分熟悉尚天宗的地形了! 这明显是出了内贼啊! 还是尚天宗一心包庇的内贼!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说道。 再联想到几个月前的传闻—— 原德天的左膀右臂,尚天宗的袁承天长老抓了平陵明家的子孙,也就是游龙宗明天相的弟弟修炼邪功一事。 当时,恰逢明天相回家探亲,得知此事后,主动请缨调查,没多久就找到了袁承天藏身之处,还人赃并获,明天相怒火攻心之下,当场将袁承天击毙了。 虽然尚天宗后来有声明此事纯属无稽之谈,袁长老一直在尚天宗闭关,从未外出,更没去过平陵镇,可这件事仍在各大宗门间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据小道消息称,原本就不算和睦的游龙宗、尚天宗这两大宗门也因此彻底撕破脸了,双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情分,开始变得势如水火起来。 思及龙天罡刚刚处处与原德天唱反调的架势,再回想一下梁兴扬这几人莫名遭到黑衣人的袭击,这不明晃晃地说明传言大概是真的吗? 尚天宗真有人在修习邪功! 而玄真观这群人正是他的目标!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若是玄真观这一群人死完了,那接下去是谁呢?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之色。 这里住不得了! 正想着,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道:“这里住不得了。” 抬眼望去,只见龙天罡站了出来,环视一圈四周,对梁兴扬几人说道:“你这里没法住人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到我那儿小住几日。” 边说着,边瞥了眼原德天,一脸阴阳怪气:“我那万宝楼安全得很,绝对没有什么黑衣人。而且,今年托原宗主的福,多亏尚天宗管教弟子有方,万宝楼里面的大半客房如今总算闲置下来了,楼里的大伙儿也能歇一口气,稍稍放松两三日。” 第179章人总要进步的 听到龙天罡的话,原德天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在场众人眉头一皱,稍微一琢磨,就能察觉出他话里那点儿诡异之处,更加坐实了两宗之间的不和。 看来,那传闻是真的啊! 刹那间,看向原德天的眼神变了又变。 面对着众人,原德天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众人的变化。 他黑着脸,想要说点儿什么,可事实是,这段时间因为袁承天的关系,他确实有意纵容手下的人找游龙宗的麻烦,游龙宗在天光城的产业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即使有些想要反驳,却也无能为力。 最终,只能冷冷一笑,对众人保证道:“诸位请放心,自今日起尚天宗定会加强戒备,倘若再有任何一人受伤,尚天宗全权负责!” “负责?”龙天罡嗤笑一声,追问道:“具体如何负责法呢?是给点补偿,还是有人受到伤害,你原德天便以命抵命呢?” “要是只给点补偿的话,老朽觉得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还是领着我这些弟子去万宝楼住比较安心。毕竟,尚天宗财大气粗,大概是不把补偿的三瓜两枣放在眼里的,大家说对吧?” “是啊是啊,命都没了,要那点补偿有什么用?”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原德天看着龙天罡,心里恨不得一掌拍死他,面上却一派平静,扬声道:“本宗主知道大家的顾虑,本宗主郑重承诺,愿意以命抵命!” 这么坚决果断,都不用多思考两分钟? 而且,面对如入无人之境,尚且不知身份的黑衣人,一点儿都不畏惧,对自家的巡防就这么有信心? 明显有点不合常理啊! 梁兴扬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显而易见,黑衣人是某个人送给他们的“特制礼物”。 眼神交流了会儿,梁兴扬站出来,道:“多谢龙宗主的邀请,只是原宗主都这般说了,在下相信原宗主,更相信尚天宗的能力,所以只能婉拒龙宗主了,抱歉。” “玄真观主客气了。”龙天罡摆摆手,呵呵笑道:“甭说是你,有了原宗主的保证,老朽也跟着安心啊!老朽决定了,宗门大比这段时间跟大家一样,也住在尚天宗。” 顿了下,看向原德天,微笑道:“原宗主,老朽不走了,咱们有大把时间叙旧,你高不高兴啊?” 原德天站在人群中,微微颔首,莞尔一笑,表示欢迎至极,至于内心是什么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玄真道友。”原德天视线落在了坍塌的院墙上,看着外面倾斜而下的瀑布,耳畔是“哗哗”的水声,转头对梁兴扬说道:“这上善客院已不宜居住,还请道友移步到其他客院。” 说罢,招来一名弟子,把梁兴扬一行人安排到距离主殿最近的崇天客院,美曰其名:保护。 梁兴扬没有拒绝,当下便带着穷奇几人搬进去了。 在场众人见当事人都走了,也跟着纷纷散场离去。 至于因为赌注而命丧黄泉的汪明月、范高轩几人,也似乎被大家遗忘了一般。 梁兴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不是他动手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尚天宗。 …… 崇天客院内。 穷奇颇为意外地看着梁兴扬,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阻止箫胜杀人。” 梁兴扬道:“为何?既然上了赌桌,那便要遵守赌局的规矩,愿赌服输。” 再者,玄真观初来乍到,对方又步步紧逼,若不趁此机会杀鸡儆猴的话,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有样学样,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来找他们麻烦呢。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梁兴扬倾身,满是好奇地问,“那四个储物袋真是普通储物袋吗?” 听到梁兴扬的问题,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穷奇,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 书癫问道:“小奇,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快说说。” 穷奇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那四个储物袋确实出自吴家之手,也确实是吴墨四兄弟的。” “嘶。”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底,但是亲耳听到穷奇的回答,书癫和姜连山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连山忙追问:“那他们刚刚为何没看出来呢?” 穷奇自信一笑,“若是连抹去印记,改变材质的本事都没有,如何有资格成为四凶之首。” “原来是这样。”姜连山恍然大悟,不禁赞叹道:“小奇姐真厉害!” 穷奇微微一笑,“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而已。” 梁兴扬想起方才提及吴家四兄弟,穷奇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问道:“话说,那吴家四兄弟是如何得罪你的?” 闻言,穷奇稍显诧异地看了梁兴扬一眼,反问道:“你如何得知吴家四兄弟得罪我了?而不是我见财起意,动手抢了他们的宝物?” 梁兴扬道:“这还用想吗?以你的个性,平时根本不屑与人族打交道,更不用说做出杀人夺宝这种事情了。” 听到梁兴扬理所当然的回答,穷奇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点点笑意,“算你会说话。” 左右不过是一件微不起眼的往事,没必要瞒着,在看到眼前众人好奇的表情,便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 那时候,穷奇一心寻找荒山的入口,恰好碰上了吴家四兄弟,那四人虽然在修道上十分有天分,但在做人上,还不如畜生,但凡看到有点姿色的姑娘便上前调戏。 也不知道该说她倒霉,还是吴家四兄弟倒霉。这一日,穷奇正在山林里转悠,一回身,就与吴家四兄弟打了个照面。 待吴家四兄弟看清穷奇的面容,瞬间惊为天人,又见四处无人,立刻起了色心。 察觉到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穷奇心生不悦,却强行忍了下来,心想还是以找到荒山村的入口为主,不欲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料,她的忍让行为落在吴家四兄弟眼里,成为了她惊慌失措的表现。 当即,玩心大起,不止口出调戏之言,还百般阻扰她离开。 见四人上赶着送死,穷奇索性也不忍了,直接将四人打包送入黄泉。 完了之后,见四人身上的储物袋还算精致,里面又有不少宝物,犹豫了一秒钟,勉为其难留下了。 混沌听得直咂舌,忍不住说:“还真是不长眼啊。” 姜连山点点头,皱眉认真道:“这样说来,那吴家四兄弟真是死有余辜!幸亏是小奇姐遇上他们,要是普通女子遇上,那岂不是要受到伤害?” 梁兴扬颔首,非常赞同他的话。 正想说点啥,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线—— “玄真观主,我等奉命前来服侍各位道友。” 梁兴扬一顿,与众人来到门边,打开房门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青衣小道童。 看到梁兴扬出来了,两个道童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自我介绍道—— “我是小方。” “我是小圆。” “我们奉宗主之命前来伺候各位道长,各位道长若有什么需求,尽可告知我们。” 梁兴扬道了一声:“好的,多谢二位,有劳原宗主挂心了。” 名为小方的道童回道:“玄真观主客气了。另外,宗主吩咐我二人告诉各位道长,最近宗内正在彻查黑衣人的踪迹,如非必要,夜间还请诸位在客院内养精蓄锐,勿要四处走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好的,多谢提醒。”梁兴扬再次应下,见两个道童站在原地不动,顿了下,温和道:“此处无事,你们可以下去了。” 小方道了句“好,我们二人就在外面,若有什么事情,各位道长叫一声便可。” 梁兴扬颔首,“好的。” 小方小圆这才躬身退下,转而守在院子大门口。 回到房间,混沌摸着下巴道:“咱们这是被监视起来了?” “我看是。”书癫点点头,说道:“又是安排在主殿附近,又是让人守着,这不是监视是什么?” 穷奇看梁兴扬,问道:“你说,原德天能找到抓住真正的黑衣人吗?” 梁兴扬笑看着她,“他若是真想抓住黑衣人,昨日就不会在尚天大殿演那一出当场验尸的戏码了。” 摆明了要把所有黑锅都扣到游龙宗身上。 说起这件事,穷奇猛然想起在大殿上看到的粉末,于是便问道:“对了,昨日江白所中的毒……” 梁兴扬仰着下巴,往姜连山的方向点了点,含笑道:“这就得问连山了。”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姜连山先是愣了愣,待听到梁兴扬的话,腼腆地笑了笑,学着穷奇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连改变药性的能力都没有,我怎么好意思说是神农氏后人呢?” 穷奇一怔,随即笑出声,戏谑道:“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没想到当日连草乌都认不出的小连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精通药理的高手。 姜连山白净的脸微微一红,害羞道:“人总要进步的。” 就在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明文柏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呀!我就说那原德天在听到姓吴的药师说,江白所中的毒为千机之毒时,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原来他是想借江白之死来诬陷游龙宗啊!” 众人斜眼看他,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明文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为自己辩解道:“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顿了下,又扭头对姜连山感激道:“连山,谢谢你啊,帮游龙宗避开一劫。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祖宗和二哥才行。” 语毕,便掏出传音玉石开始联系明天相。 下一秒,门外就传来小圆的通报声—— “玄真观主,游龙宗龙宗主与明天相前来拜访。” 房间众人微愣了下,梁兴扬对外高声道:“快请他进来。” “是。” …… 正厅内。 待众人坐定,屏退道童后,梁兴扬方才开口问道:“不知龙宗主今日前来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龙天罡笑着摆摆手,道:“主要是为了感谢玄真观各位道友昨日在尚天大殿上的相助之恩。” 话音落下,他领着明天相起身冲众人弯腰一拜,神情感激。 众人始料未及,只能生生受了他这一拜。 梁兴扬伸手搀扶道:“龙宗主客气了。莫说其他,光凭借着小文与我们的交情,玄真观也不能袖手旁观。” 明文柏听言,骄傲地挺直了胸膛。听到没有,是靠着他与他们的交情!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段时间没有白白当牛做马! 他已经成功打入玄真观内部了,还建立起明家与玄真观感情的桥梁。 龙天罡借着梁兴扬搀扶的力道直起身子,赞许地看了眼明文柏,暗道:“牺牲文柏一人,幸福明家全部人,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 第180章他的金手指啊! 得到龙天罡夸奖的明文柏喜滋滋的,全然不知对方心里所想,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脸上写满了骄傲。 梁兴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龙天罡说道:“说到感谢,是我该感谢龙宗主才是,昨夜若不是龙宗主仗义出手,只怕事情无法如此顺利解决。” 提起这一茬,穷奇面带好奇地问:“对了,你是如何得知张玉与我的赌注,把白羽带到尚天宗的呢?难道你会占卜之术?” 若是如此,那他可比梁兴扬这十卦九不准的半吊子强多了。 龙天罡捋着胡须,笑着回答道:“老朽并不精通占卜之术。昨夜,听到外面喧闹,老朽便让弟子出门查看,这才知道原来是诸位暂居的客院发生了变故,根据弟子的回报信息,安排人把白羽从万宝阁接过来。” 原来是这样。 众人顿时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穷奇面上没什么表情,冲龙天罡颔首,淡声道谢。 龙天罡一脸受宠若惊,忙起身道:“穷奇大人客气了,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梁兴扬招呼着龙天罡重新坐下,问道:“对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龙宗主怎么看?” 龙天罡冷笑道:“原德天这人最小心眼,这些事情定是他弄出来栽赃陷害游龙宗的!”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收敛了表情,神情郑重道:“对了,还未请教玄真道友此次参加宗门大比,可有想过要夺得魁首,扬名天下?” 若是玄真观有这想法,那他游龙宗必定鼎力相助,把尚天宗给压下去! 梁兴扬愣了下,与穷奇几人对视了一眼,摇头道:“我等并无这想法。” 饕餮道:“我们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干掉原德天!” 啊? 干、干掉原德天?! 龙天罡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他一脸惊喜地望着饕餮,“真的?” 饕餮轻哼道:“当……”然。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旁的混沌打断,面无表情道:“只有一人想干掉他而已,别拉上我们,我们只是来见见世面的。” 听到这话,龙天罡瞬间蔫了。好吧,他还以为能趁着尚天宗群龙无首之际,把游龙宗做大做强,登上第一宗门的位置呢。 敏锐察觉到龙天罡的情绪变化,饕餮满脸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对本大爷没信心吗?就算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不出手,仅凭本大爷一人之力也足以覆灭整个尚天宗!” 龙天罡忙收敛了表情,眼神真挚,神情万分诚恳道:“饕餮大人误会了,您的能力老朽自然相信。倘若有需要老朽帮忙的地方,饕餮大人尽管吩咐,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饕餮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摆手道:“本大爷一人足矣,无需你们帮忙。” 龙天罡闻言,便顺嘴吹捧了他几句,直到吹得饕餮神清气爽,整个人飘飘然,才把话题拐到正事上来,道:“明月宗宗主汪明月、平安宗宗主范高轩昨夜身死,这两宗门骤然失去掌舵人,现在已然乱成一团,据弟子回报,这二宗已经决定退出本次的宗门大比了。” 梁兴扬淡淡“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龙天罡接着说道:“至于唯心宗等其他参加赌注的宗门,倒没有什么反应,与往常差不多。” “不会吧?”明文柏有点儿吃惊,“难道他们不记恨箫胜吗?” 龙天罡默默摇头,不是每个种族都与鸣蛇一族一样团结的。 “在那些宗门宗主的眼里,叶思等人身死,顶多只不过是惋惜失去一个弟子而已,再多的却是没有。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弟子去得罪尚天宗,与尚天宗为敌。”龙天罡深沉道。 明文柏皱眉吐槽道:“那他们还真是薄情!” “谁说不是呢。”在场众人跟着幽幽叹气。 感慨了几句,梁兴扬问龙天罡,“对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宗门大比的初选要进行几日呢?” “最多三日。”龙天罡算了下,又道:“大概后天就会进行正式的宗门大比了。” 梁兴扬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察觉面前的青年脸色有异,龙天罡不由问道:“玄真道友可是有什么心事?” 从今天一大早开始,梁兴扬便有些心神不宁,此时对上龙天罡关切的眼神,他犹豫了下,启唇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 想了想,猜测道:“许是因为大比临近,心情紧张的缘故。” 龙天罡了然点头,“玄真道友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紧张是正常的。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紧张,这大比的比试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哦?那具体比赛规则是什么呢?” “一般的话,是两两对决。偶尔也会采取大乱斗的形式,比如所有选手一起进入小秘境历练,谁能留到最后,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它来了,它来了,它带着无数天材地宝向我们走来了! 它,就是遍布修真小说,主角历练,炮灰送人头,路人甲凑热闹,npc最常出现地,大多金手指藏身之处,主角升级必备的小秘境! 梁兴扬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嘴上问道:“这小秘境是何物啊?” 他好歹是穿越者,按照小说套路,不是说穿越者肯定会继承个什么金手指,或者有个外挂老爷爷什么的。 他已经吃了将近两年的苦,期间的辛酸泪足够写他个一百八十章,也是时候给他一点福利了吧? 虽然,从他穿越过来远离权势中心的落脚点来看,他大概率只是个不起眼的路人甲角色,但万一呢? 梁兴扬心跳得飞快,万一他穿的是一个大器晚成的角色呢?他隐约记得他在穿越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艰苦奋斗,辛辛苦苦做上了首富,然后有一天被反派陷害,锒铛入狱后,苦逼到不行,不过主角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一直努力挣扎,最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了他的金手指。 对比一下,他的状况和那兄弟差不多,还没成家就有了一串拖油瓶,好不容易建立了玄真观,结果遇上了原德天这个勉强算是师兄的反派,面临着许多未知的危机! 如此看来,这秘境里有可能有他的金手指啊! 想到这里,梁兴扬心口一阵火热,真诚地问:“龙宗主,这秘境是不是上古大能留下来的啊?” 里面有着和蔼可亲,修为高深的老爷爷。 “不是啊。”龙天罡摇摇头,“只是用于比试的普通秘境。” 眼看着老爷爷是没了,梁兴扬有点儿小失望,想了想,又问道:“那这秘籍里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就是那种传说中能呼风唤雨,法力无边,忠心护主的上古灵兽灵宠,或者是有价值连城,世间罕见的灵草灵药什么的。 龙天罡微愣,疑惑地看着他,“玄机吗?” “比如时不时有什么异象,又或者里面有守护神什么的。” 龙天罡再次摇头,还是那句话,“没有异象,更无守护神,就是用于比试的普通秘境而已。” “那……”梁兴扬犹不死心,垂死挣扎道:“那秘境里面的时间流速是不是和外界有些不同?” 修真小说里面,有的主角能将整个秘境收为己用,在秘境里面修炼个几百年,外界才过了几个时辰,狂拽炫酷吊炸天的作弊神器! 然而,龙天罡的话彻底打碎了梁兴扬的妄想,并且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整个对话。 “就是个普通的秘境。一般随便找块场地圈起来,然后在里面设下阵法,放入野兽就成了,没有玄真道友说的那般玄乎。” 梁兴扬:“……” 自闭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感叹一句,“原来是人造秘境啊!” 修真小说误我! 梁兴扬在心里吐槽,沉默了几秒钟,强颜欢笑道:“也挺好的,最起码安全,哈哈……” “是啊。”龙天罡点头附和,“刚刚老朽就说了,很安全的。所以玄真道友根本无需紧张啊。老朽相信,以道友的能为,肯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梁兴扬对之后的比试没啥期待,更不在意名次,闻言只微微一笑,“但愿吧。” 经过几次的相处,龙天罡发现面前的青年似乎对名利没什么大追求,是以对宗门大比兴致缺缺,不怎么感兴趣。 思及此,便也不再多说,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从怀里掏出7块两寸长,一寸宽的玉石放在桌上,然后对在场的玄真观众人道:“这小玩意儿是老夫亲手所制,诸位道友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吧。” 语毕,示意明天相把传音玉石依次拿给众人。 “这怎么好意思?”梁兴扬有些不好意思,客套道:“无功不受禄。” 龙天罡笑道:“你我交情笃深,不过一块传音玉石,何必如此见外?” 明天相也跟着劝说道:“兴扬,你就收下吧,往后咱们也好联系。” “是啊。”明文柏探出脑袋,插嘴道:“大家就收下吧,不是我自夸,老祖宗的手艺好着呢,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穷奇没想那么多,只道:“你之前不是还询问白掌柜有没有传音玉石吗?如今有人自动奉上,那收下便是,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了。” 更何况,这东西又不是白给。 往后游龙宗有难,玄真观还不是得和昨日一样出手相助。 “那……好吧。”梁兴扬接下明天相手里的传音玉石,真诚道了句“谢谢。” 明天相笑了笑,回道:“小羊真是太客气了。” 说罢,继续分发传音玉石。 最后一块,递给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梼杌。 梼杌盯着面前的传音玉石,圆圆的小脸上显露出几分呆滞,他也有份吗? 似是不敢相信,抬起头,望着明天相,神情困惑道:“这是给我的?” 第181章又有人死了! 明天相笑着点头。 梼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了。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只是跟大哥哥来看热闹的,应该不需要这个吧?”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而且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根本不会使用。” 明天相他自小就想有一个妹妹,然而事与愿违,妹妹没有,弟弟反倒一大堆,此时看到梼杌,心里软成一片,用一种几近宠溺的口气说:“这很简单,只要把它握在手心里,集中意念,就可以联系到对方了。这是师父特制的,普通人也能用。” 一旁的书癫和姜连山闻言,顿时面露惊喜。 梼杌听到他的话,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传音玉石,脆生生道:“好吧,那我收下了,谢谢你。” 明天相眉眼温和道:“不客气。” 语毕,没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小脑袋。 梼杌一看,佯装害羞地避开了。 见此,明天相只能略带遗憾地收回了手,回到龙天罡身边。 察觉到动静的梁兴扬瞅了眼梼杌,又看看明天相,唇角微弯了下,扭头继续与龙天罡闲聊。 片刻之后,龙天罡起身告辞。 梁兴扬亲自将他送到院子外,在小方小圆的监视下,疏离又不失礼数地目送着他离开,直至对方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到院子内。 一回到大厅,就看到众人拿着传音玉石相互联系,不禁莞尔一笑,回到主位上,问饕餮,“对了,你的好友梼杌什么时候到?大比已经快要开始了。” 听到梼杌的名字,穷奇和混沌不由顿住,抬眼看向饕餮。 饕餮正在“连线”明文柏,闻言愣了几秒钟,下意识看了眼梼杌的方向,斟酌道:“就这两日吧。反正只要赶得上就行了。” 梁兴扬道:“总要提前一日熟悉场地吧?” 饕餮“哦”了一声,不在意地说:“行吧,那我晚点联系他,催一催。” “嗯。”梁兴扬轻轻颔首。 …… 接下来的日子,梁兴扬是打着不外出,窝在院子里等待比试开始的想法,有事没事就逗一下饕餮,询问梼杌何时到达,看饕餮绞尽脑汁找借口,暗地里乐不可支。 饕餮被他烦得不行,夜里趁着大伙儿都睡下了,偷偷摸到梼杌的房间。 见他坐在桌边一手拿刻刀,一手握着雷击木,埋头雕簪子,饕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把杏花村的那人当你亲娘了?” 前几日,梼杌找梁兴扬要回雷击木,想趁着这几日无事亲手雕刻一把簪子送给白氏。 此时,听到饕餮的话,不由顿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继续手里的工作,过了好一会儿才淡声道:“她对我一直很好。” 这簪子,就当做是给白氏的谢礼。 “那你还真是有情有义。”饕餮酸溜溜地说。他对他也很好啊,怎么不见他送他一丁点礼物呢? 似是看出饕餮心内所想,梼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我之间何须那些虚礼。” 饕餮勉强接受他的说法,压着嘴角道:“那倒是。” 梼杌头也没抬,淡淡“嗯”了一声,问道:“你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嗐,还不是因为梁兴扬一直催促我,问你什么时候出现。”说起这件事,饕餮就有点儿烦躁,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你准备怎么办?” “边走边看吧。”梼杌仍旧专注手里的工作,不急不缓地说:“反正后天才开始正式比试,等明天再想对策。” “你还没想好对策?”饕餮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以为你早有成算了!” 梼杌道:“我能有什么成算?自从来到尚天宗,梁兴扬他们走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唯恐我走丢或遇到不测,整日形影不离,我根本没有时间做布置。” 就连他住的房间都安排在最中间,无形中被众人保护起来,确保一旦有什么动静,众人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这…… 饕餮努力回想了一遍,好像还真是这样。 只不过,这样的保护也太让人窒息了吧? 正常保护会是这样的吗? 以往看其他人族保护幼崽也没这么夸张啊? 他皱了皱眉头,“该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梼杌停下手,抬起眼,眼神很冷静,沉吟了几秒钟,疑惑道:“难道明文柏把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们了?” “不可能。”饕餮下意识摇头,肯定道:“这一路上,他根本没告密的机会,更没那胆量。他知道得罪你我的下场。” 却不知,此时在他心目中胆小无比,贪生怕死的明文柏躺在床上,想到每个人都有了传音玉石,平时一些没机会,也不好当大家面说的话,似乎可以借着传音玉石传达了。 于是,经过几番思想挣扎,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这一条道路。 从枕头底下摸出传音玉石,挨个给众人传音,告诉众人不要被活泼可爱的小喜欺骗了——小喜,她其实是梼杌假扮的! 混沌睡得正香,冷不丁收到明文柏的“子时夜话”,迷迷糊糊听了两句,“哦”了一声,便利落切断二人的联系,把传音玉石往床里一丢,接着呼呼大睡。 这、这反应好像不大对啊? 明文柏眨了眨眼,有点儿茫然,从床上爬起来,给穷奇发了个消息。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知道了。” 明文柏:“……” 不是,你们两人为啥这么淡定啊?! 梼杌知道吗? 他是你们的老对手梼杌啊! 看到穷奇面无表情,明文柏在心里咆哮,正想说些什么,对方扔来一句,“没什么事情就挂了。” 说罢,不等他回答就关闭了传音玉石。 明文柏:“……” 默默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重新拿起传音玉石联系上梁兴扬。 “小羊哥,我这里有个重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房间内,梁兴扬正在擦拭玉泽钟,听到明文柏的话,看了眼手边的传音玉石,略显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其实,小喜她不是人!”明文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她是梼杌假扮的!没错,就是四凶之一的梼杌!饕餮的好朋友,穷奇、混沌的死对头啊!”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但此事千真万确!是小喜亲口说的,就在他来到咱们玄真观的第一天!他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要我替他做事,监视大家……” 梁兴扬耐心听他说完后,点了下头,语气温和道:“好的,我知道了。夜已深,你早点休息。” “好的。”明文柏听话地切断二人的“视频通话”。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为什么梁兴扬也这么淡定?对小喜的身份一点都不意外呢?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明文柏挠挠头,有点儿懵圈了。甩甩晕乎乎的脑袋,拿起传音玉石继续告密。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书癫和姜连山在得知小喜的真实身份后,同样一脸淡定,十分平静地说:“哦,原来是梼杌啊。我们知道了。” 这样波澜不惊,显得他的告密消息非常不值钱啊! 明文柏嘴上嘀咕着,心想:“肯定是大家还没睡醒,没听清我的话。等白天的时候,我再告诉他们一次。” 打定主意后,明文柏把传音玉石往枕头下一丢,躺了下来,很快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 “啊!死人了!有人死了!” 好像是小方的声音。 明文柏顿时被惊醒,来不及细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出了房门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梁兴扬等人正在站在院子中央,微垂脑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明文柏走了过去,跟着探头一看,待看清地上的情景,登时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是小圆?”明文柏望着眼前这具身着青色道服,血肉模糊的尸体,结结巴巴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他忽然就死了?” 梁兴扬没回答他,抬起眼看向一旁瑟瑟发抖,俨然六神无主的小方,沉声道:“小方,把这件事禀报给宗主,请宗主过来定夺。” “是、是是。”小方磕磕巴巴地应声,看了眼地上,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小文。”梁兴扬回过头,对明文柏说道:“联系龙宗主,让他老人家过来凑凑热闹。” “啊,哦,好的。”明文柏快速回过神,掏出传音玉石给龙天罡发去消息。想了想,又给明天相发了一条,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崇天客院发生的事情,让他帮忙好好宣传一下,顺便多带点人过来。 等到原德天领着各位长老以及吴药师过来的时候,崇天客院里已经有不少围观的修士了。 望着乌泱泱的人群,原德天和各位长老的脸色精彩纷呈。 本以为这件事能悄悄压下,没想到弄得人尽皆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明文柏看到原德天阴沉的脸,默默往梁兴扬身后躲了躲,深藏功与名。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德天环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问道。 龙天罡咧嘴一笑,“这可是你的地盘,连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客人如何能知?” 就是就是。 围观的人群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与此同时,心里对尚天宗也越发不信任了。 之前才说过要加强巡防,保证众人的安危,结果这还没几天,又有人死了! 虽然这次死的是尚天宗弟子,可谁敢保证下次死的不是他们呢? 看到龙天罡落井下石,原德天心头大恨,气得磨牙却反驳不能。 最终,只能深呼吸几个来回,吩咐吴药师去检查尸体,而后抬眼看向梁兴扬,张口问道:“玄真道友,能否请你说一说发现尸体的经过?” 梁兴扬自是不会拒绝,站出来,神情坦然道:“方才,我正在房间里休息,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喊,便出来查看,然后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一具尸体,而小方则是瘫倒在院子大门处。” “认真说起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小方。” 原德天转头看小方,小方点了点头,看了眼尸体,白着脸说:“玄真观主说的没错。是我,是我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第182章是小圆啊 但,发现的过程也十分简单。 就是一大早想来院子里看看梁兴扬醒了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结果一进入院子,就看到小圆直挺挺躺在地上了,四处无人。 惊吓之下,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梁兴扬等人被惊醒,纷纷走出房间查看。 小方如实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不自觉地发抖。 原德天静静听他说完,过了几秒钟后,方才开口继续问:“你与小圆同住一个房间,可知他何时离开的?” “不知道。” 关于这点,小方一直感到奇怪,眼下原德天问起,小方也没打算瞒着,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点点疑惑,挠着头道:“我一向浅眠,按理说小圆离开的话,我应该知道才是。可不知为何,昨晚我睡得特别沉,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难道是被人下了迷药? 众人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这想法,想到尚天宗有如入无人之境的黑衣人,现在又多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高手,众人都有点儿害怕。 “这里也太不安全了!”人群里有人说道,“又是下药,又是杀人,我们却连对方是谁,长啥样都不知道,尚天宗到底有没有认真防卫啊?” 原德天循声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游龙宗的弟子。 目光交汇,那游龙宗弟子面色一僵,像是察觉到自己说话太不客气了,立刻改换了口风,“我的意思是,这让大家怎么安心参加比试啊?” “本宗主会尽快查出真相。”原德天环视一圈众人,神情郑重道:“请诸位放心。” “上次也说尽快,还说要加强巡防,结果呢?” 事关小命,众人也顾不得太多。唯心宗的宗主万成站出来,拱了拱手,扬声道:“恕在下直言,原宗主你的保证已经太多了。” 多到众人开始不相信他的保证了。 “依我看,原宗主还是少说这些场面话,尽快在宗门大比决赛前抓到凶手吧。否则,我等还真不能安心参赛,倒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好了。” 万成的话刚说完,便引来众人一阵赞同。 这是在威胁他? 原德天眼一沉,眼下距离大比决赛只有两天,他们这是要他在两天内抓到凶手啊。 心里飞快盘算了会儿,原德天方才开口:“诸位的担心不无道理,那就依万宗主所言,给本宗主两日,本宗主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语速缓慢,吐字清晰,声音洪亮,确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院子里,微妙地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再等两日。 如果到时候还是抓不到凶手,那他们直接打道回府,不参加宗门大比了。 打定主意,万成道:“那就再给原宗主两日的宽限。” 原德天闻言,神情稍微缓和了些,转眼看向吴药师,问道:“可有查出什么问题?” 吴药师站起身,脱去沾满血迹的手套,禀报道:“小圆乃是被人一剑毙命,致命伤在脖颈上。至于他脸上这些伤口,根据伤口形状来看,应是被野兽啃食的样子。” 野兽? 梁兴扬愣了愣,不由脱口问道:“尚天宗里还有野兽?” “是有驯养一些猛兽。”原德天倒也不避讳这话题,直言道:“是为本次宗门大比准备的,就关在地牢里。不过……” 他看向吴药师,沉声道:“本宗主并未听说地牢里有猛兽逃脱,你确定这是被野兽啃咬的吗?” 吴药师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原德天皱起眉,转头吩咐道:“萧长老,你带些弟子去地牢看看。” “是,宗主。”萧长老应声,领命而去。 一旁的周颂忽然出言道:“吴药师,你说小圆的伤口在脖子上?” “是啊。”吴药师再次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正打算张口,就看到周颂走到小圆的尸体旁,蹲下身子,检查起他脖子上的剑伤来。 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原德天,淡声道:“小圆的剑伤与方政,如鸣的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个人所为。” 梁兴扬有点儿吃惊,那这样看来,这杀人凶手是冲着尚天宗来的? 围观众人也十分惊讶,纷纷朝原德天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尚天宗的地盘,接二连三杀害尚天宗的弟子?这是完全不把原宗主放在眼里啊!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原德天脸色黑了下来,冷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罢,转头吩咐张五与吴药师去小圆的房间搜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而后,抬起眼,看向一旁揣着手,兴致勃勃看热闹,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龙天罡,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不知龙宗主对此事有何看法?”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龙天罡愣了两秒,随即摇了摇头,看法没有,看热闹他倒是在行。 于是,摆手道:“别问我,这又不是我游龙宗的事情,问我做什么啊?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看法。” 顿了下,又笑眯眯补上一句,“就算是有,我也不告诉你。谁让你之前冤枉我,说我杀了方政、如鸣呢?” 见一副恨不得撇清关系,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原德天面容微僵,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说了句“龙宗主还真是爱说笑”后,便转头看向别处,不再看他。 很快的,张五与吴药师就回来了。 张五道:“我们在小圆的房间发现了一包未用完的迷药,一本剑谱,一套粗布衣服以及一身夜行衣。而且,他房间里还残留着迷药使用过后的香气。” “根据小方之前所说,他应该是被小圆下了迷药。” 说着,他示意吴药师把搜出来的东西呈给原德天。 原德天拿起剑谱,随手翻看起来,表情从最初的漫不经心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等他翻完整本剑谱,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把剑谱递给一边的周颂,沉声道:“你看看。” 周颂不明所以,接过剑谱,待看清上面的文字,顿时惊呆了。 越看越心惊,这不是尚天宗五年前失窃的宗主自创的剑法秘籍吗?为何会在小圆的房间里? 再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备注,以及每日的修习心得,可以推论出小圆得到这本秘籍至少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翻到最后,空白页上还写了不少自白,或是练剑遇到的困难,或是被人欺负时的气愤,期间多次提到方政。无他,因为方政欺负他的次数最多。 在书页的最后,他写道:“我总有一天要杀了方政,杀光所有欺辱过我的人!” 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对方政等人的憎恨。 周颂满脸错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德天把剑谱交给他后,没再关注他,直接让人将那两套衣服拿过来,对着小圆的身高比量起来,确定是他的尺寸没错。 站在周颂身后的铭钰目不转睛盯着吴药师手里那套粗布衣服,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脑海里灵光一现,一道瘦小佝偻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是他!”铭钰睁大眼睛,惊呼道:“他是杀害方政师兄的小老头!”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铭钰犹然不觉,对着原德天和周颂道:“宗主,师父,他那身衣服与那老头所穿的一模一样!身形也差不多,当日定是他假扮的!” 原德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眸问周颂,“周长老,你怎么看?” 周颂抿了抿唇,目光十分微妙复杂,沉声道:“不是没有可能。” 刚刚他在检查小圆尸体的时候,留意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不少老茧,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小圆又不会武功,为何会有茧子? 现在想来,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原德天轻轻颔首,但也没有轻易下定论,而是把目光转向梁兴扬一行人,沉静道:“玄真观的道友们那日也在场,依你们看小圆的身形与那老者相符吗?” 梁兴扬认真回想了一遍,面含歉意道:“抱歉,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太多细节,因此不能确定。” “好吧。”原德天面露失望,将视线落在了穷奇等人身上。 穷奇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皆说忙着于方政置气,同样没太注意老者的穿衣打扮,只记得是个身材瘦小,弓着背的老人家,再多的就没印象了。 “这样啊……”原德天沉吟了片刻,与周颂合计了一下,决定让当日与方政同行的弟子都来辨认一下。 “铭钰,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周颂吩咐道。 “是,师父。” 铭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与匆匆赶来的箫胜擦肩而过。 “宗主。” 一进入院子,还未站定,箫胜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地牢里有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不见了!” “什么?!” 原德天大惊失色,忙上前一步,追问道:“可知是何时不见的?” “据看守地牢的弟子说,昨天下午,他们进入地牢投喂猛兽的时候,那吊睛白额虎还在……估摸着是夜间不进见的。而且……” 目光触及原德天隐含怒气的面容,箫胜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声猜测道:“似乎是被人故意放走的。” “众所周知,咱们地牢里设有不少机关,同时设有三道铁门几,每一门都有四名弟子守卫。可诡异的是,昨夜的守卫弟子竟集体打瞌睡,连猛虎何时逃脱的都不知道……” “这是被人下药了吧?”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嘀咕道。 “正是。”箫胜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我在进入地牢时,闻到了一股迷药的香气,与此同时,还在关押吊睛白额大虎的笼子旁边捡到一块碎布。” 语毕,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布。 这料子…… 原德天愣了愣,拿过从小圆房间里搜出的夜行衣,果然上面有个破洞! 再比对一下裂口边缘,完全吻合! 众人一瞧,眼睛都瞪圆了。 “原来,昨夜闯入地牢的人是小圆!”万成不由脱口而出。 梁兴扬站在一旁,眸光微动了下,望着原德天,神情似笑非笑。 “呵。” 第183章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穷奇轻嗤出声,接二连三的巧合,矛头全部指向小圆,只要不是傻的,肯定能立刻觉察出点儿不对劲。 原德天这是把在场众人当成白痴看吗? 梁兴扬一瞬间还以为穷奇这是在高兴抓到真凶呢。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她脸上的嘲讽。 察觉到他的视线,穷奇转过头问他:“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太过巧合了吗?” 梁兴扬点头,并且诚恳地表示:“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明显是有心人为之。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青年除了武力废了一点,脑子却是一等一好使的。她能看出来,他必定也会有所察觉。 “看着吧。”梁兴扬盯着前方,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今天尚天宗便会给大家一个明面上的了结。” 穷奇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人群中,原德天脸上带着五分震惊,三分不可置信,两分痛心,沉声道:“没想到竟是尚天宗出了内贼!” “他把那只大虎放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啊?!” 箫胜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打量了一下院子,最后把目光落在梁兴扬身上,迟疑道:“或许,小圆是为何陷害玄真观的道友们?只是没想到最后自己反倒死在了虎口。” 原德天神情一顿,“是这样吗?” “那指定不是啊。”没等箫胜回答,龙天罡就抢先一步接口道:“玄真观的道友们跟小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陷害他们做什么?吃饱撑着了吗?又或者是……” 龙天罡眯起眼睛,视线在原德天身上转溜了几圈儿,意有所指道:“有人暗中指使?” “龙宗主说的不无道理。”原德天像是没听出龙天罡的话外音,颔首道:“是有这样的可能。” 说完,转过头吩咐身边的弟子去查一查小圆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过。 尚天宗弟子应了声“是,宗主。”后,便离开了院子。 就在这时候,铭钰也领着一众同门师兄妹过来了。 一看到那身粗布衣裳,一名尖脸女修就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这不是那老头的衣服吗?!” 声音微微颤抖,一看就知道之前的那老头杀人不眨眼的举动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周颂看了弟子们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们过来辨认一下,这人的身形与那凶手是否相似。” “是。” 一行人依言上前,强忍着害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相互对视一眼,转身对周颂与原德天说道:“这人的身量确实与那老头差不多。” “哦?可看仔细了?”原德天多问了一句。 “看仔细了。”尖脸女修因为惊惧,脸色有点发白,却还是强忍着说道:“我与师弟师妹们对那凶手记忆深刻,不可能认错的。” 原德天淡淡“嗯”了一声,朝周颂看了过去,“你怎么看?” 想到小圆在剑谱后面留下的话,周颂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许久之后才低声道:“那应该就是他了。” 一看周颂这样子,原德天也想到剑谱后面所记载的事情,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周颂苦笑了一下,“我没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是他没教好徒弟,才会让他们犯下大错,最终自食恶果。死于非命。 “唉,谁能想到他们会背地里欺负同门呢?这才导致小圆怀恨在心……唉!”原德天忍不住叹息,到底有外人在,只能适时咽下到嘴边的话。 转眼一看,见铭钰等人不明所以地盯着他们看,满脸茫然之色,他顿了下,下一秒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下去了。 铭钰会意,对着周颂和原德天行了一礼,然后领着师兄妹退下。 院子内,一片安静。 众人看看原德天,又看看地上的尸体,面露了然,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要有点脑子的,基本都能猜出凶手是小圆了。 根据原德天刚才的话,结合几位长老汇报的情况,这小圆在尚天宗里饱受方政等人的欺负,小圆怀恨在心,想要报复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所以偷走了剑谱,暗地里自学,学成后便找方政等人报仇了! 只是,有一点没想明白—— 小圆要杀方政他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方政他们欺负过他。 可玄真观这群人没有啊,今年还是第一次来尚天宗,以往并无交集,为什么他要对玄真观这群人动手呢? 正疑惑的时候,之前去调查小圆日常人际关系的弟子回来了。 几乎不用原德天多加询问,那弟子便主动把调查结果当众说了一遍,没有片刻含糊。 “据宗内的道童们说,小圆向来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也没听说有什么家人亲戚,一直独来独往。平日闲暇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到后山的亭子里坐一坐,一呆就是大半天。” 语毕,指了指身后的道童道:“他们这些人都曾与小圆住在一起过。” 原德天闻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询问起几个道童对小圆的看法,小圆平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想到这弟子做事还挺周全的。 是个人才啊。 梁兴扬在旁吃瓜,没忍住多看了那名弟子一眼,那弟子似乎有所察觉,不由抬起头,看了过来。 目光交汇,见是梁兴扬,那弟子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低下头。 梁兴扬愣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扭头问穷奇:“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穷奇抬眼看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自恋!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了,知道你长得英俊,消停些吧,正事要紧。” 梁兴扬“哦”一声,放下手,继续看热闹。 经过原德天的一番详细问话,众人大概了解到小圆原本是个孤儿,一直在天光城乞讨度日,六年前尚天宗招收弟子,小圆得知修道第一宗门在广招弟子后,想到那些走到哪里都风光无比,被人尊称一句“仙人”的修士,心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心想:要是他能被选中就好了,自己就再也不用当个小乞丐了。 不成的话,那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还回破庙里乞讨好了。 因此,他鼓足勇气跟着众人来到了尚天宗。 本想着碰碰运气,却没想到,他真被选中了。自此成为尚天宗里一名不起眼的小道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尚天宗根本没他想象中那样美好,虽然不用再饱一顿饥一顿,再也不用风餐露宿,有了安定的生活,可在尚天宗面临的恶意却比他乞讨时遭受的恶意更多! 在尚天宗,像他这种没有后台的小道童是人人都可欺负的对象! 尚天宗弟子们把师兄弟间的不愉快,修行上的不如意,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他就是那些弟子们无聊时的消遣! 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圆越来越沉默了。 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他却连野菜都没得吃? 为什么有的人作恶多端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一心向善,却连猪狗都不如?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一无是处却处处受人追捧,而他拼尽全力活着,却还要被人看不起? 他恨那些欺负他的弟子,恨尚天宗,更恨这世道不公平! 既然苍天无眼,那他就不再信这天公地道了! 从此以后,他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唉。” 梁兴扬情不自禁叹了口气,胸口有些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看着小圆的尸体,抿了抿唇,眼里多了几分怜悯与同情。 然而,其他人却没有他这般多愁善感。 张五听完道童的话,后知后觉地说道:“这样说来,小圆真是杀害方政他们的凶手啊!” 箫胜瞥了他一眼,一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止是杀害方政,他还想对玄真观的道友们下手呢。” 张五立刻呆住了,“不能吧?玄真观的道友与他没有冤仇,他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是啊,为什么呢? 众人的视线在梁兴扬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纷纷看向箫胜,眼里充满了好奇。 梁兴扬也盯着箫胜看,想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箫胜自信一笑,缓缓开口道:“当然是因为玄真观的道友们目睹了他杀人时的伪装,为防止身份暴露,小圆便选择先下手为强,铲除掉目击证人!” “因此,他在杀掉方政后,打听出玄真观的道友们暂居上善客院,便趁着夜晚潜入客院,企图杀人灭口。却没想到,玄真观的道友们机警,这才没遭到毒手。” “一击不成,又差点暴露了身份,他心悸之余,只能暂且按捺下来静观其变。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张玉一事,玄真观的道友们搬到崇天客院来了,还安排他前来伺候。这对他来说不是天降的好机会吗?” 说到这里,他看向张五,微笑道:“接下来的事情,想来大家都能猜到了吧?” 张五敛眉思考了片刻,沉声道:“他吸取了之前失败的教训,不再贸然动手,而是选择利用猛兽完成自己的目的。用迷药迷晕同屋的小方以及看守地牢的弟子,把那吊睛白额大虎放出来,然后引到崇天客院这边……”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害人不成,最后自己反倒命丧虎口。” “啊,原来是这样啊。” “肯定是这样的。” “这小圆也太奸诈了吧?” “好在苍天有眼,自作孽不可活啊!” “……” “……”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看向张五的眼神里更写满了崇拜,不约而同地说道:“张长老的推测十分有道理呀。” 有道理……个屁! 梁兴扬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你们这群人拍马屁真是不讲基本法啊!巴结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难道你们都忘了吴药师说过,小圆脖子上那道剑伤才是致命伤吗?” 第184章骑虎少年 什么苍天有眼,什么自作孽不可活,简直是胡乱拍马屁! 龙天罡冷冷看着原德天,略带嘲讽道:“难道尚天宗的弟子天赋异禀,那道剑伤是他临死前自己划上去的吗?” 张五脸色一变。 所有人的神情更是僵硬了不少。 龙天罡则是贱兮兮地凑上去,接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该以暴制暴,胡乱杀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然后羞愧自杀了。” 梁兴扬:“……” 论阴阳怪气,还真没人能比得过龙天罡啊。 在场众人:“……”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好吧。 只要是正常人就干不出这等奇葩事儿。 不过龙宗主就对着原宗主贴脸嘲讽,好像太不给尚天宗面子了。 听到龙天罡的话,原德天转眼看了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那张老脸上,眼里杀气十足。 饶是知道他不是善茬儿的龙天罡,此时心里也不由自主一紧,扯了下嘴角,强撑道:“难道原宗主觉得我说错了?” 原德天面含冷气,淡声问道:“既然龙宗主不赞同张长老所言,那请问龙宗主有何高见啊?” 他能有什么高见。 他有的只是一颗与原德天抬杠的心而已。 只要原德天越不开心,那他就越高兴。 当然,这话不能当真原德天与众人的面说,不然太没礼貌了。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会儿,方才斟酌开口道:“老朽我没什么高见,老朽只是觉得整件事都太过巧合了。而且……” 看了眼原德天,忍不住“啧”了一声,“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凶手吗?一直探究小圆生前的事情做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啊。说再多,再感慨,他也活不过了,更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不是吗?” 原德天绷着脸,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连带地面都震动了几下,期间还夹杂着两三声虎啸。 在场众人齐齐一愣,下一秒拔剑而起,茫然四下张望。 “有老虎!” “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地动了吗?” 周颂第一个时间看向外面,对原德天说道:“好像是山门那边发出的动静。” 原德天道:“去看看。” 周颂点点头,手一抬,一艘比张五的画舫更大,更豪华的飞行器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 众人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 好大,好长! 周颂不过是个宗门长老而已,可这飞行器,比他们这些小宗门的宗主使用的飞行器不知道强多少倍! 当然,操纵它所需的灵力也是翻倍的。 由此可见,周颂的修为极高啊! 只不过是宗门里最不起眼的长老就有此等修为,更别说那些名声在外的了! 尚天宗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啊!怪不得人家是天下第一宗呢。 没有多说什么,原德天率先踏上画舫,周颂与几位长老紧随其后。 梁兴扬看着面前这艘“豪华游轮”,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去长长见识,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上去。 他都上了,穷奇几人肯定跟着上。龙天罡一看,玄真观的众人都打算乘坐尚天宗的飞行器,想必上面定然非常安全,便领着一众弟子跟上。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爬上周颂的飞行器。 周颂:“……” 一下子承载这么多人,他的负担有点儿重啊。 但人都上来了,出于礼数,不好把人往下赶,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运起周身灵力,把所有人都带到山门处。 一到山门,飞行器还没下降,梁兴扬就看到下面围满半圈的尚天宗弟子,各个手握长剑,戒备地盯着靠近山门方向的一名骑着吊睛白额大虎的青衫弟子。 “啊,大家快看,那是不是尚天宗地牢里走丢的大虎?”有人惊呼道。 龙天罡捋着胡须,眯起眼睛道:“骑着它的那名弟子……身上穿的好像也是尚天宗弟子的服饰啊?”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往下看。 豁,还真是尚天宗的弟子。 原德天面冷如霜,示意周颂把飞行器降下,然后领着一众下了飞行器。 梁兴扬与龙天罡对视一眼,抬步跟在后头。 刚站定,张五便率先张口,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在山门处大声喧哗?” 举剑对峙的弟子们抬眼一看,见宗主、长老们都来了,先是一愣,紧跟着大喜,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眶都不由红了起来,急声道:“宗主,长老,有人想擅闯山门,破坏结界!他还控制猛兽,伤害了不少外门弟子!” 闻言,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梁兴扬愣了愣,下意识把目光转向那名骑虎少年身上。 是张非常眼生的面孔。 对方最多不过二十,面容消瘦,皮肤苍白,唇边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看到众人来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并不紧张,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吊睛白额大虎背上。 真是好生沉稳啊! 梁兴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叹道:“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呢?” 就冲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将来必定是个大人物! 一旁的四凶闻言,嘴角一抽,齐齐看了他一眼。 穷奇面无表情道:“别说得你见过认识很多死尸一样。” 死尸? 梁兴扬愣住了,不由转过头看她,一脸不可置信。 他瞅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方才压低声音问道:“他死了?” 穷奇淡声道:“死没死不知道,反正他身上没有一点生气。” 梁兴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仔细打量了一下骑虎少年,这才注意到对方不止脸苍白如雪,连手指头都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睛也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神采。 怎么看怎么诡异。 站在最前头的原德天听到弟子的话,再看骑虎少年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周身气度顿时一凛,厉声道:“你是哪个长老名下的弟子,竟胆敢在此闹事?!” 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浑身都散发出凛冽的冷意。 张五打量了对面的少年一眼,道:“此人是袁长老的名下弟子,名叫楚同。” 袁长老名下? 可袁承天不是已经死了吗? 似是看出众人的疑惑,张五继续说道:“袁长老不在了以后,他那院的事务就由他的大弟子顾岚接管,一众师弟师妹也由他一并管教。” “顾岚现在在何处?”原德天皱眉问道。 既然袁承天的徒弟全由顾岚管教,那他为何放任楚同惹是生非? “去,把顾岚叫过来。”原德天无比生气地说,吩咐身边的弟子道:“让他过来看看他的师弟做的好事儿!” “是,宗主。” 见原德天动怒,弟子头一缩,小跑着离开。 而就在这时候,骑虎少年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阻止对方离开,身下的吊睛白额大虎往前迈出了半步。 弟子们本就紧张,一看到对方似乎有所行动,神经更是紧绷到极点,不由下意识惊呼道:“小心!他要出招啦!” “大家注意!” “保护宗主!保护宗主!”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闻言大惊,看到那只油光水滑,体型壮硕的吊睛白额大虎,几乎是本能的恐惧,转身便要逃离此地。 一方想要上前迎战,一方想要远离危险,两拨人挤在一块,互相推搡间,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梁兴扬被挤在中间,进退不得,又担心发生推挤意外,便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害怕,不要相互推挤,那人已经……” “孽障!”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暴喝,一道清瘦的身影从人群中跃起,手持宝剑,朝着骑虎少年飞去。 是周颂。 梁兴扬有点儿意外,顿在原地,不由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就看到那闪着寒光的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楚同的门面! 楚同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唰”地拔出身后的长剑,不闪不避地往来人身上一砍! 只听“锵”一声,兵器相接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气劲朝四周迸发。 原本慌乱的众人受到波及,纷纷被击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痛呼。 “哎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压在我身上做什么,赶紧滚开!” “痛死我了,出什么事情了?” “快滚开,别压着我。” “……” “……” 梁兴扬见状,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终于收拾好自己,而周颂与楚同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只见楚同骑在老虎背上,手握长剑,飞快挽了一个剑花,直奔周颂的命门。 周颂非但不避开,反而飞身上前,剑光一掠,一剑打偏了他的剑,抬脚狠狠一踹,正中楚同的胸口,将对方踹了下去! 在楚同倒下的同一时间,他收回长剑,剑光一闪,顺手把吊睛白额大虎抹了脖子。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同时解决了两个对象!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顿时看呆了在场众人。 在场众人安静了几秒钟后,瞬间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好!” “干得好!” “真是太精彩了!” 第185章所谓真相 “真不愧是周长老啊!” “太厉害了!” “……” “……” 听着众人不绝于耳的赞叹,周颂手持三尺青峰站在原地,垂眼望着楚同,神情不辨。 梁兴扬站在人群中,神情微愣,没想到周颂会首先按捺不住出手。 正困惑间,身旁一名尚天宗弟子满是崇拜地说道:“周长老不愧是尚天宗除宗主以外最厉害的人,宗内的防卫由周长老负责,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是啊是啊。”其他弟子连声附和。 梁兴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呢。 眼看着危机解除了,围观众人再次恢复之前的吃瓜状态。 有人壮着胆子问原德天,“原宗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幸好有周颂在,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伤呢。 话音才堪堪落下,就看到先前被派去找顾岚的那名弟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相貌寻常,身着深青色绸缎,年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 “宗主,顾岚来了。” 原德天颔首,挥手让弟子退下,然后把目光放在了青年身上,指着楚同的尸体问道:“这可是你名下的弟子?” 青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地上之人,不由面露吃惊之色,“是楚同,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 啊? 这什么情况啊? 人不是分明在尚天宗内吗?顾岚这是张口就来啊! 众人齐齐愣住,目光在顾岚身上一扫,满脸写着“看你小子如何狡辩”,摆明都认为他这是要推卸责任了。 梁兴扬与穷奇对视了一眼,皱眉静观。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原德天也觉察到有点儿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他失踪了?” “嗯。”顾岚用力点头,对原德天说道:“昨日前,楚同没有参加早训,我还以为他在躲懒,便让师妹去叫他,结果到了他的房间才发现,他房间里根本没人。” 一开始,大家也没放在心上,想着最近举办宗门大比,他可能跑去比武场看热闹也不一定。然而,等到晚间,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顾岚这才发觉不对,想到宗内最近不太平,便赶紧让人四下找找。 这一找,就是一晚上。 可惜,仍未见到楚同的踪影。就连平时与楚同交好的弟子也道:“最晚见到楚同是一天前。” “本来,今天我们打算去后山那边的密林里看看有没有他的踪迹的。”顾岚叹了口气,悲伤道:“却没想到他……” 原本失踪的人此时却仍在尚天宗,还妄想破坏山门结界,这事儿看起来就有点儿蹊跷了。 但见顾岚神情坦然,说话不似作假,众人一时间也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由面面相觑。 原德天顿了顿,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他平时有什么怪异之处吗?” “没有的。”顾岚想也不想地摇头,如实道:“楚师弟一向安静本分,寡言少语,勤奋修炼,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是一个寡言少语的评价。 围观众人都快对这个词语有心理阴影了,上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不但杀了方政如鸣他们,还把地牢里的大虎放出来了。 这个寡言少语的,刚刚还想着攻击他们呢。 要不是有周颂在,他们这一群人此时大概都在奈何桥上排队了。 原德天显然也对这评价感到无语,沉默了下来。 顾岚的视线在楚同与吊睛白额大虎的尸体上转了一圈,又看看手持长剑站在一旁的周颂,终是没忍住,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是不是楚师弟犯事儿了?” 原德天微微叹了口气。 无需他开口,身边的弟子便七嘴八舌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岚越听越心惊,待听到楚同意图攻击众人时,他彻底懵了。 “不、不可能吧?” 楚师弟虽然偶尔喜欢偷懒,偶尔喜欢偷偷跑去城里玩,可没这么凶残啊! “楚师弟这是图什么啊?” 顾岚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楚同这样做的动机。 在场众人也不明白。最后,纷纷把目光转向原德天。 原德天沉吟了片刻,还是采取老方法,派出两队人马,一队去楚同的房间里查看线索,一队把顾岚手下的弟子们都带过来,方便询问了解楚同这段时间的动向。 这办法虽然老土了些,但胜在好用。 梁兴扬听着原德天的安排,再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啧”了一声,看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不由扭头环顾周围,发现距离不到五米处的大树下有一大片阴凉处,便冲身边的穷奇等人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往阴凉处移动。 刚在树下站定,派出去搜查楚同房间的弟子就回来了。与此同时,还带回了一封被烧毁大半的信。 根据信上的残缺内容,很明显可以看出写信人似乎准备离开尚天宗了,顺便嘱咐楚同万事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后会有期等等。 起初,原德天并没有在意,但当他看到落款的时候,神情倏地一变。 沉着脸,把手里残缺不全的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说,最后把他递给了身边最近的箫胜。 箫胜不明所以地接过信件,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眼睛瞬间睁大了。 “这信是小圆写的?!”箫胜抬眼看向原德天,目光里夹杂着几分震惊,“楚同认识小圆?” 在场众人一听,连忙凑上前看。 阴凉处,梁兴扬听到箫胜的惊呼,不由抬眼看向人群中的原德天,低声感叹道:“他还真是谨慎啊。” 闻言,穷奇冷声道:“敢做不敢当,虚伪!” 饕餮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难得跟她站在同一立场,嘲讽道:“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视线落在围成圈的人群,混沌冷笑一声,简单粗暴道:“依我看,这是在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做了就做了,被人得知,他人又能如何? 而且,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只要有脑子的,基本都能猜出真相,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多事情,还平白多了两条认命呢? 想着,混沌越发看不起真凶了。 “看着吧。”书癫盯着前方,摸了摸下巴,胸有成竹地说:“根据我多年熟读话本的经验,以及对本次事件主要涉事人员的了解,综合他们性格的基础判断,等会儿必有人说楚同和小圆关系匪浅,经常看到二人在一起!然后顺理成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推到小圆和楚同身上!” “他们,就是罪魁祸首!就是杀害方政如鸣的真凶!” 话音刚落下,人群里就有一名尚天宗的弟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惊呼道:“我记起来了!我曾经看到他们两个在后山亭子里聊天呢!” 有了这名弟子开头,陆陆续续弟子站出来,也表示自己前段时间曾亲眼看到二人走在一起相谈甚欢。 尤其是一名弟子还透露,就在楚同失踪的前一天,他看到二人吵架了,小圆还大声说了句:“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而楚同则是不甘示弱反击了两句,说:“有胆子你就去,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速度快!” 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不过,宗内弟子众多,发生点不愉快也是正常的,因此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楚同死了,他方才觉得不对劲。 所以,这是反目成仇了,为了阻止小圆告密,楚同对小圆痛下杀手了?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张五手下一名圆脸青年忽然想到楚同最近对驯兽十分感兴趣,到处找有关于驯兽的书籍。因为他是打理藏书楼的,所以楚同还曾经询问过他,宗内藏书楼有没有这样的书籍。 结合以上种种,真相已经很明了了。 小圆杀害了方政如鸣,却没想到遇上了玄真观一行人,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还想除掉玄真观一行人,而楚同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的打算,极有可能还出手帮忙了。 得知小圆准备利用地牢里的猛兽作案,为了增加成功概率,他积极帮忙寻找驯兽秘籍。 却没想到,临近实施计划的时候,两人却发生了争吵,最后彻底反目成仇。 而楚同也在小圆实施计划的途中,趁着小圆不备偷袭了他。 听到原德天的推测,龙天罡撇了撇嘴,冷眼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楚同偷袭的呢?” 原德天道:“我不能证明,但周颂长老可以。” 嗯? 龙天罡抬起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周颂,“你有证据?” 周颂一顿,抬起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神情略微不自在,沉声道:“楚同方才使用的剑法与剑谱上的一样,与小圆脖子上的伤口吻合。” 停顿了几秒钟,又补上一句,“他的剑法不差,远在方政如鸣之上,与常芳不相上下。” 换句话来说,倘若小圆真是杀害方政如鸣的凶手,那楚同比小圆还要厉害,完全有能力杀死小圆。 在场众人有些吃惊,尤其是顾岚,彻底愣在了原地。 连周颂都说厉害了,那楚同是真的厉害。而他们与他朝夕相处,竟然完全没看出来! 楚同也隐藏得太好了吧?! 顾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招式学三个月,天赋极差却还算努力上面。 龙天罡惊讶地看了眼周颂,又看看原德天,面色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周颂长老修为高深,剑法超群,既然周长老都这样说了……” 第186章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那就算是吧。” 这话一出来,尚天宗诸位长老的脸色立刻不对了,什么叫算是吧? 明明事实确实如此。 龙天罡的话,好像在说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一般。 周颂的脸色也微变,但很快恢复,淡声道:“龙宗主,我所言句句属实。方才我与楚同交过手,他的剑法确实与杀害方政、小圆的一样。” 而从一开始,他便说过小圆身上的剑伤与方政的相同。 再联系楚同与小圆的关系,他会剑谱上的剑招也不意外。 “哦,行吧。” 龙天罡对周颂没有意见,相反的,虽然两人立场不同,即使他是原德天的手下,但他仍然十分欣赏他。 他所针对的一直是原德天,只是没想到周颂忽然站出来,如今周颂一口咬定楚同就是凶手,那龙天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原德天,龙天罡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觉得对就行了。”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游龙宗的弟子。 在场众人虽然有不少心怀疑惑的,可此时见龙天罡都这样说了,自然不会没事找事提出异议,只继续保持沉默,静静看热闹。 有几个心思比较活络,想要巴结尚天宗的小宗门宗主更是趁机出言道—— “原来一切都是楚同和小圆做的!真是辜负了原宗主对他们的栽培啊!” “对啊,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死不足惜!” “……” “……” 一唱一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原德天开不开心不知道,梁兴扬倒是牙酸到不行。 不想再听这些浮夸的彩虹屁,梁兴扬便冲着玄真观众人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到此结束,可以撤了。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正准备撤退,原德天方才慢慢吞吞开了口,先打断了眼前几人的马屁,然后缓声道:“本宗主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事情竟然全由宗内弟子引起,更没想到弟子们会刀剑相向,同门相残……”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痛惜道:“这一切真是本宗主的失职……” 话刚说了一半,龙天罡眼睛一亮,下意识接了一句,“确实是你的失职没错,所以你要引咎辞去宗主之位吗?” 原德天:“……”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原本要离开的梁兴扬脚步一顿,立马改变了主意,停下来接着看戏。 原德天抬起眼皮,眼神凌厉,扫了一眼龙天罡,只当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这段时间让大家受惊了,待宗门大比结束后,尚天宗会好好补偿诸位道友,还请诸位道友见谅。” 一听到有补偿,众人心中不由一喜,忙出言道:“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是小事儿而已,我等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啊,原宗主太客气了。” “谁能想到楚同和小圆如此丧心病狂呢,这一切与原宗主有什么关系?” “……” “……” 一通糖衣操作,围观众人不约而同改了口风,心里对尚天宗的不满也随之消散。 至此,方政、如鸣被杀、上善客院有黑衣人袭击、地牢野兽逃脱这三件事,全部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原德天面带微笑地看了眼龙天罡,又安抚了众人几句,便以还有尚天宗还有事情要调查把众人给打发了。 至于调查什么事情,围观众人相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是小圆和楚同产生矛盾那件事情了啊。 这到底是尚天宗的私事,众人虽然内心十分好奇,也只能识趣地离开。 “走吧。” 梁兴扬看了原德天一眼,正巧,原德天刚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原德天冲他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别处。 梁兴扬勾了下唇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开。 回到崇天客院。 小圆的尸体早已被尚天宗的弟子们抬走了,院子也清洗了一遍,除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的淡淡血腥气以及湿漉漉的地面,几乎看不出来这里面曾经死过人。 进入正厅,才刚坐定,书癫便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小圆真是黑衣人?” “怎么可能。”明文柏摆了摆手,第一个不信,“他要是黑衣人,那我就是尚天宗的宗主!” 梁兴扬也道:“不过替罪羔羊罢了。” 书癫一听,想了想,眼里闪过一丝恍然,转头问梁兴扬:“那楚同呢?” “楚同就更不用说了,”见书癫似不明白,混沌便直接说道:“在我们见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啊?” 此话一出,除了梁兴扬与穷奇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刚刚那人是……死尸?”饕餮惊声道。 穷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没看出来吗?这些年,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然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 饕餮面色一僵,不服气地说道:“我那不是忙着看热闹,一时间没注意到。” 穷奇嗤笑出声,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嘲讽之色却十分明显。 饕餮不大高兴地皱眉,正想说些什么时,梼杌张口道:“既然楚同在我们赶到前已经死了,那他为何能与周颂过招呢?” 梁兴扬说道:“倘若有人会傀儡术的话,要操纵他与人对战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傀儡术? 梼杌心头猛地一跳,那正是他急需的东西啊! 他不由追问道:“这尚天宗里还有会傀儡术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虽然心里有了嫌疑人选,但没有证据,于是梁兴扬摇摇头,“不知道。” “……哦。” 梼杌略显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知道人在尚天宗,他还会找不到对方吗? 想着,当即决定晚上到楚同的房间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那整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明文柏看着梁兴扬,迟疑道:“就这样盖棺定论小圆是罪魁祸首,楚同是帮凶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书癫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那原德天摆明是不想查下去了。” “我真好奇真正凶手的身份啊,竟能让原德天摆出这么大阵仗为他洗白。” 他不由感叹了一句。 姜连山跟着点头,附和道:“只怕亲人也不过如此了。” 此言,瞬间引来众人的赞同。 因为记挂着晚上的行动,梼杌有些心不在焉,随意与众人闲聊了两三句后,便借口回屋休息去了。 临行前,特意看了饕餮一眼。 饕餮顿了顿,勉强坐了一刻钟,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正厅内,顿时只剩下梁兴扬、穷奇、混沌、书癫、姜连山、明文柏六人。 眼瞅着梼杌、饕餮都不在了,明文柏一下子来了精神,想要打小报告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 他小跑到梁兴扬面前,招呼着穷奇几人凑近,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千万不要惊慌,千万不要害怕……” 梁兴扬几人见他一脸郑重,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严肃地点了点头,十分给面子地做出洗耳恭听状。 “是什么事情啊?”姜连山张口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你们千万不要别吓到哦。”明文柏再三嘱咐,就在众人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他才深吸了口气,神情严肃地说:“其实,小喜不是小喜,他是梼杌假扮的!” 语毕,面带微笑,满是期待地看向众人。 怎么样? 惊慌了吧?害怕了吧? 就知道你们之前都睡迷糊了,所以才那么淡定。 然而,想象中的情景没并没有出现,只见众人缓缓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好像刚刚听到的是“今天天气很好”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语一般。 “不是,你们都不震惊吗?梼杌啊,与穷奇、混沌齐名的凶兽啊!” 书癫皱眉道:“这事儿你昨夜不是说过了吗?” 姜连山也面露疑惑道:“难道小文当时是在说梦话吗?”以至于今早起来失忆了,不记得昨晚上的行为? 闻言,明文柏一愣,神情都有点儿扭曲,“这么大的消息,你们初闻时就不大吃一惊吗?”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淡定啊? “嗐,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混沌大手一挥,不在意地说:“早在他入住玄真观的第一晚,我就知道了。当时他威胁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啊?”明文柏张大了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混沌一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把自己蹲墙角偷听的行为暴露了,正想补救,就看到梁兴扬微微一笑,“真不巧,我也在场。” 穷奇面无表情道:“我也在。” 书癫和姜连山相视一眼,看着明文柏,笑眯眯道:“我们也在。” 混沌:“……” 明文柏:“……” “难怪你们一点都不惊讶!”明文柏恍然大悟,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指着几人控诉道:“你们明明都在场,还眼睁睁看着我被威胁,你们、你们还有没有心?有没有把我当成玄真观的一份子?!” 梁兴扬面上笑意一滞,轻咳了一声,温声道:“你当然是玄真观一份子了。当初不现身,主要是担心打草惊蛇。还有一点就是,我怀疑他是饕餮找来的帮手,假借梼杌之名来诓骗我们,所以不得不静观其变。” 其余几人闻言,连忙跟着附和,“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凡事谨慎点总没错。” “是啊,主要是他没动手,他要是动手了,我们肯定现身。” “一旦威胁到你的性命安全,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哦。”明文柏噘着嘴,勉强接受梁兴扬这一说法,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儿生气,斜眼看着众人道:“那你们现在确定了梼杌是真的了吧?” “嗯。”梁兴扬颔首,微笑道:“确定了。” 不止确定了梼杌的真实身份,还知道梼杌和饕餮交情匪浅,胜似亲兄弟。 别看饕餮平时一副日天日地的狂傲模样,事实上,在与梼杌的相处中,梼杌是站上风的,饕餮皆是以梼杌的想法为主。 “看来,饕餮梼杌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啊!”梁兴扬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第187章事变 子时。 崇天客院。 四周静悄悄的。 雾气始生,笼罩住整个尚天宗,微风像是浮在雾气上,缓缓流淌,不留一点踪影。 梼杌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梁兴扬他们都睡着了以后,轻轻掩上房门,快步朝院外走去。 饕餮早已在外面等待多时,看到梼杌来了,不由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梼杌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回头看了眼院子,示意两人先离开这里再说。 见状,饕餮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与他一起快速离开。 直至远离了崇天客院,梼杌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长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好友解释道:“穷奇、混沌修为与你我不相上下,且穷奇一向警觉,你我还是小心点为妙。” 饕餮回想起以往他与穷奇打交道那段黑暗的日子,还真是像梼杌说的那样! 有时候,他都怀疑穷奇那家伙是不是睁着眼睛睡觉,有点风吹草动,她立马察觉。 于是,立刻点头附和道:“如今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应该谨慎点。” “嗯。”梼杌点了点头,与他并肩前行,道:“时间紧迫,你我分头行动。我去楚同的房间找线索,你到尚天宗的藏书楼看看有没有关于傀儡术的记录。” 饕餮应了声“好”后,梼杌没再多说什么,二人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眼,各自忙活去了。 崇天客院内,梁兴扬推开窗户,趴在窗口上,轻轻叹了口气。 何必呢? 何必隐瞒他呢? 就算他知道小喜就是梼杌,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啊。 而且不是他自夸,他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倘若梼杌向他坦白的话,他还可以免费把最新学会的傀儡符送给梼杌,这样一来,也不用与饕餮大半夜不睡觉,到处找解决方法了。 唉! 虽然说在社会上混,要多点心眼,多点防备心,可总的来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人与人,啊不,与妖兽之间还是要多一点信任啊! 面对他这么善良的人,梼杌完全没必要瞒着他,弄得现在分身乏术,还要四处找傀儡术。 叹息声刚落下,梁兴扬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大半夜不睡觉,唉声叹气做什么?” 梁兴扬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穷奇双手环抱在胸前,倒挂在屋檐上,月光照在她素净的巴掌小脸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使得她整张脸如羊脂玉般莹润,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白皙光滑。 他看着穷奇,穷奇也正在打量着他,白皙俊俏的面容上,他澄净的眼里像是盛满了一捧的月光,亮得惊人。 穷奇一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翻身落下,动作十分的轻盈,像一片羽毛一般落在地上,没有惊动一粒尘埃。 梁兴扬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由在心里暗道:“细节见真章,就这么一手反重力的操作,真是让人想都不敢想啊!凶兽,果然厉害!” 察觉到梁兴扬直勾勾盯着她看,穷奇先是一怔,随即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一脸防备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梁兴扬回过神,倚着窗户,从储物袋里摸出折扇,姿态风流地扇了两三下,慢悠悠道:“说得我好像整天琢磨着害人一样。” “难道不是?”穷奇背靠在窗边,目视前方,淡声道:“不害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在赏月。” “哈,我还真是在欣赏月色。”梁兴扬一手搭在窗户边缘,只是没想到会恰好看到梼杌和饕餮出门做贼而已。 听到他的话,穷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扯皮,索性直接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难道他就不担心他们惹事吗? 梁兴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他们又不是玄真观的人,我管不着啊。” “但在外人眼里,他们和你是一伙的。” “唔,你说得对。”梁兴扬想了想,脸上仍旧是一派淡定,“虽然饕餮容易冲动,但梼杌有分寸,有梼杌看管着,惹不出什么大事。” “看来你对梼杌很有信心。”穷奇看着他说道。 “还行。”梁兴扬没有否认,环顾四周,没看到混沌的影子,不由有点儿疑惑。 按理说,混沌应该有所预料才是啊。即使没料到,他跟穷奇聊了这么久,以混沌的听力,也早就被他们吵醒了吧? 上下左右全部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不在后,梁兴扬便问穷奇:“混沌呢?没跟你一起吗?” 说起这个,穷奇唇边浮现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我下午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一看她笑得灿烂,梁兴扬心里瞬间浮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起在建玄真观的时候,小喜来过荒山村几次,每一次都给你带来不少杏花村的信息。比如,村里有食铁兽出没。再比如,食铁兽还有个主人,非但不阻止食铁兽到村里偷吃,还伙同食铁兽一起偷村里的东西……” “有一次还恰好被小喜撞到了,虽然小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根据小喜的描述,身形跟混沌极为相似啊!而且,混沌没来到荒山的时候,也经常与白罴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啧,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穷奇笑眯眯地看着梁兴扬,“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将这件事告诉混沌了,顺便问问他是不是有流落在外的兄弟。” 梁兴扬:“……” 好吧,他明白了。 混沌听到穷奇这些话,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梼杌这是在引导梁兴扬去对付他。二人本来就是死对头,旧恨还没了结,眼下又添新仇,此时得知梼杌急需傀儡术,用来确保自己的身份不暴露,混沌怎能不趁机捣乱呢? “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梁兴扬皱了皱眉,神情不解道:“你确定混沌真不在院子里?我一直蹲守在窗前,为何没看到他出门?” 而且,周围也没有灵力波动,证明他也没有使用法术离开。 “因为自从得知这件事后,他就立马到外面守着了。”穷奇回道。 梁兴扬:“……” 还真是拼命。 沉默了几秒钟,不禁感叹道:“你们四凶还真是了解彼此啊!” 穷奇轻哼了一声,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 两人就这么无声站着,一人在窗外,一人在窗内,共同欣赏着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着空中的明月已经西斜,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而梼杌、饕餮、混沌三人还没回来,梁兴扬有点儿不淡定了。 梁兴扬眉头微蹙,沉声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穷奇面色淡淡,仍与之前一样,淡然得很,“这天底下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制服他们,能有什么事情?” 更不用说,三人还凑到一块了。他们不欺负别人已经很不错了,谁能把他们怎么样? 梁兴扬想想也是,即使混沌是去捣乱的,但只要梼杌和饕餮联手,也足以应对所有状况。 想到这里,梁兴扬提起的心微微放下,抬起眼望向天边,“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再晚的话,天都亮了,必会暴露行踪。 话才刚落下,一道身影便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子里。 正是混沌。 看到梁兴扬和穷奇,混沌没有一丁点的意外,语速飞快地说:“梼杌行踪暴露,原德天领了一大队人马正往这里赶。”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他率先冲进自己的房间。 梁兴扬和穷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了,二人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疑问,各自回房。 就在梁兴扬刚掩好窗户的时候,又听到外面传来两道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关房门的响动。 不用猜就知道是梼杌与饕餮回来了。 “幸亏赶在原德天之前回来了。”梁兴扬微松了口气,快速脱去外衣,把被子展开,顺便把床铺弄得凌乱。 刚做好一切,门外就响起嘈杂的声音。 有脚步声,有议论声,有惊呼声。 “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又是玄真观住的院子?” “真是奇了怪了!” “玄真观的道友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 “……” “……” 梁兴扬站在床前静等了片刻,估摸着差不多有三四分钟了,才捞起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道:“这一大早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手打开房门,一手掩唇打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待看清眼前大半院子的人,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瞅瞅,最后把视线落在最前头的原德天身上,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一脸吃惊道:“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你们都来了?” 说完,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衫,赶紧背过身穿好,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方才转身冲众人不好意思一笑。 第188章蛀虫 “抱歉,不知道大家都来了,失态了。” 原德天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扯了下嘴角,摆手道:“玄真道友见外了。昨夜尚天宗藏书楼失窃,看管藏书楼的弟子发现可疑人物,我们追着那道身影来到就此处,不知玄真道友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没有啊。”梁兴扬摇了摇头,面对众人神情坦然地说:“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那玄真道友不介意我们进入查看吧?”原德天又道。 顿了顿,似乎担心梁兴扬会拒绝,又补上一句,“据弟子回报,那人身手不错,如果就此放过他的话,只怕众人都会有危险。” “哦。”梁兴扬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点点头,露出个笑,往旁边让了让,点头道:“原宗主说得有理,诸位尽管进来搜查,希望能尽快抓住那贼人,这样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正说着话,身后的房门依次打开,书癫伸着懒腰走出来,边问道:“一大早这么热闹?又出了什么事情?” 梁兴扬回过头,看到梼杌饕餮都出来,此时也是一脸茫然看向院子内的众人,便解释道:“藏书楼昨夜失窃了,原宗主带人过来搜查可疑人员。” “失窃?”书癫一顿,随即皱起了眉头,满脸不高兴地说:“他们藏书楼失窃上这里找什么可疑人物?” 莫非是在怀疑他们吗? 原德天眼神一掠,就看出书癫心内所想,便开口道:“道友误会了。我们并非怀疑你们,而是追着那贼人的身影来到此处,那贼人此时定躲在崇天客院内,为了成功缉拿贼人,也为了道友的安危,本宗主这才提出彻底搜查整个客院。” 听到他的话,书癫瞬间睁大了眼睛,失声道:“贼人跑到这里来了?那你们还等什么啊,赶紧进来抓人啊!” 语毕,顺手拉过一脸困意的姜连山躲到了梁兴扬身后,小眼神十分警惕地四处飘。 原德天和众人:“……” 不用想,这人肯定不是那贼人。 停顿了几秒钟,梁兴扬朝哈欠连连的梼杌招了招手,神情温和道:“小喜,快过来,别耽误原宗主办事。”、 梼杌一听,连忙应道:“好。” 说罢,小跑到梁兴扬身边,揪着他的袖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 穷奇、混沌、饕餮、明文柏则是面无表情往旁边一靠,虽然没开口说什么,但也没阻拦,神色非常坦然,半点也不在意原德天想要进房搜查的举动。 原德天看了三人两眼,转过头命令身后的弟子进房搜查。 弟子们领命,分成八个小分队,快步进入房间。没一会儿,房间内就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梁兴扬垂眼站在原地,仿若未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弟子们才走出房间,躬身道:“启禀宗主,未发现可疑之处。” 原德天微讶,怎么可能没有?他明明看到那贼人进入院子了! 方才他一进入院子,就命令周颂带领一队弟子把崇天客院围了起来,防止贼人再次翻墙逃跑。 而直至现在,也没发现有人离开客院,怎么就会没有呢? 目光在梁兴扬一行人脸上扫过,过了好会儿,原德天才重新吩咐道:“院子内其他地方搜一搜。” “是。” 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原德天的脸顿时沉下来,这样看来,那贼人不是别人,而是出自玄真观? 想着,视线不由落在了梁兴扬身上。 感受到原德天凌厉得好像可以看穿一切的探究眼神,梁兴扬心里一阵紧张,依旧低垂眉眼,硬着头皮不去看他。 梼杌察觉出梁兴扬的紧张,揪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再梁兴扬看过来后,仰着小脸冲他甜甜一笑。 事到如今还能笑出来? 那说明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梁兴扬思忖着,绷紧的神情稍微放松了点儿。 原德天瞅着眼前的玄真观众人,说实话,他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谁比较可疑。 玄真观这些人,小的小,弱的弱,都不像身怀绝技之人。唯一一个壮一点的,初初看上去还挺能唬人的,然后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周身与其他人一样,同样没有灵气萦绕。这说明他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相对壮硕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他这五大三粗的体型与那贼人相差甚远。 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可他还是能勉强能看出那贼人十分的纤细,身量也不是很高,这名叫阿沌他完全不符合。 不,应该说玄真观这群人当中都没有符合的。 可若不是他们的话,那贼人眼下跑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对方会遁地不成? 越想,原德天越觉得困惑。 就在这时候,有个弟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快速行了一礼,随后低声说道:“宗主,周长老发现外面有异动。” 一瞬间,原德天又是意外又觉得理应如此。 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梁兴扬几人,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场面话,便领着一众弟子匆匆往外走。 围观的众人见此,立即抬步跟上。 不到一分钟,院子就空了,只剩下梁兴扬几人面面相觑。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书癫盯着院子大门处片刻,幽幽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一阵风啊!”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转眼看向梼杌,正想张口,就看到饕餮站了出来,开门见山道:“原来那原德天是杀害方政如鸣的真凶!” 哈?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穷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怀疑他是在胡言乱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废话!我又不是疯子!”饕餮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后,仍旧不放心,索性抬手布置了一个小型的结界,这才继续说:“此事千真万确,乃是原德天亲口所言!” “不是,他杀人还到处炫耀啊?”书癫满脸震惊,万万没想到原德天看着挺面善和蔼的,内里竟然是个变态。 “倒也没有炫耀的成份。”饕餮摸着下巴道。 一旁的姜连山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是原宗主所要找的那名夜闯藏书楼的贼人吗?” 昨夜,他睡得很沉,并不知道饕餮和梼杌去找傀儡术了。 话音刚落,再次引来书癫的惊呼,“什么?!刚刚那些人竟然是你引来的麻烦?!” 明文柏登时一脸谴责,直勾勾盯着他看。 “呃,”饕餮一个激灵,对上二人不善的目光,干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便到处闲逛一下。” 书癫和明文柏不约而同“哦”了一声,勉强接受他的说法。 反正去都去了,现在再追究原因,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姜连山下意识看了梁兴扬、穷奇、混沌一眼,见三人面色平静,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暗想:“果然他们都知道了,只有我和书癫大哥以及小文错过了一场好戏。” 想着,姜连山还有些遗憾。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那么早睡了。唉! “你这随便一逛,能逛到藏书楼也是挺厉害的。”穷奇淡淡道。 饕餮假装没听出穷奇的嘲讽,大手一挥道:“这不是重点。不对,重点是我根本不知道藏书楼在哪里啊。如果我昨夜真去了藏书楼,说不定就没有后来这些事儿了呢。” “嗯?你没去藏书楼?” 这一下,众人是越听越糊涂了。 混沌瞪着眼,粗声道:“少卖关子,直接说重点。” 眼见众人耐心即将耗尽,饕餮只能“哦”了一声,老实交代:“我四处乱走,竟然无意间走到了原德天居住的院子!” “发现误闯他人住所后,我正准备调头离开,就听到屋内传来原德天与周颂的交谈声。周颂在质问原德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是不是与原德天有关,问他是不是想包庇真正的杀人凶手。” 梁兴扬闻声,抬起眼看向饕餮,略显讶异。虽然与周颂相处不多,但观其行,听其言,便知道周颂是个行事非常沉稳的人,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更不可能会在深夜找上原德天。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饕餮说道—— “原德天一开始还想死不认账,结果周颂一句话就让他成功闭嘴。” “什么话?”明文柏好奇地问。 “周颂说:我与楚同对战之时,发现他肢体僵硬,眼神涣散无光,至少死了四个时辰。一个死人,如何能与我交手呢?就算女娲来了也没办法吧?直至刚刚,我忽然想到宗主你。别人或许做不到,而宗主你却能做得到。因为尚天宗内,只有宗主你会傀儡术。” “嘶——”众人纷纷倒抽了口凉气。 书癫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快说呀。” “没什么然后了。”饕餮双手一摊,语气轻快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原德天那家伙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直接承认了。” “那周颂就没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梁兴扬问道。 “问了。一开始周颂还以为原德天是在为真凶打掩护,便逼问他到底杀害方政如鸣的凶手是谁。原德天没吭声,最后在周颂再三的追问下,他才说出方政如鸣皆是自己所杀。原因嘛……”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一个字“弱”。” “在他看来,方政如鸣实在是太弱了,弱到拖尚天宗后腿的地步。倘若只是单单的弱也罢,只要平日里认真修行也能依靠勤奋弥补一二。但是方政如鸣却没这样做,相反的,他们自视甚高,进了尚天宗便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仗着尚天宗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给尚天宗带来不良影响,坏了尚天宗的名声。他们就像是蛀虫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危害尚天宗。在原德天看来,这种又弱又蠢又坏的弟子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第189章没有教导顽徒的成就感 “所以,原德天就当起灭害小能手,把方政如鸣干掉了?” 梁兴扬满脸震惊,真真没想到原德天平和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暴躁的心。 一旁的姜连山满脸错愕,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扭头,问梁兴扬,“小羊哥,你不会有一天也把我和书癫大哥给杀了吧?” 就目前来看,玄真观里面就他和书癫最废了。 梁兴扬吃惊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跟尚天宗这群人不一样!” 不说姜连山还会药理,就算他什么都不会,凭借着他乖巧懂事的性子,梁兴扬也下不了手啊。 穷奇也道:“连山,你可是神农氏之子,有什么好害怕的?最该担心的人应该是书癫吧?” 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乃是玄真观第一废物也。 书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斜眼看着穷奇,满脸不服道:“小奇,你这是暗搓搓在骂我呢?” 穷奇嘴角轻扬,破天荒露出一抹微笑,“我骂人一向当面骂,从不阴阳怪气。” 书癫:“……” “好了!”眼见他们斗嘴斗得不亦乐乎,感觉自己被忽视的饕餮没忍住大喝一声,重新把话题掰回来,“你们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众人不约而同停下嘴,齐齐看向饕餮,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 饕餮清了清嗓子,深沉道:“虽然不知这是否真是原德天心里所想,但他面对周颂的时候,确实是这样说的,即使这理由听上去有点儿奇怪,可是从大局来看,他的确是为了尚天宗好。因此,周颂听完后,虽然不能接受,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混沌拧起眉想了想,说道:“这也不对啊。他要杀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杀,偏偏等到宗门大比再杀,就不怕引起其他宗门的猜疑吗?” 而且,对尚天宗的威望也影响不小啊。 梁兴扬也道:“如果方政如鸣真那么不堪的话,原德天大可以示意周颂直接把两人逐出师门,没必要等到现在才发难。” “确实。周颂后面回过神也这样问。然而,原德天还是同样以为尚天宗好作为理由,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扳倒游龙宗。” 嗯? “什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明文柏就已经炸毛了,气愤地说:“他是不是有病,天天盯着游龙宗做什么?!游龙宗挖他家祖坟了?还是杀他全家了?” “谁知道呢。”饕餮双手一摊,“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 “不对啊。”书癫挠了挠头,困惑道:“照他这么说,那天的老头不就是他假扮的吗?” 为了杀两个弟子,还要大费周章地乔装一番,然后特地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这行为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由此可得,要么原德天疯了,要么他说谎。 混沌非常有同感地点头,回想起当日的情景,随口说了一句,“依着当日直冲咱们跑来的架势,我还以为他是冲我们来的呢。” 话刚说出口,自己就先愣住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抬起眼望向穷奇。 此时此刻,穷奇也想起她与混沌重逢时的情景,抿了抿唇,问身边的梁兴扬,“你还记得袁承天吗?” “嗯。”梁兴扬颔首,见其余几人神情茫然,便说道:“那袁承天乃是原德天的左膀右臂,之所以会出现在平陵镇,是因为原德天夜观天象,察觉荒山村有异动,他做贼心虚,担心伏羲等人要对他下手,便派他前来监视荒山村的动向。不过他运气不好,一来就撞上混沌了,还被混沌好好收拾了一顿。” “这你都知道了?”混沌一脸震惊,转头对穷奇说:“你连这件事都告诉他了?你们的感情还真好。” 狗屁感情! 穷奇撇了撇嘴,这一切都是他偷听来的。 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值得一提,只道:“你什么时候瞎的?让连山开点药给你治一治吧。” “我眼神好着呢。” “那就治脑子。” 总而言之,眼睛和脑子总有一个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认为她和梁兴扬感情好呢。 混沌:“……” 正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饕餮忽然“啊”了一声,睁大眼睛,指着混沌,惊道:“这样说来,害死荷花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啊!你打伤了袁承天,迫使他修炼邪功,依靠吸人血治疗伤势,最后害死了荷花!” “呃,”混沌瞬间僵住,过了几秒钟才干巴巴地说:“我已经杀了他,为荷花姑娘报仇了。” “可荷花死了啊。”饕餮强调道。 “这并非我所愿。”面对饕餮一心想给自己扣屎盆子的行为,混沌立刻使出一招共沉沦大法,“我只是没想到那袁承天竟然如此狡猾,趁着我一不注意就逃跑了,更没想到他会逃到大河村。我从来没想到要伤害其他人,倒是你……” 要是荷花还在的话,他怎么可能和荒山联系上,怎么假借荷花的名义住到玄真观里? 他饕餮,切切实实从荷花死了这件事上获得了好处。可以说,是整件事情里唯一的获利者了。 “你应该是最希望荷花姑娘死的吧?” 冷不丁被混沌说中心事,饕餮面色一僵,结结巴巴地说:“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哪像你,因为一时疏忽就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眼看着混沌的脸越来越黑,隐隐有发怒的征兆,担心二人会因此动手,梁兴扬连忙出声调停,“事情都过去了,而杀害荷花姑娘的凶手也已经伏诛,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完全没意义。” “就是,正事要紧。”明文柏插嘴道:“你们有没有一点大局观啊?” 没看到游龙宗已经危在旦夕了吗? 作为盟友,还在为过去的事情唇枪舌剑搞内讧,难道此时不应该义愤填膺,争着为游龙宗出口气吗? 没想到一向胆小的明文柏竟然敢指责饕餮和混沌了。 穷奇有点儿意外,一挑眉,视线扫过姜连山,问道:“你又给他金玉丸了?” 姜连山连忙摇头,“没有。就之前给了一次。” 上次为了让明文柏提高自信,提升胆量,他给了明文柏几颗金玉丸,没想到这家伙一次性全吃了,药物过量的作用便是精神狂躁,服药者自我膨胀起来,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不得不说,明文柏现在的状态和服用过量金玉丸的状态有点像,都敢跟饕餮,混沌二凶叫板了。 明文柏面色有点沉重,看着穷奇和姜连山,神情严肃道:“我们在忙正事,你们两个闲杂人等不要打岔!” 闲杂人员? 穷奇不禁扯了下嘴角,呦呵,真是出息了,竟敢对她大呼小叫。 正当她在心里盘算着给明文柏一点教训时,梁兴扬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这样看来,原德天真实的意图并非为尚天宗除害,而是冲着咱们来的。” 因为方政如鸣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他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二人泄愤? 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饶是正在争论不休的饕餮混沌也忍不住停下来,齐齐看向梁兴扬。 “大哥哥说的有道理。”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掉马的梼杌,仍旧做出一副天真之态,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众人一眼,用力点头道:“我记得那老爷爷一开始就是冲着大哥哥跑去的,结果方政忽然站出来,一脚将他踢开……” 不曾想对方嫌弃之举,却歪打正着,无意中破坏了原德天的计划。 “正是如此。”梁兴扬赞同地点头,接着说道:“这样看来,从咱们一进入尚天宗就被他盯上了。” 否则,他不可能如此清楚掌握他们的动向。 略一思忖,饕餮蹙眉道:“你是说,江白也是他的人?” “不是他的人,而是有可能就是他。”书癫看了他一眼,发挥丰富的额想象力,提醒道:“原德天可是会傀儡术。” 操作一个傀儡引着他们到指定的地点,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这话一出,混沌率先摇头道:“江白身上有很浓的生气,不是傀儡。” “不管是不是傀儡,总归跟原德天有关系就是了。”饕餮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多纠结,“反正他都已经死了,是谁的人都不重要了。” 不止他这么想,估计连周颂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在后面与原德天的交谈中,周颂并没有提及江白,只质问既然只是想要栽赃,眼看计划成功无望,便应该及时收手才是,为何还要杀害小圆与楚同呢? 据他所知,小圆和楚同一向谨言慎行,从来不惹事儿,在外更是低调,从来不会仗着尚天宗的身份为非作歹。 “对啊,为什么呢?”明文柏眨了眨眼,困惑道:“总不会是因为他们太乖了,让原德天没有教导顽徒的成就感,因而把他们杀了吧?” “那倒不是。”饕餮想也没想就否认,但让他说原因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只咬牙切齿道:“我也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哪里想到正当原德天开口之际,不知道哪个家伙拿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扔我,我一时不察,暴露了行踪。” “千万别让本大爷知晓是谁袭击我,不然的话,本大爷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梼杌也是一脸凝重,没想到除了他与饕餮之外,还有另外一波人在夜探尚天宗,对方还知晓了饕餮的行动。 听着饕餮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混沌想笑又不能笑,憋得面容一阵扭曲。 梁兴扬和穷奇则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里略有遗憾,混沌真是偷袭得不是时候啊。只差那么一点儿,谜底就能揭晓了。 书癫、姜连山、明文柏则是上前安抚。 好不容易饕餮才平静下来,书癫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原德天既然发现你了,为什么刚刚却没指出他要找的人是你呢?” 别是想要一锅端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得赶紧叫大家跟饕餮划清界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小羊联合混沌、穷奇,直接把饕餮五花大绑交出去。 饕餮还不知道书癫已经在心里计划“叛变”了,见书癫忧心忡忡,他难得笑了笑,得意道:“本大爷可不傻,做坏事还用真面目示人。我去藏,咳咳,四处走动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特地改变了面容和体型。” 书癫闻言,情不自禁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四凶之一,太机智了!” 饕餮哼哼两声,斜眼骄傲道:“那还用说。不过……” 第190章我只与你有仇,不是你是谁?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恨声道:“到底是哪个家伙偷袭我?!” 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穷奇与混沌身上,徘徊了几个来回之后,眯起眼道:“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吧?” 纵观整个尚天宗,能靠近偷袭他而不被他发现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更重要的是,与他有仇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梁兴扬见他这么快锁定嫌疑人,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正常人都会首先怀疑自己视为仇敌的对手。 面对饕餮几欲吃人的目光,穷奇神情毫无变化,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是我,没兴趣。” 闻言,饕餮脸色微变,他与穷奇相识多年,深知她的个性,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如果是她做的,她一定不会否认,生性高傲的她从来不屑于说谎。 既然不是穷奇,那就是…… 饕餮脸一拉,“唰”地一下紧紧锁定混沌,神情阴狠无比。 “不是穷奇,那就是你了?” “什么?”混沌瞪着一双凤眼,无辜道:“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啊?你有证据吗你,张口就说我偷袭你。” 饕餮生气道:“在这里,我只与你有仇,不是你是谁?” “那我怎么知道。”混沌扭过头不看他,轻哼道:“许是你不小心得罪了谁,你自己不知道呢。又或者,你倒霉替别人挡了灾呢?” 谁知道呢。 混沌哼哼着,一副死不认账的架势。 “就是你,肯定是你!” “你说是我偷袭你,那你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你这就是在污蔑!” 饕餮:“……” 这家伙嘴皮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索了? 真是气死他了! 看着饕餮被气得直喘气,混沌暗地里乐不可支。早在他出手偷袭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二人对峙的情景,确保自己能趁机再气他一气! 也正是因为预演得太过入神,本来是想要针对梼杌,结果一不小心跟错人了。 真是太可惜了。 混沌心里有点儿遗憾,下意识看了梼杌一眼,没料到,梼杌也正在看他。 目光相触,混沌心头一虚,本能地别开眼。 见此情景,梼杌先是一愣,随即微微蹙起眉头,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梁兴扬看见混沌突然一脸心虚,简直要把欲盖弥彰写在脑门上,不禁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瞧见身边的梼杌一眨不眨盯着混沌看,不由轻咳了两三声,问道:“小喜,怎么了?” 梼杌一顿,仰头看向梁兴扬,见他面露关心,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现在有点困。” “唔,这样啊,”梁兴扬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便道:“眼下天色还早,可以再回房睡一会儿。” “嗯。”梼杌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回了房。 饕餮赶紧跟着说:“没什么事情,我也回去睡个回笼觉。” 穷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用去迎接梼杌吗?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吧?明天宗门大比的决赛就要开始了。” “这不是还没到吗?”饕餮神情微僵,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一向说话算话,说梼杌会出场,那他就一定会来,你不要一直催促,平白惹我心烦!” 穷奇勾着嘴角道:“这不是担心你贵人事多,提醒你一下吗?” “我们交情很深吗?”饕餮压了压心里那股淡淡的烦躁情绪,冷哼道:“我自有分寸,不用你好心提醒。” 语毕,不等穷奇开口,直接甩袖离开。 “这一大早的,他火气很大啊!”明文柏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感叹,“看来睡眠不足的话,脾气确实很容易变得暴躁!” 梁兴扬嘴角往上扬了扬,与穷奇对视一眼,道:“确实如此。趁着天色还早,大家都回屋补觉吧。” 众人看了眼天色,纷纷点头,各自回房睡觉。 明文柏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昨天一大早被人吵醒,今天还是如此,唉!想好好睡个觉真是太难了!希望等会儿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来打扰咱们的睡眠了。” 随着他关上房门,嘀咕声也跟着消失不见。 院子里,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饕餮站在后门,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大家都回房休息后,这才闪身走出房间,直奔梼杌的房间。 料到他会来,梼杌并没有把房门关严实,饕餮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 他抬步入内,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梼杌。 “来了?” 饕餮点点头,关上房门,正想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又担心周围的灵气波动会引起穷奇混沌的注意,最终只能作罢。 快步走到梼杌的面前,屁股往摆放在床边的圆凳上一坐,方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有找到傀儡术的秘籍吗?” “没有。”梼杌抿紧了唇,有点儿不开心,“一点线索都没有。” 饕餮想想也是,那楚同要是会傀儡术的话,还会被人做成傀儡吗? “那傀儡术一定在原德天手上。”饕餮无比肯定地说,下一秒,眉头一皱,恨声道:“都怪那偷袭的人!要不是他,我一定能找到傀儡术!” “不用太过介怀。”梼杌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事已至此,愤怒无益。” 饕餮脸色微缓,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明天就要比试了,届时要怎么办?” “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梼杌叹气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点儿沉重。 好半晌,饕餮犹豫道:“要不,咱们晚上再去原德天的院子探一探?” “不行。”梼杌想也没想就否定他的提议,沉吟道:“你昨夜已经暴露了行踪,还听到了他的秘密,接下来的日子,他肯定会加强戒备……” 话还没说完,饕餮便张口道:“这尚天宗的弟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凭着你我的修为,想要瞒过他们,对你我来说轻而易举。” “确实,如果只有尚天宗这群人,我自是不担心。可你别忘了,除了你我之外,还有昨夜的偷袭者,况且穷奇混沌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落井下石呢。” 多方因素叠加起来,让梼杌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谨慎一点儿,“依我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那比试怎么办?” 想到明日的比试,梼杌就有点儿头疼,挠了挠头,深深叹了口气,“让我好好想一想。” 实在不行的话,他就找梁兴扬坦白身份。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梁兴扬对四凶没有恶意,甚至是打着和平共处的打算,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的话,梁兴扬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好吧。” …… 傍晚时分。 在房间里呆了一个上午,梼杌还是没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法,看到饕餮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无语道:“算了,我还是去找梁兴扬表明身份吧。” “不行。”饕餮想都不想地反对,皱眉道:“这样一来,你不就泄露身份了吗?” “让梁兴扬一人知道的话,总比被穷奇、混沌或者原德天知道的好。” 话音落下,见饕餮张口欲言,梼杌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对咱们妖兽并没有恶意,所以让他得知我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他到底是伏羲的徒弟。” 伏羲一行人可是他们的死对头。他教导的徒弟,就算平时表现得再平和亲近,心里肯定也是站在他们妖兽对立面的。 “还是算了吧。”饕餮拧起眉头,考虑了老半天,看着梼杌神情认真道:“我等会儿就出去告诉大家,说你有事来不了了。” 梼杌一怔,“你不怕穷奇混沌拿这件事嘲笑你说大话,爱吹牛啊?” “要笑就让他们笑呗。反正新仇旧怨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饕餮满不在乎地说。不管怎样,总比梼杌暴露身份好。而且,梼杌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他在杏花村还有家人呢。 虽然梼杌不想承认,可他看得出来,梼杌对那几个人族十分有好感,从心里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也很满足、享受在杏花村的生活。 如果被人得知了梼杌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有人起歪脑筋,跑到杏花村生事儿,破坏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梼杌愣愣地看着饕餮,相识多年,他哪里能看不出饕餮内心的想法,一时间感动不已,却也觉得饕餮这是关心则乱,想太多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凶兽的身份,谁生了熊心豹子胆,不长眼去惹他? “至于梁兴扬他们……”梼杌笑了下,“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荒山村的一员,他们有什么动作,你肯定第一个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想对杏花村动手,你难道不会通知我吗?” 别忘了,他们现在可是人手一块传音玉石。要联系对方的话,非常方便。 好像是这样没错。 饕餮被他说服了,迟疑道:“那,就找梁兴扬说说?” 顿了下,又不放心地添上一句,“安全起见,只告诉他一个人就好。” “好。”梼杌笑着应下,“等会儿就找他说去。” 殊不知,他与饕餮在这边商量,梁兴扬那边也在开小会。 “啊?竟是这样吗?” 察觉清早事情有异的书癫等人偷偷摸到梁兴扬的房间,询问缘由。待梁兴扬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书癫忍不住惊呼出声,不可思议地看向混沌,“所以那偷袭者是阿沌你啊!” 混沌嘿嘿一笑,没有否认。 姜连山微微皱眉,满脸担忧道:“他们找不到傀儡术的话,那宗门大比怎么办呢?” “对对对。”书癫用力点头,担心道:“到时候不会要我上场凑数吧?” “这倒不必担心。”梁兴扬倒是很看得开,非常淡定地说:“大不了轮到梼杌上场的时候,就直接宣布放弃比赛嘛。” 左右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名次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 “哦。” 听到这话,书癫顿时放下心,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和连山上场,那随便怎样都可以。 因为太过清楚书癫底细的缘故,穷奇几人也不指望他能硬着头皮上场——别人上场,好歹能比划两下。他上场的话,那就是个活靶子,还是算了吧。 因此,几人对梁兴扬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解除了要顶替梼杌上场比试的危机,书癫浑身一松,心思立即变得活络起来,对梁兴扬说道:“小羊,你还有隐身符没有?再给我两张。” “嗯?你要隐身符做什么?”梁兴扬有点好奇。 “嘿嘿……”书癫搓手手,但笑不语。 第191章主动坦白 “之前不是给了一些吗?”梁兴扬疑惑道,“这么快就用完了吗?” 书癫点头道:“早用光了。这次多给一点儿。” 看着他脸上八卦的笑容,梁兴扬终于反应过来了,要隐身符是为了方便以后吃瓜看热闹啊! 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从储物袋掏出一打隐身符,在场每个人都分了几张,道:“我身上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省着点用,等咱们回去之后,我再多画些。” “行行。”书癫几人接过符纸,连连点头。正准备开口道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轻巧,一个沉稳。 这是梼杌、饕餮的脚步声啊。 不呆在房间里睡觉,来这里干嘛呢? 众人对视了一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梁兴扬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大哥哥,你在吗?” 房内众人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想要躲起来。然而环顾一圈房间,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这、这要怎么办? 梼杌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并无动静,不禁心生疑惑,他应该没睡得那么死吧? 难道不在房间里? 想到这里,梼杌又叩了叩门,扬声道:“大哥哥,你在吗?我进来了哦。” 听着外面不间断的敲门声,书癫几人急得汗都出来了,他们要怎么办? “小羊……”书癫张了张口,见梁兴扬仍旧一脸淡定,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不由着急道:“他们要进来了……” 梁兴扬眨眨眼,缓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大声道:“我在。” 顿了下,扭头看了眼犹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的几人,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伸手指了指他们手上的符纸,无声提醒道:“用这。”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亮起来,对啊,怎么就把这隐身符给忘了呢! 当即二话不说,抽出一张隐身符往自己身上一拍,然后自觉站到门后,打算趁着梼杌、饕餮不注意之时再偷偷溜出去。 确定几人都藏好后,梁兴扬这才打开房门,“来了。刚刚正在休息,没听到敲门声。” 一照面,便主动解释了为何这么久不开门的原因,而后轻轻将这件事揭过,转而打量起面前的两人,询问道:“小喜,饕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梼杌和饕餮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道:“大哥哥,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嗯?”梁兴扬愣了愣,却见面前二人一脸郑重,顿了下,颔首道:“……那就进来吧。” 语毕,侧身让二人进入房间。 梼杌饕餮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抬步踏入房间。他一手扶着门,嘴上招呼着二人自便,一边疯狂朝书癫几人的藏身之处使眼色,“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书癫几人会意,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饕餮略带疑惑地看着梁兴扬,说:“你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是担心我对你不利吗?” 仔细打量了梁兴扬几眼,发现他似乎确实有点紧张,想到今日来此是有求于他,便努力扯了扯嘴角,尽力表达出自己的善意,“你放心,我眼下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绝对不会出手伤你,你快过来吧。” “……哦,好。”梁兴扬干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门后,也不知道书癫他们都离开了没,保险起见,他直接撒开手,不准备关上房门了,抬步正欲往房内走。 下一秒,饕餮开口提醒道:“嗐,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先把房门关上再说。”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省得穷奇、混沌那两个家伙偷听。” 前脚已经踏出房间的穷奇和混沌:“……” 不让我听? 那必然是有关饕餮的大事儿啊!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穷奇混沌齐齐收回迈出的步伐,利落地回到了门后。 书癫、姜连山、明文柏本来拿着隐身符就是为了八卦,此时一听饕餮的话,深觉有热闹可以看,当即也决定不走了,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待饕餮接下来的表演。 “嘶,我怎么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就像是被什么动物盯上一般。 饕餮抬手搓了搓手臂,问梁兴扬:“外面变天起风了?” 梁兴扬特意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回答道:“没有,艳阳高照,天气好着呢。” 估摸着这么一拖延,书癫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梁兴扬这才慢吞吞把门关上,走到梼杌饕餮面前坐下,顺手给二人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问道:“可真是难得啊。” “一开始,你们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呢。尤其是你饕餮,当时还想要对小喜动手。” 回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梁兴扬不禁笑了起来,视线落在对面二人身上,微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们会一起来找我,世事果真难预料。” 听到梁兴扬提起从前,饕餮不由有点窘迫。他当时要是知道小喜是梼杌,肯定不这样。 梼杌却是一脸轻松,看来他果然掩饰得很好,梁兴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对他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这样一来,他接下来的主动坦白就显得格外有诚意了。 想到这里,梼杌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深了点。 桌下,他轻轻踢了饕餮一脚,示意他先说。饕餮会意,掩唇轻咳了两三声,这才抬起眼,看向梁兴扬略微不自在地说:“那个,我之前不是说要让梼杌过来参加宗门大比吗?” “嗯,是这样没错。”梁兴扬一听,眼神不由闪烁了两下,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了一秒钟,迟疑道:“是不是他有事耽搁,不能来了?” 其实,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因此梁兴扬此时并没有任何失望的情绪,反过来安慰饕餮道:“梼杌来不了也没关系,反正这宗门大比我一开始也不打算参加,排名什么的对我、对玄真观,甚至是荒山村来说,不过浮名而已。轮到梼杌上场的话,咱们直接弃权就行了。” “我听天相说,每一届宗门大比临场弃权的选手不在少数。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完全没必要在意。” “……这样吗?” 和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饕餮微微一怔,神情变得有点儿复杂,以前两日梁兴扬天天揪着他问梼杌何时来的架势,他还以为梁兴扬转了想法,打算凭借四凶的能力在宗门大比上闯出名堂呢,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如既往没把宗门大比放在心上,还说出如此善解人意的话…… 啧。 说得他都有点动摇了。 饕餮有一瞬间的失神,内心再次陷入犹豫中,要不,直接顺着他的台阶下好了,就说梼杌有事耽搁了,来不及参加宗门大比了? 梼杌哪里能不了解他,一听梁兴扬的话,便知道身边这家伙又要动摇了。当即出声道:“没有的事,梼杌他一定会准时赴约。” “嗯?” 梁兴扬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没想到眼前的人连架好的梯子都不下。 “其实,”梼杌闭上眼,等再一睁开眼,原本天真无邪的黝黑眼睛变成了一双黄澄澄的竖瞳,眼神冷厉又明亮,直视着梁兴扬,缓缓说道:“我就是梼杌。” 在房里看热闹的众人:“……” 不好意思,我们早就知道了。能否来点新鲜的? 梁兴扬:“……” 这坦白真是来得猝不及防啊! 久久没等到梁兴扬的反应,梼杌暗想:“难道是太突然,吓到了他?” 收起兽瞳,重新恢复以往的模样,梼杌抿了抿唇,尽量收起身上的戾气,缓声道:“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梁兴扬木然地点点头,下一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啊” 了一声,倏地站起身,指尖颤抖指着梼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竟然是梼杌?!” 神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动作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简直让人没眼看。 房内隐身的众人忍不住扶额叹息。 但梁兴扬这番反应落在梼杌、饕餮眼中却十分正常,任谁得知天真无邪,讨人喜欢的邻家小妹妹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梼杌,都会有种天塌地陷的荒谬感吧? 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这才是大大的不正常。 梼杌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梁兴扬,默默点了下头,抱歉道:“我的确是梼杌。不好意思,之前欺骗了你。” 梁兴扬直直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努力消化这重磅信息,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下,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你是梼杌,那小喜呢?她在哪里?” 梼杌微微一怔,没料到梁兴扬会有此一问,对上梁兴扬不掩关心的神情,他阖上眼,掩去了眼里那点儿幽深复杂的心思,低声道:“小喜她……死了。” 既然要坦白身份,梼杌便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 不用梁兴扬多问,直接把他与小喜的渊源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一直顶着小喜的身份在杏花村生活……” 梁兴扬惊讶道:“所以,一开始与我们接触的就是你。” 梼杌点点头,“一直是我。” “……” 默然片刻,梁兴扬感叹道:“那你的伪装还真好。不止穷奇混沌没看出来,甚至连伏羲他们也没有觉察。” 穷奇和混沌齐齐点头:“确实。” 如果不是他进入玄真观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自爆威胁明文柏,他们还真看不出他是梼杌。 “大概是因为这是小喜原本的身体的缘故。” 说罢,梼杌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这完美无缺的伪装。 梁兴扬听闻,看梼杌面上似有感伤之色,大概能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对此,他十分的惊讶。 没想到,身为凶兽的梼杌比起他其余三个同伴,不止对人类友好,还多了许多人与人同族之间才有的温情。 也难怪他能一直生活在人族里而不被人察觉。 许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外露太多,梼杌很快就收敛面上的悲伤,定了定心神,恢复本来的天真模样,重新说回正事,对梁兴扬说道:“我会依照之前的约定参加宗门大比,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忙……” 第192章没有充沛的灵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哦?什么忙?”梁兴扬有点儿好奇,如梼杌这般大名鼎鼎,修为精深的凶兽也有需要他这个小小凡人帮忙的地方? 梼杌没有立刻回答,似有所顾虑,一旁的饕餮抢先一步开口道:“首先,不能泄露梼杌的真实身份。尤其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穷奇、混沌他们。” 担心梁兴扬不能理解,他耐心解释了一番,“众所周知,梼杌与他们是死对头。倘若他们知道梼杌的身份,肯定要上去纠缠的。梼杌现在一心只想呆在杏花村,他们有可能为了找梼杌的晦气到杏花村作乱,甚至采取不择手段,抓了白氏一家威胁梼杌,逼迫他低头。” 以梁兴扬对穷奇和混沌的了解,这倒不至于。真想与梼杌争个你死我活的话,早在知道梼杌身份的第一天,穷奇他们就会直接与他撕破脸了。 但见饕餮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梁兴扬最终咽下嘴边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绝对不会把梼杌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他们要是早就知道了,这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饕餮皱起眉头,不悦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梼杌的身份?” “或许,穷奇他们有特别的技巧,一眼就看出小喜的不寻常之处。”梁兴扬试着暗示他,“毕竟小喜看上去就比寻常孩童更机灵可爱。” “你想多了。”饕餮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对梼杌的伪装充满了信心,“我都看不出来,穷奇他们更看不出来了。反正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就算你是守村人,我也照样对你不客气!” 说到最后,俨然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梁兴扬只能无奈道:“行吧。我保证不告诉第二个人。” 饕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了梼杌。 梼杌抿了抿唇,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守村人的人品,不然我今日也不可能主动找你表明身份。” 梁兴扬轻轻颔首,“我知道。你还没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这个……” 梼杌和饕餮对视了一眼,试探着问道:“听说原德天跟你乃是同门师兄弟,皆由伏羲他们教导过,不知守村人你会不会傀儡术?” 梁兴扬苦笑着摇头,“真对不住,我不会。” “那可会分身术什么的?”梼杌又问。 梁兴扬再次摇头,梼杌见状,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饕餮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毕竟,我只是个凡人啊。”梁兴扬叹息,“对于一个凡人,活着已是不易,还要求他精通十八般武艺,那也太没道理了吧?” “再说,如果他什么都会,那他也不是凡人了啊!” 面对梁兴扬的吐槽,饕餮瞬间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啊,好歹是伏羲女娲等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下,轮到梁兴扬沉默了。 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半晌,梁兴扬幽幽看了饕餮一眼,抬眼望向梼杌,问道:“我不会什么分身术或者傀儡术,但我曾在书上看到一种保存尸体的办法……” 听到这话,梼杌立即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不对,是想让小喜装病卧床,然后我再以真身出现?” 梁兴扬点点头,问道:“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不用再担心泄露身份了。 不料,话音才刚落下,就收到一枚白眼,饕餮无语道:“如果这方法可行的话,我们就不用来找你了。” 梁兴扬不明所以。 梼杌解释道:“小喜这具身体已经死亡多年,如今能保持生前的状态,全由我的元神与修为支撑,一旦我离开她的身体,这身体会立即变成一堆白骨。” “啊,原来是这样。”梁兴扬有点惊讶,定了定心神,拧眉细思了片刻,叹气道:“这样看来的话,似乎只有傀儡术才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啊?” 梼杌没有接话,只定定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真的不会傀儡术吗?” 不是说傀儡术是女娲的独门术法吗?身为女娲亲传的徒弟,他真不会吗? 梁兴扬一僵,脸上流露出心虚的表情来,压根儿不敢与梼杌对视,罕见地结巴起来,“那什么……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啊……因为是凡人,资质自然相对差一点,学习能力也会差一点,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闻言,梼杌和饕餮齐齐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是,女娲确实传授过他傀儡术,但他学不会?! “你还真是……还真是……” 饕餮彻底无语了,“真是”了半天都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表达他此时对梁兴扬的无语,最后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白瞎了女娲的教导!” 梁兴扬耷拉着脑袋,无奈道:“我也不想啊,奈何这破身子和本人资质不给力,根本用不出任何法术。” 对于这话,梼杌是半点也不信,直言道:“伏羲他们不可能选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人做守村人。”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确实如此废材。 见梼杌面露怀疑,梁兴扬从储物袋里掏出玉泽钟,往梼杌饕餮面前一放,坦诚道:“这就是证据。”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饕餮伸长脖子,近距离盯着玉泽钟看了好一会儿,疑惑道:“里面的金沙好像比之前多了不少啊。” “嗯。”梁兴扬没有否认,对二凶直言道:“此物名为玉泽钟。” 简单把玉泽钟的用途说了一下,他忍不住叹息道:“你们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不是他不愿意帮,是他真没那能力啊! 饕餮和梼杌也是一脸震惊。看看玉泽钟,再看看梁兴扬,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守村人真如此的废啊! 尤其是饕餮,一想到这么废的守村人竟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脸色更加难看了。 难道这些年他的修为真的退步了吗? 不可能。 他坚决不信! 一定是面前的青年在撒谎! 于是,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戳穿了对方的谎言,“你在骗人!如果你真这般没用,当日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 梁兴扬解释道:“之前我也是勉强应战,后面你也看到了,我重伤躺在床上近三个月……” “……” 好像是这样没错。 饕餮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儿。 梁兴扬接着说道:“而且,剑法与术法不同,只要日日勤练,总会熟能生巧,有所进步。术法则不然,倘若没有充沛的灵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说罢,再次长长叹了口气,满脸皆是无奈。 梼杌沉默了片刻,盯着只差一点就能满上的玉泽钟,忽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只要这玉泽钟底下的金沙满了,你就能改变体质,继而使用术法了?” “按照伏羲的说法,是这样没错。”梁兴扬回道。 “那要如何做,才能让这金沙快速变满?”梼杌又问。 “这嘛……”梁兴扬看看饕餮,又瞅瞅梼杌,迟疑道:“具体方法我还没摸清,但之前饕餮、穷奇、混沌都曾祭拜过这玉泽钟之后,上方的金沙便大量落下来了。” 听到这里,梼杌也差不多明白了。 再联想到他进入玄真观的第一天,梁兴扬便让他祭拜玉泽钟的举动,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原来他竟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 那他为何不揭穿自己? 是不是有其他的意图?或是更大的阴谋? 这念头一起,又立刻被自己打消了。 相识以来,面前的青年对自己从未有过恶意,即使得知自己的身份,有许多下手的机会,梁兴扬也没有对自己不利过,这说明他根本没想过要伤害他。 想着,梼杌缓缓放下戒备,望向对面的梁兴扬,见面上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期待,八分成竹在胸的自信,再结合他刚才的话,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只怕今天这事也在他预料之中吧?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梼杌还是得问清楚。 “昨夜偷袭饕餮的人是你吗?” 是不是为了让他主动表明身份,进而祭拜玉泽钟,好让自己早日修成仙体,这才故意出手破坏他的计划? 梁兴扬愣了愣,摇头道:“不是我。” 神情无比坦然,毫无心虚的迹象。 看来真不是他。 梼杌闻言,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对着桌上的玉泽钟诚心一拜,道:“我梼杌祝愿梁守村人早日获得仙体,修得傀儡之术,帮我渡过眼下难关。” 语毕,又弯腰拜了两拜。 下一秒,玉泽钟上端的金沙开始“簌簌”往下落。 梁兴扬见状,面色一喜。 还真成了! 如他所料,得在四凶表明身份后,诚心为他祝祷才有效啊! 几秒钟后,金沙慢慢停了下来,望着还差一厘米就能完全满上玉泽钟,嘴角差点咧到耳后去。 要不是梼杌饕餮还在,他指定得叉腰仰天大笑。 “感觉如何?身上可有灵气注入?”梼杌见金沙停止落下,抬眼看向梁兴扬,一脸关心地问道。 “有。”梁兴扬毫不犹豫地点头,袖子一卷,把玉泽钟重新收入储物袋里,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自信道:“我感觉现在的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别说是傀儡术,就是原德天来了……” 第193章咱们就此一拍两散吧! “你也能当场一掌拍死他?”梼杌试探着问。 梁兴扬:“……” 沉默了几秒钟,缓声道:“那倒没有,不过能保证我做出的傀儡以假乱真,他绝对看不出来。” “……好吧。” 是他高估了他。 虽然有点儿小失望,但是想到梁兴扬能使用傀儡术,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保住好兄弟饕餮的口碑,免去他被穷奇混沌嘲笑的下场,梼杌还是挺高兴的。遂问道:“那你何时方便造出个傀儡来?” “这嘛……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场呢?”梁兴扬反问他。 “自然是越早越好。”梼杌回答道。 梁兴扬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还是晚点出场好,比较拉风。就像电视,咳咳,话本里的厉害角色一样,总是在危急关头才出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怎是一个帅字了得?” “你可别提你那看话本的经验了。”饕餮一听他说这个,就想到天命之子的言论,一脸无语道:“那江白一被你封为天命之子,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死掉了。” “你可别再来嚯嚯梼杌了。” 虽然梼杌命硬,但谁知会不会一语成谶呢? 望着饕餮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吐槽,梁兴扬面色一僵,略微遗憾道:“好吧好吧,那给我一点时间,我尽快捏个傀儡出来。” “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梼杌问道。 比如,像原德天那样杀个人,然后直接用傀儡术控制,简直方便又快速。 梁兴扬不知他心中所想,更没打算用死尸做傀儡,听到梼杌的话,想也不想地说:“若是你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找些粘性好的黄泥来。” 梼杌一怔,“黄泥?” 那东西要到哪里找? 饕餮认真回想了片刻,朝他露出个微笑来,“我记得原德天居住的院子后面有一块黄泥地。”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取。”梼杌站起身,对着梁兴扬颔首道:“此次麻烦你了。” 梁兴扬摆手道:“客气了,你我如今也算是一体的。” 要知道,他可是代表玄真观出战啊。 梼杌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关于我的身份,还请你代为保密,勿要告诉穷奇混沌。” 梁兴扬颔首,正想张口应下,就感觉墙角处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抬眼看了过去,就看到混沌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揉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而原本贴在他胸口的隐身符因为他剧烈抖动的关系,缓缓从他身上掉下,打着旋儿落在他的脚边。 梁兴扬:“……??” 搞半天,他没离开房间啊?那穷奇书癫他们呢?不会也一直呆在房间里吧? 猝不及防看到混沌,梼杌顿时一愣,“是你?!” 为什么混沌会在梁兴扬的房间里? 混沌擦着眼泪,朝他露出个堪称善意的微笑,“梼杌,好久不见。” 梼杌绷紧了脸,一点儿也没有见到旧识的欢喜,冷声道:“你为什么就会在这里?” 他们方才的谈话,他又听了多少? 饕餮也是一脸防备,目光不善地盯着混沌看。 眼瞅着梼杌饕餮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混沌的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不慌不忙地说:“哦,你们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我这是刚好有点事儿,想来找小羊聊聊天,让他开开解呢。” 对于他这说法,梼杌是半点都不信。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梼杌目光一转,落在地上的隐身符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来,找梁兴扬的话,需要用上隐身符吗?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 “你这话只能骗骗傻子。” “真的。我这不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才隐藏行踪吗?”混沌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厚,语出惊人道:“其实不止是我,穷奇也经常这样做。” 语毕,不等梼杌饕餮反应,就扭头对着房间各个方位,自言自语道:“小奇,出来吧,我知道你也在房间里。” 他就不信穷奇不好奇梼杌他们来找梁兴扬所为何事! “快出来,梼杌他已经主动表明身份了,咱们二对二,刚刚好。”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穷奇扯下身上的隐身符,出现在梼杌面前。 梁兴扬:“……”果然如此。 “梼杌,”穷奇缓步走到混沌,望着面前的人,淡声道:“好久不见。” “真是阴险小人!竟然偷听我们说话!”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想要维护的秘密被偷听了,饕餮气得嘴唇直哆嗦,杀气暴涨,一双黑金色兽瞳若隐若现,“我要杀了你们!” 穷奇、混沌对视一眼,并不惧怕他,反而目露兴奋,正好可以借此交手的机会看看自己这些年修为有没有精进。想着,二人直接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梼杌自然与饕餮站在同一阵线,见此情景,也不再隐藏自己,周身的气势随之暴涨! 眨眼之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房间里响起一道弱弱的嗓音—— “那个,各位大人,你们打架之前能不能先让小的离开?” 闻言,众人循声看了过去。 房门处,明文柏弯着腰,一手挠头,笑得一脸谄媚,“小人我只是路过此地,并非故意窥探各位大人的隐私啊!还请各位大人高抬贵手,让小的先行离开,免得碍了各位大人的眼。” “啊,还有我。”书癫忙出声道。 姜连山跟着道:“还有我。” 二人收起身上的隐身符,快速走到梁兴扬身边,开朗地朝梼杌招招手,龇着大牙道:“梼杌你好,久仰大名。我们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来找小羊(小羊哥)谈心恰巧碰上而已。” 梁兴扬:“……” 方才真是白忙活了。一个都没离开,全都在房间里呢。 早在书癫找自己要隐身符的时候,就该知道他们的好奇心有多旺盛了! 失策,失策了。 梼杌:“……” 饕餮:“……” 房间里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他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他们的修为已经退到这种地步了吗? 穷奇:“……” 混沌:“……” 就知道大家跟他们一样好奇!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这么一打岔,缓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梼杌抿了抿唇,他这身份算是彻底公开了。抬眼看向穷奇,目光不期然与她相撞,像是已经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一般,穷奇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对你没兴趣。只要你不主动往我面前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又立刻添上一句,“当然,若是你被饕餮这家伙撺掇着,想为他出头的话,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本来她与梼杌毫无冤仇,奈何他与饕餮是好友,又足够讲义气,而饕餮又与她处处不对付,这一牵扯,变成他与她也成了死对头。 梼杌闻言,没有吭声,只怀疑地看着穷奇,似乎不相信一向爱记仇的她会有这么好说话。 穷奇冷哼,要是换做以前,她当然没这么好说话了。只不过眼下她有找到五色石这种更重要的事情,过往的恩怨就暂且放置一旁吧。 身边的混沌也是这样的想法,附和着穷奇的话,简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二人转性了? 梼杌与饕餮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嘀咕一句。 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稍加思索片刻,很快就明白缘由。 “我与饕餮也不想与你们为敌。”梼杌按下想要反驳的饕餮,专注盯着穷奇混沌看了好会儿,沉声道:“大家能和平相处自然最好。尤其是眼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混沌乍一听,还以为他说的共同目标是指宗门大比,正想说就算没有他,依着他与穷奇的实力,夺得魁首也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甫一张口,立刻被旁边的穷奇捅了一个胳膊肘。 “你捅我干什么?” 混沌瞪眼,瞬间收到一记凌厉的眼刀,不由自主噤声。 穷奇望着梼杌,黝黑的眼睛带着森森的寒意,颔首道:“你说得没错。所以……” “暂时休战。”穷奇与梼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共同对外。” 一旁的梁兴扬:“……” 共同目标,那就是五色石了。 唉! 你们可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当面就开始计划夺取五色石。 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直至下一秒,看见四凶覆在一起的手,梁兴扬才深深意识到四凶并非说笑,而是来真的! 这一刻,他只觉得身上的五色石铜镜越发烫手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书癫皱着眉头,单手叉腰,义愤填膺道:“当着小羊的面说这些,你们也太不把小羊放在眼里了!” 谁不知道历任守村人的职责都是守护荒山村,守护五色石啊!他们当着小羊的面说要休战找五色石,这跟小偷当着主人家的面叫嚣着要偷光主人家的全部家当有什么区别? 简直不把守村人放在眼里! “你们太侮辱人了!”姜连山瞪眼看着四凶,神情失望道:“饕餮和梼杌他们不是咱们的人,有这想法也就算了,怎么小奇姐,阿沌哥也这样?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就是就是。”明文柏躲在梁兴扬身后,小声附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梁兴扬也适时地叹了口气,落寞地垂下眼,一脸“我受伤了”的样子。 穷奇混沌面色微僵,过了好一会儿,穷奇才顶着姜连山泫然欲泣的眼神,硬着头皮道:“那五色石又不在他身上,他只要当做不知道,我们便不会动他。” “小奇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姜连山直视着她,一板一眼地纠正道:“小羊哥是守村人,守护五色石是他的职责,即使五色石不在他身上,他在知道你们的意图后,也无法更不能坐视不理啊。” “就是就是。”明文柏连连点头。 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当做不知道呢? “既然你们都没安好心,依我看,咱们就此一拍两散吧!你们去找你们的五色石,我们就待在荒山村做个不起眼的小村民。”书癫冷眼看着四凶,扭头对梁兴扬说道:“小羊,咱们现在就去找原德天辞行,直接回荒山!” 第194章那也是我的家乡。 梁兴扬想了想,颔首道:“也好。反正咱们只是来见见世面,如今看够了,直接回去也行。” “就是就是。”明文柏躲在背后,叭叭个不停,“直接回去最好了。咱们都出来四五日了,我还真有点想白罴。” 自从他进入玄真观开始,白罴的日常全由他负责。 起先,他非常抗拒,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在心里早已将白罴当成自家的爱宠来对待了。 出来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白罴过得如何,有没有按时吃竹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混沌愣了愣,直言道:“你别忘了,白罴可是我的。” 明文柏一怔,“是这样吗?不过它既然到了玄真观,那就是玄真观的了。小羊哥,你说是不是?” 梁兴扬笑着看了一眼明文柏,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书癫摆着手,不耐烦地说:“别跟这四个没人情味的家伙说那么多,咱们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向原德天辞行,省得还要走夜路。” 语毕,一手拉着梁兴扬,一手扯着姜连山,示意明文柏跟上,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混沌连忙上前阻拦,“别啊,有话咱们好好说,别一有分歧就闹脾气。” 话音才刚落下,就听见一旁的饕餮冷着脸,哼声道:“混沌,你的骨气去哪里了?他们要走便走,咱们难道还需要他们不成?” 就算没了梁兴扬等人,这宗门大比他照样能玩得风生水起,顺便给原德天一个教训! “是啊,你们最厉害了!”书癫嘴角一耷拉,阴阳怪气道:“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谁能比得上你们啊?” “放肆!”饕餮没想到书癫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当即拉下脸,面露杀气道:“信不信我一掌打死你!” “你打你打。”书癫放开梁兴扬和姜连山,双手叉腰,行至饕餮面前,梗着脖子,声音比他还大,“你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最好把我们四个都杀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你们四凶忘恩负义的事情了。” 明文柏一听,忙插嘴道:“不不不,只有你们三个而已,我的嘴巴严,不该说的肯定不会说。” 担心饕餮怒火中烧,一时间可能没反应过来,又指了指梁兴扬和姜连山,再次强调道:“要杀就杀他们好了,我肯定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的。” 梁兴扬:“……” 姜连山:“……” 书癫怒了,转头怒瞪着明文柏,大声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我站在性命这一边。”明文柏缩着脖子,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我们鸣蛇一族的年轻一代已经不多了,我承担着家族繁衍后代的责任……如今任务还未完成,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话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目睹明文柏叛变,饕餮乐得满心的怒火都消散不少,对书癫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不要强出头。” 书癫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仰着下巴道:“要杀就杀,少废话。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句,杀了我,小羊可是会与你拼命的!” “呵呵。”饕餮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神情轻蔑道:“我会怕他?眼下我们四凶都在,他就算再厉害也没法抵挡四凶同时出手的杀招吧?” “哼,他为何要抵挡?”书癫甩了一个“你太天真了”的眼色,慢悠悠地说:“他不用出手,就可以把你们全部带走!” 一听这话,饕餮差点笑出声。书癫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 梼杌却是看着有恃无恐的书癫,缓缓皱起眉头。从他认识书癫以来,书癫一直十分胆小惜命,今日为何胆敢一再挑衅,难道真有什么倚仗? 想着,他把目光转向穷奇和混沌,却见二人对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牛皮吹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腰。”饕餮看着书癫,嘲讽道:“就连伏羲遇到我等,都不敢轻言能将我等杀了,他不过是凡人,饶是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伏羲?” “哼。说你无知,你还不承认。”书癫斜眼看他,面带得意道:“我们小羊可是守村人!守村人知道吧?你们能到外面来,全靠小羊带着,回去也是同理。要是没了小羊,你们根本回不了荒山哦。”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反问饕餮,“你知道身为荒山村民回不了荒山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饕餮下意识地问。 “哼哼。”书癫扫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吐出四个字,“魂飞魄散!” “我不信!”饕餮想也不想地摇头,“你这是在骗我!” “骗你?我骗你做什么?”书癫眉梢一挑,慢悠悠地说道:“你自己看看你的右手手腕上是不是有一条红线,一旦那条红线环绕手腕一圈,而你还未回到荒山村,便会自动灰飞烟灭!” 饕餮闻言,倏地撩起自己的袖子,果然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 倏地抬眼看向穷奇和混沌,惊声道:“你们有吗?” 穷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混沌懒得开口,直接把右手往他面前一递,同样有一条红线,如今已经环绕过半了。 “你、你阴我!”饕餮放下袖子,满脸杀气地盯着梁兴扬,“快把这东西给我除去,否则、否则……” “否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威胁下去,毕竟他的小命现在与梁兴扬的绑在一起了。 要是杀了梁兴扬,那他便回不了荒山,离死不远了。 见他气得直哆嗦,书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叉腰,慢慢踱回梁兴扬身边,神情得意。 看你们这些凶兽还敢不敢当面叫嚣! 梁兴扬面色未变,仍是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并没有把饕餮之前的无礼放在心上,耐心解释道:“此乃伏羲种下的禁制,我无法解开。” “你说谎,伏羲好好的为什么要弄出这种鬼东西?!一定是你故意设下,妄图以此来控制我!” 梁兴扬见他一脸不信,长长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道:“实不相瞒,我也有。倘若是我所为,我为何要给自己也下了这禁制呢?” “这……” 目光触及梁兴扬手腕上的红线,饕餮瞬间愣住了。还没等他回过神,就听到梁兴扬接着说:“至于伏羲为什么要弄出这种东西,当然是因为原德天啊!” 没有任何隐瞒,梁兴扬简单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扫了众人一眼,无奈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是受害者。” “原德天!又是原德天!” 饕餮恨得直咬牙,握紧拳头道:“我与他不共戴天!有朝一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嗯,你加油。”梁兴扬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穷奇等人说道:“你们慢慢聊,我与书癫、连山先行一步。” 说罢,冲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径自往外面走去。 穷奇眼神微动,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梁兴扬抬头,目光落在穷奇的脸上,问都没问,了然地笑了笑,“你跟我们一起走?”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也不惊讶,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曾说过不阻止我寻找五色石,可还算数?” “算数啊。”梁兴扬笑了一下,神情从容道:“前提是别伤害无辜生灵,这生灵里面包括我。还有,最好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事情,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挑衅,你知道的,我这人最经不起挑衅了。” 穷奇定定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明自己明白了。 “不是,穷奇你也太……”胆小了吧?就这么一个破禁制,就让你俯首称臣了? 饕餮才刚开口,话都没说一半,就被梼杌一个肘击制止了,低声提醒道:“少说两句吧,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人手上。” “……”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谁知道荒山村为何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定! 饕餮略带委屈地看着梼杌,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 梼杌耐心与他分析道:“收起你的暴脾气,你现在受制于守村人,惹怒他对你没好处。更重要的是,你不是一直想要参加宗门大比,给原德天一个教训吗?此时就不宜再四处树敌了。至于寻找五色石之事,暂且放一边吧。” 刚刚梁兴扬也说了,不会阻止他们寻找五色石。 既然如此,就先放置一旁,把目前的事情给处理了。 “哦。” 听着梼杌的分析,饕餮慢慢冷静下来,他确实想给原德天这个罪魁祸首一个难忘的教训,这样的话,确实不应该与梁兴扬为敌,而是应该说服他留下来参加宗门大比才是。 想到这里,饕餮面色一变,换上了一副笑容,对梁兴扬道:“那啥,我虽然很想要五色石,但我也不是那种嗜血残忍的凶兽,我向你保证,在寻找五色石的时候绝对不伤害任何生灵,更不会对守村人无礼。所以,你可以留下来参加完宗门大比再走吗?我真的很想参加这个比赛!” 语毕,学着梼杌以往卖萌的样子,使劲眨巴着眼睛。 梁兴扬:“……” 嘶,这娇撒得有点令人胆寒啊! 穷奇:“……” 真是为达目的,脸都不要了! 混沌:“……” 书癫:“……” 姜连山:“……” 明文柏:“……”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梼杌扶额叹息,简直不忍直视。眼瞅着饕餮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气氛越来越尴尬,他站出来解围道:“其实,我们对荒山村,对守村人你,甚至是伏羲女娲他们,一点恶意都没有。我们之所以想要五色石,也不过是想回到原来的地方而已。毕竟,那里是我们的家乡……” “我想,关于这一点,守村人你应该非常能理解,对吧?” 梁兴扬点了点头,看着他,神情认真道:“我确实能理解。毕竟,那也是我的家乡。只是……” 第195章“饲养”不了穷奇饕餮 “伏羲女娲他们对我有恩,既然他们让我做守村人,那我便要做好守村人的职责。”梁兴扬抬眼,眉眼秀丽,阳光从窗户上透进来,即使有这么一层暖光,也泛着股冷意,“我不阻止你们寻找五色石,是因为我能理解你们的思乡之情,但倘若有一日,你们因此伤害了其他无辜生灵,那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梼杌面色淡淡,敛眉沉思了片刻,抬起眼,看着梁兴扬郑重道:“我明白了。对于你的顾虑,我也能理解。” 转眼与饕餮对视了一秒,神情认真道:“我与饕餮保证,只寻找五色石,不伤害无辜。” 穷奇与混沌顿了顿,也出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梁兴扬这才缓和了面色,客客气气地说:“既然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和平相处,没必要再刀剑相向。” 说完,心里不自觉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次,饕餮极力赞同梁兴扬的话,用力点头道:“就应该这样!大家都是荒山村的,打打杀杀实在不好。那什么……” 他看向梁兴扬,小心翼翼地询问,“咱们不走了吧?参加宗门大比再走?” 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梁兴扬一向好说话。闻言,颔首道:“可以。” 一听他同意了,饕餮立刻高兴起来,“那还等什么,梼杌,咱们快去取黄泥。” 梼杌却没动,只把目光转向穷奇和混沌。 察觉梼杌的视线,穷奇抬眼回视,见他面带防备,略微一想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即翻了一个白眼,冷声道:“我对揭穿你身份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对杏花村那些人族更没兴趣。” 旁边的混沌接口道:“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我不是多嘴的人!再说了,好歹在杏花村生活过一段时间,与村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得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他们下手?” 真怀疑他到底在梼杌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才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 死对头明确表示不会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梼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梁兴扬,正想张口,站在梁兴扬身边的书癫等人却误以为他是不放心他们,书癫便抢先一步道:“你放心,在我和连山心里,小喜就是你,你就是小喜,我们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明文柏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梼杌大人,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连我哥和老祖宗我都不说!” 梼杌轻轻“嗯”了一声,对梁兴扬说道:“我相信守村人会约束好手里的人。” 眼前的青年眉眼如画,神情正直,站在稍微靠窗的位置,光线柔和了眉眼,依稀透露出了点儿仙风道骨的滋味,笑着点头,“确实。我向你保证,他们绝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此言一出,梼杌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恢复了之前小喜的模样,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信你。我现在就与饕餮去取黄泥。” 梁兴扬颔首,想了想,不放心地嘱咐一句,“之前饕餮暴露了行踪,原德天肯定让人严加戒备,你们小心点。” “实在不行的话,就在院子里挖点泥土凑合算了,虽然做出来的傀儡人会有点失真,使用效果会大大降低,但也能勉强。” “这怎么能行?”饕餮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既然用做,那自然要做个最好的,这样才不会堕了四凶的威名!再说了,这尚天宗里全是乌合之众,我和梼杌还怕他们不成?” 梁兴扬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提醒道:“原德天可是上上任守村人,其心计可以瞒过伏羲等人而不被看穿,就表明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切不可大意。” “知道知道。”饕餮不耐地应和两声,觉得梁兴扬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些,原德天之所以能欺骗过伏羲他们,还不是伏羲他们太过心慈手软,习惯性偏爱人族,信任人族,所以给了原德天可乘之机吗? 他就不一样了。他最讨厌人族了! 只要原德天一露出不利于他的想法,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指定先一掌拍死他再说。到时候任凭原德天有多么巧舌如簧,也无任何用武之地! 梁兴扬知道他生性冲动,不指望他能把这些话听进去,他之所以说,是说给他身边的梼杌听。 梼杌见梁兴扬脸上隐含担忧之色,侧着脑袋想了一下,认真地点了下头,“我会小心行事,顺便看好饕餮。” “万事小心,我们在此等你们回来。” “好。” 没有多余的客套,梼杌领着饕餮离开了房间。 等他们一走,梁兴扬这才看向众人,一脸无奈地说:“你们怎么没走,全待在我房间里?” “嘿嘿,这不是有热闹可看嘛!”书癫咧嘴一笑,半点没有被抓包的自觉,反而理所当然地说:“找你要隐身符不就是为了吃瓜看热闹?” 这有现成的热闹,他们不看白不看。 梁兴扬轻叹了口气,也是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能道:“看归看,不可到处乱宣扬。” 尤其是此事还与杏花村有关。 那些村民不过是普通人,万万不能将他们卷入危险当中。 明白梁兴扬内心的担忧,书癫、姜连山二人当即保证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告诉其他人。 穷奇淡声道:“我没搬弄他人闲话的兴趣。” “我也是。”混沌还是那句话,不过面对知根知底的梁兴扬,他的言语直白了许多,“杏花村那些人好歹辛苦劳作养了我和白罴几年,我肯定不会恩将仇报。” 梁兴扬:“……” 他们这是被动养你和白罴! 穷奇:“……” 偷东西就偷东西,还说得这么好听。 书癫、姜连山:“……” 多看书真的有用!不信看看混沌,这粉饰能力简直突飞猛进啊! 明文柏:“……!!” 原来,杏花村不止养了梼杌,还喂养过混沌!这样一看,四凶竟有二凶出自他们村,还将他们养得如此感恩戴德! 天啊,这村子里都是些什么神人啊! 我得赶紧记下,晚点告诉老祖宗,让老祖宗派人去杏花村取取经,总结出饲养手册,到时候我认真学习,近水楼台先得月,暗中拿穷奇饕餮练手,一旦练成,那这二凶指哪打哪,对他言听计从,鸣蛇一族就有强大牢固的靠山,而我也将从此翻身做主人,不用再做处处受人威胁的小奸细了! 明文柏站在一旁,仰着脑袋,满脑子都是二凶对自己俯首称臣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梁兴扬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好的为何突然发笑? “小文,你在笑什么?”姜连山满脸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一声,瞬间将明文柏的幻想打断。他不高兴地拧起眉头,转头看向姜连山,待目光触及房间的众人,理智立刻回笼,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刚好想到一点好笑的事情罢了。” 姜连山不疑有他,“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梁兴扬见明文柏眼神游移,面上有些许心虚之色,便知道他没有说真话,不过他的心思也好猜,略微一思索,就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只是他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小文,有关梼杌身份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梁兴扬望着明文柏,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包括混沌在杏花村生活过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不能说。” 明文柏身子一僵,目光落在了梁兴扬身上。 梁兴扬严肃地直视着他,说话间,眼里的神情没有撼动半分,一字一顿,字字有力,“你可记下了?” 面对这样洞察人心的眼神,明文柏直觉得自己心里的小算盘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窘迫,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乖乖地回答:“记下了。我谁都不说。” 偷瞄了梁兴扬一眼,见对方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看得他心里不自觉一突,转而想到自己那所剩无几的信用,明文柏连忙举手发誓,“真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或者妖兽!若有违此誓,就让我鸣蛇一族彻底灭绝!” 梁兴扬这才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明文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在梁兴扬身上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就像是父亲以前描述过他看见伏羲女娲时,那种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神威,让人惊惧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 啧啧,果然能成为守村人都有两把刷子,完全不能小觑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饲养”不了穷奇饕餮,还可以发展守村人这条线嘛!守村人越厉害,他跟在他身边可以学到的东西就越多,指不定哪天他可以打赢四凶也不一定。 到时候……嘿嘿嘿…… 一转眼,明文柏又陷入美好的幻想里,吃吃笑起来。 梁兴扬:“……” 穷奇等人:“……??” 今天有那么多开心的事情吗?至于笑个不停? 众人正疑惑间,门外传来了饕餮和梼杌的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 梁兴扬与众人对视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刚打了个照面,还没等梁兴扬开口,饕餮便率先抬手布下一个结界,抢在他前面说道:“江白没有死!” 什么? 冷不丁被这消息惊住,众人纷纷愣在原地。 梼杌与饕餮并肩走上前,对梁兴扬解释道:“我们认识的那个江白不是江白。更准确的说是,一开始江白就不是真正的江白。” “什么意思?”穷奇皱起眉头,迟疑了一瞬,“江白是假的?” “嗯。”梼杌抿了抿唇,点头道:“一开始与我们接触的江白乃是他人假借江白的身份扮演的。” “哈?”书癫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道:“谁这么无聊啊?还有,尚天宗其他人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儿吗?尤其是那个江辰,江白可是他哥,他没察觉到不对劲儿吗?” “对方假扮江白的意图是什么?”梁兴扬顿了顿,抬眼看向梼杌,“冲我来的?” 第196章生的是哪门子气啊?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饕餮瞬间瞪圆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会知道? 见饕餮没有吭声,梁兴扬面露了然,随即微微一笑,“看来还真是这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前的江白是两个人扮演的吧?那穿着避水靴的江白大概率是原德天所扮?” 听到这话,饕餮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看向梼杌,震惊道:“你事先跟他通过气了?” 梼杌淡然地摇了摇头,“并无。” 再说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江白并非江白本人,何来通气一说? 那这人真是神了! 自己不过说了一句,他竟然能猜出之后所有的事情! 一瞬间,看向面前青年的眼里没了之前的不屑,而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慎重与防备。 看来这守村人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本事啊!饕餮心想。 等了会儿都没等到饕餮的解释,反而多了一堆云里雾里的对话,混沌有些烦躁地挠头,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江白不是江白,说清楚点。” 梼杌抬起眼,看了看混沌,笑了一下,“你无需想得太过复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从我们进入尚天宗的第一天,就已经一脚踏入原德天布下的陷阱了。” “江白来招待我们并非偶然,而是原德天有心安排。他命令自己的心腹假扮成江白来接近我们,意图摸清我们的底细。无果后,便让心腹带着我们到约定的地方,打算亲自出马试探我们一番,不曾想被方政等人无意间破坏了计划……” “啊,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混沌已经明白了大半,便接下去道:“这计划一再落空,原德天肯定气恼,所以在我们离开后,他就杀了方政如鸣泄愤,根本不是像他对周颂说的那样,为了尚天宗的未来才出手除去他们。” “嗯。”梼杌轻轻点头,看向混沌的眼中多了几许诧异,没想到一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混沌也开始学会了思考。 “这样说起来,最开始那黑衣人也是原德天的杰作了?”姜连山追问。 饕餮想都没想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没错。那人就是他!” “可是,既然他那么想接近我们,他大可一直保持着江白的身份啊,为何还要弄出一场江白畏罪自尽的戏码呢?” 一直用江白的身份不好吗? 况且,后来在梁兴扬的授意下,大家也尽量表现得与他熟稔亲近了。 “这就不得不说原德天敏锐谨慎了。”饕餮说起这一点,脸上流露出点点佩服之色,对着众人娓娓道来,“那日,梁兴扬不是发现江白脚下穿着避水靴,进而示意明文柏去与他套近乎吗?当时伪装成江白的人正是原德天。” “他察觉有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继续与明文柏周旋,实际上心里飞快回想着可疑之处。后来终于意识到他脚下的避水靴根本不是江白能用得起的,便知道梁兴扬这是对他产生怀疑了。担心身份会因此暴露,又恰逢周颂对他杀害方政一事穷追不舍,且死对头游龙宗的龙天罡也来到尚天宗,唯恐龙天罡会借着方政被杀一事大做文章,闹得人心惶惶,便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一石多鸟之计。” 说到这里,饕餮稍稍停顿了片刻,喘了口气后,这才接着往下说:“原本,他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江白的身上,顺便给龙天罡泼点脏水,而且,在他想来,只要江白一死,方政的死也将告一段落了,梁兴扬的怀疑也会彻底落空,黑衣人一事也就到此为止,却万万没想到,梁兴扬会挺身而出,为龙天罡洗去冤屈,使得他的计划彻底落空,让江白的死变得毫无用处,还无端多了不少疑点。” 即使当时围观的人嘴上不说什么,但回去后,估计心里也没少犯嘀咕。 不过,让原德天万幸的是,尚天大殿里大部分都是尚天宗的人,只要他稍微暗示一二,众人便知道不该在外面乱说了。因此,有关江白这件事情,除了尚天宗、游龙宗、玄真观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人知晓。 “这样看来,他还真是老谋深算啊!”穷奇淡声感慨,瞥了梁兴扬一眼,似开玩笑又似嘲讽,“难道成为守村人的必备条件是心眼子多吗?” 梁兴扬扯了下嘴角,微笑道:“这不叫心眼多,这是思虑周全,能动脑就不动手。” 只不过原德天这人运气似乎不好,每次实施计划过程都会出现变故。 哼。 说得好听,明明就是奸诈! 穷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梼杌,问道:“那张玉夜闯上善书院一事呢?也是原德天授意的吗?” “不是。”梼杌摇了摇头,沉声道:“在原德天的计划中,所有事情都到此为止是最好的,不管是对外,还对周颂也算勉强有了一个交代。张玉夜闯上善书院是原德天始料未及的。” 而张玉夜闯上善客院后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更是把原德天辛苦压下的事情,全部掀翻摊开到众人面前。 可以说,那一刻原德天想杀了张玉的心都有了。 “也正因为如此,原德天不得不找小圆、楚同作为替死鬼。”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了,所以梼杌也不再赘述,只道:“在发现所谓真相的过程中,他一改之前的旁观之态,主动掌控一切,不着痕迹地引导着众人的思路,绝口不提江白一事,为的就是弱化江白的存在,谨防有心人察觉到事情的矛盾之处。” 至于这有心人是谁,梼杌没有说,视线只在明文柏身上停顿了几秒钟后,然后平静无波地转开。 “我靠!他可真是阴险!连我老祖宗都被他算计了!”明文柏瞬间反应过来,没忍住爆了声粗口。 梁兴扬听完梼杌的话,说意外倒也没有多意外,说震惊更谈不上,早在得知原德天摆了伏羲等人一道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他原德天这个人不简单,至少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因此,在一踏入尚天宗,他就多了几分警惕。 眼下,听到这些话,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感。 就知道能骗过伏羲他们的人,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再想到伏羲等人离开前曾交代自己,有机会的话,替他们杀了原德天清理门户。梁兴扬心里就有点儿感慨。 默然片刻,他轻叹了一口气,方才开口询问梼杌:“你们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情的?” 说起这件事,梼杌与饕餮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长长叹了口气,有些忧愁。 “怎么了这是?”梁兴扬脸上飘着淡淡的疑惑,好奇道。 梼杌苦笑了一声,张口道:“我与饕餮去后山挖黄泥,路过原德天的院子,无意间撞见原德天与大山交谈,好奇之下,驻足听了片刻,这才得知的。” “不止这些,我们还知道真正的江白早在几年前就更名改姓,拜入原德天的名下,外门弟子江白乃是由他人假扮。这件事情,江家上下都知道。” “难怪江白死了,江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原以为是因为江白不受宠的缘故,没想到原来人家早就知道这死去的江白并非自家人利,真正的江白活得好好的呢! 啧啧。 书癫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还是尚天宗会玩啊!” 一旁的姜连山、明文柏、混沌齐齐点头,“可不是。” 饕餮冷眼看着三人,没好气地说:“少见多怪!” 混沌瞅着他,着实不明白这话哪里惹到他了,他这么气恼做什么,不由拉下脸,粗声道:“你管我?我们又不是在跟你说话!脾气这么差,吃错药了你?” 闻言,饕餮神情一顿,下一秒脸上怒火更盛,正准备回击两句,就被身边的梼杌拉住了。 梼杌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转眼看向混沌,说道:“饕餮他心情有点不好,说话口气难免差了一点,你别跟他计较。” 混沌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到他的话,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但神情肉眼可见和缓了许多。 梁兴扬问道:“为何心情不好?” 梼杌看了众人一眼,也不隐瞒,坦言相告道:“从原德天与大山的交谈中得知,原来大山之所以加入尚天宗,为原德天卖命,是为了让原德天出手救荷花姑娘。” “从饕餮假扮荷花的那一刻起,大山就觉察到不对劲儿了……” 嗯? 众人一听,齐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大山竟然如此敏锐,更没想到大山加入的尚天宗的原因竟是为了荷花。 “听原德天的意思,他打算等到宗门大比后,便会出手帮荷花驱邪。” “但是,荷花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姜连山有点迷糊,下意识看向梁兴扬,茫然道:“难道大山还不知道这消息?” 梁兴扬没说话,穷奇望着饕餮,皱眉道:“这件事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心情不好个什么劲儿?难道……” “你害怕自己不是原德天对手?还是荷花姑娘的死,你也从中插了一脚?” “没有!”饕餮不假思索地否认,顿了下,无比烦躁地说道:“我顶多算是见死不救!”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再见到大山的时候,心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感。 “真正杀害荷花的是袁承天,原德天的走膀右臂,尚天宗的长老!”饕餮绷紧了身子,再次强调道。 看了眼神色平静的众人,又觉得跟他们说这些也没用,脸上的烦躁之色更加明显了。 片刻之后,所有情绪都化为一声冷哼,丢下一句“累了,本大爷回房休息,你们没事不要来吵我”后,径自甩袖离去。 下一秒,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嘭”的巨响,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梁兴扬几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这到底生的是哪门子气啊? 第197章傀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只道他阴晴不定,索性不再管他。 见没有什么事情,穷奇等人也懒得在外面傻站,纷纷转身离开。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梁兴扬和梼杌。 梼杌拿出一坛子黄泥,递给梁兴扬道:“麻烦你了。” 语毕,便要转身离开。 梁兴扬抱着坛子,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忙喊住他,问道:“你对梼杌的长相有没有什么要求?” 梼杌脚步一顿,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我还可以选择傀儡的长相吗?” “当然。好歹是四凶嘛,给你一个小特权啦。”梁兴扬开玩笑地说。 左右都要动手捏泥人,那为何不捏个让大家都满意的作品呢。 “你想一想,看是要威武大气的,还是斯文俊秀的,抑或是童颜鹤发,仙气飘飘的,只要你能描绘出来,我肯定照着捏。” “唔。”梼杌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片刻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张,递给了梁兴扬,拜托道:“那就照这画上的人像捏吧。” “这是你的画像吗?”梁兴扬一边展开纸张,一边问,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没想到梼杌看着沉稳,内心还挺自恋的,随身携带自己的自画小像。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看着画像上面容美艳,婀娜多姿的美女,梁兴扬彻底懵了。 “你要捏成这样?”梁兴扬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一眼梼杌,“我可是正经人,不生产什么人形娃娃啊。傀儡人只用于宗门大比,不能应用到其他地方。” 看着梼杌行事稳重,举止沉稳,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梼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反问道:“不用在宗门大比上,还能用来做什么?” 梁兴扬:“……” 望着梼杌清澈单纯的眼神,梁兴扬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掩饰性咳嗽了两声,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是用来参选的,那捏为女身的话,会不会有点儿方便?而且……” “这位可是要顶着你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用女身的话,倘若有一天被人知道你的身份,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与形象有损呢?” 对比梁兴扬的担忧,梼杌可看得太开了,毫不在意地说:“知道就知道呗。他们也只敢背后议论罢了。” 简而言之,他没听到,那就是不存在。 这种好心态让梁兴扬佩服不已,默默比了个大拇指,又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女身呢?” 看这张小像,他应该是一开始就打算以女身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梼杌眨了下眼睛,露出个姑且算“卖萌”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因为女身的好处多啊!” 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点点都符合人族审美的女身,那好处更是多如牛毛! 见到梁兴扬似乎不能理解,梼杌便举例道:“你觉得张玉漂亮吗?” 不等梁兴扬回答,便自问自答道:“你看看她,不过是中人之姿,就能哄得叶思为她丢了性命。我要是以完美女身出现,那来参加宗门大比这些好色之徒,还不乖乖拜倒在我脚下,主动奉上天材地宝?” 这可比他苦哈哈去争取简单快捷了许多。 没错,他之所以答应来参加宗门大比,除了帮助饕餮之外,还打着收割珍宝的算盘。 毕竟,他除了吃之外,囤积珍宝也是爱好之一。 “我现在可是有家庭的人了。大牛二牛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为了他们能风风光光娶妻生子,为了白氏能安享晚年。我得趁机多搞些银钱宝物啊。反正都是些好色之徒,不骗白不骗。”梼杌理直气壮地说。 梁兴扬:“……” 是他肤浅了。 果然,四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一个比一个没节操。 只是没想到,梼杌竟然直接突破底线,理直气壮地用起美人计。 真是…… 梁兴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与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见梼杌疑惑地看着他,叹气道:“不愧是你。说实话,我有点儿怕你。” 没有底线下限的凶兽,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梼杌微微一笑,认真道:“你别怕,咱们约定在先,我不会对玄真观的人下手的。毕竟,我是个有节操,有道德的凶兽。” 梁兴扬:“……” 还真没看出来。 梁兴扬干笑了两声,把小像塞进怀里,抱起装着黄泥坛子,道:“行吧,我先回房准备了,半个时辰后,你再过来,我教你如何控制傀儡。” 梼杌一听,高兴道:“好的,你忙吧,我在门外守着。” 梁兴扬笑着颔首,转身进入房间。 不得不说,自从玉泽钟的金沙增加后,梁兴扬在运用灵力时,再无之前的滞涩感,使用起女娲传授的法术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自然,仿佛以往的磕绊只是幻象。除此之外,对世间一切的感悟也有所增长,心态变得越发淡然,平静了。 他按照梼杌的要求,用黄泥捏了一个姿容出色,前凸后翘的大美人,施下傀儡术后,想到穷奇等人能根据生息来判断对方是否还活着,难保原德天也有此能力,便顺手攫取出一股灵力将其转化为生气注入傀儡人的体内,而后退后欣赏了两眼,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后,这才转头对守在外面的梼杌说道:“好了,可以进来了。” 甫一进入房间,梼杌的目光便被端坐在桌边的美人吸引住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美人抬起眼皮,看着他,一张珠玉似的面庞生着晕晕之光,缓缓露出个笑容来。 她笑得温软,明珠似的面颊上还留着一些粉意,比枝头春花更艳叁分,鲜活明艳的竟是世间罕见。 梼杌:“……!!”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傀儡人,他定会以为梁兴扬金屋藏娇了! 直勾勾盯着面前活色生香的美人,梼杌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直至梁兴扬问:“可有哪里需要修改?”时,才回过神,看向梁兴扬的眼睛亮得惊人,脱口而出道:“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有了这手艺,他还做什么凶兽抢地盘,装什么神明要供奉啊! 随手捏一捏,就能把大部分人族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一眼就看出梼杌的心思,梁兴扬瞬间苦笑不得,只能婉拒道:“我修为低微,学艺不精,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 “……哦。”梼杌有点儿小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你想要收徒的时候,记得第一时间考虑我。不是我吹牛,我的资质比穷奇他们好多了。” 听着他自荐的话,梁兴扬默默捂住脸,忍笑道:“好的。” 梼杌露出高兴的神情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傀儡人身上,走上前,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道:“真是太像真人了。简直一模一样!” 梁兴扬站在他身边,打量着傀儡人,问道:“我在它身上注入了生机,你感受一下,能发现它是假人吗?” 梼杌一怔,很快就明白梁兴扬此举的用意,收起脸上的笑,认真感应了一番,片刻之后,脸上重新挂上笑,带着些许了然道:“难怪我刚才会觉得这是真人呢!还以为是因为你捏得太像的缘故,原来是它身上的生息误导了我。” “我敢打包票,除非一开始就知道它身份的,否则没人能看出它是傀儡!就连穷奇他们也不例外!” 闻言,梁兴扬顿时长松了口气,嘴角微扬道:“那就好。我现在教你操纵傀儡之术,你且认真听来。” “好,请说。” …… 夕阳西下,天边留下一抹残红,映照着大地。 天空中的云彩被染成了金黄色,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中飘过,如同一条条金色的河流。 远处的山峦也被染成了深红色,仿佛是大地上的火焰,燃烧着人们的视线。 崇天客院内,梁兴扬一行人悠闲地坐在亭子里,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日落美景。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名穿着青衣的道童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梁兴扬放下手里的茶碗,看着气喘吁吁的道童,温声问道。 目睹了小圆身亡的惨象,小方惊吓过度,回去后便病倒了。张五只好重新派了两名道童过来崇天客院服侍梁兴扬等人。 这小时便是其中之一。 小时喘了口气,指着山门的方向道:“外面、外面有一名自称阿涛的女子,指名让阿铁道友去见她。” “阿涛?” 一直无精打采的饕餮一下子精神了,两眼放光道:“真的?你没听错?” 小时道:“人都找到尚天宗来了,怎么可能有错?”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在前带路。” 梼杌也真是的,梁兴扬做好傀儡后,他愣是不让众人先看一眼,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给大家一个大惊喜,直接给弄到山门外去了,搞得他一颗心就跟猫抓似的,痒痒的。 想着,不由自主地白了梼杌一眼。 梼杌只当没看见,淡定地喝着茶。余光瞄到穷奇等人纷纷起身,不由愣了愣,“你们也要去?” “当然。”穷奇淡淡应了一声。一来,他们对梁兴扬所做出来的傀儡十分好奇,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二来,她可没错过小时刚才那一声“阿涛姑娘”,直觉有什么突破想象的事情发生,必须不能错过! “那我也去。” 既然众人都要去,那他一个人留在院子里也无聊,当即站起身,跟着众人一起往山门的方向赶去。 山门外。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静静伫立在写着“尚天宗”三个大字的牌匾前,她如同一幅精工细描的古画,跃然于世。 她的眉如远山,轻盈而婉约,仿佛含着千年的故事,让人不禁想要探寻。 那双眸子,明亮如星,深邃如海,仿佛能透视人心,又似能引人沉醉。她的鼻梁高挑,唇红齿白,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流露出古典的韵味。 一头长发如同黑色的绸缎,流淌在肩头,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肌肤如同雪一般洁白无瑕,仿佛能反射出月光的光芒。 那双玉手,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个手指都显得那么纤细而有力。 她身着翠绿的长裙,裙摆随着阵阵山风轻轻摆动,仿佛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雅。那纤细的腰肢,如同柳叶般柔美,使人想起那句“腰若流纨素”。 原本热闹的山门随着她的到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来往众人纷纷停住了脚步,眼神不自觉落在她身上,目露惊叹,久久回不过神,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面对众人不加掩饰的目光,她没有生气,反而冲众人露出一抹微笑。 笑容温婉而甜美,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足以让世界都为之倾倒。 一瞬间,众人都呼吸都快停滞了,心头狂跳不已。 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优雅,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诗意和画意,让人无法抗拒。 这姑娘是谁?叫什么名字?不知她……是否婚配了? 第198章梼杌的真理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自成一幅画。 山门里,各大宗门弟子痴痴望着她,只觉得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许久之后,有一名年轻弟子鼓足勇气,上前搭讪道:“这位姑娘,你也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吗?” 美人目光流转,面上含笑,声若黄鹂,“嗯。” 被这样的大美人注视着,年轻弟子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心里激动不已,脸上强作淡定,又问道:“在下乃是万剑宗的乔羽,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阿涛,玄真观。”美人回答道。 “原来是阿涛姑娘。”顺利得到美人的芳名,乔羽激动得脸颊通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那、那姑娘是出自哪个宗门呢?怎么不见随性的师兄弟?” 边说边四处打量,心想:“应该不是什么大宗门出身。” 思及此,内心又是一阵激荡。 不是大宗门出身好啊! 这样的话,他要接近她就容易了许多。 万剑宗虽然比不上尚天宗,可也差不了太多,是许多巴结不上尚天宗的小宗门想要攀附靠山的备选宗门之一。 他乃是万剑宗宗主的弟子,身份尊贵,阿涛美人出自小宗门,只要他稍微示好,想来阿涛美人的宗门就会有所领悟,主动撮合他们二人了。 他要抱得美人归,完全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面前的美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询问,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不是宗门,只不过是一道观而已。” 停顿了一下,又添上一句,“此次,我应约而来。” 应约? 原本一直偷偷注意着她的在场众人齐齐愣住,美人有约了? 是谁? 那人是谁? 回过神的众人嫉妒得红了眼,纷纷对身边的人投去怀疑的目光,企图从人群里揪出那一名得到美人青睐的幸运儿。 乔羽眉头一皱,脸上闪过嫉妒之色,浑身肌肉都紧绷了,捏紧了手指,勉强扯了下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是谁有这等荣幸,竟然能与阿涛姑娘定下约定?” 看他面露戾气,知道的人知是阿涛与人有着约定,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涛和对方定的是亲呢。 阿涛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正欲回答,待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方向,美目倏地一亮,美奂绝伦的面容上扬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径自忽略了面前的乔羽,快步迎了上去,“小喜,阿铁哥。” 一听“阿铁哥”,吓得饕餮脚下一软,差点当众摔了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饕餮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梼杌,“搞了半天,你搞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 梼杌只当没看到饕餮的眼色,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拉着阿涛的手,稚声稚气道:“阿涛姐,你怎么才来啊?” 阿涛笑着回答道:“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说着,眼波一转,重新落在饕餮身上,嘟起樱桃小嘴,不高兴道:“阿铁哥,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欢迎我吗?” 饕餮看着面前矫揉造作的傀儡人,腹中一顿翻涌。 你一个堂堂雄性妖兽,装什么女人,撒什么娇!! 他欲要杀人的目光直射梼杌,暗地里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大庭广众,适可而止,别逼我打你。” 梼杌一看,就知道他是真动了杀心,连忙操纵着阿涛收敛了表情,不再逗弄他,“好嘛好嘛,幸亏你是我哥,要是其他不相干的男人当面说要打我这种伤人的话,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原来是哥哥啊! 围观的弟子们不约而同收起敌视的目光,看向饕餮的眼里不自觉多了几分讨好。 感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饕餮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你们难道都是瞎子吗? 看不出来这张美女皮囊下面是一个九尺壮汉吗?! 对比饕餮的崩溃,梼杌却是满意极了,把众人痴迷的神情收入眼底,小喜微微一笑,带着阿涛来到梁兴扬几人面前,装模作样地介绍道:“阿涛姐姐,他就是玄真观的观主,玄真。他身边这位姑娘是玄灵……” 阿涛边听边颔首,一副用心记下玄真观众人名字的架势,待小喜说完后,她才依次冲众人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穷奇身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一手拨弄着头发,慢吞吞地说:“玄灵姐,你好啊。” 穷奇嘴角抽搐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说:“看你的样子,我应该比你小。” “唔,好像是比我小。”阿涛意有所指地瞅了一眼胸前,神情十分的欠揍。 穷奇闻言,倏地捏紧了拳头。 这还没完,只听阿涛继续作死道:“不过年龄的话,应该是玄灵姐比较大。毕竟,人家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撩拨得穷奇都硬了。拳头硬了。 穷奇黑着脸,她行事一向霸道惯了,梼杌敢这样当众嘲笑自己,她才不管其他,只想直接一掌将面前这傀儡人哄碎,一泄心头怒气。 然而,她的手才刚抬起来,就被早已洞悉的阿涛双手抱住,楚楚可怜地求饶道:“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拿你的年龄说事儿,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一边说,一边将穷奇整个人往胸前的雪峰上按。 穷奇:“……” 这梼杌是不是变态! 顶着众弟子艳羡的目光,穷奇面红耳赤地从傀儡人波涛汹涌的胸前挣扎出来,怒瞪了捂嘴窃笑的梼杌一眼,又扭头看了眼梁兴扬,咬牙道:“你们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弄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梁兴扬耸了耸肩,表示一切都是梼杌的主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梼杌这个罪魁祸首,别找他。 梼杌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脸上仍旧笑嘻嘻,一手拉着阿涛,对穷奇说道:“玄灵姐,你别生气嘛!阿涛姐姐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没有其他的意思。至于她为何提到年龄,唉!其实这里面是有苦衷的。” 不着痕迹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见各大宗门的弟子表面忙忙碌碌,实则拉长了耳朵,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眼里闪过满意之色,特意提高音量道:“原因也很简单,就是阿涛姐姐的家人让阿涛姐趁着此次宗门大比,多认识一些青年才俊,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原来是这样啊! 众弟子恍然大悟,心头一阵火热,真是太好了,美人还没有归宿呢。 只是,不知道美人对未来夫君有什么要求? 正想着,就听到阿涛姑娘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垂下眼,面带红晕,温柔地纠正小姑娘的话,“什么青年才俊不才俊的,我不是那等势利之人。只要对方心地善良,心里有我,即使他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愿意嫁给他。但倘若他品行恶劣,只是贪图我的容貌,那就算他家世显赫,身份尊贵,未来不可限量,我也不将他看在眼里!”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除了玄真观众人外,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 心地善良,心里有她? 那不正是自己吗? 至于贪图美貌…… 实话说,自己脸盲,根本不知道阿涛姑娘美不美,只是打心眼里觉得阿涛姑娘三观正,品行好,不被物质所侵蚀,单纯被阿涛姑娘这不可多得的高洁品质所倾倒罢了。 众人纷纷对号入座,不约而同在心里惊呼:“原来,我就是阿涛姑娘的意中人!” 一时间,看向阿涛的眼里炙热无比。 若不是尚有几分理智,知道眼下场合不对,只怕早就冲上前表达爱意了。 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梁兴扬沉默了一秒。 知道梼杌是挺没节操的,但没人告诉他,梼杌这家伙还是个撩汉小能手啊! 这三言两语,就撩拨得在场众人春心大动,俨然对阿涛情根深种了! 唉! 梁兴扬只能庆幸伏羲等人幸亏把梼杌弄到这异世来了,不然放在现代社会,妥妥一操纵杀猪盘的大手! 眼瞅着有些定性不佳的弟子已经蠢蠢欲动,准备上前表达爱意,梁兴扬的头皮顿时一麻,对阿涛说道:“那什么,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客院再说吧。” “也好。”阿涛点点头,抬眼环视了一圈众人,如花的面容上流露出点点愧疚的神情,垂眼说:“宗门大比在即,大家都十分忙碌,我却因为个人私事占用了公共资源,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语毕,冲着众人盈盈一拜,表示自己的歉意后,不等众人的回应,便径自转身离开,独留面色痴迷的众人,以及“阿涛姑娘客气了”、“姑娘何错之有”、“阿涛姑娘真是知书达理”、“她真是太美了”等等各种惊叹声。 梁兴扬:“……” 无言片刻,抬步追上喜滋滋的梼杌,启唇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跟我来自同一个现代世界?你知道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吗?” “什么鸡便藕不便?”梼杌眼神茫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顿了顿,似乎刚反应过来,双眼蓦地瞪圆,震惊道:“这鸡和藕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动物和植物也能在一起繁衍后代了?” 梁兴扬:“……” 见他一脸不明所以,梁兴扬尤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阿涛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还用学?”梼杌一副“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的神情,撇嘴道:“自然是怎么虚情假意,怎么来呗!” “尽量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往相反方向说出来就好了!” 就像他,一心想要掏他们的储物袋,就越要表现得不在意,他们就会放下戒心了。明明觉得这些人烦得要死,活该被骗,他越要让自己显得十分理解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他当成知心人啊,储物袋才会乖乖为他敞开啊! “很简单的道理,你没理由不懂啊。”梼杌对梁兴扬说道。 梁兴扬:“……” 第199章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回到崇天客院,众人面色各异。 目光在梼杌和阿涛之间游移了几个来回,混沌感叹道:“梼杌,你真是给了我们好大的惊喜啊!” 难道,这才是梼杌的本性吗? 恕他眼拙,相识多年,他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梼杌如此风骚。 梼杌微微一笑,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混沌面色一阵扭曲,忍不住吐槽道:“你好骚啊。” 梁兴扬:“……” 你们两个其实不是威名赫赫的凶兽,而是扛着品如衣柜的不正经妖兽吧?梁兴扬木着脸想道。 明文柏边打量着阿涛,边问道:“梼杌大人,你这傀儡人是照着小喜长大的模样制造的吧?看上去与小喜有几分相似呢。” 梼杌点头道:“是啊。阿涛的身份就是饕餮的好友,小喜的远房亲戚!” “唔,是这样啊。您可真细心,还给这傀儡人安排了具体的身份。” “必须的。不然怎么取信于人?”梼杌一本正经地说。 除了早已知道他目的的梁兴扬之外,其余人都愣住了。 一个傀儡人而已,为什么要让人相信她? “你是担心被人看出她傀儡的身份吗?”穷奇仔细看了一眼阿涛,见她身上萦绕着一股生机,淡声道:“你大可放心,她看上去几乎与活人无异。若非我们事先知道她是傀儡,只怕也会认为她是正常人族。” 梼杌摇头道:“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 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道友,请问玄真观的道友们是暂住在此处吗?” 守在院子外的小时回道:“是的,不知这位道友来此有何要事?” “在下乃是万剑宗的乔羽,前来找阿涛姑娘确实有点事,烦请道友帮忙引见一下。” 乔羽? 他来做什么? 饕餮一脸茫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梼杌。却见梼杌面带微笑,一副“有鱼儿上钩了”的愉悦表情,抬眼对众人说道:“那什么,有人来找阿涛姑娘了,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二吧。” “啧啧,乌漆嘛黑,孤男寡女……”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夜色降临,四周寂静一片,书癫摸着下巴道:“这大晚上来找阿涛姑娘,明显不安好心啊!” 明显有情况嘛! 书癫与姜连山、混沌、明文柏对视了两眼,毫不犹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隐身符,往身上一拍,道:“有热闹,傻子才不看呢。” 几秒后,又把身上的符纸揭下来,对着梼杌眉眼弯弯道:“那什么,你尽情发挥,不用顾虑我们,就当我们不存在,我们是合格的吃瓜群众,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出声打扰的。” 语毕,与姜连山三人“啪”一声,把符纸贴到胸前。 随着符文上的一道流光闪过,四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在梼杌面前。 穷奇虽然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含糊,同样拿出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 眼见众人一个个隐身起来看热闹,饕餮不满道:“那我怎么办?” 他也想近距离看热闹啊! 梁兴扬顿了一顿,沉静地掏出三张符纸,自己留一张,饕餮梼杌二凶各一张,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往胸前一拍,整个人瞬间原地消失。 饕餮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但听到外头的小时已经禁不住乔羽的哀求,准备将他带进来了,便不再犹豫,与梼杌对视了一眼,学着梁兴扬的样子,不约而同把隐身符贴在身上。 下一秒,小时与乔羽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院子里只有阿涛一人,小时愣了愣,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就瞄到身边的乔羽一个箭步冲上前,结结巴巴地打招呼,“阿涛姑娘,你你在夜观星象啊?” 闻言,不止小时,连同玄真观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天。 嗯,天气多云,别说是星星了,连同月亮都看不见。 众人:“……” 小时:“……” 这搭讪方式也太逊了吧?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阿涛却恍若未觉,看向乔羽的眼里似有万千星辉,柔声道:“乔道友怎么来了?” “我……” 不等他开口,小时便抢先一步道:“阿涛姑娘,乔羽道友说有要事找您。” “原来是这样。”阿涛了然点头,领着乔羽在凉亭坐下,对小时吩咐道:“来者是客,劳烦小时帮我泡杯茶招待乔道友,好吗?” 美人笑得温婉,一张珠玉似的面庞生着晕晕之光,在朦胧的夜色里,不似真人,倒像是花仙精魅,声音软绵绵,湿润润,像含着蒙蒙的水气,从耳朵里一点点浸到胸前,勾着小心脏急剧跳动。 被一个绝世大美人这样看着,小时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忙不迭点头道:“好,阿涛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马上回来。” 说罢,转身小跑着离开。 行至院门处,身后还传来美人轻柔的叮嘱声,“慢点儿,小心脚下。” “哎。”小时高声应了一句,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乔羽痴痴地看着阿涛,情不自禁地说:“阿涛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对上他火热的视线,阿涛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涌着些血色,慌乱别开视线,玉似的两颊有了些粉意,低声道:“不知乔道友来找我有什么事?” 乔羽只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仙子下凡,美得不可方物,直勾勾盯着她看得出神,直到美人感受到自己被冒犯了,面露不悦之色,方才回过神,打量了一圈四周,随口问道:“怎么不见玄真观的其他道友?” “他们出去散步了。”阿涛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一向喜静,加上一路奔波,有些疲乏,故而留在客院休息。” “啊!他们都不在吗?”乔羽佯装吃惊,心里却高兴得直打滚,仰天大呼道:“真是天助我也!那群碍事的人走得好啊!院子里终于就只剩下阿涛与我了。” 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假惺惺地说道:“唉!我还想着明天就要进行宗门大比的决赛,根据可靠消息,我的对手正是阿铁道友,故而前来拜访,希望明日比武场上,阿铁道友能手下留情,没想到阿铁道友此刻竟然不在。” “这样啊。”阿涛眨了下眼睛,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不必担忧,待他回来了,我会将你的话尽数转达。” “那真是太谢谢阿涛姑娘了。”乔羽感激地说道。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阿涛温婉地回了一句,“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乔道友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微微侧过头,明珠似的面颊上泛起粉意,露着些羞涩。 乔羽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望着她,“阿涛,阿涛姑娘,你、我……我没听错吧?”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也同他一样,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飞快看了他一眼,阿涛嗔道:“呆子。” 一句“呆子”让乔羽浑身都酥麻了,他欣喜若狂地盯着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表白道:“阿涛姑娘,我喜欢你!白天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我想娶你!” 阿涛避开他的眼睛,低着头,含羞道:“其实,我对你也有些许好感。只是……” “只是什么?”乔羽连忙追问。 “我只是乡野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配不上你。”见他似乎想要反驳,阿涛抬起手,纤纤玉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面露悲伤道:“你先听我说完,我之所以来参加宗门大比,除了玄真观对我有恩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为自己找个有钱人家。” “你或许觉得我势力拜金,可我、我真的没办法啊!我家只是普通农家,家里人口众多,连温饱都成问题,如今我爷爷又生了重病……” 说到这里,阿涛已然泣不成声。 乔羽心都要碎了,想也不想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塞到阿涛手里,郑重道:“我这有银子,你快拿去给你爷爷看病吧。” 阿涛却不收,一把将银票扔到乔羽身上,美目含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你是朋友,这才把心事告诉你,你却拿银子来折辱我?你在同情我?看不起我吗?” 乔羽忙摆手,慌乱解释道:“我没这意思。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有难,我自当出手相助。对,我只是想帮朋友一把,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真的?” “真的。”乔羽用力点头,重新把银票塞到她手里,认真道:“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的话,你就把这些银票收了。” “那……好吧。”阿涛犹豫了一下,这才将银票收起,只是仍旧愁容满面,“就算有了银票,解决了家里的温饱,可也照样救不了爷爷的命啊。” “不知爷爷他老人家得了什么病呢?” “是很严重的病。大夫说,只有唯心宗的独门秘制伤药九转大还丹才能治愈。” 说到这里,阿涛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对面前的青年说道:“听说唯心宗今年也来参加大比了?我明天就去找他们,求他们给我一丸。” “不行!”乔羽想也不想地脱口道。 阿涛姑娘这么美丽动人,一旦被唯心宗叶京信那老色鬼看到,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阿涛姑娘的!更不用说,阿涛姑娘还有求于他! 而且唯心宗若是真给了九转大还丹,那阿涛姑娘岂不是欠了唯心宗一个天大的恩情,到时候叶京信以人情要挟,要阿涛姑娘嫁给他,阿涛姑娘又岂能拒绝? 届时,还有他乔羽什么事情啊?!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不能放任阿涛姑娘与唯心宗那群人接触!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有这可能。 乔羽倏地站起身,对上阿涛惊讶的神情,一字一句道:“九转大还丹这件事你无需担心,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最晚后天,不,最晚明晚我就会把九转大还丹交给你。” 第200章早点回屋休息吧,乖。 表情恳切,信誓旦旦,唯恐再晚一点美人就按捺不住去找别人了。 “这不好吧?”阿涛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我是朋友嘛,不麻烦。”乔羽认真地说,停顿了几秒,又道:“我在唯心宗有相熟的朋友,要一丸轻而易举,你就别担心了。爷爷的病情拖不得,我现在就去找他拿丹药,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涛还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同意了。 “那谢谢乔道友了。” “你不必如此客气,叫我阿羽就行了。” “阿羽,那你别姑娘长姑娘短,直接叫我阿涛就行。我身边亲近的家人朋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亲近的家人朋友? 幸福来得太突然,乔羽被这几个字砸得晕晕乎乎,飘飘然地应了两声好,便带着痴笑,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崇天客院。 隐身的众人:“……” 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不过对梼杌倒是刷新了新的认知。 正准备揭下身上的隐身符,院子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以及一道略显疑惑的声音—— “阿涛姑娘是住在这里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身穿唯心宗服饰的青年抬步走了进来,看到凉亭里的阿涛,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行至她面前,招呼道:“阿涛姑娘。” 许是因为激动的关系,声线有点儿尖锐。 玄真观众人一看,默默放下了手,继续站在一旁看戏。 “你是?”阿涛茫然地看着来人。 来人自我介绍道:“阿涛姑娘好,我是唯心宗的万盛,今日在山门见到阿涛姑娘的第一眼就彻底被姑娘的风姿所折服,久久不能忘怀。这才鼓足勇气前来结交姑娘。” 原本兴致缺缺的梼杌一听是唯心宗,瞬间来了精神,心念一动,阿涛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原来是唯心宗的道友。”阿涛站起身,盈盈一拜,“久仰大名,快快请坐。” “呵呵,不过虚名而已。”万盛谦虚地说。 待两人坐定后,万盛偷偷瞄了面前的美人一眼,只觉现在的她比白天在山门上的惊鸿一瞥更美更仙! 只一眼,就足以让他神魂颠倒了! 望着如珠似玉的美人面,他本能地吞咽了口口水,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抓紧了衣袍,有些许紧张地问:“那个,不知阿涛姑娘白日在山门外说的那些话可算数?” “万盛道友是指我找夫君那番话吗?”阿涛柔声问。 “对。”万盛点了点头,询问道:“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阿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哪个姑娘家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那,那不知阿涛姑娘对未来夫君有无相貌上的要求?倘若对方相貌平平,阿涛姑娘可会介意?”万盛紧张地看着她。 阿涛视线落在他平平无奇的长相上,笑容不减,声音婉转道:“我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我比较注重他的内在,只要他心地善良就行。” 顿了下,又添上一句,“如果能像万盛道友这般翩翩有礼,那就更好了。” 万盛一听,脸倏地红了。 之前并非他的错觉,阿涛姑娘真对他有意思! 这一认知让万盛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激动地看向阿涛,“阿涛姑娘,其实我……” “阿涛姑娘,乔羽道友,茶来了。” 话还没说一半,就被小时打断了。小时端着托盘,走近了才发现与阿涛面对面坐着的人并非乔羽,不由愣了愣,疑惑道:“刚刚来找阿涛姑娘的人不是乔羽道友吗?” 万盛闻言,下意识皱起眉,“刚刚万剑宗的乔羽来过?他来干嘛?阿涛姑娘,你和他……” 话没说完,但从他隐隐发黑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对阿涛私下与乔羽见面这件事十分不满。 围观的玄真观众人:“……哦吼,这下梼杌要翻车了。” 听到他隐含质问的话,阿涛一点儿也不慌,让小时把茶水放下,待小时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后,才不慌不忙地说:“乔羽确实来过。实不相瞒,还是我邀请他过来的。” “阿涛姑娘,你……” “嘘,先听我说完。”阿涛抬手阻止他开口,随即垂下眼,美丽白净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愁色,低落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邀请他?因为,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什么?”万盛睁大了眼睛,下意识追问道:“阿涛姑娘想要什么?” “我需要万剑宗独门伤药。”阿涛眼睫轻颤了一下,抬起眼,美目盈盈道:“我之所以来参加宗门大比,除了玄真观对我有恩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想要接近万剑宗的人,取得独门伤药。” “为何?难道阿涛姑娘受伤了吗?”万盛关心道。 阿涛摇了摇头,“我没受伤,是我爷爷他老人家……我对你一见如故,便不隐瞒你,其实我只是个普通农女,家中弟妹众多,连温饱都成问题,难得去年收成好了一点,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爷爷上山打柴的时候,不幸遇到野猪被拱伤了,因为家中贫寒,他老人家回家后隐瞒不说,导致伤势恶化,等到我知晓后,他的伤势已是严重至极,普通伤药无法医治……听大夫说,若是有万剑宗的独门伤药或许有望治愈,否则……” 阿涛红了眼圈,声音颤抖道:“他离开我们也就这两个月的事情了。” “竟是这样!” 没想到美人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万盛不由一阵心疼,又听阿涛说她特意邀请乔羽过来,想要求一瓶伤药,却被乔羽以伤药一瓶至少五千两,不可轻易赠送外人为由拒绝,心里又怒又涩,一面觉得乔羽太过不近人情,一面又心疼阿涛年纪轻轻就背负了这么多。 万剑宗的乔羽他有过几面之缘,在他的印象里,那人十分嚣张跋扈,惯会狗眼看人低,阿涛姑娘出身普通,又有求于他,还不知道刚刚被如何嘲笑羞辱呢。 一想到心上人有此遭遇,万盛顿时心如刀割,怜惜地看了阿涛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到阿涛面前,见阿涛面露惊讶,似想拒绝,便抢先一步温声道:“阿涛姑娘,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拒绝。至于万剑宗的独门伤药……我有。” 阿涛眼睛一亮,惊喜道:“真的?” 万盛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只不过我现在没带在身上,等明日再带过来给你可好?”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阿涛有点不好意思,羞怯道:“这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万盛温柔道:“不过小事而已,阿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如果阿涛姑娘真要报答的话……” 他勾唇一笑,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多了几许风流倜傥的味道,“那等一切事情都解决后,咱们再好好商讨。” “嗯。”阿涛飞快看了他一眼,面带红霞,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美人的应允,万盛心里无比欣喜,为了让美人能尽快兑现承诺,他并没有久坐,屁颠屁颠跑去帮美人解决了心中忧虑去了。 玄真观众人:“……” 可算是走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确定没人来之后,这才撕下身上的隐身符,纷纷朝梼杌投去个复杂的眼神。 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钓鱼高手,一钓一个准! 再看看身边穷奇那张脸,更是恨铁不成钢。长这么好一张脸,万事却只知道靠打。本来倒也不是不行,但现在有梼杌做对比,人家梼杌一只雄性妖兽都知道使用美人计为自己谋取福利,还使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穷奇作为唯一性别为雌的生物就有点不够看了。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穷奇皱眉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看我做什么?” 书癫叹息道:“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啊!万万没想到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都是一群没脑子的东西,竟然被一个傀儡人玩得团团转。早知道就让小奇也用这种方法骗点银子了补贴荒山村了!小奇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呢!唉!” 穷奇没想太多,脱口而出道:“何须用骗?我一拳头下去,他们全部得乖乖交出身上的所有财物!” 顿了顿,扭头看向梁兴扬,一脸认真询问:“观里没银子了吗?要不要我趁着天黑去搞一点?” 梁兴扬:“……” 其余众人:“……”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梁兴扬语气温和道:“没有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么多,早点回屋休息吧,乖。” 穷奇:“……”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仍然没理出什么头绪,索性便丢开不再想。 身旁的混沌抬眼望向梼杌,疑惑道:“你既然要万剑宗的伤药,为何方才不直接向乔羽开口呢?” 对啊,而且唯心宗的万盛也来了,为什么不趁机讨要九转大还丹呢? 梼杌接过阿涛递过来的银票,斜睨了众人一眼,啧啧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若是直接开口,既要银票又要丹药,逮着他使劲儿薅,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他我是冲着他的储物袋来的?” 第201章这人可真不是东西啊。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觉得不对劲儿好吧。 一旦对方有了戒心,那从身上骗取财物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所以我才故意向他们索要不同宗门的药物。”梼杌扫了众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咱们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羊毛也不是逮着一只薅的。” 众人听得一脸受教。懂了,除了骗取银钱和丹药之外,他还有长远的诈骗计划呢。 梁兴扬没忍住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太有才了,简直是杀猪盘祖师爷!” “杀猪盘?”梼杌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何为杀猪盘?” “是我那世界的一种流行词汇。诈骗分子利用网络交友,诱导受害人投资赌博的电信诈骗方式。诈骗分子准备好人设、交友套路等“猪饲料”,将社交平台称为“猪圈”,在其中寻找被他们称为“猪”的诈骗对象。通过建立恋爱关系,即“养猪”。最后骗取钱财,即“杀猪”。” 梁兴扬简单解释了一下,梼杌非但不以为耻,反而细细咀嚼了两三遍,颔首道:“倒挺形象的。没错,我就是杀猪盘的祖师爷!” 梁兴扬:“……” 原本想要开口劝他好好做凶兽就好了,不要做让人唾弃,伤天害理的诈骗分子,梁兴扬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一下子被梼杌给噎了回去。 沉默了几秒钟,梁兴扬幽幽道:“这种事情在我那里是犯法的……” “这里又不是你家乡。”梼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再说了,就算我犯法了,除了伏羲女娲等人,还有谁敢动我?” 这话梁兴扬可不爱听了,神情认真道:“不是敢不敢动你的关系,而是你这行为是不对的。” 虽然不知道梼杌能不能听进去,但梁兴扬还是得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虽说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大半是家境比较殷实,可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你这一连套骗下来,既要钱财又要宝物,他们不得被你骗得倾家荡产,说不定会因此走上绝路。”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梼杌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待听完梁兴扬的话,即刻反应过来,示意他不必担心,“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毕竟,他的目标明确,来参加宗门大比顺带赚一波外快,一点兴趣害人的心思都没有。 “肯定不会把他们逼上绝路,不伤他们一根汗毛,只伤害一下他们的储物袋。”梼杌信誓旦旦地保证。 梁兴扬还能怎么办,只能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你有分寸就好。勿要将事情闹大。毕竟你现在的身份和小喜有些许关系,一旦闹开,保不准有人拿小喜或者白氏他们开刀。” “那是自然。” 梼杌点点头,神情郑重地应下,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只看见饕餮猛地一拍脑门,惊声道:“坏了,你刚刚忘了嘱咐万盛和乔羽勿要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万一他们两人碰头了,一对话,那你不是露馅了吗?” “不会的。”梼杌自信一笑,沉声道:“没人会傻乎乎把讨好美人的机会透露给别人。尤其对方手里还握有美人想要的东西。” 饕餮“哦”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见梼杌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说什么,彻底放下心。 不是他吹牛,梼杌这家伙平时虽然懒散了点儿,但办起事来还是非常稳妥的,堪称滴水不漏。 他要是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儿。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一声。”饕餮说道。 “好。” 穷奇混沌跟他俩不是一路的,只看热闹,眼见时候不早了,估摸着没什么人会来,对众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回房休息去了。 梁兴扬与书癫、姜连山、明文柏对视一眼,拍板道:“热闹也看够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参加比试呢。” “嗯,这就回房。”三人乖乖应下。 梁兴扬临走前,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弹的阿涛和梼杌,疑惑道:“你不休息吗?” 梼杌与阿涛并肩而立,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朝梁兴扬挥手道:“你先休息,我有预感,晚点还有人会来找阿涛。” 梁兴扬沉默了一秒,“……好吧。” 冲了他点了下头,梁兴扬抬步回房。 饕餮倒是不困,只是让他看着梼杌与人谈情说爱,那感觉着实有点反胃,索性丢下一句“你慢慢玩”后,便也跟在梁兴扬后头回房间了。 梼杌目送着众人远去,待众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身边栩栩如生的阿涛。 阿涛半跪了下来,梼杌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视线在她面上来回睃巡,嘴上啧啧感叹道:“不愧是女娲的传人,这手艺几乎与女娲不相上下,之前必定少不了一番精心教导,说句倾囊相授了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望着封面上龙飞凤舞却稍显气势不足的“傀儡术”三个大字,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梼杌要学就学最好的,既然有了更精妙的傀儡术,那你就没用了。” 即使,这本小册子是他趁着梁兴扬制作傀儡术,众人不注意之时,偷偷潜入原德天房间里辛苦取来的。 语毕,手上一运力,整本小册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 末了,轻拍了一下手上的粉末,抬眼看向梁兴扬房间,低声道:“同是守村人,梁兴扬可比原德天那个半桶水强多了。如此说来,他还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无能……” 虽然梁兴扬说了不阻止他们寻找五色石,但梼杌总有一种预感,他终有一天会是四凶寻找五色石路上的阻力。 “啧。” 他有些不耐烦,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簪子,烦躁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梼杌微微一顿,立马把隐身符往身上一拍,与此同时,阿涛也站起身,循声望向院子大门处。 “阿涛姑娘,明月宗的青浦道友想要见你。” “哦?” 之前不是说因为明月宗宗主身亡,明月宗所有弟子已经离开尚天宗了吗? 怎么现在还有明月宗的弟子? 梼杌心里充满了疑问,操纵着阿涛道:“那便请他进来吧。” “好的,阿涛姑娘。” …… 第二天早上。 梁兴扬睡醒收拾好仪容后,甫一走出房间,旁边的房门便依次打开,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一看到梼杌,饕餮便来了精神,快步走到他身边追问道:“昨夜我睡觉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有人交谈,还真有傻子趁着天黑来向阿涛表白了?” “当然。”梼杌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储物袋,十分得意道:“一晚上的功夫,我收获颇丰啊!” “恭喜恭喜。”一听梼杌有所收获,饕餮也为他感到高兴,问道:“期间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说起这个,梼杌脸上的笑容一敛,看向同样满脸好奇的众人,沉声道:“有趣的事情没有,不好的消息倒有一个。” 什么? 众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梁兴扬亦是有点儿惊讶,疑惑地望着梼杌。 梼杌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明月宗与平安宗的人并未离开尚天宗。” 明月宗宗主汪明月,平安宗宗主范高轩不是已经死了,这两宗门如今群龙无首,还留在尚天宗做什么呢? 姜连山困惑道:“可是,之前龙宗主不是说这两宗门突然失去掌舵人,现在已然乱成一团,打算退出宗门大比回去好好整顿吗?” “之前确实是这样的打算。只不过……”梼杌望着梁兴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后来原德天召见了二人的大弟子,等两人离开后,二宗便改变了计划,选择留下来参加完宗门大比。” 混沌一听,不以为然道:“他们留下就留下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算什么不好的消息?最多就是不相关的消息。 梁兴扬淡声提醒道:“你忘记二宗宗主是怎么死的了?” 混沌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冲咱们来的?” 梁兴扬没回答,把目光投向了梼杌。梼杌微微点头,沉声道:“你猜得没错,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昨夜明月宗弟子青浦来找阿涛,我顺势试探了一番,根据他透露出来的消息,二宗弟子早已将你们视为仇人,准备联起手来,利用今日的比试杀了你们,为两位宗主报仇雪恨,以慰两位宗主在天之灵。” “真是飞来横祸。”混沌挠着头,有点茫然又有点无语,“又不是我们出手杀了汪明月与范高轩。想要报仇,他们应该找箫胜啊,找咱们做什么?” “当然是柿子捡软的捏。”书癫拍了拍他的肩膀,咬着后槽牙道:“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原德天这老小子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这人可真不是东西啊。” 第202章每天都在忙什么? 明文柏忍不住骂了一句。 梁兴扬等人纷纷点头赞同。 “总而言之,这笔账是算在玄真观头上了。”顿了一下,梼杌又道:“你们还是想想今天的比试要怎么平安避过吧。据青浦话里的意思,你们今日的对手皆是明月宗或平安宗的弟子。” 饕餮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想报仇就来啊,我还怕他们不成?” 莫说是两宗,所有人一起上他都不惧。 穷奇和混沌也是这个想法,一脸不以为意,“想杀我,那就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与四凶的态度截然不同,明文柏苦着一张脸道:“各位大人肯定是不怕了,但是我要怎么办?” 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啊! “在我鸣蛇一族,我还是只是一个孩子啊,不,不是孩子,是嗷嗷待哺的幼崽,为啥上天要这么残忍,把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生灵推到危险的漩涡里?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文柏都快哭起来了,转头看向梁兴扬,泫然欲泣道:“到时候我直接弃权行不行?就说我病了。” “当然不行了。”没等梁兴扬回答,梼杌就抢先一步说道:“二宗明显有备而来,背后又有原德天谋划,你根本没有弃权的选择。” 就算他真不打算上场,原德天也会逼着他不得不上场比试。 听到他的话,明文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嘴角拉得更长了,抬手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干嚎道:“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充满恶意的世界?” 穷奇被他这特意拔高的嗓音刺激得耳鼓膜一跳一跳的,心生烦躁,不由喝斥道:“闭嘴!” 混沌跟着道:“上天还可以更残忍。你再乱叫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二。” 闻言,明文柏立刻捂住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沉吟了片刻,对他说道:“梼杌说得没错,既然是冲着玄真观来的,那他们必定早已商量好对策了,不会给你我弃权的机会。不过……” 稍稍停顿了下,接着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依我所见,明月宗与平安宗的弟子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小心应对,定能保护好自己。” “万一呢?”即使有梁兴扬的安慰,明文柏仍然有些害怕,“万一他们当中有隐藏高手,我运气不好遇上了,要怎么办呢?”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饕餮嘴角轻勾,轻飘飘接了一句,丝毫不在意这话会给明文柏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明文柏嘴角一抽,刚刚放松一点儿的心情重新陷入恐惧中,只觉得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想也不想转过身,打算回房收拾好行李马上离开尚天宗,口中囔囔道:“我要回家!我不参加宗门大比了!我不参加!” 梁兴扬:“……” 其余众人:“……” 眼疾手快地拉住明文柏,梁兴扬温声道:“你且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出事的。再说了,天相和龙宗主也在现场,一旦你有危险,难道他们会做坐视不理吗?” “就是啊。”姜连山拉住明文柏的另一条胳膊,神情认真道:“你不相信小羊哥,总要相信你的亲人吧?再退一万步,你如今可是我们玄真观的人,小奇姐和阿沌哥可是最护短的,难道会眼睁睁看你受欺负?” 嗯? 是这样吗? 认真想想,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好几座靠山啊,而且其中一部分比尚天宗还牛呢!这样的话,他有什么好怕的! 犹豫了一秒钟,明文柏愁眉苦脸望向穷奇混沌的方向,可怜巴巴地问:“大人,你真的会护着小的吗?”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混沌也微点了下头。 就连一旁抱臂看戏的饕餮都破天荒说了一句,“有本大爷在,你怕什么?” 说来,明文柏也算是他手下小弟,帮他监视玄真观众人。 虽然这个小弟贪生怕死,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他的悍勇,但好在有眼力,办事也利落,他用得还算称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原德天那小子把自己的小弟给杀了。 得到三凶外加梁兴扬的保证,明文柏脸上的紧张之色才稍稍散去,抬起眼睫,看了众人一眼,不放心地嘱咐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千万要保护我啊!大人不能欺骗小孩的!” 梁兴扬几人自然颔首应下。 想了想,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明文柏又转头对姜连山说道:“连山,你这次有没有带足疗伤的丹药,救命的丹药啊?” “多着呢。”姜连山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回以微笑,“你尽管放心,管够!” 明文柏“哦”了一声,抬眼看向书癫。 书癫会意,立马说道:“我会时刻关注你的,一旦你受伤了,我立刻上前把你搀扶到一旁休息!” 明文柏满意地点了下头,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沉声道:“有大家的承诺,我就放心多了,这下一点也不紧张害怕了。” 梁兴扬失笑,出言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出发去比武场。” “好。” 谁料,才刚走出院子,迎头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小时,身后还跟着穿着深青色长老服的周颂。 一照面,周颂先是愣了愣,目光快速扫过众人,在阿涛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秒钟,很快收回视线,问梁兴扬,“玄真道友这是要去比武场?” 梁兴扬颔首道:“正是。周长老这是?” 周颂温声道:“刚刚宗主有令,让我来告诉诸位道友,今日休息一日,明日才正式开始比试。” 嗯? 好好的为何突然延迟了宗门大比的决赛? 众人不由愣在了原地。 唯有明文柏像是被头奖砸中了一般,高兴得直咧嘴,心里暗道:“延期好啊!最好能直接取消比试!”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上台面对死了宗主的明月宗、平安宗那群疯狗了! 梁兴扬呆愣了两秒,很快回过神,询问道:“为何突然延期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屏退小时,而后对梁兴扬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入院子再说。” “好。”梁兴扬轻轻颔首,领着周颂回到崇天客院,进入正厅,待坐定后,方才出言重新问了一遍,“周长老,决赛延期是何缘故呢?” 周颂抬起眼,定定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玄真道友,听说你与宗主一样皆出身荒山村?那个传说中由伏羲女娲等人守护,却从来无人找得到,根本无法验证传闻真假的村落?” 梁兴扬一顿,没想到周颂会突然这么问,默然片刻,点头承认了。 “没错,我确实来自荒山村。” “那……”周颂犹豫了一下,斟酌开口道:“或许我接下来的问题有些冒犯,但还是想请玄真道友尽量为我解惑。” “请说。” “玄真道友与宗主可是师从同一人?又或者,与宗主的师父有些渊源?” 周颂个人倾向后者,毕竟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弱不经风,身上没有丝毫灵气,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他与宗主师出同门的话,不可能一点修为都没有。 梁兴扬目光微闪,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问道:“在回答周长老这一问题之前,我想请问周长老,这问题是你自己想知道的,还是原宗主想知道的?” 穷奇等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顶着众人如炬的目光,周颂的神情一派淡定从容,直言道:“是我想知道的。而且,我可以像诸位道友保证,今日我们所谈的内容,一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书癫一听,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道:“那你发誓。若是告知他人,必遭天谴,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梁兴扬:“……” 都魂飞魄散了,哪里来的永世轮回啊? “倒也不必……”梁兴扬开口阻止,从原德天一再针对他,便知对方早已掌握了关于自己的大半资料,无所谓泄不泄露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颂轻轻颔首,举起右手发誓道:“我周颂在此对天发誓,倘若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必遭天谴,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末了,抬眼看向书癫,温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书癫点点头,“可以。” 周颂这才放下手,望向梁兴扬,问道:“玄真道友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梁兴扬一本正经地颌首:“我与他的师父,有极深的渊源。” 闻言,周颂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又问道:“那玄真道友此次来参加宗门大比,可有其他的目的?” 比如,受宗主师父的嘱托来尚天宗办事儿什么的。 梁兴扬有些奇怪,“周长老为何有此一问?要知道,这次宗门大比是原宗主主动邀请我前来,并非我想参加。” “就是就是。”明文柏在一旁用力点头,没忍住插嘴道:“我们本是不想来的,是你们宗主硬逼着我们来的!” “逼你们参加宗门大比?”周颂眼睛都睁大了,神情错愕道:“不可能吧?” “哪里不可能了?”书癫撇撇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现在说起来还是有些生气,“他害怕我们拒绝,特地派张五上门接我们到尚天宗呢。” 顿了下,见周颂一脸震惊,书癫疑惑道:“怎么?身为尚天宗的长老,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周颂尴尬道:“我不知道。我对宗内的事务不怎么感兴趣,平时宗门会议我基本不参加……” 玄真观众人:“……” 那你还真是潇洒啊! 就这甩手掌柜的态度,原德天还能让你居于长老之位,真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了。 看看不过当了一个小小守村人,凡事都要负责,凡事都要操心,每天过得苦哈哈的自己,梁兴扬表示十分羡慕。 他也想当个甩手掌柜啊! 想着,梁兴扬看向周颂的眼里不自觉多了一丝羡慕。 身旁的穷奇有点儿好奇了,不由倾身问道:“你说什么事情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每天都在忙什么?” 第203章证据…… 总不能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吧? 不说原德天,其他几位长老能看得眼?底下的弟子们能不背地里偷偷议论? 许是穷奇的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周颂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解释道:“因为不赞同宗主的某些决定,但奈何我人言轻微,根本左右宗主,因此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停顿了下,又添上一句,“我只是对尚天宗的事务不太关心而已,平日里一直有认真教导弟子。” 明文柏吃惊道:“认真教导,还教导出方政那样的弟子啊?” 那要是不认真的话,方政不得日天日地,俨然一十恶不赦的混世大魔王? 周颂一僵,脸色越发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神情变幻了几瞬,他惭愧抿紧唇,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教好他们。我不配为人师。” 其实,不止是作为师父,作为长老,他也是极其不合格的。 因为与原德天的想法不合,他不试着去说服对方,不试着尽自己能力去改变看不顺眼的东子,而直接甩手,采取逃避,实在浪费了自己在尚天宗的身份地位。 梁兴扬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原德天继续尴尬下去,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书,咳,阿书说的没错,确实是原宗主邀请我们来参加宗门大比。而我们,也确实是由张五长老亲自带入尚天宗。” 周颂了然,说是邀请,实则是强硬要求。敛眉细思片刻,他抬眼问道:“玄真道友之前和宗主有过过节吗?” “并无。”梁兴扬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在宗门大比之前,我从未见过原宗主。” 见对方视线转向穷奇等人,梁兴扬便补充道:“不止是我,玄灵他们也从未与原宗主有过过节。除了……小文。” “啊?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原德天了?”明文柏打了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我为人正直,清清白白,你可不要乱说啊!” 梁兴扬面带微笑,轻轻瞥了他一眼,缓声道:“确切说来,你的确是没得罪过他,甚至还是苦主,但……难保他不会把袁长老身死一事记在明家的头上啊。你身为明家的小少爷,岂能脱得了干系?” 袁长老,袁承天? 周颂心头微动,由于龙天罡把明家小辈被人杀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关于袁承天的事情,周颂也略有耳闻。 他很快明白过来,点头道:“是有这可能。” 看来,宗主是因为袁承天身死一事才故意针对玄真观的道友们。 想通这一点后,周颂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明家一事是尚天宗有错在先,龙宗主将事情闹大也不过是想为自己爱徒的家族出口气罢了。宗主与龙天罡不和多年,如今又被龙天罡污了名声,心里定然不高兴,所以这才想给有明家后人参与的玄真观一个教训。 宗主行事稳重,做事有分寸,且只为出气的话,那必定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由此可见,是自己想多了。 周颂心中说着,面上的沉重之色隐隐消失。 这微妙的变化,立刻被他面前的梁兴扬捕捉到了,沉静的眼直直看向周颂,问道:“不知周长老为何突然问起这些陈年往事?” 周颂自觉误会已经解开了,索性便不再隐瞒他,坦言道:“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宗主对你们有着不好的心思,眼下听了玄真道友的一番话,方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哈。”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却没想到面前的梁兴扬几人听到他的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周颂见状,笑容一僵,突然也觉得有点儿不自在,不禁收起了微笑。 “玄真道友……”周颂打量了梁兴扬两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梁兴扬轻叹道:“周长老,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猜测正是事实呢? 然而话才刚说了一半,门外就传来小时诚惶诚恐的声音—— “拜见宗主大人。” 下一秒,外头便传来阵阵脚步声,原德天的身影出现在正厅大门口。 见到周颂在场,原德天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沉声问道:“周长老为何会在崇天客院?” 在看到原德天的那一刻,周颂便下意识站起身,如今听到原德天的问话,周颂怔了怔,几乎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张口回答道:“不是宗主您让我通知-玄真道友们今日的宗门大比决赛延期吗?” 原德天:“……” 废话,他能不知道是他叫他来的吗? 他想问的是,为何传完话,他仍然留在崇天客院,直至现在! 不过,当目光触及周颂充满不解的眼神,原德天最终还是选择默默咽下嘴边的话。 周颂这人什么都好,修为好,品德佳,三观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但他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有些直脑筋,听不懂他人的言外之意。 唉! 要是他能和袁承天一样心思灵活该多好,恐怕早就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了! 原德天有点儿惋惜,但到底惜才,为免他当众失了长老的颜面,原德天没有再说什么,只温和一笑,故作低落道:“唉!人老不中用了!明明我半个时辰前才嘱咐你前来通知玄真观的诸位道友,i结果倒好,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周颂摆手道:“宗主,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人老了,记忆力确实会差点。但是……” 这一声“但是”,原德天直觉接下去没什么好话了,连忙开口想要阻止他,却没想到周颂比他更快,一脸认真地说:“宗主,你有时间还是找吴药师检查检查身体吧。我听吴药师说,记忆力衰退这件事可大可小。有些人的记忆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正常衰退现象而已。但有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增长,逐渐消失不见,最后变成痴呆,连基本身体功能都消失,大小便失禁,只记得自己年幼时的事情,或者对自己有极大影响的事情。” “宗主最近连半个时辰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看来情况很危险啊!” 周颂神情凝重,恳切劝说道:“还请宗主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最起码哦要保住基本生活能力,不随意大小便。” 原德天:“……” 玄真观众人:“……” 正厅内,寂静一片,空气中漂浮着一缕一缕的尴尬。 跟在原德天身后的众弟子更是满脸不自在,周长老他到底在说什么疯话啊? 什么宗主会变痴呆?英明神武的宗主会大小便失禁? 这些话能当着宗主的面说,当着玄真观这群外人的面说吗? 一时间,众弟子的神情各异,不知道是该上前阻止,还是静静在旁当小透明好。 一看到众人复杂的表情,周颂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完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随便插嘴了。 周颂知道自己说的话非常不讨人喜欢,因此他一直避免与他人接触,减少与他人交流的机会。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做得很好,众人皆只当他生性寡言。 然而,许是因为知道玄真观的道友们无性命之忧,他太过高兴了,一时忘了伪装,不由多说了两句。 这一下,他辛辛苦苦隐藏的缺点彻底暴露于人前了。 完了。 彻底完了。 周颂垂下眼,正懊恼不已时,就看到原德天笑着点头道:“多谢周长老的关心,本宗主一切都好,往后也会注意保重身体的。” 周颂一愣,莫名有点儿感动。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见梁兴扬同样神色如常,站起身,脸上无半点嘲笑之意,言语真诚道:“真羡慕原宗主,身边有这样关心身体健康的下属。” 说话间,眼里还不自觉流露出点点羡慕来。 哪像他,身边尽是些想要取他小命的凶兽! 唉,同样都是守村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梁兴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下,却并没有长时间沉浸在这低落的情绪中,很快恢复如常,转而说起正事。 “不知原宗主来此有何事呢?” 尤其是还带了这么多的弟子前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原德天神情微敛,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而沉声道:“昨夜,我房中的秘籍被人盗走了。” “原宗主是怀疑我拿走了秘籍?”梁兴扬睁大了眼睛,有些许吃惊:“我昨夜一直在房中休息,根本没有离开房间半步!” “可有人证?”原德天冷声问道。 “……没有。” 这大晚上的,他在房间睡觉,要是有人证才奇怪好吧! 顿了顿,梁兴扬问道:“那原宗主有证据证明是我盗走秘籍吗?” 原德天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气定神闲地说:“倘若无凭无据,本宗主又怎么会贸然前来?” 梁兴扬:“……” 好吧。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他长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了一般,问道:“要让我死,至少让我死个明白。不知原宗主丢的是什么秘籍,找到的又是什么证据?” 在得知他手握证据的时候,面前的青年还能保持镇定,不慌张,不知该说他胆子够大,还是应该说他不知者无畏。 但是不管哪一种,青年的表现都足够原德天高看他一眼。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梁兴扬一般,原德天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丢的是一本名为傀儡术的秘籍。至于证据……” 他转头朝身边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弟子会意,端着托盘上前,腾出一只手掀开了上头的红布,高声道:“玄真观主请看,这便是证据。” 梁兴扬依言上前,待目光触及托盘上的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面露震惊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穷奇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对视了一眼,抬步上前观看。 待看清了托盘上的东西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与梁兴扬一样,呆愣在原地,满眼惊愕。 第204章变脸 这、这不是玉泽钟吗?! 明文柏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惊呼出声,“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其他人不知道玉泽钟对梁兴扬的重要性,穷奇几人可是心知肚明。 这东西可是他重塑神体的关键东西! 为何会落到原德天手上? 难道梁兴扬昨夜真去原德天院子里干坏事了? 想到这里,穷奇不由看向梁兴扬。眼前的青年早在看到玉泽钟的那一刻,面上惯有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不见。 他没有说话,抿紧了唇,解下腰间的储物袋查看,确定储物袋里的玉泽钟确实不见了之后,再无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错愕与紧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便要去抢玉泽钟。 然而,原德天早有防备,一见他有所动作,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狠狠将他甩开! 梁兴扬没有防备,冷不丁被他推了个正着,整个人踉跄后退好几步,待撞到身后的椅子,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梁兴扬苍白着脸,神情仓皇,“你、你快把它还给我。” “你承认这东西是你的了?”原德天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拿起托盘上的玉泽钟,像把玩玉器一样,随意在手里把玩着,斜眼看向梁兴扬,“玄真道友,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梁兴扬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玉泽钟,眼睛一眨不眨,唯恐原德天一不小心将它给摔了。 “你先把它还给我。”他攥紧了拳头,色厉内荏道:“只要你把它还给我,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否则,你休想从我口中探知书籍的下落!” 周颂看看梁兴扬,又瞅瞅原德天,上前一步,迟疑道:“宗主,在我看来,玄真道友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辈,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宗主要给玄真观的道友一个教训可以理解,直接借着宗门大比,光明正大地打他们一顿,让他们受受皮肉之苦就好了,但没必要泼人脏水,坏人名声啊。 原德天用眼角瞥了周颂一眼,由于深谙他的性子,不欲多言,直接道:“我自有分寸,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回去吧。” 周颂想要拒绝,下一秒,见原德天绷起脸,隐有不悦之色,加上身后有弟子小声劝说,只能无奈地递给梁兴扬一个安抚的眼神,在两三名弟子的拥护下,离开了崇天客院。 自打看到玉泽钟后,梁兴扬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压根儿没注意到周颂的眼神,嘴里不断喃喃道:“把它还给我,快把它还给我……” 原德天打量着手中平平无奇的沙漏,带着得意忘形的微笑,挑眉道:“看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梁兴扬直勾勾盯着玉泽钟,没有回答。 一旁的穷奇看不过眼,站了出来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不是说了吗,在我院子里捡到的。”原德天抬眼看她,气定神闲地说:“关于它为什么出现在我院子,还让我捡到了,你应该问玄真道友,而不是我。” 闻言,穷奇嗤笑出声,语气肯定道:“他要是知道的话,就轮不到你捡了。” 说到“捡”这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非常明显。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根本没必要说这些没用的垃圾话浪费时间。她视线从玄真观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淡声道:“说吧,这里面谁是你安插的奸细。” 一听这话,书癫和姜连山顿时呼吸一沉,睁大眼睛,不掩错愕地看向其他人。 梁兴扬也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倏地抬起眼,看向了混沌、梼杌等人的方向。 察觉到他的视线,混沌往前一站,率先说道:“不是我。我没那么阴险。再说了,我一直与阿书,小山亲如兄弟,怎么会做出背叛他们的事情。” 好像有点道理。 穷奇轻轻点了下头,看向他的眼里少了几分戒备,转而望向明文柏。 被她那双乌沉沉的眼睛一盯,明文柏瞬间打了个激灵,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我啊!我不可能背叛您和玄真大人的!况且投诚的对象还是尚天宗……我,我就是再傻也做不出这种事呀!” 除了尚天宗与游龙宗一直不对付之外,尚天宗的袁承天前段时间还杀了他的族人,说句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他怎么可能为了敌人得罪家族靠山呢?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玄真观若是出事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我是疯了我,出卖玄真大人。” “没错,明文柏确实没必要背叛玄真观。”书癫和姜连山异口同声地说。 最关键的一点是,昨夜他们三人一直在用传音玉石聊天,明文柏没有作案时间。 有了书癫和姜连山的作证,明文柏的嫌疑终于彻底洗清了。 那么,眼下就剩下梼杌、饕餮了。 穷奇与梁兴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梼杌。 昨夜,他可是一直在院子外面,嫌疑最大。 梼杌抬眼,定定地看着梁兴扬,沉声道:“不是我,我没那么无聊。” 尤其是知道这物件对梁兴扬极其重要的情况下。 顿了顿,补上一句,“昨夜我一直和阿涛在一起。” 听到这话,梁兴扬就明白了。 看来昨天晚上来找阿涛表白心意的人络绎不绝啊。 “那你昨晚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梁兴扬追问道。 梼杌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没有。” “那……” 梁兴扬抿了抿唇,还想多问几个问题,然而原德天根本不给他洗清嫌疑的机会,径自打断了他的话,“玄真道友这是想把锅甩给自己人吗?想说这东西是被人偷走的?” “什么叫被人偷走?”姜连山气得小脸通红,怒视着原德天,大声道:“这本来就是被人偷走的!要知道,这玉泽钟对玄真大哥非常重要,玄真大哥视它为生命,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将它落下!” “哦,原来这东西叫玉泽钟啊。”原德天微微颔首,唇角轻勾,看着姜连山道:“这位小道友,你说这东西对玄真道友来说就是他的性命,既然是他之性命,那平时肯定保管得十分妥当,岂会被人随随便便就拿走呢?” 说到这里,他瞥了梁兴扬一眼,嘲笑道:“想不到,玄真道友看着一身者正气,实际上却是敢做不敢当之辈。” 梁兴扬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盯着原德天看了许久,忽而勾唇道:“你为了将我除去,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你说是吧,阿铁。” 此话一出,穷奇、混沌、书癫、姜连山以及明文柏都愣住了,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饕餮身上。 梼杌与阿涛则是垂下眼,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 “你看出来了?”饕餮挑了下眉,站出来道:“记得本大爷一直表现得十分厌恶原德天啊。” 当然,现在他仍旧厌恶原德天。只是比起掌握自己性命的梁兴扬,稍微浅淡那么一点点。 与原德天合作陷害梁兴扬,也不过是临时兴起罢了,根本没有破绽一说。 梁兴扬又是从哪里看出是他所为的呢?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推测出是本大爷与原德天联手了?” 梁兴扬没有回答,只缓缓起身,沉声道:“想知道?先把玉泽钟还给我,我便为你答疑解惑。” “还给你?”饕餮上前一步,从原德天手里夺过玉泽钟,目光落在梁兴扬身上,见他眼球跟着手上的玉泽钟转动,透露出点儿小心翼翼的期待,面上忽而露出一抹堪称和善的笑容来,“行啊,给你。” 话音刚落,就看到梁兴扬如玉的面容上扬起欣喜的笑容,正欲抬手去接。下一秒,饕餮手腕一翻,五指用力收紧,只听得“咔嚓”一声,玉泽钟应声裂开,里面的金沙纷纷往下落…… 望着地上化为无数碎片的玉泽钟,梁兴扬目眦欲裂,一股血气直冲闹门,“你!” 一张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 “小羊(小羊哥)!” 书癫和姜连山大惊,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梁兴扬右手捂住胸口,踉跄了两步,借着书癫和姜连山搀扶的力道,好不容易站稳,抬起头,双目赤红地望着饕餮,质问道:“为什么,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玉泽钟?” “你说呢。”饕餮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自若地看着他,脸上是欠揍的笑容,“你可是荒山的守村人啊,天生与我不同立场,不可能连这一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这玉泽钟可是你重塑神体的关键,作为你天生的敌人,你当真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功成事立?白白给自己增加一名强劲的对手?” “你不会真如此天真吧?抑或是,觉得自己真有莫须有的能力,能感化我?” 饕餮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连伏羲女娲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你能做到呢?” 梁兴扬闻言,浑身倏地僵住,怔怔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书癫气极道:“你真阴险!无耻!” 这种级别的骂声对饕餮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哦,谢谢夸奖。” 第205章明文柏叛变 饕餮轻掸了掸胸前的衣服,不痛不痒道:“就这?” 那欠揍的模样,让书癫恨得牙痒痒。 “你,你你……” 书癫指着他,指尖颤抖不停,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姜连山上前拍着书癫的后背,把目光转向梼杌,问道:“你……” 停顿了一下,想到梼杌之前的顾虑,终是没把到嘴边的名字说出来,转而换成了,“小喜,这件事情,你也有份吗?” 梼杌半阖着眼,避开姜连山的视线,抿着唇没说话。 此举落在众人眼里便是默认。 混沌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就说他们生性狡诈,不可信任!” 看看,梁兴扬对他们多好啊,结果一转身就被刺了一刀不说,玉泽钟还被毁了。 “白眼狼。枉费小……玄真对你们这么好。”混沌没忍住骂了一句。 梁兴扬闻言,脸上适时露出受伤的神情,眼睫低垂,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好可怜,我被背叛了”,抿着唇一声不吭。 穷奇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一看到他像是只落水狗一般无精打采,没有一丁点想要反抗的意思,心里微沉,默默看了眼玉泽钟的碎片,没想到玉泽钟被毁对他来说打击这么大,都生无可恋了。 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安慰他两句,然而安慰人却不是她的长项,因此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道,梁兴扬抬起眼,苦笑一声,“我没事。” 见他故作坚强,穷奇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饕餮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叫嚣道:“啧啧,真没看出来大名鼎鼎,以凶残著称的穷奇竟然也学会关心人了?” “什,什么?!” 听到饕餮的称呼,原德天蓦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穷奇道:“你是穷奇?四凶之一的穷奇?!” 那传说中伏羲都拿她无可奈何的妖兽之一? “是啊。”饕餮点点头,顺便把混沌的真实身份也给揭了,“还有混沌。” “他们两个可都成了守村人的忠实好狗呢。” 方才梁兴扬一吐血,穷奇和混沌虽然没有什么举动,可脸上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我有时候真想知道,究竟是守村人的驯兽技术好,还是你们二人生性下贱,自甘堕落,才会对人族俯首称臣呢?” 面对饕餮的嘲讽,还未等穷奇混沌反击,梁兴扬忽而张口道:“就不能是你脑子不好,分不清好赖吗?” 他目光直射原德天,直言道:“原宗主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清楚,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希望你不会后悔。” 后悔? 在他饕餮的人生中就没有“后悔”二字。 既然他敢与原德天合作,就代表能掌控住对方。原德天在他手心里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 有这种想法的,明显不止他一个,梼杌听到梁兴扬的话,虽然内心非常不赞同饕餮的做法,但是饕餮是他仅有的好友,他不得不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虽然饕餮行事冲动了些,但有他在一旁保驾护航,只要原德天有一点儿异动,下一秒,他便能出手取走他的性命! 梁兴扬看出二人心中所想,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罢了。你们想如何处置我?” “自然是将你打入死牢。等明日宗门大比决赛正式开始时,在当众宣布的罪行,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原德天想也不想地回答。 哦,这是准备把他当成宗门大比的开幕仪式了。也可以说是杀鸡儆猴里,那只可怜巴巴的小鸡仔了。 梁兴扬了然点头,深吸了口气,对原德天说道:“你要杀我,我没意见。只是,别伤害了无辜。阿书小山他们是无辜的,你放他们走。” “我不走!” “我也不走!” 一听这话,书癫和姜连山立刻站出来,大声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都留下。” “这……”该如何是好呢?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伤害无关人员啊。 想到这里,原德天不由向饕餮投去求助的目光,脸上隐含着悲悯之色,对比他的所作所为,显得十分滑稽。 饕餮懒得看他惺惺作态,大手一挥道:“既然不想走,那就和守村人一起全部打入死牢!” 至于穷奇和混沌…… 瞥了面无表情的二人一眼,饕餮皮笑肉不笑道:“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们若是要走的话,我定不会阻拦。” 说得好像能打得过她一样。 穷奇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你想拦也不一定拦得住。” 更不用说,混沌如今也在。 真要动手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只不过…… 穷奇看了眼重新变成木头桩子,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的梁兴扬,皱了皱眉,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再扫了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癫与姜连山,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了这三个拖油瓶,对战中少不得分出几分心神照看他们,又担心饕餮这阴险小人会拿他们三人当挡箭牌,只能打消动手的想法。 犹豫了一秒,淡声道:“我可没你这般无情无义,弃朋友不顾,当然是选择留下来陪他们了。” 最重要的是,她没饕餮傻x。 聪明人才会考虑得多,会想梁兴扬死了的话,他们这些被标记为荒山村的村民们无法回村,会有多么悲惨的下场,但饕餮明显不是聪明人啊,所以他只图眼前痛快,典型顾头不顾腚! 话音刚落,梁兴扬、书癫、姜连山顿时愣住了。 梁兴扬倏地抬起头,不掩震惊道:“你要留下来?!” “怎么?不行吗?” 梁兴扬定定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随即莞尔道:“行。你是穷奇,谁敢对你说声“不”呢。” “哼,知道就好。”穷奇斜睨了他一眼,径自走到一旁坐下,面无表情盯着饕餮看。 傻x,自己作死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饕餮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穷奇都选择留下来了,那混沌更不例外了,不说其他考量,仅凭借着他与书癫、姜连山的交情,他都会二话不说选择留下来。 饕餮先是一愣,然而下一秒,脸上再次扬起嘲讽的笑容来,“果然是好狗。” 他转眼看向梁兴扬,虚心请教道:“我有点儿好奇,伏羲他们是不是有传授你驯狗秘籍啊?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跟喝了迷魂汤似的,对你忠诚无比?” 梁兴扬懒懒抬起眼,脸上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嘲讽之色,淡声道:“因为他们比你有脑子,比你聪明。” 饕餮闻言大怒,举起右手,手中灵气快速聚集,欲要一掌拍死他,“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功夫!” 下一秒,手腕被人扣住了。 饕餮侧头,一眼就看到阿涛净白的面容,她神情认真道:“不可伤他性命。” 饕餮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缓缓放下右手,面色不虞,对原德天冷声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关入死牢!” 当着尚天宗众多弟子的面被如此无礼对待,原德天面容一僵,眼里闪过不悦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对底下的弟子吩咐道:“来人,把玄真观众人押入死牢。” “是,宗主。” 弟子们领命,抬步上前,就在此时,混沌身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启禀饕餮大人,启禀原宗主,小的有要事禀报。” 众人齐齐一愣,循声看了过去,混沌跟着回头,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嘿嘿嘿……” 只见明文柏搓着双手,弯腰从混沌身后蹿出,神情十分之猥琐,谄媚道:“小的要举报玄真观这几人为非作歹,欺压周围百姓,为了一己之私,逼迫十里八乡的村民帮忙建造玄真观!” “小文!”姜连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唔唔。” 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尚天宗弟子便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 书癫怒道:“明文柏,做人要有底线,为了活命,你连脸都不……唔唔……唔唔……” 下一秒,成功步入姜连山的后尘,被堵住了嘴巴。 顶着书癫与姜连山几欲杀人的目光,明文柏不禁瑟缩了一下,余光瞄到梼杌,饕餮、上一任守村人、傀儡阿涛以及众多尚天宗弟子,再看看这边只有孤零零的三人——穷奇、混沌、现任守村人梁兴扬,傻子都知道选哪边赢面比较大好吧! 更不用说,那玉泽钟如今已经被毁了,梁兴扬的修为肯定有损,没看到刚才都吐血了吗? 这样一来,两任守村人对决,梁兴扬的赢面更小了好吗?! 他不当机立断抛弃他们,选择饕餮,难道还要陪着他们一起送死吗? 不好意思,他对他们可没多深的感情。 想到这里,明文柏不禁撇了撇嘴,腰板儿无意识挺直了些,对上书癫与姜连山的视线少了几分紧张和心虚。 他珍爱自己的生命,有什么好心虚的?! 就问他有什么可惧的! 墙倒众人推,一直是亘古不变的操作。 生物天性使然,跟小人不小人没什么关系。 心中所想,分毫不差表现在脸上,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书癫和姜连山更是被气得脸颊通红。 无耻! 太无耻了! 太没有下限了! 书癫“唔唔唔”着,骂个不停。 “别气了。”梁兴扬长长叹了口气,对书癫说道:“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他当面背叛你,你就这样放过他?” 第206章美曰其名“保护证人” 穷奇斜眼看着梁兴扬,终于察觉不对之处了。 自原德天拿出玉泽钟后,梁兴扬的状态与以往面对困境时的表现大相径庭,说句荒腔走板也不为过。 尤其是伸手抢夺玉泽钟不成,眼睁睁看着玉泽钟被毁去,除了干嚎还是干嚎,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梁兴扬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小文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怎么办呢?难道拉着他陪我一起赴死吗?” “这种残忍的事情,生性善良的我可做不出来。” 说话间,面容哀戚,叹息连连,真真一可怜人。 穷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要不是在他手上吃亏多次,她差点就信了! 冷笑了两声,无情嘲讽他,“那你还真是善良又大度。” “一直如此。”梁兴扬大言不惭地回了一句,而后转眼对眼前的尚天宗弟子道:“走吧。带我去死牢。虽然谤言由人说,可背叛之言不好听,为了保护我脆弱的心灵,还是不听为妙。” 又冲原德天微微颔首,翩翩有礼道:“你们慢聊,我等先行一步。” 语毕,率先往外走。期间还不忘吩咐尚天宗弟子给书癫和姜连山松绑,以免影响了前往死牢的速度。 原德天:“……” 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尚天宗的宗主呢! 饕餮:“……” 明明梁兴扬已经被自己扳倒了,但不知为何,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 尚天宗的弟子们:“……” 啧,这人该不是因为被手下的人背叛,精神受到刺激了吧? 见过求饶的,还从来没见过兴致勃勃往死牢里冲的呢。 梼杌:“……”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儿。 从饕餮盗取玉泽钟到梁兴扬面对物证,方寸大乱,束手就擒,所有的一切都太顺利了。 他不自觉蹙起了眉头,盯着梁兴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眼眸深了几许。 正厅内,寂静无声,众人心思各异。 明文柏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小眼神飘忽得很。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原德天才将注意力转到明文柏身上,沉声问道:“你说,你要举报梁兴扬的罪行?” “是是是。”明文柏立即站直了身子,神情谄媚道:“我曾经伺候过他一段时间,他做了什么恶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如他打家劫舍,欺压百姓,占山为王,向来往路人索要过路费;又比如,他调戏姑奶,色胆包天,强抢民女……” 对于明文柏所言之事,原德天是半点都不信,有伏羲等人盯着,身为守村人的梁兴扬根本不可能有作恶的机会。 但他不在乎,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当众审判梁兴扬的把柄,而明文柏刚好递上了…… 没想到明家还有如此机灵且识时务的人,真是好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赞赏地看了一眼明文柏,不止是因为他的举报行为,更是为他之前的身份感到满意。 如明文柏所言,他玄真观弟子的身份众所周知,如今却不顾旧情,站出来指证梁兴扬,这说明什么?说明梁兴扬的恶性已经到达了天怒人愤,连身边人都看不下的地步了! 不然,你说好好的,为什么明文柏要出来举报他呢? 原德天面无表情地想,幽深的眼底隐藏笑意。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从无意中来到这世界,成功拜入伏羲名下,再到成为守村人,认为守村人一职埋没了自身的才华,转而离开荒山村,创立尚天宗,这一路真是顺风顺水,万事皆如愿。 眼下,天象里显现的他的死对头梁兴扬,也成功落入他手中,成为阶下囚,生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由此可见,老天一直站在他这边。 他就是上天的宠儿。 连伏羲那些人都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原德天面上露出得意之色,不耐烦听明文柏说那些莫须有的破事,直接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将它全部写下来,明日之前交给我。” “好的,原宗主。”明文柏用力点头,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那个,原宗主,小的有一事相求。” “何事?”原德天明日还需要他出面指证梁兴扬,因此对他态度还算温和,“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就是……”明文柏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为情,磕磕绊绊地说:“那梁兴扬一直以欺负我为乐,如今他事迹败露,被您关入死牢,小的能不能……能不能……” 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把话说完,只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原德天,面上流露出点点期待。 原德天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想要趁机落井下石? 据他所知,明天相与梁兴扬关系不差,连带着游龙宗与玄真观也有了些许交情,如果明文柏一开口就是想要去找明天相,原德天定然不会同意。 但一听明文柏是准备看梁兴扬的惨状,原德天几乎想也不想地点头同意了。 还有什么比被身边之人背叛更让人感到痛苦的呢? 尤其是,那人还是你一直不放在眼中的。 原德天含笑颔首,“想去便去吧,但别忘了正事。” “谢谢原宗主。” 见他同意,明文柏顿时面露喜色,高声道了谢,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我、我现在就回房写下梁兴扬的罪证!等写完了,我再去。”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不料,刚往前迈了一步,便被饕餮拦住了退路,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把传音玉石交出来。” “啊?”明文柏身子一僵,但转眼又放松下来,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饕餮大人,您这是……” “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们通风报信。” 原德天不知道梁兴扬与游龙宗的关系,他可是清楚得很! 一开始他就打定了让梁兴扬多吃点苦头的主意,怎么可能允许有外援出现的情况呢。 虽然他认为明文柏不一定有胆子背着他搞小动作,但凡事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在饕餮凌厉的眼神下,明文柏只得乖乖交出传音玉石。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收到传音玉石的饕餮又对原德天吩咐道:“找几个弟子看着他,除了这里与死牢之外,别让他四处乱跑。” 对于饕餮这命令式的语气,原德天内心十分不满,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即使现在还没弄清楚面前这位名为“阿铁”青年的真实身份,但对方一眼就道破穷奇、混沌二凶的身份,且面对二凶之时,面上无丝毫惧色,便知他的身份不简单。 原德天快速看了眼一旁的梼杌,视线在阿涛不似凡人的容貌上顿了下,那这两位呢?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 心里闪过种种猜测,面上却半点不显露,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语毕,转头点了两名弟子跟着明文柏,美曰其名“保护证人”。 明文柏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多谢原宗主,多谢饕餮大人”后,带着两个人形监视器,离开了正厅。 “没什么事情,原宗主也回去吧。”饕餮打发道。 原德天还想着试探试探他的底细,结果万万没想到,面前的青年连客套都没有,忽然使出过河拆桥这一招,直接下逐客令。 得亏原德天一直修身养性,心态沉稳,是以在听到饕餮的话后,还能风度不改,保持微笑道:“本宗主刚好想起有许多事情还没处理,就不叨扰三位道友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三位道友直接唤人到尚天大殿找我便是。” 饕餮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挥手道:“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别留在这里碍本大爷的眼。” 原德天笑容一僵,神情有些尴尬,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冲着梼杌和阿涛点了点头,便转身告辞。 在背对三人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尽数不见,上扬的嘴角显而易见一垮,眼神阴沉又狠厉。 随着原德天的离开,正厅内再次陷入安静中。 梼杌抬起眼望向饕餮,饕餮也同时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片刻,梼杌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布下个小结界,方才开口问他,“你为何要陷害守村人?” “你可还记得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难道,你想跟着他一起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吗?” 一开口便是三连问。 相较于梼杌的担忧,饕餮可谓是心态良好,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谁说我要让他死了?我只是看不过他设计咱们,利用你我铸造神体,想要出一口气罢了,让他吃吃苦头罢了,顺便让他知道利用你我的下场,这才毁掉玉泽钟,让他不得修成神体。” 他就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敢设计他,那就得承受住后果。 斜睨了好友一眼,顿了顿,继续往下道:“你知道的,我的目标就是找到五色石。伏羲那群人已经够难缠了,再多一个拥有神体的守村人的话,我目标达成之日岂不遥遥无期?” “道理是这样没错。不过……”梼杌皱了皱眉,在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守村人之前就说过他不插手五色石一事……” “你信他的话?”话还没说完,就被饕餮打断了,只见他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脑袋,面带嘲讽道:“你可别忘了,他可是伏羲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守村人,又受过伏羲等人的调教,从一开始便是与他们同一个立场,与咱们对立,怎么可能不插手呢!” “但……” “你别但了。”饕餮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将他玩死的。” 毕竟,他还需要梁兴扬带他进入荒山村寻找五色石呢。 “原德天那架势可不像是会放过守村人的样子。”梼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脸上隐有不赞同之色,“你不应该与他合作。” 行动之前,应该先与他商量才是。 第207章实乃真小人也 别的先不说,就凭他能背叛一直教导自己,与师父无异的伏羲等人,就可知这人无情无义,实乃真小人也。 梁兴扬刚刚有一句说得没错,与原德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是我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饕餮不以为然道:“他要是那么厉害的话,早就把梁兴扬给做了,还用得着我出手?” 饕餮觉得梼杌真是太看得起原德天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发现原德天这个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小聪明是有的,但是比不上他;身手也是有的,可还是比不上他。 简而言之,每方面都沾一点边儿,但不精通,比他差远了。 对于这么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担忧的。 不是他自夸,要杀掉原德天比梁兴扬简单多了,说句易如反掌也不为过。 见饕餮满脸自信,梼杌微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我想多了。”然而,心里的不安却越发浓烈了。 “你就是爱胡思乱想。”饕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笑容道:“你且等着看好戏吧。明日,那梁兴扬定会跪地求我救他一命。” 到时候,他也可以狠狠出口恶气,顺便打打伏羲等人的脸。 “哈哈……” 想到由伏羲等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两个守村人,都变成他身边最忠实的狗,饕餮心头一阵暗爽,忍不住笑出声。 …… 尚天宗的死牢里,终日不见天日。 据不可靠消息,里面关押着全是在外为非作歹的穷凶极恶之徒。 梁兴扬对此表示存疑。证据是他这般根正苗红的青年都被关进来了,足以证明这消息与事实有误。 死牢设在一个名为涅山的小山坳里。墙壁全由吞灵石砌成的。 吞灵石,顾名思义,能吞噬修道之人身上的灵气,牢牢压制人的修为。 书癫和姜连山本身没有修为,因此一进入死牢,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但对穷奇与混沌这种修为高深的妖兽来说,一踏入死牢便能明显感觉到身上多了无形的枷锁,越是运用灵气抵抗,压制就越重。 混沌不由闷哼出声,粗声骂道:“奶奶的,我说原德天怎么这般轻率,只派两名弟子守在死牢外头,原来是在这里面弄了吞灵石。” 穷奇收起身上的灵气,下意识看了身边的梁兴扬一眼,青年垂着眼,借着两侧墙壁上微弱的烛光,认真往前走,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没看出什么情绪。 一路的沉默,梁兴扬被尚天宗弟子带到最里面的牢房里。 梁兴扬打量了一眼,四周还算干净,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张木板床以及一床薄被。 顿了顿,径自走到床边坐下,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 真是怪人。 尚天宗的弟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入住客栈呢。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进入死牢不哭不闹也不喊冤,神情如此淡然的呢。 正想把牢门关上,下一秒书癫和姜连山侧着身,如同鱼儿般灵活,“哧溜”地钻了进去,同时抬眼对尚天宗弟子道:“给你们省两间房。” 尚天宗的弟子:“……” 倒也不用如此客气,死牢里的房间多着呢。 不过,宗主也没说他们不能关在一起。因此,尚天宗弟子在听到书癫和姜连山的话,并没有反驳。默然片刻,看了眼穷奇与混沌,随口问道:“你们呢?要待在一起还是另外给你们找两间房?” 穷奇淡声道:“不必。” 说罢,与混沌对视了一眼,抬步走入牢房,与梁兴扬几人待在一起。 尚天宗弟子见状,不多言,直接把牢门一锁,便离开了死牢。 随着他脚步声远去,牢房里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书癫飞快看了眼梁兴扬,与姜连山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走到梁兴扬身边,一左一右坐下。 犹豫了片刻,斟酌开口道:“其实,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小羊,你不必难过,要怪就怪他们太过阴险了!” “是啊。”姜连山用力点头,附和道:“小羊哥,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闻言,梁兴扬眼睫轻颤了下,抬眼看向姜连山,叹息道:“这些都是小事。” 啊? 这还叫小事? 那什么才是大事呢? 书癫和姜连山齐齐愣住,不禁睁大了眼睛,等待下文。 穷奇抱臂站在一旁,听到梁兴扬的话,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勾着唇角道:“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混沌目露茫然,瞅着她与梁兴扬,“你们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今日之事,所以故意让饕餮偷走玉泽钟?” 以往在玄真观,梁兴扬不是每日都要测算凶吉吗? “没有。”梁兴扬摇了摇头,见穷奇一脸不相信,如实解释道:“不止为何,自从梼杌拜过玉泽钟后,我忽然觉得测算人生没有意义了。” 以前,他总是喜欢测算每日的运势与吉凶,得到好结果欣喜若狂,得到差的结果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回想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未来的精彩之处,不就在于不可预知吗? 人生之所以多彩,不就在于起起落落间吗? 提前知道未来发生之事,反而让人生少了无数的乐趣。 再说了,不管未来是好还是坏,生活不还是要一天一天过吗? 由此可见,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他是看开了,却把穷奇几人吓了一大跳。 书癫连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没发烧啊,怎么好好的说起疯话来了?” 姜连山则是握住他的手,开始为他把脉,嘴上不停道:“小羊哥,没事的。就算没了玉泽钟也没关系,等咱们出去了,我就学着炼制塑体丸,一样能帮你重塑神体!你一定要放宽心,别钻了牛角尖啊!” 再看穷奇混沌,二人脸上也是一片凝重,眼里隐含关心之色。 梁兴扬:“……” 沉默了一秒钟,梁兴扬认真道:“我现在感觉很好,没有疯。” “怎么可能会很好?!”书癫一听,顿时急了,“玉泽钟都被毁了,你再也无法修得神体,怎么可能会好?!” “你不要再强颜欢笑了!我们都知道你心里很难受!” “是啊,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发泄一下也好,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 “……” 目光掠过众人不掩关心的面容,梁兴扬心里一暖,脸上扬起淡雅的笑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真不难过。确切地说,那玉泽钟只不过是一个计时器罢了。” “啊?” 众人齐齐瞪圆了眼睛,“计时器?” “嗯。”梁兴扬颔首,见众人似乎有点不明白,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简单来说,它就是一个进度表。显示我塑造神体的进度。与能否成功塑造神体没什么关系。” “所以,它被毁了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姜连山眼神晶亮,直勾勾望着梁兴扬,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嗯,没有影响。” 尤其是他的进度已经达到99%,离成功塑造神体只差一步之遥,有没有进度表已经不重要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真是太好了!”姜连山一把抱住梁兴扬,眼眶发热道:“我还以为玉泽钟被毁,你就修不了神体了。” 梁兴扬垂眸望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道:“没有的事情,你快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姜连山“嗯”了一声,直至这一刻,才真正放下心,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书癫和混沌终于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了。 既然玉泽钟对小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方才在崇天客院为何表现出一副极为重视玉泽钟就不行的样子? 想了想,书癫不由开口问道:“小羊是故意让饕餮偷走玉泽钟的吗?” “倒也不是故意的。”梁兴扬轻咳了一声,说道:“昨夜临睡前刚好把玉泽钟拿出来擦拭,迷迷糊糊睡着了,忘了将它收回储物袋,谁曾想那么凑巧,被饕餮拿走了。” 真有那么凑巧吗? 众人斜睨着他,一脸不信。 梁兴扬神情一僵,真诚道:“真的是凑巧!真的!” 当时真的是心血来潮,没有给饕餮下套的意思,一点儿都没有! “哦……” 众人应了声,面上是勉强相信他的话,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真没想到饕餮这人这么坏!”姜连山噘着嘴,不高兴地说:“我们对他那么好,他却反过来陷害我们!还有梼杌也是!” “他们真是太阴险了。难怪小奇姐和阿沌哥讨厌他们!” 混沌在旁用力点头,“我和小奇可是非常讲道理的,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讨厌别人,除非对方品性不过关!你说是吧,小奇?”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对梁兴扬说道:“他们二人奸猾狡诈,如今一心对付你,你要多加小心。” 一听这话,书癫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忙看向梁兴扬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待在死牢里等死吗?” 别忘了,除了梼杌饕餮之外,原德天也是一门心思要他们死啊! 提起这件事,书癫又想到当场叛变,俨然墙头草成精的明文柏,心里不禁涌起阵阵怒气,忍不住骂道:“还有那个小文!一点道义都没有!不求他能与我们同甘共苦,但也不能趁机落井下石啊!” “唉!小文这次是过分了。”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对,狠狠骂他!” 第208章四凶的智力担当 骂他? 书癫一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解下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传音玉石,对着众人晃了晃,“骂他现在就能骂,不用等出去。” 说着,低头在传音玉石上按了按。然而,毫无反应。 书癫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穷奇淡声道:“这四周都是吞灵石,你那传音玉石根本用不了。” 书癫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难怪原德天那老小子没派人盯着咱们,防止咱们联系外援。原来是早有防备啊!” 真是奸猾。 书癫恨恨地想着,重新把目光转到梁兴扬身上,可怜巴巴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梁兴扬神情淡然,抬头看了眼对面墙壁上的灯火,抿紧了唇,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有点伤心。 因为饕餮的出卖。虽然他与饕餮之间确实没什么交情,但也谈不上深仇大恨,对方毫不犹豫地与原德天合作,一起陷害他,故意毁去玉泽钟,仍旧让他感到一点点难过。 除了伤心之外,还有大半的不在意。 觉得饕餮这样做,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早知对方会有此一举,所以他根本不意外,也不会将他的行为放在眼里。 可是,身为受害人怎么会不在意呢?他可是要被饕餮害死了! 还理解? 莫不是他是隐形的抖m? 梁兴扬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在心里暗暗审视自己一番,确定自己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余光瞄到书癫几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这一次不止是书癫震惊了,连带穷奇和混沌都愣住了。 穷奇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皱眉道:“你不会真疯了吧?” 他是那种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的人吗? 难道他不打算回击?不准备饕餮一些教训吗?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该不是他人冒充的吧? 千万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穷奇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是梁兴扬?” 梁兴扬愣了下,呆呆回道:“我是啊。” 穷奇冷声道:“我认识的梁兴扬阴险无比,不止狡诈还睚眦必报……” 梁兴扬:“……” 你这说的是我吗?说的是大反派吧! 他可是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正想开口反驳,不料身边的书癫点头道:“小羊,你今天的行事风格确实不像以前的你。” 就说他以前到底多不好,才会让他们一个个觉得他会采取报复手段! “我一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梁兴扬望着众人,神情认真道:“任何打打杀杀都是没必要的啊。” “……”穷奇抿了抿唇,满脸凝重道:“我看你是真疯了。” 顿了顿,对姜连山说道:“连山,开点治脑疾的药给他吃。记得苦一点,让他清醒清醒。” 姜连山也觉得梁兴扬今天怪怪的,听到穷奇的吩咐,忙不迭应下,从储物袋里掏出药材开始捣鼓起来。 很快的,一颗拳头大小的巨无霸药丸诞生了。 姜连山单手托着药丸,对梁兴扬说道:“小羊哥,这药要一次性吃完,苦是苦了点,但良药苦口,效果很好的,我喂你吃。” 说话间,冲一旁的书癫和混沌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压住梁兴扬的双手双脚。 “你们想干什么?”梁兴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书癫混沌禁锢得牢牢的,不由惊声道:“你们冷静一点啊!我很好,我没病。” 书癫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沉声叹息道:“看来小羊真是病得不轻了。要知道病人一旦病到一定的程度,都会产生幻觉,觉得自己没病。” 混沌“唉”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小羊,讳疾忌医可不好。你还是乖乖吃药,争取早日康复吧。” 梁兴扬:“……” 眼见梁兴扬挣扎不停,紧咬着牙关不开口,混沌对穷奇使了个眼神,“小奇,他不肯吃药,你快过来帮忙,把他的下巴给卸了,好让小山把药丸整个塞进去!” 闻言,穷奇冷笑着上前,将手指掰得“咔嚓咔嚓”响,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若是平时的话,梁兴扬是极爱看这热闹的。 但如今自己变成了猪羊,这滋味就别提多酸爽了。 看着笑容狰狞,越来越近的穷奇,梁兴扬瞳孔骤然紧缩了两下,忙道:“诸位好汉饶命,我错了!我招!一切都招了!” 穷奇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正常了?不说疯话了?” “好了好了。”梁兴扬用力点头,小眼神左右两边乱飘,暗示书癫和混沌可以松开自己。 不料,二人恍若未闻,非但没松开他,反而把他禁锢得更紧了。就连姜连山也把往前了一小步,大有他一不老实交代就把药丸塞到他嘴里的架势。 见状,梁兴扬欲哭无泪。 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小连山来到尚天宗变坏了。 这尚天宗是真的不养人啊! 穷奇见他耷拉着脸,宛如鹌鹑一般,轻哼一声,早这样老实不就好了,非得逼得他们动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饕餮陷害你的计划了?”穷奇问道。 “不……”知道。 甫一开口,就看到穷奇眼睛一眯,姜连山手里的药丸适时往他嘴边递了递。 阵阵浓郁的苦味瞬间盈满鼻尖,刺激着梁兴扬的神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能改口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方才的举动是将计就计?” “……是。” 就知道是这样! 穷奇、混沌、书癫、姜连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说道。 梁兴扬则是盯着近在咫尺的巨无霸药丸,欲哭无泪。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说不是啊!他被屈打成招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回击?”穷奇又问。 混沌、书癫、姜连山三人同样目光灼灼,满脸期待看着他。 “呃……暂时没什么想法。” 话音刚落,就看到穷奇四人面色一变,梁兴扬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意思。”梁兴扬示意书癫混沌将他放开,然后招呼着大家坐下,低声道:“那饕餮与原德天合作就如同与虎谋皮,更不用说,他为了嘲讽你们,当众泄露了小奇与阿沌的身份,依照原德天的性子,你们觉得他不会对饕餮、梼杌的身份产生怀疑吗?” 更不用提,墙头草小文叛变的时候,无意中暴露了饕餮的身份。 就算原德天当时没反应过来,等回去之后,也会察觉到不对。 “你们认为原德天是那种甘于屈尊人下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莫说以前,单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上位者,早已在无形中养成自傲的性子,哪里会甘心听命于他人?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只在他眼里尚属于未开化的凶兽。 “即使目前因为合作需要暂时忍气吞声,但时间久了……”穷奇眸光微闪,“啧”了一声,接口道:“饕餮那目中无人,得寸进尺的性子,只怕原德天根本忍不了他太久。” “正是这样。”梁兴扬颔首,顿了顿,又说道:“即使他忍功一流也没用,最后还是会产生分歧。” 见他如此肯定,书癫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了。” 梁兴扬自信一笑,“因为荒山村诅咒的关系,饕餮他最多只想教训我一顿,而原德天他想要的是我的命啊!” 一个要他活,一个想他死。 到最后可不得闹矛盾? 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所以梁兴扬即使被关入死牢,仍旧一点儿不着急。 相反的,他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坐山观虎斗,直至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来摘桃子。 光是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 然而,脸上的笑容刚扬起,就收获一堆白眼。 就知道你这人心肠坏着呢!不可能老实受欺负! 梁兴扬笑容一僵,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这么多,是被你们一逼问,这才发现静观其变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不说还好,一说穷奇四人脸色顿变。 混沌大惊道:“原来算计他人已经成为你的本能了!” 没想那么多,饕餮就被他推到大坑里了。要是再多想一点,那饕餮不是渣都不剩了?! 自认是梁兴扬资深受害者的穷奇早已见怪不怪,拍了拍混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习惯就好。” 这人就是如此阴险。 经常打着善解人意,为受害者排忧解难的幌子光明正大使坏,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这种心机深沉,修为又差不了太多的人,单纯依靠武力根本除不掉,比计谋,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倒不如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友好状态。 不是朋友,但也不能成为敌人。 所以,现在知道她为啥只要他一个“不阻碍她寻找五色石”的承诺了吧? 混沌看了眼穷奇,郑重点了点头,明白了。 幸亏,他从来没有与他为敌的想法。 一开始他走的就是依靠裙带关系混入荒山村,伺机偷摸盗窃,不与任何人产生正面冲突的猥琐发育路线! 虽然说出去有点丢人,可如今看来,简直英明至极! 啧啧。 由此可见,他才是四凶的智力担当啊。 更不用提他最近还看了不少书,智商与才华更是“噌噌”往上飙! “可是不对啊……” 第209章算算以前的旧账。 哪里不对?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混沌,只见他咂摸着嘴巴,眉头紧蹙道:“梼杌那家伙就不劝劝他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一向不与他们来往的梼杌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知道梼杌的性子十分细腻内敛,行事也沉稳,不可能让饕餮胡来。 更不用说还暴露了身份。 梼杌之前来找梁兴扬帮忙,不就是为了隐藏身份,以免杏花村受到牵连吗? “对啊。”经他这么一说,书癫与姜连山立刻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梁兴扬,满脸不解。 “难道他与原德天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不怕暴露身份了吗?”姜连山眨眨眼睛,既生气梼杌的背叛,也懊恼自己之前为他隐瞒身份的举动,“早知道刚刚在崇光客院,我就不替他遮掩了!我真傻!” 梁兴扬认真对他说道:“连山,你这不是傻,而是善良。”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双目一瞠,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倏地站起身,脱口而出道:“不对!错了!中计了!” “什么?” “怎么了?” “中计了?” 见众人目露茫然,梁兴扬语速飞快道:“事情已然发生,他们当时的想法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的,再揣摩也没有任何意义。眼下我只担心一件事……” 抬头环顾了一圈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梁兴扬轻蹙着眉头,如玉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有点模糊不清,带着丝丝悲悯,一字一句地说:“杏花村的村民怕是有危险了。” 话落,众人脸上的茫然之色更加明显了。 怎么好好的,一下子跳到杏花村去了? 依着梼杌对白氏的感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杏花村遭遇危险吧? “你是不是想多了?”穷奇望着他,淡声道:“梼杌可没有像咱们一样被关入死牢。只要听到杏花村有异变,他定会第一时间赶回去。” “是啊。与其关心远在天边,安居乐业的杏花村百姓,还不如多关注关注咱们目前的处境。” 混沌跟着说了一句,虽然已经决定要坐山观虎斗了,但难保原德天他不会使阴招啊! 因为吞灵石的关系,身在死牢里的他们与常人无异,要是原德天趁机下暗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你们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梁兴扬叹息了一声,神情凝重,果断道:“我们要尽快回荒山,不能拖了。” 语毕,快步走到牢门前,对外喊道:“来人!快来人!我有要事要告知原宗主!快来人!” “有没有人啊?有人要戴罪立功!” “来人!” “我要戴罪立功!” “我渴了,来人,我要喝水,给我送点水……” “玄真观有宝藏,谁给我送壶水,我就把宝藏的位置告诉他……” “……” “……” 梁兴扬扯开嗓子,胡乱喊了一通,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才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浅蓝色弟子服的青年出现在梁兴扬面前,不悦道:“吵什么吵?安静点!” 梁兴扬面上露出惊惧之色,讨好道:“这位道友,我口渴了,能给我点水吗?” 青年瞪了他一眼,喝斥道:“渴了也给本大爷忍着!都来到死牢了,还当自己是大爷呢?!” “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抽出随身的鞭子,狠狠往牢门上甩了甩,厉声道:“本大爷手中的鞭子可不是摆设!”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要转身离开。 梁兴扬一看,连忙冲姜连山使了个眼色。在他们五人之中,姜连山看上去最为单纯无害,极易博得他人的好感,让人生不起戒备之心。 “这位大哥,等、等一下。” 青年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心里越发不耐。 这几人还有完没完了?! 他绷着脸,回头看了过去,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少年抿了抿唇,十分腼腆道:“大哥,我、我有要事要禀报原宗主,可以吗?” 许是不习惯说谎的关系,声音弱弱的,看上去更让人觉得孱弱无害了。 面对比自己弱小者,不管心里如何想,言行上总会带着几分有意无意的优越感,进而俯视对方,宽容对方,以昭显两人之间的不平等。 因此,在看到姜连山的时候,青年的面色明显一缓,转身面对他,问道:“什么事?” “那个……”姜连山飞快地扫了一眼梁兴扬,在他暗示下,往前走了一大步,对青年说道:“我要举报玄真观主他草菅人命!” 书癫也站出来道:“我要举报玄真观主欺压百姓!” “不止欺压百姓,他还强抢民女。”穷奇站出来,语出惊人道:“我就是被他强行掳到观里的。” “啊?” 青年明显一怔,目光在梁兴扬与穷奇之间徘徊,比起眼前气势逼人的姑娘,怎么感觉气质温润的玄真观主更像是被强掳的一方呢? 正想着,就看到一旁面无表情的壮汉也往前走了一步,“我也是!” “你也是……被强掳到玄真观的?” 不能吧? 就你这体格,谁敢动你啊? 然而,壮汉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青年眼睛瞪得更圆了,咋舌道:“这这这……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没想到玄真观主看着斯斯文文,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没想到干的事情一点儿不斯文! 说句惊世骇俗也不为过了。 想着,下意识看了眼梁兴扬。 梁兴扬已经彻底被几个伙伴的骚操作惊呆了,连带表情也麻木了。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他麻木地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看了过去。 过了一秒,也可能是两秒,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然后慢吞吞移开视线。 青年:“……!!” 嘶…… 看来这玄真观主真的有问题啊! 青年冷不住打了个激灵,看向穷奇几人眼里带了些许同情之色,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了些,道:“我这就去禀告宗主,你们等着。” 姜连山忙道:“多谢大哥。只是,在大哥去找原宗主之前,能不能帮我们换个牢房啊?” 担心他不同意,姜连山又补上一句,“我担心他会对我不利。” 书癫也一脸害怕道:“是啊是啊。其实,在进入死牢后,我们也曾跟押送我们进来的小哥说过,但他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回去复命,直接把我们关押在一起了……” 面前的青年面生得很,不是押送他们的人,而且他们进入死牢的时候,也没有在门口见过他,书癫便猜测他是刚换班的守卫弟子,目前还不清楚他们进入死牢时发生的事情,所以眼睛都不眨,开始扯谎。 果不其然,青年在听到他们的话后,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嘴里嘀咕道:“我说呢,按照惯例,一般都一个牢房一个犯人,怎么今天五个人全关在一起了!” “我就知道那些巡防弟子惯会偷懒耍滑!”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抬眼看向书癫几人,沉声道:“我知道了。不过牢房的钥匙不在我身上,在我师兄手里。你们暂且等一等,我这就去找我师兄拿钥匙。” 听到这话,姜连山几人不由一喜,忙道:“那你快去吧。” 青年“嗯”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 过了没一会儿,死牢里又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这一次,不止一人。 梁兴扬闻声,与穷奇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走到牢房前,暗自蓄力,打算等守门的弟子一打开牢房,众人就一拥而上,把对方给制止住,然后逃离死牢。 然而,让梁兴扬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并不是之前的青年,而是明文柏! “你还敢来!” 一看到明文柏,书癫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死死盯着明文柏道:“你这个小人!出卖我们,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为什么会痛?”明文柏无辜地眨了眨眼,无耻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维护人间正义!再说了,我不赶紧转成污点证人,难道要陪你们一起蹲大牢吗?” “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着,扭头对身后的两名尚天宗弟子道:“阿大阿小,你们说对吗?” 阿大阿小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点头道:“明公子说得没错,您做出了十分明智的选择。” 听到二人赞同自己的话,明文柏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冲着玄真观的众人甩了个眼神,“听到没有,我是正确的!” 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书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连带着一向好脾气的姜连山也忍不住握起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前给他两拳。 扫了一眼众人的面色,见大家都被气得不清,明文柏才满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阿大阿小说道:“我有点事情要跟他们单独谈谈,你们两个到外面等我吧。” “这……” 阿大阿小有些犹豫,站着没动。 明文柏见状,立刻不悦道:“这死牢四面都有人防守,只有一个出口,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们没有这意思,只是宗主让我们二人……” 阿大试图解释,然而明文柏根本不听,直接摆手道:“不是这意思就到门口守着,我要跟他们算算以前的旧账。旧账,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第210章《荒山轶事》……是我写的 就是想报复这些人之前对他的压迫与伤害呗。 看他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阿大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玄真观这些人。 与阿小对视了一眼,想到这死牢四周都是吞灵石,且如他所说,想要出死牢只有一条通道,谅他也做不出什么过分之事,便点头同意了。 “那你快点。还有……”阿大顿了顿,扫了一眼梁兴扬几人,不放心地嘱咐道:“宗主明日要公开审判他们,你别做得太过分。” 意思就是不能打脸呗? 明文柏无语道:“你们又不打开牢门,我隔着这栏杆能把他们怎么样?” 真伸出手打人了,难道梁兴扬他们是木头桩子,不会后退闪躲吗? 阿大也知道自己的话多余了,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却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句“我和阿小在外面等你”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明文柏没吭声,只侧脸盯着二人的背影,直至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这才垮下了肩膀,长长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又很快振作起来,快步走到牢门前,朝梁兴扬几人伸手道:“快快,把传音玉石借我一下,我的传音玉石被饕餮搜走了!” 这变脸的功夫,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书癫呆呆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早就叛变了吗? 明文柏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会吧?你们当真以为我背叛你们了?” 难道不是吗? 梁兴扬几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对他的人品没抱有太大的期待。 明文柏一瞅众人的神情,左手捂住了胸口,右手指着众人,一脸受伤道:“你们、你们……难道我明文柏在你们心里就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吗?” 他虽然怕死,但也是有节操的好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把自己当成玄真观的一份子了,怎么可能背叛玄真观,背叛荒山呢? “当时那情景,我要是不把自己转成污点证人的话,不就跟你们一样被关进死牢了,全军覆没了?”明文柏幽幽盯着众人,解释道:“无奈之下,我才站出来落井下石,想着先把自己摘出来,晚点就向老祖宗求助。”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遇到打不过的强敌就先投降,苟住一条命再说,虽然可耻但有用!” 梁兴扬一听,深表赞同。 “可惜当时原德天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根本不给我打不过就加入的机会啊。” 不然他也玩一场谍中谍的游戏。 其余几人:“……” 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挺遗憾的? 白了梁兴扬一眼,穷奇看向明文柏,淡声问道:“距离我们进入死牢至少四个时辰了,你找到救兵了吗?” “呃,没有。” 说起这个,明文柏就一肚子火气,把自己的计划如何被饕餮一举打破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我真是太没用了。”明文柏无比低落地说。 梁兴扬几人听得是连连叹气,神情无比惋惜,出言安慰不是他的问题,是敌人太狡诈了。 唯有混沌耿直道:“能被饕餮一招破解的计划也好意思称为万无一失?” 话落,就看到明文柏脸上的丧气更加明显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大有一头撞死在众人面前谢罪的架势。 见此,混沌面色一僵,连忙找补道:“不过,情势紧迫,你能想出这办法已经很好了。说到底,终是委屈你了,还要对着饕餮那该死的家伙虚为委蛇。” “没什么。”眼见众人都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明文柏终于不那么低落了,心里反而腾升起一股冲天的豪气——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为了面前这群知己,他忍辱负重,受点委屈算什么?! 脸上郁闷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振作,只见他握拳道:“这年头不是天之骄子,谁没装过孙子!如今娘们一个个都狠起来了,男人就更不能娇气了!受点委屈算什么?!” 梁兴扬几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道:“小文果然大丈夫!” 明文柏嘿嘿一笑,再次朝他们伸出手,“给我一块传音玉石。我立马给老祖宗发信。” 误会已经说清,众人自然不会拒绝。 梁兴扬拿出传音玉石递给他,想了想,嘱咐道:“这四周都是吞灵石,不止能吞噬灵力,还能屏蔽一切信号,消息根本无法传送出去。你且将它收好,待离开死牢再伺机给龙宗主传信。” 明文柏“嗯”了一声,用力点了下头。 想来就算游龙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明日之前把自己捞出去,梁兴扬顿了顿,示意明文柏靠近一些,低声吩咐道:“你等会儿先去找梼杌,让梼杌立刻回杏花村,不可耽误片刻。” “啊?为什么?”明文柏一脸茫然,“难道梼杌刚刚也是在做戏?咱们还有人马隐藏在杏花村吗?” 梁兴扬摇摇头,沉声道:“我担心杏花村众人有难。” 嗯? 明文柏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然而梁兴扬并没有多说的打算,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将这消息告知梼杌。 见他神情凝重,明文柏下意识想要多问几句时,外面传来了阿大的催促声,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把传音玉石往怀里一揣,离开了死牢。 待明文柏离开后,书癫几人才围了过来。 穷奇率先开口询问道:“你说杏花村有难?何以见得?” 梁兴扬说道:“只是有此预感而已,目前尚无依据。” “是这样吗?”穷奇表示怀疑,没有依据的事情,他会胡乱开口? 看见众人皆不信,梁兴扬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大家是越来越难骗了。 沉默了几秒钟,整理好思绪,梁兴扬走到床边坐下,看众人一脸好奇看着他,不由顿了下,招呼众人都坐下后,方才开口道:“你们可曾看过《荒山轶事》这本书?” 《荒山轶事》? 穷奇茫然了一瞬,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那本号称不二秘传,内含藏宝图,实际上满篇胡言乱语,狗屁不是的话本?” 梁兴扬一怔,没想到穷奇对其的评价如此精准,颔首道:“就是那本话本。” “我知道它。” 不止知道,还看完了。 混沌瞅了书癫一眼,开口道:“书癫给我的书籍里就有它。” 这话本打着揭秘传说中的荒山村的旗号,大肆故弄玄虚,把荒山村说成是一个修仙的场所。 既然是修道者修仙的场所,自然有不少奇珍异宝了。 书中说,因为奇珍异宝引来了世人的觊觎,纷纷前往寻宝,荒山村民们不厌其烦,不得不告知世人,荒山村不过一个普通的村落,根本没有宝物。 寻宝者将信将疑,便说既然没有宝物,那可否让我们进入一观?若当真没有宝物,他们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面对这无理的要求,村民自然拒绝。不曾想,此举却让寻宝者误认为心虚,更加认定荒山村里面有秘密! 因而,众人寻宝的热情越发高涨,寻宝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了。为了能尽快进入荒山村取得奇珍异宝,众人开始寻求合作,团结一致,伺机攻入荒山村。 几次进攻后,生性温和,一直被动接招的荒山村村民终于怒了。他们不仅把荒山村隐藏了起来,还顺便把荒山村的珍宝转移了地方。 书里写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愚昧无知的世人不是想要珍宝吗?那好,他们就把珍宝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分成四份,分别放在与荒山相邻的四个村落。为了以防万一,顺便请了四大凶兽守护!” “你好好的,说起它做什么?” 混沌皱着眉,想到那满篇胡言乱语的文章,没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写的话本!由此可见,现在写话本的门槛又降低了,这等文学素养不高的人都能写书了。” 经过他这么一说,姜连山也想起了那本《荒山轶事》,印象中他在父亲的书房里也有看到过,便道:“确实写得不怎样。” 就是不知道为何书店会出售这样无趣的话本,还有父亲他为什么会把它买回来,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心里想着,嘴上便直接说出来了。 梁兴扬几人纷纷点头,说道:“没错。估计是被书名给欺骗了。” 唯有书癫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混沌不由奇怪道:“阿书,作为我们当中最有文化,文学素养最高的人,你不发表几句吗?” 姜连山也一脸好奇,看着默不作声的书癫,疑惑道:“书癫大哥,难道你没看过《荒山轶事》吗?” “不能吧?”没等书癫开口回答,梁兴扬便率先摇头否认了姜连山的说法,“这书是我无聊时随手在书房里拿的。” 要知道书房里的书,书癫都是看过的,怎么可能看过《荒山轶事》? 穷奇这才恍然大悟,“我说我怎么会对这本书有印象!我也是在书房里翻看过!” “我也是。”姜连山道。 混沌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挠头说道:“我是书癫拿给我的。” 既然是书癫给的,那不用怀疑,书癫自己百分百看过了。 “书癫大哥,你不说几句吗?”姜连山问道。 书癫面色僵硬,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半晌才憋出一句,“《荒山轶事》……是我写的。” 这还没完,没等梁兴扬几人回过神,他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并非书局收稿门槛降低,而是这话本是我自费出版的。” 梁兴扬几人:“……!!” 不,不能吧? 梁兴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知道刚刚就少说两句了。 望着书癫生无可恋,明显大受打击的样子,梁兴扬几人心里懊恼无比,不约而同地想。 “其实……那个……咳咳,那什么,仔细一想,其实写得挺好的。” 第211章《荒山轶事》里写的是真的 “是、是啊。”姜连山用力点头,神情诚恳道:“故事情节十分离奇曲折,让人欲罢不能。” “虽然只是草草翻了一遍,但能看出作者十分用心,遣词造句非常优美。”穷奇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将《荒山轶事》大夸特夸了一遍。 一旁的混沌眼看大家把能夸的都夸完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吭哧道:“名字、名字也起得很不错,通俗易懂。还有你的笔名,望山客,充满了诗情画意,让人一看就联想到作者本人是个非常有才华的文雅之士,完美贴合了你的气质!” 书癫垂着眼,面无表情听完众人的彩虹屁,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向众人,无精打采道:“我有自知之明的。你们不用安慰我了。” 他知道自己写得不好,对自己的写作水平有极为深刻的认知。 说完这话后,他继续耷拉着眉眼,恢复方才生无可恋的样子。 众人神情一滞,讪讪闭上了嘴巴。 牢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兴扬假意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重新将话题拐到正事上来,“你们知道我为何忽然提到书癫所写的话本吗?” “为什么?” 穷奇几人纷纷看向梁兴扬,就连书癫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梁兴扬扫了茫然的众人一眼,嗓音清润,“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 有吗? 没觉得。 除了那狗屁不通的语句让人印象十分深刻之外,没发现其中有任何出彩之处啊。 当然,这话当着书癫的面不好说,穷奇、混沌、姜连山仨对视了一眼后,默默摇了摇头。 “如果把里面的奇珍异宝换成五色石,寻宝者换成妖兽呢?是不是有点熟悉了?” 穷奇一怔,根据梁兴扬所言,把故事在脑海了梳理了一遍,而后吃惊道:“若是这样的话,除了结局有些许荒诞之外,前面那些情节完全伏羲等人与妖兽之间的过往啊!” 勉强能算作是一部亦真亦假的荒山史了! “对啊!”混沌一拍脑门,惊奇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语毕,看了眼书癫,夸奖道:“阿书,原来你写的是纪实文学啊!不得不说,你写得可真好啊!” 书癫:“……” 不是,我没有,你误会了。 至少在他动笔之时,他没有想那么多。 书癫唇瓣微动,想要张口解释,然而夸赞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最终只能默默闭上了嘴巴。 不过,随着众人不断花式夸奖,脸上的郁闷之色倒是逐渐消散,慢慢恢复之前的神采。 对此,梁兴扬几人不着痕迹地相视一眼,只当不知。 穷奇道:“按照你的思路,书癫的书确实容易让人有此联想。可前提是,对方要对荒山有一定的了解。” 可如果真对荒山有过了解的话,那肯定知道书里的结局是胡诌的,四凶与荒山一直是对立状态,怎么可能帮忙守护五色石呢? 这样一来,这书的真实性就大大降低了。 大概是没几个人会信吧? 梁兴扬没有反驳,颔首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之所以觉得它假,只因为你是当事人之一,你确定你并非五色石的守护者。倘若你和混沌不是当事人呢?” 不是当事人…… 穷奇与混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那肯定半信半疑,然后试着去证实这消息的真实性了。 见穷奇混沌久久不说话,梁兴扬微微一笑,显然也知道二人内心的所想了。 稍稍停顿了两秒,忽而看向书癫,问道:“书癫,你之前自费出版这书,应该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冷不丁被点到名字,书癫明显一愣,“啊”了一声,待听清楚梁兴扬的话,面上露出羞涩的表情来,不好意思道:“是花了不少。约莫有三四百两,其中大半银子还是农叔他们东拼西凑出来支持我的。” 梁兴扬笑容不减,又问道:“三四百两的话,至少印刷了上百本吧?应该不止在平陵城售卖?” “书局的掌柜说他敬佩我对写作的执着,被我的赤诚之心所感动,所以他会帮我多多推广,尽量铺货,争取每个城的书店都有。” “这样说来,天光城大概率也有了?” “应该有吧。”书癫也不大确定。 因为他无法随意外出,所以也不清楚那掌柜到底是不是在骗他。 眼下有机会来到天光城没错,然而这都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他就算有心想要查证,一时间也无从下手啊。 “不过,”书癫顿了顿,对梁兴扬说道:“书局的掌柜为人老实,做的都是诚信生意,应该不会骗我。” 梁兴扬轻轻颔首,面带微笑道:“我猜他也不会骗你。” 别的不敢肯定,至少天光城是有的。 “最起码原德天手里应该有一本。” 闻言,书癫瞬间瞪圆了眼睛。 穷奇愣了愣,脑海里飞快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终于明白梁兴扬为何要让梼杌尽快赶回杏花村,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原德天那家伙把书癫胡乱……咳咳,呕心沥血写出来的话本当成真了?” “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否则,像他这样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人,为何在知道你与混沌的身份后,没有一句拉拢,而是直接顺水推舟将你们关入死牢呢?” 这极不符合原德天的个性。 尤其是有饕餮在前做比较。 按照常理,他应该像对待饕餮一般,秉承着不与穷奇混沌二凶为敌的原则,以礼相待,可他却直接翻脸,尤其是当时他还不知梼杌身份,明知对上穷奇混沌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实在是太反常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书癫脸色骤变,倏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梁兴扬的手,道:“不是推测!是真的!” 他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嘴唇哆嗦个不停,磕磕绊绊地道:“之前,之前我为了省事,直接用了伏羲对外的化名望山客……” 原德天作为上上任守村人,肯定知道伏羲有这么一个化名。 再根据《荒山轶事》里半真半假的描述,再稍微查探一下,作者也来自荒山…… 不用说,他绝对把《荒山轶事》当成伏羲所著的了! “加上四凶多年销声匿迹的巧合。尤其是梼杌,这些年他一直待在杏花村……” 混沌“嘶”了一声,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甚至能感觉到后背微凉的触感。 简直不敢想象这世间有这么多巧合! 这,种种加在一起,换成他是原德天,他也相信《荒山轶事》里写的是真的啊! …… 出了死牢,明文柏直接回崇天客院。 一进入院子,就看到阿涛坐在凉亭上与个面生的年轻修士谈笑风生。 明文柏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冲上前,告诉年轻修士,你面前的美人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象,你清醒一点啊! 然而,下一秒,对上年轻修士隐含敌意的目光,“哪里来的粗人?我和阿涛姑娘正在说话,你直接闯进来实在是太无礼了!” 明文柏脚步一顿,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心道:“活该你被骗!最好被骗得倾家荡产才好!” 偷偷骂了年轻修士几句,明文柏抬眼看向阿涛,问道:“阿涛姑娘,小喜去了哪里?我有点急事想要找他。” 阿涛明显一愣,顿了下,很快抬起手,指了指小喜房间的方向,说道:“小喜她在屋里,你直接去找她就是了。” “多谢。”明文柏随意拱了下手,匆匆抬步走到小喜房前,抬手轻叩房门。 随着他的举动,耳畔一道细微的气流淌过,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门推开。 下一秒,“小喜”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梼杌收起隐身符,站在房内,仰头看着他,沉声问道:“你有事找我?” 明文柏点点头,先是四处看了一遍,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后,不放心多问了一遍,“饕餮大人不在吧?” 梼杌一顿,下意识往身边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道:“他不在。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 一听到饕餮不在,明文柏顿松了一口气,抬步进入房间,自觉将房门关上后,才开口道:“那什么,我刚刚不是去死牢算旧账嘛!那个小羊,咳咳,梁兴扬让我给你带句话。” “嗯?”梼杌明显愣了一下,“守村人要你给我带话?” 不会是骂他的话吧? 或者是……自觉被背叛了,心有不甘的叫嚣? 正想着,就看到明文柏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语速飞快道:“他说杏花村有难,让你速速回去。” 哈? 梼杌顿时呆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间里凭空响起了嗤笑声。 “谁?!” 明文柏睁大了眼睛,茫然四顾,“谁在房间里?”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明文柏面前,目光触及那似笑非笑,隐含杀气的熟悉面容,明文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饕、饕餮大大大人,原来你,你你在啊?” 真是要命了! 这尊煞神什么时候来的? 梼杌不是说他不在吗?! 第212章将计就计 天要亡我! 明文柏在心里哀嚎不止,面上更是如丧考妣。 梼杌心生不忍,上前隔开饕餮的视线,淡声道:“你别吓他,他胆子小。” “胆子小?”饕餮嘲讽一笑,扫了瑟瑟发抖的明文柏一眼,不怒自威道:“胆子小还敢背着我为穷奇他们通风报信,要是胆子大,岂不是要把天都翻了?!” “大人,小的冤枉啊!” 一听饕餮的话,明文柏面容一肃,喊冤道:“小的背地里从来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啊!” 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为人光明磊落,因此背叛饕餮一事,他都是光明正大地做,只不过饕餮不知道而已。 这样想着,面上更是理直气壮了几分,起身道:“小的可以对天发誓!再者,小的这次可不是为梁兴扬等人通风报信,而是去跟他们算旧账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把目光转向梼杌,神情郑重道:“梁兴扬说此事与梼杌大人有关,而且十分紧急,小的担心误了梼杌大人的事儿,这才冒着被二位大人误会的风险,斗胆传了话。” 说罢,也不为自己叫屈了,只眼巴巴看着梼杌和饕餮,一脸受伤的神情,俨然一副“我对你们忠心耿耿,一心为二位大人着想,没想到二位大人竟然怀疑我!”的样子。 他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了,被他这小眼神一盯,饶是冷酷如饕餮,心里也腾升了几分不自在。 难道他真冤枉明文柏了? 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他为何有此一说?” 为何如此笃定杏花村有难,要梼杌尽快回去呢? “可是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文柏双手一摊,坦然道:“我也不知道!” “你为何不知?”饕餮明显不满意他的回答,瞪眼道:“他不是让你过来传话吗?你不问清楚?” 明文柏顿时大喊冤枉,“大人,我是去找茬的啊!哪里会耐心听他说些不着四六的废话?还净是些让我顾念旧情的废话!” 因为确实不知道梁兴扬这般说的原因,所以明文柏的神情分外坦然,看着饕餮道:“只不过这事儿有关梼杌大人,我才勉强记下来罢了。” 接着便是一路上如何纠结,如何犹豫,最后到底担心梼杌大人的要事,一咬牙,下定决心将此事告知梼杌。 经过他的描述,他明文柏俨然是个有情有义,忠心不二的仆人! 倘若不是饕餮深知他贪生怕死的性子,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拍手叫好了! 与梼杌对视了一眼,饕餮不禁开口问道:“你觉得梁兴扬这话可信吗?” 该不会是梁兴扬想要支开梼杌,故意这样说的吧? 梼杌敛眉思索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明文柏,问道:“你确定他不是随口一说?” “不像是胡说八道。”对上梼杌探究的目光,明文柏心里一紧,勉强镇定地回视,低声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很严肃,语气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我看八成是确有其事。” 顿了顿,想到梁兴扬的吩咐,又咬牙添上一句,“您知道的,他不会无的放矢。” 梼杌抿了抿唇,梁兴扬确实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只是…… 让他回杏花村的时机也太过凑巧。 要知道,明日原德天就要当众审判玄真观众人。眼下梁兴扬以杏花村说事儿,难保不是想把他支开,明日好与穷奇混沌等人一同对付饕餮。 要是他不在的话,他们想对付饕餮,那可是绰绰有余。 一面是杏花村,一面是饕餮,梼杌瞬间陷入抉择当中。 饕餮是在梁兴扬手上吃过亏的,深谙梁兴扬最善于玩弄心计,此时见梼杌心神不宁,俨然陷入两难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挥手让明文柏退下后,然后对梼杌道:“你别听梁兴扬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他那人最会玩弄人心了,之前我进入荒山村,他还假装自己是文弱书生呢……”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梁兴扬的坏话,稍微喘了一口气,又说道:“他说杏花村有难,肯定是为了把你支开!你要是信了,那就上当了!” 梼杌没有吭声,眉头依然紧锁,显然有些犹豫。 饕餮见状,继续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才说?这明显是想把你支开,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啊!我敢保证,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后手!” 梼杌一愣,抬眼看向他。 饕餮也不卖关子,朝明文柏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面含嘲讽道:“你当真以为明文柏会忠诚于你我吗?” 不是他不自信,那明文柏俨然就是个墙头草,被梁兴扬那三寸不烂之舌一煽动,肯定要倒戈的。 更不用说,游龙宗龙天罡等人与梁兴扬的关系匪浅,岂会眼睁睁看着梁兴扬落难? “看着吧,明文柏肯定会伺机找龙天罡报信!”饕餮望着他,无比肯定地说:“梁兴扬说杏花村有难,是因为他深知杏花村那些人在你心中的分量,想把你支走而已。他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己能顺利逃出死牢!” 这是很浅显的计谋,只不过梼杌关心则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一通分析下来,梼杌也觉得饕餮说得有理,松口气的同时又气恼梁兴扬借着他对杏花村的重视做文章,不由绷紧了脸,不悦道:“他还真够阴险的!” “向来如此。”饕餮早已见怪不怪,与梼杌相视一眼,脸上勾起一抹坏笑,挤了挤眼道:“想不想给他一个教训?” 梼杌一顿,抬眼看他:“你有计划?” 饕餮微微一笑,缓声道:“将计就计。” 语毕,示意梼杌附耳过来,低语了一番。 梼杌边听边点头,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来,“就按照你说的来。” …… 明文柏回到房中,刚坐下喘了口气,掏出传音玉石给龙天罡发消息,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谁啊?”明文柏手握传音玉石,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是我,小喜。” 是梼杌。 他来做什么? 明文柏愣了愣,将传音玉石收入怀中,起身去开门。 “您怎么来了?” 明文柏将人迎进房里,拘谨道:“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梼杌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准备回杏花村一趟。若是有人问起我的下落,你与饕餮记得帮我遮掩一二,别泄露了我的身份和行踪。” “好的好的。”明文柏想也不想地点头,“您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对了,您什么时候出发啊?” “等下就走。”梼杌说道。 明文柏“哦”了一声,“那祝您一路顺风。” 梼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了。 送走梼杌,关好门窗,明文柏重新掏出传音玉石,迅速给龙天罡发去了消息,将崇天客院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告知他梁兴扬等人如今被关入死牢,原德天明日要当众审判他们的消息。 等了一会儿,龙天罡没有回复消息。明文柏觉得就这样坐等消息也不是办法,有机会的话,还是当面交谈比较好。 他收起传音玉石,放轻手脚凑到窗前,恰好看到梼杌领着阿涛步履匆匆离开了院子。 他们这是要回杏花村了? 明文柏盯着梼杌的背影看了会儿,想到如今院子里只有饕餮一人,而阿大阿小皆守在院子外面,自己此时若是想要离开客院也并非不可能。 犹豫了片刻,掏出隐身符往身上一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悄悄离开了崇天客院,直奔死牢。在找老祖宗之前,他得先问问梁兴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们好配合着营救。 …… 死牢里。 一片安静。 书癫盘腿坐在床上,神情不安道:“你们说,梼杌会听小羊的话回杏花村吗?” 混沌抱臂,斜倚在牢门旁,“啧”了一声,发出由心的感慨,“不好说啊!” 穷奇淡声道:“只要饕餮那家伙不自作聪明,少说两句,梼杌会回去的。” 梁兴扬颔首,“确实如此。” 只要饕餮不横插一脚的话,依着梼杌对白氏等人的重视程度,不管消息真假,他都会回去看一眼。 闻言,书癫顿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要是杏花村无辜的百姓们因他的话本而受到伤害,他会良心不安的! “只不过,咱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梼杌身上。”梁兴扬顿了顿,瞅了眼外面,行至牢门前,清了清嗓子,扒着栏杆喊道:“来人!不是说要换牢房吗?” 被这么一提醒,书癫几人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不是说要给他们换牢房吗? 这都过了多久了? 怎么还没见人过来呢? 书癫跳下床,凑到梁兴扬身边,跟着大喊道:“我要换牢房!快给我换牢房!人呢?都死去哪里了?” “……” “喊什么?喊什么?”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名面生的长脸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没等几人开口,“唰”地抽出鞭子,一下甩在了牢门上,幸亏梁兴扬几人闪躲及时,这才免去被抽中的危险。 长脸青年冷哼了一声,瞅着梁兴扬几人,冷声喝道:“都给我安静点!” 混沌道:“要我们安静也行,给我换个牢房。我不想跟这些人关在一起。” 书癫指了指梁兴扬道:“我们都是污点证人,不想跟他关在一起。之前已经跟你的师兄弟说好了。” “对啊,他答应给我们另外安排一间牢房的。”姜连山附和道。 不料,长脸青年听完后,当即笑出声。 “给你们换牢房?想得美!” 他手握长鞭,斜睨了梁兴扬几人一眼,嗤笑道:“你们怕还不清楚进入尚天宗的死牢意味着什么吧?” 一看他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梁兴扬就知道他接下去没什么好话。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长脸青年说:“一旦进入死牢,就代表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梁兴扬:“……” 就这?? 梁兴扬无语地看着他,“关于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能说点有用的吗?” 第213章说的话着实有趣……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长脸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兴扬,半晌才吭哧出一句,“你还真是狂妄!不过……” 忍不住撇了下嘴巴,一脸鄙视道:“胆量是有了,脑子却不行。” 梁兴扬:“……??” 关于他智商不行这个问题,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他好奇地看着长脸青年,不耻下问道:“兄台,何出此言啊?” 长脸青年瞥了他一眼,自信满满道:“宗主说了,明天就要将你们处决,你们不想着法子向宗主求饶,反而把心思放在牢房上,可不是脑子不行吗?” 正常人一进入死牢,哪个不是哭爹喊娘,反思自己的过错,请求宗主宽大处理。这几人倒好,跟个棒槌似的,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好使! “不是我吹,我这双眼睛可尖着呢。”长脸青年甩着鞭子,自吹自擂道:“只消看你们一眼,我就知道你们的脑子不行!” “完全低于正常人水平!” 人在牢中坐,智障的帽子从天而降。 梁兴扬:“……” 其余几人:“……” 沉默了片刻,梁兴扬无奈摆手道:“没你的事情了,你走吧。” 长脸青年冷哼,临走时又扔下一句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只有一晚上的活期了,别想着法子折腾人!我是不可能给你们换牢房的!” 就一晚上的时间,忍忍就过了,没必要倒腾来倒腾去的。 “这样对你我都好。”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了死牢。 “现在该怎么办?”书癫转头看向梁兴扬,牢房没换成,还多个智障的帽子,彻彻底底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遇上这种不讲理,思维又跳跃的弟子,梁兴扬也没什么法子,抿紧了唇,一动不动。 但身边的穷奇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秒后,目光清凌凌看向书癫,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吃过大力金刚丸。” 大力金刚丸带来的力量可与灵力没什么关系,不受吞灵石的影响。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听到书癫的回答,梁兴扬倏地抬起眼,目不转睛盯着书癫看,对啊,怎么忘了这件事! 他面露喜色,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牢房道:“来来来,试试能不能把它给拆了。” 望着面前比他胳膊还粗的铁栏杆,书癫吞了口唾沫,双手握住栏杆,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往两边掰,斯文俊秀的面容扭曲至极,脖子都憋红了。 片刻之后,栏杆纹丝不动。反倒是书癫累得直喘气。 混沌见状,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原德天既然敢将我们关在这里,证明他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死牢要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话,也不叫死牢了。 梁兴扬微微颔首,拍了拍书癫的肩膀,安慰道:“尽力就好,重在参与嘛。” 书癫坦然接受了他的安慰,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对视了几秒钟,不约而同别开视线,发出一声叹息。 穷奇瞅了两人一眼,走到牢门前,伸手摸了摸栏杆,目光上下打量。 注意到她的动作,书癫出言道:“这栏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坚韧得很,寻常人根本掰不动。” 如果穷奇的灵力没有被吞灵石压制的,想要砍断这些铁柱子自然轻而易举。可如今她没了灵力,跟普通人族姑娘差不多,这些铁柱子比她的腿还粗,她如何能奈何得了? 穷奇没吭声,眼神倏地变冷,伸手握住了栏杆,用力一掰! 梁兴扬见状,不自觉屏住呼吸,视线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片刻之后,穷奇面色如常松开手,转身对上众人震惊的眼神,嘴角微微一撇,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分外不屑道:“也不过如此!” 梁兴扬眉心一跳,立刻往她身后看去。 见牢门一丝变化都没有,嘴角不自觉抽搐起来,搞得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功了呢! 穷奇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床边休息。 书癫几人看着坚不可摧的牢门,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看穷奇的架势,他们还以为能出去了呢。 牢房内,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走道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盯着牢门看。 几秒过后,一道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文?!” “你怎么又来了?!” 见来人是明文柏,众人不由瞪圆了眼睛,连带着梁兴扬也是一脸错愕,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嗐,我这次是偷溜进来的。”明文柏扬了扬手上的隐身符,满脸后怕道:“知道吞灵石厉害,却不知道它如此厉害。我前脚踏入死牢,后脚这隐身符上的灵气就被吸收了,害得我差点暴露行踪。幸亏我反应快,手脚也利索,当机立断躲到暗处,这才免去被守门弟子当场抓获的下场。” 梁兴扬道:“你冒险偷跑进来,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梼杌不愿意回杏花村?还是龙宗主那边也发生了变故?” “没有。外面一切如常。梼杌已经带着阿涛回杏花村了,老祖宗那边也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听到明文柏的话,梁兴扬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猛然发现不对的地方,“外面一切正常,你跑来做什么?!” 明文柏理所当然道:“不是让我向老祖宗求助吗?我不得找你们问清楚计划,到时候好告诉老祖宗,让他配合你们行事。” 梁兴扬:“……” 穷奇等人:“……” 说得好有道理,我等竟然无法反驳! 盯着明文柏看了好一会儿,众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骂道:“这人怕不是傻子吧?” 梁兴扬无语道:“你只要把我们的情况告知龙宗主,龙宗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实在没必要再冒险进来。“ 平白无故增加了自己暴露的危险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原德天察觉到异样。 “还有,门外十二时辰都有人守着,你等下要如何出去呢?” 明文柏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么多,如今被梁兴扬问起,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心跳如雷,口舌发干,“我、我不知道啊。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 明文柏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盯着梁兴扬。 梁兴扬也十分无奈,扶额叹息,思索了片刻,正欲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长脸青年谄媚的声音—— “您慢点,玄真观那群人就关在最里面呢。” 又有人来了? 梁兴扬几人与明文柏齐齐僵住,快速寻找可以让明文柏藏身的地方。然而,四周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就连想跑,也根本跑不了。 一动,就会与来人撞个正着。 怎么办?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脚步声忽然顿住了。 “我自己进去便好,你到门口守着吧。” “是。”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那脚步声消失不见,过道上才重新传来轻微的动静,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周颂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先是看了眼梁兴扬,微微点了下头后,把目光转向了明文柏,面露了然道:“难怪我方才觉得死牢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原来是你。” 明文柏“啊”了一声,眨眨眼,下意识抬起手臂嗅了嗅,道:“我身上没有异味儿啊。” 见梁兴扬几人皆面露不解,周颂解释道:“我自幼嗅觉便十分灵敏,明道友身上有一股青木香,虽然极淡,但也逃不过我鼻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刚刚才会出言支开守门的弟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明文柏更是咋舌,惊道:“那你也太厉害了!我自己都没闻到。” 周颂微微一笑,不解道:“明道友不是要指证玄真道友他们吗?为何会出现在死牢里?” 而且,看他方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大概率还是偷偷溜进来的。 “这嘛……”明文柏支吾了两句,没有回答,求助般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看了他一眼,问周颂:“周长老是为何来此?” 闻言,周颂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视线掠过众人的面容,抿了下唇,过了会儿才说道:“玄真道友,除了袁长老身亡一事外,你与宗主可还有其他的过节?” 原本他以为宗主只是想给玄真观众人一点教训,可当他听闻宗主把玄真观的道友们关入死牢后,他终于意识到宗主想要的不是教训,而是他们的命! 梁兴扬一听这话,立刻明白周颂的心中疑惑,他轻勾了下唇角,面上自然带出几分笑意来,“周长老觉得呢?” 周颂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如实道:“我不知道。” 知道的话,他就不会来死牢了。 察觉到梁兴扬似乎不想回答这问题,周颂顿了下,又问道:“那傀儡术真是你拿的吗?” 梁兴扬一愣,随即摇头否认,“我从未拿过。” 面前的青年目光清正,神情坦然,确实不像是会做出偷窃之事的人。 周颂轻轻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犹豫了几秒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梁兴扬面前,神情郑重道:“在下的要求或许无礼,但为了诸位道友的安危,还请诸位道友能如实在下的问题,为在下一解困惑。”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收敛了神色,站直了身子。 相视一眼,书癫盯着周颂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率先张口道:“你这人说的话着实有趣……” 第214章伏羲与女娲算是为师的师父 周颂不解地看着他。 书癫笑道:“你们尚天宗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直接将我们关入死牢当中,如今又说什么为了我们的安危,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即使是骗傻子也不是这么骗的吧?” 听着书癫满含嘲讽的话语,周颂苦笑了声,神情认真道:“道友生气是应该的。只是,我也不清楚宗主为何要这么做?一开始,我还以为宗主是因为袁长老一事,故意刁难诸位道友,想要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这才没有出言制止……” “这么说来,原宗主今日所做之事,你也不赞同了?”梁兴扬问道。 周颂也不瞒他,直言道:“难道玄真道友忘了我早上所言?因为不赞同宗内的决定,我这些年才选择了不参与宗内的会议。” 虽说这是种消极的逃避态度,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长老,就算站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也正是清楚认识到自己能力有限,这才越发消极。 梁兴扬“哦”了一声,又问他:“既然周长老觉得无能为力,那眼下来此想做什么?” 难道只是来表达一下自己对原德天所作所为的不赞同?抑或是减免一下内心的愧疚? 周颂面容一僵,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不想看着宗主滥杀无辜,一错再错,更不想尚天宗变成藏污纳垢之处!” 穷奇毫不留情道:“尚天宗已经藏污纳垢多时了。” 现在才觉醒,未免太晚了些吧? 对上穷奇的目光,周颂垂眼道:“但也不是无药可救。” 只要从现在开始整顿,尚天宗总会慢慢变好的。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阻止宗主陷害玄真观众人。只要他弄清楚宗主与玄真观道友们之间的恩怨,从中调解一番,宗主肯定会放过他们的。 听到周颂的话,梁兴扬也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说他天真。他与原德天之间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更不用提这里头还夹杂了伏羲等人的愿望。 梁兴扬只能婉拒了周颂的好意,轻声道:“我与原宗主的恩怨非是一两句话就能消散的。周长老若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 他将目光转向明文柏,道:“劳烦你把小文带出去安顿好。” 周颂想了想,点头应下。 就在二人即将离开之时,梁兴扬顿了下,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小文,你方才所言之事确定吗?” 什么事? 明文柏茫然了瞬,很快反应过来,梁兴扬说的是梼杌回村一事,忙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那就好。”梁兴扬长松了口气,而后挥手道:“你们快离开吧,省得惹人生疑。” 周颂与明文柏相视一眼,这才抬步离开了死牢。 …… 尚天院,原德天所居住的院子。 书房内,原德天手握一本发黄的书卷,眼神虚虚落在一处,有些心不在焉。 大山与一名面容白皙的文弱青年静静站在一侧,见原德天眉头紧锁,似有心事,二人对视一眼,文弱青年上前一步,低声道:“师父,可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 闻声,原德天回过神,抬眼看向面前的文弱青年,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见状,大山不由上前道:“难道师父还在为如何处理玄真观那些人感到烦恼?” “是也不是。”原德天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放回桌案上,二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转移,落在了书卷上,见封面上写着“荒山轶事”四个大字,齐齐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身为一宗之主的师父竟然也会看话本! 许是两人表现得太过明显,原德天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一看,而后抬眼问道:“你们看过这话本?” “看过。”二人如实回答。 “可有什么感想?”原德天又问,顿了下,伸手指了指大山,“大山,你先说。” 大山明显愣住了,只不过是一本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罢了,能有什么感想? 他支吾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用词随意,语句不通顺,算不上一本佳作。想来这是哪个富贵闲人的消遣之作,并非真正以文字为生之人所著。” 倘若是专业人士,哪里会写成这种鬼样子?只怕早就饿死了! 即使侥幸没饿死,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打死! 写的东西简直不知所云! 种地老汉随口胡诌两句,都比它来得通顺有意境。 大山腹诽不止,但因为对面之人是原德天,所以他只能斟酌着,尽量用词文雅些。 原德天闻言,颔首道:“确实。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并不擅长此道。你不止心细,观察力也不错,很好。” 随意夸奖了一句,掠过面露喜色的大山,将视线落在文弱青年身上,问道:“江白,你的看法呢?” 江白飞快看了眼身边的大山,垂下眼道:“我与大山师弟的看法差不多。” 差不多? 那不证明了他眼光极为精准,才智过人,虽然他出身农家,可与江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少爷完全不相上下! 想到这里,大山脸上不自觉流出些许得意之色。 原德天听到江白的回答,几不可察地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大山吩咐道:“你最近进步神速,对灵气的控制也日渐熟练,刚好宝物阁今天送了一批飞行器过来,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是,师父。”大山喜不自禁,瞥了眼江白,高声应下。朝原德天行了一礼后,便转过身步履轻快地离开。 房间里,顿时只剩原德天与江白二人。 原德天笑看着江白,往椅背上一靠,沉声道:“说吧,对这书有什么看法。” 江白抬起眼,直视着原德天,反问道:“师父,您觉得这话本上的故事是真的吗?弟子觉得是真的。” 听到这话,原德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目光如炬看向江白,眯眼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白不闪不避,迎上他凌厉的视线,认真道:“弟子说,里面的故事是真的。” 原德天没有说话,直直盯着他看,眼神幽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而江白,恍若未觉。 半晌过后,原德天忽然笑出声,道:“我果然没看错你。” 自从见到江白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孩子聪敏过人,非池中之物,与江家那群白痴完全不同。 他随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坐下,将你的猜测说出来听听。” “是。”江白恭敬地道了声,依言走至一旁坐下,这才开口道:“我幼年时曾经在江家的书房里看过一篇有关于荒山村的文章。里面说,荒山之处便是创世神伏羲女娲的住所……” 他记忆过人,即使是年幼匆匆一瞥,仍然将上面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说起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提前打腹稿。 将文章内容仔细说了一遍后,江白抬眼看向原德天,一脸认真道:“文章说伏羲女娲二皇之所以守着荒山,迟迟不肯飞升天界,盖因荒山有补天的五色石!据传闻,五色石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因此不少妖兽都想得到它……”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那篇文章据说乃是鸣蛇一族的族人所著,所写的内容大概是真,因此,徒儿才敢大胆断言师父桌上那本《荒山轶事》就不是简单的话本。” “哦?”原德天挑了一下眉头,故作不知问道:“这结论从何得来?” “师父只要把话本里的奇珍异宝换成五色石,便可发现,话本里所写之事与鸣蛇一族所留下的文章不谋而合。” 听到这里,原德天再也忍不住了,不禁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为师果然没看错人。徒儿果然聪慧!”原德天赞许地看了一眼江白,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大概不知。” 江白一怔,很快站起身,对着原德天恭敬行礼,沉声道:“请师父明示。” 原德天抚须一笑,示意他上前来,方才出言道:“你可知望山客这名字背后的主人是谁?” 江白面露不解,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个笔名罢了,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见他满脸困惑,原德天微微一笑,扔下了一个惊人的信息,“当年伏羲在外行走的化名便是望山客。” 什么?! 江白倏地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正欲惊呼出声,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惊人的事情,眼睛瞪得更圆了,白净的脸上满是错愕,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老者,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结结巴巴地问:“师、师父,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望山客是羲皇在外的化名?!” 难道,难道师父他认识传说中的羲皇?!与羲皇有过交情?! 原德天一直将江白视为尚天宗下一任接班人,听到他的问话,倒也不瞒他,沉默了几秒后,直言道:“认真说起来,伏羲与女娲算是为师的师父。” 其实,师父一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父母家人,或许更为贴切。 第215章那不就是他的师祖?! 江白被这消息炸得头脑发昏,整个人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先是倒抽了一口气,随后一喜。 羲皇是师父的师父,那不就是他的师祖?! 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大神竟是自己的师父?! 这、这真是说出去都能威震四方的消息啊! 江白不禁面露喜色,心里激动无比,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原德天说完这话后,面上并无任何喜悦之色,反而多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不禁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和师祖的关系不大好?” 原德天岁看了他两眼,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言简意赅道:“时至今日,我心里仍是感激他们的。” 江白不傻,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眼里微不可察的不悦。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荒山轶事》看了眼,转移话题道:“师父,所以您也觉得这话本里写的都是真的?羲皇真把五色石交由四凶守护了吗?” “嗯。”原德天颔首,拿起桌上的《荒山轶事》,随意翻了两页道:“为师看到这本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书来得不简单。不说作者的名字,光看里面的内容,真真假假,看似荒诞不已,其实大半都是荒山的过往……” 说起来也是难为伏羲了。明明有着无人可比的才华,为了掩盖住过往的真相,抑或为了避免读者起疑,在遣词造句时故意夸大扭曲,使得内容失真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狗屁不通的荒诞感。 “……若非十分熟悉荒山之人,根本看不出这原是一本记录荒山过往的书籍。” 江白静静听原德天说完,疑惑道:“羲皇他为何要留下这样一本书籍呢?” 五色石无比重要,按照正常的想法,不是将五色石藏得越严实越好,越鲜为人知越好吗? 听闻江白的话,原德天面沉如水,“他这是在向我炫示。” 啊? 江白一愣,茫然地看着原德天。 原德天别开眼,目光虚虚落在院子的某处,久久没有说话。 他离开荒山多年,伏羲等人一直没有动静,甚至连报复的举动都没有。起先,他还有些得意,认为自己生来不凡,心智过人,即使叛出荒山,将荒山村那群人耍得团团转,他们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对上他,还不是得退避三舍? 直到他看到了这本书,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有多可笑。 里面的内容犹如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他以为自己无比聪明,暗地里联合妖兽,进攻荒山村夺取五色石,其实这招都是伏羲他们玩剩下的。 你讨好妖兽,鼓动妖兽抢夺五色石是吧?那我就找妖兽之首四凶来守护五色石。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你能如何? 你再聪慧,不也照样收服不了四凶? 找的妖兽再厉害,难得能比四凶更强大吗? 原德天脸皮不自觉抽搐了几下,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堪涌上心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对伏羲等人的厌恶加深了不少。 见原德天迟迟没有说话,反而陷入沉思之中,江白没忍住上前一步,小声唤道:“师父?” 原德天这才回过神,抬眼对上江白隐含担忧的眼神,他收起思绪,挥手道:“为师没事。只不过忽然想到过往的一些事情罢了。” 江白这才松了口气,迟疑开口道:“我听大山师弟说,师父今日把玄真观那群人关入死牢了……” 原德天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江白抬眼,见原德天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发怒的征兆,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这才接着说:“而在被押入死牢之时,那名为阿铁的道友曾当众揭穿了玄灵道友与阿沌道友的真实身份,这二人乃是凶兽穷奇与混沌。” “嗯。”原德天颔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江白抿了抿唇,道:“听闻玄真观的道友们来自荒山,而穷奇与混沌身为凶兽,却与之同行,这不正是又一说明话本内容为真的佐证吗?” 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对上原德天深沉的双眼,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蜷缩握起,复又松开,几秒后,终是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师父,既然已经确定话本上的内容是真,便可得出五色石如今分别藏在五个村子里,分别是荒山村,杏花村、大河村、青山村、玉圆村。师父,我们是不是应该抢在其他人前面,将五色石找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原德天,白净斯文的面容上隐隐流露出几分急切。 原德天抬眼,静静凝望着他,眼里泛着点儿令人胆战心惊的幽光,沉声问道:“自然是要找的。你觉得先从哪个村子下手比较好?” 江白闻言,目光一定,出言道:“在弟子看来,将杏花村作为首要目标最佳。” 听到这话,原德天倒是好奇了,他看着江白,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何杏花村为首要目标?” 江白垂眼道:“大河村乃是大山师弟的故乡,贸然对其出手不好。荒山村,乃是玄真观所在之处,如今玄真观众人已经成为阶下囚,那荒山已经囊中之物,不用急于一时寻得其中的五色石碎片。而那青山村与玉圆村乃是穷奇与混沌的守护之地,与荒山村同理。” “因而,在弟子看来,杏花村是最为合适的目标。” 听到江白的回答,原德天眼睫微动,微微掀开了眼,淡声问他:“哦?你是如何确定青山村与玉圆村乃是穷奇与混沌的守护之地?” 江白躬身道:“要确定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找出剩余二凶所护之地便可得出。” 因为他已经“身死”的缘故,今日师父前往崇天客院捉拿玄真观那些人的时候,他并不在场,但是根据师弟们闲聊时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知道那名与师父达成合作关系的阿铁道友身份并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凶兽饕餮。 确定了三凶的身份,要找出梼杌是谁,那简直轻而易举。 更不用说,在传闻里,梼杌与饕餮的关系十分亲密,亲如兄弟。 只要看阿铁道友对玄真观那群人里面谁的态度最好,便可知晓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在弟子看来,那名阿涛姑娘便是四凶之一梼杌。” 即使,传闻中的梼杌一直以雄性形象出现。 闻言,原德天目光微凝。 江白恍若未觉,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饕餮性格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单凭意气行事。梼杌则是与之相反。而且此次与师父合作,乃是由饕餮一力促成,梼杌并非参与其中,只不过是看在饕餮的面子上,单凭二凶之间的情义选择性站队罢了。认真说起来,梼杌并非我们的盟友。” 原德天颔首,“接着说下去。” 江白点头应是,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据弟子所知,那梼杌并不讨厌玄真观那群人,又或者,他并非如饕餮一般厌恶荒山村,没有那种一定要置玄真观众人于死地的决心。” 这说明一件事——终有一天,尚天宗会因为处理玄真观一事,与梼杌走向对立面。 “他会成为尚天宗的阻碍。” 对于这种不是盟友,极有可能成为对手的变数,江白认为完全没必要辛苦维持表面的和平。总归到最后要撕破脸皮的。 “眼下有饕餮稳住他,而关于玄真观的判决还未下来,梼杌对尚天宗也没有太多防备心之际,弟子认为这是最佳动手时机。弟子认为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尽快到杏花村找出五色石碎片!” 听完江白的话,原德天微微颔首,面露赞许之色。江白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高兴之余,心里更多了些许欣慰。 他看向面前的青年,眼神温和道:“你说得很好。在一个时辰以前,为师已经吩咐张五长老领着宗内弟子赶往杏花村了。” 听到这话,江白不由面露崇拜,对着原德天行了一礼,高声道:“师父英明。” 原德天面露微笑,摆手让他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来,话锋一转,安抚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一直待在院子里了,待为师明日处理了玄真等人,你便可以随意外出,无须再避人耳目。”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对着江白叹息道:“说来也是为师太过小看玄真,没想到玄真此人看似平庸,眼力与心思却如此细腻,一眼就看出破绽,认出为师脚上的靴子乃是避水靴。” 因为避水靴一事,他不得不让江白这身份死去。连带着江白本人也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为师大意了。”原德天再次叹息,慈爱地看着江白,温声道:“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待此次事情了结了,为师定会好好补偿你。” 江白闻言,忙躬身道:“为了尚天宗的繁荣昌盛,徒儿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请师父勿要记挂在心上。” 这是实话,也是他的心里话,因此即使语气平平,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真挚。 原德天听到后,不由感到十分的欣慰。 第216章是在羞辱他吗? 原德天面露欣慰,赞许地看了江白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江白神情恭敬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他还活着的消息不宜泄露,因此江白离开书房后,并没有四处走动,而是直接回了暂居的房间。 这房间位于尚天院的北面,北面靠近后山,因此平时甚少有人来往,算是一个清净又隐秘的安全地方。 江白一进入房间,便不由自主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师父对他向来温和,可给人的压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幸亏他今日的表现没有让师父失望。 接着又想到师父方才说的话,神情不自觉变得兴奋起来。 没想到师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羲皇! 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完全没料到自己一个普通人有朝一日竟然能和传说中的创世神扯上关系! 只是…… 观师父方才的神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还有玄真观那些人,出身自荒山,师父是羲皇的徒弟,那玄真道人呢?他在荒山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依着师父对他的戒备态度,他又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呢? 江白脸上的兴奋之色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解。 可惜,他现在不能出现于人前,不然的话,他倒是可以去死牢探一探玄真道人的口风。 江白遗憾地叹了口气,走至书案前,正准备提笔练字静心,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身后出现了细微的动静。 他立马顿住,倏地回头,冷喝道:“谁?!” 与此同时,一只干枯的手攫住他的脖子。 目光交汇间,江白瞬间懵了。 “怎么是你?” 来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抬手用力一劈,将他打晕过去。而后往肩上一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尚天院。 …… 死牢里。 确定梼杌已经回杏花村了,梁兴扬犹如卸下心头大石,整个人放松不少。 见书癫和姜连山在牢房里来回踱步,他反过来安慰道:“不要害怕,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好好休息,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别的不说,光梼杌知道尚天宗派人到杏花村作乱,就够原德天喝一壶了。 “也不知道原德天能不能承受住梼杌的怒火。”梁兴扬幸灾乐祸地说。 姜连山顿了下,走过来挨着梁兴扬坐下,不解道:“小羊哥,原德天为什么要率先对杏花村下手啊?” 按照他的想法,不应该先对无人守护的荒山发难吗? 刚好他们已经被关在死牢里,此时去荒山捣乱的话,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啊。 梁兴扬笑看着他,缓声道:“我们这些人都成为阶下囚了,翻不起什么风浪,也出不了变故,原德天想要什么时候去都行。但杏花村不一样。” 梼杌不是原德天的合作对象,加上立场不明,为防止出现变故,他自然要尽快下手。 “毕竟现在有饕餮稳住梼杌,原德天想要搞事的话,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 “哦。”听完梁兴扬的分析,姜连山这才恍然大悟,眼睛微亮道:“他现在派人去杏花村,定会与梼杌撞个正着!而梼杌发现原德天竟然背着他对杏花村的人下手,肯定勃然大怒。”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双方就自动打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啊? 这就是小羊哥说的坐山观虎斗。 想明白后,姜连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不由崇拜道:“小羊哥,你可真聪明。” 梁兴扬毫不谦虚地接受这一夸奖,自信道:“还行,也就一般般吧。哈哈……” 闻言,穷奇几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佯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牢房里的气氛却轻松了不少。 众人一心等着明日看好戏,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第二日,原德天找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面容十分亢奋的玄真观众人。 乍一碰面,双方都懵了一瞬。 原德天望着牢房里一双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不禁在心里暗道:“这几人的心态也太好了吧?被关到死牢里,还如此兴奋欢喜?怕不是脑子有缺的傻子,不知道死牢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傻大胆,原德天顿感棘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只能按捺下打好的腹稿,静观其变。 梁兴扬盯着面色如常的原德天,也不住在心里嘀咕,“他怎么有空来死牢?现在不应该焦头烂额地应付梼杌吗?” 难道,事情有变? 想到这一可能,梁兴扬脸色微变,忍不住率先开口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套路般的开场白,原德天顿时一喜,冷冷瞥了梁兴扬一眼,沉声道:“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狂妄!” 梁兴扬冷哼道:“谁死还不一定。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做什么?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冤枉我了,来这里向我赔礼道歉的吧?” “玄真道友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原德天眼一瞥,露出个堪称和蔼可亲的笑容,对梁兴扬说道:“本宗主是来与你做个交易的。” “哦?”梁兴扬望着他,笑眯眯地问:“什么交易?” 原德天笑容憨态可掬,“对你我都有利的交易。”、 梁兴扬没吭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其实,认真说起来,咱们都出自荒山,或许还是师兄弟呢。”原德天带着淡淡的微笑,蛊惑道:“作为师兄,如今我已经功成名就,按道理自然要扶持一下同门师弟,给予师弟荣华富贵,你觉得呢?” 梁兴扬一听,连忙摆手道:“别,我穷惯了,消受不起。再说了,你我之间道不同千万别硬融。”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殊途同归。 “你还是继续走你的富贵路,我走我的独木桥。千万不要相互掺和。” 大概是没想到面前的青年会拒绝,原德天微微一怔,抬眼望着梁兴扬,不掩意外之色,“你难道甘心一辈子窝在小山村?” 梁兴扬表情不变,淡淡道:“小山村风景好,人淳朴,没什么不好的。” 他的神情十分坦然,原德天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故意这般说,还是确实这样想的。 但按照他对人性的了解,不认为梁兴扬会真喜欢留守在小山村。 顿了顿,他说道:“在小山村,你的才华与能力根本得不到任何施展,你甘心就这样白白蹉跎一生?”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梁兴扬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盯着原德天,冷声道:“昨日,你联合饕餮陷害我,把我的玉泽钟打碎了,断了我的成神之路,如今又来说什么师兄弟情谊,你不觉得可笑吗?” 被梁兴扬当面一刺,原德天脸上略有点儿挂不住,正想开口解释两三句,就听到梁兴扬又说道:“左右我已经成不了神,这辈子完全没有任何指望了,不蹉跎光阴要做什么?” 俨然是被昨日之事过度刺激,选择了摆烂。 原德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见他坚决要当咸鱼,原德天攥紧了手,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上前一步,眉眼冷肃道:“那你也得有命蹉跎才行。” 梁兴扬脸一黑,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与我合作,成为尚天宗在荒山村的眼线,助我除去伏羲,我予你荣华富贵。” “我要是不同意呢?”梁兴扬问道。 闻言,原德天笑了下,仍然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好吧。”梁兴扬点点头,几乎没有多想就做出选择。原德天一喜,正想说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时,就听到梁兴扬接着说道:“反正玉泽钟被毁,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你杀了我吧,我也能早死早投胎,说不定下一辈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原德天:“……” 这是要摆烂到底啊! 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被困难打倒的人! 你身为年轻人的热血呢?冲动呢?不屈呢?这些美好的品质都去哪里了? 看着面前毫无奋斗精神的青年,原德天沉默了。 这就是他的对手吗? 这样的人配成为他的对手吗? 该不会是他前段日子太过劳累,看错了星象? 原德天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中,不由自主地看了梁兴扬一眼,见他歪坐在床板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时不时抠下鼻孔,借着与身旁人说话的机会,趁机把鼻屎蹭在对方身上,眼角不自觉抽搐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克星! 他不信! 一点都不信! 原德天闭上眼,心里咆哮不止。 在他想象中,他的对手应该是性格冷硬,不苟言笑,修为高深,灵心慧性,足智多谋,更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唯有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配成为他的对手。而不是面前这个当众抠挖鼻孔,毫无形象可言,遇到困难立刻就地躺平的臭小子! 伏羲找这样的人来做他的对手,是在羞辱他吗? 他是在暗示,他原德天也只配与玄真这样的人交手吗? 原德天思绪万千,因为心里没底,神情越发冷硬了。 书癫默默看了眼忽然“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原德天,微微有些吃惊,连忙招呼众人看过去,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发病啦?” 第217章二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穷奇凉凉瞥了原德天一眼,道:“年纪大了,有点病很正常。” “嗐,老伯身体不好就要学会修身养性。不要跟年轻人一样暴躁易怒。这样对健康非常不好。”混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转头问姜连山,“小山,我说得没错吧?” 姜连山赞同地点点头,正想补充两三句,就看到穷奇面色一冷,怒瞪梁兴扬道:“你又偷偷把手上的脏东西蹭到我衣服上!找死!” 语毕,倏地抬起手,一掌拍向梁兴扬。 梁兴扬脖子一缩,躲开了她的巴掌,贱兮兮地说:“诶,你打不着,打不着!” 穷奇眯起眼,浑身充满了杀气,咬牙切齿道:“哼,今天要不给你一个教训,我就不叫穷奇。” 随着话音落下,她攥紧了手,伸腿踹向梁兴扬。 梁兴扬伸手一挡,借力往后一跃,转身就跑。 穷奇在后面穷追不舍。 书癫、姜连山、混沌见状,连忙上前劝架。书癫往前一扑,抱住了穷奇的双腿,姜连山则是拉住穷奇的右手,劝说道:“小奇姐,你就饶了他吧。” 书癫疯狂点头,“是啊是啊。” 混沌拦在穷奇面前,也跟着劝说道:“大敌当前不宜内讧啊。” 书癫再次点头,“是啊是啊。” 穷奇冷冷盯着躲在混沌身后扮鬼脸的梁兴扬,眉眼冷肃,“内讧?说出去谁会相信?” 她瞥了眼原德天,嘴角漫出点点笑意,对书癫三人道:“你们也不看看我们在哪里?这不是有个现成的背锅侠吗?我现在杀了他,正好嫁祸给尚天宗。” 原德天脸色立刻就变了。 一群疯子! 没一个正常人! 顾不上想太多,他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不要乱来!否则……” 狠话还没说出口,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死牢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 “爆炸了?” 梁兴扬几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跑到牢门前,伸长脖子往外瞅。 没一会儿,外面跑进来一名尚天宗弟子,看到原德天时,他双膝一软,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原德天面前。 “宗主,宗主……不,不好了……”那名弟子抬眼,神情恐慌,哆嗦着嘴唇,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莫慌,慢慢说。”原德天沉声道。 那名弟子这才低头喘息了一声,稍微调整了下呼吸,急声道:“龙宗主带着游龙宗弟子,联合其他宗门的宗主,齐聚尚天大殿,要您交出玄真观这些人。” 闻言,不止是原德天,连带梁兴扬等人也愣住了。 龙天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悍勇啦? 该不会明文柏偷偷给他喂了金玉丸吧? 不然为何突然膨胀得如此厉害?带着几名弟子就敢在尚天宗疯狂叫嚣? 梁兴扬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说。 原德天也是被弟子的话惊了下,不禁脱口而出道:“我看他是活腻了,竟敢在我的地盘上生事!” 谁说不是呢。 弟子偷偷嘀咕了一句,跪在地上仰望着原德天,i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宗主,龙宗主说,您要不尽快把玄真观这些人交出去,他便直接联系荒山的村民了……现在该怎么办?” 荒山的村民,想也知道是指伏羲等人。 原德天微微咬牙,万万没想到不过一段时日不见,龙天罡那老小子也学会打小报告这种小人手段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梁兴扬等人,冷声道:“将他们带上,随我到尚天大殿。” “是。” 那名弟子高声应下,快步出去叫了几个精英弟子进来,打开牢门,把手中的枷锁往梁兴扬这个头目身上一套,便押着他们跟在原德天身后,马不停蹄去了尚天大殿。 …… “龙宗主这是做什么?” 一踏入尚天大殿,原德天就看到龙天罡领着明天相一行人与周颂和尚天宗弟子对峙中。 龙天罡闻言,抬眼看了过去,目光率先落在原德天身后的梁兴扬身上,顿了顿,转眼看向原德天,沉声道:“这话应该是我问原宗主吧?这玄真观的道友们向来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原宗主为何要将他们打入死牢?” 死牢? 站在龙天罡身后以万红玉为首的万剑宗弟子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尚天宗死牢的威名谁人不知? 那就是炼狱般的存在,但凡进去的人,等于在阎王的生死簿上挂了号,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这玄真观的道友们气质清正,举止有礼,说话有分寸,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人,原宗主为何要将他们打入死牢呢? 在场众人充满了疑惑。尤其是万红玉,看到梁兴扬这么一个身板瘦削,文质彬彬的青年才俊被套上沉重的枷锁,面露不忍,不由站出来道:“玄真观主不管怎么说都是尚天宗的客人,原宗主不由分说就将人打入死牢,如今还让人当众给他套上枷锁,这不是在折辱玄真观主吗?难道这就是尚天宗的待客之道吗?” 听到质问,原德天也不生气,扭头吩咐弟子把其他宗门宗主请过来,转身登上高台,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殿上的众人,待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这才开口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原先在本宗主心中,玄真道友也是风光霁月的君子,本宗主十分欣赏他,这才下帖邀请他前来参加宗门大比。谁知……” 他停顿了一秒钟,而后长叹了口气,面露失望道:“谁知,玄真道友他竟然心怀鬼胎,企图盗走本宗门秘籍!” 话音落下,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大殿上立刻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什么?” “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偷儿!” “啧啧,真看不出来。” “所以原宗主才说人不可貌相嘛。” “……” “……” 梁兴扬站在大殿中央,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众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见他一脸坦然,嘴角轻勾,似笑非笑,众人不由愣了愣,不自觉闭上嘴巴。 梁兴扬抬眼看向上方的原德天,问道:“原宗主说我偷盗尚天宗的秘籍,敢问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 话还未说完,原德天倏地顿住,瞳孔骤缩。 他是故意的! 昨日故意引着饕餮将玉泽钟毁去! 目光交汇,望着下方青年含笑的眉眼,原德天嘴唇一抖,后背微凉。 他别开视线,咬着牙道:“虽然没有证物,但我有证人!有人亲眼目睹了你的偷盗过程。” “哦?”梁兴扬挑眉看着他,不见一丝惊慌,“那就请证人出来吧。” 原德天朝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弟子会意,快步离开了大殿。 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众人一瞧,这不是与玄真道友一伙儿的明家小少爷还有阿铁道友嘛!视线在梁兴扬与二人之间来回徘徊,又看看高坐主位的原德天,众人嗅到了一股不同于寻常的八卦气息,不由屏息静观。 “这两位道友便是……” “二哥,快救我!”原德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文柏厉声打断,他跌跌撞撞跑到明天相身边,扯着嗓子开始干嚎,“二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天杀的尚天宗,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昨日,我和观主他们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原宗主就领着大批人马闯入院子,二话不说把观主抓走了,威胁我不得声张,把我关在房间里,逼我写投名状,编造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观主头上,强迫我当证人。” “他说,我要是不出来指证观主的话,就要一掌打死我!反正明家人学血统纯正,对修炼邪功十分有效,我若是不从,他刚好也能像袁承天一样,把我杀了练功,一点都不亏!” 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顺便给原德天泼了一盆脏水后,眼角余光偷偷瞄了在场众人一眼,见众人震惊之余,看向原德天的眼神微变,明文柏见好就收,抽噎了一声,硬是挤出几滴猫尿,凄凄惨惨道:“二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明天相顿时冷下脸,抬眼看向原德天,冷声道:“原宗主真当我们平陵明家好欺负吗?之前袁承天杀了我明家小辈,看在袁承天已死,原宗主您诚心道歉的份上,为了不破坏天光城与平陵城的关系,避免无辜百姓受纷争利之苦,我明家这才强忍下不予追究的!” 话落,原德天的脸色骤变。 在场众人更是大吃一惊,原来袁长老真死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诩正派,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尚天宗长老竟然修炼邪功,还残害无辜百姓! 听明家兄弟俩的口气,原宗主早就知道袁承天修炼邪功的事情了。而他,非但没有阻拦,态度反而十分暧昧,帮对方收拾烂摊子不说,还帮着隐瞒真相。 看来,他这是默许对方修炼邪功了? 一瞬间,众人看向原德天的眼神都变了。 察觉到众人的变化,原德天闭上眼,没料到明文柏这小子就跟墙头草似的风吹两边倒,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当场反水,咬了他一口! 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缓缓睁开眼,神情威严,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本宗主从来没有强迫他做伪证。昨日是他主动站出来指证玄真等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至于他今日为何突然变了口风,本宗主想大概是因为他昨日私下提出要本宗主收他为徒,本宗主不愿意,故而蓄意报复本宗主。” 原来是这样。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朝明文柏投去鄙视的眼神。想拜入尚天宗可以理解,但人家不同意,你这样故意抹黑人家就说不过去了!没想到你小子这么阴险毒辣! “我呸!”明文柏一听,立马跳出来道:“尚天宗杀害了我的族弟,在我心里早已与你们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会站出来指证观主他们,以此来讨好你呢?” 第218章师出同门 “我要讨好也是讨好游龙宗啊,毕竟我二哥就在游龙宗呢。而且,他还是修真奇才,我进入游龙宗的话,能得到的东西会更多更好。” 是这样没错。 依照龙宗主对明天相的重视程度,即使明文柏是个废材,进入游龙宗也能得到很好的待遇。 围观的众人若有所思,看向原德天。 “再说了,”没等原德天开口,明文柏又补上一句,“像我这种一腔热血,正义就是我座右铭的社会良好青年,与狗苟蝇营的尚天宗天生不对付,是完全不可能有加入尚天宗的想法的!” 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凛然,拔高了自己,踩低了尚天宗,义正辞严道:“原宗主说我要加入尚天宗简直是无稽之谈!我要是真想拜他为师,今天就不站出来控诉他了,这不是堵了自己的后路吗?” 没错。 围观的众人再次点头,期间有少数者出言附和了两三句。 明文柏见状,心里偷偷得意了下,论嘴皮子功夫,原德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好吧。 想着,没忍住瞥了一眼原德天,见对方脸黑如锅底,眼里充满了杀气,明文柏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虽说刚刚说得是很爽没错,但眼下见原德天紧盯着自己,他还是有点儿害怕。 即使梁兴扬、老祖宗、二哥他们都在场。 梁兴扬也没想到明文柏会超常发挥,来这么一出,见他一脸正气指责原德天,还道他胆子变大了,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他后怕地往明天相身后躲,当即哭笑不得。 穷奇几人有点想笑,可惜场合不对,只能硬生生憋住,神情一阵扭曲。 原德天脸上没什么表情,坦然接受众人的注视,只道:“在将玄真等人关入死牢时,你曾跟本宗主说要去探视他们。念着你们过往的交情,本宗主允许了,却没想到……” 他深深叹了口气,望着明文柏,神情无奈道:“我不知道玄真给了你什么承诺或者好处,让你在一夜之间改了口供。但本宗主还是想说,公道就在人心。真相就真相,无论你怎么掩饰,它都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扔下这么一段模棱两可的话后,原德天并没有给明文柏开口的机会,转而指着饕餮,向众人介绍道:“这位阿铁道友亦是目击者。” “不错。”饕餮站出来,面带冷笑望着梁兴扬,指证道:“我亲眼看到玄真进入原宗主的院子偷窃秘籍!” 此话一落,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书癫惊叫道:“你血口喷人!” 姜连山同样气愤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帮着原德天陷害我们?” 饕餮恍若未闻,只盯着梁兴扬看,面含微笑,颇为几分得意。 梁兴扬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对众人说道:“我从未偷盗过尚天宗的秘籍。还有……” “你们觉得我一个普通人,有能力进入原宗主的院子吗?” 说到这点,众人这才发现他周身并无灵力萦绕,只不过因为他相貌英俊,气质清正,看上去十分仙风道骨,众人一直没有注意到这点。 如今梁兴扬主动说破,众人纷纷发出惊呼,这,玄真道友不就是个普通人吗?! 普通人能突破层层防卫,在原德天的眼皮子底下行窃?这根本不可能好吧!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人群里,有人说道。 “呵,我亲眼所见,能有什么误会?” “道友说得没错,这其中是有不小的隐情。” 饕餮与龙天罡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 听到龙天罡的话,饕餮不悦地皱起眉头,凌厉的眼光直射龙天罡。 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龙天罡心里一紧,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得罪饕餮这只凶兽啊。 但是! 如今的形势逼着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比起阴晴不定的饕餮,龙天罡自然倾向于选择有人情味,性格和善的梁兴扬了。更不用说,饕餮身边只有梼杌与原德天这两个支持者,而梁兴扬可是有穷奇、混沌二凶,背后还有伏羲等人呢! 龙天罡脑子转了几转,最后对上饕餮冷酷的面容,暗自咬了咬牙,他娘的,跟他拼了! 成了,鸣蛇一族再创辉煌。败了,有伏羲等人为他报仇,算起来也不亏。 打定主意后,龙天罡心下大定,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对上饕餮与原德天,眉毛都没动一下,转身对周围众人高声道:“各位道友且静一静,听老朽说几句话。” 议论声一顿,众人不由抬眼看向他。 “各位道友还记得之前发生的黑衣人夜袭事件吗?” “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小圆还有楚姓弟子搞的鬼吗?” “按照原宗主的说法,确实是这样没错。”龙天罡微微一笑,“各位道友真是好记忆!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不解道:“各位道友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对尚天宗不满,报复尚天宗的人就是了。为何屡次将矛头对准了玄真观的道友们呢?” “原宗主所说,那是因为玄真观的道友们见过他的真面目,担心泄露身份,这才对他们下手,可细想一下,玄真观的道友们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小圆,这担心从何而来啊?各位道友,换成是你们的话,你们在仇恨未得到的时候,会节外生枝招惹他人吗?” “那必然不会。”万红玉第一个站出来,声音清脆道:“我定会低调行事。” “嗯,换成是我也一样。不过,为了夜长梦多,暗地里肯定会加快复仇的计划。”其他宗门的弟子站出来说。 “这样想来,小圆的举动确实不符合常理。”某宗宗主若有所思道。 龙天罡颔首,“事情发生后,老朽心生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以平时总会不自觉注意尚天宗里的动静。” 说到这里,他不免得意地看了眼高台上的原德天。 察觉到他的视线,原德天抿紧唇,把近期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那龙宗主可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龙天罡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片凝重,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吭声。 围观众人面露不解,这哼是什么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出声询问。 龙天罡依旧不语,面上做出为难之色,“你们就不要问我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为了不伤游龙宗和尚天宗的和气,老朽真诚建议原宗主屏退众人,私下底商量。” “什么事不好当面说?” “就是,难道尚天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 “……” 本来,在场众人也不是那种没有分寸,非要将人隐私扒出来才甘心的人。可见龙天罡这欲言又止,似乎他们不配知道的态度一激,他们还非要知道不可! 面对众人的逼问,龙天罡惊慌道:“不行不行。老朽不能说。” 顿了顿,朝原德天投去求助的目光,讷讷道:“为了尚天宗的清誉,原宗主还是让他们都退下吧。” 见状,原德天心里顿时一松,脸上不自觉露出轻蔑的笑容,果然龙天罡刚才的话是在诈他!不过可惜的是,他早已将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任凭他龙天罡再神通,也抓不住他分毫把柄!倒是把自己弄得骑虎难下了! 如今让他屏退众人,表面上说得好听,是为尚天宗着想,实际上是拿不出线索,担心在众人面前丢脸罢了。 原德天偏偏不顺他的意,冷笑一声,“我尚天宗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便是。” 围观众人也纷纷道:“就是。人家原宗主都不介意了,你就快点说吧,别故弄玄虚了!” “没错,龙宗主你就别卖关子了。” “……” “……” 听到众人连声催促,龙天罡却死活不开口,穷奇不禁皱了下眉头,朝叫梁兴扬倾斜了身子,沉着声音问:“龙天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不会刚刚的话是随口乱说的吧?” 梁兴扬垂眼看她,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穷奇一愣,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她年纪大,一眼就看穿龙天罡吗? 还是在说龙天罡年纪大,这些年没白活? 穷奇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能肯定的话,不管他说的是哪个,对当事人都一点儿也不友好。 要知道,他们能活这么多年,凭借的可是本事!梁兴扬作为只有一百年寿命的人族,根本没有资格嘲讽他们的年龄! 真说起来,她还嫌弃他短寿呢! 想着,没忍住瞪了梁兴扬一眼,却见面前的青年目不转睛地看向门外,面含三分笑,轻声道:“好戏开场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殿上,龙天罡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既然原宗主坚持当众解决,那老朽也就不再隐瞒了!” “快说快说。”众人不断催促。 龙天罡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不再卖关子,直接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其实,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原宗主在背后操纵!” 这还没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说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除去玄真观的道友们。至于原因,那是因为玄真道友与他师出同门!” 围观众人:“……!!” 什么?! 这不可能吧? 大殿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消息震住了,目光下意识在梁兴扬与原德天之间游移,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盯着二人瞅了老半天,也没法找到相同之处,将二人联系起来。 一个寂寂无名的道观观主,一个大名鼎鼎,声名远播的一宗之主;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一个满面风霜,历经沧桑的老者。 这两人完全不搭边好吧! 半晌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回过神,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不可能吧?龙宗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是啊,要真是师兄弟的话,原宗主干嘛要指控玄真道友偷窃他的秘籍?” 这明显不合理呀。 第219章天生公知贱体 听到众人的议论,龙天罡抬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上方的原德天身上,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声揭穿了原德天最后的一层身份,“因为他怕玄真道友是来找他算账的!” 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会儿师出同门,一会儿算账? 众人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青年,询问道:“玄真道友,你到底和原宗主是什么关系啊?” 青年乌发束起,身材颀长,如松如竹,目光清冷,气质清正,虽然身上没什么灵气,大概率修为也是平平无奇,可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碾压了四周一干性别为男的修士,犹如鹤立鸡群般,让人不注意都难。 “龙宗主说的没错,我与原宗主确实师出同门,只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原德天叛出宗门后,我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话音落下,大殿里安静了一瞬。 众人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原德天攥紧了手指,脸上扭曲,粗喘连连却哑口无言。没想到他与荒山的关系,就这样被曝光于人前。 更重要的是那一句“叛出师门”,完全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毁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 他死死盯住梁兴扬,喉咙干涩得得几乎冒血,“呵,简直一派胡言!” 顿了顿,对下方的众人道:“人族与妖兽向来不对付,玄真道友却与凶兽为伍,俨然已经背叛人族,这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闻言,穷奇冷冷掀开眼皮。 原德天也不卖关子,直指穷奇与混沌道:“玄灵与阿沌正是传说中的穷奇与混沌!” 穷、穷奇? 那个传闻中凶残无比,嗜血好战的四凶之首穷奇? 人群里纷纷发出抽气声,一道道目光落在了面无表情的穷奇身上,有怀疑,有探究,有防备,有惊惧。 穷奇站在原地不动,任凭众人打量,扫了一眼原德天,神情晦暗不明。 梁兴扬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淡声道:“原宗主想要构陷我也不必将无关人员拉下水。” “人族与妖兽几百年前确实有过不少冲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族与妖兽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开始和平相处了。”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各位道友仔细想想,这一百多年来,诸位可还有听说妖兽袭击人类的事情?” “我没听说。” “我也没有听说。” “我也是。” “我也是……” “……” “……” 众人相互交流了一圈,发现事实确实如梁兴扬所言,身上的戒备顿时消散,看向穷奇与混沌的眼里也少了几分敌意。 梁兴扬又道:“趁着大家都在,我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穷奇与混沌二凶在伏羲女娲的感化下,已经彻底改邪归正,洗心革面,重生做人,啊不,是重新做兽了……” 梁兴扬拿出演讲的架势,叭叭说了一大堆煽情的话语,着重描述穷奇与混沌不幸又孤独的过往,详细刻画了二人的苦难后,见众人面露不忍,眼中含着同情之色,直接平地放大招,甩出一张反思券,给在场众人扣了一个大屎盆子—— “他们之所以遇到这些,难道在坐的各位没有责任吗?这人间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亏待他们?”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露出羞愧的神情。 有少数清醒者,不自觉皱起眉头,有名美髯修士忍不住出言道:“这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让他经历这些苦难的,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呢!” 这硬把责任扣到他们头上,未免太过分了吧? 梁兴扬万万没想到还有清醒之人,小小震惊了一下,使出一招胡搅蛮缠之术,“败类什么时候都有!我们也一样!承认自己错了有那么难吗?不要盲目自大自信!” 末了,又补上一句,“我希望你学会独立思考,早日觉醒!” “就是就是。”有人小声附和,“你能不能宽容点?人家可是凶兽,很可怜的!你就宽容点,让社会充满爱不行吗?” 美髯修士:“……” 什么鬼东西? 凶兽可怜? 可怜他们命长,天生武力值爆表,可以吊打所有人吗? 人家天生天养,拥有不死之身,需要我们这些力量有限,寿命有限的人类可怜?! 美髯修士像是第一次认识身边的道友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正想说些什么,方才出言之人又说道:“其实,我们最应该反思自己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们的话,穷奇他们也不会为了与我们争抢地盘而不开心了。至于他们几百年前与人族起了冲突,唉,说实话,咱们人族之间也起过很多冲突啊,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们人族之间的内部矛盾,与四凶伤害我们的事情能相提并论吗?我们人族……” 美髯修士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道友打断,对方不耐烦道:“怎么不一样了?至于这样高高在上吗?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真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你你你……”美髯修士望着四周的道友,见大半修士都面露赞同之色,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气红了脸,怒声道:“我从未见过尔等下贱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朱某告辞!” 语毕,直接甩袖离开了大殿。 梁兴扬也被这发展惊住了,他一开始说那些话,只是想给原德天下个鱼饵罢了,没想到钓出一池塘的翘嘴! 听着众人无师自通却句句经典的公知语录,看着刚刚说话的扁脸修士,再看看周围一脸真情实感赞同的众人,梁兴扬不由心里大呼:卧槽!四周都是公知,真他妈吓人!溜了溜了。 想着,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与面前众人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未曾想,这一动倒是引起扁脸修士的注意,对方看着他,笑得跟一朵绽放的菊花似的,上前套近乎道:“没想到玄真道友与胡某英雄所见略同。说实在的,胡某对这世间真是……唉!说实话,这人间也就这样了,我常常坐在家里,看着底下的仆人与佃户反思,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何百姓如此辛苦?思来想去,肯定是他们不够努力!但是我每次出门对大家这么一说,每次都要被那些庄稼汉泥腿子攻击,我看他们是没救了!要知道,想要进步,这社会就要允许不同的声音,要有无上的自由!” “连句真话都不让我说,我看他们是没救了!”扁脸修士一脸愤慨地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在帮他们觉醒!” 对此,梁兴扬只有“呵呵”二字。 却不想,自称胡某的扁脸修士误以为他也有同感,神情兴奋,看他犹如看见知己一般,继续说道:“可惜他们执迷不悟,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没有,我也就懒得管他们了,转而开始踏上仙途,没想到……唉!我资质平平,苦修多年也没什么进展……” 梁兴扬“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那肯定是你不够努力!不然凭借着你这天生公知贱体,肯定能练出堪比城墙的铜头铁面。” 语毕,不再搭理他,直接扭头看向别处。 见人群分成两拨,一方支持美髯修士的观点,一方支持扁脸修士,吵得不可开交,梁兴扬便有些头疼。 他假意咳嗽了两三声,大声道:“安静!都安静点!听我说两句。” 大殿里安静了一瞬,众人抬眼看向他。 梁兴扬扯了下嘴角,有点笑不出来,只能抿了抿唇,朗声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诸位道友莫要忘了今日正事,先把我与原宗主的恩怨掰扯清楚了再说。” “啊,对对对。”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道:“正事要紧。” 梁兴扬道:“总而言之,自我认识穷奇与混沌以来,他们从未伤害过人族,更没有仗着自身修为为非作歹。这一点,玄真观周围村落的百姓都能作证。诸位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前去查证。因此,原宗主刚刚说的话并不属实,更不能作为我说话不可信的证据。” 话音刚刚落下,明文柏和明天相就齐齐站出来道:“我能证明选真道友说的都是事实。穷奇与混沌确实没有伤害过平陵镇的百姓。” 明天相道:“相反的,他们二位在得知周围村民有困难时,皆会热心出手,帮助村民渡过难关。” 明文柏用力点头,瞥了眼原德天,阴阳怪气道:“之前明家小辈被某位长老掳走,玄真道长与穷奇混沌可是第一时间帮忙找人的!” 说话间,余光瞄到一旁的老祖宗暗地里给他比了个手势,并且挤了挤眼,明文柏福至心灵,顿了下,接着说道:“倒是你们尚天宗,啧啧,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天天把维护天下苍生,匡扶正义挂在嘴上,结果搞出个修炼邪功,残害无辜百姓的长老,原宗主知道后,不仅不严惩对方,还企图隐瞒真相,包庇对方!啧啧,真真让人大开眼界了!” 说到这里,他往前一踏,转身面对众人,提高音量道:“诸位道友,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告……” 第220章魔法打败魔法,抢他的话,让他无 “诸位道友方才不是疑惑,玄真观主既然与原宗主出自同一师门,原宗主非但没有拉拔他一下,反而处处针对他吗?” “真正的原因便是——把恶贯满盈的袁承天就地正法的人正是玄真观主!” “啊?竟是这样吗?” 众人满脸错愕,明文柏点点头,又添上一句:“穷奇与混沌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原德天才怀恨在心,言语上对他们多有针对? 围观的众人自觉摸到了点儿真相。 “也正是因为如此,玄真观的众人才在进入尚天宗后,处处受到他人的刁难与陷害!”龙天罡站出来大声说道,“老朽曾无意间听玄真观主提及他们本不欲参加宗门大比的,是原宗主强硬要求他们参加。玄真观主推脱不了,只能带着观里的道友们赴约。殊不知,他们这一来,便是一脚踏入了陷阱。” 说到这里,他同情地看了眼梁兴扬。 梁兴扬清马上做出决定,配合龙天罡。 他清俊绝伦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落寞,显得十分无辜,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真的好可怜”,明明他只是想保护玄真观周围的百姓,为何反而被尚天宗针对了呢? 尤其是他身上还套着枷锁,看上去更加弱小可怜又无措了。 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同情。 “原宗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然而话没还没说完,就见原德天冷哼一声,“一派胡言,简直信口开河!” “原宗主这是不承认了?”龙天罡听他否认,一点都不气恼,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作为多年的死对头,如同龙天罡了解他一般,原德天同样十分了解龙天罡,目光定定地落在龙天罡的脸上,几乎不用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龙天罡这次是有备而来! 他猛地一震,心念一转,脑海里一片清明,瞬间了悟。 就在这时候,龙天罡说话了,苍老的面容上仍旧带着亲切的微笑,缓声道:“众所周知,老朽一向老实,根本不是原宗主说的那种胡言乱语之人。老朽说原宗主针对玄真观的道友们,自然是有证据的。” 语毕,朝身侧的明天相使了一个眼色。 明天相会意,轻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尚天大殿。 龙天罡朝众人笑了一下,“各位道友稍候片刻。” 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耐心等待。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明天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 没有一点儿怜惜,明天相行至大殿中央,动作粗暴地将手里的青年往地上一丢,对众人道:“诸位道友看看这是谁。” 众人纷纷凑上前,而此时,青年也正好悠悠转醒。 目光相撞的瞬间,双方皆是一愣。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这好像是江家的大公子江白啊。” “真的假的?不是说江家大公子已经死了吗?” “……” “……”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江白直觉不妙,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居于上方的原德天,在心里暗道了声不好,正打算开口否认自己并非江白,就听到身后传来龙天罡的声音—— “这青年诸位道友应该都不陌生吧?想必有眼尖的道友已经认出他了。不错,他正是江家的大公子江白!” 似乎看出江白的意图,龙天罡又快速补上一句,“江大名总管,你说是吧?” 江白闻言,瞬间顿住,机械地转动脖子,缓缓看向身后。 江大名躬着腰,站在龙天罡身边,犹如被扼住脖颈的动物一般,飞快看了眼江白,连声道:“是,是大公子没错。” 话落的瞬间,江白与原德天的脸色倏地变了。 梁兴扬在看到江白的面容时也微微有点儿吃惊,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江白。 明明还是那张与初见时相差无几的面容,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之前的江白是温吞里带着些许懦弱的,而眼前这江白却是温润中暗含锋芒,看上去文弱,眉眼间却暗藏戾气。 一看就是那种心眼巨多的人。 梁兴扬在心里评价了一句。下一秒,就听到一旁的穷奇说:“这人跟你有点像。” 梁兴扬皱眉道:“哪里像了?我这么英俊……” 穷奇翻了个白眼,不留情面道:“跟你一样,都是个满腹黑水的死人族!” 梁兴扬立刻大呼冤枉,“我可是个心思单纯的好人啊!” 结果,穷奇直接扔来一句,“这话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只要没良心的话,自然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 但梁兴扬自认是个善良的人,良心肯定是大大的有,最后只能委屈地看了穷奇一眼,默默地闭上嘴巴。 见此情景,穷奇冷嗤一声,书癫几人也忍不住吃吃偷笑。 不远处,龙天罡坐实了江白的身份后,根本不给原德天开口的机会,绘声绘气地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原德天是如何利用江白的身份接近梁兴扬几人,又如何给他们挖坑,暗中陷害他们并且甩锅给游龙宗,还有其他无辜的弟子。 梁兴扬挑了挑眉,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明文柏没少通风报信啊! 想着,不由看向明文柏。 正巧,明文柏一直在偷偷观察梁兴扬这边的动静,二人目光冷不丁撞到一起,明文柏连忙讨好一笑,他这是为了帮他们洗清冤屈,这才多说了两句,可不是吃里扒外,暗中通风报信啊! 梁兴扬其实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见此微微一笑,别开视线,望向龙天罡的方向。 龙天罡说得口沫横飞,仿佛亲眼看到一般,“……事情就是这样了。唉,说真的,老朽都为玄真观的道友们感到委屈,明明是做好事,没想到却被人记恨上了。” 众人跟着长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幸亏玄真观的道友们运气好,才能一次又一次侥幸躲开算计。 那胡姓修士见缝插针道:“这世道真是让人感到心寒!不过,我们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是什么导致了原宗主做出这样的举动……” 梁兴扬:“……” 真是…… 有那么一瞬间,梁兴扬还以为自己身处赛博世界,对面之人是某些互联网名人呢。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对着胡修士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不明所以。别整天踩一捧一,能不能宽容点,不要过度要求,让这社会充满爱吧。最后,我希望你能理性看待这件事,学会独立思考,争取早日觉醒,不要人云亦云!” 胡修士:“……” 这不是他刚刚说的话吗? 见对方被自己的话噎住,半晌都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梁兴扬这才满意一笑,果然啊,对待胡修士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抢他的话,让他无话可说。 发泄了一通后,梁兴扬心头的郁气散去,眼角余光瞄到龙天罡等人皆目瞪口呆盯着他,他眉心一跳,忙道:“继续,你们继续。” “那个,咳咳,我们已经说完了。” 原本有些人是赞同胡修士的观点的,但见胡修士被喷得狗血淋头,此时哪里还敢站出来说话,只能紧闭嘴巴,躲在不见光的角落里。 龙天罡脸上笑容不减,对梁兴扬道:“玄真观主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梁兴扬摇摇头,沉声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他抬眼看向脸色难看的原德天,又说道:“我本不欲与你为敌,却不想你步步紧逼……我实在想不明白,伏,他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他们?甚至……如此怨恨他们?” 是的,怨恨。 提起荒山的时候,原德天没有心虚,只有浓浓的怨恨。 梁兴扬以己推人,觉得这明显不合常理。 要是他背叛了伏羲等人,在他人提及时,肯定会感到心虚,不自在,而不是憎恨。 更不用说,原德天如今有如此地位,跟伏羲他们的教导分不开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应该又心虚又愧疚,期间还夹杂着丝丝感激吗?为什么他反而一脸理直气壮地憎厌着伏羲他们? 梁兴扬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困惑。 闻言,原德天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没有回答梁兴扬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他们对我很好?” “应该……不错吧。”梁兴扬有点不确定,下意识看了眼书癫和姜连山,心说:再不好能有他不好吗?想他一个堂堂未婚青年,一到荒山就送了两个便宜儿子,让他不用出力就能体验喜当爹的“快乐”。 万万没想到,原德天听到梁兴扬的话,“噗呲”笑出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意越来越浓,笑声也越来越大,整个大殿都回响着他的笑声。 有这么好笑吗?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我说得不对?”笑声中,梁兴扬提步询问道。 “我原先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人。现在看来,你我根本不同。” 原德天垂眼看他,神情有些复杂,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他们对我很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学艺上,皆对我倾囊相授,我敢说,没有一个师父能做到像他们那样。”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背叛他们?”梁兴扬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质问道:“他们一直将你视为家人,你为何要背叛他们?” 即使仓颉盘古伏羲他们没有明说,但提起原德天的时候,眼底的伤心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嘱咐他有机会除去叛村之人时,脸上的不忍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亲人!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怕他们会伤心吗?” “你背叛他们的时候,就不感到心虚愧疚吗?你对得起他们的辛苦教导吗?对得起他们对你的期望吗?”梁兴扬连声质问道。 第221章大混战1 看玄真道友的架势,他们还真是同门师兄弟啊? 而且,听玄真道友话里的意思,原宗主真的背叛师门了? 原本有些怀疑龙天罡的众人,纷纷愣在了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原德天。 原德天面上笑意尽失,面无表情地望着梁兴扬,“倘若论教授技艺的话,他们确实对我很好。但,倘若他们以此为要挟,将我困在一处,永远不得出人头地,你还会觉得他们对我好吗?” 他端坐在上方,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声音越发阴沉了,“在场各位道友辛苦学艺,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扬名天下吗?可当你辛苦学成,踌躇满志,正准备出去闯荡,干出一番事业时,你的师父却告诉你,你不得离开师门,借着之前授艺的恩情,将你捆绑在身边,压制你的才华,不让你显露于人前,让你苦学多年的本领无用武之地,这样的师父,你们还会认为他是好师父,还会对他感恩戴德吗?” 这…… 众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原德天有点可怜。 辛苦学艺却不得展现于人前,与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有了了不得的本领,却不能施展,那为何还要辛苦学习呢? 倒不如直接躺平做个普通人来得自在,也少受十几年的苦。 想着,人群里有人小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的师父确实有些不地道。” “是啊是啊。” 听到众人的附和,原德天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兴扬,沉声问道:“你说,他们这样做,我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那些资质普通,修为粗浅的人都能在外闯出一番事业,为何我满腹才华却不得施展?还要我围着周围村庄的村民打转,保护他们不受妖兽的侵扰,为他们排忧解难。我又不欠那些泥腿子,凭什么我要为那些俗人搭上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向伏羲等人抱怨过,认为没必要护着那些凡人,毕竟生死有命,若是周遭的村民遇上妖兽,那就是他们命中有此一劫。 伏羲怎么说的他早已忘记了,只记得对方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隐含怒气,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十分的复杂,就在他以为伏羲要生气的时候,对方却只沉沉叹了口气,摆手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思过? 他当时听到这词,莫名想要发笑。他有什么错?有何过要反思?他只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那些村民遇上妖兽,遇到劫难,如果能侥幸逃过一劫,那就是他们命不该绝;如果不能,那就是命该如此。 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沾染因果了。 这浅显的道理,他一开始学道时就明白了,为何伏羲这样的大能却想不明白,还要拖着他下水,让他为这些粗鄙的百姓奉献一生呢? 这对他不公平! 一点都不公平! 原德天不甘心,不愿意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消耗在百姓身上。他明明拥有满腹的才华,过人的智慧,更有着超越大部分修士的修为,他不应该一辈子窝在荒山默默无闻,不应该在小山村里蹉跎生命。 他想要扬名天下,想要拥有无上的权力,想要受到世人的敬仰。他想要的有很多很多,但荒山连一样都给不起。但他是不怪他们,毕竟这是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跟伏羲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想要什么,他自己会去争取。 他也曾开诚布公向他们说起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可伏羲是怎么对待他的呢?每每听到他的话,伏羲等人便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教训他,责怪他,说他冥顽不灵,甚至出手处处阻挠他追寻理想…… 这样的情况下,他岂能不怨?岂能不恨? 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原德天脸皮不自觉抽搐了两下,眼里恨意明显,“换成是你,难道你能不恨不怨?” 梁兴扬微微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叹息道:“你说得没错,你我不是同一种人。” 原德天掀起眼皮,眼下一切都摊开说了,他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他的身上,勾唇一笑,眼里煞气十足,“既不是同路人,那我便不能留你。” 语毕,打了个手势,尚天宗的弟子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手持长剑,将大殿上的众人团团围住。 梁兴扬眼睫一颤,面色冷了几分。 在场众人见状,头皮都要炸开了,结结巴巴地说:“原宗主,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便是。”完全没必要动刀啊。 原德天一挑眉,淡声道:“本宗主也不忍心伤害诸位道友。要怪就怪龙宗主和玄真道友话太多了。” 关于他背叛荒山的过往,他绝不可能让他人泄露一分一毫出去。 因此,今日在场众人一个也不能活着走出尚天宗! 本想吃瓜看热闹,不料却要搭上性命的众人:“……!!” 龙天罡眼皮一跳,难怪刚刚如此安静,任凭他说什么,原德天这老贼都不开口打断,更不反驳,原来一开始就打着杀死所有人的主意!还将过错推到他与玄真道友的头上,真是卑鄙! 虽然原德天这话没有任何道理逻辑,但保不准某些脑子有坑的,就被原德天给忽悠了,将矛头对准他与玄真道友! 正想着,眼角余光就瞥见一名修士神情愤怒,恨恨盯着梁兴扬道:“都怪你!要不是你与原宗主有过节,他也不会迁怒于我们了!” 明明这些事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龙天罡:“……”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梁兴扬沉下眉眼,目光幽深,冷声道:“怪我?道友要不要想一想是谁让你来此,又是谁逼着早已成为阶下囚,毫无反抗之力的我为自救,不得已吐露我与原德天的关系?” “呃……”修士眼神有些游移,十分的尴尬。 他当然知道是原德天了。 可是,如今在尚天宗的地盘上,被尚天宗的弟子用剑指着,他能怎么办?他根本不敢对原德天表露出一点不满,只能拿梁兴扬发泄怒气了,希望原德天能看在他识趣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梁兴扬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眼睛一扫,发现还有不少人与这修士一样的想法,抿了抿唇,毫不留情戳穿他们的幻想,“道友当真以为与我划清关系,原德天就会放过你吗?” 知道了原德天这么多秘密,还是不光彩的秘密,原德天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想要活命,那就团结起来。起内讧,只会让原德天坐收渔利! 被梁兴扬这么一点,修士这才惊醒过来,瞬间冷汗涔涔,唇瓣发抖,一声不吭地退回原位。 梁兴扬淡定地环顾四周,见众人不着痕迹地聚在一起,面上再无慌乱之色,神情坚定,这才扭头看向原德天,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在宗门大比之前,你我素未谋面,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你却处处针对我?” 原德天一听,微微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不知道?” 梁兴扬皱眉,不解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见他神情茫然,不似伪装,原德天目光微冽,沉声道:“怎么,伏羲教你观星术吗?” 顿了顿,想到自己资质不差,也是跟着伏羲身边学习了近五年才开始接触观星术,而根据自己所得的信息,面前这青年在荒山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看上去资质平平,大概连灵力都不会使用,完全不可能接触到观星术这么精妙的技艺,便又道:“星象上显示,你会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 “啊?” 面对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俨然还在状况外的梁兴扬,原德天不介意让他死得明白些,直言道:“你到荒山的第一天,星象上便有显示,我这才派袁承天前去平陵镇打探消息。” 却没想到,袁承天那般谨慎小心,做事妥帖的人,一到平陵镇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最终死在玄真观一行人的手中。 这更加证实了玄真就是他的克星! “原来是这样。”梁兴扬恍然大悟,虽然在这世界并不科学,但梁兴扬还是得对原德天说上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原德天自信满满道:“我的观星术从没有出错过!” 真的假的? 梁兴扬一脸怀疑,真有那么厉害吗?要知道伏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事在人为”,观星术只是一个窥探未来的工具而已,并不代表结果不能改变,只要有心改变,星象也会跟着变动,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说法。 算算时间,他来到这世界已经快一年了,伏羲他们可没有天天给他灌输仇恨,让他必须杀了原德天,而他也从没想过要与尚天宗为敌,星象上不可能持续显示他会对原德天不利。 梁兴扬猜测,原德天这是疑心生暗鬼了。 想到这里,梁兴扬微叹了口气,看了眼满脸戒备的众人,再看看面带杀气,持剑相对的尚天宗弟子,又长长叹息一声。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还真不愿意和面前这帮弟子动手。 然而,看原德天的架势,俨然把他当成死敌,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那么,他也只能不客气了。 他垂下眼,轻叹一声,双手轻轻一挣,身上的枷锁应声落地! 原德天错愕地看着他,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面前的青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无用! 眼神遽然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后一退,脱口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们就地格杀!” 尚天宗弟子得令,举剑一拥而上。 在场众人连忙抽出随身武器应战,一道道人影在大殿上穿梭,或躲避、或突袭、或硬碰硬地对抗。他们的身法灵活多变,时而如风般轻盈,时而如山般沉稳,刀剑的蜂鸣声更是充斥在整个大殿上!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饕餮也行动了,目标直取穷奇的命门! “机会难得,你我也比划比划?” 第222章 看着来势汹汹的饕餮,穷奇淡定地扯了下嘴角,眼里杀气四溢,身形飘忽,似要闪避这一记攻击,然而脚下方移动,想到身后是书癫与姜连山二人又立刻顿住,浑身灵气暴涨,化成坚不可摧的屏障,阻挡住饕餮的攻击。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力量的交汇,使得周围的空气瞬间紧绷,仿佛要将整个大殿撕裂。无形的强劲气流冲向四周,将大殿上的众人震倒,连同大殿上的柱子房梁也抖了两抖。 真是大鱼打架,虾米遭殃。 梁兴扬面无表情地想。本来只要制住原德天就行了,没料到饕餮会在此时发难,这下全完了。 一下子从中等难度提升到高级通关模式。 横扫了一眼仓皇的众人,梁兴扬对混沌道了一句:“保护好书癫和连山”后,便提气跃起,冲破尚天宗弟子的保卫,冲到大门处企图打开缺口,让大殿里的众人离开。 守门的是箫胜,一见梁兴扬,脸上不自觉露出轻蔑的笑容来,一手抄着兵器,懒懒抬眼,“自寻……”死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梁兴扬右手一样,想也没想抓住一名尚天宗弟子,直接丢了出去,瞬间砸飞一圈的尚天宗弟子。 见状,箫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呆住了。完全没想到这玄真观主看着文弱,力气却不小。 是的,直到现在,众人还以为梁兴扬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而已,谁让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灵力呢。 扭头看了眼身后一帮呆愣在原地的修士们,梁兴扬有些无语,低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争前恐后往外逃。 箫胜一看,心中一惊,连忙喝令弟子调整阵型,试图重新把众人包围起来。然而,梁兴扬的速度太快,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梁兴扬一个闪身,抬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尚天宗弟子往自己面前一扯一劈,利落夺过对方的武器,而后左手揪住那名倒霉弟子的腰带,把对方抡了出去,成功砸晕一圈尚天宗弟子。 “来人,快……” 箫胜刚开口,还未来得及发出命令,一把冷冷的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梁兴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洒在他青如翠竹的袍服上,也落在他玉白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上,眉目俊逸,不染凡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箫胜一晃神,脑海里没由来浮现出自己年幼时看过的仙人图,画卷上的仙人竟与面前的青年隐隐重合了起来。 只不过,眼前的青年可不像画卷上的仙人一般无知无觉,不动不言。只见他眉眼一转,侧头对身后的人道:“快走!” 众人忙不迭点头,一溜风跑了出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箫胜颤抖着唇,习惯性地想要以尚天宗长老的身份压他,又想到如今青年已经与尚天宗撕破脸皮,未必会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指不定说出来还会惹怒对方,只能恨恨咽下嘴边的话,转而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兴扬掀起眼皮,压根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只对他道:“让他们都把武器放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语气平平淡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但箫胜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杀气,一双澄眸平静得不见波澜,反而叫人越发心悸。 箫胜嘴唇哆嗦了两下,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在梁兴扬身后定了定,犹豫了片刻,只能喝令弟子们放下武器。 随着话音落下,梁兴扬手上的长剑也跟着松懈了两分,察觉到这一点,箫胜不由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飞身而来的原德天,努力吸引住梁兴扬所有注意力,好让宗主能一击得手! “玄真道友,我有一事相告,事关宗主的秘密。” 梁兴扬一挑眉,正要开口询问是何秘密,身后忽然传来破空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书癫和姜连山的呼喊声—— “小羊(小羊哥)小心!” 而面前的箫胜也缓缓露出个计谋得逞的笑容。 梁兴扬目光一凝,一手持剑,一手拎起箫胜,腾空而起,转身,犹如闪电一般,抄着箫胜便往偷袭自己的那道黑影砸了下去! “砰!” 在梁兴扬将箫胜甩出去的那一刻,原德天瞳孔一缩,强行收回攻势,半空中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避开了箫胜这个“人形暗器”。 箫胜则是自救不及,狠狠砸在了地上,惊起一阵尘土。 眼见一击不成,原德天目光微冽,指尖微动,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蜂鸣声,一柄古朴的长剑由殿外飞驰而来,落在了他手中。 原德天握住长剑,一股磅礴的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在这灵力的激荡下,一道道剑气如利箭般扫荡着整个大殿。 梁兴扬有点儿吃惊,又暗自庆幸,幸亏刚刚把其他人送走了,避免造成大面积伤亡。 望着面前不动如山的青年,原德天目光微闪。面对他的威压,青年面色不改,神态轻松,不似强撑。看来,是他低估了他。 然而,对手厉害,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尚天大殿内,混沌一手书癫,一手姜连山,宛如拎小鸡一般,强行将二人带离。 穷奇与饕餮的战斗还持续着,都是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主儿,因此交手时没有任何保留,拳掌相撞间,地动山摇。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随着二人的战斗,变得残破不堪,粗壮的房梁也跟着摇摇欲坠。 这一切原德天一点儿也没放在眼里。他背着光,手持古剑,静静凝望着梁兴扬,目光冰冷,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在此时显得愈发阴森恐怖起来。 手一抬,剑尖直指梁兴扬,沉声道:“今日,你定无法活着离开尚天宗!” 听到他的话,梁兴扬表情未变,只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为师父他们清理门户!” 语毕,不再多言,手腕一抖,原本平平无奇的长剑顿时散发出淡淡寒光。 原德天见状,也毫不示弱,率先发起进攻,长剑低鸣,一道剑光划破紧张气氛,伴随着破风之声,凌厉至极,仿佛能破碎一切。 梁兴扬侧身躲避,同时挥剑反击,剑气纵横,直逼对方的咽喉。原德天眼神一凛,迅速收回攻势,身体急速后退,随即变幻剑招,三尺秋水连绵不断,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如幽谷清泉。他的剑法灵动多变,令人难以捉摸。 梁兴扬紧随其后,沉稳应对,他的剑法是有斧法改成,因此一招一式刚猛无匹,每一下都带着雷霆之势。 大殿上的柱子被剑气割得伤痕累累,地上的玉石砖也被剑气激得飞扬而起。 “锵——” 手里的长剑再次碰撞,原德天紧咬着牙,强行忽略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死死盯住眼前的青年,再无之前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妒忌。 为什么?他拜师不过几个月,为何能有如此修为?饕餮不是说他的体质不能修道,只能依靠玉泽钟成道,如今玉泽钟已经被毁,为何他还有修为? 难道,饕餮在骗他?这一切都是梁兴扬的计谋? 想到这可能,原德天浑身猛地一震,脑子里嗡嗡作响,忍不住朝饕餮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也察觉到了?”察觉到原德天的小动作,梁兴扬将手中的长剑往原德天面前压了压,勾唇低声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切其实都是我计划好的?” 原德天闻言,脸色遽然一变,五指收紧,牢牢握住剑柄,低喝道:“真是你?!” 梁兴扬没有回答,只勾起嘴角,缓缓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你猜。” 猜你娘! 原德天被吊得不上不下,忍不住爆粗,眼角余光瞄到一旁松动的柱子,手中招式变化,虚晃了两招后,急速后退,一脚将柱子踢倒,而后长剑一挑,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柱子立刻朝梁兴扬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失去支撑的尚天大殿摇晃了两下,轰的一声倒塌了。 原德天看了眼被柱子挡住去路的梁兴扬,得意一笑,脚下一点,飞身离开尚天大殿。 “啊!尚天大殿倒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地面也跟着震动了两下,引得原本逃命的众人忍不住回头看,见大殿方向腾升起浓浓的尘土,纷纷发出惊叫声。 书癫和姜连山一愣,下一秒,浑身上下汗毛根根炸开! 小羊(小羊哥)和小奇(小奇姐)还在里面! 他们还在里面! 姜连山白了脸,用力挣开混沌的手,想也不想就往前冲,书癫紧随其后。 在看到尚天大殿倒塌的那一刻,混沌的心里跟着一沉,但随即就想到穷奇是不死之身,又立刻放下心,身后拦住了二人道:“先等等,看下情况再说。” “还看什么?再等下去,人都被活埋了!”书癫焦急道。 正说话间,就看到滚滚尘土中,一道清瘦的身影飞身而出。 “小羊哥……” 姜连山一喜,正想上前,却被书癫和混沌左右拉住。 下一秒,来人的面容清晰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上那张苍老的面容,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是原德天?! 见众人面露错愕,原德天目光冷峻,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看到是本宗主很失望?” 这还用问? 在场众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祸害遗千年!尚天大殿倒塌,怎么不顺便把原德天压死呢?好歹成全他与尚天宗同生同亡的佳话啊!真是可惜! 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只满眼期待地盯着他身后看,希望玄真道友平安无事,好保护他们不受原德天这老贼的伤害! 原德天一眼就看出众人心中所想,冷笑了一声道:“很可惜,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你们心中的大英雄玄真已经死了。” “你胡说!”姜连山气得浑身哆嗦,红着眼,站出来道:“小羊哥不会有事的!” 原德天嗤笑一声,不屑与他做口舌之争,眼里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玄真是真的死了。 还是被他亲手所杀。 “看来,身为守村人的他也不过如此啊。”原德天不无得意地说道。 …… 啧。 知道原德天是小人,手段卑鄙,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卑鄙。为了脱身,竟然直接把尚天大殿搞塌,一点都没将尚天宗弟子的生死放在眼里! 梁兴扬双手运气灵力,掌心释放出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化作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住了塌陷的屋顶,转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箫胜等人,淡声道:“别发愣了,快把你的弟子带出去。” 箫胜这才回过神,看了梁兴扬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神情十分复杂。 第223章大混战2杀戮 “你……我……” 箫胜吞吞吐吐老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梁兴扬眼下可没空揣测他的心思,无奈催促道:“大哥,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成吗?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闻言,箫胜扭头对身边的弟子道了一句,“走。” 众弟子得令,相互搀扶着往外走,箫胜脚步跟着一动,很快又顿住,回头还想说点什么。梁兴扬抬眼看他,勾唇一笑,面上带着以往的笑容,抢先一步道:“不必客气,实在过意不去,改天到玄真观多捐点香火钱就行。” 他一次性救了这么多人,倘若玉泽钟还在的话,此时里面的金沙应该会增加吧? 就算不增加也不要紧,听小文说,尚天宗各个长老都富得流油,自己救了箫胜与他的弟子,应该能得到一大笔报酬吧? 到时候,可以把伏羲等人的住所修葺一下。 梁兴扬在心里盘算着,想到伏羲那一群抛村弃徒的老家伙回来了,看到焕然一新的住所和村庄时,脸上那不可置信的惊喜神情,梁兴扬不由微微一笑,压根儿没注意到箫胜离开前复杂的眼神。 让自己去玄真观?还去添香火钱? 他可是尚天宗的大长老!去一个小道观祭拜,像什么话? 这和背叛尚天宗,转头其他门派有什么区别啊?! 玄真这是要拉拢他,对吧? 绝对是想拉拢他! 如果是一个时辰前,箫胜肯定会觉得梁兴扬这是异想天开,对于他邀请自己去玄真观的提议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话…… 想到宗主不顾他们的死活,直接甩袖离去的身影,箫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梁兴扬,一脸深沉地想:“要是他真心诚意邀请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梁兴扬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挖了原德天的墙角,见箫胜与弟子们全部离开后,目光幽深,当机立断把屋顶用力往旁边一掀,身影犹如游龙般,钻出废墟。 “哗啦——轰!” 屋顶重重落了下来,废墟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妈的,哪个王八蛋偷袭我!” 下一秒,废墟起伏了两下,一条狼狈的身影从废墟里艰难爬出,一边呕着血。 妈的! 几年不见,穷奇这家伙越发凶残了。以前打架专门往命门上招呼,现在除了命门,还多了个脸面! 可真够阴险的! 饕餮爬出废墟,晕乎乎地抹了把鼻子下的鼻血,盯着一对熊猫眼,龇牙环顾四周:“到底是哪个小人在背后搞偷袭?!” 让他猝不及防被压在地上,穷奇那家伙更是趁虚而入,揪着他的衣领就是一套组合拳。 不致命,但是疼,还伤自尊。 看清面前一副贞子爬行的人是谁后,梁兴扬原本戒备的神情,一时间变得格外微妙,过了一会儿十分淡定地把手往后一背,不着痕迹地拍掉手上的灰尘。 他垂眼盯着饕餮看了会儿,又看看从饕餮身后蹿出,闲庭信步的穷奇,主动打了个招呼,“你没事吧?” 没料到梁兴扬也在,穷奇先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道:“常年的手下败将而已。只不过,这次不知道他得罪了他,趁着我们比拼修为之时偷袭他,导致他体内灵气乱窜,这次够他喝一壶的了。”修为大幅度减少是必然的,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梁兴扬颔首,没有丝毫心虚,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饕餮,十分优雅镇定地说:“没事就好,咱们先离开吧,这地方不安全,不能多待。”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拎起饕餮的后衣领,正准备与梁兴扬一同离开时,一道阴沉的男声乍然响起,“把人放下。” 梁兴扬与穷奇循声抬眼望了过去,只见梼杌站在半空,视线在饕餮身上停顿了两秒,面色阴郁道:“伤了饕餮还想走?” 和梼杌饕餮想象中不同,梁兴扬与穷奇看到梼杌出现,非但没有紧张慌乱,反倒是一脸错愕。 尤其是梁兴扬,睁大了眼睛,不掩惊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杏花村了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原本神情恹恹的饕餮发出一声嗤笑,撩起眼皮说道:“我就知道你之前让明文柏带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梼杌!可惜,计谋太拙劣了,本大爷一眼就识破了,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如何?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望着面前满脸得意的青年,梁兴扬脸色铁青。 “你!真是自作聪明!” 扫了一眼梼杌,梁兴扬没有任何言语,冷着脸,径自抬步准备离开。 穷奇抿了抿唇,脸色也算不上多好,将手中的饕餮随手一扔,紧随其后。 饕餮重重砸在地上,不由发出闷哼声。 见此,梼杌的脸色沉了沉,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梁兴扬的去路,“你伤了饕餮,我不能让你走。” 梁兴扬面色难看道:“让开!我没时间跟你掰扯这一些!” 梼杌冷声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但伤了饕餮,得给个说法。” 梁兴扬理都不理他,压抑着满腔怒火,一路往前走,“要说法可以,等我去了杏花村回来再说。” 饕餮一听,差点儿被气笑了,连忙提醒梼杌道:“你快拦住他!他这是想把白氏那些人抓来威胁你!” 听到饕餮的话,梼杌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拦住梁兴扬,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就看见梁兴扬蓦地停住脚步,回眸看了饕餮一眼,手一挥,一股磅礴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金色巨龙,然后闪电般飞驰而出,将饕餮狠狠往后一顶,而后牢牢把他束缚住,顺便堵住了他的嘴巴。 以往温和的面容上再无任何笑意,梁兴扬面上冷沉沉的,玉面满是凝霜之色,隐有怒气。 察觉到身边的梼杌微动,他垂目瞥去带有警告的冷寒目光,幽黑的眼光将人慑在了原地。 “你最好确保杏花村的百姓无事,否则,此事没这么容易干休!”看了眼不断挣扎的饕餮,梁兴扬扔下这句话后,直接抬步离开。 梼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嘴里“唔唔”不停的饕餮,不知怎的,心里竟腾起不安。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留下来,大步走向饕餮,试图解开他身上的禁制。 …… 山门处。 “你胡说,小羊哥才没那么容易死!”姜连山双目赤红,怒视着原德天。 混沌也道:“没错。”顿了顿,又转头安慰姜连山,“你不要太担心,小奇也在呢。” 穷奇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梁兴扬死在面前。 姜连山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的担忧之色稍微消散了些。 在场众人听到混沌的话,紧张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不少,玄真道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众人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原德天真不知道该笑这些人天真,还是笑他们愚蠢。 “你们真当玄真救得了你们?还是觉得我尚天宗的实力就只有这么有点儿?” 他嘲讽一笑,拍了拍手,尚天宗弟子犹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所有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领头的除了宗内长老与顾岚外,还有好几张陌生面孔。 龙天罡道了一声“不好”,挤到混沌身边道:“明月宗、平安宗、唯心宗的人都与原德天苟且到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因此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仔细一看,包围众人的弟子中还真有不少明月宗、平安宗、唯心宗的人。 一瞬间,众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压抑绝望起来。 见状,原德天得意道:“今日就算是伏羲女娲来了都别想活着走出天光城!”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原德天手一挥,弟子们纷纷举剑刺向众人。 原本安静的山门彻底沦为战场,陷入一片混乱的喧嚣之中。 修士们的呐喊声、战斗的嘶鸣声、刀剑相撞的金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幅血腥而破碎的画面。 天地间,风云变动。 太阳的光辉被乌云遮蔽,只剩下无尽的阴霾。血色染红了山门,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膜。受伤的修士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还未来得及求救,就被一道金光击中,肢体断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临死前,不甘地抬起眼,只看到原德天堪堪收回的动作。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修士们不约而同地想着,他太厉害了。 敌人不止强,人数也超出他们好几倍。 这一认知,使得原本就疲惫不堪的众人越加绝望。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全凭生存本能麻木应对着一切。 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们? 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看着师兄弟一个个倒在面前,再看看举剑相向的弟子中,有不少是曾经交好的伙伴,众人眼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但更多的是不解。 不解原德天为了一己之私,对他们残忍下手。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对原德天哭喊道:“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恐惧哀伤像是会传染一般,众人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跪地哀求。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久居高位,自诩不凡的原德天眼里,人命就像是蝼蚁不值分文,更不值得他高抬贵手。 面对众人的哀求,他的心却依旧冷硬,眼神示意弟子们不要停,继续进行杀戮大业。 混沌护着书癫和姜连山,见众人放弃抵抗,跪地求饶,一掌拍飞围上来的尚天宗弟子,气得直喘粗气,“你们在干什么?脑子出问题了?” 原德天打定主意要杀了他们,就算他们求一千次一万次,原德天也不会放过他们,倒不如咬紧牙关,拼命一搏,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龙天罡也被众人的骚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快速扫了一眼,幸亏当中没有游龙宗的弟子,不然的话,恐怕他会当场被气得升天。 “你们求他干嘛啊?求他还不如求神求老天呢!”龙天罡踹飞一名偷袭的弟子,扭头看着众人,气喘吁吁道:“拿起武器跟他拼了!” 拼? 举目望去,四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原德天的人,他们要如何跟他拼? 众人泪流满面,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我们打不过他的。”有修士跌坐在地上,神情绝望道:“打不过的……” 不说尚天宗的弟子们修为如何,光是采用人海战术,原德天都能活生生累死他们。 “赢不了……我们逃不掉的……” 原德天欣赏着众人的恐惧,享受着众人的绝望,面上流露出点点笑容,猖狂道:“龙宗主说的没错。求我,倒不如求求老天开眼,或许会降下神明救你们也不一定。哈哈哈……” 第224章大混战3清理门户 整个山门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众人心里沉甸甸的,脸上满是绝望。 他们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就连一向坚毅的龙天罡此时此刻心里都忍不住腾升起丝丝绝望,他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混沌,再看看围上来的人,抿了抿唇,心道:“原德天的手下众多,混沌要护着书癫与姜连山,饶是修为高深,一时也难以脱身。久战下去,众人必然力竭,届时必然全军覆没。” 想着,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明天相与明文柏,低声吩咐道:“等会儿我拦住原德天,你们兄弟俩一直往前跑,别回头。” 明天相和明文柏听到这话,瞬间红了眼睛,嘴唇微动了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对比周围的沉闷气氛,混沌这边可算得上乐观了。 瞥了眼上方大放厥词的原德天,混沌对书癫、姜连山说道:“看着吧,等下有他好果子吃!” 真当小羊是泥塑的啊。 “就是。”书癫同仇敌忾道:“先让他嚣张一会儿,等小羊和小奇来了,可有他哭的时候!” 姜连山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小羊哥和小奇姐真的没事吗?” “那当然了。”书癫想也不想地回答,看见姜连山似有些不安,伸手握住他的手,坚定道:“就算你不相信他们的实力,也要相信伏羲与村里诸位叔伯的眼光啊!小羊可是要给我们养老的,他要是如此短命,叔伯们让他来干嘛啊?” 姜连山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接着,又听到混沌接了一句说:“不是说守村人死了,咱们也会跟着魂飞魄散吗?如今咱们都活得好好的,证明小羊完全没事儿。” 对啊。 他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姜连山面上再无慌乱之色,彻底放下心来,看到书癫和混沌二人面上隐有担忧之色,露出一抹笑容道:“我相信你们说的,再也不害怕了。” 闻言,混沌与书癫心下微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望着底下的人如丧考妣,除了游龙宗、万剑宗之外,所有人完全沉浸在绝望之中,再无反抗的想法,原德天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要怪就怪伏羲他们,倘若不是他们多事收玄真为徒,你们今日也不必受此劫难。” 他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志得意满,仿佛全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哭吧,尽情地哭吧,尽情地求饶吧!最好能把伏羲等人哭来,让我一网打尽!” “杀你,何需伏羲?” 清朗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众人一顿,不由自主回头望去。 只见梁兴扬站在山门上,身形优雅地从天而降,脚尖轻点地面,如同一片羽毛落在地面上,不惊起一粒灰尘,如同神明降世一般,一举一动皆带着无上的风华与威压。 他平素温和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一双眼眸暗如黑夜,垂眸望着跪地的众人,眉眼间带着不易觉察的慈悲。 恰在此时,阳光破开乌云,泄出点点微光,晕染的光晕落在梁兴扬俊秀的脸上,眉眼轮廓被光线勾勒,睫羽微微下垂扇动,眉如远山,唇若涂朱,姿态更是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一瞬间,众人恍若看到神明。 倘若世上有神明,大抵便是这番模样吧。 梁兴扬抬眼环顾了一圈四周,很轻易地察觉到张五、周颂都不在此,心中不由一沉,默默攥紧了手指,隔着众人,遥遥望向原德天,沉声道:“你让人去了杏花村。” 没有一丝的疑问,而是全然肯定的语气。 原德天看到梁兴扬时,说不震惊是假,但他很快就调整好神情,眼角余光一瞥,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穷奇,答非所问道:“伏羲对你可真是尽心尽力,竟差使凶兽为你保驾护航。”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凭借着梁兴扬一人之力能离开尚天大殿。 当问人问题的时候,他答非所问,便已是答了,无需再问。 梁兴扬不再跟他多言,径自走向人群,所过之处,一条金色巨龙飞旋而出,将挡路之人掀翻。 有试图反抗者,手上的刀剑还未劈下,便见金光一闪,全身上下随之蔓延开金闪闪的丝线,身躯寸寸崩裂,散落为一地碎尸。 而梁兴扬恍若未觉,走得不紧不慢,踩着一地尸山,犹如闲庭信步般走向原德天。 原德天眼皮一跳,全身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冻住了,他死死盯着梁兴扬,厉声道:“众人听令,谁若是将他就地格杀,本宗主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赐,不止尚天宗的弟子,连带明月宗、平安宗等人都不由眼睛一亮,看向梁兴扬的目光犹如看到了金银财宝一般狂热。 梁兴扬本来就是害死他们宗主的仇人,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为宗主报仇,如今又有好处可拿,众人的积极性就更高了,想也不想地往前冲! 然而,梁兴扬没有看他们一眼,只继续前行,一道道金光为他开道。 仿佛过了几百年,又仿佛不过眨眼之间。 随着梁兴扬来到了龙天罡等人身边,原德天的手下也死了大半。 在见识到梁兴扬的可怖之处后,剩余的手下纷纷退至原德天身边,既惊恐又防备地盯着他,与梁兴扬行成对峙之态。 梁兴扬伸手扶住满身是血的龙天罡,沉声问道:“没事吧?” 在见到梁兴扬出手的那一刻,龙天罡不止一次感叹自己的英明抉择,他果然没有看走眼,押错宝! 守村人就是牛! 你永远可以相信伏羲他们的眼光! 看看这风姿,看看这修为,看看这尊老爱幼的态度…… 龙天罡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摇了摇头,颤抖着嘴唇道:“老朽还顶得住。” 梁兴扬闻言,轻点了下头,转眼看向混沌三人。 姜连山小跑到梁兴扬身边,仰着头,眼神晶亮,高兴道:“我就知道小羊哥和小奇姐会平安无事的。” 梁兴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没受伤后,勾着唇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看向混沌和书癫,询问道:“你们呢?可有受伤?” “没有。”混沌和书癫齐齐摇了摇头。 梁兴扬这才放下心,转眼看向其他人,道:“尚天宗的山门大阵方才已被我毁去,众人还是快快离开吧。” 不止是山门大阵,连同守在外面的护卫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等到现在才来。 众人一听,不由面露喜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梁兴扬行礼道谢后,便相互搀扶着快速离开。 原德天沉默看着这一切,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我真是小看你了。不曾想,你连我宗门的护山大阵设在哪里都知道。” 梁兴扬没吭声。 护山大阵设在哪里,他还真不清楚,但架不住箫胜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主动坦白一切啊。 在看到梁兴扬走出废墟的那一刻,箫胜便主动凑上来,犹如倒豆子一般,不仅告诉他破阵的方法,还把原德天在山门外头的暗卫布置也一并说出来了。 听完后,饶是梁兴扬也不得不感叹原德天此次的准备还真是充分,一旦进了尚天宗,还真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天光城。 不过,幸好箫胜良心未泯,迷途知返,这才让梁兴扬与穷奇得以提前摧毁原德天层层布置,使得众人平安逃过一劫。 面对这样的大功臣,梁兴扬自然要保护他,十分有道义地选择不泄露他的身份,淡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原德天还不知道天光城里的布置也被梁兴扬与穷奇彻底摧毁了,闻言顿时轻嗤了一声。 难道他以为自己只在山门布防,天光城内没留后手吗? 刚刚那些人,就算离开了尚天宗又如何,最后还是得死! “你当真以为你救得了他们?” 梁兴扬抬眼看他,神色淡淡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旁人?” 原德天冷笑一声,道:“谁让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凡事对我不利的,全部都该死!” 闻言,梁兴扬沉默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望着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原德天,他抿紧了唇,胸中突然冒出点无力感。 他静静盯着原德天看了半天,默默无言,最后自嘲般一笑,平常温和含笑的眉眼染上了点儿后悔之色,“我真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杀了你。” 当时,他想到伏羲他们的不忍,想着混沌的话不一定是事实,想着多了解观察一下对方,想着面前之人或许是有苦衷的,想着他是迫不得已的,迟迟没有下手。却没料到,这反而是在纵容他,也间接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我真该杀了你!早就应该杀了你啊!”梁兴扬阖上了眼,面上悔意明显。 “你后悔没早点杀了我,我又何尝不后悔?”原德天同样不甘心,尤其是看到梁兴扬方才露的那一手,心里又嫉妒又后悔。 他当初不应该派袁承天去打探消息,而应亲自前往,将他扼杀于拜师之前。 望着面前风华正茂的青年,再看看已入暮年的自己,原德天抿紧了唇,强压下满心的嫉妒与不甘,抽出长剑,神情阴狠道:“今日,就此做个了结!” 梁兴扬没有异议,从储物袋里掏出大宝剑,直指原德天,“今日,我便为荒山清理门户!” 语毕,没有再多的言语,梁兴扬率先发动攻击,动作快如闪电,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招式。 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气,仿佛要将对手一击必杀。 原德天紧绷着脸,身形飘忽不定,仿佛融入了风中,一一避开。使出的剑法轻盈灵动,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涓涓细流,让人捉摸不透。 两把剑在空中交错,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力量的对冲,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撕裂开来。剑气四溢,将周围的砂石卷起,形成一股股强大的气流。 一旁围观的龙天罡等人不禁跟着摇晃了两下。 穷奇见状,一手搭在姜连山肩膀上,帮他稳住了身形,一手撑开防护结界,为众人隔开气流。 “谢谢小奇姐。”姜连山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穷奇,还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看的穷奇面色骤然一变! “小心!!” 后面半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姜连山的耳畔就传来利器刺入血肉里的撕裂声,以及梁兴扬的闷哼声。 他心头一紧,连忙抬眼望去他,只见原德天一袭黑金锦袍,手持长剑,一剑刺穿梁兴扬的身体,牵着嘴角,神情得意。 梁兴扬则是低着头,望着胸前的长剑,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原德天阴恻恻一笑,“噗嗤——“一声,毫不留情拔出长剑。 梁兴扬不由踉跄后退了两步,飞溅的鲜血落在他如画的眉眼间,平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妖冶之气。 第225章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甫一张口便呕出一口朱红。 “小羊哥!” “小羊!” “梁守村人!” 书癫与姜连山大惊,想也不想便要冲上前去,梁兴扬以眼神制止二人,用剑拄地,抬眼看向原德天。 原德天扯了下嘴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面前的青年天赋确实比自己好太多了。 “可惜,”原德天看着他,面露惋惜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与人交手的经验太少了。 如果多给他一些时间成长,他必定会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不过,原德天不会给他机会,给自己的未来培养对手。 他长剑一挑,直指青年的命门,冷声道:“受死吧。伏羲他们只有我一个传人就够了,这世上只要有尚天宗就行了!” 而尚天宗的宗主,一定是他原德天! 这是他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宗门,不管是谁都不能觊觎他的地位。谁都不行! 梁兴扬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致命的一击,退出五丈外,闭目凝神,呼出一口郁气。 原德天还是不明白,伏羲传人这一名头他从来不在乎。 对于宗主之位,他半点没放在心上。 说句不知好歹的话,尚天宗在他眼里就是一堆烂摊子。从上到下,全部都需要改造的烂摊子! 他是吃饱撑着才会跟原德天抢? 并非他多么出尘高洁,品德高尚,不爱名利和权势,而是在他心里,名利与权势并非第一。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要的从来不是权势,他要的不过是一人一观平淡度过余生而已。再贪心一点,就是所遇之人平安喜乐,所见之人无忧无病,所遇之事一切顺遂,万物生长,众生喜乐。 这念头一起,梁兴扬似有所感,周围的灵气缓缓涌入他的体内,不断滋养着他的身体和灵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壮大。 周围山脉的起伏、云彩的流动、鸟儿的飞翔,虫兽的鸣叫,一点一滴浸入他心口,他的神情慢慢变得平和起来,心灵逐渐变得宁静而深邃,仿佛可以与天地对话,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整个人犹如与天地融为一体,自然里丁点儿细微的变化他皆能感知到,并因此而欢喜。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不过眨眼刹那。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梁兴扬身上散发出柔和的金光,气质越发温润,原德天见此,心中莫名不安,但却没察觉出有任何不寻常之处,见他动作凝滞,原德天没有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他迅速上前一步,长剑指向梁兴扬的喉咙。 梁兴扬舞动长剑,化为一堵无形的气墙,挡住了他的攻击。明明还是与之前一样的招式,威力却放大了数十倍! 原德天一惊,暴喝一声,半途变幻了身形,将灵力注入剑尖,企图突破气墙,一举击溃对方。 梁兴扬神情不变,手中的三尺秋水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发出一道璀璨的剑光,犹如银河坠地一般瑰丽。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震动着,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觉醒。 原德天与旁观的穷奇几人都感到一股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他们无法动弹。 他们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道璀璨的光柱自梁兴扬身后直冲云霄,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神秘的光芒之中。 这光芒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眼。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无法动弹。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光柱逐渐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光幕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让整个山谷都充满了神秘而恐怖的气息。 “这气息……” 姜连山盯着光柱,口中喃喃道:“是荒山的气息。” 穷奇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爽,真是令人厌恶的气息。与混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脱口而出道:“是神之力。” 话音落下,就看到这蕴含着神明之力的剑光瞬间刺向原德天的胸口。原德天脸色一变,急忙挥舞古剑,试图抵挡这一致命的一击。 然而,梁兴扬的剑光太过强大,瞬间穿透了他的防御。原德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抛飞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待他回过神来,梁兴扬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他的喉咙了。 “你……” 原德天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已无力回天。他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不公平。”他死死盯着梁兴扬,心中的嫉妒彻底将他淹没,厉声道:“这是什么招式?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可真是偏心!把什么都教给你了!” 梁兴扬闻言,面无表情道:“这是由盘古的斧法改编而来。” 盘古? 原德天眼神微暗,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一道壮硕的身影。 他出生在平陵城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四岁那年,妖兽袭村,他的父母兄弟命丧于妖兽口中。而他因为贪玩,背着家人偷偷跑到山上玩,侥幸逃过一劫。等到他回家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血迹以及一个身形壮硕,看上去就很凶悍的男人。 见到他的那一刻,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环顾了眼四周,垂眸望着他,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弯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娃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是谁?又为何来我家?”他反问道,左右看了看,发现家人都不在后,顿时哭出声。 男人顿时慌了,忙蹲下身,笨手笨脚为他擦去眼泪,结结巴巴地安抚道:“那个,你别哭啊。他们有事出远门一趟了,托我来照顾你。等他们把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男人用力点头,眼里闪过怜惜之色,张开双臂将他抱起来,哄道:“这段时间,你就先跟我一起住,等你爹娘回来了,我再送你回来,好不好?”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真诚,年幼的他信以为真,点头应好,没有发现男人说这话时,略显紧张的神情,也没有注意男人眼底的怜悯之色。 就这样,他被男人带到了荒山,见到了伏羲女娲等人,也从他人口中得知男人的名字——盘古。 在荒山,只要他完成仓颉布置的课业,其余人便不拘着他玩耍,他一直过得十分快活,直到他后来他长大了一点,懂事了,才恍然明白,他的家人乃至整个村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了,所谓出远门,不过是盘古善意又笨拙的谎言罢了。 许是因为他天生凉薄,又或许有荒山这群人填补了他亲情上的空缺,在得知他家人早已身亡那一刻,他内心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是默默站在村口,盯着家里的方向看了许久。 最后,盘古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不,我教你修炼吧?到时候,你就可以为你的家人报仇了。” “修炼?”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词语,抬眼不解地望着盘古。对方冲他露出个笑容,神情温和,“嗯,修炼。我的斧法可厉害了,只要你好好学,将来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语毕,男人口中默念咒语,一把巨斧顿时出现在手中。男人握着巨斧,低头望着一脸呆滞的他,面含微笑地询问,“如何?看上去是不是很霸气威武?” “没觉得。”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脸上浮现出嫌弃之色,没注意到男人脸上隐藏的期待,直言不讳道:“看上去太粗鲁了。” 他不喜欢这样大开大合,充满莽汉气息的武器。 “有没有体面一点的?”他望着男人,一字一句道:“比如长剑什么的,拿着斧头看上去就跟砍柴的没什么区别。” 闻言,男人愣了许久,眼底的光慢慢熄灭。他没再说什么,但后续真为他找来了一把长剑,还有许多剑谱与秘籍,还请善用长剑的伏羲女娲一同教导他。 原德天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这些往事,不曾想却依旧记忆如新,如今想起仿若昨日发生一般。 他抿紧了唇,过了半晌,声音沙哑道:“盘古他……还好吗?” 梁兴扬垂眸,淡淡的嗓音缥缈如烟,“不知道。” 原德天一怔,一开始还以为梁兴扬是故意不告诉他,但见梁兴扬眼神平静,神情坦然,面上并无任何反感情绪后,他呆住了,瞪眼了眼睛,追问道:“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与他们待在一起吗?” “是不是他们让你不要告诉我的?” “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你。”梁兴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淡声道:“从未提及过!还有,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荒山。嗯,不辞而别,没留下任何关于你的只言片语。” “不可能!”原德天闻言,眼睛一下子红了,“他们怎么会不提我?怎么可能不提到我!绝对不可能!” 似乎为了说服自己,他大声道:“他们不可能忘记我的!” 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他离开!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们不可能视而不见! 第226章小天是最棒的! “你骗我。对,一定是你在骗我!” 望着双目赤红的原德天,梁兴扬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他不是一直厌恶着荒山村,厌恶着伏羲他们吗? 梁兴扬垂眼看着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原德天瞬间顿住,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他们……真的离开了?” 真的不再管他? 或者说,从头到尾根本没把他的背叛放在心上吗? 梁兴扬淡淡“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原德天像是被抽去所有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 他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神情颓然。 过了半晌,才闭上眼道:“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梁兴扬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他一脸执迷不悟,估计现在他说什么,原德天也听不进去,便不再开口,只道:“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说吧。” 原德天扯了扯嘴角,缓缓摇了摇头,伏羲他们已经不在了,他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就这样也好。” 话音落下,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原德天只感觉脖颈上一痛,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 他重重倒在地上,头顶碧空如洗,几朵白云悠然地飘过。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一如他到荒山的那一天。 他迟滞地眨了下眼睛,眼前闪过一帧帧画面,他看到十八岁的自己。 那时候,他刚被任命为守村人,一脸意气风发,信誓旦旦地向伏羲他们保证,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守村人。 盘古站在他身旁,笑得不见眼,蒲扇般的大掌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骄傲道:“听到没有,我们小天要做最厉害的守村人!” “我就知道小天是最棒的!” 身材魁梧的汉子,面上满是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柔情,一脸与荣有焉。 “那我们就期待小天接下去的表现啦。”仓颉捋着胡须,笑言道。 “嗯。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他用力点头保证道。 闻言,伏羲他们双眼含笑望着他,脸上带着鼓励之色。 一开始,他确实做到了。每天兢兢业业地做好守村人的工作,为周围的村民提供帮助,每次往返于村落之间。 然而,时间长了,他开始乏味,开始责怪村民们大惊小怪,每次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让他出手简直大材小用! 凭着他的本事,他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山村的! 还有一点是,无论他做得多好,在这些村民心中,还是就伏羲他们最厉害! 这就是一群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只要伏羲他们在一天,他就永远出不了头! 他应该离开荒山,他满身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他要到外面建功立业,让这些无知的人看看,到底是伏羲他们厉害,还是他厉害! 他要向荒山,向世间所有人证明,他原德天不比任何差! 这念头一起,瞬间犹如疯长的野草在他心里蔓延,全身血液因此沸腾起来…… 后来,他如愿离开了荒山村了。 那是一个雨夜,趁着妖兽袭村的时候,他收拾好行囊,头也不回离开了。 背后,是妖兽的嘶吼声,村民的哀嚎声,以及漫天的火光。 “不要离开……别走……”原德天目光涣散地望着天空,伸手想要拉住幻境里那背着行囊的年轻人,哀求道:“留下来……快留下来……” 然而,青年恍若未闻,毫不留情地抬步离开,面上带着笑,眼中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勇往直前的决心。 “你应该……留下来的……” 原德天口中喃喃地说,死死盯着青年,伸手的手倏然落下,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梁兴扬垂眼看着原德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蹲下身,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默然片刻,他起身,收起大宝剑,转身向穷奇几人的方向走去。 书癫和姜连山快步迎了上来,一照面,姜连山便紧张道:“小羊哥,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是啊是啊。”书癫在旁连连点头,想到梁兴扬方才被捅了个穿,不由往原德天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原德天那老家伙下手可真狠!真是死有余辜。” 见他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梁兴扬嘴角往上扬了扬,温声安慰道:“我没什么事儿,不过皮外伤而已。” “现在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二人一眼,梁兴扬沉声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由龙宗主处理,咱们先回平陵镇。详情路上说。” “好。” …… 杏花村。 望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村民,张五面容冷厉,眯着眼睛道:“五色石到底在哪里,说!” 什么五色石? 村民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往常一样,一大早,他们吃过早饭,便扛着农具准备下地干活,不料,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自称是天光城的修士,将所有村民团团围住,要他们交出五色石。 他们哪里知道什么五色石啊? 杏花村的老村长壮着胆子,上前道:“这位仙人,你说的五色石是什么东西,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看,我们村子里的大伙儿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户,从没到过天光城……”找他们要五色石,根本说不通啊。 张五闻言,望着面前苍老的老者,见他一脸老实巴交,神情茫然,完全不像是在说谎,顿了顿,心里也有些没底。 宗主交代他务必在两日之内拿到五色石,即使把整个村子翻了也在所不惜,眼前这人却咬死了没有,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张五冷哼一声,视线从杏花村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声音更加冰冷了,“你们当真不知道五色石这东西?” “是真的不知。”老村长诚恳地说。 就连五色石这名字他都没听过。 未料到,张五听到他的回答,不怒反笑,“那小喜你们可知道?” “小喜?”老村长下意识回答,“知道啊。可她不是跟梁守村人一起去天光城玩耍了吗?” 话音刚落,恍然意识到什么,老村长面色微变,不由猜测道:“难道是小喜那丫头在外面惹事了?得罪了仙人?” 张五冷冷一笑,眼神微暗道:“只要你们交出五色石,我自然会放过她。” “可我们真不知道什么五色石啊。”人群中,有一名妇人站出来,快步走到张五面前,神情焦急道:“我连那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如何能拿得出来?这位仙人,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喜吧。” “求您了。” 随着说话声落下,又有两名年轻人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妇人身边,异口同声哀求道。 张五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们是何人?” “我是小喜的母亲。” “我是她大哥。” “我是她二哥。” “小喜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愿意替她赔罪,请仙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白氏恳求道。 “原来是小喜的家人。”张五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面前三人,想到宗主对小喜身份的推测,阴恻恻一笑,“既然是小喜的家人,那你们肯定知道五色石在哪里了。” 语毕,一抬手,身后的弟子上前一步,将剑架在了白氏母子三人的脖子上,冷喝道:“快把五色石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们!” 白氏神情一变,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五色石。” 话刚说完,就看到张五冲二牛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神,那弟子会意,挥剑一砍,只听“噗嗤”一声,二牛右手手臂被齐根砍下! “啊!!”二牛不由哀嚎出声,疼得浑身抽搐起来。 “二弟!”大牛大惊,想要上前,却被一柄长剑挡住了去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脚下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腿的脚踝处被齐齐砍断。 “我的腿!!我的腿啊!” 白氏被这变故吓得脸色苍白,等她反应过来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不管不顾地扑向张五,厉声质问道:“你要杀便杀我,为何要伤害我的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村民们先是一愣,很快也回过神,纷纷出言指责。 同一个村的人,算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 眼见对方当着自己的面伤人,出手狠辣不说,伤的还是年轻后生,老村长的脸色十分难看,道:“你们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枉称仙人!你们莫不是当真以为我们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难道不是?”张五斜着眼,完全没把这群泥腿子放在眼里,一脚踹开白氏,不屑道:“普天之下,谁敢与尚天宗作对?谁敢说尚天宗一句不是?” 尚天宗想要得到的东西,谁不是双手奉上? 哪像这群没眼色的乡巴佬一般? 张五不悦地望着面前这群泥腿子,伸出手,掌心向上,跟随在身后的弟子立马将佩剑奉上。 握紧手里的长剑,张五直指老村长,冷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五色石,要么死!” 森寒的剑光倒映在张五暗沉沉的眼里,平添了几分森森的杀气。 第227章谁给你的胆子? 被吹毛断发的长剑指着,老村长喉口滚了滚,心里不住害怕,“仙人,我、我……” “想好再说。”张五挑眉,“毕竟,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是生还是死,好好斟酌再回答。” 老村长一听,心头一震,惊惧交加,赶紧别开眼,不敢再看脖子上的剑,勉强挤出个笑来,“我们自然是想活的。还请仙人多给点提示,那五色石是什么东西,什么样式。我们帮仙人找一找。”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算村里找不到,我们还可以到荒山求助,荒山的守村人无所不能,专门为周围的村庄排忧解难。” 张五闻言,挑了挑眉,哪里听不出来他话语中的拖延之意。不由淡淡道:“如果村里找不到的话,你们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老村长一僵,眼里隐有怒气,但想到身后的村民们,很快又恢复如常,点头道:“是是是,仙人说得是。请仙人告知五色石的样子,小老头我这就让人去家里找找。” 张五哪里知道五色石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只听原德天说过大概是一块五彩的石头,多大,什么情况,一概不知。 倘若这些泥腿子趁着帮忙寻找之际将其藏起来的话,他根本不知道。 他沉默了下,淡声道:“不用你,我们自己找。” 语毕,瞥了身边的得意弟子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弟子会意,领着一队外门弟子,大步走入村庄,挨家挨户搜查。 听着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老村长微微蹙眉,庄稼人置办点东西不容易,这些人就不能轻一点吗? 再看痛得晕死过去的大牛二牛,还有躺在不远处,生死不知的白氏,老村长抬眼看向张五,想要开口,但目光触及对方黑漆漆的眼,老村长的心口发凉。 “仙人……”老村长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能否让我为大牛二牛他们包扎一下?” 张五瞥眼。 老村长惊惧不安地看着他,满脸讨好。 “这两孩子是我看着长大,总不能……” 话还没说完,张五的手腕一抖,在老村长的身上划下一道伤口,老村长往后倒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什么。 有胆小的姑娘,更是当场吓哭了。 哭声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张五循声看过去,是个圆脸小姑娘,差不多十五六岁左右,俏生生的,一双杏眼含着泪水,鼻头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心里腾起莫名的暴虐欲望,想要看她哭得更惨一些。 张五神情晦暗不明,盯着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察觉到危险,小姑娘扯着衣袖,往旁边的妇人身后躲了躲,“娘……” “杏丫别怕,没事的。”妇人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低声安抚道。 杏丫眼睫挂泪,咬着唇,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软绵中带着些许沙哑,勾得人心头痒痒的。 张五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看向杏丫的眼神又幽暗了几分。 目睹了一切的老村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了一声不好,正想找个由头喝斥两三句,将事情糊弄过去,就听到张五指着杏丫道:“过来。” 杏丫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簌簌往下掉。 “仙人……”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张五一个眼神瞥了过来,直接把想要求情的老村长喝退。 老村长脸皮一抽,看着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张五,心里既愤怒又无奈。可惜梁守村人不在,要不哪里有这仙人说话的份儿! 杏丫的父亲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农闲的时候便做货郎,到城中批发点绢花等其他小玩意儿到周围村庄售卖,因此练就了一番眼力见儿。 此时,他哪里看不出张五的禽兽想法,为护女儿,一把将杏丫拉到身后,隔绝了张五的视线,壮着胆子道:“这位仙人是珍珠村的吧?” “你认识我?”张五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汉子,有些惊讶。 汉子扯了下嘴角,如实道:“每年农闲时候,我就会做点小生意。路过珍珠村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村里早年出了一位仙人,目前就在天光城学道。” 算算年纪,差不多与张五一般大。村民们描绘出来的形象与张五相差无几。他这才敢斗胆问出口。 眼见张五没有否认,汉子微松了口气,上前一小步,神情恳切道:“仙人既然也是农家出生,应知农家的不易,还请仙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本都是贫苦人家,何必相互为难呢? 听说仙人还有家人生活在珍珠村,因为珍珠村与杏花村相距不是太远,所以两村经常通婚,两村村民的感情不错,倘若仙人做得太过分,那不是伤了两村之间的感情吗?仙人的家人要如何在珍珠村自处呢?汉子默默地想。 未料到,刚说完,张五便忍不住嗤笑出声。 “农家不易与我何干?” 他又不是庄稼汉,他们生活困难,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企图用他那不中用的弟弟套近乎? 难道他不知道,自从他进入天光城,就自动与这些俗人俗事断绝一切来往了吗? 倘若不是没有办法,张五恨不得从来没有家人。 身为一宗长老,却有一群乡下亲戚,着实让他脸上无光。 虽然这并非他的过错,但对上其他长老或者世家出生的弟子,总让他感到几分不自在。 此时,听见汉子提及他那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人,当即冷笑一声,“他们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身为修道之人,自当以身作则,断绝一切。” 除去尚天宗的弟子,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与珍珠村断绝关系吗? 汉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仙人您……”这话是认真的吗? 张五淡定且从容道:“修道之人本不该被俗世所困扰,沾染因果于修行不利。”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后半句话汉子听懂了,当即一喜,不可沾染因果,那就说明不能随意与人有交集,杏丫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汉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听到张五道:“我看你家姑娘十分合眼缘,欲将她收为贴身婢女。” 闻言,汉子脸色骤然大变。 杏丫脸一白,更是害怕地揪着汉子背上的衣服,唯恐自家爹爹点头答应。 虽然她不识字,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但贴身婢女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表面是婢女,实际上就是主人的玩物。 “爹,我不要。”杏丫快要哭出来了,“我不要离开你们。” “不去不去。”汉子侧过身子,安抚道:“爹不会同意的。” 张五闻言,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真是不识好歹!”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个眼神过去,弟子们大步上前,一脚踹开汉子,扣住杏丫拖到张五面前。 “爹,娘,救我!”杏丫朝着身后大喊,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抬眼看向张五,哀求道:“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张五俯下身,垂眸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少女,心里涌起诡异的满足感,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入手细腻光洁,与自己枯瘦的手形成鲜明对比。犹如对待玩物一般,把玩了会儿,方才开口道:“可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姑娘。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不……求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张五轻哼一声,“不乖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不止是杏丫,更是面前这群泥腿子。 他松开手,直起身子,眼底冰冷一片,吩咐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免得以为咱们尚天宗没脾气。” “是!” 众弟子得令,“唰”一声抽出佩剑,缓步走向瑟瑟发抖的村民。而张五则是站在一旁,牵着唇角,等着接下来的杀戮。 就在这时候,上空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张长老好大的官威啊。” 清冷的声音隐含怒气,猝不及防地在耳畔炸响!随之而来的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金色的巨龙盘旋着从天而降,一下子将张五掀翻在地! 这声音是……玄真?! 张五心神巨震,他不是被关入死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村长以及一众村民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是梁守村人!他们有救了! 耀眼的金光中,梁兴扬缓缓从天而降,修眉长眼,衣袂翩翩,宛如神降临。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景,他瞠目结舌,磕磕绊绊道:“梁梁梁守村人?是梁守村人吗?”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沉静的眼一瞥,落在了满脸不可置信的张五身上,“在我罩着的地盘上耍威风,谁给你的胆子?” 似乎也没想着让他回答,扔下这一句话后,梁兴扬直接扬手将他拍飞,面沉如水,走向了被尚天宗弟子围住的村民,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墨发飞扬,一张清俊如谪仙的面容,刹那间犹如出鞘的冷芒,锋芒毕露,极具攻击性。 目光掠过一旁昏迷的白氏母子三人,他微顿了顿,手上迅速捏了个法印,一股绿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飞出,落在了三人身上。 第228章 即使他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张五却敏锐察觉到了四周气流的涌动变化。 村民们更是抱成一团,梁守村人这是生气对吧? 在村民的印象里,每次见到梁兴扬,他总是未语先笑,眉眼含笑,脾气非常的温和,而眼下却是眉眼冷冽。 他,绝对是生气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气的梁守村人。 梁兴扬目光冷冷扫过一旁的张五,伸手扶起摔倒在地的杏丫,见面前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含恐惧,顿了下,缓和了下神情,温声道:“没事了,别害怕。” 杏丫呆呆地望着他如玉的面容,她是认识他的。 他是荒山的守村人,继承了农叔的衣钵,不止医术精湛,一下子就治好了二牛哥的病,而且听村里的老人说,他还十分厉害,会法术。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大好人。只要村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 村长说,他是村里的贵人,会时刻庇护着村里。 “吓到了?”见少女愣愣盯着自己,久久没有回答,梁兴扬皱了下眉头,对张五等人越发恼怒,正欲抬手将其解决,就看见少女扁了扁嘴巴,猛地扑到他怀里,“哇”一声哭出来。 “他们是坏人!全部都是坏人!不仅伤了大牛二牛哥,还打晕了白婶,还要我去做他的贴身婢女……” 从杏丫断断续续地哭诉中,梁兴扬大概知道张五这老不死的猥琐行为了。 看看怀里哭泣的少女,再瞥了一眼年龄与老村长相差无几的张五,梁兴扬心里顿时腾升起一股怒火。 这禽兽! 杏丫还是个孩子啊! 真是罪该万死! 他迟疑地拍了拍杏丫的肩膀,强压着怒火,竭力温和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杏丫的爹娘也围了上来,各自出言安抚。 杏丫这才逐渐冷静下来,仰起头,飞快看了眼梁兴扬,双颊微红,小声道了一句,“有您在,我就不怕了。” 语毕,不等梁兴扬开口,便主动松开手,退到爹娘身边。 她是告完状了,老村长还没有呢。 张五这群人仗着尚天宗做后台,无缘无故闯入他们村里,打伤村民,还任意进入家中翻墙倒柜,一点都不把他这一村之长放在眼里啊! “梁守村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村长干嚎了一声,快步走到梁兴扬面前,掩面道:“他们不止打伤了白氏母子,还用小喜作为威胁,要我们交出五色石。天可怜见的,大家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哪里知道什么五色石,六色石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故意找茬!” “守村人,他们明摆着欺负我们呢,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啊……” 若非众目睽睽,老村长也恨不得抱住梁兴扬哭诉一番。 梁兴扬耐心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了。 正欲开口,就听到村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是一队穿着尚天宗服饰的弟子。 视线相撞,为首的那名弟子先是愣了下,飞快看了眼四周,见张五面色如土坐在地上,脸色一变,立刻抽出佩剑,指着梁兴扬冷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长老!众人听令,速速将其拿下!” 说罢,率先冲了上来。 望着那疾驰而来的寒光,老村长不自觉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跳得有点儿快,腿有点儿软。 梁兴扬眉眼冷淡,脚下一转,挡在了村民们身前,一举拨开了对方的攻击,赤手握住剑身! 咔嚓—— 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折断手里的长剑,“当啷”一声丢在地上,紧跟着一掌将面前碍事的人拍飞,走入剑阵之中。 “咔嚓——” “当啷——” “咔嚓——” “当啷——” “……” “……” 伴随着剑折声,以往战无不胜的剑阵眨眼之间溃不成军! 梁兴扬一掌赞出,众人手中的长剑片片碎裂,一片一片以肉眼可见的爆裂,化为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张五心惊不已,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更明白如果今日不能将青年斩杀在此,他们一个也逃不掉!梁兴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快!一起上!”张五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对弟子们大吼道:“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们亡,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众弟子得令,纷纷围了过来,誓要将梁兴扬就地格杀! 法器、符咒、武器不要钱地往梁兴扬的方向扔。 “老村长,劳烦带着众人离开这里。”梁兴扬回头吩咐了一句。 “哎。” 就算他不说,老村长见势不妙,也准备指挥大伙儿离开,免得拖后腿。 点了五六名身体强健的青年,抬起昏迷的白氏母子三人,捡起断臂断脚,有条不紊迅速离开村子。 没了后顾之忧,梁兴扬出手再无顾忌,招式狠厉迅疾如雷,身形宛如山岳拔高。一掌拍碎迎面而来的法器,一脚踏破闪着银光的阵法,拳掌变幻间,接下了张五的偷袭之招,纵身,抬腿,用力一压,将他直直踩在脚下! 一招一式短促激烈,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身形飘逸如风,自带优雅之气。如果不是他脚下躺着不少尸体,周围弥漫着血腥之气,根本看不出来这招式竟有如此威力! 与书癫姜连山乘坐飞行器,因而落后梁兴扬几步的穷奇与混沌在村子外碰到老村长一行人,得知梁兴扬被张五等人围困住,匆匆赶来,本想着出手帮忙,此时望着被团团围住的梁兴扬,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混沌瞥了眼穷奇,又看看梁兴扬,一脸懵逼道:“原来小羊这么厉害?” 身边这位天天一口一个“废物”,他真以为梁兴扬的修为不高呢! “之前是挺废的。”穷奇一眼就看出混沌的想法,抿了抿唇,目光沉沉道:“最起码,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半点修为都没有。” 什么? 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他要是那么废,当时怎么把你诓成荒山村民的?”混沌摆明了不信,斜眼盯着穷奇,有些无语道:“他就不怕你一掌拍死他吗?” 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隐瞒信息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穷奇淡声道:“知道。我没骗你。” 至于当初为何会成为荒山村民…… 往事不堪提啊! 这事儿可是她的人生污点! 穷奇抿紧了唇,别开眼,假装没看到混沌好奇的神情,没有吭声。 盯着穷奇看了会儿,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混沌只能悻悻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在梁兴扬身上。 “还以为要咱们出手相助呢。看这情况,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了,压根儿不需要我们。”混沌摸着下巴说道,“他这几手,跟伏羲他们有点相似啊!”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看着磅礴的灵气不加掩饰地倾压而出,所到之处,草木皆倒,碎片横飞,淡声道:“确实不需要我们了。” 说话间,梁兴扬已经搞定所有人。 他收起手,看了眼倒地昏迷的张五,缓步朝穷奇与混沌走来。 一照面,便询问道:“书癫与连山呢?” “在村子外为白氏等人诊治呢。”混沌回答道。 梁兴扬微微颔首,“走,去看看。” “他呢?不管了?”穷奇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为何没将张五弄死,“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等会儿让小文将张五以及他的亲信送到天光城去接受众人的审判。”梁兴扬边往前走边说道:“做了那么多坏事,就这么死去的话,便宜他了。” 穷奇“哦”了一声,点头道:“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梁兴扬轻哼了一声,“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凶残。”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脚步一顿,抬眼问穷奇,“对了,你有见过梼杌吗?” “没有。自从离开尚天大殿就没看到他了。”穷奇回答,停了两秒钟,猜测道:“大概是带饕餮去疗伤了吧?” 梁兴扬颔首道:“好吧。他不在也是件好事。” 要是他今日看到白氏母子三人被伤成这样,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呢。 正想着,一道火红的矮小身影自村口的方向疾步而来,面含怒气。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兴扬见他面带戾气,心里一沉,主动迎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梼杌双眼沉沉,冷声道:“张五人呢?”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晚点将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梼杌快速扫了一眼他身后,视线在某处停顿了几秒钟,看也不看梁兴扬一眼,径自走了过去。 “等下……” 梁兴扬追上去,才发出两个音节,就看到梼杌身上散发出汹涌的杀气,抬手对着张五所在之处就是一掌! “轰——” 漫天断肢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伴随着鲜红的密集的血水,“砰砰砰”落在了地上。 而处于漫天血肉中央,梼杌面无表情,一双黄澄澄的兽瞳中戾气尽显! 第229章不说?那就一起上路 “你想说什么?” 梁兴扬张了张口,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腹诽道:“人都被你打死了,我还能说什么。” 没等到梁兴扬的回答,梼杌重新转身面向尚天宗的弟子们,一路穿过血雨,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反手又拍碎了几个弟子,小喜那天真稚嫩的面上流露出暴戾,邪性的神情来。 “方才是谁伤了白氏母子三人?”他沉声问道。 尚天宗的弟子瑟瑟发抖,没人吭声。 “不说?那就一起上路。” 梼杌冷眼扫了众人一眼,缓缓抬起手。 梁兴扬一看,想要上前,身边的穷奇一把拉住他,淡声道:“不想死的话,还是老实呆着吧。” “梼杌那家伙,”混沌“啧啧”两声,对梁兴扬说道:“发起怒来可比饕餮难应付啊!” 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说着,就见到梼杌身上的杀气一变,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一掌将面前所有尚天宗的弟子轰成碎片! 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缓步朝着梁兴扬走过来,脸上带着黑气,一张成年男子面容与小喜原本的面容来回变幻。 “你……” 梁兴扬心弦骤然一紧,立刻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 根据小说情节与八点档电视剧总结出来的经验,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啊!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混沌低喝了一声,“不好,他走火入魔了!” 梁兴扬:“……” 真是没有新意了啊。 一点创意都没有。 心里默默吐槽着,嘴上却焦急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要如何将他的神志唤回来呢? 穷奇面无表情道:“两个选择,要么他死,要么咱们死。” 妖兽一旦走火入魔,心里只有杀戮,毫无理智可言。 梁兴扬瞬间倒抽了口凉气,“不至于吧?” 穷奇紧紧盯着缓步靠近的梼杌,压根儿没有搭理他,或者说没空搭理他,自顾自摆起了迎战的架势,脸上一片凝重。 混沌亦是如此。 许是察觉到危险,下一秒,梼杌顿住了脚步,黄澄澄的兽瞳扫过梁兴扬,忽然闭上了眼睛。 这又是怎么了? 梁兴扬不明所以,扭头看向穷奇与混沌。 哪知道二人也是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梼杌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兴扬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梼杌豁然睁开眼! 刹那间,一个满脸长毛,嘴巴上长有像野猪一样的獠牙,似人脸又似虎面的形象闯入眼帘,因为愤怒,脸上隐隐呈现了愤怒之相,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低吼。 梁兴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退回原位,低声询问道:“这是梼杌的本体形象?” 穷奇低低“嗯”了一声,“看来,白氏受伤一事让他很生气。” 闻言,混沌翻了个白眼,十分没有同理心地说:“真要那么在乎杏花村这些人的话,昨晚上就应该回来了。” 比他们来得还迟,明显杏花村这些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也就那样吧。 混沌甚至有点阴暗地怀疑,他这是想要借题发挥,趁机对他们出手,好为饕餮雪耻呢。 梁兴扬第一次遇到凶兽走火入魔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干脆静观其变,沉默不言地盯着梼杌。倘若对方有异动,也好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穷奇和混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们与梼杌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梼杌不主动挑事儿,他们也懒得出手。 于是,三人就这么站在距离梼杌三米处,看着梼杌本体与小喜之间来回切换。 别说,看久了还有点变脸的味道。 三人不知不觉看得入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白氏惊疑不定的声音—— “小喜?” 随着声音的响起,梼杌的面色一僵,全身的杀气尽数消失不见,眉宇间的戾气更是一扫而空,他目光落在梁兴扬身后,手指无意识揪住衣角,局促地叫了声,“娘。” 白氏呆呆地看着他那黄澄澄的眼睛,恍若未闻。 梁兴扬看看梼杌,又瞅瞅白氏,顿了顿,出来调节气氛道:“那什么,咳咳,白婶怎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朝梼杌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他的眼睛。 梼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双眼,想要转过身,避开白氏的视线。 白氏神情惊愕,嘴巴嚅动了两下,又默默无言地垂下了眼。 眼前这小姑娘不是小喜。 小喜怎么可能有一双兽瞳呢? 可是,看向她的眼神,却和小喜没有两样,给她的感觉亦是十分熟悉。 白氏颤抖着嘴唇,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缓摸上袖子里给小喜准备的玩具,眼底隐有泪光浮现。 “你不是小喜。”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抬眼望向梼杌,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的小喜。” 梼杌一僵,机械地转过身,兽瞳定定地盯着白氏,过了许久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低声道:“我不是小喜。” 白氏勉强压住惊慌,眼睫轻颤,双目含泪望着梼杌,问道:“那我的消息呢?她去哪里了?” “她……死了。”梼杌避开她的目光,抿了下唇,低声道:“五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闻言,白氏脸色倏地白了,脚跟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梁兴扬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了她。 白氏拨开梁兴扬的手,直起身子,抬眼看向梼杌,一字一句地问:“你杀了她?” 梼杌一愣,下意识摇头,焦急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伤过她。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 担心白氏误会,他磕磕绊绊地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 难怪…… 难怪那天小喜回来时浑身是血,却毫发无伤。 她还以为是小喜福大命大,有神明庇佑,没想到……没想到……她的小喜早就死了! 她的小喜不在了! 不在了啊! 早就死在了五年前,孤零零一人死在了山上! 白氏嘴里发出一声呜咽,揪住梁兴扬的衣袖,泪如雨下,“小喜死了!我的女儿死了!” 而她作为母亲,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就让她一人孤零零呆在山上! 山上连个避身之处都没有,她得有多冷,多饿啊。 起先,白氏只是小声抽泣,渐渐变成了嚎啕,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梁兴扬蹲下身,看着嚎啕大哭的白氏,心里跟着难受起来,“白婶,节哀,” 他轻叹了口气,给白氏递了块帕子后,默默转过头,掩去眼底的泪光。 梼杌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落在白氏身上,想要上前又不敢,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迟疑的神色。 过了好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移动步子,走上前来,对白氏说道:“您别难过,小喜的身体我保存得很好,这就将她还给您。” 白氏一怔,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梼杌也没有多言,直接从小喜身上离开,恢复他原来的面目。 他低垂着眉眼,伸手接住即将倒下去的娇小的身躯,抬起手,将从阿涛身上攫取那一份生机注入小喜的尸身中,确保离了他,小喜的尸身不会腐坏后,动作轻柔地擦去小喜脸上的血迹,将其嘴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抬眼看向白氏,声音低沉道:“这便是小喜的尸身。” “我将她还给您。”说着,将宛若睡着的小喜放入白氏的怀中,顿了顿,避开白氏的视线,垂眼道:“这些年……对不起。同样,也劳烦您了,照顾了我这么多年。” 即使是看在小喜这一身份上。 梼杌抿了抿唇,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白氏的眼里,他就是个小偷,偷走小喜的身份,享受着属于小喜的人生。 这样的他,想来白氏根本不屑听他的心声吧。 “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不会再来打扰您。” 沉默了片刻,梼杌直起身,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村外的方向走去。 “你……” 白氏下意识想要叫住他,然而在看到怀里的小喜后,神情变了变,终于没有张口。 梁兴扬抬起眼,看了眼梼杌的离去的背影,对穷奇与混沌道:“走吧。” “先回玄真观。” 杏花村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回去等天光城那边的消息了。 与白氏道了句“节哀”后,梁兴扬、穷奇、混沌跟在梼杌后面,往村口走去。 远远的,看到老村长领着五六个年轻人匆匆赶来。 乡间小道上,与梼杌擦肩而过之际,老村长明显愣了下,脚下一顿,扭头看着梼杌的背影,面露茫然道:“这后生看着面生,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呢?是谁家的亲戚吗?” 可是…… 想到方才那一瞥,青年满脸的泪水,老村长挠了挠头,这么爱哭的后生,他应该有印象才是啊! 在脑海里将记忆翻了一遍,没有半分有关于青年的记忆,老村长只能把他对青年的熟悉感归结于有眼缘。 人的缘分就是这样。 有的人朝夕相处,却仍然感到陌生。有的人素未谋面,但在相遇的那一瞬间,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好似认识了很久。 老村长摇摇头,将这一小插曲抛到脑后,继续往前走。 看到梁兴扬,老村长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梁守村人,你们没事吧?” 梁兴扬摇了摇头,“没事。”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大家可以安心回家了。” 听到他的话,老村长以及身后一众村民顿时面露喜色。 老村长感激道:“多谢梁守村人出手相救。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指不定就被那群该死的修道人杀了。 想到那群仗势欺人的尚天宗人员,老村长收起笑容,下意识往梁兴扬身后看了一眼,见除了穷奇与混沌之外,并无其他人的踪影,心里一紧,试探着问道:“他们呢?” 该不会逃走了吧? 他们要是跑了,必定会搬救兵,返回来找场子的! 梁兴扬一眼就看出老村长的担忧,温声道:“已经都解决了。” 真心没看出来梼杌那家伙还是个环保小能手,在离开前,使了个法诀,将张五一行人的尸体火化,直接烧成齑粉,消散于风中了。 “您尽管放心。”梁兴扬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至于尚天宗的人,他们再也不敢来了,您不必担心。” 老村长一听,这才放下心,转而问起其他,“对了,你们有碰到小喜那丫头与白氏吗?” “刚刚小喜丫头得知她娘还有大哥二哥被人打伤,怒气冲冲地跑进村,想要为她大哥二哥报仇,谁也拦不住。白氏清醒后,担心她出事,也不管不顾跟着跑进来,你们有见到她们二人吗?” “……见到了。”梁兴扬迟疑地回了一句,“她们就在里面。” 一听二人无事,众人顿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村长连声说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重新向梁兴扬确认了一遍目前村子里面十分安全后,老村长扭头吩咐身边的一名年轻人去村外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自己则领着其余的年轻人率先进村,整理被毁坏的东西。 梁兴扬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老村长,神情认真道:“村里房屋损坏不少,这些银子给大伙儿修葺房子。” 老村长推拒不收,“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银子。” 梁兴扬倾身对他耳语了几句,只见老村长先是瞪圆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下一秒又面露喜色,失声道:“真的?” 梁兴扬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老村长一听,再也不推拒了,收下银票道:“那小老头我就斗胆收下了。” 梁兴扬眉眼含笑,颔首道:“不够的话就告诉我。” “够的,够的。” 梁兴扬又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荒山村找我。” 老村长闻言,自然应下。 梁兴扬轻轻颔首,不再多言,领着穷奇与混沌抬步离开。 “你刚刚跟老村长说了什么?”穷奇有点儿好奇,到底是什么话让老村长瞬间改变了主意,收下银票呢? 第230章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你猜。” 猜个屁! 要是她能猜到就不问了。 穷奇冲他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故弄玄虚,总归没憋什么好屁。” 闻言,梁兴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冲混沌挤了挤眼,道:“知我者,穷奇也。” 混沌哈哈一笑,穷奇则再送给他一个白眼。 三人行至村外,与书癫姜连山会合。 姜连山刚帮二牛包扎完毕,一看到梁兴扬,立即走上前来,仔仔细细将梁兴扬打量了一遍,关心道:“小羊哥,你没受伤吧?张五他们都抓起来了吗?” “嗯,我没事。至于张五等人……”梁兴扬担心吓到村民,含糊道:“都解决了。” 私下底,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连山“啊”了一声,有点儿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张五那些人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书癫咂摸着下巴,可惜道:“真是便宜他们了。” 在他看来,尚天宗这伙人要生不如死才好。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最轻的惩罚了。 梁兴扬甩给书癫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奈何梼杌下手太快,只能微叹了口气,转头问姜连山,“大牛二牛的情况怎么样了?” 姜连山回道:“幸亏小羊哥用生机保住他们的断肢,我方才根据父亲留下来的缝合之术试着将其缝合起来,后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添上一句,“过两日我再来给他们换药,到时候再观察一下情况。” 梁兴扬颔首,夸奖道:“连山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什么是天赋? 这他妈就是天赋! 神农一族自带的无与伦比的天赋! 不需要他人指导,就无师自通学会做手术了! 有点羡慕,有点小嫉妒。 梁兴扬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会投胎比什么都强啊!” 姜连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小羊哥?” “没什么。”梁兴扬摇摇头,“走吧,回观里去。” “好。” …… “哎呀!越靠近荒山,我这心跳就越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近乡情怯吗?明明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月啊!” 站在玄真观大门口,书癫望着头顶龙飞凤舞的“玄真观”三个大字,如是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混沌像是找到知己一般,走到书癫身边,激动道:“总有种莫名的激动,还有点点开心。” 顿了顿,又说道:“也不知道白罴这段时间怎么样?独自待在观里会不会感到寂寞……” “应该不会吧?”姜连山迟疑道:“离开前,小文给小白准备了好多玩具,担心它吃烦了竹子,还给它准备了许多糕点干粮呢。” 有得吃,有得玩,还有一大片后山可以随便逛,应该不会感到无聊寂寞。 许是被书癫等人的情绪所感染,梁兴扬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莫名加快了许多,他脚下纹丝不动,总觉得里面存在大惊喜,迟迟没有伸出手推开大门。 穷奇微微抬眼,瞥了他一眼,十分无语。她可没兴趣陪他们傻站在门口悲春伤秋,索性直接伸出手。 “吱呀——” 随着穷奇的动手,玄真观大门缓缓被推开,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大殿里蹿出来,挥动着竹枝,犹如小牛一样,拱起小脑袋,朝着众人冲过来! “何人擅闯私宅?!” 目光落在面前这约莫四五岁光景的小男孩身上,梁兴扬几人不禁一愣。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怎么出现在玄真观? 梁兴扬他们打量着眼前的男童,对方也打量着他们。 视线先是在梁兴扬身上停顿了一下,再往后一看,还有三男一女,个个人高马大,瞬间浑身紧绷,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梁兴扬道:“我们是这玄真观的主人。” “前段时间出了一趟远门,今日刚回来。”梁兴扬眉眼温和,嗓音低而缓,“你又是谁?” 男童皱了皱眉,说道:“我叫阿宝。” “你家在哪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梁兴扬又问。关键是,阿宝是怎么进来的呢? 阿宝没有说话,反而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你真是观主吗?” 虽然眼前这男人看上去十分和善,感觉像是个好人,但阿宝还是有点不放心,“真是观主?不是骗我的?” 梁兴扬见他神情戒备,放缓了语气,肯定道:“我就是观主。” 刚说完,就看到白罴蓬头垢面,疲累地叼着一根嫩笋走了过来。 一看到梁兴扬几人,嘴里的嫩笋“砰”一声掉在地上,乌黑的小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用力眨了两下,确定不是幻觉后,撒丫子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白罴扑到混沌身上,眼里含着泪花,哭诉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混沌伸手抱住白罴,这才发现短短时日,白罴竟然瘦得惊人,说句皮包骨都不为过!形容也十分憔悴,以往柔顺的毛发,如今大半都打了死结,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邋遢无比。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混沌沉下脸,白罴一向喜洁,如今变成这模样,除了被人欺负外,混沌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白罴前爪捂住脸,哽咽了两声,瞅瞅梁兴扬,又瞅瞅阿宝,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话音才刚落下,阿宝就站出来,“唰唰”甩动竹枝,冲混沌大喝道:“大胆,还不快把我坐骑放下!” 坐骑? 众人又是一愣。 梁兴扬扭头看白罴,好奇道:“你终于移情别恋,抛弃你家蚩尤啦?” “胡说八道!”白罴一下子收回泪水,义正辞严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尤绝。” 梁兴扬:“……” 没想到竟然是一只有文化的熊! 果然,能成为大神的坐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穷奇“啧”了一声,瞥了眼混沌,了然道:“这段时间没少拉着白罴看酸诗啊。” 这才多久没见,都学会出口成章了。 混沌道:“小羊说过,任何生灵都要学会发展多样兴趣爱好,才能享受多彩人生!” 穷奇:“……癫公。”扭头又看了眼梁兴扬,道了一句,“你也一样。” 混沌:“……” 表面看似无辜躺枪,实际罪魁祸首的梁兴扬:“……” 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梁兴扬转移话题,问阿宝:“小白已经有主人了,它可不是你的坐骑。” “你胡说!” 阿宝一听,噘着嘴巴,不高兴道:“我每天都骑着它到处逛,它就是我的坐骑!” “冤枉啊!”白罴扯着梁兴扬的袖子,哭诉道:“是他天天缠着我不放,我不让他骑,不逗他开心的话,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哭,哭个不停!” 魔音穿耳,别提有多难受了。 也不是没想过一口咬死他,但每次有这念头时,都会想到如今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是自己真把他咬死了,一旦梁兴扬得知,肯定要把自己赶出去的。 毕竟,它入住玄真观的第一天,梁兴扬就明确告诉它,不可随意伤人。否则,驱逐出村。 届时,它又要过上风餐露宿,三天吃两顿的悲惨生活了! 为了保住自己优渥的生活,也为了耳根子清净,白罴这才被迫走上带娃之路。 白罴满腹辛酸泪,不无后悔地说道:“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起出门好了。” 难怪白罴看上去这么憔悴。 梁兴扬压着嘴角,表明自己能理解它的苦楚,让混沌拿出一颗兽语丹给阿宝喂下。 “两天药效的份量就行。”梁兴扬补充道。 “行。”混沌直接掰了小指甲盖三分之一大小的兽语丹递给阿宝。 阿宝脸都白了,往后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是什么东西?你你你们想干嘛?” 梁兴扬诱哄道:“吃了它,你就能和小白对话了。” 到时候,坐骑问题就让他们自己掰扯去。 阿宝一听,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要是坐骑能听懂他的话,那岂不是可以让它带他回家? 想到这里,阿宝二话不说,直接拿过混沌手上的兽语丹吞了下去。 吃下后,阿宝就盯着白罴看。 被他这么一盯,白罴忍不住想起前几天被这小人族支配的恐惧,不自觉往后挪了挪,眼神发虚道:“你看我做什么?” “啊!”阿宝不由发出尖叫,绕着院子跑了两圈,最后停在梁兴扬面前,仰头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我真的能听懂它的话了!您是仙人对吧?您一定是仙人!” 一颗丹药就能让他听懂兽语,实在是太厉害了! 梁兴扬微笑看着他,“我的身份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送你回家。” 该说不说,阿宝的运气确实很不错。 幸亏是来到玄真观,也幸亏白罴通人性,不随意伤人,不然的话,估计现在都二次投胎去了! 待找到了家人,一定要让他父母好好教育教育! 熊孩子,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真是欠收拾啊! 眼前的孩童还不知道梁兴扬的险恶用心,听到要送他回家,眼睛更亮了,“仙人要送我回家吗?” “自然。”梁兴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一脸温和,继续哄道:“你家住在哪里?出来这么久了,你家人肯定很担心你。” 阿宝回道:“我家在汝南郡新蔡县,东街右拐第一家就是了。” 梁兴扬一愣,这世界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混沌挠了挠头,说道:“汝南郡是哪里?闻所未闻的啊!” 穷奇、书癫、姜连山同样一脸茫然。 该不会是这小屁孩为了不回家随口胡诌的吧? 梁兴扬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说起这个,阿宝稚嫩的面孔上浮现出点点迷茫,他茫然地看着梁兴扬,摇了摇头,“阿宝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白罴在一旁插嘴道:“当时我正在后山小憩,这小子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在我身上,多亏了我皮糙肉厚,身体强健,这才没被他一屁股压死!” 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从天而降? 梁兴扬心头一震,喉口滚了滚,莫名有点儿紧张起来。 穷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阿宝,跟梁兴扬的出现方式一样。他与梁兴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吗? 想着,不由看了眼身侧的梁兴扬。 梁兴扬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孩童,片刻之后,才稳住心神,一手牵着阿宝往里走,一边说道:“走,进屋详谈。” 此时,阿宝已经把他当成仙人,自然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跟着往里走。 穷奇几人紧随其后。 待进入大殿,各自坐定后,梁兴扬这才开口询问:“阿宝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阿宝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也没算清楚,睁着一双大眼睛,迷糊道:“我、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白罴道:“十天!整整十天!” “你们离开的第四天,他就来了!” “哇,你好厉害!”阿宝惊喜地看着白罴,“你身为坐骑竟然会计数!” 白罴扯了个假笑出来,本来它是不计数的。但这十一天,于它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永生难忘,不想记住也不行。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多亏了小文离开前给我准备了不少糕点干粮,这小子这段时间才没被饿死。哼,算他运气好。” 梁兴扬十分赞同白罴的说法,微微颔首,又问道:“那阿宝在来此之前都做了什么呢?” 说不定是他的某种行为造成了他此次的穿越。 或许找到这关键点,他能反穿越,有机会回到现代也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梁兴扬心头一片火热。 阿宝想了想,回答道:“也没做什么啊。就跟往常一样,辰时用过朝食后就跟着夫子读书识字,等到未时三刻才休息,申时与爹娘一起用夕食,然后回房做功课,酉时在院子里玩耍,戌时吃了两三块糕点与一碗甜汤,亥时上床歇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一天可真是繁忙啊!”书癫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阿宝小小年纪,课业如此繁重,几乎一整天都在读书啊! 阿宝小脸上布满了忧愁,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第231章守村人第一手消息 即便他天天摸鱼,但生活还是十分艰难。 阿宝的小脸满是愁苦,每日朝九晚三,中午休息5小时,全年无歇,一直奋发学习的书癫感同身受,感叹道:“我要是有你这劲头,估计早已成为一代大家了。” “唉!” 四目相对,两人齐刷刷叹了口气。 梁兴扬一直没有说话,从阿宝对时间的表述中,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阿宝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啊! 梁兴扬沉默了会儿,再看阿宝身上的衣服,原以为是穿了连山小时候的衣服,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唉! 心头火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梁兴扬瘫倒在了椅子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神情恹恹。 穷奇敏锐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阿宝,微微蹙眉,问道:“你方才说的汝南郡是什么地方?” 阿宝睁着大眼,天真道:“汝南郡就是一个名叫汝南郡的地方啊。” 穷奇:“……” 废话! 但见阿宝一脸无邪,俨然不是有意抬杠,只得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不悦,重新问了一遍,“详细说说你的家乡。” 奈何阿宝年纪尚小,对家乡的概念并不理解,想了半天,光捡着家中小院的景色描述了,外面的情况是一字不提。 搞了老半天,众人只知道阿宝家中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兄长。 “这要怎么帮他找到家人?”混沌嘀咕了一句,“连最基本的地址都不知道。” 光凭着家中人口特征找寻,符合条件的没有万户也至少千户啊。 梁兴扬也有点愁,怀疑阿宝没有说实话。 沉吟了片刻,梁兴扬大手一挥,拍板道:“此事容后再说。”等与阿宝混熟了,再假装不经意询问一番,到时候应该能知晓阿宝真实的家庭住址了。 想着,他朝阿宝露出个和善的笑容,“阿宝这些天饿坏了吧?我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 “好啊好啊。”阿宝一听有吃的,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凑到梁兴扬身边开心道:“仙人真好。” “我可不是仙人。”梁兴扬笑看着他,平易近人道:“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人,你叫我小羊哥就好。” 套近乎,是取得熊孩子信任的第一步。 阿宝才不信呢,但仙人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仙人的道理,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小羊哥好。” “乖啦。”梁兴扬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指着穷奇几人,一一介绍道:“这是小奇姐,阿沌哥,阿书哥还有小山哥。” 阿宝依次向众人问了一声好。 看阿宝一点也不怯场,很快与众人打成一片,梁兴扬笑眯眯道:“你们先玩着,我去做饭。” 语毕,抬步进了厨房。 穷奇也跟了进来,问道:“他是不是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被伏羲从那边召唤来的?”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荒山都有梁兴扬这个守村人了,伏羲还召唤其他人过来做什么? 离开多日,灶台上覆着薄薄的灰尘,梁兴扬挽起袖子,打了盆水正准备清洁灶台与厨具,闻言头也不抬道:“我怀疑阿宝没说实话。” “嗯?”穷奇愣了愣,递给他一块抹布,不解道:“什么意思?是说阿宝他并非……” 顿了顿,用了个非常时髦的形容词,“穿越而来的?” 关于穿越这概念,还是梁兴扬告诉她的。 梁兴扬淡淡“嗯”了一声。 “为什么如此肯定?”穷奇更加疑惑了。 “穷奇,”梁兴扬突然抬眼,出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止你与混沌寻找五色石吗?” 穷奇想也不想地撇嘴道:“你以为你想阻止便能阻止得了吗?”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阻止不了。”梁兴扬澄净的双眼直视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点是,那五色石根本不在我身上,所以我完全无所谓。” “早看出来了。”穷奇翻了个白眼,面前这家伙向来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是五色石真在他手上的话,估计每天都将处心积虑地阻拦她寻找五色石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吃吃喝喝,分分钟举双手赞成四凶找五色石呢。 “再说了,像五色石这么重要的东西,伏羲他们大概率会亲自保管。不可能交给你这种只有半桶水水平的凡人。” “是这样没错。”梁兴扬再次点头,半点没有被嘲讽的气恼,也或许是被穷奇嘲讽惯了,早就有了抵抗力,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长臂一伸,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勾,一副狼狈为奸的架势,“看在你我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穷奇问道。 梁兴扬朝她挤了挤眼,刻意压低声音道:“其实,伏羲他们早在咱们入住玄真观那一日就离开村里了!” “什么?他们不是在闭关吗?” “闭关?那是你自认为的好吧!”梁兴扬无语地看着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们不在了。” “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根据内部可靠消息,即本守村人第一手消息,他们虽然走了,但五色石还在村里某处,你如果想找五色石还是尽快吧,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穷奇瞪眼看他,显然不能有点不能接受这现实,伏羲他们不在的话,那她这段时间的“良好表现”岂不是给瞎子抛媚眼,白白浪费了? “你没骗我?” “我以守村人的名义发誓。”梁兴扬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保证:“五色石肯定还在村里!” 只是穷奇在他身上吃了不少亏,此时见他发誓,还是有些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告诉我伏羲他们不在村里,难道不怕我对你下手?” 要知道,他们之间可是有不少过节啊。 “嗐,那些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我相信你不是那么爱记仇的人。你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从他来到荒山的第一天起,穷奇就有不少动手的机会。 梁兴扬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哥俩好道:“再说了,咱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感情早已非比寻常,我早已将你视为家人。对待家人,当然要坦诚,有福同享了。” “没道理知道你想要五色石,我还藏着掖着不说啊。” “是这样吗?” “当然。”梁兴扬用力点头,“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要怀疑我此刻的真心!” 真心? 你有那种东西吗? 穷奇斜眼看他,用神情表示出自己的疑惑,梁兴扬叹了口气,略带委屈道:“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坦诚了。”时间会验证一切。 对此,穷奇只有两个字,呵呵。 “你会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消息?” “那当然不是。”梁兴扬没再为自己辩解什么,顺势将话题转到阿宝身上,“我告诉你伏羲不在村里,是想说,阿宝大概率不是伏羲召唤而来的。” 人不在村里,召唤个小奶娃来荒山做什么啊? 要培养传人的话,应该把阿宝召唤到身边才是。再不济,也会给他留几句口信,告知他阿宝的身份啊,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将人弄来,然后一声不吭地当甩手掌柜。 穷奇若有所思道:“伏羲行事一向周全谨慎,这行为确实不像是他所为。” 想了想,抬眼看向梁兴扬,“所以,你怀疑阿宝说谎?” “嗯。”梁兴扬轻轻颔首,他认为阿宝是有缘人,所以能在白罴没注意的时候进入荒山村,又因为机缘巧合,阿宝来到后山,碰上了白罴。压根儿不是什么穿越人士。 “他应该是附近哪个村落的小孩。”梁兴扬猜测道。 “你那个世界没有个汝南郡的地方?”穷奇有点不信阿宝小小年纪竟然能胡诌出个十分详细的地址来。 “好像……没有吧?”梁兴扬认真想了会儿,有点不确定道:“我们我只知道云南,河南,淮南,终南山啊。” 穷奇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可真厉害!” 顿了顿,又问道:“或者有没有可能汝南是个别称?” “那更完蛋了。”梁兴扬一脸苦恼地看着她,“我地理不行,文史更差,啥古称别称一概不知。” 实不相瞒,他就是个偏科的崽。 眼见梁兴扬是指望不上了,穷奇无奈道:“算了,晚点我亲自去问问阿宝。” 没想到穷奇主动开口要试探阿宝,梁兴扬喜出望外,忙道:“打探回来记得分享信息啊。” 穷奇“嗯”了一声,淡声道:“你给明文柏发个消息,让他打听一下此方世界是否有个叫汝南郡的地方。” 前几年,明文柏一直在外游历,比梁兴扬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外来户强多了,说不定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没问题。”梁兴扬比了个“ok”的手势,见穷奇面露疑惑,他解释道:“就是行,可以,好的,没问题的意思。” 穷奇了然,竖起了中指,“礼尚往来。” 白白得到伏羲等人的消息,即使目前还不知道真假,但穷奇心情还是不错的,不吝啬给梁兴扬一点美好的祝福。 盯着面前青葱似的中指,梁兴扬嘴角抽搐两下,真是造孽啊!回旋镖永不会缺席! 早知道就不骗她说这国际手势是送祝福的意思了! 扯了下嘴角,梁兴扬干巴巴地说:“应该的,不必如此客气。” “嗯哼。” 穷奇随口应了一声,转身找阿宝套话去了。 …… 梁兴扬本想着等晚上再给明文柏发消息,没想到天还没黑,大伙儿正围着桌子吃中饭时,明文柏先一步联系上他了。 明文柏这一次是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玄真观的,而是按照梁兴扬的吩咐,留在天光城,代表玄真观协助龙天罡处理尚天宗的善后工作。 传音玉石一连接上,明文柏的大脸出现在半空中,紧随而来的是他大呼小叫的声音,“小羊哥,你知道我在尚天宗的水牢里看到谁了吗?你肯定猜不出来!” “难道是周颂?”梁兴扬猜测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明文柏倒抽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梁兴扬淡淡道:“因为之前并没有在尚天宗看到他。” 他本以为周颂与张五一起被原德天安排到杏花村执行任务了,但来到杏花村却并无他的踪迹,联想到与周颂的几次见面,对方对原德天某些行为的不认可,不难猜出他肯定与原德天产生了分歧,极有可能被原德天关押起来也不一定。 明文柏听完梁兴扬的分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强!小羊哥果真料事如神啊!” 跟周颂本人说的几乎没什么出入。 昨夜,离开死牢后,周颂便径自去找原德天,询问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即使周颂此人行事过于一板一眼,原则大过天,时常有莫名其妙的坚持,但到底是自己亲自提拔的长老,原德天心里对他多少也有几分看重,便没有瞒他,把自己与梁兴扬的孽缘全盘托出,明确表明自己想要除去对方的决心。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准备在天光城中布下陷阱,希望周颂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帮忙守着城门,勿要让梁兴扬逃脱了。 毕竟,周颂的修为可不低。 周颂听完,先是一愣,然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拒绝也就算了,还企图纠正原德天的错误,让他打消除去梁兴扬的想法。在周颂看来,梁兴扬一行人罪不致死。 身为宗内长老,却不与自己一条心,胳膊肘子使劲儿往外拐,原德天就算再好脾气也怒了,直接大手一挥,命人将他关入水牢,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好好惩罚他。 “只不过,原德天没想到的是,他对上小羊哥就像是老鼠对猫,毫无胜算!”明文柏喜滋滋地说,“到最后,小羊哥平安无事,周颂也没惩罚成,反而把他自己的小命搭上了!” 正说得高兴间,穷奇在旁插了一句,“你联系他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明文柏一顿,挠头道:“这是废话吗?” 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这明显是让人爽到极点的事情好吗! 第232章有伤治伤,有病治病 “没有价值的消息就是废话。”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穷奇问他,“你知道汝南郡吗?” “汝南郡?” 这是人名儿还是地方名啊? 明文柏有些摸不着头脑,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到梁兴扬补充道:“这是一个地名,你知道它在哪里吗?或者,可曾听过这名字?” “似乎……没有。”明文柏回想了片刻,挠头道:“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书癫闻言,探头道:“咱们观里来了个小子,今年才四岁,说是从汝南郡来的。你要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就赶紧说出来,我们好把那小家伙送回去。听白罴说都在观里待了好几天呢,他家人现在肯定快急死了。” “竟有这种事?!”明文柏大惊,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问道:“别是盗贼吧?我听说有种人族长不大,叫什么来着……啊,对,你们人族称为侏儒,专门以偷盗为生,一旦被人发现便自称是迷路的孩童……” “他该不会就是这种吧?”明文柏越想越觉得阿宝就是小偷儿,将脑袋凑近了些,焦急道:“大家赶紧回屋看看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没有,所有东西都在呢。” 值钱的东西,大家都随身携带着,哪里还有什么贵重物品?除了姜连山小时候的衣服。 因为太过破旧,卖了也不值两文钱,就被梁兴扬等人二次利用拿来当抹布擦桌子和地板,这才放在观里,被阿宝捡了漏,拿去当衣服穿。 明文柏这才松了口气,目光掠过众人的面容,见众人眼神单纯又清澈,完全没有防人之心,心里十分不放心。 小羊哥才来这世界不久;穷奇混沌二凶不理世事许久;书癫和姜连山长年待在荒山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堪比大家闺秀。仔细想想,这几人都涉世未深,半点不知世间险恶啊! 身为唯一见多识广,深谙人性黑暗的自己,非常有义务保护他们纯洁的小心灵不受伤害! 想到这里,明文柏张口便道:“我等会儿就回去。不,是马上就回,你们勿要听信谗言,贸然行事,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说罢,不等众人开口便掐断了联系,与龙天罡简单交代了两句,匆匆赶回荒山。 另一边,梁兴扬拿着传音玉石,神情有点儿茫然。 小文这是怎么了? 平日完全不着调的人,突然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他心慌慌的。 穷奇瞅了眼一心埋头干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阿宝,眯眼道:“难道阿宝真有问题?” 冷不丁被点到名,阿宝抬起头,神情茫然地看着众人,“哥哥们在叫我吗?” 看着脸上沾满饭粒的阿宝,穷奇顿时一阵嫌弃。 就这么一个小饭桶,就算真的心怀鬼胎,恐怕也翻不出风浪吧。 “没什么,继续吃你的饭。”穷奇淡声道。 “哦。” 阿宝握紧手里的汤匙,埋头继续干饭。 通过白天几个时辰的刻意亲近,阿宝已然完全信任梁兴扬几人,又因为梁兴扬能让他听懂白罴的话,相较于与其他人的亲近,阿宝对梁兴扬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崇拜。 这不,刚过了酉时,太阳彻底下山,夜幕降临,阿宝便抱着枕头来到梁兴扬的房门口,期期艾艾地问道:“仙,小羊哥,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梁兴扬正坐在书桌前看地图,闻言一愣,“阿宝不敢一个人睡客房?” 倒也不是,只不过想跟仙人待在一起而已。担心梁兴扬拒绝,阿宝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揪着枕头小声道:“嗯,阿宝怕黑。” “那……行吧。”梁兴扬答应下来,阿宝眼睛一亮,噔噔噔跑进屋,将枕头放在梁兴扬床上,撅着屁股往上爬。 梁兴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研究手里的地图。穷奇刚好有事情来找他,一进屋就看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阿宝,愣了愣,下意识问道:“阿宝怎么在这里?” “他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梁兴扬头也不抬地回答。 闻言,穷奇挑了下眉头,白罴刚刚可是拉着她和混沌大吐苦水,说这小子精力旺盛,白天拉着他当坐骑不说,晚上还要骑着他满后山探险,看到山洞就钻,半点看不出他怕黑啊。 不过,穷奇并不打算揭穿他。姑且顺着他的心意走,这样狐狸尾巴才快点露出来。 “是吗?”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看了眼梁兴扬桌上的地图,见他正盯着上头的蝇头小字,全神贯注地找汝南郡,便倚在桌前问:“有线索吗?” “还在找。”梁兴扬回道,顿了下,抬眼看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梁兴扬放下手里的地图,整暇以待地看着她,“能让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不多,说来听听,兴许我能为你解惑也不一定。” 穷奇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不想承认,但面前这人的脑子确实好使,心思也够细,指不定能帮她找到答案。 “问题一,你觉得伏羲他们会把五色石藏在哪里呢?” 一来就这么生猛的问题! 梁兴扬无奈地看着她,“能问点简单的问题吗?”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唔,好吧。”梁兴扬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它肯定就在我们天天见到,却都没有留意的地方。” “有道理。”这观点穷奇赞同,接着追问道:“那你觉得何处我们天天见却从不在意呢?” “那就多了!厨房,后山,院子,茅房……” 梁兴扬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地方,煞有其事道:“这些全是咱们天天溜达过又不惹眼的地方。” 穷奇一一记下,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白天你在厨房说把我当成家人,其实我亦然。” “你我同一天进入荒山村,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早已把你当成朋友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我此生唯一的人族好友,甚至是知己。” 突如其来的表白,使得梁兴扬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怪让人难为情的。” 被他这么一说,穷奇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煽情了,神情一僵,努力绷起脸,竭力自然道:“我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哦。”梁兴扬不自在地挠挠头,干巴巴地说了句,“我我也把你当成家人的。” 穷奇满意点头,“既然是家人,那就应该真心相待,对吗?” “当然了。”梁兴扬用力点头,眼神十分清澈,语气十分真诚,“不说有难同当,至少有福同享。倘若家人之间还要阴谋算计,那算什么家人呢?” “英雄所见略同。”穷奇更加满意了。深深看了眼梁兴扬,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伏羲他们真没告诉你五色石放在哪里吗?” 守村人的职责应该包含守护五色石吧? 眼前这人真不知道五色石的下落吗? 对上穷奇隐含试探的眼神,再联想到刚刚那些激情告白,梁兴扬嘴角一抽,整个人都有点儿风中凌乱。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人格魅力。 而且,穷奇学坏了! 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怀柔手段! 梁兴扬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莫名还有点儿心酸,为单纯的穷奇消失感到难过。 “他们离开之前没有告诉我五色石的下落。”是在离开后才留信告知他的。 “大概是觉得我不可靠吧。毕竟,我一向以诚待人,要是有五色石,我肯定会向你透露它的下落。”就像之前在厨房那样。 “更甚者,直接告诉你五色石就在我手里!”他真是个坦诚的人啊,直接揭晓答案了。 梁兴扬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美好品德而感动落泪,抬眼看向穷奇,诚恳道:“毕竟,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不会再骗你了。”至于你信不信,那就看你自己了。 反正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穷奇没吭声,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但对方神色一片坦然,没有半分撒谎的迹象。 “你看,”俊美的青年眼睛乌黑透亮,朝她摊开右手,手心里赫然是一颗被梁兴扬称为“小型测谎仪”的玄天珠。 穷奇愕然,青年眉眼微弯,眼睫乌黑纤长,笑得温柔,轻声道:“我没有说谎。” 穷奇被他这一番操作震到了,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乱避开他的视线,神情不自在地说道:“我又没说你说谎。还不快把它收起来。” “哦。”梁兴扬从善如流地收起玄天珠,想了想,真诚道:“你寻找五色石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你这是要背叛伏羲他们?” “哪有的事儿。”梁兴扬连忙摆手,纠正道:“我说的帮忙就是帮你望风,当个人形警报器而已。” 穷奇轻哼了声,艳丽的面容绷着紧紧的,似乎十分不屑,但黑黝黝的眼里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过一层层春水,莹润如玉。她强压着上翘着嘴角,不屑道:“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梁兴扬眉眼含笑,温声道:“家人嘛,总要不余遗力出手相助。” “放心,会给你表现的机会。”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穷奇很快转移了话题,继而说起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混沌有点不对劲儿?” “有吗?”梁兴扬愣了愣,回想了一遍混沌这段时日的言行举止,能吃能睡,能笑能闹,就算身陷囹圄也不忘读书,一如既往地上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穷奇一脸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索性直接道:“难道你不觉得混沌的修为降低了很多吗?” “没发现啊。”他从未与混沌交过手,哪里知晓混沌之前是什么水平,现在又是什么水平。他可不像穷奇有一双慧眼,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修为如何。 真是白说了! 穷奇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低吼道:“依着混沌的实力,在尚天宗被围住的时候,他带着书癫与连山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但他却迟迟不能突围,还因此受了不少皮外伤,你不觉得奇怪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梁兴扬还真感到不同寻常。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探身问穷奇,“会不会是你之前封印了他的修为,使他修为降低了?” “少往我身上扣黑锅!”穷奇丢了个白眼给他,“混沌那家伙早就在进村的第十天就偷偷把封印解开了!” 啊。 没想到混沌这浓眉大眼的也学会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梁兴扬“啧啧”两声,不耻下问道:“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知道还用问你?”穷奇没好气地呛他,“还以为你会知道呢。” 梁兴扬无语地看着她,“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见穷奇又要发火,梁兴扬连忙安抚道:“不过,根据我的推测,混沌之所以修为降低,大概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他受伤了;其二,跟你一样,有一缕魂魄留在了原来的世界,导致他神魂不全,修为大幅度降低。” “肯定不止一缕。”穷奇分外肯定地说,“想要变成如今的弱鸡模样,他至少失去一半的魂魄。” “可是,”穷奇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说道:“三百年前,我曾与他见过一次面,还相互切磋了一场,他好像没有这么弱啊?” 梁兴扬一听,也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脚下,然后迅速抬头,单手托腮,目光落在虚空处,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他老了吧。你不知道,男人平常没好好保养的话,衰老是一瞬间的事情。指不定哪天早上起来就失去青春活力了……”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同情。 穷奇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凶兽怎么可能会老?!凶兽的修为会随着时间增长,修为增长生命力就越强悍,哪有衰老一说? 看来她是问错人了。 就在这时,梁兴扬又说道:“你也别着急。明天我让连山给他检查检查,有伤治伤,有病治病,没伤没病就让连山开几副补药,保管他喝下去立马重新焕发青春活力!” 穷奇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便默默点了点头。 第233章你见过神明脚抽筋吗?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故意让饕餮打破玉泽钟?” 话音刚落,就看到梁兴扬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的胳膊,扭着身子,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看向穷奇欲言又止,面带心虚。 “我真猜对了?”穷奇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这家伙没有那么老实! 不是穷奇说,梁兴扬这家伙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在他手里的东西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偷走的好吧,尤其是他视若神明,每天都要上香祭拜的玉泽钟,哪里可能那么随意放在桌上,轻易被饕餮拿走呢? 她盯着梁兴扬,要他给个明确的答案。 梁兴扬抿着嘴,神情更加不自在了,又换了个坐姿,整个人几乎趴到桌上。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别跟我装傻。”穷奇皱眉,低声说道。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梁兴扬攥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眼含泪光,一副“不是他不说,实在是有苦难言”的可怜样儿,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脚抽筋了,快给我捏一捏。” 穷奇:“……”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穷奇无语地看着他,刚想拆穿他这拙劣的演技,下一秒就看到梁兴扬额头沁出一滴冷汗,一手抱着右脚,嘴里发出“斯哈斯哈”的痛呼声。 难道真的抽筋了? 穷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信将疑伸出手摸了摸,神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还真抽筋了。 指尖聚集灵气,用力帮他揉捏了起来,穷奇面无表情道:“你这人也太逊了,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帅不过三秒。” 梁兴扬上身趴在桌子上,抬着腿,也很无奈,“我倒是想一直帅下去,奈何硬件不允许啊。” “真不知道伏羲他们看中你哪一点,才会选你做守村人。”穷奇嘟囔了两三句,重新帮话题转回来,“第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动机呢?我让饕餮打破玉泽钟,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隐藏自己的实力了。”穷奇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玉泽钟的存在会向众人昭示你目前的修为到何种程度,何时大功告成,铸成神体;毁去它的话,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你是否已经铸成神体。” 毁去玉泽钟,梁兴扬可以顺理成章隐藏实力,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根据他白天展露出来的实力,穷奇合理怀疑,他已经成功铸成神体了。 梁兴扬垂下眼,看着为自己舒缓筋骨的穷奇,藏在旮旯里为数不多的小良心久违地出来蹦跶了两下,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道:“那什么,是有这么几分想法在里面。” “我就知道!”穷奇像是猜中谜底的孩童,倏地抬起头,眼神晶亮地望着他,脸上有着小小的得意,“你是骗不过我的。” “快说,你是不是已经拥有神体,成为神明了?” 梁兴扬好笑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见过神明会脚抽筋的吗?” 穷奇手一顿,不知为何,听到梁兴扬的话,她心里突然浮现出伏羲等人腿脚抽筋的痛苦模样,蹿出了股想要爆笑的冲动,越想控制住越控制不住,不由“哈哈哈”笑出声,诚实摇头道:“没见过。从来没见过。哈哈哈哈哈……” “那不就是了。”梁兴扬状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说明神体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你不用太过焦虑。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即使我铸成神体,对你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穷奇想想也是,闻言遂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什么问题吗?”梁兴扬问道。 穷奇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赶紧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梁兴扬神情温和道。 “嗯。这就回去。”说着,穷奇收回手,直起身子,转身便往外走。行至门口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指了指梁兴扬的脚,抬了抬下巴道:“我刚刚替你按摩时,注入了些许灵力用以舒缓筋脉,等会儿你行走时可能会产生一定的疼痛,忍下便好。” 闻言,梁兴扬眉宇间温润一片,颔首道:“好。” 穷奇这才抬步离去。 梁兴扬重新低头看地图,静坐了片刻,待屋外再无任何动静才缓缓起身,他步履轻松,行至窗台边,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适之处,抬头看天,望着满天的繁星,面上含笑,似感叹又似自言自语道:“万里无云,众星明亮,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啊。” …… 早上,山间浓雾渐散,旭日初升。 梁兴扬还没起床,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声。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书癫他们在准备早饭,倒也没在意,直至厨房传来熟悉的香味,他才反应过来,明文柏回来了? 正打算起床去看看,身侧传来一道的稚嫩声音—— “仙人哥哥,好香啊。阿宝有点饿了。” 梁兴扬一僵,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了。连忙低头一看,见阿宝窝在他怀里,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一手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恍然想起昨夜阿宝说他怕黑,要跟自己一起睡的事情。 唉! 刚开始是养家糊口,现在是陪孩童睡觉,不知道接下去会不会发展成奶娃儿了。 来到这世界以后,感觉自己越发有做奶爸的潜质了。 梁兴扬心里感叹着,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将自己收拾好,然后将阿宝抱起来,替他穿好衣服,语气温和道:“走,洗漱完就去吃饭。” 阿宝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伸手去牵梁兴扬的手,仰头对着他笑,“好。” 一走出房间,就与走出厨房的明文柏打了个照面。 梁兴扬率先打了个招呼,“早。小文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明文柏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阿宝身上,问梁兴扬:“就是这小子吗?” 梁兴扬颔首,“就是他。” 明文柏闻言,大步走上前来,在阿宝面前蹲下,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然后皱起眉头,抬起头,对梁兴扬说道:“这还真是个小孩儿啊!” 对于明文柏的结论,梁兴扬是一点也不意外,“当然,谁能瞒过穷奇与混沌的眼睛?” 要真是成人伪装的宵小之辈,只怕一露面就被二凶打死了。 明文柏道了句,“也是。” 随即又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早知道他就不这么快回来了! 梁兴扬看着明文柏的神情变来变去,有些好笑,道:“不过,我很感动。” “正所谓关心则乱。这说明小文你把我们都放在了心上,这才方寸大乱。尤其是你放弃了在外面摸鱼的机会,连夜赶回来,这份心意更是让我心中温暖不已。” “此生能拥有如此情意,我已无憾了。” 一番话说下来,明文柏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还有什么比顶头上司看得见你的付出更加令人感到温暖的呢? 明文柏热泪盈眶,语带哽咽地说道:“小羊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天是玄真观的人,就一辈子是小羊哥的人!” 梁兴扬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客客气气地婉拒了明文柏的表白,“谢谢,我不搅鸡哈。” 嚼……鸡? 明文柏愣了愣,说道:“我今天没做鸡啊。回来得匆忙,他根本没空去买鸡鸭鱼肉。” 停顿了几秒钟,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小羊哥不是不碰荤腥的吗?” 为何好好的,突然提起鸡来了? 梁兴扬看他自己都快把自己给绕晕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天光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起天光城,明文柏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正经起来,摇头道:“不怎么好。”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过两天可能需要小羊哥你亲自走一趟。” 听到这话,梁兴扬便知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立刻询问出口,而是低头先让阿宝去洗漱,然后去厨房给他盛了早饭,放在桌上晾着,嘱咐了阿宝一声让他洗漱完就去吃饭后,这才对明文柏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那江家!”提及江家,明文柏就一肚子火气,“原德天死后,尚天宗群龙无首,老祖宗想要趁机说服尚天宗的弟子放弃抵抗,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结果江家的家主江庆成跳出来大放厥词,说不能投降,一切都是游龙宗的阴谋,只要他们一放弃抵抗,游龙宗便会马上除去他们。” 这番言论搞得人心惶惶,原本已经松动的尚天宗弟子再次戒备起来,咬着牙对峙,不肯投降。 至于江家,那更不用说了,江庆成俨然已经成为尚天宗弟子的新任领导者。 梁兴扬静静听明文柏说完,沉吟了片刻,直指重点道:“江家的言论句句针对游龙宗,难道之前与龙宗主有过过节?” “要不说小羊哥料事如神呢!”明文柏不由感叹了一句,接着点头道:“具体说起来,不是江庆成与老祖宗有过过节,而是江家的老祖宗。” 在很久很久以前,江家的老祖宗江平在天启城里也还只是个为生计奔波的小货郎。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城中邂逅了四处散心的龙天罡,两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为了至交好友。 因为龙天罡其貌不扬,不注重穿衣打扮,导致江平一直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直到有一天,龙天罡邀请他到自己的府邸玩耍,江平这才知道,原来看似普通的好友其实并不普通! 他不止会许多神仙手段,更是腰缠万贯,家中的珍宝数不胜数! 看着四处随意摆设的珍宝,江平眼红了,心动了。 或许,他也曾犹豫过,纠结过,然后到最后,终是没抵住心里的贪婪。 在得知龙天罡有事要外出一段时间,他买通了守门的护卫,在某天夜里,将府邸里的珍宝洗劫一空! “连书房纸篓里的废纸他都没放过!” 明文柏没忍住骂了一句,“实在是太贪婪了!” 真的。 就没有见过如此贪心的人! 好歹把老祖宗随手创作的字画留下来啊! 本来龙天罡还想着往文人方面发展,仗着命长,记录历史,做个历史的见证人什么的,闲暇时再写写小话本,赚点小钱,小日子那叫一个舒适。结果呢,全被江平更毁了! 呕心沥血写的纪实文学被偷了,辛苦收集来的奇珍异宝也被偷了,这相当于清闲小日子没有了物质基础,龙天罡的文人梦想就此断送。 江平得手后,带着家人离开天启城,转而在天光城落了根。依靠着偷窃而来的财物,江平一跃成为天光城最富有的人! 但到底是做了亏心事,江平白日是风光的大商人,大善人,夜里却不能寐,只要一躺下,他就会梦到龙天罡来找他算账了,利用神仙手段夺回了所有宝物,让他重新变回穷人。 体验过奢华生活的江平怎么甘心坐以待毙?他开始四处打听能与龙天罡抗衡的高手。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原德天,江家与尚天宗自此勾搭成奸。 “没想到江家与你们鸣蛇一族还有这么一段因缘。”梁兴扬感叹一句,“那后来怎么处理的?” 龙天罡就这样放过江平了吗? 明文柏气鼓鼓地说:“后来,老祖宗回到天启城得知一切后,当即便打听江平的下落,一路追到天光城,要江平给个说法。然而,江平却装出一副根本不认识老祖宗的模样,说老祖宗认错人了,还不要脸地放出话来,说老祖宗是疯子,看在他神志不清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要是下次再来,定要让人将他轰出去!” “这么猖狂?”梁兴扬震惊了,震惊完了之后,连忙追问道:“那龙宗主真就这么算了?” “肯定不能这么算啊。老祖宗后来又去找了他几次,想要好好教训江平一顿,可惜江平惜命得紧,那段日子与原德天同吃同睡,形影不离,老祖宗根本拿他没办法。” 原本龙天罡只是想要讨回自己的东西,结果在江平的一番骚操作下,龙天罡彻底起了杀心。 “正当老祖宗忍无可忍,准备血洗江家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 第234章男人十有八九都阳虚…… 就知道龙天罡不是那种吃了闷亏自个儿往肚子里咽的主儿。 梁兴扬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凑近了些,追问道:“嗯嗯,然后呢?” 明文柏看他一脸期待,就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话要让他失望了,幽幽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没有然后了啊。老祖宗刚想出手,就被人拦住了。” “啊?” “那人告诉老祖宗,比起人族,妖兽显然不受天道的宠爱,身为鸣蛇一族的族长越要谨言慎行,不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连累族人。” “可这明明就是江家有错在先啊。龙宗主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呢?” 明文柏点头道:“老祖宗当时也是那么说的。但那人告诉老祖宗,江家有不少机缘,不可能就此覆灭。就算老祖宗亲自动手,也伤不了江家分毫,顶多只能杀了江平泄愤而已,但是,鸣蛇一族也将因此背上因果,不出百年便会灭绝。他问老祖宗,这样值得吗?如果老祖宗认为值得,那就尽管动手吧。” 这…… 又是机缘,又是因果,听上去怎么那么像街头神棍的话术啊? 梁兴扬在心里暗道,试探着问道:“龙宗主不会真相信了吧?就这样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明文柏长长叹了口气,“事关鸣蛇一族,龙祖宗不得不谨慎点。不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那人也说了,江家若是继续执迷不悟,继续与心术不正之人交往,待机缘用尽,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老祖宗只要忍下一时之气,便可坐观他们覆灭。而且,身为受害者的一方,那人还说要送一份机缘给老祖宗作为补偿。” “哦?什么机缘啊?”梁兴扬好奇地问道。 “那人没明说,只道这份机缘只有明家小辈才能寻到。也正是因为这点,明家的小辈到一定的年龄都外出游历……” 明文柏烦躁地挠了挠头,“我觉得老祖宗肯定是被忽悠了!这么多年以来,我走遍大大小小的地方,压根儿没看到什么机缘!” 梁兴扬也认为龙天罡被骗了,便问道:“那这些年你们有找那神棍,啊不,是找那高人讨要说法吗?” “有想过。但因为事发突然,老祖宗忘记询问那人的身份了。且那人说完后,一个闪身便不见踪迹,老祖宗即使有心想找,也无处找寻。” “此后两三年,老祖宗也死了心,权当自己又上了一次当,转而创立游龙宗和万宝楼,与尚天宗、江家打起擂台来……” “这样说来,游龙宗与尚天宗早就不对付啦。”梁兴扬恍然大悟道。 “嗯。谁让他包庇江家那群小人呢。”明文柏想也不想地接了一句,顿了下,补充道:“这一次,江家那群小偷做贼心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老祖宗要趁机报复,这才鼓动尚天宗那群人一起对抗呢。” “唔,了解了。”梁兴扬了然地点点头,对明文柏说:“你联系龙宗主,让他先不要动手,稳住他们,晚点我过去看看情况。” “好的。” 明文柏从怀里掏出传音玉石,飞快给龙天罡发了个消息。 发完消息,一抬头,瞬间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穷奇几人都起床了,正围在他身后,探头看他发消息。 见明文柏被吓得不清,书癫单手叉腰,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小文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刚刚,回来没多久。”明文柏回答道。 书癫点点头,鼻子微微抽动,嗅到饭菜香,不由夸赞道:“小文真是勤快,一大早就把早膳做好了。观里有小文,夫复何求啊?” 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往厨房的方向走。 “没错没错。对了,小文今天有做素包子吗?我想吃点素包子。”混沌问道。 “呃,没有。你要是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做。” “小文,你真是太好了。” 混沌没忍住夸了明文柏几句,与姜连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拉起明文柏离开了。 梁兴扬看着三人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 …… 用过早膳,阿宝迫不及待跑到道观后山找白罴玩耍,梁兴扬一群人则坐在院子里喝茶消食。 突然,穷奇掩唇咳嗽了两声,朝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梁兴扬使了个眼色。 梁兴扬先是一愣,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姜连山说道:“连山,自从我从天光城回来,总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一看。” 姜连山自然应好。 伸手把脉,片刻之后,收回手,迟疑道:“脉象强劲有力,没什么问题啊。” 可以说,梁兴扬现在的脉象比之前还要健康,身体也处在一个非常强健的状态,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可能是小羊哥你最近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所以会觉得身子沉一些。这样吧,我等会儿抓一副安神药,小羊哥服下后好好睡一觉即可。” 梁兴扬颔首,温声道:“麻烦连山了。” 顿了顿,目光转向混沌,说道:“顺便给混沌、书癫、穷奇、小文也看看吧,他们最近也跟着劳累不少。” “不……” 混沌正想开口拒绝,就看到姜连山点头道:“行,反正就是顺手的事情。” “对对对。”为了表示对姜连山的支持,书癫第一个伸出手,对姜连山说道:“连山,我先来。” 姜连山微微一笑,手指搭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嘴角含笑道:“书癫大哥身体十分康健,继续保持。” 书癫闻言,喜滋滋收回手,得意道:“那是,我可是十分注重养身的。” 穷奇、明文柏也得了个身体健康,继续保持的评语。 最后,只剩下混沌。 见混沌迟迟不愿意伸出手,姜连山不由开口提醒道:“阿沌大哥,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混沌内心有点儿排斥,但不忍拂了姜连山的好意,只能迟疑伸出手,嘴上道:“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我身体强健得很,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要知道我可是四凶之一的混沌……” 话还没说完,姜连山就皱起了眉头,抬起眼,神情凝重道:“阿沌哥,你的腰子有点不行啊。” 顿了顿,含蓄地补充道:“有点儿阳虚。” “啊?” “什么?” 这是肾亏的意思吗?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书癫朝穷奇靠了靠,捂着嘴,小声问道:“小奇,你们凶兽也会肾亏吗?” 穷奇面露迟疑,不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 反正她没有这种情况。 书癫一听,猛然反应过来穷奇是女的,当然不存在肾阳虚的情况。遂转头看向同为雄性妖兽的明文柏,低声问道:“小文,你经常流连花丛,肾还好吗?以前有没有肾亏过?” 事关男性尊严,明文柏哪里能承认,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有,你可别乱说,我的肾好着呢,一点儿都不虚。” 他们妖兽的身体可好着呢,谁知道混沌是怎么回事儿呢!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不止众人想不明白,混沌也是一脸茫然,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阳虚了呢? 要是他像明文柏一样沉迷于美色倒还好,关键是,自从他诞生以来,对那些情情爱爱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怎么可能会阳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混沌涨红了脸,粗声道:“我没病,身体好得很!” “阿沌,讳疾忌医可不好。咱们有病就要治,以防小病变大病,大病变重病,重病变黄土啊……”梁兴扬苦口婆心地说,随便给穷奇飞去个得意的眼神,看吧,我没猜错吧。 四目相对,穷奇默默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姜连山也安慰道:“阿沌哥,小羊哥说的没错,有问题就要及时治疗,以防病情恶化。况且,这阳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根据我父亲落下的手札,男人十有八九都阳虚呢……” 毕竟,大家都活得比较操劳,床上地里两手抓,又要繁衍后代,又要养家糊口。劳累过度,可不就虚了? 根本不用不好意思。 “阿沌哥,你尽管放心,我两副药下去,保管你药到病除,生龙活虎,五日内重振雄风!” 混沌捂紧裤腰带,有苦难言。看看姜连山,又瞅瞅书癫,欲言又止。 最后,颓然地垂下脑袋,丧气道:“行吧,劳烦你了。” 姜连山忙道:“小事而已,阿沌哥不用客气。” “嗯。”混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彻底自闭了,“没其他的事情,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不等众人回答,便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往房里走,以往挺拔的身影佝偻了,平添几分萧瑟。 解决了混沌的问题,穷奇的心情好了不少,转而关心起其他两只珍稀物种,“饕餮有联系你吗?” 梁兴扬摇头道:“没有。” 以为穷奇会接着说些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挑眉道:“看来他是不信荒山的诅咒啊。” 梁兴扬见她面色愉悦之色,笑道:“你不也是半信半疑吗?” 别看穷奇现在一脸平静,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总算有一个人能替她验证荒山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了。 穷奇没有反驳,面无表情道:“没有亲眼所见,总要保留几分怀疑。” 说着,朝梁兴扬甩了个眼神,“你不也是这样吗?” “那你可冤枉我了。”梁兴扬脚下一用力,摇椅缓缓摇晃起来,“因为我一向以诚待人,所以他人对我同样真诚相待。只要别人说出口,我都信,甚少怀疑。”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拿出手帕,缓缓擦拭起来。 穷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竟然随身携带镜子?!” “总不能仗着自己英俊就不注重仪容仪表吧?”梁兴扬理所当然地说道。 穷奇:“……” 臭不要脸,竟然夸自己长得好看! 书癫:“……” 姜连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小羊哥从尚天宗回来就变得怪怪的。 难道是玉泽钟被毁,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时不时揽镜自照的梁兴扬,明文柏心里也有点毛毛的,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姜连山对梁兴扬的精神状态感到十分担心,下意识看向书癫。 书癫犹豫了一下,试着向他套话,好让姜连山对他的心理状态有个初步评价,“你这镜子可真好看,什么时候买的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娘里娘气的?还背着他们买了一面小铜镜! “这个啊?”梁兴扬扬了扬手中的镜子,神情轻松道:“不是买的,是伏羲他老人家送我的。” “唔,准确说来,是我成为守村人的贺礼。”他朝面前三人挤了挤眼,“你们懂的,当初我可不想做什么守村人,不注意自身形象,也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伏羲特意将它赠我,提醒我作为守村人代表着整个荒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直起身子对穷奇说道:“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的,你忘记了?” 穷奇冷哼道:“这点小事值得我记住吗?” “好吧。”梁兴扬重新躺回去,边擦着镜子边说道:“经过天光城一行,我总算明白伏羲的良苦用心了。从今以后,我日日对镜自省,以防犯错,落得跟原德天一样的下场!”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没什么心理问题了。 姜连山与书癫相互使了个眼色,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咦,小羊哥,镜子上怎么有块褐色痕迹?”姜连山眼尖地看到镜子边缘的色泽不对,指着那地方道:“是不是生锈了?” 梁兴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镜面边缘,镜子的背面看到了那块锈斑,不由愣住了。 不、不能吧? 这不是五色石吗? 石头还能生锈? 他拿着手帕,用力搓了两下,锈斑一下子就不见了,转而洁白的手帕瞬间染上点点红色,凑近嗅了嗅,隐隐约约有股血腥气。 梁兴扬眨了眨眼,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抬头对眼前三人道:“之前在上善客院不小心沾染到的血迹。” 三人了然点头,很快就将这件小事抛到脑后,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 “小羊哥,你等会儿还要去天光城吗?” 第235章天外来客 方才明文柏发给龙天罡的消息内容,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要去。不去不行啊。”说起这件事,梁兴扬就有些愁,他坐直了身子,随手把手帕放在镜面上,叹气道:“真是杀人容易,善后难啊!” 经过多年的经营,原德天的地位俨然举足轻重,杀了他,天光城必然有一段时间会陷入动荡之中,连带着各大宗门的势力也会重新洗牌。 因此,一开始他是打算尽量用温和手段处理原德天这件事情的,却万万没想到,原德天对他的敌意如此之深,更没想到对方会对无辜人员下手。 无奈之下,梁兴扬只能杀了他。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更没想到,江家会跳出来当搅屎棍,把烂摊子弄得更加稀碎。 “唉!要是现在有个人能帮我善后就行了。”梁兴扬高举双手,仰天大声祈祷,“天啊,赐给我一个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能人吧!” 穷奇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嗤,“你也太没用了。就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要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能人?” 梁兴扬叹气,“你不懂的。” 看似小事,其实一点都不小。一个处理不好,可能留下后患,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原德天。 “就你最懂。”穷奇呛了他一句,翻着白眼道:“要我说,直接把尚天宗那群人没几个无辜的,全杀了干净,省事又利落。” 至于这般愁吗? “话不能这么说。”梁兴扬看向她,认真地说:“若是单以罪行论,他们确实不无辜,可有一部分弟子本性也不是真的坏,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这样的弟子,还是有救的。 杀了的话,未免太可惜了点儿。 “人活着赎罪,可比一死了之难多了。” 穷奇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善良”的表情来,“是我高估你的人性了。” 梁兴扬微微一笑,倒也不辩解。就在这时候,屋后突然传来明文柏的惨叫声—— “啊啊啊……” 其中还夹杂着阿宝尖细的惊呼声,“小文哥!!” 梁兴扬一惊,把镜子手帕往怀里一揣,起身快步跑向屋后。 等穷奇几人反应过来时,面前只余下一把摇摇晃晃的摇椅。 相视一眼,几人抬步跟了上去。 原本在房内自闭的混沌也忍不住提前结束自闭,紧随其后。 屋后。 阿宝与白罴抱成一团,惊恐地盯着对面的少年,“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少年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口音,一双凤眼锐利如刀,看着面前的小团子,眼里不掩厌恶,质问道:“奶娃子,你是何人?” 顿了顿,环顾周围,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里又是哪里?” 少年一脸凶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阿宝心里十分害怕,无意识揪着白罴的毛,继续结巴:“你你你,我我……” 看看同样瑟瑟发抖的白罴,再瞅瞅被少年踩在脚下的明文柏,深感自己会被少年欺负的阿宝“哇”一声哭出来—— “仙人,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梁兴扬一来到屋后,就看到阿宝扯着嗓子大哭,对面是一名身着黑袍,半束着头发的少年。 嗯,看身量和连山差不多,大概是少年。 梁兴扬有些不确定,因为对方是背对着他,梁兴扬并没看到少年的面容。 “发生何事了?”梁兴扬快步走了过去,少年听到声音,倏地回头,一双剑眉入鬓,凤眼凌厉,稍显稚嫩的面容上不掩戒备,快速打量了梁兴扬一眼,沉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梁兴扬走到阿宝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抬眼看向少年,面上带着天然的笑意,问道:“为何擅闯玄真观……” 话还没说完,袖子便被阿宝扯了一下,梁兴扬低头看他,“怎么了?” 阿宝直接抬手指了指少年的脚下。 梁兴扬这才发现明文柏被少年踩在脚下,双目紧闭,面容苍白,不知死活。 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梁兴扬望着少年,沉声道:“不止擅自闯入道观,还伤害小文,你究竟是何人?来玄真观做什么?” 少年顺着梁兴扬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僵住了。 难怪他总觉得脚下软绵绵,好似没踩到地一样,原来是有人垫着。 少年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却很快恢复如初,姿态从容地从明文柏身上下来,淡声道:“抱歉,寡……我不知道脚下有人。” 就在这时候,穷奇几人赶到。 出于医者的敏锐直觉,姜连山一眼就发现昏迷不醒的明文柏,不由惊呼出声,快步跑上来为他诊治。 一看到又来了四个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个看上去很能打的壮汉,少年脸色微变,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看向梁兴扬的眼中更加戒备。 “怎么回事?”穷奇走到梁兴扬身边,打量了眼少年,问道:“这小子从哪里跑进来的?” 梁兴扬回道:“正在问呢。” 穷奇“哦”了一声,扯着嘴角冷笑道:“胆子还挺大的。竟敢在我的地盘上出手伤人。” “我没伤他。”少年双手握拳,直视着穷奇,大声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我脚下。” 书癫蹲在明文柏身边,给姜连山打下手,一听这话,顿时来气了。 他抬起头,指着明文柏衣服上的大脚印,阴阳怪气道:“照你的意思,是明文柏主动滚到你脚边,让你踩着了?” 听到这话,少年眉头皱了下,面上似有不悦之色,却强行忍下,抿了抿唇,竭力平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们。” 停顿了下,又添上一句,“你们若想要补偿的话,等我的寺人来了,可以向他索要。” 这是把他们当成碰瓷了的? 梁兴扬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欲开口,就听到少年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这是哪里,顺便替我给寺人送个信,让他过来接我。” 还指使他们来了? 真当她穷奇没脾气吗? 穷奇差点被气笑,撸起袖子,准备给少年一点颜色瞧瞧。就在这时候,明文柏发出一声呻吟,幽幽转醒。 “唔,我这是在哪里?”明文柏茫然地看向四周,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骨头都疼?” 书癫凑到他面前,晃了晃了手指道:“看得见不?知道这是几吗?还认识我吗?” 明文柏盯着书癫,没吭声。 书癫道:“完了,这是被人打成傻子了。” 梁兴扬、穷奇、混沌仨一听,顾不得少年,连忙围了上来。 穷奇率先询问道:“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明文柏脑袋晕乎乎的,双眼充满迷茫,“对不起,我好像都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你是谁吗?”姜连山询问道。 “我……我好像叫明文柏。” 混沌紧随其后,“你记得自己如何被打晕过去的吗?” 明文柏摇头。 书癫觉得明文柏是真傻了,便问了个能检测他智商,相对来说比较有深度的问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谁他妈知道有几只兔子啊! 明文柏一听这题目,觉得脑袋更加迷糊了,谁他妈管笼子里有几只兔子啊! 几乎想也不想的,再次摇头。 “完了完了。真傻了。”书癫一脸同情道。 梁兴扬道:“你这检测方法太武断了,不能因为小文答不出来就说小他傻啊。有可能小文不喜欢算术呢?” “看我的,”梁兴扬走到明文柏面前蹲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看我英俊吗?” 明文柏仍然摇头,他才是最英俊的好吧! 这一下,梁兴扬确定明文柏有问题了,起身招来姜连山,“给他看看脑子。” 明文柏:“……” 众人:“……” 就连旁观的少年都有些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在此时,阿宝忽然出声告状道:“都是他,都是他害了小文哥!” 嗯? 梁兴扬抬起眼看去,见阿宝指着少年,眼里充满了愤怒,便问道:“阿宝,你过来详细说说怎么一回事儿。” 阿宝领着白罴“蹬蹬蹬”跑到梁兴扬身边,稚声稚气地说:“当时,我、小白还有小文哥在这里玩耍,他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下子就把小文哥给砸晕了,还踩着小文哥不放。” 说到这里,阿宝就有点儿委屈,“我和小白想让他下来,结果他还凶我我和小白。” 梁兴扬与众人齐齐看向白罴,“是这样吗小白?” 白罴大力点头,熊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后怕,“幸亏不是砸在我身上,不然被砸晕的就是我了。” 这样说来,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 难道他们这片天空不下雨,改下人了? 书癫有点震惊,震惊完了,用胳膊肘子顶了顶一脸呆滞的明文柏,“真是这样吗?” “好像……是这样吧?”明文柏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他努力回想了片刻,幽幽说道:“我只记得我和阿宝、小白打算到山里转一转,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到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就看到大家都在了。 少年适时出声道:“你们听,我真的没有伤了他。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脸上也有几分迷茫,“来此之前,我正在房里歇息,谁知等到一睁眼,我就来到了这里。” 这样啊…… 梁兴扬与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收起身上的怒气,转而换上微笑,对少年道:“看来此事大有蹊跷。此地不宜谈话,咱们先回去再说。” 少年看了眼四周,又盯着面前众人片刻,方才点头同意,“也好。” …… 玄真观大殿。 众人依次坐定后,梁兴扬看了眼坐于左手下方的少年,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啊?” 少年没有回答,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颇有气势地说道:“在还没弄清楚我身处何处,请恕我暂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这么神秘? 连个名字都不能说? 梁兴扬与穷奇交换了个眼色,颔首道:“也罢。那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尽管开口。” “这里是何处?” “荒山村,玄真观。”梁兴扬想也不想地回答。 却不料,少年一听,眉头立刻皱起来了,“闻所未闻的地名。距离此处最近的城池叫什么?” “平陵城。” 平陵? 少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神凌厉地看向梁兴扬,“这里是齐国?” 下一秒,不等梁兴扬回答,倏地起身,“你们是齐人?!” 哈? 什么奇人不是奇人? 难道他们已经出尘到别人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他们身怀绝技,十分不凡的地步了吗? 书癫与明文柏喜滋滋地想着,没发现上首的梁兴扬脸色也跟着少年变了变。 “你说齐国?”梁兴扬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身子前倾,期待地望着他,“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齐国吗?” 少年直视着他,剑眉如刀,眉眼凌厉,浑然间透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凛然气势而内敛,又问道:“你们是谁的人?仲父还是嫪毐?” 再过不久,他就要亲政了。 不管是吕不韦那老家伙还是嫪毐那狗东西,皆心思浮动,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他此番来到这里,或许便是两人的杰作。 趁着他歇息的时候,故意差人将他送到齐国,交给齐人看管,让他不得回去,客死异乡。 少年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自个儿整了一个有理有据的经过,看向梁兴扬的眼里,丝毫不掩愤怒。 梁兴扬却恍若未觉。 早在听到仲父,嫪毐这两个称呼时,他整个人就麻住了。 不会吧不会吧? 眼前这少年不会就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你的仲父不会是叫吕不韦吧?”梁兴扬试探地说道。 话音刚落,少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果然是他的人!” 没否认,他没否认!! 梁兴扬在心里呐喊,分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认认真真将少年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剑眉凤目,面若玉刻,黑色的深邃眼眸,灼灼英容俊美异常,气势内敛却隐带威严,果然是龙章凤姿啊! 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梁兴扬在心里默默为老祖宗点了个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姓嬴,名政?” 第236章我是你的fans 少年眉头一蹙,明显有些不悦,寡人的名讳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直呼的? 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到梁兴扬又说道:“你的曾祖父是秦昭襄王嬴稷,祖父是秦孝文王嬴柱,祖母为夏姬,父亲是秦庄襄王子楚,母亲是赵姬,你还有一个兄弟是长安君成蟜,对吧?” 话音堪堪落下,坐在梁兴扬腿上的奶娃子眼睛瞪得滚圆,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惊呼道:“你竟然跟始皇帝同一名字!你家人也跟始皇帝的家人一个名字!” 哈? 这次不说少年,连带梁兴扬都惊了。 难道阿宝确实是穿越而来的?还跟少年同一时代? 不对不对。 念头刚起,又立刻被梁兴扬否决了,如果两人都一时代的话,阿宝根本不可能称呼少年为始皇帝。这明显是后来人的称呼。 什么始皇帝? 这群人说的话,为何他能听懂却不明白。还有…… 他望着眼前面容俊秀的青年,心生怀疑,按照对方的表现,应该不是与吕不韦、嫪毐一伙的,可若不是一伙的,他为何知道他的名字,还对他的家人信息了如指掌呢? 而且,观对方的神色,似乎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少年面露迟疑,拧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嗐。 当然是从书上知道的。 梁兴扬在心里说道,面上却是一派激动之色,“真是你啊!实不相瞒,我仰慕你很久了!” 为表对始皇帝的尊重,他放下阿宝,起身对少年拱手道:“能有机会见到活人,啊不,见到本人,我真是三生有幸!” 见少年眸光微冷,神情戒备,梁兴扬索性大步上前,握住少年的手,满脸真诚地说道:“别紧张,别害怕,我们这里安全得很,你尽管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你……” 少年惊得站起来,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对方身为齐国人,在得知自己身份后,非但没有立刻报告官府,还对他越发热情了。 似是看出少年心中所想,梁兴扬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因为我是你的fans啊!” 范斯? “你叫范斯?” “不不不,fans是粉丝的意思,简单来说,我崇拜你,是你的拥护者。”梁兴扬解释道。 “哦。” 少年点点头,垂眼见对方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手,面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心里莫名有些害怕,默默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一段距离。 自从相识以来,梁兴扬的情绪极少波动,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如今见到梁兴扬如此激动,穷奇几人不由对少年的身份感到好奇,书癫没忍住问道:“小羊,他到底是谁?” 看小羊对少年家庭情况如数家珍的架势,莫非是老乡? 梁兴扬伸手勾过少年,分外骄傲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可是我的老祖宗,嬴政是也!他可厉害了,不止是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更是优秀的改革家,他是第一个把天朝统一起来的人物。不但政治上统一了天朝,而且统一了文字、各种制度,如度量衡,有些制度后来一直沿用到我那个时代。可以说,所有的古代君主还没有第二个超过他的……” 梁兴扬说起自己的偶像,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把少年都说得脸红了,暗想:“他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厉害。这人可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穷奇几人则是听得云里雾里,勉强理解了两件事:第一,少年很厉害;第二,少年与梁兴扬来自同一世界,却不是同一个时代。 阿宝自听到梁兴扬的介绍后,眼睛是越睁越大,原来面前的小哥哥真是始皇帝啊! 不过,始皇帝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眼前的人却这么年轻? 阿宝有点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仙人哥哥说他是始皇帝,那他肯定就是了。 能见到史书中的人物,还是个十分厉害伟大的人物,阿宝也十分激动,扑上去抱住少年的腿,仰起头,双眼晶亮道:“始皇,始皇,我也是你的范斯!” 少年:“……”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啊? 别是疯子吧? 原本处事不惊的少年忽然多了几分恐惧,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想要找借口离开这里。却没料到,眼前这群人动作比他更快,纷纷起身将他围了起来。 “啊,原来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啊?” “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你那个世界现在情况如何?有听过四大凶兽的大名吗?” “有见过相柳那王八蛋吗?” 逃跑路线被堵,腿上还多了个挂件,少年气得差点翻白眼。 抬手摘下“挂件”,顺便推开众人,少年重新坐到座位上,单手扶额道:“你们先让我静一静。”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攻击下,他脑子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面前这些人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不能理解了。 梁兴扬道:“其实很好理解,你穿越时空了。这里并非你所在的那个世界。” 少年一脸茫然,“嗯?” 梁兴扬也没有卖关子,简单将此方世界的介绍了一遍,又依次为他介绍道:“我叫梁兴扬,是这玄真观的观主,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小羊就行。她是穷奇,这位是混沌、书癫、姜连山、明文柏以及阿宝。” 少年努力消化了梁兴扬的话,从善如流道:“小羊兄。你们可以直接叫寡人秦王政。”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嬴政也就不再掩饰了。 梁兴扬颔首应下。嬴政目光一转,视线从穷奇几人脸上依次掠过,问道:“小羊兄,穷奇、混沌可是寡人想的那个穷奇与混沌?” “不错。” 嬴政一听,看向穷奇混沌的眼里多了几分震惊,梁兴扬笑呵呵地补上一句,“还有连山,他是神农氏的后人。” “什么?” 嬴政呼吸一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会看到活的上古凶兽,还有神农氏的后人。 到底年纪还小,他没忍住掐了自己一把,怀疑道:“寡人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梁兴扬好笑道:“这是真的,你没做梦。” “那寡人这是来到仙境了。”嬴政一脸肯定地说。 梁兴扬哈哈一笑,“仙境不仙境不知道,但此方天地确实与你之前的世界不一样。” 嬴政了然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寡人还能回去吗?” 梁兴扬摇摇头,如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是能弄清楚你们是如何来此的,说不定能把你们原路送回去也不一定。” “你们?” 面前的少年敏锐抓住重点,“除寡人以外,还有其他人也来到这里?” “喏,就是他。”梁兴扬指了指阿宝,说道:“他比你早来十几天。” 同是天涯沦落人,嬴政看向阿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亲近起来。 思及阿宝刚刚脱口而出的“始皇帝”,嬴政眼神闪烁了一下,抬起头对梁兴扬说道:“寡人想四处逛一逛,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梁兴扬想也不想地点头,嬴政笑看着阿宝,邀请道:“阿宝,你愿意与寡人同行,向寡人介绍周围的风景吗?” “可以。”面对始皇帝,阿宝哪里会拒绝,二话不说跳下椅子,点头道:“我对这里可熟悉了,您跟我来吧,我让小白驮着咱们去后山逛一逛。” “好,麻烦阿宝了。” 阿宝小大人似的,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语毕,率先往外走。 嬴政见状,冲着众人微微颔首,起身跟在阿宝身后离开了大殿。 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书癫瞅着梁兴扬,满脸不解道:“奇了怪了,最近怎么来了一个又一个?” 混沌点头道:“是啊,以往荒山可是一向无人问津的……” 姜连山疑惑道:“是不是伏羲伯伯召唤他们前来的啊?” 明文柏发愁道:“按照半个月一个的速度,观里可没有多余的客房招待他们了。当然,也没有余粮了。” 穷奇则是一脸若有所思,二人穿越的落脚点都在后山,莫非五色石就藏在后山? 众人说了半天,迟迟等不到梁兴扬的回应,不由抬眼望去。却见梁兴扬单手托着下巴,两眼放空,嘴角含笑,俨然在发呆,纷纷一窘。 感情他们说了半天,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在想什么呢?” 耳畔,一道淡淡的嗓音响起。 梁兴扬回过神,看到众人全都看着自己,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穷奇一见他未言先笑,心中警铃大作,预感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对方喜滋滋地说“没想什么。只不过,我发现我这两天运气不错,早上还在发愁如何处理天光城的事,老天爷马上就把始皇帝送来了!” 论战争善后,论管理大局,有谁比始皇帝还专业啊?! “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梁兴扬眉开眼笑地说。 穷奇:“……” 人一来,就开始算计着对方出力……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穷奇情不自禁地脱口道:“那你还真是深得伏羲等人的真传。” 梁兴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没办法,小徒弟总要出师的嘛。” 之前是他被伏羲他们算计,如今是他算计嬴政,一来一去,很公平啊。 公平个屁! 穷奇没忍住爆了一句粗,“你这不叫公平,你这叫转移伤害。” “都一样,没什么大差别啦。”梁兴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明文柏吩咐道:“小文,你等会儿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好。” 顿了顿,梁兴扬问众人,“午后我要去一趟天光城,你们要一起吗?” 穷奇道:“我跟你同去。” 书癫想着自己待在观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便道:“我也跟你一起去。连山,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姜连山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帮阿沌哥抓药煎药呢。” “好吧。”书癫没有勉强,转头问身边的混沌,“你呢?去吗?” 出乎众人意料,向来与书癫形影不离的混沌一反常态,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停顿了一下,见众人一脸意外,补充道:“我身体不好,想多休息休息。” “……好吧。” “那混沌、连山、阿宝、小文就留在观里,我与穷奇、书癫去天光城。”梁兴扬拍板道。 对此,众人没有异议。 …… 用过午饭后,梁兴扬带着穷奇、书癫准备出发。 临行前,状似随口问了嬴政一句,“阿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天光城吗?” 嬴政先是被“阿政”这称呼雷了一下,还没等他回过神,又听对方提及“天光城”,便道:“你们要出门?” “嗯。有点事情要处理。”梁兴扬笑得一脸温和,“阿政,你要出去逛一逛吗?” “也好。”嬴政点点头,阿宝年纪小,见识不全面,从他嘴里根本套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正好借着这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梁兴扬眉眼一弯,祭出飞塔,在嬴政震惊的眼神中,飞塔快速变大。梁兴扬抬手邀请道:“路途遥远,咱们乘坐飞行器去。” “好。”嬴政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梁兴扬一起登上了飞塔。 途中,嬴政望着快速后退的风景,又看看临窗而坐的梁兴扬,见他一脸平静,明显习以为常,不禁在心里嘀咕,“莫非那奶娃子说的是真的,他真是神仙不成?” 若非神仙,怎会有飞天遁地之能呢? 想到这里,看向梁兴扬的眼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尊敬。 梁兴扬敏锐察觉到对面的少年时不时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视线回视,问道:“对了,还没问阿政今年贵庚啊?” “再过半年便该行冠礼了。” 行冠礼是二十岁。那他现在才十九。 梁兴扬颔首,依靠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以及对始皇帝的崇拜,大概知道嬴政是十三岁被立为秦王的,那如今已经坐了六年的王位。算算时间,再过两年便要亲政了,难怪一身霸气呢。 只不过,想到他亲政后经历的腥风血雨,说句众叛亲离也不为过。梁兴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最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挺好的。凡事看开点,啥事都没有。” 什么意思? 嬴政神情茫然,疑惑地看向他,“小羊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第237章史上最大的危机 既是仙人,那当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许知道点什么。 想到这里,少年凤眼晶亮,浮现出几分期待之色,“小羊兄但说无妨。” “啊这……” 面对神情真挚的嬴政,梁兴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是有点儿事……”他 他吞吞吐吐了好会儿,将为数不多的历史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回想了一遍,迟疑道:“阿政,你要小心你的兄弟成蟜啊。” 就这? 嬴政心里有点儿小失望,成蟜一向与他不对付,他自然小心应对。 “还有其他吗?” 当然有啦。 只是,实在不好说出口啊。 难道我要当着你的面告诉你,赵姬给异人戴了绿帽,还不止一顶吗?赵姬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嫪毐的吗? 这种事,他能说吗? 梁兴扬索性摇了摇头,“没有了。” “……哦。”少年嬴政盯着他,缓缓垂下眼睫,低声道:“我还以为小羊会让我小心仲父与嫪毐呢。” 梁兴扬一听,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两人不是应该的吗?” “尤其是那个嫪毐,就是个不忠不义不仁的坏家伙!”梁兴扬顿了顿,补充道。 要知道,那家伙后来权势滔天,还搞了不少事情呢,企图发动叛乱,夺取王位呢。 闻言,少年嬴政一怔。 原来,吕不韦和嫪毐真不怀好心。 吕不韦有野心,他一直知道。尤其是自己即位时,吕不韦顺势把持了国政,并在话里暗示自己将他奉为“仲父”时,那一刻,他便知道对方的野心不小。 但在他看来,吕不韦有野心并不是件坏事。假如仲父没有野心,他便不会与父亲结交,更没有他的出生。而且在赵国的那段时间,仲父救过自己不少次,后来回到秦国,仲父更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可以说,他这一路走来,少不了仲父的扶持。吕不韦他当得起自己的一声“仲父”。 对于吕不韦,他是感激的,也尊重对方,甚至想要与他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前提是对方不阻挠他亲政,识相地把政权交还给他。 至于嫪毐,那不过是讨母亲欢心的小玩意儿,他根本没将对方放在心上,却不想,面前的青年却着重点出嫪毐会对他不利。 啧。 嬴政心里有些意外,但又没有那么意外。 这两人一人为他的仲父,一个是母亲明面上的寺人,每次见面这二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或许是出于自觉,嬴政总觉得这两人对自己没表面上那样顺从。 如今有意探得梁兴扬的口风,完全印证自己的猜测。 少年嬴政面上不显,对梁兴扬颔首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 “你知道便好。知道便好。”梁兴扬忙不迭颔首,就知道始皇帝没那么简单,肯定早就清楚吕不韦、嫪毐二人的狼子野心了! 还不到二十就如此厉害,想来天光城的事情根本拦不倒他啊。 想到这里,梁兴扬看向少年嬴政的眼里有了几分炙热。 少年嬴政不解道:“小羊兄为何这样看着寡人?” 闻言,梁兴扬顺势道:“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阿政……” “哦?是何事?” “详情听我道来。”梁兴扬简单地把天光城的情况交代一遍,苦笑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想要请阿政出手帮忙。” “这……”少年嬴政迟疑了,对梁兴扬的提议说不心动是假,但是…… 犹豫片刻,他如实道:“寡人虽然即位多年,但尚未亲政。这些年以来,所有政务皆有仲父吕不韦把持处理,寡人半点经验都没有,只怕无法胜任,要辜负小羊兄的信任了。” “你一定可以的。” 要是连始皇帝都不行,那还有谁可以。 “你可是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阿政啊!”虽然是嬴政自封的,但梁兴扬对他非常有信心,“你一定可以的!” 面前的青年对自己如此信任,少年嬴政怔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能说出拒绝的话语,点头应下了。 “那我,那寡人就试试吧。趁着还未到天光城,小羊兄把天光城的情况详细说一遍吧。” “好嘞。” …… 成功得到一个免费劳力,还是潜能巨大的那种,一路上,梁兴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到了天光城,与龙天罡碰了面,龙天罡瞬间愣住了。 原本以为梁兴扬得知天光城陷入僵持中,梁兴扬必定焦虑万分,苦想对策,却没料到对方半点不急,反而笑得跟花儿似的,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一切早有预料,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所以胸有成竹? 正疑惑间,就看到面前的青年带着标准的微笑,为他介绍道:“来来来,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这是阿政,这位是游龙宗的龙天罡宗主,身边的青年是我的好友明天相……这位是万剑宗的万红玉姑娘,还有这位……这位……” 双方依次行了个礼,客套了两三句后,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商议天光城的事情。 龙天罡率先问道:“玄真道友,你觉得这该如何处理才好?” “这事儿,我想全权交给阿政处理。”梁兴扬看了眼嬴政,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我从旁配合就行。” 此话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少年嬴政身上。 交给他处理? 对方俨然不到弱冠,有能力处理好吗? 玄真道友(小羊)莫不是太儿戏了些? 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少年嬴政面色不改,朗声道:“定不会辜负小羊兄的期望。” 梁兴扬眉眼含笑,对众人说道:“阿政是我特地请来处理天光城之事的,我对他十分有信心。阿政,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一听是梁兴扬特意请来的高人,在场众人的脸色微变,眼中的怀疑之色瞬间消散,吞下到嘴边的反驳。 经过龙天罡的一番宣传,如今谁还不知道玄真道友是伏羲女娲的亲传弟子?能让他亲自前往邀请的,岂是平庸之辈? 于是,众人纷纷改口道:“一切单凭阿政道友吩咐。” 少年嬴政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梁兴扬,似是明白他内心的顾虑,梁兴扬笑着说道:“阿政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们全听你的差遣。” 闻言,少年嬴政抿了抿唇,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下头,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视线从在场众人的面上一一掠过,帝王霸气初次显露,扬声道:“既是小羊兄所托,寡人自当竭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天光城的困境。” “龙宗主,劳烦你把如今现有的可调配的人手数量盘点出来。” “张宗主,听说你宗弟子擅长术法,请挑选出三十名精英待命……” “郭宗主……” “乔宗主……” “杨宗主……” “……” “……” 一条一条命令下去,众人有条不紊地执行,原本内部稍显混乱的局面立刻变得清晰条理起来。 穷奇略微惊讶,不由挑了下眉,朝一旁咸鱼瘫的梁兴扬感叹道:“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梁兴扬抬起眼,唇边含笑道:“他可是始皇!” 书癫探身过来,加入聊天中,“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胸怀伟略的人物!面对各大宗主不怯场,还快速布置好一切,十分不简单啊!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样出色的人物为何会来到咱们观里?” 什么叫不知道为何这样出色的人物会来到玄真观? 梁兴扬好笑道:“别说得咱们玄真观好像很差似的。” “嗐,少曲解我的意思。”书癫佯装无奈地看了梁兴扬一眼,“我是想不明白,他如此优秀怎么会被人暗算来到这里!” 暗算? 穷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他是被人暗算来此?” “不然呢?”书癫两手一摊,有条有理道:“小羊刚刚不是说了,他是王吗?好好的王不做,来到这里当苦力牛,你觉得合理吗?” 对方又不是脑子有坑。 既然不是主动来此,那想也不用想,就是被人陷害了。 “小羊,你说是吧?” 梁兴扬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等了两三秒,方才含糊地说道:“大概……是吧?” “那陷害他之人定然不是凡人。”穷奇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年嬴政,淡声道:“能让他穿越时空,说明对方有堪比伏羲女娲之力。” 看来,她很有必要去套一套嬴政的话,看看陷害他之人是何方神圣。 书癫心里也十分好奇,冒出与穷奇一样的想法,准备找个时机与嬴政好好套一套近乎。 梁兴扬则是收起脸上的笑容,视线虚虚落在某处,像是神游天外,又似在思考着什么,眼底幽深一片。 三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 有梁兴扬穷奇坐镇,又有少年嬴政排兵布阵,天光城里一改之前的混乱,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而远在平陵的玄真观,却迎来了史上最大的危机。 明文柏依照梁兴扬的吩咐收拾好客房,瞅着天色还早,便打算回一趟明家,顺便采购一些物资。 观里的人口骤增两名,还都是胃口不小的小子,米粮显然有些不够了。 “也不知道再过两天会不会又有新人到来。”明文柏嘴里嘀咕了一句,向姜连山与混沌说了一声后,背好小包袱,转身离开了玄真观。 刚行至大门处,屋檐下的铃铛忽然大作。 明文柏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檐下剧烈抖动的铃铛,拍着胸口骂道:“吓死老子了!” “谁啊?”他压了压惊,伸手打开大门,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门外,无人应答,更无一个人影。 明文柏皱起眉头,左看看,右瞅瞅,根本没有一个人影,不由疑惑道:“人呢?怎么不见了?” 与此同时,混沌和姜连山也赶了过来,阿宝骑着小白紧随其后。 “小文,是不是有人来了?”姜连山问道。 明文柏回头道:“外面没人。” 混沌和姜连山顿时一愣,不约而同抬头看向晃动不停的铃铛。 “怎会如此?” “谁知道呢。”明文柏十分没有责任心地说道:“也许是风吹的呢。” 混沌:“……” 姜连山:“……” 顶着夕阳,满头热汗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想来没什么急事。要是有急事的话,来人不会故弄玄虚,与咱们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混沌沉吟道。 姜连山想了想,觉得混沌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不再纠结。 明文柏说道:“混沌大人说得没错。混沌大人英明。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我就回城里了,明早再过来。” 混沌淡淡“嗯”了一声,姜连山不放心道:“要不,等明早再出发吧?眼下天都快黑了,山路难行不说,也许还有野兽……” 明文柏手一挥,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可是平陵城地界,明家的地盘,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吧。我尽量早去早回。” 语毕,提了提背在身后的小包袱,抬步往外走。 说不出来为什么,姜连山总觉得有些不安,便道:“我送送你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明文柏受宠若惊,这距离村口也就几步路而已啊。 “你是不是想让我多带些零嘴回来?还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 “没有。就是有点儿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着,姜连山率先走了出去。 见姜连山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明文柏耸了耸肩,抬步跟上,这里可是荒山,他可是荒山的人,除非对方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谁敢动他? 混沌看了眼仍然响动不停的铃铛,皱了皱眉,低头嘱咐阿宝乖乖待在观里,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村口,姜连山抬眼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异常。 明文柏笑着说道:“你看,连人影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危险?你就是太紧张了。” 姜连山确认四周安全后,微松了一口气,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铃铛不停响动,使我分外不安。” “这下放心了吧?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这就出发啦。” 明文柏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冲着二人挥手告别。 就在他前脚刚探出荒山地界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袭来,将他往村外的方向用力一扯! 第238章孟极与变故 “啊!!!” 明文柏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外倒去。 “小心!” 混沌眼神一冷,出手如电,一把拉住明文柏的胳膊,手上使力将他拉回结界里面。 “嘶啦——” 被两方这么一拉扯,明文柏胳膊上的衣服被撕了下来。 不过,此时此刻没人关注这些,只盯着结界外看。 明文柏脸色发白,惊魂未定道:“什么情况啊这是?我刚刚一出去就感觉有人扯着我……” 但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啊? 难道是见鬼了不成? 明文柏抖了抖,望着结界外的破布,下意识往混沌身边躲了躲。 姜连山捏着鞭子,神情紧张道:“阿沌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混沌冷眼瞧着结界外,再侧头看了眼赤着胳膊的明文柏,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妖兽气息。 这气息,他并不陌生。 只是,那家伙不是一直不管闲事,躲在山谷里不与外界接触的吗?为何会来到这里? 混沌脸上流露出迟疑,停了半秒,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点出始作俑者的名字。 用眼神示意姜连山与明文柏勿要害怕,他对着结界外沉声道:“孟极,既然来了,就别装神弄鬼了。” 随着话音落下,紧贴着结界的地面忽然耸动起来,一只体型娇小,与白狐有几分相似,又有点像豹子的小动物缓缓出现在三人面前。 它的毛发灰白相间,额头上有花纹,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如同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它动作优雅地蹲在混沌面前,半点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反而舔着爪子,语气轻松地与混沌打了一声招呼,“混沌,好久不见。” “你到这里来作甚?”混沌绷着脸,眼含戒备地问。 “我啊?”孟极目光一瞥,落在了身侧,放下爪子道:“当然是受人之托了。” “是何人?” 混沌往前走了一小步,眉头皱得更紧了,“是谁让你来此?又是谁指使你对小文动手的?” 这还需要问吗? 多年不见,感觉混沌这家伙傻了不少啊! 孟极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看了眼混沌,回答道:“很明显,是你们的仇人啊。” 此话一落,混沌和姜连山还没有说什么,明文柏便立刻大喊冤枉,“你胡说!我一向谨慎做人,与人和睦相处,从不轻易红脸,在外根本没有仇家。” “你明显就是在说谎。”明文柏斩钉截铁地说。 面对明文柏的质疑,孟极一脸无所谓,瞅着身边的位置道:“我向来老实,但他却说我说谎,身为合作者,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污我名声吗?” 还有人? 结界内的三人怔了怔,顺着孟极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道出乎意料的人影一点一点出现在三人面前。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身形瘦小,略显佝偻,满脸鸡皮,神情阴沉却偏偏装出一副老好人姿态,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违和的小老头,不是原德天又是谁! 他他他不是被小羊(小羊哥)给就地正法了吗? 为什么他还会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等到确认无误后,明文柏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道:“哎呀娘诶!真是原德天!” 姜连山面带震惊,脱口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对于这个问题,原德天嗤笑了一声,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的嘲讽,“你当真以为梁兴扬能杀得了我?” “难道不是吗?” 结界内的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倘若你真不怕小羊哥的话,何必要诈死呢?”姜连山认真又耿直地说。 明文柏在旁补刀道:“没错。你现在也就仗着小羊哥不在,这才有胆量说两三句大话。”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还是仗着有一只四不像的猫儿做靠山才敢大放厥词。啧啧啧……” 一人一句,说得原德天面色铁青。尤其是后面那一声“啧啧啧”,完美表达了对方心里的不屑,让原德天恨不能冲入结界将他暴打一顿。 而一旁孟极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人斗嘴一般,半点没有被称作“四不像的猫儿”的愤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声不吭。 一看这架势,混沌便知孟极与原德天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便挑眉道:“说吧,你们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呵。自然是来报仇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明文柏“噗呲”笑出声,“简直要笑死人了。明知道小羊哥不在这里,你却上门说要报仇,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真想报仇上天光城去。”看小羊哥和穷奇大人不打死他! “害怕就直接承认,不丢人。” 原德天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鲁莽吗?” 在原德天看来,直接杀了梁兴扬,那是便宜对方了。 真正的复仇,是一点点毁掉仇人在乎的人,在乎的东西,一点点折磨对方,让对方痛不欲生,后悔做人! 这才是真正的报仇。 不过,他这想法根本没必要告诉面前这三人,沉默了两秒,方才开口道:“我杀了你们,毁去道观与村子,同样也能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一听这话,明文柏瞬间反应过来,所以刚刚指使孟极抓他,就是为了杀了他,报复小羊哥咯?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明文柏一阵后怕,要不是混沌大人反应快,想必此时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里,明文柏忍不住咬牙骂道:“你娘的,真是个阴险的老东西!” 听到明文柏的“夸奖”,原德天半点愤怒的反应都没有,反而含笑收下。 没想到面前之人如此厚颜无耻,明文柏更加生气了。仗着混沌在身边,又有结界保护,明文柏双手叉腰,气沉丹田,深呼吸几个来回,一口气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一刻钟之后,看到原德天黑得不能再黑的面色,得意道:“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你要是能进来,我跪下叫你爷爷!” 凝视着明文柏得意洋洋的样子,原德天眸色幽深,“你莫非以为我毫无准备?” “当真以为这结界能拦得住我?” 原德天嘲讽一笑,抬起手,慢慢将手心覆在结界之上。 下一秒,他的手毫发无伤穿过结界,落在了明文柏的肩膀上。 见此情景,明文柏瞳孔骤然收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原德天揪出了结界! 眼见明文柏整个人都要被拖走,姜连山焦急万分,来不及多想,扑上去拦腰抱住明文柏,努力将他往回拖。 混沌则是身形一闪,一掌劈开原德天的手。眼瞅着落空,原德天变掌为爪,对着混沌的双眼抓去,混沌快速将明文柏往旁边一推,抬手挡住攻势。 一击不中,原德天心下不甘,运起周身灵力,对着混沌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拍! 混沌本来闪避,但想到姜连山就在自己身后,一旦他闪开,受伤的便会是姜连山,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 “噗——” 一口鲜血从混沌口中喷出,原本魁梧的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变故,让姜连山和明文柏都惊呆了。就连结界外看戏的孟极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毛茸茸的脸上不掩错愕。混沌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不是,不应该是原德天那老家伙吐血三升吗? 为什么是混沌大人不敌啊? 明文柏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混沌,头一次对四大凶兽的实力产生怀疑。 这家伙该不会是跟他二哥明天相一样,是个沽名钓誉的假货吧? 是的,经过天光城一战,明文柏已经知道他二哥真正的实力了。 此时,见到混沌如此脆皮,下意识认为对方如今的地位也是依靠请人造势得来的。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姜连山风一样跑到混沌身边,往对方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而后对明文柏喊道:“小文,快来帮忙。” “哦,好,这就来。”明文柏这才回过神,赶紧跑过去,与姜连山一起扶起混沌。 结界外,原德天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眼下他对自己实力空前有自信,收回手,抬起眼,看着生死不知的混沌,当即嗤笑道:“看来四大凶兽也不过如此。” “今日,你们一个都没想逃出我的手心!” 说着,抬步进入荒山,如进入自家院子一般简单轻松。原本可拦外人的结界,似乎对他起不了一点阻拦作用。 姜连山与明文柏扶着混沌连连后退,神情错愕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能进来?” 话刚说出口,立马想到屋檐下响动不停的铃铛,下一秒了然道:“原来是你。” 原德天身为荒山的有缘人,自然能轻松进入。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叫苦不迭。 伏羲伯伯(伏羲大人)弄的这个有缘人设定真是要害死他们了! 吾命休矣! 明文柏心中哀嚎不止,手脚都软了,结结巴巴地恐吓道:“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你要是杀了我,明家不会放过你的!游龙宗还有观主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若是怕他们的话,今日就不会来此了。” 原德天冷笑,对着二人缓缓抬起手。 “啊!!!” …… 天光城。 原本咸鱼瘫的梁兴扬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对入鬓的长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神情有些焦躁。 “怎么了?” 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穷奇侧过脸,问道:“脸色这么不好,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梁兴扬摇摇头,无意识捂住胸口,蹙眉道:“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疏忽了。” “能有什么事情?”穷奇翻了个白眼,开玩笑道:“难道是你的良心又闪现了?利用人利用得不安心?” 梁兴扬垂着眼,没有吭声。 这般老实,前所未见。可见此次的良心彻底掌控了他。 穷奇沉默了下,既感到新奇,又觉得好笑,明明是他选择了偷懒,借机把所有事情推给嬴政干,眼下却又开始觉得愧疚,可真矛盾。 看了眼明显沉迷于处理事务,一脸意气风发的少年嬴政,穷奇迟疑了几秒钟,安慰道:“他显然十分做这些,你倒也不必如此良心不安。” 梁兴扬抬起眼,勉强扯出个笑容来,“你难得安慰我一回,我本应感到高兴才是。不过,我还是得申明,我并非因为此事而不安,而是……” 他蹙着眉头,面容清俊至极,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如墨般的黑眸带着微微的焦躁,低声道:“总预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 你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事事都知晓? 穷奇没忍住腹诽了一句,正欲张口,就听到身边的书癫“哎呀”一声,身形摇晃了两下,猛地弯下腰。 “怎么了?” 梁兴扬、穷奇立刻看了过去,书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胸口,把身子弓成虾米,闻声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笑了笑,“没事。” 这满头的冷汗,毫无血色的嘴唇,说没事是骗鬼呢。 梁兴扬半点不信,起身,快速来到书癫的面前,蹲下身,与书癫对视,“哪里不舒服?是胸口还是肚子?” 书癫低着头,没有说话。 穷奇紧紧盯着书癫,发现他身上的生机在快速流失,当即皱起眉头,不容拒绝道:“你把手给我,我帮你看看。” 虽然她不会医术,但可以用自身的灵力为他缓解疼痛,阻止生机的流失。 说不上来为什么,书癫下意识想要拒绝,将双手紧压在身下,断断续续地说:“多谢……多谢小奇的关心……我我真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小羊也是……不必担心……” 穷奇不悦道:“难不成你想死吗?” 不是威胁,而是陈述病情。 顿了顿,又对梁兴扬说道:“书癫身上的生机正在流失,再不阻止的话,不出一刻他就会死亡。” 闻言,梁兴扬瞬间愣住了。 “书癫,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梁兴扬神情稍显急躁,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急声道:“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优点!你快告诉我。” 第239章人形吸尘器 “小羊……” 书癫嘴巴动了动,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一缕鲜血从唇缝渗出,许多陌生的画面一股脑在脑海里浮现,使得他头疼欲裂,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什么情况! 梁兴扬大惊,一面吩咐穷奇去找大夫,一面将书癫抱回房间。 在场众人也被这一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纷纷呆愣在原地。 最后还是少年嬴政站出来稳住众人,吩咐众人按计划行事便可,不必惊慌。 做完这一切,转身提步,大步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房间内,梁兴扬望着面容越来越苍白的书癫,焦急地问道。 穷奇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让他给书癫喂下,然后才开口说道:“龙宗主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别太担心。” 顿了顿,又道:“这丹药能解百毒,亦能缓解伤势,两三个时辰内,书癫是不会有生命安危了。” 梁兴扬哪里能不担心,哪里还能冷静下来,他坐在床边,握着书癫的手,拧眉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何书癫好好的忽然吐血晕倒?” 穷奇哪里知道为什么,人族这种东西一向脆弱,有的吃饭都能被噎死,书癫这样忽然吐血晕倒的,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吧? 不过,看到面前的青年如此慌乱,穷奇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略带安抚地说道:“或许是他身带暗疾。” “胡说!早上连山才帮他把过脉,说他身体非常健康。” 穷奇:“……”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安慰你吗?!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看我不打死你! 真是不识好人心。 穷奇在心里骂了两三句,本想忍一忍就算了。结果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没忍住,出声道:“我这是在安慰你,你没看出来吗?” 目光触及青年微红的眼眶,顿了顿,没好气地说:“你若是真想让他快点好起来,倒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梁兴扬连忙追问。 “将你的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为他疗伤。”穷奇看着他,淡淡地说:“就算不能治愈他,也能阻止他生机的流失,为他多争取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梁兴扬想也不想地运起灵力,将其聚于指尖,灌入书癫的体内。 不出片刻,书癫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梁兴扬见状,双眼一亮,看向穷奇道:“果真有用。” 然而,还没等梁兴扬高兴,下一秒,那灵力便犹如投入大海中的小石子,在书癫体内彻底消失不见,书癫的脸色又急剧变得苍白起来。 这这…… 怎么会这样? 梁兴扬不解地看向穷奇,穷奇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微微拧眉,上前查看情况。 她仔细打量着书癫,目光在他身上睃巡,最后落在了他胸口上,眉头皱得更紧了点儿,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 在梁兴扬震惊的眼神里,穷奇将右手放置在书癫胸口上片刻,闭眼感应片刻,而后睁开眼,对梁兴扬道:“他这里受伤了,还伤得不清。” 真的假的? 我可是文化人,休想骗我。 摸一摸就知道伤口在何处,你将苦学医术的连山置于何地?将现代核磁共振成像仪置于何地?! 梁兴扬看着书癫白净的胸口,十分怀疑穷奇这是在光明正大吃豆腐。 见梁兴扬一脸怀疑,穷奇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他身上的生机就属此处流失最为严重,说明此处便是受伤之处,明白吗?” “……哦。” 既然是以生机为依据,只要用眼睛看就行了,干嘛要上手脱人衣服? “说到底还是想占书癫的便宜。”梁兴扬小声嘟囔了一句,抬手拢好书癫的衣服,一副誓要保卫好书癫贞操的模样。 穷奇差点被气笑,“他全身生机都在流失,不脱衣服,我如何能看出哪处流失最为严重?” 梁兴扬闻言,原本低垂的眉眼瞬间弯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眼下知道伤口所在,只要用灵力将其治愈,书癫是不是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穷奇点点头。 得到回答,梁兴扬笑容顿时灿烂了,不假思索地将手覆在书癫的胸口,全神贯注地灌输起灵力来。 穷奇则是站在一旁护法。 嬴政刚踏入屋内,就看到一条金色的巨龙环绕着梁兴扬,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巨龙身上散落,掉在了书癫的身上,而后隐入不见。 嬴政哪里见过这样奇幻的场景,顿时愣住了,不由睁大眼睛。 直至此刻,他才对阿宝口中的仙人有了认同感,对此方世界有了更深的认知。 梁兴扬此人,确实不是凡人。 嬴政目光微动,白皙的脸上再无之前的高傲,多了几分敬重之意,正欲上前,一旁的穷奇伸手拦住了他。 “小奇姑娘?”嬴政面露不解,她为何要拦住他? 穷奇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二人来到门外,穷奇方才开口道:“别打扰他救人。” 虽说对她的阻拦有所不悦,但嬴政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便问道:“阿癫道友没事吧?” 阿癫……道友。 听到这奇怪的称呼,穷奇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暂时没什么大碍。” 只要梁兴扬持续为他输送灵力,书癫至少没什么性命之危了。 “那就好。”嬴政微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没事就好。”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又说道:“此处有我与梁兴扬守着,你尽管放心。如今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处理好天光城一切事宜,平定江家之乱。” 嬴政面露迟疑道:“可小羊兄不在场,我……” 虽然梁兴扬一直表现得不在乎权势名利,可倘若他真背着梁兴扬擅自下决策,对方大概也会心生不悦吧? 就如同吕不韦那样。 表面说要将朝政交给他,可当他表露出对亲政的渴望,对方便马上找理由拒绝他亲政的要求。 “既然他把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理,便不会对你的决策有所怀疑,更不会暗中阻扰,你大可放手去做。” 穷奇淡淡看了他一眼,直言道:“那家伙生性懒散,是真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听到这话,嬴政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认真道:“政定不辜负小羊兄的期望!” 穷奇“嗯”了一声,挥手道:“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守着即可。” 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又添上一句,“倘若有谁不服你,你直接派人来告诉我。” 这是要为他撑腰的意思了。 嬴政一听,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没有客套,道了一声好,看了屋里的梁兴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穷奇在门口站了会儿,待嬴政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入房间,顺便布下结界,隔绝所有人的窥探。 行至房中,见梁兴扬额头隐有汗水,咬着牙硬撑,连带他身后的金龙也恹恹的,似十分疲乏,忍不住“啧”了一声,无语道:“你可真是……这才多久啊,你就不行了?” 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啊! 而且,书癫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苍白了! “你这是帮他疗伤,还是在吸他的生机啊?” 梁兴扬抬起头,额角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脸色比书癫还惨白,艰难道:“我当然是在救人了。” 视线触及他白如鬼的面容,穷奇一怔,她知道梁兴扬不是很厉害,但从来没想过他弱成这样啊! 不就给人输送点儿灵气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跟病患一样? 比起书癫,他更像是需要被输送灵气的人好吗?! 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穷奇上前道:“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梁兴扬恍若未闻,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挪动步子。 见此情景,穷奇无奈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不必逞强。” 语毕,便要伸手推开他。 万万没想到,当指尖触及梁兴扬之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手掌吸附在梁兴扬的胳膊上! 下一秒,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流向梁兴扬,再通过梁兴扬涌入书癫的体内。 穷奇:“……” 因为有了穷奇的加入,梁兴扬瞬间成为中转站,压力一下子变轻了。 他侧过脸,看着神情惊愕的穷奇,叹息道:“你现在知道我刚刚为何不挪动位置了吧?” 被书癫这个人形吸尘器吸住,他根本没办法移动一分一毫。 “那你不早说!”穷奇咬着牙,想要收回灵力,却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冲梁兴扬发怒道:“你故意害我!” “哪有?!”梁兴扬一脸无辜,大喊冤枉,“我刚刚都快被吸干了,哪里听得清你说什么?” “哼,借口!” “千真万确,肺腑之言。”梁兴扬神情认真,“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靠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你却……唉!” “你这是在嘲笑我愚笨?” “呃,没有,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上穷奇几欲杀人的视线,梁兴扬立刻改口道:“我这是太感动了!俗话说关心则乱,你这是太关心我了,这才没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算你说了句人话。”穷奇轻哼,面色稍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为何书癫会主动吸取他们体内的灵力? 而他依旧昏迷不醒? 照理说,他吸食了这么多灵力,就算是已经踏入黄泉,现在也已经还阳了吧? 梁兴扬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书癫确实有所好转,甚至有那么一瞬还睁开了眼睛……” 见到书癫醒过来,梁兴扬便下意识想要收回手,结果下一秒,书癫就化身成为人形吸尘器,将他牢牢吸住,疯狂吸入他体内的灵力!人也重新陷入昏迷中,面容越来越苍白。 “事情就是这样……”梁兴扬扭头看穷奇,不确定道:“你这种以灵力疗伤的手法有经过科学验证吗?不会让人产生变异吧?” 闻言,穷奇犹如羊脂玉白皙的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梁兴扬的视线,“反正,反正以前混沌受伤,我曾用这法子为他疗伤过。” 也没发现混沌变异啊。 直至现在,他不还活蹦乱跳着? 梁兴扬:“……” 混沌跟书癫是同一物种吗?有参考性吗? 沉默了片刻,梁兴扬问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任由书癫将他们吸成两条人干吧? 穷奇抿了抿唇,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吟了会儿,对梁兴扬说道:“我观书癫身上的生机已经趋近于稳定,想来他这是要复原了。待他复原后,肯定不会再吸食灵力了。” “也只能这样了。”梁兴扬叹了口气,神情肃穆道:“那你可要撑住了。” 现在他这中转站就指望穷奇这血包厚一点。否则,一旦穷奇没了“供血”能力,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穷奇自信道:“你以为我是你?” 只要书癫不怕承受不住,他尽管吸! 听到这话,梁兴扬顿时放心了,转而关心起别的事情来。 “刚刚阿政是不是来了?” “嗯。”穷奇简单交代了两三句,就在这时候,那股莫名的吸力忽然加大了力度,引得穷奇体内所有灵力涌动,争先恐后往书癫的体内涌去! 梁兴扬夹在二人中间,自然也感受到了。只觉得全身的经脉都要被扯出来了! “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梁兴扬面容扭曲,下意识转过头找穷奇。不料,对方也比自己没好多少,龇牙咧嘴地骂道:“什么玩意儿?!故意玩老娘呢?!” 她话刚放出去,这厢就加大力度吸食她的灵力,故意打她的脸是吗?! 穷奇用力挣了挣,没挣开这吸力,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 “要吸食本尊的灵力是吧,本尊就让你吸个够!” 随着话音落下,穷奇不再抗拒,往前走了一步,调动全身所有灵力,而后抬起另一只手按压在书癫胸口处,将所有灵力一次性全部灌入书癫的体内! “不要冲动。”梁兴扬察觉到穷奇的意图,瞳孔骤缩,下意识惊呼出声,“不可啊!” 说到底书癫也只是寿命比较长的普通人而已,如何能承受住磅礴的妖兽之力?! 第240章老狗成精 “快住手。”梁兴扬大声喊道。 然而,穷奇恍若未闻。 无奈之下,梁兴扬只能伸手去扯她,生气道:“你要害死他吗?书癫只是个普通人,你把全部灵力灌到他体内,就不怕他爆体而亡?!” 赌气将全部灵力灌输到对方身上,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穷奇此时也不好受,但听到梁兴扬的话,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咬牙嘴硬道:“这与我何干?敢吸食我的灵力,便要有爆体而亡的觉悟!” 梁兴扬:“……” 现在是赌气的时候嘛?! 无语地看着身边的穷奇,梁兴扬在脑海里快速思索劝说她的办法,就在这时候,穷奇脸色忽变,张口道:“我就知道书癫有异!” 嗯? 顺着穷奇的目光看去,书癫的脸一半是以往的清俊斯文,一半狰狞恐怖,圆眼长嘴,上面布满了毛发,乍看上去跟小狗差不多。 梁兴扬顿时倒抽了口凉气,狐疑道:“难不成书癫是老狗成精?” 一听这话,穷奇差点被口水给呛死,抬起眼看向梁兴扬,一言难尽道:“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难道不是?” 梁兴扬望着床上的书癫……的另一半脸,怎么看都像是小狗的脸蛋儿啊,还是中华田园犬那种。 再想到书癫那长长的寿命,狗精什么的好像也挺合理的。 穷奇瞬间无语,瞥了他一眼,“他不是狗精。” 梁兴扬谨慎地问,“难不成是狗怪?” 这有区别吗? 就问你有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穷奇真想一巴掌将梁兴扬拍飞,跟狗杠上了是吧? 身为守村人,连四大凶兽原本的模样都不知道,丢不丢人啊? 更不用说,眼前这狗,啊呸,是书癫显现的另一半模样,俨然就是混沌的原貌啊! “这是混沌本体的样貌。”穷奇面无表情地说。强忍了片刻,实在没忍住,又说道:“你与混沌好歹相处这么久,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从守村人的角度,他知识不够渊博;从敌人的角度,他完全不了解对手;从朋友的角度,他一点也不关心对方! “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在瞎忙什么!” 听着穷奇的指责,梁兴扬微感到蛋疼,“不是我不想了解你们四凶啊,而是伏羲他们留给我的书籍里,根本没有关于你们的详细记载。” 他也很绝望好吗! 明明对他威胁性最高的就是四凶,结果偏偏没有任何记录。 这一点倒是出乎穷奇的意料,抬起眼问道:“真的?” “都这时候了,我骗你做什么?”梁兴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穷奇垂眼看着书癫,若有所思道:“难怪混沌的修为大跌,想来他是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了。” 一半本体,一半书癫。 “既然书癫就是混沌,混沌就是书癫,那……”穷奇嘴角浮现出冷笑,“我便不客气了!” 语毕,加快了速度倒输灵力。 梁兴扬被她这态度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和混沌不是好友吗?” 这番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 穷奇面不改色道:“就因为是朋友,他此番如此戏弄我更该死!” 懂了。 你们是塑料朋友。 “那你们自己玩吧。我不打扰了。”说着,梁兴扬便试着收回手,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了。 没想到,刚一有动作,穷奇便把他的手按回去,细白的手指牢牢覆在他的手背上,语气阴森道:“继续,不然我杀了你!” 梁兴扬:“……” 动了动手指,察觉书癫身上的吸力还在加强,不管他愿不愿意,身上的灵力仍是持续被吸走,根本没法挣开,梁兴扬也只能顺水推舟道:“好吧,你知道的,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算你识相。” …… 荒山村。 姜连山看着面露杀气的原德天,神情骇然,下意识抱紧了混沌。 明文柏更是被吓得双腿发软,差一点瘫倒在地上。眼见一掌袭来,明文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伏羲大人,女娲大人,救命啊——” 听到明文柏鬼哭狼嚎的叫声,原德天忍不住往村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 梁兴扬曾无意间透露,伏羲他们已经不在村子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日才敢上荒山寻仇。 明文柏才不管这些,依旧扯着嗓子乱喊。说不定他运气好,有哪位大能路过此地,出手相救呢。 被他的嚎叫声搅得心烦,原德天不悦地皱起眉头,一掌将他拍飞。 明文柏“哐当”一声,被扇飞了出去,脑袋撞在玄真观大门上,瞬间晕了过去。 “小文!”姜连山见此情景,脸色微微一变。 想要上前查看,却因为要护着混沌,他根本没法挪动步子。 “你为什么要伤害小文,为什么要伤害阿沌哥,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荒山?!” 姜连山眼尾发红,紧紧盯着原德天,“我们有哪点对不起你了?!” 他们根本没想与尚天宗作对,更没想过要参加什么比武大会,是面前这人步步紧逼,是他逼着他们参加,一步一步陷害他们,一步步与他们为敌。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姜连山气得浑身发抖,“伏羲伯伯他们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呵。”原德天望着面前的少年,嗤笑道:“玄真观的存在就是错误。” 至于伏羲他们…… 原德天收起脸上的笑容,幽冷的目光直视姜连山,沉声道:“有时候,恩大便成仇。” 荒山的存在,何尝不是在提醒他那些不堪的过往,向世人昭示着他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既是这样,他为何不能将其毁去呢? 就在今日,就在此时。 想到这里,原德天抬步走近,不掩杀气。 姜连山抿唇,目光与他短暂交汇了两秒,知晓他今日是不会放过他们了。定了定心神,握紧手里的鞭子。 他不能逃跑,他要为小羊哥守住玄真观,为伏羲伯伯他们守住荒山,就算会死,他也不能退缩。 因为,他是荒山的一份子。 抱着这样的信念,姜连山放下混沌,握紧鞭子冲了上去。 然而,空有勇气是不够的,仍然逃脱不了被吊打的命运。 一次一次冲上前,又一次次被原德天打飞。 许是抱着戏耍的心态,原德天并没有下死手,但即便是这样,姜连山仍是被打得几乎直不起腰。 不消片刻,身上就见了红,一袭蓝衣被血染得通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你是拦不住我的。”原德天一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向我求饶吧,我给你一个痛快。” 姜连山吐出一口血沫,闻言竟然露齿一笑。这一笑,满嘴的朱红,与挂满伤痕血迹的面容相映,不见以往的斯文胆怯,多了几分粗犷的悍勇,“放屁!” 让他向小人低头求饶,白日做梦!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站直,指着原德天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背信弃义的小人,也敢在荒山大放厥词?!” 如果没有一身是血,这话听起来是很有气势,很振奋人心。 但现在才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甚至还有可能激怒对手! 躺在玄真观大门旁装晕的明文柏嘴角不自觉抽搐起来,压根儿不敢睁大眼看姜连山的惨状,只紧紧握住传音玉石,心里不断呼喊着,“小羊哥,穷奇大人,快接收消息啊!连山就要被打死了!” “快接收消息,快回来啊!不然我们要被一锅端了!” “……” “……” 然而,不管是梁兴扬还是穷奇都迟迟没有回应。 另一边,刚放完狠话的姜连山不出意料,又被原德天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原德天用了五分力气,姜连山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么一踹,狠狠落在地上,恰好落在了明文柏身边。 他没忍住呕出一口血来,喷溅到明文柏的眼皮上。 下一秒,就看到明文柏眼皮动了动,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耷拉了两分,脸上浮现出蛋疼之色,仿佛原德天那一脚是踹在他身上一样。 姜连山:“……” 原来小文是在装晕! 对于明文柏的骚操作,姜连山有点意外,但细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喘了口气,看着缓步走来的原德天,两眼血红,再次哆嗦站起来。 明文柏眯眼偷看,想要阻止姜连山,却又不得其法,梁兴扬与穷奇也联系不上,急得快哭出来了,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只能试着联系龙天罡与明天相。 “不愧是神农氏的孩子。”虽然不愿,但原德天不得不承认,面前这看似胆小怯弱的少年继承了神农氏的坚毅风骨,当然,也遗传了神农氏的皮糙肉厚,十分抗揍。 遥想当年,神农氏一直都是除盘古之外,陪他练手的最佳人选。 “只不过,”原德天沉声,“比起你父亲,你实在差远了。你根本打不过我,何必在这儿勉强。少年人,要学会适时的低头。” 姜连山鼻青脸肿地看着他,咬牙道:“我不会向你低头啊。让我向荒山的叛徒低头求饶,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叛徒?”原德天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我想当叛徒吗?”原德天紧紧盯着他,脸上笑容一收,指着村里的方向,大声道:“他们给过我选择吗?他们有让我自己选择过吗?” “逼着我学习本领,却不给我发挥的机会,让我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村,这算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又算什么?!” “为了天下生灵,为了众生平安,他们愿意隐姓埋名,愿意屈尊于山林,守着这荒山。那是他们大仁大义,心怀天下,品德高尚。可我呢?” “我是人啊!”原德天点着自己的胸口,双目发红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拥有七情六欲,喜好权势,爱慕名利的普通人啊!从小到大,我接触到的思想便是要出人头地,要功成名就,要比周围任何人都过得好,不能输给身边的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原德天红着眼睛,“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大宏愿,更没有为他人牺牲自己的高洁情操,我认真学习各种本领,最终也只不过是想名扬天下,功成名就而已。” “可他们呢?问都不问,便擅自决定了我的未来,让我守着这村子过一辈子?你说他们对我有恩,是,没错,他们确实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擅自为我选择以后的道路!” “倘若我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我情愿当年与家人一起死在妖兽的袭击之下。” 总好过跟着伏羲他们学艺,在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之后,却不得不压下欲望,跟他们一起窝在山林间,守着一群普通人,一生寂寂无名。 这一通言论,不止把姜连山给吼懵了,连带着明文柏都呆住了,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忘了自己此刻正在装晕。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原德天,满脸震惊之色,仿佛在说,你在逗我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吧?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 姜连山沉声道:“你当时若不愿接任守村人之位,大可跟伏羲伯伯他们说便是。” 以他对村里叔伯们的了解,如果原德天明确表示不愿意做守村人,叔伯们也不会勉强。 “呵,你说得倒是轻巧!”原德天一脸“你太天真”的神情,“他们精心教导我多年,我若不接任守村人,你让他们如何想?谁又能保证,在我拒绝他们之后,他们仍旧待我如以往,仍旧对我倾囊相授?” 姜连山:“……” 明文柏:“……” 呵呵。 说无耻都是抬举他了! “他们真是看错人了。”姜连山淡淡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错看了他们?” 他总以为他们对他极好,将他视如己出,却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找来替代他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他天生的对手。 “他们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信任他,时时刻刻防备着他,暗地里培养玄真,做两手准备。否则,仅凭一年的功夫,玄真的修为怎可能与他不相上下? 这一切,大概只有他被蒙在鼓里,还将他们视为恩人。 想到自己一生或许都活在别人的算计中,原德天冷声道:“若有选择,我宁愿从未认识他们!从未来到荒山!” 第241章坚持,也要讲究基本法 行了行了,知道你这老东西是个白眼狼了,不用再强调了。 明文柏一边听他假惺惺地假设如果,一边在心里翻白眼。 姜连山更是一脸鄙视,得了便宜还卖乖便是为眼前这人量身定做的吧? 二人的眼光都落在原德天身上,看着他,像是看背信弃义小人的一样,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要多瞧不起就有多瞧不起。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不过两个修为低微的小喽啰,凭什么看不起他?! 原德天大怒。 姜连山摇摇晃晃站着,明文柏咸鱼般躺在地上,皆冷眼看着他狂怒。 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明知故问。 不过看他气得浑身发抖,足以证明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错误,虚着呢。 二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真是该死!”原德天咬着牙,恨恨道:“死到临头,还敢嘲弄本宗主!” 姜连山平静地看着他,“若你真问心无愧,何必在乎我们笑与不笑?” 原德天恼羞成怒,冷哼了一声,对着他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掌! “啊!” 姜连山本就受伤不轻,这一掌顿时让他呕血不止,血沫沾湿了衣襟,晕开一片片艳丽的红。 他软软倒在地上,此时,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下蜿蜒着一道鲜红色的血迹。 明文柏看得心惊肉跳,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目光微移,一下子就对上原德天那张老脸。 “轮到你了。”原德天一脚踢开挡路的姜连山,朝着他缓步走来。 “咕咚。” 明文柏再次咽了口口水,无意识往后挪了挪,试着开口道:“那个……原宗主……您先别急着动手啊……咱们凡事好商量……” “怎么?你也想跟我一样,背叛荒山了吗?”原德天嘲讽道。 当然不是。 明文柏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但…… 瞥了一眼仿佛血池里捞出来的姜连山,明文柏靠着强大的理性,硬着忍住自己摇头的冲动。 没什么比苟住性命更重要了。 连山不屈的精神是很让他敬佩没错,他也很向往成为连山这样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人,可是! 坚持,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有时候,适当的低头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啊。 尤其是在敌方的实力远远大于我方战力之时,该低头就低头,该忍气就忍气,不合时宜的坚持就是在找死! 毕竟,性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连仇都不能亲自报,还得劳烦亲朋好友,死了都不能瞑目。 作为一名好青年,明文柏肯定不能麻烦亲朋好友,更不能让自己死不瞑目。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滑跪道:“实不相瞒,我仰慕原宗主已久……” 闻言,原德天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仰慕他已久? 若不是上过一次当,他差点就相信了。 尚天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他可是历历在目啊! 他垂眼看着跪在身前的青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莫不是以为本宗主忘了之前的事情?” “不敢。”明文柏低着头,脑子转得飞快,疯狂为自己的反复横跳找借口,“当日之事……唉!其实并非小的本意,而是……而是……” “而是饕餮大人授意的!” 反正饕餮那家伙如今不在场,又是玄真观的叛徒,完全是背锅的最佳人选啊!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原德天愣了愣,“你是说,饕餮授意你当众揭穿本宗主?” “是的。”明文柏面不改色,点头道:“他给小的喂了毒,要小的对他言听计从,当众污蔑您,败坏您的名声!” “本宗主与他从无过节,他为何要陷害本宗主?”原德天追问道。 “因为……”明文柏抿了抿唇,抬起眼,快速看了原德天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他想要玄真观,想夺取五色石,所以故意引导您与玄真交恶,让你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话,原德天脸色有点微妙,“原来是这样。” 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只深深看了明文柏一眼,说道:“除了这些,他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明文柏摇摇头,神情分外诚恳道:“没有其他的了。” “唔,那就好。”原德天顿了一秒,“那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背叛过他的人,他岂会留在身边? 什、什么?! 明文柏倏地抬起头,神态看起来有点儿僵硬,这老小子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啊? 对上明文柏惊惧的目光,原德天扯出一抹冷笑,“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本宗主会给你留下全尸。” 我他妈! 合着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 明文柏忍下骂娘的冲动,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现在就一拳打死你! 他抿了抿唇,收敛思绪,沉下心,耐心琢磨应对办法。 奈何拳头大就有理,明文柏想了好会儿,都没想到脱身的办法,不由在心里叹息道:“要是穷奇大人与小羊哥在就好了!” 唉!本来以为混沌大人是个顶用的,没想到对上原德天,一拳就被撂倒,比自己还脆弱。 真是给四大凶兽抹黑了! 明文柏撇了撇嘴,眼神哀怨地看了眼原德天身后的混沌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昏迷不醒的混沌胸口忽然发出一道金光,点点金色光芒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下一秒,他的面容缓缓变成了书癫的模样,而后又恢复原样,再然后又变成圆眼尖嘴的小狗脸。 三张脸不停地变化,明文柏的眼睛都瞪圆了,无意识张大了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面前青年神色异常,原德天皱了皱眉,问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明文柏看着混沌越来越红润的脸色,发现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一脸懵逼地捂住脑袋,震惊道:“混沌……混沌大人他……好像诈尸了!” 什么疯话? 他不过是受伤昏迷又没有死,何来诈尸一说? 几乎是想也不想,原德天便将明文柏的话归结于转移他注意力的小花招。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今日不管是谁来都救不了你。” 扔下这么一句话以后,原德天眼睛一眯,浑身杀气尽显,运气灵力,举起手,一掌拍下! 明文柏大惊,顺势往旁边一滚,大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回头看看!” 神情真诚,眼含焦急,似乎并非撒谎。 原德天顿了下,依言转过头脑袋,往身后看去—— 不远处,混沌仍然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上当了。 这念头一起,原德天眉头一蹙,倏地回过头,看向明文柏的位置。 空无一人。 连带身受重伤的姜连山也不见了。 好好好! 真是好极了! 竟有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糊弄他! 原德天的脸上忽然勾出一抹轻笑,若是不将他碎尸万段,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明文柏抱着姜连山跳墙躲入玄真观,看到阿宝与白罴站在门后,一脸惊惧看着他们,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语速飞快道:“千万别出声。外面有坏人。” 阿宝害怕地点点头。 明文柏这才把手放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细白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塞入姜连山口中后,将瓷瓶递给阿宝,压低了声音,郑重嘱咐道:“我等会儿让小白带你们到后山躲起来,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只要照顾好连山就行,明白吗?” 阿宝张了张口,望着明文柏严肃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好孩子。”明文柏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脑袋,垂眼对白罴道:“小白,他们就拜托你了。” 身为蚩尤的坐骑,跟着蚩尤南征北战,白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即使它没有亲眼看到,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闻言,颔首道:“你放心去吧,他们两个就交给我了。”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叼起姜连山往背上一甩,示意阿宝也爬上来,撒开脚丫子往后山跑。 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完全没了踪影。 明文柏:“……” 这逃跑的速度,没有十年八年是练不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明文柏有点怀疑,白罴是真的无意中与蚩尤走失了吗?真不是看到情形不对,临场逃跑? 晃了晃脑袋,明文柏快速把这想法扔出脑海,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原德天! 如今没了姜连山与阿宝拖后腿,他一个人要逃跑,啊呸,是他一个人行事方便多了,不用再像之前一样束手束脚了,可以敞开手对付原德天了。 眼下,第一任务是把混沌大人也救出来。 明文柏思考着,从门缝里往外瞅了瞅,见原德天站立在门外,面上带着冷笑,心里不可抑制生出浓浓的恐惧。 其实,不救也行吧? 听老祖宗说,四大凶兽与天同寿,不死不灭。区区一个原德天,能奈混沌大人奈何呢? 他还是好好躲起来,联络救兵,没必要出去冒险了吧? 想着,明文柏移动脚步,环顾四周,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原德天冰冷的声音—— “找到你了。” 什么? 明文柏一惊,浑身汗毛都起来了,下意识看向门外,却见原德天腾空而起,手持长剑,目标直指玄真观的后山! 住手! 明文柏发出无声的呐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掏出一个攻击法器,往原德天的方向扔了过去! 原德天长剑一指,击碎法器,目光一凛,落在了明文柏的身上。 眼见自己已经暴露,明文柏索性也不在隐藏,“唰”地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冷着脸,学着姜连山之前的样子,豪气万千道:“我就在此地,你休想破坏玄真观的一草一木!” 对此,原德天只有两个字,“呵呵。” 没想到一向贪生怕死的青年突然有了骨气,有趣有趣。 “本宗主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阻止本宗主?” 明文柏没吭声,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他已经做好被原德天单方面毒打的准备了。 只希望,他能抗揍一点,给连山与阿宝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也希望,小羊哥与穷奇大人有朝一日能为他报仇!还有,希望书癫能给自己写一本人物传记,记录下自己的英姿,向世人宣传自己刚正不屈,舍己为人的大义精神。 想着想着,明文柏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天妒英才啊! 像他这样的完美青年,上天竟然不给他一条活路,给他安排了一个死于非命的结局! 明文柏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将目光投在了原德天身上。 也许是早就知道结果了,他连挣扎都不愿挣扎了,对上原德天的视线,再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害怕,反而十分坦然。 “你尽管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还手的。”他看着原德天,神情淡淡道:“不是我打不过你,而是我不屑与你这种小人动手,怕脏了自己的手。” 原德天:“……” 死到临头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们明家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有这么厚的脸皮还修什么道,直接拆下来当护身罩,谁能奈何得了他? 原德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沉着眉眼,运气手中的剑。 古朴的长剑,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如倾覆的高山一样,朝明文柏压了下来。 明文柏眉一皱,抽身后退,避开了他的攻势。 原德天嘲讽道:“不是说你不还手吗?你闪躲什么?” “我只说不还手,可没说不躲避。” 傻子才会站着任人砍杀呢。 他又不傻。 一边说,一边往混沌的方向撤退,意图找寻时机将他带离此地。 原德天一眼就看出他的小算盘,将灵力灌注于剑上。下一秒,古剑发出一声蜂鸣,光芒大作! 原德天腾空而起,对着明文柏的方向轻轻一挥,千万缕剑气倾泄而下! 明文柏瞳孔一缩,想要闪避,然而想到混沌就在自己身后,自己闪开了,混沌势必要承受这一击,只能咬紧了牙关,从腰间抽出软剑,全身力气灌注右手,将剑气挡了回去。 只是,两人的实力太过悬殊。 即使明文柏全力抵挡,却还是没法彻底将此招拦下。 剑气相撞间,明文柏只感一股刚猛的力道朝自己倾轧,胸口犹如被重物狠狠一撞,整个人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原德天冷笑,第二招紧随而来。 比上一招更加密集的剑气如离了弦的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飞驰而来! 明文柏面无表情地揩了把嘴角的血:“啧,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眼神一沉,也发了狠。 就算是死,他也要将原德天咬下一块肉来! 想着,握紧了剑,不再想着抵挡,而是直接冲了上去! 第242章实在是太让兽心寒了!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明文柏空有暴打原德天一顿的雄心,奈何自己修为不够,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才刚有行动,就被对方凶残地扼杀在摇篮里。 孟极守在结界外,见明文柏被打得鼻青脸肿,没忍住啧啧两声。在心里暗叹原德天实在太过小心了。就这么一群货色,原德天要杀死他们简直易如反掌,何须说服他来这里守着,以防他们逃跑呢? 却不知,明文柏此刻也在心里暗骂原德天狡诈,若非结界外有原德天的同伙守着,他早就趁机逃离荒山了。 前有狼,后有虎,他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啊。 眼瞅着原德天耐心耗尽,出手越来越不留情,明文柏扔出一个攻击法器,捂住手臂上的伤口,狼狈躲开原德天的攻击,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方的混沌,心里一阵苍凉。 他就要死了。 就这么死了。 明文柏十分不甘,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谁让他技不如人? 没忍住叹息了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唯一的护身法器,往混沌身上一丢,确定护身法器将混沌保护起来后,后脑一凛,侧身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剑光,往后一跳。 在原德天杀到之时,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血的少年运起周身所有灵力,如同大鹏展翅一般扑向原德天,大喝一声,“看招!” 经过刚刚一番交手,原德天早已摸清他的实力,此时见他扑上来,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举掌格挡,狠狠拍向他的胸口! 这一掌,必令其全身骨骼尽断,命丧黄泉! 这一掌之后,我必将浑身碎骨,再入轮回! 明文柏目光落在玄真观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噗。” 耳畔响起闷哼声,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明文柏皱了皱眉,迟疑地张开双眼。只见身前的原德天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面容发白,双眸阴沉地盯着自己。 什么情况? 明文柏缓缓低下头,望着按在自己胸前的枯枝老手,再看看原德天发白的面容,一时间呆愣住了。 难道自己的胸膛太过雄伟结实,原德天也不能免俗地沦陷了? “你……” 明文柏张了张口,虽然有人欣赏是好事,但他更喜欢摸他的是小姑娘,而不是小老头,沉默了片刻,迟疑道:“摸够了就把手放开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原德天愣了一下,手中的古剑一闪,朝他的肩头砍去,飞扬的剑光以始料未及的速度削去他鬓角处的一缕黑发。 明文柏大惊,还未有所反应,身后倏地出现一只大手,按住了古剑。 发丝缓缓落地间,明文柏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在我面前伤我的人,你有几条命可以让本尊泄怒?” 听到这霸气的台词,明文柏猛地转过脑袋,神情愕然。 混沌一手撑在他背后,一手抓着原德天的剑,察觉到明文柏的目光,微微垂眼,脸上带了不易觉察的笑意,“你这是什么眼神?” 明文柏呆呆看着他,又揉了揉眼睛,惊声道:“我我是不是死了,有了幻觉?也不对,混沌大人,您您没事了?” 混沌淡淡“嗯”了一声,“暂时没什么大碍。” 语毕,示意他躲到一旁,眉眼一冷,徒手捏紧了手里的长剑,用力往下一折! “锵——” 一声悲鸣后,古剑变成两段。 混沌随手将手中的断剑一扔,沉下了嗓音,“选个死法吧。”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原德天脸色“刷”一下黑成了锅底。 “好狂妄的口气!”他冷笑一声,将另一半裂剑往地上一掷,盯着混沌道:“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能打伤他一次,就能伤他第二次,甚至取了他的命! 却没注意到,结界外的孟极此时看着混沌的瞳孔里满是惊惧,混沌生气了!他生气了! 在他们妖兽的认知中,四凶里当属混沌的脾气最好,从不欺负弱小,也不爱惹事。因此,大家都不怕他。 直到有一次,腾蛇一族无意中惹到了正在沉睡的混沌。 起先,混沌并不与腾蛇计较,却没想到腾蛇仗着自己被人族奉为祥瑞之兽,自觉地位高贵,非是人人恐惧,没什么信徒的四凶可以比拟的,便耻高气昂地要求混沌跪下道歉。 混沌不理,腾蛇却不依不饶,叫来所有族人以及同盟,逼着对方当众赔罪。 本来睡梦中被吵醒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对方又围着自己呱呱乱叫个不停,简直是火上浇油。混沌一怒之下,十分干净利落地把腾蛇一族全部给灭了,连个渣都没剩下。 至于那些同盟也没落得好,陪着腾蛇一族入轮回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没多少妖兽知道。直至今日,大部分妖兽还不知道腾蛇一族已经死光了,只当他们隐退了。 他之所知道这些,盖因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他的洞穴旁边,他被迫围观了全程。 当时,混沌也是现在这种表情,一双眼睛如同寒池里的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嗓音沉沉的,询问腾蛇一族能抵挡住他几次怒火。 回想起当时血流成河的场景,孟极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瞅瞅混沌,又瞧了瞧原德天,直起身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当机立断选择丢下盟友离开。 原德天还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同盟跑了,目光紧紧盯着混沌,眼神深邃而冷冽,仿佛藏着无尽的杀机。 片刻之后,他率先发动了攻击,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一声低喝,他的身影化为一道黑影,瞬间袭向面前的混沌。 而混沌则不慌不忙,轻飘飘地抬起眼,瞥了他一眼后,身形飘逸避开了这一击,仿佛时间在他面前放慢了脚步。 下一秒,双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直取原德天的咽喉。 原德天眼神一凛,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结印,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攻势如疾风骤雨般展开。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大的灵力他波动,仿佛要将整个地面都掀翻。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在空中飞舞。 最终,混沌一记重拳击中了原德天的胸膛,伴随着一声闷响,原德天身形一顿,瞬间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混沌乘胜追击,一掌轰了过去。原德天毫无形象地往旁边一滚躲开这一攻击,然后快速起身,回身便是一掌! 掌心相接,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向混沌。 混沌眉头一皱,不由闷哼了一声,脸色微微发白,露出了一丝疲惫。 原德天看着他嘴角有鲜血流出,心头大定的同时不免有些得意,暗道:“身为四凶之一也不过如此。” 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催动身上的灵力袭向混沌,试图比拼修为,耗尽混沌体内的灵力,将其就地格杀! 混沌哪里能看不出他的意图,下意识想要收手,然而原德天早有预料,如同鬼魅一般缠着他。 “真是……对不住了。”混沌看了眼天光城的方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目光一凛,不再选择闪躲,而是沉下脸,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周身灵力暴涨,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整个战场。 两股不同颜色的灵力从他身上迸出。金色的灵力如同烈日般耀眼,银色的灵力则如同黑暗中的月光般皎洁。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最后融为一体,重新飞入混沌体内! 混沌大喝一声,猛地拍出一掌。原德天面色微变,迅速变换招式,双手结印,舞出一道道玄妙的屏障,试图抵挡混沌的攻击。 然而,混沌的攻击似乎无穷无尽,一掌接着一掌,令原德天陷入了苦战。 最后,原德天在混沌猛烈的攻击中露出了破绽,混沌目光一沉,毫不犹豫地赞出一掌,正中原德天的胸口! “噗!” 原德天不由呕出一口鲜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却又在半空中扭转了身形,接着混沌那一掌之力,跳出荒山村,落在了结界之外。 恨恨看了眼混沌,便转身快速逃离荒山。 结界内,混沌冷着脸,沉声道:“真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有结界拦着,原德天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荒山! 明文柏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眼睁睁看着原德天逃之夭夭,气极道:“这什么破结界!该拦的人不拦,不该拦住的人偏偏拦住!” 顿了顿,没忍住埋怨了一句,“伏羲他们弄这些不是在坑自己人吗?” 他也就仗着伏羲等人不在,才敢说这些话。 不料,话音刚落,眼角余光里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 明文柏:“……!!” “伏,伏羲大人……” 不是说他们不在村里吗? 为何现在却出现了? 他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没有对他们不敬的意思啊。 明文柏双腿发软,正欲开口解释,却见伏羲缓步走到结界前,抬手重新将结界布置了一遍,而后面上含笑,冲着混沌与明文柏微微颔首,身影逐渐消散在二人面前。 “这这什么情况啊?” 明文柏躲在混沌身边,呆呆看着伏羲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刚刚你是幻象吗?” 混沌没吭声,盯着伏羲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大概吧。” 顿了顿,垂眼看见明文柏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搓了搓下巴,似有些害羞,不自在地说道:“刚刚,多谢了。” “啊?”明文柏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挠头道:“不用客气,我可是你的小弟,应该的。” 混沌点点头,抬手往他身上一拂,眨眼之间,明文柏身上的伤痛全都消失不见,伤口也全部愈合了。 明文柏:“……!!”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望向混沌。好吧,他收回混沌是沽名钓誉的四凶这句话。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段啊! 似乎看出他内心的疑惑,混沌一脸平静地解释道:“混沌能吞世间万物,病厄伤痛自然也能吞噬。” “……!!”愕然片刻,明文柏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得浪费大人您不少灵力吧?” 混沌闻言一顿,别开眼道:“还好。”反正这些灵力不是他的,用着一点都不心疼。 还好? 那就是不需要多少,举手之劳而已了? 明文柏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想到另一名难兄难弟,便对混沌说:“连山也受伤了,还伤得不轻。大人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连山……疗伤啊?” “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混沌立刻应下。 反正用都用了,也不在乎多用一些。 还是那句话,反正这些灵力不是他的,用着一点都不心疼。 至于秋后算账一说…… 他可是保卫了玄真观,赶走了原德天,还为连山与小文疗伤了! 身为大功臣还要被人责怪,那实在是太让兽心寒了! 机智如小羊,聪慧如小奇,肯定做不出这么令众人心寒的事情。 想到这里,混沌心头大定,冲明文柏颔首道:“带我去找连山吧。” “好的,混沌大人。” 见识到混沌的强大实力,并受到他的照顾,明文柏对他的忠诚度直线上升,誓要紧抱住眼前的金大腿,半是恭敬半是谄媚道:“大人随我来,大人小心脚下。” …… 天光城某间厢房。 床上,书癫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梁兴扬与穷奇脸色苍白,额冒冷汗,眼尾发红,瘫坐在床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毫无形象可言。 书癫愣了愣,下意识脱口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该不会是以为他要死了,伤心过度了吧? 嗐,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人缘一向很不错,小羊与小奇因为担心过度,忍不住为他落泪也是极为正常的。 想到这里,书癫脸上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来,对着二人道:“哎呀,不过是昏迷而已,你们不必……”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梁兴扬单手撑在床沿上,抬眼道:“醒了?醒了快起来让我躺下缓一缓,别占着床位。” 书癫:“……” 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兴扬又丢出一句,“对了,顺便出去找人帮我准备些饭菜,我饿了。” 语毕,将书癫从床上拖了下来,自己往上一躺,视线一瞥,拍了拍身侧大半的空位,问穷奇,“你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会儿?” 第243章年纪大了,要学会清心寡欲 “也好。” 穷奇学着他的样子横躺在床上,双手置于腹前,闭着眼睛道:“我不爱吃香菜,记得让人不要放香菜。” 书癫:“……” 到底谁才是病号啊! 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书癫腹诽着,但见二人脸色比自己还差,倒也不生气,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外走。 听着书癫远去的脚步声,穷奇这才缓缓睁开眼,侧头看身边的梁兴扬,说道:“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书癫似乎并无印象。”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睁眼看着帐顶,一边调息一边道:“不止是对刚刚的事情,他也没有过往的记忆。” “嗯?”穷奇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梁兴扬便将发现书癫有着超乎人类寿命一事说了出来,“而且,来荒山前的事情,他全部不记得了。” 停顿了几秒钟,他转头看穷奇,迟疑道:“他真是混沌分化出来的吗?” 对上梁兴扬忐忑的目光,穷奇抿了下唇,低声道:“八九不离十。” 方才,她在书癫身上感受到了混沌的气息。 “可是,”梁兴扬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他真是混沌的分身,伏羲与农叔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就像穷奇,即使掩住气息,伏羲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穷奇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办法极少妖兽会使用。” 除了梼杌直接将自己附在人族身上以外,妖兽还可以将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将自己纯善的,更接近人族的那一部分全部剥离出来,然后将其置于怀有身孕的人族女子身上,由其帮忙塑造血肉。 待瓜熟蒂落后,那一半魂魄就有了全新的躯体。 “啊!” 梁兴扬惊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穷奇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种事情风险太大,几乎没什么妖兽会这样做。毕竟,分出一半魂魄不止修为会大大降低,对神识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傻子,抑或是疯子。” “而且,倘若在孕育过程中,母体出现了伤亡,那一半魂魄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换句话说就是,极有可能鸡飞蛋打,白白失去了一半的魂魄。 “只是没想到混沌竟然会行此险招。” 穷奇盯着帐顶,低声感叹道:“他倒是对自己够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梁兴扬想了想,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们魂魄是一体的,那书癫为何没认出混沌呢?” 二人在以往的相处中,可是没露出半点破绽啊。 “不要告诉我,他们的演技如此精湛,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书癫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穷奇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肯定地说:“但混沌肯定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长长“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穷奇斜眼看他,梁兴扬只道:“回荒山再为你揭秘。” 神神秘秘! 穷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立即从床上坐起,沉声说道:“混沌既然将书癫创造出来,那必不会轻易将他收回。” 方才看那架势,混沌明显是想把书癫这另一半魂魄收回去了。 “混沌遇到危险了。”穷奇无比肯定地说。 混沌有危险,那说明玄真观出事了。 原以为梁兴扬闻言会十分紧张,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脸色微变,作势要爬起来,然而下一秒又放松下来,重新化身为咸鱼躺平,不紧不慢地说:“大概是吧。” “不过,”他看了一眼穷奇,示意她不必紧张,慢吞吞地说:“眼下应该是脱险了。” 若非如此,书癫不可能清醒过来,更不会主动停止吸收二人的灵力。 说来也是好笑,他以为自己是中转站,充电线,没想到书癫才是!而他与穷奇,则是两个人形充电宝。 无声叹息了一声,梁兴扬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穷奇,含笑道:“没想到咱们二人也有当移动血包的一天啊。” 穷奇听到他的话后,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情,眉一挑,抬脚就把他给踹下床,淡淡说道:“难怪你刚才一点也不紧张,还有心思跟我胡扯,原来是误以为自己是充电线!” 只是没想到被混沌摆了一道,最后也沦为充电宝。 “真是活该。” 梁兴扬从地上爬起来,闻言慢斯条理地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唇角微弯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说,最终也与你有难同当了。” 对此,穷奇只有冷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问他:“你说,荒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回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穷奇一顿,与梁兴扬一同抬眼看向门口。 “不好了!不好了!”龙天罡手握传音玉石,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见梁兴扬与穷奇皆坐在床上,二人衣衫凌乱,额角带汗,不由一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堆黄色废料。 难怪啊! 难怪他一直觉得梁守村人与穷奇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自觉打搅了二人好事,龙天罡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老朽什么都没看到。” 一边说,一边往外退。 与此同时,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偷偷朝梁兴扬挤了挤眼,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梁兴扬:“……” 穷奇:“……” 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无语的神情。 “龙宗主!”梁兴扬开口叫住他,神情无奈道:“您都多大岁数了,就不要整天想那些容易激动却不利于身心的事情了。” “啊?” 什么意思啊? 龙天罡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梁兴扬。 穷奇起身道:“年纪大了,便要学会清心寡欲,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闻言,龙天罡浑身一僵,所以是他误会了吗? 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二人身上徘徊,对面二人却半点没有为他解答疑惑的准备。 梁兴扬整理了下衣衫,抬步行至圆桌旁,坐定后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宗主立刻回神,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说道:“不好了!我刚刚收到文柏的消息,他说原德天没死,跑到玄真观闹事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与穷奇顿时愣住了。 “你说原德天没死?”穷奇回过神,与梁兴扬对视了一眼,拧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天罡也想不通啊,天知道他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有多震惊。顿了顿,直接把传音玉石递到二人面前,沉声道:“二位请看。此乃文柏亲口所言,他一刻钟前也曾设法联系过二位,但二位没有回复。” 一刻钟前,他们两人还在扮演人形充电宝,并逐步往干尸的方向发展,哪里分得出心神关注传音玉石。 沉默片刻,梁兴扬与穷奇不约而同掏出传音玉石。定睛一看,确实收到不少明文柏发来的消息。 梁兴扬一目十行地看完,毫不犹豫地联系明文柏。 约莫过了半分钟左右,明文柏那边有了回应。 “小羊哥,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们了!”一连接上,传音玉石里就传来明文柏的大呼小叫,“原德天那老小子根本没有死!他杀上门来了!连山差点被打死了!我也差点被打死了!” 几乎没有给梁兴扬任何开口的机会,明文柏噼里啪啦,就跟倒苦水一样,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梁兴扬耐心听完,等了几秒钟才开口问道:“大家现在都没事吧?” “没事了。”明文柏回答道,“幸亏有混沌大人。” 接下来,对着混沌又是一顿彩虹屁。 梁兴扬颔首道:“无事便好。不过,那原德天为何能进入荒山?” “这,我也不知道啊。”明文柏一顿,挠着头,茫然道:“反正他就直接进来了。对了,” 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文柏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郑重起来,“我还看到伏羲大人了!” 穷奇听到这话,目光一沉,倏地看向梁兴扬,你又骗我? 不是说伏羲他们不在村里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梁兴扬也十分惊讶,连忙问道:“伏羲他……回来了?” “呃……”明文柏迟疑了下,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混沌大人把原德天赶出荒山村后,伏羲大人出现,把结界重新布置了一遍后便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 梁兴扬是越听越迷糊,沉吟片刻,当即决定回荒山一趟,便对明文柏道:“我马上回去。” 语毕,直接切断了二人的联系。 “我跟你一起回去。”穷奇开口道。 梁兴扬没说什么,抬起眼,望着龙天罡正准备张口说话,少年嬴政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明天相与一位面生的青年。 一踏入房间,见龙天罡也在,明天相明显一怔,下一秒恢复如常,冲着龙天罡躬身行了一礼,“师父。” 顿了顿,又与梁兴扬穷奇打了个招呼,“小羊,小奇,听书癫说你们身体不适,眼下可无碍了?” 梁兴扬笑着回答:“已无大碍。” “那就好。” 梁兴扬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少年嬴政身上,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嬴政微微颔首,与明天相对视一眼,稍微侧过身子,让那名面生的青年暴露在众人眼前,方才开口道:“我与天相兄弟抓到了一个江家仆人。” 江家的仆人? 龙天罡打量了一眼青年,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便道:“既然是江家那一伙儿的,直接将他丢入地牢便是。” 区区奴仆,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特地将他带过来。 少年嬴政道:“龙宗主说的不错,一个小小的仆人确实不值得重视。只是,方才捉住他之时,他说的一些话,让我与天相兄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这才将其带到小羊兄面前。” “什么话?”梁兴扬问道。 少年嬴政扭头看了明天相一眼,明天相将青年往前一推,沉声道:“将刚刚那些话重新说一遍!” “是是是。”青年早已被吓得手脚发软,被明天相这么一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颤抖道:“小的,小的是江家奴仆江阿四,专门负责书房那一块,平时除了帮老爷接送书信以外,还负责打扫书房,小的手脚麻利,工作认真负责,从未出过错,深得老爷的重视,今年年初老爷还说要给小的涨工钱呢,小的欣喜万分,立誓要做老爷的左膀右臂……” 眼看着招供要变成表忠心现场,梁兴扬淡声打断了江阿四的话,“说重点。” “是是。”江阿四忙不迭点头,“因为老爷要给小的涨工钱,小的干活更卖力了。有天晚上,小的临睡前突然想到书房架子上的花瓶没摆好,便想着去将其摆正。却没想到在去书房的路上,看到了一个黑影!” “一开始,小的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走到院子门口,小的再次看到那黑影,这一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黑影进入书房。当时,小的便想喊人,不曾想,下一秒就看到书房的烛火亮了起来,里头还传来老爷的声音。” 听到这里,梁兴扬终于有了点兴趣,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然后呢?” “然后小的便听到老爷说,这能行吗?黑影回答,难道你以为龙天罡会放过你们江家吗?别忘了你们江家如今的显赫是如何得来的!过了一会儿,小的又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还提到什么荒山,什么调虎离山,逐一突破什么的,因为担心被发现,小的并不敢靠得太近,因此听得也不是真切。” 说完,他抬起头,飞快看了梁兴扬一眼,本想着卖惨求饶两三声,但见眼前的青年眉眼含笑,气质温润,一看便是那种极为好脾气的人,顿了顿,壮着胆子说道:“再然后,第二日老爷就联系了大少爷,命令大少爷召集尚天宗剩余弟子,一同反抗其他宗门的人……大人,小的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小的投身江家做仆人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所做的事情皆为生计,实非本心如此,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梁兴扬本也没想把他怎么着,闻言便点头道:“你放心,若你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待所有事情了结后,自当放你离去。” 江阿四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对了,大人,小的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第244章对自己的评价十分精准嘛 青年低沉地“嗯”了一声,眉眼间看不出来神情变化。 “但说无妨。” 见他允许,江阿四“哎”了一声,悄声道:“其实,小的觉得那黑影有点眼熟。” “哦?” 这一下不止是梁兴扬了,连带穷奇几人都有了不小的兴趣,侧目看了过去。 江阿四停顿了片刻,语出惊人道:“那身影有点像已故的原宗主。声音也像。” 虽然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可也逃不过他江阿四的慧眼。 闻言,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不过,这倒是与明文柏方才说的话相吻合了。 原德天他真的没死! 与穷奇几人对视了一眼,梁兴扬颔首,对江阿四道:“你这消息来得十分及时。” 江阿四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心里高兴不已,躬身道:“您客气。” “最主要的是,”江阿四抬起头,稍显局促地说:“小的虽为江家仆人,可内心也不大赞同老爷的决定。” 本来嘛,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尚天宗这次毫无胜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向精明的老爷却铁了心站队,准备一条道儿走到黑。 担心被波及,江阿四这才找准了时机,趁着城中乱成一团的时候,想要偷偷离开。却没想到,一离开江家就被人逮住了。 也是运气不好。 江阿四内心含恨,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眼前的大人看在他如此坦诚的份上,能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 正想着,就听到梁兴扬说道:“先把他带下去,待城中事情了结,便放他自行离去。” 直至此刻,江阿四心里的大石头才落地,欣喜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梁兴扬眉眼温和,摆了摆手,示意明天想将他带下去。 “走吧。”明天相淡声道。 江阿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麻溜跟在明天相身后,离开了房间。 行至房门口,与端着托盘的书癫打了个照面。 明天相面上含笑,对着书癫一颔首,没有多说什么,拎着江阿四快步离开。 书癫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转头进了房间。 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龙天罡坐于梁兴扬的斜对面,张口问道:“小羊对此怎么看?” 梁兴扬抬眼道:“原德天没死是肯定的。我准备回荒山一趟追查他的下落。” 不把他解决的话,天光城这边也没法彻底平定。 “只不过,”他看向少年嬴政,面上显现出几分犹豫之色,“阿政你……” 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呢? 梁兴扬是倾向于让他留下来的,但又担心他的安危。 少年嬴政见他神情迟疑,便询问道:“小羊兄有什么顾忌,直说无妨。” 书癫也是满头雾水,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茫然地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沉吟片刻,见书癫与嬴政神情迷茫,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咱们前脚离开,原德天后脚就找上门了,还打伤了连山与小文……” 静静听完,少年嬴政敛眉沉思片刻,方才抬起头,望着梁兴扬说道:“按照小文所说,原德天也受了不轻的伤?” “嗯。”梁兴扬微微颔首,混沌那一掌结合他与穷奇之力,根本没有留情。 “他既已身受重伤,眼下必要躲起来疗伤,短时间内无法兴风作浪。”少年嬴政无比肯定道。停顿了一下,对梁兴扬说道:“这段时间,反倒是咱们的有利时间。” “咱们可以趁着他疗伤这段时间,兵分两路。小羊兄去追查他的下落,趁此机会将他彻底除去,而我留在天光城,将他的手下余孽尽数消灭!” “至于我的安危……”少年嬴政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自信,霸气侧漏道:“寡人并非软弱书生,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小羊兄不必担心。” 龙天罡也适时地说道:“梁道友尽管放心,老朽会全力保护阿政道友的安全!” “这……好吧。书癫呢?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书癫被原德天没死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才回过神,连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连山和小文都受伤了,他哪里能呆得住? 肯定要亲眼确定他们无事,他才能彻底放心。 梁兴扬点头同意了,只不过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嬴政一人留在天光城,起身走到嬴政身前,指尖蕴含灵力,在少年嬴政身上布下个保护结界,又向龙天罡讨要了一块传音玉石交给他,说道:“若遇到危险,只要握紧这玉石,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将你所在方位告诉我,我便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好。” 顿了顿,梁兴扬又对龙天罡说道:“阿政的安危还请龙宗主多多费心了。” 龙天罡拍着胸膛,保证道:“包在老朽身上。梁道友放心便是。” “有劳了。” 梁兴扬道了声谢,这才转过头对身边的穷奇、书癫二人道:“走吧。” ……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到荒山村。 姜连山几人知道他们要回来,老早就提着灯笼在村口等着了,此时见到梁兴扬回来,立刻神情激动地迎了上去。 “小羊哥、小奇姐,书癫大哥回来了!” “仙人哥哥终于回来了。” 姜连山、明文柏、阿宝欢喜地跑到梁兴扬身边,唯有混沌一反常态,躲在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梁兴扬眉眼含笑,招呼众人进去再说。经过混沌身边的时候,他脚步一顿,笑容不减道:“阿沌,你躲在旁边做什么?该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神情疑惑,言语真诚,混沌一时间竟然看不出他是真的困惑,还是在戏谑他。 目前这情况,小羊与小奇是不是还不知道他与书癫的关系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落后梁兴扬半步的穷奇轻嗤一声,淡声道:“你这是什么话?阿沌一向最老实憨厚了,怎么可能背着咱们做坏事呢?再说了,这次大家能平安无事,多亏了阿沌!他如今可是玄真观的大功臣,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寒了大家的心啊?” 斜眼看了眼忐忑不安的混沌,穷奇扯了下嘴角,淡淡道:“你说是不是啊,阿沌。” 混沌僵着身子,根本不敢与穷奇对视,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心虚道:“你别这么说,保护连山、小文、阿宝是我应该做的。” “哦?”穷奇拉长了音调,与梁兴扬对视一眼,恍然大悟道:“看来阿沌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保护他们仨就真的只保护他们仨!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彻底不管了。” 梁兴扬闻言,顿时露出伤心的神情,叹气道:“唉!看来我与你都不在阿沌的保护范围啊!” “谁说不是呢。”穷奇跟着叹息,“咱们两个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得到阿沌的区别对待!” “唉!”两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不约而同道:“真是太可怜了。大功臣竟然不保护我!” 好了。 明白了。 这两人知道了。 不止知道他与书癫的关系,还知道他吸取他们的灵力为己用。 不然的话,说话不可能这般阴阳怪气! 混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如果有需要,我以后会保护你们的。” 闻言,穷奇与梁兴扬相视一眼,轻哼道:“不耗死我,我就要偷笑了。” 至于保护,那是想也不敢想啊! 书癫不明白穷奇话里的意思,但见混沌这么一个九尺壮汉,面对穷奇这一姑娘家,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躲在一旁跟只鹌鹑似的,心里十分无语。 有点儿看不下去兄弟这没出息的模样,书癫伸手将混沌往自己身边一拉,对穷奇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相互保护也是应该的,哪里需要讲究那么多!” 顿了顿,又道:“就算小奇你再厉害,遇到危险了,阿沌也应该出手帮助你。还有阿沌你,不管你在外是凶兽还是大功臣,在我们眼里你都是阿沌,都是我们的一份子!” “对对对,”隐约觉得气氛不对的明文柏连忙跟着应声,“书癫哥说得对,先进屋再说,这天都黑了。” 话音一落,众人齐齐抬头望天。 还真是黑了,星星都出来了。 梁兴扬这才说道:“进去再说。” 混沌闻言,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梁兴扬领着众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询问姜连山可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说起这个,姜连山十分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混沌,对梁兴扬说道:“本来伤得不轻,但阿沌哥帮我把伤口疗愈了。” “还有我。”明文柏插嘴道:“我也伤得不轻,阿沌大人轻轻一抬手,我身上的伤口就全部消失啦!” “阿沌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愧为四凶之一!” 话音落下,便听见穷奇冷嗤一声。 梁兴扬勾了勾唇角,侧过头看向混沌,神情似笑非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混沌心虚不已,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对了,小羊哥,天光城那边怎么样啦?”没注意到三人的眉眼官司,姜连山仰着头问梁兴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之前小文给他们发消息,为何没有一个人有回复? 明文柏也是一脸好奇。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等他开口,书癫率先站出来说道:“都怪我。” “啊?” 姜连山、明文柏顿时愣住了。就连阿宝也是满脸疑惑,仰头望着他,眼神迷茫。 “这跟书癫大哥有什么关系呢?” 书癫抿了抿唇,神情愧疚道:“若不是我突然昏迷不醒,小羊小奇也不会方寸大乱,以至于忽略了小文的消息。” 书癫大哥突然昏迷不醒? 姜连山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抓起书癫的手,一边为他把脉,一边担忧道:“好好的怎么会昏迷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书癫如实回道:“心口突然绞痛,像是被人拍了一掌似的,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书癫大哥的脉象很平稳,完全没问题。”姜连山皱眉道。一点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梁兴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心虚不已的混沌,神情温和,解释道:“在天光城已经有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他紧张过度外加思绪过重,这才导致昏厥。” 穷奇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过一会儿便会自动痊愈。” “原来是这样。”姜连山对梁兴扬的说法深信不疑,当即对书癫说道:“书癫大哥下次还是不要随意凑热闹了。” 明明胆子不大,却硬要跟着小羊哥去危机重重的天光城看热闹,可不得被吓出病来吗? 书癫连忙点头道:“没有下次了。”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得到他的保证,姜连山这才满意。抿了抿唇,有些后怕地伸手抱住书癫的胳膊,认真说道:“书癫大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不要跟我爹一样,突然丢下我……” 虽然小羊哥他们也很好,但书癫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人,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要是书癫也出事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看到姜连山微红的眼眶,书癫明显一怔,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我下次不会了。也不会丢下你。咱们可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啊!” 姜连山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这才破涕为笑。 梁兴扬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眸光微动,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混沌。 只见混沌静静站在阴影处,呆呆看着书癫,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兴扬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身侧的穷奇,却见她眼神柔和,望着书癫与姜连山,脸上扬起了一抹不自觉的笑容,犹如夜里的昙花一般,清雅又温柔。 见此,梁兴扬唇角无意识往上扬了扬。 敏锐察觉到身侧的视线,穷奇立刻转过头,看到梁兴扬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心中警铃大作,笑得这般荡漾,难不成又要算计她了? 思及此,立即往后一退,神情戒备道:“你又想做什么?” 梁兴扬道:“哪有?我是那种满腹黑水的人吗?” 对此,穷奇嗤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对自己的评价十分精准嘛!” 梁兴扬:“……” 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梁兴扬看着笑容灿烂的姜连山,轻声道:“我只是觉得那些灵力没有白白浪费。” 穷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书癫与众人闹成一团,所有人面上都带着笑,淡淡“嗯”了一声,“是没浪费。” 第245章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因着回来已是夜晚的缘故,梁兴扬向姜连山三人了解完情况后,见三人皆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摆手让众人都回屋休息,自己则提了灯,到村口查看结界的情况。 穷奇跟了出来,淡声道:“我与你一起去。” 梁兴扬没有拒绝,二人并肩往外走。 在村口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之结界似乎比之前更牢固了。两人相视一眼,想到明文柏说伏羲曾出现过,默然片刻,没有多余的言语,又到村里逛了一圈。 可惜,并还没有看到伏羲等人的踪影。 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感觉,梁兴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往玄真观的方向走。 穷奇跟在他身后。 行至拐角处,眼看着玄真观就在眼前时,一道黑影从旁边走了出来。 梁兴扬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低喝道:“什么人?” “是我。”黑影在他面前站定,嗓音低沉地应了一句,“混沌。” 梁兴扬举起灯笼,定睛一看,还真是他,不由松了口气,惊魂未定道:“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做什么?要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啊!” 听到这话,混沌抿了抿唇,纠正道:“可我不是人啊。我是凶兽。” 梁兴扬:“……” 你还真是实诚。 “你不是人,我是啊。”梁兴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人族可是很脆弱的,你突然跑出来,换个胆小的,早就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 原以为混沌会解释两三句,没想到他十分干脆地低头道歉,“没吓坏你吧?” “还好。”梁兴扬摆摆手,问道:“你这大晚上出来做什么?” 混沌抬起头,看了眼梁兴扬,又看看他身后的穷奇,沉声道:“我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梁兴扬转头与穷奇对视了一眼,“找我们做什么?” 混沌犹豫了下,斟酌开口道:“是关于书癫的事情……” ……哦。明白了。 梁兴扬颔首,比了个ok的手势,“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确实很适合谈心啊。” 他左看看,右瞧瞧,指着不远处大树下的石桌石凳,提议道:“咱们上那儿坐着慢慢聊。” “为何不回去再谈?”混沌下意识问道。 大半夜,在外面黑灯瞎火聊天,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话音刚落,就收到两个鄙视的眼神,“你觉得观里能谈心事说秘密?” 就那破隔音,在屋里放个屁,整个后院都能听到,哪有隐私可言。 也是。 混沌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去那边说吧。” 三人来到树下,依次坐定后,梁兴扬抬了抬手,神情期待道:“请开始你的表演,啊不,是请开始你的演说。” “你们应该知道书癫的身份了吧?”混沌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梁兴扬道:“知道,但不是很确定。要不,你详细说说?” 穷奇在一旁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梁兴扬的提议。 混沌闻言,面露难色。这要是细说,那得扯到三百年前了。 但见面前的梁兴扬、穷奇皆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倒也不好拒绝,默默在心里打好腹稿,斟酌了下,方才出声道:“其实,书癫是我的一部分。在三百年前,我分出一半的魂魄塑造了他。” 原先不知道如何开口,可如今说出来后,觉得也没那么难。他僵硬的身体略微放松了点儿,把他如何找到母体,又如何在暗中守护着书癫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后来,书癫名义上的家人全部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后,我才现身,并告知他真实的身份,将我的记忆与他融合,想让他以人类的身份混进荒山村,帮我窃取五色石。” 梁兴扬听到这话,不由自主转头看向穷奇,冲她挤了挤眼,说道:“阿沌的行动力比你遥遥领先几百年啊!” 穷奇冷笑,毫不留情地说:“行动领先几百年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相当于这几百年全白干了! 不止如此,还把自己劈成两半。 在她看来,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混沌一僵,挽尊道:“其实,一开始也挺顺利的。书癫也答应要帮我拿到五色石的。” “嗯嗯,然后呢?”梁兴扬连忙追问,“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以前与书癫闲聊过,他完全没有过往的记忆。” 说起这个,混沌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垂眼道:“怪我。都怪我太心急了,为了尽快与他相认,没考虑到他是凡人之躯,一股脑儿把所有记忆全部传送给他。强大的刺激下,导致他记忆混乱,失去了所有记忆。” 懂了。 文件过大,cpu带不动,死机了。后来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自动清除缓存了。 “那你就这样放任失去记忆的书癫乱跑啊?”梁兴扬皱了皱眉,“以前听连山说过,农叔是在山里发现了书癫,当时他差点葬身于兽口。” “那可是我的魂魄,我怎么可能如此无情?”听出梁兴扬话里的埋怨,混沌赶忙解释道:“我见他失去记忆,便打算将他带在身边,等到他记忆恢复后再实施计划的。结果,也不知道是我寻找五色石的执念太深,还是其他的缘故,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 “再见面的时候,他已是荒山村的人了,还有了书癫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这些年你根本不知道书癫在荒山村?”穷奇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混沌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与他里应外合,实施计划了。” 别说是五色石,整个荒山村都能搬空它! 穷奇闻言道:“所以,果然还是白干了。” 混沌:“……” 心里知道就行,没必要当着他的面特地说出来,谢谢了! “这,好像有点不对。”梁兴扬摸着下巴,迟疑道:“按道理他是你的一部分,你们应该有心灵感应才是啊,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他在这里?” 听到梁兴扬的问题,混沌先是一怔,随后面露无奈道:“有感应的前提是他拥有我的记忆,知道我的存在。” 书癫都失去记忆了,只当自己是真正的人类,哪里会想到他呢?又何来的感应? “原来如此。”梁兴扬恍然大悟,颔首道:“我明白了。” 顿了顿,又问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书癫会晕倒?” “虽然我与书癫现在是两个个体,但其实魂魄还是一体的,而且是由我主导,因此我一旦遇到危险,便会触发自保意识,因此会无意识将另一半魂魄吸收,好让自己恢复如初,拥有自保的能力。” “你们离开后,原德天找上门,我被他所伤,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危险,于是影响到书癫。” 原来是这样。 如果当时他与穷奇没有及时给书癫输送灵力的话,书癫便会被混沌彻底吞噬。 到时候,书癫这人将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梁兴扬心里竟然有些许庆幸,幸好幸好。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仍然绷着脸,一副“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拿我当充电宝”的愤怒姿态。 混沌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对上梁兴扬与穷奇这两个“债主”根本没什么底气,讷讷道:“其实,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若非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对书癫下手啊……” 虽然书癫是他的一部分,但怎么说呢,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轻易暴露他与书癫的关系。 毕竟,在荒山里,书癫这身份可比混沌的身份好使多了。 还有一点,姜连山对书癫的依赖,他都看在眼里。可以的话,他也不舍得连山伤心。毕竟,连山对他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儿,混沌脸上带了抹讨好的笑容,对二人说道:“幸亏有你们出手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闻言,穷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谢谢就不用说了,以后有机会记得报答就行。” “那是自然。往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 混沌一听穷奇这话,就知道她是不打算计较白天的事情了,心里一喜,空头支票开得飞起,“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叫我杀鸡,我绝不敢杀羊,保证言听计从,让你满意!”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勉强满意。 “小羊呢?”混沌看向梁兴扬,神情恳切道:“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吸取你的灵力,更不应该对你们有所隐瞒,请你原谅我,有什么要求的话,大可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满足你!” 梁兴扬“唔”了一声,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反而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你如今吸收了我与穷奇的灵力,修为应该提高了不少吧?” “啊,这……” 说起这个,混沌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比他全盛时期差个两三分吧。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敢当着“受害者”的面说,只能扭捏道:“还好吧。” “那这样的话,”梁兴扬抬起眼,直视着他,澄净的眼眸带着不易觉察的紧张,缓声道:“你应该不会再对书癫下手了吧?” “不会不会。”混沌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慌忙摆手道:“绝对不会。我之前那是迫不得已。” 得到混沌的保证,梁兴扬俊美的面容上缓缓流露出点点笑意,颔首道:“那就好。”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说道:“书癫并不记得白天发生的事情。” 语毕,目光灼灼望着混沌。 混沌脑海里灵光一现,忙接口道:“小羊放心,我不会向书癫透露一分一毫的。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书癫还是书癫,混沌是混沌,两个都是连山的好大哥。” 这一下,梁兴扬总算满意了。 他微笑颔首,伸手拍了拍混沌的肩膀道:“不错,孺子可教也。我这一身灵力总算没有白费。” 混沌忙不迭道:“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用着别人的灵力,自然不能拒绝别人的小要求。 见他上道,梁兴扬更加满意了,说道:“就像书癫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你也不必太过愧疚,虽然我和小奇差点被你吸成人干,虽然我们两个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虽然现在我和小奇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比普通人还要虚弱三分,但是!” “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对此,我们心甘情愿。” 混沌听得感动不已,握住梁兴扬与穷奇的手,眼含热泪道:“小羊小奇,你们真是太好了!没错,我们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对了,” 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松开二人的手,低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白瓷瓶,一人一瓶,塞到二人的手里,说道:“这是百味千般大补丸,我自制的,对恢复元气特别有用,你们拿着吃吧。不够的话,再找我要。” 穷奇接过来,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抬起眼皮道:“这么舍得?” 别是把他们当成血牛养着吧?必要的时候,咬上一口。 混沌神情不变,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好东西当然要分享了!” 当然,如果他下次再遇到危险,还希望他们两个能大方贡献出灵力让他回回血。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没必要说出来破坏气氛。 穷奇“哦”了一声,瞥了眼一脸呆滞,似乎被混沌这大手笔震惊住,又似乎在神游的梁兴扬,说道:“这确实是好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 混沌摆着手,大方道:“小东西而已,不必客气。没了再找我要,我这里多着呢。” 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储物袋。 穷奇自然应好,“你放心,不会同你客气的。” “行。”混沌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对两人道:“天色不早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心情跟着忽高忽低,如今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有些困乏。 梁兴扬这才回过神,勾了下唇角,颔首道:“早点休息。我与穷奇等会再巡视一遍村子便回去。” “好。”混沌一听两人还要巡逻,便不再说什么,站起身,一边伸了伸懒腰,一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完也早点休息。” 语毕,不等二人回答就哼着歌抬步离开。 相比来之前,步履轻快了不少,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第246章天险峰。 宁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下。 面前青年一张清雅绝俗的面容,长眉入鬓,眼若星辰,肤若白玉,发似乌檀,粉色的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里小瓷瓶。 一身淡蓝色长袍,外罩靛蓝色锦缎,衣摆以银丝刺绣出兰花图样,明明是沉重的颜色,粗糙的布料,但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死板庸俗,更看不出一丁点儿廉价,反而更加衬得他肤如脂玉,清冷如谪仙。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也落在他玉白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上,显得他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看起来颇有几分不羁和风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眸染上了一抹笑意,里面仿佛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穷奇望着他,总觉他这笑里带着不怀好意,没忍住出言问道:“你在笑什么?” “唔。”梁兴扬指尖轻点,抬眸看向穷奇,眉眼含笑道:“只不过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罢了。”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瓷瓶,笑容不减道:“我一直以为一个魂魄分为两半,智力也会跟着一分为二,没想到这是错误的。” “谁告诉你的……”穷奇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人真是对他们凶兽一点了解都没有啊! 腹诽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瞪眼道:“他还真把我当成血牛了?” 就说混沌怎么可能这么大方,不仅拿出自己辛苦炼制的丹药,还再三嘱咐她放心吃,管够! 本来以为他是诚心认错,没想到另有算计! 梁兴扬微笑看着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如今他们二人都成为混沌的人形充电宝了。 “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之前的事情不与他计较,他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穷奇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起身,准备将混沌揪出来教训一顿。 梁兴扬淡声阻止道:“找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让书癫彻底消失吗?” 穷奇一顿,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打他一顿出气总行吧?” “哈。”梁兴扬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将她拉到石凳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不至于。真将他打伤了,还得浪费汤药呢。大家还得抽出时间照顾他?” 算起来得不偿失啊。 被梁兴扬这么一说,穷奇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心里的怒火也跟着消散了一点点,只是到底不甘心,不高兴道:“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呃,不是。”在穷奇充满杀气的眼神下,梁兴扬吞下到嘴边的话,十分麻溜地改口道:“这事情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不过,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躲在暗处的原德天。” 敌暗我明,原德天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倘若只冲着梁兴扬一人来的话,他自己倒是不担心。可眼下对方明显把姜连山他们都记恨上了,加上他能随意出入荒山,这让梁兴扬如何能放心? 想到荒山今日发生的事情,梁兴扬笑容微敛,嗓音沉沉道:“原德天这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确实。 今日是姜连山他们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想到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有人正暗中盯着玄真观,伺机报复,穷奇便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有什么计划吗?” 要论除去原德天,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 穷奇抿了抿唇,拧眉低声道:“现在连他躲在何处都不知道。” 关于原德天的藏身之处,梁兴扬倒是有一点想法,他沉吟了片刻,道:“阿沌不是说原德天出现时,有一只妖兽陪着他吗?” 虽然后面看到情形不对,那妖兽顿时溜之大吉,可由此也能看出他们是有些往来的。 “你说孟极?”穷奇迟疑了一秒,张口道:“据我了解,孟极并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妖兽。” 那家伙一向独来独往,隐藏于深山之中,并不喜欢与外界有过多的交集。 “听你言语,似乎对孟极十分了解?” “以前有过来往。”穷奇回答道。 闻言,梁兴扬双眼一亮,忙追问道:“那你可知道它的下落?” “要找他并不难。”想到以前的事情,穷奇心头略微恍惚,心里竟然漫上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明明过去不久,却恍若隔世。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情绪,方才重新开口,“孟极最喜欢美玉和青绿色的石头,在那个世界时,他就居住在拥有美玉的石者山,想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如此,会在有美玉或者青绿色石头的山上落脚。” 拥有美玉的山上? 那不就是矿山? 梁兴扬了然道:“那咱们往有玉矿的地方找就行了。”、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只要他居住的山上,是不长草木的。” 这样一来,范围又缩小了许多。 梁兴扬颔首道:“我等会儿回去将此方世界的玉矿山脉都标记出来,明天就出发去找它。” 只要找到了孟极,大概率就能获得原德天的线索。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梁兴扬顿了顿,又添上一句,“龙宗主那里我也会说一声,让他留意一下有关于原德天的消息。” 也只能这样了。 穷奇不耐烦想这些繁琐的事情,一想就脑瓜子嗡嗡地疼,此时见梁兴扬已经有计划了,便直接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梁兴扬轻轻“嗯”了一声,率先起身道:“天色已晚,走吧,该回去了。” 穷奇没有说话,起身与他并肩往玄真观的方向走。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 第二日。 用过早膳,梁兴扬把自己准备去找孟极的打算说了一下。 明文柏一听,连忙表态道:“我跟小羊哥一起去!” 留在这里的话,他怕原德天再次找上门。他不一定能有昨天的好运气,侥幸逃过一劫,还是跟在小羊哥身边比较安全。 梁兴扬没有拒绝,明文柏有丰富的在外游历经验,出门带上他相当于多了一个小导游。 书癫看看姜连山,又看看梁兴扬,略显迟疑道:“我就留在观里吧?” 昨日一出门凑热闹就晕厥,书癫心里都快有阴影了。 还是听从大夫的话,尽量少凑热闹,留在荒山苟住性命比较好。 对此,梁兴扬没有任何异议,点头同意了。 姜连山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我也留下来。” 书癫大哥昨日才晕倒,虽然是虚惊一场,可姜连山还是不放心丢下他,想要留下来照顾他。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担心原德天去而复还。他要留下来守护荒山,守住玄真观! 梁兴扬再次点头,“行。” 停顿了下,视线在穷奇与混沌之间徘徊了两秒,在二人还未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开口道:“小文、阿沌与我一同外出寻找孟极的下落。小奇你就留下来与书癫、连山作伴。” 至于阿宝,毋庸置疑的,肯定也是留在观里了。 听到梁兴扬的安排,穷奇明显怔了怔,随即面露不悦,眉头拧得紧了点儿。 她哪里看不出来青年此举的用意? 不就是担心原德天趁着他不在,再次潜入荒山村,这才让她留下来保护姜连山等人吗? 好半晌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行吧。” 眼见穷奇同意,梁兴扬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混沌,问道:“阿沌没有意见吧?” 他能有什么意见? 非但没有,还十分开心。 他本就不是什么沉静的性子,以往之所以安静如鸡,那是因为修为大减,担心被外界看出端倪,这才低调行事,避免与外界过多接触。 如今的他灵力充沛,实力重回巅峰,他还低调个毛线啊! 要不是因为不能随意出入荒山,昨日他就想出去向所有人,所有妖兽宣告——他,混沌,再次降临人间了! 此时,听到梁兴扬的话,混沌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意见,我没意见。一切就按照小羊你的意思来吧!”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大展身手了! 最好能再次遇到原德天,到时候他定要让原德天知道他混沌的真正实力!混沌心潮澎湃地想着。 梁兴扬满意颔首,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的面容,拍板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小文,阿沌,你们收拾收拾,一刻钟后出发!” “是。”明文柏、混沌不约而同应下。 …… 天险峰。 梁兴扬站在山脚,拿着简易地图,抬起头,看了眼面前巍峨的山峰,再低头看看地图,一时间没有说话。 明文柏与混沌站在他左右两侧,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待看清地图上的标记,不由愣住了。 混沌惊讶地说道:“这天险峰竟然距离天光城只有三十里?” 明文柏也有点愕然,他一直以为天险峰是尚天宗的财产呢。因此,在外面历练的时候,他向来能避则避,就担心原德天会借题发挥,冲着明家发难。 却没想到,这天险峰是无主的! “就凭着原德天与江家那种雁过拔毛的性子,竟然没把拥有玉矿的天险峰收入囊中?” 这明显不科学啊! 梁兴扬没吭声,抬起眼盯着不长草木的山峰,沉声道:“如果预料没错的话,孟极应当就在此处。” 昨晚上,他一打开地图,找出拥有玉矿的山脉后,第一时间就怀疑孟极在距离天光城不远的天险峰。 尤其是得知天险峰这些年一直是无主的状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走吧,上去看看。” 根据穷奇所说,孟极最大的特点就是它能够日行千里,而且极其善于隐藏和逃脱,常常让人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因此,为了不打草惊蛇,梁兴扬特意吩咐明文柏、混沌隐去身上的气息,这才抬步往山上走去。 混沌对孟极也不算陌生,听到梁兴扬的话,没有多说什么,手指一动,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掩盖得一干二净,顺便帮明文柏也盖去鸣蛇一族的气息,跟在梁兴扬身后,缓步而行。 一行人不急不缓地往山上走,宛如踏春游玩的行人一般,走走停停,丝毫看不出是在找寻什么。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梁兴扬不期然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旁边看到一株盛开的牡丹花,脚步不由一顿,回头对身后二人说道:“在此休息一下吧。” 语毕,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正对着那一株牡丹花。 混沌与明文柏抬头看了看天,旭阳高挂,确实有点热,也有点疲乏了,便没说什么,也各自找了一个阴凉处休息。 明文柏就坐在梁兴扬的身边,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正打算开口说话,却见梁兴扬视线幽幽落在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明文柏一下子就看到那一株牡丹花,不由一怔。 没想到这寸草不生的山上竟然还有花儿?! 这是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则是,乖乖,小羊哥的眼神也太好了吧?! 就那么一株小小牡丹花,都已经快与巨石融为一体了,小羊哥竟然能发现?! 啧啧。 在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明文柏望着那一株小小的,弱不禁风的牡丹花,示意混沌看,“你看,那儿有一株牡丹花呢。” 嗯? 混沌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看到盛开的牡丹,不由愣了愣,问道:“现在是牡丹花盛开的季节吗?” “呃……”明文柏怔了怔,不确定道:“好像……不是啊。” 混沌又道:“此处有寸草不生,却有一株牡丹,这很可疑啊!” 这一点,明文柏十分赞同。 “难道这牡丹花有异?”他看着那随山风摇曳的牡丹花,眯起眼睛道:“该不是什么诱饵一类的东西吧?” 人族中不是有种叫水鬼的东西,专门幻化成大鱼,引诱人走向河里,害人失去生命吗? 这长在山上的…… 明文柏学着梁兴扬以往的样子,单手托着下巴,充满智慧地说道:“难不成是山鬼幻化的?” 混沌:“……” 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个结论。 真是听君一席话,还不如不听这一席话呢。 梁兴扬有些讶然,忍笑道:“山鬼在人类的认知中是保护神,跟水鬼是两码事儿……” 第247章孟极,牡丹花王,钦原 虽然都带了一个“鬼”字,但明显不是一个体系的。 “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梁兴扬缓声说道。 是这样吗? 明文柏眨了眨眼,看看梁兴扬,又瞅了瞅牡丹花,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神情放松道:“不是一样的东西就好。不对,是好极了!” 害他刚刚还紧张了一下下呢。 “那这样说来,这只是寻常的牡丹了?”明文柏说着,望着那依偎在巨石上轻轻摆动的花儿,心痒痒的,站起身,走了过去,边回头对梁兴扬、混沌二人说:“这般好看的牡丹绽放于此却无人欣赏,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将它移植到观里去吧?” 语毕,弯下腰准备将牡丹连根挖起。 不料,他的手刚触及牡丹的叶子,山间就响起一道细声细气,不辨男女的喝斥声—— “放开!别碰我!” 紧随而来的又是一声怒吼,“拿来你的脏手!” 明文柏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巨石忽然晃动起来,一道银光闪过,巨石消失,一只形状如豹,额头上有花纹,毛色灰白相间的动物出现在他面前。 一见到明文柏,便张口作势要咬他,“滚开!别碰小花!” 明文柏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两三步,待看清面前小兽的样子与要寻找的孟极相同时,顿时喜上眉梢,“孟极!你就是孟极吧?” 孟极听到他的话,不由皱眉,生气道:“你这人好粗俗!” 小花可是女孩子,这陌生人竟然当着姑娘家的面口出秽语,真是一点都不礼貌。 相遇不过一分钟,孟极对明文柏的印象分一降再降,“果然,人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我很赞同。”明文柏深有同感地说道,顿了顿,又神情疑惑道:“只是,为啥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呢?” “因为说的就是你!”孟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蠢笨的人类,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推断道:“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明文柏:“……??” 好好的,他怎么就成傻子了? 还有,这莫名的敌意是打哪里来的? 他也没有得罪过它呀。 明文柏挠了挠头,脸上的不解显而易见,平添上几分傻气。 “果然是个傻子!”孟极盯着明文柏,嘟囔了一句,扫了三人一眼,问道:“你们来天险峰做什么?” 闻言,梁兴扬与混沌对视一眼,抬步走了过来,语气温和道;“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孟极一怔,目露警惕道:“来找我做什么?你们既然是来找我的,为何不一心一意寻找,还要伤害小花?” 很明显,这三人就是在说谎! 想到这里,孟极眼中的戒备更加明显了。 而一旁的明文柏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傻子,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盯着面前的小兽道:“我怎么就是傻子了?你有证据吗?还有,你为啥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我没得罪你吧?” 孟极:“……” 这话题都过去多久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反应这么慢,不是傻子是什么。 还有,你是不是傻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正常人听到这话,脾气暴躁者,直接破口大骂;脾气温和者,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你却满心纠结地要证据,这能是正常人的反应? 孟极抬眸看着他,越看越觉得面前的青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智障的气息。 混沌无奈扶额,实则偷笑。 梁兴扬忍笑拉过明文柏,安抚道:“你不傻,孟极跟你开玩笑呢。不过,有一点要注意了,说极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明文柏微微一愣,待想明白梁兴扬话里的意思后,神情霎时僵住了脸上。 好吧,要是有人第一次见面叫他明几把,他也要生气。 “对不住,我没其他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见他道歉态度良好,孟极冷哼一声,没跟他计较,只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一上来就对小花动手动脚,接着又口出秽语污了小花的耳朵……”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番行径跟人族口中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明文柏一听,想到之前那细声细气的声音,更加不好意思了,对着牡丹花道:“小花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唔。”牡丹花摇曳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顿了顿,朝孟极的方向晃了晃,说道:“孟极哥哥,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啦!” 孟极看了明文柏一眼,冷着脸道:“既然小花都这么说了,那我原谅你了。” 明文柏顿时一喜,说道:“两位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牡丹花轻轻摇曳,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出心情不错。 孟极则是轻哼了一声,抬起眼看了眼梁兴扬,见对方面容俊美,神态从容,气质优雅,面上神情稍缓。 他孟极什么都不怕,就怕和傻子打交道。 这人一看就是聪明人,应该不难沟通。 而且从刚刚的言语中,也能隐约感觉到那小傻子与旁边不说话的傻大个是以他为首。 想到这里,孟极收起脸上的不悦,直视着梁兴扬,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梁兴扬也不废话,蹲下身,与他视线持平,神情温和道:“你知道原德天的下落吗?” 原德天? 孟极愣了愣,脱口道:“你是说尚天宗的原宗主吗?” “正是。” 见梁兴扬点头,孟极一下子警惕起来,找原德天为何不去天光城?或者直接联系本人,偏偏找上他呢? 难道,他们是原德天的仇人? 想到这一点,孟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在梁兴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将牡丹花叼起,转身就想跑。 梁兴扬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的去路,顺便布下一个阻拦结界防止他逃跑。 眼见逃跑失败,孟极立马将牡丹花紧紧护在身后,沉声道:“你们是谁?找他做什么?” 听到他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混沌忽然轻笑出声。他手指微动,一把拂去他与明文柏的伪装,露出原本的面容,嗓音低沉道:“昨日还跟着原德天上门挑衅,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失忆了?” “混、混沌。”森冷的面容简单粗暴撞入孟极眼帘,眼中是浓浓的杀意,孟极瞬间呆滞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身后的牡丹花叶子也蜷缩起来,紧紧依偎在孟极身上瑟瑟发抖。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梁兴扬站了出来,对孟极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然而,此时此刻孟极已经完全陷入恐惧之中,压根没听见梁兴扬说了什么。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里满是惊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额上的花纹一闪,变成了一个额上带着牡丹花纹的八岁小童的模样。 在梁兴扬惊讶的眼神中,他脚下一软,往地上重重一跪,哭诉道:“混沌大人饶命,小的并非故意得罪大人,而是那原德天逼迫小的与他合作啊!” 语毕,也不管原德天是何反应,对着原德天“砰砰”磕头,口中不断呼喊着:“大人饶命。” 混沌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吭声。 身后的牡丹花见状,也跟着挪到混沌面前,壮着胆子伸出叶子,想要为孟极求情,下一秒,触及混沌冰冷的视线,顿了下,果断换了个求情对象,转身扯了扯一旁梁兴扬的裤脚,小声道:“大人,请不要怪孟哥哥,要怪就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孟哥哥也不会被威胁了。” 梁兴扬低下头,见牡丹花卷着叶子,花朵微垂,似十分难过的样子,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牡丹花细声道:“孟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哦?”梁兴扬追问道:“具体说来听听。” 顿了顿,又对混沌道:“别吓他了,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闻言,混沌这才收起浑身威压,对着孟极粗声粗气道:“起来说。若有欺瞒,绝不轻饶!” 孟极连道“不敢”,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把一切都如实交代了出来。 原来,早在尚天宗建立初期,原德天便想要将天险峰据为己有。但是,最后都被他赶跑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德天知道孟极的存在,不是没想过要除去他,但令原德天没想到的是,打架孟极可能不擅长,逃跑与隐匿他可是专业的! 交锋几次后,原德天不仅没有占到一丁点便宜,反而折损了不少手下,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与他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做个不熟悉的邻居倒也乐得自在。 可是那原德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小花的存在,更知道他之所以守在天险峰,是为了守护小花。 原德天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盘算着要如何对付他,准备从小花身上入手,暗地里四处寻找小花的天敌! 就在昨天,原德天来到了天险峰,与他同行的还有钦原。找到他之后,威胁他,要他帮助他隐藏行踪,带他到荒山村,帮他除去玄真观的人。如果不从,他便要钦原杀了小花。 孟极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照做。 说到这里,孟极抬起头,抿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混沌,哽咽道:“大人,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如若不然,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您出手啊!” “还有明公子……”孟极扭头看向明文柏,泫然欲泣道:“我与鸣蛇一族向来无冤无仇,如果不是被胁迫的话,怎么可能会得罪你们呢?” 在妖兽间,谁不知道鸣蛇一族向来最团结,得罪一人就相当于得罪全族了呢? 他又不是活腻了,才会对着鸣蛇一族动手。 “明公子,聪明如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衷吧?”孟极神情可怜道。 明公子,聪明如你…… 你的口风变得还真快啊! 明文柏在心里吐槽着,果然权势才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刚刚他还是傻子呢,一旦亮出身份,他就变成聪明人了。 望着惨兮兮的孟极,明文柏也不好再说什么,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孩童,他要是再为难对方,那岂不是有欺负孩童的嫌疑? 咳咳,他绝对不是因为那句聪明如你才打算放孟极一马的。 绝对不是! 明文柏轻咳了一声,点头沉声道:“不错,我能理解。” 孟极一听,顿时微松了一口气,扭头去看混沌,精雕玉琢的面容上满是期待,“大人,威严勇猛如你也能理解对吧?” 混沌垂眼看着他,哪里能看不出来他的小算盘,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孟极:“……”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神情微微僵住,孟极讷讷道:“大人真爱说笑。” 话音刚落,就听到混沌沉声纠正道:“我从不说笑。” 这一下,孟极的脸彻底僵住了。 梁兴扬看着快要嚎啕大哭的孟极,微微一笑,对混沌道:“好啦,你就别吓唬他了。” 低下头,看了眼面前双眼含泪的男童,混沌轻嗤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无嫌弃道:“多大的事儿,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 多大的事儿? 事关他与小花的性命,你说多大的事儿?! 你这种实力强悍的妖兽根本没法理解我们小妖兽的心酸! 孟极抬起头望着他,面上仍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则在内心疯狂呐喊。 不过,从混沌的神情里,孟极知道混沌这是放过他了,不再计较他帮助原德天一事。 抿了抿唇,心里的大事终于落地,孟极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梁兴扬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小花身上,不耻下问道:“钦原是谁?为何他是小花的天敌?” 说起这个钦原,孟极的话就多了。他脸色一沉,握着拳头,神情愤慨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家伙!” “没错没错。”牡丹花在一旁附和,站在梁兴扬面前,挥舞着叶子,尖声道:“他太坏了!害死了我好多兄弟姐妹!只要被他咬上一口就会死掉!太可怕了!” 孟极与牡丹花你一眼,我一语讨伐着钦原,梁兴扬却听得满头雾水,半天都没找出重点。 所以,这钦原是谁? 他抬眼看向混沌、明文柏,以眼神询问二人,钦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实力强不强?如今原德天与他联手,对上他们的话,玄真观这边还有没有胜算啊? 第248章“卧底大法”之入门篇 “钦原,原是陆吾的手下,是鸟,体型与鸳鸯差不多,形状像蜜蜂,身上带有毒刺,蜇中鸟兽,鸟兽会死,蜇中树木,树木会枯掉。”混沌解释道。 啊! 梁兴扬恍然大悟,难怪一提及钦原,孟极与牡丹花都如临大敌。 一旁的明文柏面色有点儿古怪,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拉过梁兴扬小声道:“小羊哥,这钦原可不好惹啊!他是天神陆吾的手下!” 是有跟脚的妖兽。 一旦与钦原对上,保不准陆吾会出来帮对方讨公道呢。 也不知道原德天那家伙是怎么攀上陆吾这金大腿的! 听到明文柏的话,梁兴扬神情不变,看不出什么担心的迹象,反而若有所思道:“说钦原,我没太大的印象,要是陆吾的话,我倒是记得仓夫子留给我的书里有不少关于他的记载,是位公正尽职的神明。” 因此,梁兴扬并不是很担心对上他。 是这样吗? 明文柏心有疑惑,但见梁兴扬一脸淡定,便也跟着放下心。 弄清楚钦原的身份后,梁兴扬又问道:“你们既是被胁迫,谅在你们不易的份上,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但是……” 梁兴扬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花,话锋一转,沉声道:“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牡丹花瑟缩了一下,忙不迭点头。孟极却是一脸犹豫,沉默着不回答。 见此,混沌冷笑了一声,摩拳擦掌道:“怎么?心里不服?还想着下次继续?” 孟极最怕的就是混沌,一听到混沌的话,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服。只是,”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混沌,斟酌开口道:“只是,这段时间小花就要化形了。大人您也是知道的,不管是咱们妖兽还是植物精怪,在化形这一关键时期,力量是最为薄弱的,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平心而论,他肯定不想与原德天搅合在一起。 而且如果不是小花到了化形关键期,他也不会受人掣肘。 眼下,原德天已经知道他的软肋,如果对方继续拿小花做威胁,他也不得不从啊! 混沌冷哼一声,冷酷无情地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反正要是再敢与原德天同流合污的话,他肯定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拿轻放。 孟极一听这话,差点哭出来。他、他也没办法啊! 梁兴扬想了想,询问道:“你们有考虑过换个地方吗?” 孟极不假思索地点头,“肯定想过。” 要是有个安全的容身之处,他说什么也不会搭理原德天。 “不过,这方圆数十里我都看过了,就天险峰上的灵气最为浓郁。” 梁兴扬环顾四周,确实不错。沉吟片刻,说道:“荒山村的灵气比这样更浓郁,安全方面毋庸置疑,只不过没有玉矿,你与小花可愿意搬到荒山村?” “啊?”孟极愣了愣,看了眼身边的牡丹花,迟疑地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昨天才……如今要搬进去的话,只怕守村人不会轻易同意吧?” 梁兴扬笑道:“我若是不同意,又怎会出言邀请?” 听到他的话,孟极瞬间瞪圆了眼睛,吃惊道:“原来你就是荒山的守村人?原德天口中该死的玄真观观主?!” 梁兴扬笑容不减道:“正是在下。”末了,又问了一句,“如何?要搬入荒山吗?” 进入荒山,相当于与混沌站在同一阵营,不必再担心混沌秋后算账。而且,也不必受原德天的威胁,简直两全其美,孟极哪能不同意。 不过…… 孟极飞快看了一眼梁兴扬,“你们那里真没玉矿吗?” “确实没有。”梁兴扬倒是想有,奈何现实太残酷。 “差不多就行了。”一旁的混沌看不得孟极墨迹,冷声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好吧。”比起玉矿,还是小花的安危更加重要,想到这里,孟极便不再纠结,对梁兴扬说道:“我愿意与小花搬入荒山村。” 梁兴扬微微一笑,颔首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耽搁了,咱们走吧。” 孟极应了声好,小心将牡丹花抱在怀里,跟梁兴扬一行人回玄真观。 …… 玄真观,大殿里。 孟极看看混沌,又看看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他的穷奇,仿佛陷入梦境中一般。 太好了! 不止混沌住在荒山,穷奇也在!这不就说明,除了混沌之外,穷奇也会保护小花吗?! 这次真是押对宝了! 孟极一阵激动,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神晶亮无比。 穷奇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头看身侧的梁兴扬,皱眉问道:“不是去寻找原德天的下落吗?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梁兴扬言简意赅地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穷奇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把这里当成收容所了?” “不敢不敢。”没等梁兴扬开口,孟极就抢先一步站出来表忠心,“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的家!” 顿了下,又补充一句,“我誓死守护荒山,永不背叛!” 穷奇这才脸色稍霁,“既然忠诚于荒山,那还不快把原德天的下落说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梁兴扬在下山的路上就问过了。不是孟极不说,而是他也不知道原德天躲到哪里去了。 本来双方也没有什么交情,全靠原德天强迫交际。 因此,在听到穷奇的话后,孟极仍然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似乎担心穷奇不相信,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不知道。他与混沌大人交手的时候,我看到情形不对立马跑了,根本不知道他后面去了哪里。” 穷奇:“……” 把盟友丢下,独自逃跑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穷奇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久久等不到穷奇的回答,孟极有点儿不安,偷偷抬起眼,飞快看了穷奇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眼神冷淡盯着自己,心里不由打起了鼓。 该不是自己的回答她不满意吧?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穷奇可比混沌凶残多了,碰上混沌还可以讲道理,遇到穷奇,只能对着她的拳头讲道理了。 想到这儿,孟极不由抖了抖,脱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我可以帮你们将他引出来!” “哦?” 众人纷纷侧目,梁兴扬出声问道:“你要如何将他引出?” 孟极抿了抿唇,稍微平复下心绪,认真道:“如今的他与丧家之犬无异,最需要的便是隐藏与逃匿的能力,而我恰好擅长此道,为了逃避你们的追踪,他肯定会再次找上我。” 到时候,他可以给众人报信。 听到孟极的话,梁兴扬微微颔首,“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不过,”孟极顿了顿,略微犹豫道:“我从没骗过人,有点儿担心被他看出破绽。” 一听这话,明文柏一下子来了精神,走到孟极身边,弯下腰,一把拦住他的肩膀,自信道:“小事而已,我传授你两招,保证原德天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可是荒山第一卧底!多重间谍! 目之所及处,全是他的顶头上司。 要糊弄原德天那小老头,完全不在话下! 见明文柏自信满满的样子,孟极忙道:“那,还请明公子不吝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明文柏笑着点头应下。 得到肯定回应后,孟极又赶忙向穷奇保证道:“等我安顿好小花,学会骗人手段后,便即刻回到天险峰,等原德天联系我。到时候,您就会知道我对荒山有多么的忠诚了。” 对此,穷奇只是冷笑一声。 孟极不由自主抖了两下。 敏锐察觉到孟极的害怕,梁兴扬沉声打圆场:“原德天心性狡诈,行事谨慎,孟极不知道他的下落也正常。关于原德天下落一事,也不急在这一两日。” 说完,又对孟极与牡丹花道:“荒山有两座山,一座是玄真观后面的毕玉山,一座是村子后山,也叫伏龙山,你选择哪一座?” “啊?”孟极与牡丹花同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牡丹花细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不是叫荒山吗?为何有毕玉山,有伏龙山,却没有叫荒山的?” 梁兴扬笑道:“荒山不就在你我的脚下?” 牡丹花瞬间明白了,他说呢,明明村子就叫荒山村,为何却不见荒山,原来是荒山早就被夷为平地,成为村落。 “那,那我们就待在毕玉山吧。”牡丹花说道。 毕玉山就在玄真观后面,一旦发生点什么,有观里的人顶着,而且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得知。 梁兴扬一点也不意外牡丹花的选择,闻言微微点头,对明文柏说道:“小文,带他们过去,顺便与白罴交代一下,让它注意点,别冒犯了孟极与小花。” 明文柏应了声“好”,对孟极与牡丹花道:“你们随我来。” 语毕,率先抬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孟极与牡丹花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小跑着跟上。 大殿里,只剩下梁兴扬几人。 “原德天那家伙也太能藏了吧?也不知道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书癫嘟囔了一句,顿了下,对梁兴扬道:“要不,咱们到万事堂发个悬赏令吧?” 就像之前明家悬赏他们一样。 梁兴扬想了想,如果真找不到原德天的藏身之处,发悬赏令倒是一个办法。 “只不过,这样一来便会打草惊蛇。”混沌微皱着眉头,谨慎道:“他有可能躲得更严实了,咱们更不可能找到他。” 梁兴扬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一定。” 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任凭原德天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 “先让孟极去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就联合各个宗门发布悬赏令。”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想了想,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 安顿好小花后,孟极就跟着明文柏学习“卧底大法”之入门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就说胡话。 经过明文柏一晚上的精心教导,孟极顺利出师。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孟极怀揣着一块传音玉石,告别了牡丹花与玄真观一行人,重回天险峰。 梁兴扬想了想,安排混沌隐身随行保护他,以防万一。 送走孟极与混沌后,梁兴扬回到后院,见姜连山在院子里挑拣了不少药材,分别打包好后,拎在手上,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不由问道:“连山要出去?” 姜连山点点头,抬眼看着梁兴扬道:“我准备去杏花村为大牛二牛复诊。” 其实昨天他就应该去的,因为担心原德天去而复返,这才延迟了一天。 梁兴扬闻言,便道:“我跟你一起。” 知道梁兴扬是不放心自己一人外出,姜连山便没有拒绝他,抿唇一笑,道了声:“好。” 梁兴扬与穷奇说了一声,便与姜连山一同离开玄真观。 因为天色还早,太阳还未升起的缘故,山间仍然笼罩着一层浓雾,远处的景象看得并不真切。 梁兴扬与姜连山乘坐飞行器至杏花村村口后,两人并肩往前走,乡间道路两边的草木挂着露水,行走间,难免沾上些许。 走到大牛家门前的时候,鞋子、衣摆被泅湿一大块了,牢牢贴在皮肤上。 姜连山不由顿住脚步,弯腰将衣摆拧了拧,又捣鼓了一下脚上的鞋子,确定再无之前的冰冷粘腻感后,方才直起身子。 然后,一抬眼,却见梁兴扬目视前方,神情略微惊讶。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一片薄雾,除此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羊哥,你在看什么呢?”姜连山问道。 “没什么。”梁兴扬收回视线,接过姜连山手里的药包,温声道:“许是我看错了。” 梼杌不可能还留在杏花村。 姜连山“哦”了一声,没有多想,抬手敲门。 “谁啊?”里头传来白氏略显沙哑的声音。 “白婶,是我,连山。我来为大牛二牛哥换药。” 话音一落,院子里就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院子大门就打开了,白氏憔悴的面容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梁兴扬,白氏明显愣了下,“梁守村人也来了啊。” 梁兴扬笑着说道:“我来看看大牛二牛兄弟。” “那快请进。”白氏连忙侧过身子,邀请二人进入,边道:“劳烦你们挂心了。” 梁兴扬忙道客气,来回客套了两三句后,梁兴扬与姜连山进入房间看望大牛二牛兄弟俩。 第249章身有隐疾,见不得光 为了方便照顾,村里的人帮忙白氏将兄弟二人安排在同一房间。 两人看着气色还不错,精神也好,姜连山仔细为他们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愈合得还不错,为他们换好药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照现在这情况,每天按时服药,不出半年就能彻底痊愈了,三个月后伤口愈合,每天多活动,便能渐渐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听到这话,兄弟二人也十分高兴,连声感谢。 “如果能彻底痊愈,那真是太好了。”二牛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对梁兴扬姜连山说道:“我这两天都快被憋坏了!远的不说,就像前天晚上,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奈何腿脚不便,只能待在屋里与大哥干瞪眼。” 外面有动静? 梁兴扬瞬间想到之前看到的黑影,问道:“哦?可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别听他胡说。”没等二牛回答,大牛便抢先一步说道:“最近大伙儿都忙着重建房屋,有些许动静是正常的,他就是想出去凑热闹。” “原来如此。”梁兴扬温和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闲聊了一会儿,梁兴扬便提出告辞,与姜连山离开了大牛家。 出了门,刚走没两步,就遇到了老村长。 一看到梁兴扬,老村长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梁守村人来了啊,正好,小老儿我刚好有事想请教你呢。你今日要是没来,过两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梁兴扬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不知老村长找我有什么事情?” 老村长看了眼四周,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儿,走,上我家喝一杯茶,咱们慢慢聊。” 梁兴扬自然应下,与姜连山一同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 坐定后,饮了一口茶,梁兴扬才抬眼看向面前的老村长,见对方面上似有愁色,便张口问道:“老村长最近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难道是重建村子遇到了什么困难?抑或是银子不够?” “都不是。”老村长脸上的神情起了几个变化,起起伏伏,顿了一秒之后,抬眼看向梁兴扬,突然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梁啊,你说那尚天宗真不会来报复咱们吗?” 张五一行人死在了杏花村,尚天宗真能不计较? 梁兴扬愣了下,颔首道:“如今尚天宗自顾不暇,根本无暇关心这些,又谈何报复?” 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出言道:“可是村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老村长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本满是皱纹的脸上愁色更深了,“唉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小老儿我疑心过重,最近这两天,总觉得村里有其他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老村长可否详细说说?”梁兴扬道。 老村长轻轻点了下头,看着远处,目光深远,像是陷入回忆中,缓缓开口道:“前天晚上,我在村子里巡逻时,走到靠近村口的地方,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村里外出做事的年轻人回来了,便开口问了两声,却无人回应。 等了片刻,也没看到任何人影,我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准备离开。结果,刚走没两步,就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声,我心下一惊,连忙提灯顺着声音来源走过去瞧了瞧,却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当我准备四处查看时,杏丫他爹,就是你之前从张五手中救下的那孩子的父亲,每次农闲的时候,他会到镇上弄点东西到周围村庄售卖,算是个货郎,挑着担子回来了。 我便询问他方才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说没有。但是今日到隔壁村庄的时候,听说有猎户在山里发现了野猪的踪迹,说不定刚刚那动静就是野猪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老村长稍微停下来喘了口气,这才接着说:“听到他的话,我心想眼下正是野猪繁殖的季节,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加上确实没看到其他人影,便暂时放下此事。然而,” 老村长停顿了下,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梁兴扬道:“昨天白天的时候,我不放心又去前晚巡逻的地方看了,发现地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道路一侧的灌木上还有点点血迹!” 梁兴扬顿时愣住了。姜连山也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老村长却没看他们二人,沉声道:“由此可见,前晚确实有人藏在那里,而且那人还受伤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与姜连山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选。 二人相视一眼,梁兴扬抿了抿唇,问老村长,“除此之外,老村长还有发现其他的线索吗?” “没了。” 光是这两点就把他吓得够呛了。 他看向梁兴扬,有些担忧道:“你说前晚上到底是谁藏在村口呢?莫不是尚天宗派来的,暗中打探张五他们的消息?” 梁兴扬摇头道:“应该不是。” 见老村长仍是一脸担心,梁兴扬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等会儿到村口设个防护结界,让外人无法进入,老村长以为如何?” “好好好。”老村长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连声道:“这个主意好。那就麻烦梁守村人了。” 梁兴扬面容带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老村长不必客气。” 语毕,便让老村长带路,亲自到老村长发现异常的地方查看了一番,顺便给杏花村布下防护结界,这才辞别老村长,领着姜连山回玄真观。 回到玄真观,穷奇与书癫、明文柏、阿宝四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梁兴扬回来了,明文柏起身到厨房把准备好的早膳端出来。 书癫躺在摇椅上不动,眯着眼睛问道:“怎么等到现在才回来啊?我与阿宝都快饿死了。” 梁兴扬与姜连山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边洗手边把杏花村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姜连山犹豫了一秒,抬起眼,望着梁兴扬迟疑地说:“小羊哥,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原德天?” “是有这可能。”梁兴扬随手扯了块挂在绳子上的面巾擦手,正欲往下说,耳畔就传来穷奇的怒吼声,“你竟敢拿我的面巾擦手!” 梁兴扬一顿,低头一看,还真是穷奇的面巾,对上穷奇几欲喷火的眼神,不好意思道:“抱歉,拿错了。” 说着,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水擦干净,然后重新将面巾挂到绳子上,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道:“有可能。其实,”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穷奇,快速抢在她发飙之前开口,“早上在杏花村,我总觉得似乎看见了梼杌的身影。” 梼杌? 众人纷纷愣住了。 而穷奇,也如梁兴扬所料的那样,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拧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梼杌还在杏花村?” “大概。”丢在这两个字后,梁兴扬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招呼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再说。” 众人闻言,虽然心里有不少的疑问,也只能暂时按捺下。 …… 梁兴扬本打算早膳过后,便到附近村落找一找线索,不管是原德天的,还是梼杌的皆可。 却没想到,还未出发,就收到了孟极的消息,说是原德天与钦原找上他了。 与此同时,混沌也传来了消息,证明孟极所言非虚。 梁兴扬当即决定前往天险峰。 穷奇虽然没有开口,但乌黑的眼里闪动着兴奋,显然心里也十分想去。 许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姜连山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小奇姐也去吧,观里有我、书癫大哥、小文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穷奇没吭声,转头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顿了下,颔首道:“那便一起去吧。” 穷奇闻言,故作矜持地点头道:“既然你开口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与你一同前往吧。” 说着,率先往外走。 梁兴扬跟在后头,行至村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对姜连山说道:“有什么事情就与我联系。还有,我在房间里留了个保命法宝,如果遇危急情况,就到我房间把它拿出来,可保众人平安。” “好。”姜连山乖巧地应下,“小羊哥,小奇姐,你们万事小心啊。” 梁兴扬笑着点头。 穷奇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语毕,示意梁兴扬可以出发了,却不料,对方站着一动不动。 “不走吗?”穷奇疑惑地看着他。 梁兴扬这才恍若初醒,“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走。” 边说,边摸索着从储物袋里拿出飞行器。 穷奇嘴角微不可察地狠狠一抽,“就你我二人,不必用这吧?” 之前他不也跟着她一样,腾云驾雾,日行千里吗?比使用飞行器省事多了。 梁兴扬看了她一眼,十分固执道:“我喜欢乘坐飞行器。” “那行吧。”穷奇有些无语,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青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但左看右看,除了行为异常些,好像与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收回视线,与梁兴扬一同走上飞行器,穷奇忽然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你身上的气息与以前一模一样,我差点以为你是别人假扮的。” 梁兴扬侧过脸看她,愕然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是我啊,谁能假扮我?” 穷奇轻哼,斜眼看他,“你好像很紧张?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直接承认吗?为何现在却反复强调是本人?难道你真是他人假扮的?” “真是天大的黑锅!”梁兴扬大喊冤枉,“我如此坦诚,你却怀疑我的用心,实在让人心寒哪!” “非得骗你,你才觉得安心吗?” 梁兴扬无奈地看着她。 穷奇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点儿。 他真的不对劲儿啊! 非常不对劲。 看见穷奇面露怀疑,梁兴扬也十分无奈,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还难得说了真话,结果对方却怀疑自己是他人假扮,真是…… 唉! 好人难做啊。尤其是坦诚的好人,更难做! 一时间,双方相顾无言。 …… 荒山村。 原德天身着斗篷,面色阴沉,站在村口,身上那一袭乌黑的斗篷像是一团阴沉沉的乌云罩在了村口,给周遭带来沉闷的氛围。 他紧抿着双唇,如同上次一般,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进入荒山村,却没想到,一抬脚,就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 原德天一怔,是结界。 之前的结界并没对他设防,为何现在却…… 难道是玄真那小子设下的?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随即又冷笑一声,玄真那小子莫不是认为一个小小结界就能拦住自己? 他抬起手,蓄力朝结界轰了一掌,万万没想到,那蕴含了五成功力的一击如石沉大海,只见结界上一道流光闪过,很快恢复如初。 原德天眉梢一拧,沉着脸正欲再试一次时,玄真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连山手拿着小锄头,肩上背着药篓,面上带着笑,与明文柏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一转头,看到身披斗篷,半张脸都隐藏在兜帽里的原德天,不由愣了愣,随即扭头问明文柏,“刚刚铃铛有响动吗?” “没有啊。”明文柏摇摇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略微失声道:“连山,你小小年纪竟然耳背了?!” “没有没有。”姜连山连忙否认,指了指村口的方向道:“那儿有人,想来是来观里求助的。” 明文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来人一身黑兜帽斗篷,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由撇了撇嘴道:“大白天遮头盖脸,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姜连山道:“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身有隐疾,见不得光呢。” 明文柏:“……” 感觉你这话比我那句也好不了多少啊! 但见姜连山一脸纯良,明文柏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只听姜连山又道:“咱们过去瞧瞧吧,说不定真是来寻求帮助的,不好意思进来。” 说罢,抬步走了过去。 明文柏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咕道:“你就别管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檐下那铃铛都没动静呢,人家是不是来找咱们还两说呢。” 姜连山好脾气地笑了笑,行至村口,隔着结界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第250章有种你别跑 原德天幽深的目光静静落在姜连山的脸上,半天都没有移开,也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了? 姜连山面露困惑,难道对方是个哑巴? 跟上来的明文柏却微微皱起了眉,总觉得眼前的兜帽人不止浑身上下充满了古怪的气息,似乎还有点儿熟悉? 见姜连山又往前走了一步,明文柏一把拉住他,“等等。”他盯着兜帽人,沉声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咳咳……我自镇上来……咳咳”兜帽人掩唇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又低沉,“听说这里有免费的大夫?我身患重病,苦于没钱看诊,想来求一剂药方。” 说着,朝姜连山道:“不知道这位公子能否替我引见一下大夫?” 姜连山一听他是病人,还是没钱看病的那种,当即心生怜悯,直接表明了身份,“我就是大夫。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便是。” 顿了顿,又道:“还是先进来再说吧,我为你把把脉。” 原德天站着没动。 明文柏也呆住了,这人是骗子!绝对的!还是那种没做功课,话术拙劣的骗子! 一把扯过姜连山,明文柏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道:“不要理他!他骗人的!” “啊?”姜连山神情茫然,不解道:“小文为何这么说?” 明文柏一僵,脸上露出心虚之色,避开了姜连山的目光,好半晌才弱弱地说:“你的医术,应该没好到声名远播的程度。” 见姜连山仍然一脸迷茫,明文柏咬了咬牙,直接全盘托出了。 “你也知道,明家在平陵镇的地位吧?身为明家最英俊风流的小少爷,一举一动都备受镇上百姓的关注。你之前把剧毒的草乌,还有极具上瘾性的金玉丸当成补药给我服下的事情,镇上的百姓们都知道了……” 在镇上百姓的眼里,姜连山就是一个庸医,谁会嫌命长跑来找他看病? 姜连山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伤心的神态,反而充满干劲道:“我之前确实学艺不精,不过现在的我早已今非昔比,我每天都在进步!” “那是那是。”担心他会偷偷难过,明文柏顺着他的话夸奖道:“你的进步可以说十分神速了!远的不说,就大牛二牛兄弟二人,一个断手,一个断脚,你都能把他们治好,足以说明你是个有天分的,继续保持下去,不出几年,你肯定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医!” “嗯!”姜连山用力点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眼见结界内的二人咬耳朵,把自己给忽略了,原德天心里非常不满,假意咳嗽了两声,重新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果然,下一秒,姜连山就看了过来,脸上仍旧带着悲悯的神情,眼睛里却满是怒火,毫不留情揭穿了他的伪装,“你骗人!我的医术压根儿没那么出名!你根本不是平陵镇的人!” “你到底是谁?!”明文柏喝道。 本想不费力气将二人骗出来,不曾想却先一步被揭穿了谎言,既然被揭穿,那这伪装也就没意思了。 原德天索性也就不伪装了,一把掀开了脑袋上的兜帽,露出本来的面目。 猝不及防的,整张脸都暴露在了对面二人的视线之中, “原、原德天?!” 明文柏哆哆嗦嗦地叫出他的名字,“你不是在天险峰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恍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姜连山的胳膊,面色苍白道:“糟了!小羊哥他们中计了!” 这特么的是调虎离山啊! “你的脑子倒是灵光。”原德天淡淡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沉声道:“还不算太蠢笨。” 不过,就算现在反应过来了又如何,已经晚了! 玄真与穷奇此刻估计已经到了天险峰,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回来。 “你、你是故意引小羊哥、小奇姐离开玄真观?” 此时此刻,姜连山也明白过来了,对上原德天冰冷的目光,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 原德天冷声道:“是又如何?” 他们若不离开的话,他要如何进入荒山找到五色石呢? 几天前,与姜连山交手的时候,他故意下手折磨对方,却不见与神农氏交好的伏羲一行人现身保护他唯一的子嗣,他便知道玄真之前所言并非假话。 伏羲他们果真不在荒山! 由此看来,若要得到五色石,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因此,他压下被混沌打伤的愤怒,暂时放下与玄真的恩怨,将心思放在了取得五色石这件事情上。只要他拿到了五色石,便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到时候别说是玄真了,就连伏羲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原德天心头一阵火热。 只不过,穷奇与混沌这二凶也不知道被梁兴扬灌了什么迷汤,死心塌地守着荒山,这倒是有点棘手。 本想着再去天险峰威胁孟极一番,让他帮助自己隐匿身形,借机潜入荒山,却没想到一到天险峰,正好碰上玄真一行人,顺便围观了孟极告状的全程。 当时的他说不愤怒是假,但却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他们回到荒山,隐身潜伏在暗处,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却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突然,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孟极又重新回到天险峰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身上没有带着最爱的牡丹花。加上玄真一行人亲自送他出门,还特别吩咐混沌隐身保护他,态度亲近,不似闹翻脸的样子,原德天稍微转动一下脑子,就知道玄真那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呵,想利用孟极找他? 真是太天真了! 他与孟极交情泛泛,且对方又非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他岂会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对方? 玄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对方越蠢笨,对他来说越有利。 摸清楚梁兴扬的意图后,原德天立刻决定将计就计,当即弄了一个傀儡人假扮成自己,带上钦原,去天险峰找孟极。 而他本尊,依旧潜伏在村口,暗中观察玄真观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梁兴扬带着穷奇匆匆赶往天险峰! 一切皆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眼下,玄真观里修为高一点的都离开了,只剩下姜连山、明文柏、书癫这三个与文弱书生没什么差别的废物点心,没有人能阻挡他了! 只要破了这结界,他就能顺利进入荒山,取得五色石了! 想到这里,原德天激动不已,看向姜连山与明文柏的目光,破天荒温和了些许,哄骗道:“只要你们乖乖将结界打开,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你在开什么玩笑?”明文柏拿出传音玉石,指尖颤抖个不停,一边给梁兴扬等人发消息求救,一边哆哆嗦嗦地骂道:“一把年纪还骗小孩子,不要脸!” 原德天这老家伙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能信啊! 不打开结界,他们有可能不会死。 一旦打开结界,那他们百分百死定了! 姜连山也道:“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入荒山村捣乱的!” 不对。 姜连山猛地反应过来,打开结界? 他不是可以进来吗? 为何还要让他们打开结界? 与明文柏相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之前伏羲出现重新布置结界一事。 难道当时伏羲(伏羲伯伯)重设结界就是为了拦住原德天? 想到这里,二人心思稍定,紧张的神情也微缓了缓,说什么都不愿意打开结界,明文柏更是趁机嘲讽对方一顿。 将面前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原德天的神情一沉,冷声道:“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右手蓄力,对着结界就是一番轰炸。霎时间,地动山摇,尘土飞扬。 下一秒,玄真观里响起了书癫的惊呼声:“哎呀,不好了!不好了!地动了!咱们快跑!” “阿宝,快走!小白,你叼竹子做什么,赶紧把小花带上啊!动作快一点!” 下一秒,书癫领着阿宝,白罴叼着牡丹花,出现在姜连山明文柏二人面前。 见到姜连山与明文柏,书癫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惊喜的神情来,刚准备张口说话,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书癫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对二人道:“连山,小文,你们傻站着做什么?赶紧随我一起到村中的那片空地上躲一躲!” 明文柏道:“不是地动,是原德天找上门了,正在轰结界呢。” 一听不是地动,书癫顿时放下心来,待听到后半句,刚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挂起来。 “什、什么?”书癫一脸惊吓,结结巴巴道:“你说原德天那家伙来,来了?还在破坏结界?” 姜连山与明文柏神情凝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尘土散去,原德天那张阴沉的老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众人面前。 双方距离不过咫尺之间,若不是中间有结界挡着,对方只消伸出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书癫的面色顿时一白,哆哆嗦嗦地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打算拿出传音玉石给梁兴扬发消息,然而他整个人吓得全身发抖,别说是发消息了,连站都站不稳。 见他一直在打摆子,姜连山伸手撑住了他,说道:“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小文就给小羊哥与小奇姐发过消息了。” 已经发过了…… 书癫一听,失去的勇气一下子全回来了。 瞬间手不抖,腿不颤了,站直了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原德天道:“有种你别跑,小羊他们等下就回来了!穷奇知道不?混沌知道不?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凶兽!等死吧你!” “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砸场子,棺材准备好了没?身后事安排好了没?” 最后这两句话,简直明晃晃地扎原德天的心。 尽管他精通十八般武艺,可到底是凡人之躯,仍然逃脱不了生老病死。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 书癫冷哼,气势比他还足,叉腰道:“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结界都破不了,还好意思放大话!” 姜连山几人默默围观书癫怒骂原德天,必要的时候,点头表示赞同书癫的话。 就连白罴与牡丹花,也跟默默点了点头。 似乎犹嫌不够,牡丹花顿了下,细声细气地附和道:“就是就是。” 原德天明显被气得够呛,“你们是在找死!” 说完,他调动全身灵力,发出一声暴喝,“开天辟地掌!”对着结界便是倾力一击! “轰——” 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伴随着阵阵尘土扬起,结界上一道金色流光闪过,原本牢不可破的屏障竟是慢慢消失了! “妈呀!” 书癫睁大眼睛,脚下一软,一屁股歪坐在了站在身侧的白罴身上。 明文柏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卧槽”,眼角余光瞄见姜连山等呆滞在原地,即将成为原德天的掌下亡魂,连忙大喝一声,“傻站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语毕,率先撒开丫子,快速抄起呆立在原地的阿宝,往肩上一扛,慌不择路地往观里跑。 众人一听,也立刻回过神来。 姜连山目光一瞥,喊了声“书癫大哥快跑”后,下意识跟着明文柏跑。 书癫立刻揪住白罴颈背上的皮毛,颤抖着声音道:“快跑快跑!” 白罴:“……” 老子可不是你的坐骑! 似乎知晓白罴内心的想法,书癫又道:“我腿软了,迈不开。” 白罴:“……” 无奈叼起牡丹花,白罴驮着手脚发软的书癫紧跟在姜连山后面。 期间,书癫回头看了眼踏步追来的原德天,不可置信地念叨着,“怎么办?结界怎么会如此轻易被破呢?” 伏羲之前不是还重新布置了一遍吗? 为何却阻挡不了原德天呢? 明文柏一边狂奔,嘴里一边碎碎念,“完了完了,这下真是完了!” 谁能想到原德天这家伙竟然老当益壮,连伏羲设下的结界都能打散呢? “这次是真的要去黄泉见真正的老祖宗了。” 明文柏回头看了眼满身杀气的原德天,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欲哭无泪。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惹怒对方! 听到明文柏的话,姜连山抿紧了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扬声道:“别慌,小羊哥离开前给咱们留了个保命武器。” 闻言,一行人眼睛刹那亮了起来。 对啊,他们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251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行人马不停蹄往后院跑去。 一推开房门,看清屋内的景象,所有人都呆住了。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房里,明明暗暗的光线落在斜靠在美人榻上的青年身上,也照亮了他完美精致的侧脸。乌眉星目,隆鼻薄唇,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仿佛造物主精心绘制而成。 一身浅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死板庸俗,反而更加衬得他肤如脂玉,清冷如谪仙。 不是梁兴扬又是谁?! “啪嗒——” 白罴嘴上的牡丹花掉在地上。 姜连山几人嘴巴微张,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小羊哥他不是跟着穷奇去天险峰了吗? 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彻底呆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原德天看着他们犹如丧家之犬,四下逃窜,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跑吧,跑吧,再跑也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在后头缓步追击,欣赏着众人的狼狈,也不知道这群人是被吓破胆了,还是昏了头,竟然一股脑儿扎进了房间里。 也好。 正好他也省得四处追了,只需一掌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他狞笑起来,手上蓄力,对着房间就是轰天一掌! 房间内,懒懒地撩起眼皮,清逸出尘的眉眼倒映着众人呆滞的神情,脸上原本三分天然的笑意顿时变成了七分的戏谑,起身,举手与众人打了声招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姜连山几人:“……” 惊喜不是很多,惊吓倒是真的。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书癫看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眼花后,惊讶道:“你不是跟小奇一起去天险峰了吗?” 梁兴扬微笑道:“是啊,我是跟小奇去天险峰,但我也在留在了荒山。” 什么东西? 每个字分开都能理解,合在一起就完全变成天文了,压根不明白。 梁兴扬神情正经道:“准确来说,去荒山那个是我,留在荒山的也是我。这世界本来就有无数个我,比如刚来荒山的我,学艺的我,外出的我,昨天的我以及今天的我,一个时辰前的我……” 书癫嘴角一抽,开始不认识“我”这个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文柏上前一步,神情凝重道:“别再我我我了,原德天都杀上门!” 现在可不是天南地北胡侃的时候! “你们这群人有没有一点危机感……” 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掌风倏地破空袭来。 梁兴扬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眼神一变。明文柏只觉得耳畔有一阵清风拂过,梁兴扬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院子里响起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便是地动山摇。 房内众人不由自主跟着晃了两下。 惊魂未定时,外面响起了原德天震惊的声音—— “是你?你不是去天险峰了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跑到窗前,盯着院子里的二人看。 梁兴扬站在原德天面前,右掌用力,直接将他逼退半步后,缓缓收回右手,纤长乌黑的眼睫半垂着,单手负在身后,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道:“你猜。” 原德天闻言,面色不由一沉,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神情阴沉,眉眼间尽是杀意。 “你算到我今天会来此?” 梁兴扬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对你,还不需要用到占卜术。只不过预判了你的预判而已。” 自从得知原德天没有死,他就一直在琢磨,原德天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又联想到他也师承伏羲等人,他既然会傀儡术,原德天必然也会。若是这样的话,那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在心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复盘了一遍,倒是能窥见原德天的真实性格。于是,他开始设身处地猜想,他如果是原德天的话,在确定伏羲等人不在村里后,是先报仇呢,还是先找五色石呢? 根据原德天的性格特点,毋庸置疑的,肯定先要五色石。 确认了这一点,原德天接下来的计划就很明显了。 既然决定先拿五色石,那他就不会在报仇上面花费太多精力,尽量避免与他产生冲突。 加上受伤在前,也没有多少余力与穷奇等人纠缠。 “因此,你故意放出假消息,将我与穷奇、混沌引开,自己则是趁着我们不在观里这段时间,进村寻找五色石。” 原德天静静听他说完,沉声道:“我倒是小看你了。早知道在你进入天光城的第一天,我就应该不择手段杀了你!” 本以为对方是个头脑简单的年轻人,不曾想却是看走了眼。 忽略面前之人几欲杀人的眼神,梁兴扬微微一笑,将他这话当成夸奖了。 “既然你都料到了,那我也不与你废话!”原德天冷冷看着他,抬手一指,霸气道:“今日,五色石我要定了,你的命,我也要定了!” 梁兴扬一愣,“呃”了一声,神情似乎有些疑惑,“等一下!先别急着动手!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五色石就在荒山呢?”梁兴扬皱起眉头,十分的不解,“有没有一种可能,伏羲他们离开的时候,顺便把五色石也带走了啊?又或许……” 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微光,若有所指道:“给你传递消息的人,其实是在骗你?” 听到他的问话,原德天似乎十分意外,没有回答梁兴扬的问题,反而皱起眉头,反问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关于五色石的事情吗?” “没有。从来没有说过。”只在离开时,在信中提了一下。 因此,对上原德天探究的眼神,梁兴扬分外坦然,默默摇了摇头。 “身为守村人,连五色石的消息都不知道……哈哈,看来,他们也不是很相信你。”原德天嘲笑道。 梁兴扬眼神不由一黯。 梁兴扬不高兴了,原德天就高兴了,他露出一个笑容,嘲讽道:“跟了他们这么多年,却从未被信任,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梁兴扬一听,脸色随即就有点不好看,大声道:“你胡说,他们不是不信我,而是没得及说。再说了,我我也没来荒山多久,还不到两年呢……” 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小,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见他这般,原德天自然把他这些话当成强行挽尊了。况且,依着梁兴扬的修为来看,根本不是只学两年就能拥有的。少说也要十年以往的功夫。 姜连山四人还有白罴、牡丹花全部扒着窗户,默默围观。 听到梁兴扬的话,牡丹花倒是没有一点儿怀疑,伸了伸叶子,声音里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小羊哥哥真是太厉害了!长得又好看!我就希望我化形后,能长得跟小羊哥一样!” 明文柏眼一瞥,“你要是真跟他一样,孟极就该哭了。” 辛辛苦苦守护的心上人,竟然长得跟男人一样,还是身边熟悉的男人,孟极还不得崩溃? 牡丹花半点没把明文柏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扭着枝干,比照着梁兴扬的背影,想象自己化形后的风姿。 许是自己也觉得刚刚的话太没有说服力了,梁兴扬沉默了几秒钟,又补充道:“而且,他们不告诉我关于五色石的消息,说不定是因为直接把五色石带走了,便没必要告诉我。” “毕竟,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们这是关心我,希望我长命百岁呢。” 原德天是万万没想到梁兴扬看问题的角度如此刁钻清奇。 当然,这话骗不骗得过别人,原德天不知道,但面前的青年是完全把自己给骗住了,见青年说完后,便抿着唇,露出个感动的表情来,嘴角明显抽搐了两下。 他毫不留情戳穿梁兴扬的幻想,冷嗤道:“简直自作多情!伏羲他们根本不可能将五色石带走!” 明显的,梁兴扬压根不接受现实,闻言顿时瞪眼道:“你有什么证明?别是道听途说的吧?我告诉你,现在的假消息太多了,你要学会辨别真伪,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别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是没有前途,还容易因为造谣传谣被万人唾骂……” “伏羲亲口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原德天强行打断,直视着梁兴扬,一字一句道:“此乃伏羲亲口所说,还需要什么证明?” 梁兴扬顿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结结巴巴地说:“你说,这这这是伏羲告诉你的?他亲口说五色石带不走?” 见他一副幻想破灭,难以接受现实的模样,原德天心情就好了,带着残忍的微笑道:“没错。当年,我接任守村人之位的时候,伏羲亲口告诉我的。” 正因为需要他们留在村里守护五色石,这才想着推举出个守村人,负责村外的事情。 “啊!”梁兴扬似乎不堪这残酷的现实,做作地往后退了数步,捂住胸口,夸张地喊道:“羲皇,你骗得我好苦啊!” 竟然是伏羲说的,他还以为玄真观出了小奸细呢。 梁兴扬有些失望地想着。 下一秒,远在天险峰的穷奇与混沌成功会合,还未张口,二人便齐齐打了个喷嚏。 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穷奇不由看向一旁的梁兴扬,问道:“明文柏那家伙说,原德天那家伙又找上门了,真不用赶回去吗?” “不用。”梁兴扬顿了顿,等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已给他们留下保命法器,而且村里的结界也重新布置过了,原德天根本无法进入。料想那人是他的替身傀儡,故意分散你我的注意力,好让天险峰的真身逃之夭夭,不必理会。” 停顿了几秒钟,添上一句,“咱们还是先上山解决了原德天真身与钦原再说。” 穷奇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倒是混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而后蹙眉,挪到穷奇身侧,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小羊今天怪怪的?好像比以前迟钝了不少?” 穷奇哪里察觉,可面前之人确实就是梁兴扬啊。想了想,对混沌道:“估计是最近太过奔波,精神不济吧。” “那也不能一下子呆这么多吧?”混沌小声吐槽,“你看他的脸,看上去比杏花村的天生痴呆的二狗还要呆。 穷奇闻言,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今日的梁兴扬还真是呆呆的,与二狗有八分相似! 剩余两分不同,全因为物种不同,且二狗看上去比他机灵的关系。 沉默了下,穷奇如同以往一样,摆出嫌弃的神情来,对梁兴扬说道:“你与他皆师承伏羲,原德天心计手段样样不缺,你怎么逊色那么多?远的不说,单他弄出替身傀儡这么一手,就赢你不少。上次在天光城就把所有人都给骗到了,让他死遁了。现在又搞出一个,将连山他们吓得六神无主……” 梁兴扬静静听她说完,淡淡“哦”了一声,转过头,含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在你面前的我是真的我,而不是一个替身傀儡呢?” 穷奇瞬间睁大了眼睛。 玄真观。 有梁兴扬在,众人现在是安全感满满,一点都不害怕了。 明文柏从储物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给白罴和阿宝,又抓了一把瓜子,给姜连山和书癫分了一些,边嗑边看戏,同时点评道:“小羊哥表现得有些浮夸啊。” “是有一点。”书癫示意牡丹花将叶子卷成卷筒的形状,把瓜子壳往里面一丢,扫了一眼原德天,道:“不过,原德天应该看不出来。” 如书癫所言,原德天还真没看出来梁兴扬是装的。 见梁兴扬状若癫狂,十分得意自己重重打击了他,他唇角漫开了点儿讥讽,欣赏够了对方的绝望,方才开口道:“你如今知道伏羲他们是怎样的人了吧?” 梁兴扬垂着眼,没有吭声。 身后明文柏几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原德天眉头微皱,扫了明文柏等人,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你如此死心塌地对待他们,可他们却对你充满戒备,连五色石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你。他们真值得你如此对待吗?” 梁兴扬抿紧了唇,依旧没吭声。 身后几人嘴巴不停,“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原有的凝重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原德天耳畔全是“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下来,凌厉的眼刀射向明文柏等人,怒声道:“别吃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第252章铃铛不会响动,结界不再打开 啊? 众人齐齐愣住。 姜连山指尖捻着一颗瓜子,左看看,右瞧瞧,神情认真道:“这是我家啊。” 在自己家里难道不能嗑瓜子吗? 他用一种“你这人管得也太宽”的眼神望着原德天,“我在我家吃瓜子有什么问题吗?” 原德天:“……” 这是吃不吃瓜子的问题吗? 他可是来杀他们的,并且目前打算招降唯一能保护他们的人,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嗑瓜子? 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原德天僵着脸,怒瞪着几人,眼里充满了杀气。 然而,姜连山几人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照常嗑瓜子、吃瓜果零食。牡丹花就卷着叶子,沿着窗台来回移动,充当临时垃圾桶,放众人放置瓜果皮。 见众人没搭理他,原德天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梁兴扬见状,心中暗笑,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大受打击的状态,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不信!我不信他们会骗我!你说你知道五色石,那你知道它长什么样吗?” 话音一落,就看到原德天神情僵住了。 仿佛抓住了他的破绽一般,梁兴扬抬手指着他,大声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骗人!” 一边说,一边露出鄙视的神情来,“你自己都没见过五色石,还好意思说我。” 原德天脸色微变,沉声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五色石,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梁兴扬斜眼看他,嗤笑道:“你连五色石都不知道什么样子,要如何找到它?就算五色石放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出来!” 对此,原德天自信一笑,“我自有办法找出它!” 至于是什么,他才不会告诉梁兴扬。 毕竟,他们现在可是死对头。 但…… 如果他愿意与他合作的话,他倒是可以透露一二。 梁兴扬听到他的话,脱口而出道:“你这是要把我给策反了啊?” “伏羲他们根本不信任你,难道你还要替他们守着这破村子?”原德天直视着他,“与我合作,荣华富贵任你选。” “而且,”他顿了下,野心尽显,语带蛊惑道:“有了五色石,你我便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是你我的对手,就连伏羲他们都不行!” 自此龙归大海,鸟入山林,何愁做不出一番大事业?比一辈子待在小山村强多了! 听到他的话后,面前的青年如他预料一般,开始动摇了。 青年抿了抿唇,有些动心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原德天也不含糊,直接竖起三指对天发誓,“没有半句虚言。” 青年“哦”了一声,但是还是有些犹豫,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你都不知道五色石的样子……这……” 忍不住“啧”了一声,十分怀疑地说:“只怕也不知道如何使用五色石穿越时空吧?” 原德天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得意,倨傲地看了眼梁兴扬,道:“我知道。” 梁兴扬一怔,立刻摆出怀疑的神情,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啊?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呵呵。” 原德天笑了声,“告诉你也无妨。只要把指尖血滴在五色石上面,然后灌入先天灵气,在心中默念想要去的地方,五色石便可将你直接送达。” “先天灵力?”梁兴扬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伏羲之前好像有传输了一部分给他啊! 原德天以为他不知道何为“先天灵气”,便解释道:“先天灵气乃是混沌初始前,未分化,未污染的一股浓郁灵气,这一股灵气在天地分开,万物萌生之时,转化为万物生长的能量,被万物吸收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上的生灵越来越多,先天灵气慢慢被消耗,到现在几乎彻底没有了。 “如今这世上大概只有盘古、伏羲、女娲三位创世大能身上仍然存有一股的先天灵气。” “原来如此。”梁兴扬颔首,默默把这知识点记下来。 顿了顿,又问道:“这样的话,就算你拿到五色石也没办法使用啊,还不得找到伏羲三人,求着他们帮你开启五色石?” 这拿到跟没拿到有什么区别? 一眼就看出梁兴扬心中腹诽,原德天竟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自幼跟着伏羲盘古那群人学艺,经过这些年的苦修,倒也勉强修得一点先天灵气了。” 按道理来说,普通人不管如何修习,都不可能拥有先天灵气。大概是因为他是伏羲、盘古亲自认定的传人,所以格外受上天的偏爱,在他苦修三十年后,分给他一丝先天灵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吝告诉梁兴扬五色石的使用方法。虽然面前的青年也跟着伏羲他们学艺,可到底年轻,身上不可能有先天灵气。 没有先天灵气,即使知道开启五色石的方法,他也无法使用。这样以来,他告诉他使用方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原德天不由露出一个笑容。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你说的先天灵气……” 梁兴扬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点儿什么,调动体内的灵气,蕴在指尖,往原德天眼皮子底下一凑,虚心请教道:“该不会就是它吧?” 阳光下,指尖的金光散发着却七彩的光晕。 原德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怎么会有先天灵气?!你从哪里得来的?” 梁兴扬挠挠头,心说:“我体内到处都是。” 原先只有伏羲给的一缕金色先天灵气,他修炼吸纳的灵气是白色的。但自他第一次从天光城回来后,他体内的灵气就全部被同化成金色的了,而且颇有源源不断,自动增长的趋势。 一开始,他还有点慌张,以为自己走火入魔了。直至后来被混沌吸走了近乎全部的灵力,下一刻重新吸纳的灵气仍旧是金色的,他隐约感觉到—— 原来他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进化了,变得更强了! 但也不知道这就是先天灵气。 直至现在听到原德天说起,才意识到它有多稀有珍贵。 梁兴扬彻底松了口气,看着原德天,神情诚恳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果然,话多的反派就是优秀的反派,成功替他解决了一切疑惑。 原德天没有吭声,双眼死死盯着梁兴扬的指尖,心态有点儿崩了。 为什么他也有先天灵气?! 明明他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想到自己方才还得意洋洋告诉他这先天灵气有多难得,骄傲如原德天就脸皮发烫,如同被当众扇了一巴掌般难堪,有点儿下不来台了。 他冷笑了一声,强行转移了话题,“今日我就问一句,你可愿意与我合作?” “不愿意。”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梁兴扬也不再与他虚与委蛇,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大志向,还是继续留在荒山好了。”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为敌了?”原德天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冷笑道:“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别说得你之前好像有留情一样。” 哪一次不是原德天先撩拨他的? 撩拨也就算了,还不光明正大些,总是暗搓搓地搞小动作,梁兴扬看着都感到十分憋屈。 就跟精壮汉子被撩拨得心火滚烫,裤子都脱了,结果对方就随便摸了两把,然后转身跑路了! 一点有始有终的精神都没有! 没忍住斜了原德天一眼,梁兴扬吐槽道:“难道不知道这不上不下的滋味让人很难受吗?” 原德天冷哼了一声,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想想也是,毕竟他已经老了,没有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不能感同身受也是能理解的。 梁兴扬大度原谅了他以往的骚操作,掏出自己的大宝剑,指着原德天道:“以前就算了,今天你我不必再留手,真刀真枪打一次,为所有事情做个了结吧。” “正有此意。”原德天也拔出自己的佩剑,冷声道:“五色石,我势在必得!” 说罢,不再压抑内心的杀意,一个纵身,当即朝梁兴扬冲去。 围观的姜连山几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候,梁兴扬忽然举手道:“等一下!” 原德天脚下一顿,“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梁兴扬也有点不好意思,“咱们到村外的空地上打,别弄坏了观里的东西。” 要是弄坏了,又要花银子修理。 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姜连山等人,梁兴扬冲原德天抱歉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像我这种拖家带口的男人,是需要稳妥行事的。” 说着,扬手一挥,在原德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弹出荒山,并且以玄真观为中心快速扩大,将整个村子严严实实笼罩起来。 原德天下意识想要入村,却被结界再次弹出村口。 看着面前赤金色,隐有龙纹浮现的结界,原德天眼睛微睁,一眼就看出这是伏羲的手笔。 一时间又惊又疑。 见梁兴扬缓步而来,不由脱口而出道:“他还在荒山是不是?他是不是还在荒山?” 既然在荒山,为何却不露面?躲起来看他笑话吗? 梁兴扬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他死死盯着结界上的龙纹,这才反应过来,摇头道:“他不在。” “那这结界是怎么回事?” 梁兴扬如实道:“这结界是之前设下的。”顿了顿,补充道:“专门为你而设下。” 上一次,原德天来荒山闹事,混沌等人都看到伏羲重新布置了结界,梁兴扬回来后,却发现结界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防护能力正在逐步减弱。 按道理,伏羲都出手了,效果应该是加强才对,为什么反倒减弱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后来到村里转了一圈,才发现玄机。 原来,伏羲他又设了一个新结界。 新结界并未完全成型,因此需要吸收旧结界的部分力量,加速新结界的形成。所以,老结界的防护力才会降低。 而开启新结界的办法,便是旧结界彻底被毁。 “他早就料到你会重返荒山了。”梁兴扬抿了下唇,淡声道:“甚至心里还对你抱有一丝期待,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所以,即使原德天背叛荒山,即使他离开多年,荒山的结界仍然不对他设防,允许他自由进出。 甚至他进入村里,打伤了姜连山明文柏,伏羲仍然选择相信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一时走了岔路。 “他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看着满脸错愕的原德天,梁兴扬继续说道:“只要你心里还念着荒山,还念着伏羲农叔他们往日照顾你的情意,根本做不出毁掉旧结界,追杀连山的举动。如此,新结界也不会开启,荒山依然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你胡说!”原德天本能地选择不相信,“一派胡言!” 梁兴扬也不恼,指着挂在屋檐下的铃铛,淡淡道:“你看到屋檐下的铃铛没有?” “那铃铛是伏羲他们所制作,只要荒山的有缘人到来,铃铛便会响动。你第一次来荒山,应该有听到铃声吧?” 原德天抿了抿唇,沉声道:“有又如何?” “说明你与荒山是有一份因缘羁绊的。”梁兴扬的神情有些悲悯,眼神淡淡,低声道:“只是这段因缘已经被你自己亲手斩断了。” 他,彻底成为陌生人,再也不能进入荒山村了。 “从此以后,铃铛不再响动,结界不再打开。” 听到这话,原德天身子一颤,脸色微微发白。他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结界,眼神晦暗不明。 是这样吗? 他们…… 真对他有过期待吗?心里真希望他回来,而不是厌恶他,再也不想见到他吗? 眼前之人说的是真的吗? 原德天怔怔看着结界,无意识伸出手摸了摸,然而,他的指尖才刚触碰到结界,一股看不见力量便将他大力一推。 原德天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了两三步,连忙将剑往地上一拄,用以稳住身形。 “锵——” 手里的长剑发出一声剑鸣。 原德天猛然惊醒,看看面前的结界,再看看一旁的梁兴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第253章你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声音里带着怆然,脸上似笑非笑。 梁兴扬微微皱起眉头,直觉原德天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儿。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原德天收起笑,将手里的长剑朝他一指,愤恨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倘若他们真如你所言那般,内心真正地相信我,那为何还会有这新结界的存在,为何还有你的存在?” 伏羲那人最擅长观星占卜,他不可能不知道梁兴扬会是他一生死敌。如果伏羲真把他当成家人,当成弟子,时时刻刻期待他回头,他就不会收梁兴扬为敌,更不会让他接任守村人! “你在骗我!”原德天望着他,神情越发冷硬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今日,我誓要取得五色石,就算伏羲他们来了也没有用!” “你……” 梁兴扬皱起眉头,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眼见原德天执迷不悟,梁兴扬也不再多费唇舌,将大宝剑拿出,淡声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亦无话可说。” “要进入荒山村,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话音刚落,便剑指原德天,率先冲了上去。 “锵!” 剑刃相撞,甩出一串激烈的火光! 以二人为中心,强劲的气流涌向四周,引起阵阵尘土。 原德天双目微睁,没想到面前的青年竟有此等修为! 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刚刚那一剑,他用了不下四成的功力,不曾想他竟能面不改色的接下! “你上次与我交手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原德天猛然反应过来,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沉声说道。 “你不也是?”梁兴扬沉下眉眼,肩膀用力,将大宝剑往下压了压,淡声道:“不过,今日我可不会再有所保留了!” “我亦是如此!”原德天冷哼,手上的长剑一转,牢牢反压住大宝剑,力重千钧。 梁兴扬胳膊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他眼神微冷,没有选择闪避,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力气灌注于右手,把原德天手中的长剑架住。 却不想,脚下的地面不堪其重,竟然寸寸崩裂! 梁兴扬咬紧了牙,用力将长剑架了回去。 随即变换招式,一道剑光飞向了原德天。他的剑法刚猛无匹,每一次挥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能劈开山岳。 原德天沉着脸应对。他的剑招与梁兴扬大相径庭,以轻灵为主,因此动作轻盈,剑法灵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然而,威力却是不容小觑,每一次出剑,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道,仿佛能刺破一切阻挡。 二人你来我往,剑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错,时而疾驰,时而静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碰撞声和喘息声,每一次交锋都让人心跳加速。 明文柏几人站在结界里看着,心里紧张到不行。 “小羊哥没问题吧?” 明文柏握着手里的传音玉石,转头对书癫道:“要不,我再给混沌他们发发消息?” 若是以往,书癫肯定点头催促他动作快点了,但是自从他从天光城回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看到梁兴扬都十分有安全感。 就是那种……只要有梁兴扬在身边,他肯定不会死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不妨碍他对梁兴扬充满了信心。闻言,不慌不忙地说:“他肯定行!不用担心!我们安心看戏便是。” “可是……” 小羊哥都受伤了啊! 虽然原德天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 立场不对,原德天那是该死,伤口越多越好!小羊哥可是他们这边的人啊,一旦他不敌的话,他们也会跟着遭殃的! 想到这里,明文柏心里更加紧张了。顿了顿,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低头给穷奇与混沌发去了消息,让他们快点回来帮助打倒原德天! 天险峰。 如梁兴扬所料,与钦原一同出现的并非原德天本人,而是傀儡。 一行人三下五除二顺利解决了钦原与原德天的傀儡人,正要返回玄真观,穷奇和混沌身上的传音玉石突然震动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拿出传音玉石,见是明文柏发来的消息,下意识看向了一旁无动于衷,也没收到消息的梁兴扬。 “小文给我们发了消息,你没有吗?”穷奇有些疑惑地问。 “啊?”面前的青年迟滞地歪了歪头,眼神茫然道:“什么消息?” 见他一脸呆样,穷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还没看呢!” “那你赶紧看看吧。”青年一脸认真地说,然后转头看向孟极,神情略微焦急地说:“这里有没有阴凉点的地方啊?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晒干了。” 啊? 孟极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青年脸上出现了裂纹。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青年如玉光洁的面容,怀疑自己方才是眼花看错了。听到青年的话,下意识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说道:“往前直走有个山洞,可以乘凉。” 青年颔首道:“谢了。” 语毕,便要抬步往孟极所指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穷奇与混沌齐齐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到底是谁?”混沌拿着传音玉石,一双凤眼沉如黑渊,冷声道:“真正的小羊在荒山,你是何人假扮?” 青年一顿,神情无辜道:“我也是小羊啊!你不认识我了?” 说着,又抖了抖衣袖,冲他与穷奇说道:“就算不看我的脸,你们闻气味也能闻出来吧?” 他身上的气息,可是跟梁兴扬一模一样啊! 穷奇与混沌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他。 梁兴扬却是没心情跟他们傻站在太阳底下干耗着,伸出右手,作势要推开二人,“快让开,我要去山洞乘凉,再晒下去,我就要死了。” 他说得一脸认真,混沌却觉得他是心虚,一把扯住他的右手,沉声道:“把话说清楚,不说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才刚说出一个字,面前青年的脸瞬间变了。 “哎呀!我的手被你捏断了!” 听到他的惊呼声,穷奇、孟极皆看了过来。 果不其然,他右手的袖子空荡荡一片,而混沌则是拿着一截断臂,神情呆滞。 惊现变故,孟极彻底呆住了。 穷奇也有些吃惊,“你没事下这么狠的手做什么?” 混沌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一碰,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小羊的胳膊这般脆弱,一碰就掉啊! 然而,青年却压根不听他的解释,哭诉道:“我的胳膊,你把我胳膊给扯断了!你这没良心的!我要找主人告状,要主人为我报仇!” 听到他一口一个“主人”,穷奇瞬间抓住了重点,“你主人是谁?” 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了,青年抿着唇不说话,神情有点儿委屈。 阳光洒在他浅蓝色的长袍上,也落在他玉白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上,眉目俊逸,不染凡尘,一贯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此刻却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配上微红的眼眶,若是普通人看到,必定会心生怜惜,体贴地不再追问下去。 可惜的话,他面前这一个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穷奇,一看青年顶着梁兴扬的脸却做出如此恶心孱弱的表情,顿时心生不悦。 她皱了皱眉头,大步走上前,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勺,淡声道:“收起你卖惨的表情,有什么全给我老实说出来,否则……” 话还没说完,让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青年的脑袋一歪,竟是“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 孟极不由惊叫出声,“穷奇大人,你把小羊大人打死了!” 混沌也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神情惊愕,“小奇,你你你下手可比我重多了啊!” 穷奇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脑袋,嘴角不自觉抽搐起来。 “我是无心的,你们信吗?” 顿了顿,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小文不是说了真正的梁兴扬在玄真观,此时正在与原德天交手吗?这个肯定是假的!” “对,没错!就是假的!”混沌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把手中的断臂往远处一扔,斩钉截铁道:“小羊哥就在玄真观!今日根本没与咱们一同外出!” “就是这样。”穷奇用力点头,“他没这么脆弱!”怎么可能她轻轻一拍就将他给拍死了呢? “没错没错。”小羊虽然是人族,但也不能一碰就断手断脚啊。 说话间,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慌紧张之色,顿了顿,像是相互鼓励打气一般,再次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死掉的这个肯定是假的!” 孟极:“……” 怎么感觉你们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呢?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根本不敢说出口,反而在二凶看过来的时候,极有眼色地附和道:“对!这人肯定不是真的小羊大人!二位大人真是英明啊,竟然一眼就识破了他的真身!” 穷奇与混沌垂眼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 算你小子机灵。 顿了顿,穷奇道:“好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咱们回去吧。” “对对对,快些回去吧,出来半天,我想小花了。我和小花从来没分开这么久呢。” 混沌点头道:“也好。刚好可以回去帮小羊一把。”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山下走,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那尸体里忽然有一缕绿色的生机飘出。在那生机彻底离开尸体后,只听“哗啦”一声,尸体裂开了,变成了四分五裂的泥块。 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成为齑粉,随风消散不见。 玄真观。 “噗!” 梁兴扬艰难躲过原德天的攻击,侧过脸,吐出一口鲜血。 不愧是经过伏羲等人多年的教导,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三尺之外,原德天面色发白,一手捂住胸口,执剑的手微微颤抖,鲜血沿着胳膊流到剑上,再滴到地上。 “他们对你还真是倾囊相授,半点不留私!” 不然的话,青年年纪轻轻,为何能有此修为? “唔。”梁兴扬抬起眼,擦掉嘴角的血迹,见原德天一脸又嫉又恨,便故意气他,“是啊,他们对我可好了!阿盘还为了我,特意把斧法改成了剑法了呢!还有伏羲……” 细数了一遍伏羲等人对自己的精心教导,梁兴扬气死人不偿命地说:“谁让我天资聪慧,让他们起了爱才之心呢!不像你……啧啧。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明明比我年长许多,却只能与我打个平手!” “唉!你这些年的光阴终究是喂了狗啊!” 原德天听得脸皮一抽一抽的,怒声道:“你懂什么!我是因为入道晚,若是我跟你一样,从小跟在他们身边,定比你厉害不少。” “哦?”梁兴扬眸光微动,问道:“你跟着他们学艺多少年?” “不过十余年而已。”原德天淡声道。 “不好意思,我只跟着他们学了不到一年。”梁兴扬嘲笑地看着他,“如此看来,你离开荒山是正确的。毕竟,像你这般愚钝的人若是留在村里,只会坏了伏羲他们的名声,丢了他们的脸,让世人误解他们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走得好,走得妙啊!”梁兴扬拍掌道,“是我误解你了,还以为你贪图荣华富贵呢,没想到你是为了荒山着想!难怪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不提过往呢,原来是怕丢了伏羲他们的脸!” “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梁兴扬满脸真诚地说。 原德天被他刺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怒瞪着梁兴扬,全身气血翻涌,嘴唇不停地颤抖,有心想要反驳,奈何自己理亏在先,嘴皮子也不如梁兴扬利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你你不可能只学了一年!” “事实还真是这样!” 这次不用梁兴扬开口,书癫就站出来道:“具体说起来,根本没有一年,实打实只有三个月而已。” 姜连山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的,小羊哥来到荒山村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闻言,原德天彻底惊住了。 第254章反派死于话多。 这怎么可能? 原德天面露错愕,难以置信地看向梁兴扬。 梁兴扬颔首道:“准确来说,是两个月二十天。” “不可能!”原德天大声喊道,“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梁兴扬真只学了不到三个月,就有如此修为,那他算什么呢? 闻言,书癫一脸深沉地说:“你要知道,人与人是不同的。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天才”!” 梁兴扬:“……” 虽然你夸我天才我很高兴,但你能不能不要用“东西”二字形容呢? “我不相信。”原德天赤红着双目,神情几欲杀人,“这世上不可能有比我更聪明厉害的人!” 他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随着话音落下,原德天眼神一冷,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剑光,下一秒,银白色的剑光犹如流星般直取梁兴扬的咽喉。 梁兴扬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一阵风起,他身形如风般移动,剑尖带起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袭向原德天。 原德天连忙举剑格挡。 剑与剑的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剑气激荡得翻滚起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剑气波纹,这些波纹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撞击在周围的石壁和树木上,发出沉闷的回音,如同一个沸腾的战场,剑气与力量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二人神情专注而坚定,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手的剑,只有那不断逼近的危机,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击败对方。每一次呼吸,都与剑的节奏紧密相连,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凛冽的杀气,誓要取对方的性命! 在这场打斗中,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暴力的攻击与防守。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都如同两颗星辰的相撞,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而在这光芒之中,梁兴扬的身影显得更加矫健而坚定,招式凌厉而精准。 突然,原德天发出一声轻喝,身体化作一道青烟,瞬间消失在原地。 梁兴扬眼神一凛,瞬间反应过来,紧握大宝剑向一侧跃去。下一秒,原德天就出现在他身后,举剑刺了过来! 梁兴扬没有回头,而是折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将手里的打长剑刺入原德天的胸口! 原德天一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梁兴扬早已预判了他的预判,有了提防,让他这一剑招落空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面孔都扭曲起来,惊怒道:“你,你……” 却是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梁兴扬抬眼看着他,将剑拔出。 利刃从伤口拔出,血液汩汩流出,原德天用手捂住伤处,面容阴鸷,神情怨愤而不甘,正想反击,梁兴扬动作比他更快,全程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抬一挥,直接将他的脑袋斩了下来。 “咕咚。” 原德天的脑袋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望着面前的梁兴扬,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迟滞地眨了一下眼睛,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忽感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梁兴扬垂下眼,静静站在原地片刻,确定这是原德天的真身后,抬手一挥,原德天的尸体便燃烧起来。 许是没想到原德天就这么死了,书癫几人愣住了,一时都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原德天的尸体在眨眼功夫化成齑粉消失不见。 “他真的死了吗?”明文柏率先回过神,呆呆地问道,“不会再卷土重来了吧?” 梁兴扬收起大宝剑,浑身是血,缓步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沉声道:“不会了。” 这一次,原德天是真的死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结界,眉间上的点点猩红让他一向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冶,他眼睫微垂,似在呢喃,又似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原德天死了,仓夫子,我完成你们交给我的任务了。” 你们知道吗?还会回来吗?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回应他的事一阵阵清风。 梁兴扬抿了抿唇,很快收敛起情绪,抬起眼,见书癫等人呆呆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众人所熟悉的三分笑意,挑眉道:“怎么?被我战斗的英姿迷住了?” 书癫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跑到梁兴扬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面上满是崇拜之色,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了,“小羊,你真是太厉害了!” 姜连山用力点头,跟着上前道:“小羊哥,咱们快进去吧,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顺便包扎伤口。” 明文柏也围了上来,狗腿地扶住梁兴扬的胳膊,说道:“小羊哥,我扶着你,你慢点。” 梁兴扬有些好笑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身上的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也是伤,”姜连山严肃地说,“不可轻视它。” 说着,朝书癫与明文柏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将梁兴扬“押入”玄真观好好配合治疗。 梁兴扬知道三人是好意,倒也没有挣扎,全程含笑配合。 待包扎好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刚在主殿上坐定,便看到穷奇、混沌以及化成人形的孟极三人走了进来。 一看到梁兴扬,孟极的神情不由一僵,扔下一句“我先去找小花了,你们慢慢聊”,便慌乱跑开。 穷奇与混沌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神态自若地收回目光,如往常一般,在各自位子上坐下。 坐定后,穷奇抬起眼皮,盯着梁兴扬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哼一声,不悦道:“弄个傀儡人来耍我们,好玩吗?” 混沌一听,立刻抬起头,视线在穷奇与梁兴扬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忽而咧嘴一笑。 妙啊! 真是太妙了! 好一招先下手为强! 心里默默为穷奇竖起个大拇指,跟着板起脸,不高兴道:“是啊,耍我和小奇好玩吗?开心吗?” 书癫、姜连山、明文柏三人满头雾水,看看梁兴扬,再看看穷奇、混沌,一脸茫然。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姜连山“啊”了一声,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回来,那个小羊哥没回来吗?” 闻言,穷奇只是冷笑,眼神如刀紧盯着梁兴扬不放。 混沌本来是有点心虚的,但看到穷奇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立马就不慌了。 他只是扯断了那个梁兴扬一条手臂,小奇可是直接拧掉了他的脑袋啊! 如果天险峰上的那个梁兴扬是真的,那小奇就是罪魁祸首,而他最多算是帮凶。 想到这里,混沌挺直了腰板,半点都不虚了。 “死了。被小奇拧断了脑袋了。” 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就找穷奇,跟他混沌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小心思太过明显,穷奇哪里能看不出来,当即轻嗤一声,鄙视地扫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坐在椅子上,气势不减,“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梁兴扬见她语气凶狠,脸上的神情却淡淡,并无生气的迹象,便知道她h不过色厉内荏,心里虚着呢。 本想逗弄她与混沌一番,奈何刚刚与原德天交过手,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有点不济,只能遗憾作罢。勾了勾唇角,耐心解释了一番。 “所以,去天险峰那个是你临时用沙土做的傀儡?”混沌眼睛微睁,脱口而出道:“我说呢,要是真人的话,怎么我轻轻一拉,手臂就断了呢!”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刚说出口,混沌便自觉失言,此时见众人都一脸震惊看着自己,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支吾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那傀儡怪怪的,有点不像小羊,心急之下,动作粗暴了点儿,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不能。” 书癫几人果断摇头,这得用力到什么程度,才能把手臂扯下啊。 混沌一看众人不理解自己,顿时急了,转头对穷奇说道:“那傀儡真的就一碰就坏,你也知道的,对吧?” 不然的话,穷奇也不会一掌拍过去,脑袋就掉了啊。 穷奇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我出手前,是冲着弄掉他脑袋去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混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眼看着混沌要急红眼了,梁兴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那傀儡坏了就坏了,没什么要紧的。再者,那是我匆忙间用沙土做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就算不动它,它也会自动裂开。” 听到这话,混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众人也恍然大悟。 唯有穷奇拧着眉,语气冷淡道:“既是傀儡,为何一开始告诉我?” 他这是不相信她。 “你担心我泄露你的计划?”穷奇直视着他,不放过他的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所以刻意隐瞒我?” “哪能啊!”对上穷奇平静无波的黑眸,梁兴扬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不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太正直了。像你这么正直爽快的人,根本不擅长说谎与伪装,我担心被原德天发现端倪,这才强忍着没好告诉你。” 顿了顿,梁兴扬又补充了一句,“这种阴险小人的手段,由我一人承担就好了。” 穷奇闻言,面色稍霁,轻哼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那必须的。”梁兴扬冲她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你们此行可顺利?” 穷奇微微点了下头,“一切都解决了。钦原与原德天的傀儡全部解决了。” 混沌在一旁接口道:“除了差点被你那傀儡吓破胆之外。”想了想,又好奇地问:“对了,你那傀儡是怎么做的?为何他似乎有自主的意识?天气热了,还知道寻找阴凉处躲避,谨防自己被晒裂?” 梁兴扬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分出一缕神识在它身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就是让它模仿我,顺便给它划了几条重点,嗯,就是自动保护机制,防止自身损伤……” 说白了,就是模仿机器人的设置。 只不过他这个更加简单,也比较粗糙。 “哦。”混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梁兴扬笑着点了点头。 “你这边如何?”穷奇出声问他,“又被原德天逃脱了吗?” 不用梁兴扬亲自回答,书癫、姜连山、明文柏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开了。 “当时看到原德天,我吓得半死……” “小羊哥可厉害了……” “是啊是啊,一剑就砍掉原德天的脑袋……” “……” “……” 静静听完三人的描述,穷奇有些意外地看了梁兴扬一眼,说道:“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利落的。” 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把原德天给杀了。 梁兴扬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缓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一句真理,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如此感慨了。” “什么话?”穷奇好奇地看着他。 “反派死于话多。”梁兴扬目光深远地看向门外,一脸深沉道:“杀人的时候,千万别哔哔。一旦哔哔,百分百有变故!” 穷奇:“……” 其余众人:“……” 还没等众人整明白,就听见梁兴扬又气定神闲地添上一句,“这是传统。” 哈? 这算什么传统? 又是哪里的传统? 众人一脸迷茫,纷纷看向明文柏。 自诩见过不少世面的明文柏同样神情茫然,他走南闯北多年,可从未听说过哪个地方有这样的传统啊。 对此,梁兴扬笑而不语。 穷奇看他卖关子,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将话题重新拉到正事上面来,“那他可有说关于五色石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梁兴扬也不藏私,当然也没法藏,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他一人。 姜连山与书癫倒还好,嘴巴严实,基本不会到处乱说。关键是明文柏。 他那大嘴巴根本藏不住事儿,就算勉强藏住了,稍微一威胁,也立马吐露个一干二净。 梁兴扬索性直接自己说出来。 第255章梼杌他他杀上门了! “……事情就是这样。” 梁兴扬看向穷奇,露出个同情的表情来,“可惜他也不知道五色石的模样,更不知道五色石的下落。” 听到这话,穷奇与混沌齐齐变了脸色。 穷奇皱眉道:“他以前不是守村人吗?也没见过五色石?会不会是原德天骗你的?” “没必要吧?”梁兴扬抬眼看她,微笑道:“他知道我没有五色石的下落,没必要骗我。” 穷奇眉头皱得更紧了。 混沌更是一脸愁色。 看着二凶一脸苦恼,梁兴扬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我尽力了,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说完,往椅子上一瘫,没再开口说话。 穷奇也没什么心情跟他插科打诨,兀自陷入沉思当中。倒是混沌,想着梁兴扬如今算是他的充电宝,本着人道主义关怀了两句,“小羊跟原德天交手期间没受什么伤吧?” “重伤没有,小伤的话,连山已经帮我包扎了。”梁兴扬微笑地说。 “那就好。”混沌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下次有需要动手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我帮你。” 他皮糙肉厚,抗造。小羊不过小小人类,经不得折腾。 梁兴扬没有拒绝,感激道:“好。” 正说着话呢,刚去后山玩耍的阿宝骑着白罴,领着牡丹花与孟极走了进来,看到梁兴扬一脸泫然欲泣道:“大哥哥,我忽然听不懂白罴的话了,我是不是生病了,要死了?” 梁兴扬一怔,随即想到他之前只吩咐混沌给阿宝喂下只有两天的量的兽语丹,连忙安抚道:“当然不是了,只不过是药效过了而已。” 他赶紧招呼着混沌再给阿宝一点兽语丹,同时不忘提醒道:“不要给太多。阿宝还小,体质脆弱,怕承受不住。” 两天的量,到现在才彻底失效,由此可见小孩子的肠胃还是虚啊。 混沌愣了下,只得把手里的半颗兽语丹又掰了一大半下来,只余下小指甲盖大小的量,然后递给阿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阿宝对他们安全信任,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拿起来往嘴里扔。 过了一会儿,低头看看身下的白罴,又看看一旁化为原形的孟极,眼睛倏地一亮,高兴道:“小白,孟极,我又能听到你们说话了!” 白罴哼哼两声,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阿宝会意,连忙从它身上爬下来,小跑到梁兴扬面前,扯着他的袖子道:“仙人哥哥,我想要一些纸笔。” 梁兴扬疑惑道:“你要纸笔做什么?” 阿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白罴,回答道:“我想帮小白写一封信。” “什么信儿啊?”书癫追问,见阿宝也是一脸茫然,便说道:“要不要我帮忙写?毕竟阿宝还小,认的字可能也不太多。” 白罴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阿宝也很高兴,拍掌道:“太好了,我刚刚还在担心,要是我遇上不会写的字要怎么办,书癫哥哥能出手帮忙,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这直白又不失童趣的话语,众人纷纷露出笑容。 梁兴扬笑看着他,说道:“差点忘了,阿宝,明日开始,你跟着书癫学习认字写字吧?” “啊?”阿宝顿时愣住了。 神仙也要学习的吗? 众人也是面露惊讶,不知道梁兴扬为何会有此一言。 一眼就看出在场众人心里的疑惑,梁兴扬煞有其事地说:“阿宝明显是从另一方世界来的,咱们现在没有五色石,根本没办法把他送回去。” 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状似十分惆怅地说:“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五色石的下落,总不能让阿宝一直这么虚度光阴吧?” 也是。 不能让阿宝长大后变成文盲。 书癫点头道:“我明白了,教阿宝读书写字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梁兴扬感激地说。 书癫无语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种客套话?” 实在是太见外了。 梁兴扬从善如流道:“那就不说了,阿宝就交给你了。” 书癫“嗯”了一声,拍着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将阿宝变成满腹经纶的才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梁兴扬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必须的。” 说完,书癫站起身,招呼着阿宝与白罴回后院,“走,帮小白写信去。” 阿宝与白罴一听,立刻欢欢喜喜跟着走了。 “小花,咱们也去看看吧。”孟极瞅了眼穷奇、混沌,又看了眼主位上眉眼含笑的梁兴扬,连忙扭头与牡丹花道了一句,也不等牡丹花答应,便一把将它叼起,赶紧跟了上去。 姜连山想到自己有些药材也还没处理,也想着起身离开,就在这时候,屋檐下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嗯? 是哪位有缘人上门来了? 梁兴扬顿了下,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明文柏就很有眼色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出去看看。” 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他匆匆跑了进来,不掩惊慌道:“不好了,不好了,梼杌他他杀上门了!” 刚送走一个原德天,又立马来了一个梼杌,真是要人命了!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 梁兴扬一愣,脱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明文柏摇摇头,一见到梼杌站在门口,他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记得问对方来意,直接把门一关,就跑进来禀报了。 梁兴扬道:“先把他请进来吧。” 明文柏有些害怕,为难地看向梁兴扬。姜连山见状,主动道:“小文。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好吧。”有人陪着,好歹没那么紧张害怕。 明文柏迟疑地点了下头,与姜连山出去将梼杌迎了进来。 一进入大殿,梼杌便快速将殿内的情景收入眼底。 见穷奇、混沌都在,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倒是梁兴扬…… 短短几日不见,没想到虚弱成这样,脸色白得跟纸差不多。 他鼻子微动,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再看看梁兴扬,肯定道:“你受伤了?” 梁兴扬一怔,随即摆摆手,不以为意道:“皮外伤而已。”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方才开口问道:“你今日上门有什么事情?” 梼杌看了眼梁兴扬所指的方向,一眼就认出那是以前“小喜”的专座,抿了下唇,走过去坐下后,抬起眼看向梁兴扬,沉声道:“我今日为饕餮而来。” 混沌一听,立马惊奇道:“那家伙还没死啊?” 他在外面都有半个月了吧,还没魂飞魄散呢? 伏羲下的诅咒这么没用吗? 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跟着说出来。 梼杌沉默了一瞬,垂眼道:“虽然没死,但也不好受。” “哦?” 混沌一下子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怎么个不好受法?”说出来让他高兴高兴。 梁兴扬与穷奇也是一脸好奇。 在众人目光之下,梼杌缓缓开口,“他身上的力量总是莫名消失,连大夫都找不出原因,如今的他虚弱不已,连行走都不能,只能整日卧床休养。” 最近这两天,更是长时间陷入昏迷。 见此情景,梼杌不得不相信荒山的诅咒真实存在。担心再拖延下去,饕餮真的会魂飞魄散,他这才背着饕餮,鼓足勇气上玄真观寻求帮助。 ”真没想到你们二人的交情如此笃深。”听完梼杌的话,梁兴扬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 顿了顿,对梼杌说道:“那你今日来此,是要我帮他解开诅咒还是……” 梼杌道:“若是能解开诅咒,自然是最好的。” 但想到那诅咒是伏羲所下,且若是眼前的青年能解除的话,早就将自己身上的诅咒解开了,而不是继续被荒山所禁锢。 迟疑了一下,又添上一句,“实在不行的话,希望梁守村人能不计前嫌,允许饕餮回到荒山村。” 梁兴扬思索片刻,颔首道:“荒山的诅咒我确实无法解开,但如果饕餮他自己想要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 毕竟是珍稀物种,能抢救一下还是抢救一下吧。 没想到梁兴扬这般好说话,梼杌一下子就愣住了。 穷奇等人却十分不满。 明文柏忍不住嘀咕道:“他要来便来,要走就走,说背叛就背叛,一点也没把自己当成荒山的一份子。这样的他,要来做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联合外人对付我们。” 混沌附和道:“就是。我可不欢迎他来荒山。” 穷奇面色淡淡,抬起眼,盯着梼杌道:“你难道忘了他之前与原德天联手,差点害了杏花村一事?如今你身份暴露,再也不能回到杏花村,有他大半的功劳。” 闻言,梼杌瞬间沉默了。 好半晌,才重新开口道:“饕餮与我相识多年,他有时候行事是有些鲁莽,不够周全,但其实他的本性并不坏,不是真正冷血无情之徒……” “错了,他只对你有情。”穷奇、混沌双双出言纠正。 相视一眼,穷奇接着说道:“想来此次你是背着他来荒山的吧?” 梼杌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见他没吭声,穷奇不禁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还想趁着他昏迷不醒,偷偷将他送入荒山吧?” 梼杌仍旧没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穷奇冷哼,直接看向梁兴扬,淡声道:“他这是看你日子过得太过清闲平静,准备扔给你一个烫手山芋呢。” 梁兴扬轻叹了口气,对梼杌说:“我刚刚说了,如果饕餮他自己想要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但是要是他不想回来,那便罢了。” “他那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一旦将他强留在村里,他必定要发作。如今观里来了几位客人,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我不能同意你直接把饕餮送过来。” 听到这话,梼杌脸色微微一变。 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他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的俊秀青年,沉声道:“那如果我陪他一起呆在荒山呢?” 闻言,梁兴扬愣住了。 就连穷奇几人也有点儿微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梼杌纸直视着梁兴扬,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与他一起留在荒山,亲自照顾他,时刻看管他,保证不让他做出伤人之举,守村人同意我将他送过来吗?” “你要留在荒山陪着他?”梁兴扬面露惊讶,沉声道:“你可知道一旦进入荒山村,你就失去了大部分自由,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到外面行走了。” “我知道。”梼杌神色丝毫不变,垂眼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做好了陪饕餮永生永世留在荒山的准备。 梼杌摩挲着怀里的簪子,低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饕餮就这样消失。” 没想到,梼杌与饕餮的感情如此深厚。 相比起来,穷奇、混沌二凶的感情就跟塑料差不多。 梁兴扬心下触动,沉吟片刻,颔首道:“行吧。那你找个时间将他送过来吧。” 梼杌一听,不由面露喜色,起身行礼道:“多谢守村人。” 梁兴扬摆了摆手,“别一口一个守村人了,反正以后还得做邻居,就跟以前一样,叫我小羊。” 梼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好。之前……多谢小羊了。谢谢你救了白氏等人。” 梁兴扬道:“不必客气。我与杏花村有缘,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梼杌坚持道:“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杏花村,只怕村里大伙儿都将遭到毒手。” 顿了顿,又看向穷奇几人,语气诚恳道:“也多谢你们,谢谢你们出手帮忙。” 语毕,对着众人弯腰行了一礼。 以往见面都是针锋相对,轻则相互“问候”,重则大打出手,如今突然礼貌起来,反倒让人不自在起来。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穷奇神情有点儿僵硬,淡淡道。 混沌也差不多,如翻山倒海般惊愕万分,强自镇定道:“行了行了。少自作多情了。” 他与白罴好歹在杏花村生活过一段时间,之所以出手完全是为了报恩,又不是为了梼杌,要他道什么谢。 第256章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不过,梼杌也没有生气,一笑而过。冲着梁兴扬微微颔首,沉声道:“我明日与饕餮一同入村。” 梁兴扬道了声“好”,梼杌没有再多言,朝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明文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至对方彻底消失不见后,方才收回视线,转身看向梁兴扬,问道:“小羊哥真要接纳他们啊?” “自然。” 与其放任他在外头惹是生非,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盯着。 见梁兴扬点头,明文柏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饕餮要是回来的话,那他不就又得吞毒药,当奸细了? 之前那毒药,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解开呢。 似乎是知晓明文柏心中困扰,梁兴扬微笑道:“小文不必担心,这次有梼杌看管着,饕餮必将不会再胡作非为。” “唉,但愿如此吧。”明文柏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心里则盘算着趁着这段时间,他还是赶紧找连山与老祖宗多拿点解毒药丸吧。 对比明文柏的忧心忡忡,穷奇与混沌则是一脸不爽,“真是晦气,又要跟那两个家伙朝夕相对了。” 听到这话,梁兴扬哈哈一笑,对二凶说道:“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们针锋相对多年,也该到了和解的时候啦。” “大家都是珍稀物种,就不要相互为难了。” 穷奇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混沌粗声粗气道:“我才懒得与他们计较。每次都是饕餮那家伙没事儿找事。” 他实在气不过,这才与对方动起手的。 梁兴扬笑眯眯地看着他,保证道:“这次回来,他必会洗心革面,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闻言,混沌压根儿不信,但还是给梁兴扬一点面子,淡声道:“希望如此吧。” 说话间,白罴叼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行至梁兴扬面前,往他腿上一放,这才张口道:“这封信你拿着,哪一天你找到五色石,能回到之前的世界,便替我把这封信拿给蚩尤吧。” “啊?”梁兴扬愣了愣,震惊道:“你不准备回去啊?” 白罴斜着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老子为什么要回去?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老子每天过得不知道多安逸,多快乐,回去干啥?风餐露宿吗?” 梁兴扬:“……” 沉默了一瞬,说道:“难道你不想再见蚩尤一面吗?” “再说了,你不是很爱他吗?此生只认他一个主人吗?” 白罴道:“我是很爱他,也很想见他没错啦。不过,我一想到回去后,就要跟着他四处奔波,还是算了吧。”而且,他都听小羊说过,他的尤最后战败了,跟着他的话,肯定什么好日子也过不上了,傻子才会回去呢。 梁兴扬:“……” 你的爱可真现实。 抿了抿唇,颔首道:“好吧,要是有机会回去的话,我肯定帮你转交。” “谢了。”白罴道了声,扭头就往外走。行至门口,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道:“对了,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也不介意。反正以后记得帮我把话带到就行。” 不是它不注重隐私,而是它根本不知道这两脚兽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五色石。若是时间久了,这封信丢了,知道内容的他还可以帮它再写一封呢,省得它还要重新找人,重新复述一遍。 万分诚实地把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来后,白罴晃晃脑袋,回后山吃竹子去了。 徒留梁兴扬拿着那封薄薄的信哭笑不得,在穷奇几人好奇催促下,梁兴扬展开手里的信,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瞬间映入眼帘—— 亲爱的蚩尤: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身在玄真观,过着富足的生活了。 你呢?过得还好吗?我离开后,你一切顺利吗?安好吗?有没有想我?可曾怀念过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我听玄真观的观主小羊说,我现在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了。你再骑我你得踩缝纫机。时间过得真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眨眼间我离开那片战场已经好几千年了。 我现在吃得好,睡得也好,也不用担心有人骑我。我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哦,对了,我现在还认识了一群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尤,我想你了,春天的风,满山的野花,像极了你我初遇时的场景,让人心动,让我像吃了春笋一样开心,而唯一不同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熊皮痒而尤不在。我多希望你能回来看看我哪怕一眼,只要你来,无论多远,我等你! 爱你的小白留。 沉默地将信看完,梁兴扬更加沉默了。 对上穷奇好奇的目光,梁兴扬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见状,其余几人都围到穷奇身边,一目十行将内容看了一遍,神情变化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姜连山率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像是会传染一般,其余的人相继笑出声。 一瞬间,整个大殿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梁兴扬扶着额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道:“没想到小白还有点幽默在身上。” “哈哈,谁说不是呢。”明文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还以为他要让蚩尤也过来一起过日子呢。没想到是想告诉他,现在不能骑它了,它已经翻身做主人了。哈哈哈……” 穷奇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将信件递给梁兴扬,道:“小白有此想法也正常,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愿意长久屈尊于人下。” 话落,梁兴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接过信件道:“为何一定要分出高低,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你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穷奇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们人族之间都要争个高低,更何况两个种族之间。” “就算你不争,难道其他人也不争吗?” 闻言,梁兴扬彻底沉默了。 大殿上的欢快气氛一下子消失无踪,变得有些僵硬。 混沌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出来打圆场道:“嗐,说那些做什么,咱们现在不也过得挺开心的吗?就不要提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 明文柏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能和平相处就行了,管外面的事情做什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闹僵的气氛打散。 穷奇神情微缓,看了眼梁兴扬,抿唇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没几个人会同你一样的想法。” 梁兴扬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少,但不代表没有。不过,他没有反驳出口,只轻轻“嗯”了一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边说边收起信,然后起身,对众人道了一句“累了,我先回房休息”后,便抬步往殿外走。 期间,又嘱咐明文柏用膳的时候不必叫他,便径自飘然而去。 …… 一大早,檐下的铃铛便响了起来。 明文柏出门一瞧,就看到梼杌带着形容消瘦,昏迷不醒的饕餮进入荒山。他顿了下,侧身让二人入内后,便道:“你们在大殿休息片刻,我去叫小羊哥。” 梼杌点头道:“好。” 早在铃铛响起时,梁兴扬便醒了,料想是梼杌饕餮二人来了,整理了下衣冠,直接往大殿的方向走。 走到半途,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明文柏,在对方还未开口之时,抢先一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你先去忙你的吧。” 明文柏应了声好,与梁兴扬擦肩而过。 一进入大殿,梁兴扬就看到梼杌端坐在椅子上,饕餮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坐在他的身边。 见到梁兴扬,梼杌起身行了一礼,打过招呼后,视线不经意掠过梁兴扬的双手,停顿了几秒钟,眼含关心道:“你手受伤了?” 梁兴扬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见左手食指指尖上有一个明显的划痕,微微一顿,笑着道:“昨日与原德天交手,不小心被他所伤。” 他神情非常坦然,语气也很自然,梼杌便没有想太多,点了下头,便将此事丢到一旁。 梁兴扬看了眼饕餮,主动关心道:“他还好吧?要不要让连山过来看看?” 梼杌摇了摇头,谢绝了。“不必,我方才替他诊断过了,他只不过是因为身上力量流失过多。这才陷入昏迷中。不过,这症状在进入荒山后正在逐步减轻,想来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了。” 梁兴扬闻言,立刻道:“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房间了,随我来吧。” 梼杌客气地道了一句“劳烦”后,便背起饕餮,随梁兴扬去后院。 因为提前知道梼杌与饕餮要搬入玄真观,众人起床后看到梼杌在院中闲逛,倒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客客气气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该干嘛干嘛去。 倒是孟极与牡丹花,对梼杌充满了好奇,悄悄躲在一旁看了好久。尤其是孟极,冰蓝色的眼里写满了对梼杌的崇拜。 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梁兴扬注意到这两小家伙的举动,便招手让他们过来,对梼杌介绍道;“这是孟极,这是牡丹花,玄真观的客人,目前与白罴一起住在后面的毕玉山。” 梼杌闻言,对一兽一花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梼杌。” “我知道你。”说话间,孟极化为人形,仰起头,看着一袭玄衣,面容俊秀,气质威严的梼杌,小脸激动得通红,“您是四凶之一的梼杌大人!”也是他最崇拜的人! “您还记得我吗?很久以前您救过我!” 梼杌一怔,抱歉道:“我忘记了。” “啊?”听到梼杌的话,孟极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你忘了啊……” 见他一脸失望,梼杌顿了顿,蹲下身,抚着他的脑袋道:“不过,我现在认识你了,想与你成为朋友,以后会一直记得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当然愿意!”孟极双眼重新亮起来,忙不迭点头道:“我愿意的,我叫孟极,做梦都想成为您的朋友!” “好。”梼杌看着他,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孟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梁兴扬收回视线,笑了笑,正想说两句,忽然听到了铃铛响起的声音,不由一顿。 原本面容带笑的梼杌也跟着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看向大殿的方向。 “小文就在前院,你们且留在此处,我过去看看。”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梁兴扬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殿,待看清楚来人时,梁兴扬不由愣了下,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明文柏。 白氏怎么来了? 明文柏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梁兴扬顿了顿,吩咐明文柏上茶,自己则跨入大殿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面前略显憔悴的妇人,温声询问道:“不知白婶今日来此有何要事?难道是大牛二牛兄的伤势有变?” 白氏摇摇头,“有了连山的药,大牛二牛的伤势恢复得很好。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请守村人帮忙……” 她垂下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桃花簪子,轻轻摩挲了两下,抬起眼看向梁兴扬,低声道:“我想让您帮忙找个……人。” 随着她的动作,梁兴扬一眼就看到她手里的簪子,其通体微红,却有一道雷击的印痕,便知这簪子是用雷击木雕刻,又见造型简单,雕工也称不上太好,一看就是新手所制,不期然想到梼杌在天光城购买雷击木一事,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眼角余光瞄到殿门外露出一小块玄色布料,眉梢一挑,看向白氏,佯装不知情的样子,追问道:“不知白婶想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白氏一愣,攥紧了手里的簪子,嗓音有些沙哑,“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至于模样…… 白氏抿紧了唇,当时猛然得知小喜的死讯,悲痛欲绝的她根本无心关注其他的事情,是以没留意他的长相。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有一双金色的竖瞳……” 第257章 “唔,白婶找他是为了讨要一个说法吗?”梁兴扬问道。 毕竟,他冒充了小喜数年,欺骗了白婶一家的感情。 却没想到,白婶只是微微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梁兴扬愣住了,有些惊讶道:“你想见他?” 眼前的妇人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带着丝丝温柔,摩挲着手里的簪子,眼神如水一般温柔,“我想再见那孩子一面。” 那孩子…… 梁兴扬眼神微动,下意识看向殿外。梼杌的年龄,还能称得上是孩子吗? 也不知道躲在外面的梼杌听到“孩子”这称呼,面上是何种表情。 梁兴扬想着,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又问道:“我多嘴问一句,白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找他,甚至想见他呢?” “按道理来说,他冒充了小喜,白婶不应该对他厌恶无比吗?” 白婶闻言,沉默了。 良久之后,终于给出了个回答,“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心里确实是讨厌他的,但是……” 她握紧了手里的簪子,直视着梁兴扬,柔声道:“冷静下来后,我知道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意,而且小喜也不是他所伤,他没做错什么。况且,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那孩子非常孝顺,对大牛二牛也十分的友善。从未做过伤害家里人的事情。” “他是个好孩子。我不该迁怒他的。” 白氏声音轻轻柔柔,落在门外梼杌的心里,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迎面而来,让人熏熏然的同时带着些许喜悦。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却听到殿内的白氏接着说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昨晚上那孩子回来过一次。” “哦?”梁兴扬做出洗耳恭听之状,等白氏继续说下去。 提及这件事,白氏本就温柔的眉眼更加柔和了,递出手里的簪子,“我今早刚起来,一打开房门,就在门外发现了这根簪子。那孩子与你去天光城之前,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买一根簪子,我本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还真给我准备了。而且看这雕工,大概是那孩子亲手雕刻的吧。” “其实,不止是我,他还给大牛二牛准备了礼物。” “唔,没想到他还挺有心的。”梁兴扬捧场道。 白氏笑着点头,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对梁兴扬说道:“那孩子非常孝顺。” “就算没有昨晚这一出,我也打算今日过来请守村人帮忙的。经过这几日的冷静,回想到以前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我也不应该因为小喜的事情迁怒他。我已经失去了小喜,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孩子了。” 梁兴扬微顿,“白婶这话的意思是?” “如果他不嫌弃的话,我仍愿意做他的家人。”白氏轻轻地说道。抬眼见梁兴扬一脸惊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脸颊微红道:“我也知道这想法有些想当然了。” 毕竟,一开始是她将那孩子赶跑,不要他的。如今又想着将人找回来,还恬不知耻地说要做人的母亲。 “但我还是想厚着脸皮请守村人帮我。”白氏说道。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算他不回来我也能理解,我只想告诉他,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梁兴扬颔首,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明文柏的声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偷听他们谈话啊?至于这样吗?走走,一起进去吧,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害羞。” 白氏转过头,循声看了过去。下一秒,视线对上了一双黄澄澄的竖瞳。 白氏心里一惊,下意识站起身,往前走了两三步,脸上并无惊惧之色,反而带着浓浓的欣喜,嘴里喃喃道:“你、你方才一直在外面吗?” 梼杌垂下眼,避开了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白氏站在他身前,上下打量着他,眼里饱含关心道:“可有好好吃饭,按时休息?” “有的。”梼杌再次点头,眼角余光瞄到梁兴扬、明文柏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别扭道:“我很好。您呢?最近还好吗?” “我也好。”顿了顿,白氏眼眶发红,看着他,愧疚道:“那日,我不应将冲你发火……” 眼见白氏与梼杌要深谈,梁兴扬极有眼色地给二人腾出空间,静悄悄地离开了大殿,顺便带走了明文柏。 回到后院。 穷奇正站在院子大门口,朝着大殿方向张望,一看到梁兴扬,便问道:“听小文说,白婶来了?” “嗯。”梁兴扬招呼着她往里走,边把白氏来此的目的说了,“她是来找梼杌的。希望梼杌能重回杏花村。” 穷奇明显对此没什么兴趣,淡淡“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倒是姜连山有些好奇,忍不住出声问梁兴扬,“那他会跟着离开吗?” 没等梁兴扬回答,明文柏就抢先一步道:“他可不能走,他要是走了,饕餮要怎么办?” 总不能丢给他们吧? 见明文柏一脸担忧,梁兴扬沉吟片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不要为自己设想苦难,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也是。”明文柏点头,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他这小虾米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想到这里,他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眼一瞥,见姜连山正在晒草药,便抬步走了过去,“连山,我来帮你。” 姜连山笑着说了一声好,二人一边说笑,一边摆弄草药,倒是十分闲暇欢乐。 梁兴扬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了些,扫了二人一眼便收回视线,行至树下的摇椅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传音玉石,给少年嬴政发去一条消息,询问这两日可有遇到什么难题。 下一秒,嬴政的脸就出现在虚空之中,意气风发,在看到梁兴扬的那一刻,扬起了淡淡的笑容,率先打了个招呼,“小羊兄。” “阿政,别来无恙啊。这几日可还好?一切顺利吗?”梁兴扬问道。 “寡人一切安好,事情进展也十分顺利。小羊兄那边呢?文柏兄弟他们没什么大碍吧?” “都好都好。”梁兴扬笑着回答,“他们也没什么大碍,至于原德天,已于昨日伏诛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嬴政身后传来惊呼声,龙天罡的面容出现在梁兴扬的视线里。 “原德天真死了?”他满脸震惊地盯着梁兴扬。 梁兴扬微微颔首。龙天罡一看,瞬间笑了起来,“死得好啊!我这就把他身死道消的消息放出去,江家与尚天宗的余孽必定方寸大乱!”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梁兴扬见状,不由微微一笑。 嬴政同样面带微笑,说道:“龙宗主真是老当益壮。” 梁兴扬颔首道:“确实如此。”顿了顿,梁兴扬又道:“阿政啊,我最近有点烦心。” “哦?小羊兄不介意的话,可以与寡人说一说?”嬴政看着他说道。 “想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阿政也知道此方世界不仅有人族,还有其他的生灵,像是穷奇啊,混沌啊或者其他妖族吧?” “嗯。”嬴政点头,“这是一个极其玄妙的另类天地。” 梁兴扬轻叹了口气,道:“因为不同种族的关系,双方相处得不是很和谐,互相歧视,互相争抢地盘,互相伤害更是常有的事情,不知阿政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和谐相处,不再产生争端呢?” 嬴政思索片刻,回答道:“之所以会产生争端,极大一部分是因为思想文化的不同。只要文化上实施书同文,行同伦,车同轨,不管是人族还是妖兽,都接受统一的思想,统一的文化,久而久之,双方便会融合在一起,不会再发生争执。” 闻言,梁兴扬微微阖眸,凝神不语。过了半晌才抬起眼,望着嬴政道:“烦请阿政帮我。” 嬴政略微犹豫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顿了下,斟酌开口询问道:“对了,不知小羊兄可帮我找到回去的办法?” “这嘛……”梁兴扬看了眼不远处的穷奇等人,无声做了个口型。 见状,嬴政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梁兴扬朝他眨了眨眼,只能暂且作罢,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矜贵道:“那,劳烦就小羊兄多多费心了。” “好说了。”梁兴扬想也不想地应下。等了会儿,又道:“据我猜想,这两方世界天地不同,时间流速应该也是不一样的,所以阿政也不必太过担心你那边的情况。” 听到梁兴扬这话,嬴政眸光一闪,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被解决了,嬴政内心轻松了不少,转而说起天光城的情况,“想来不出五日的功夫,天光城便能平定下来。认真说起来,这一切多亏了周颂与箫胜的帮忙,倘若没有他们二人提供的信息,必不能如此快速拿下天光城……” 梁兴扬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两三句,说到最后,嬴政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一直以来,小羊兄似乎都对寡人十分信任?” “那是自然。”梁兴扬不假思索地点头,“你可是阿政啊!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秦王政!” 嬴政一听,立刻愣住了。 待回过神后,脸都红了,“小羊兄实在过奖了,寡人何德何能能与三皇五帝比肩。” 对比他的心虚,梁兴扬可谓自信满满,大手一挥,高声道:“你要是不行,那就没有行的人了!阿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就算是信心,那也要讲事实啊。 如今的他连亲政都做不到,如何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便有些低落,对梁兴扬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苦恼。 “嗐!我当是什么呢,这些都不是大事!” 一看眼前的老祖宗对自己如此没信心,梁兴扬依靠着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将对方的丰功伟绩说了一遍,鼓励道:“你能行的!后世都说你是千古一帝,尊称你为祖龙,始皇也。” 嬴政闻言,眼睛都亮了,“寡人真如此厉害?” 见梁兴扬郑重点头,嬴政脸上露出了笑容,眉梢间尽是霸气,沉声道:“寡人定不负众望!” 说话间,梼杌走了过来。 看到有他人出现,嬴政一顿,收起笑容,对梁兴扬颔首,道了一句有空联系后,便体贴地不再打扰。 梁兴扬收起传音玉石,抬起眼看向梼杌,“白婶走了?” “嗯。”梼杌点点头,说道:“我将她送回去了。” “那你呢?”梁兴扬直视着他,询问道:“你什么想法?要回杏花村吗?” 梼杌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回了。我留下来陪饕餮。” 听到这回答,梁兴扬顿了下,试着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天天守着他。” “我知道。”对于留下来的决定,梼杌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不过,我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回杏花村了。” 不是人人都像白氏一样,能轻易接受他真实的身份。 “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梼杌看着他,微微一笑,“这里离杏花村并不远,我若是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回去。” 而白氏他们也随时可以来看他。 “这样挺好的。”梼杌抬起眼,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沉声说道。 梁兴扬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广袤无垠的天空,将视线落在院子里。 透过大开的窗户,书癫正在书房里教阿宝写字。 院子外,穷奇则站在阴凉处,神情窘迫,低头盯着缠着自己的小花与孟极,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拂开,下一秒却又顿住,最后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盯着一花一兽,企图用眼神逼退它们。 稍远的地方,姜连山与明文柏正在说笑,混沌站在一旁侧耳静听,时不时跟着发出阵阵笑声。 虽然身处异世,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定感。 梁兴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道:“是啊,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