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媚罂》 第一章 缘起于夜 悉城是夜林国的京都,这儿有一座诡异的山崖,名曼珠崖,崖上开满了一种火红似血、有花无叶的花,世人称之为曼珠沙华,遥遥望去,犹如一座以血铺成的山崖,崖谷是一片炙热的血色熔浆,若不幸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有人说曼珠崖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曼珠沙华能终年盛开,永不凋败,只因它是地狱的引魂之花,象征着地狱的召唤。 而佛曾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即曼珠沙华。 曼珠崖的深处有一座神秘的山庄,名血琴山庄。 血琴山庄的主人是三年前以举世无双的毒术闻名于世的血琴美人,她离经叛道、游戏人世,喜欢以琴音杀人,但凡见过她真容的人全都成了她的琴下亡魂,留给世人的只有那一曲似喜似悲的离魂曲。 深夜,冷月高悬,夜色朦胧,万物寂静。 一名容貌清秀的蓝衣少女独自漫步在荒凉的断离崖上。 崖上的夜风很冷,几株光秃秃的树木苍老的屹立着,四周不时的传来几声嘶哑的乌鸦声。 据说乌鸦是极具灵性的鸟,对爱情忠贞不二,终生一夫一妻。 蓝衣少女思及此,不屑的笑了下。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夫一妻的爱情?男人都是一样的,经不起女人的诱惑。 每个女子自出生起都曾对爱情有过美好的期望,她也不例外,但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男人也许会对一个女人真心一时,但无法真心一世,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便厌烦了,就开始纳了一个又一个进门,哪里还会想起自己的糟糠之妻? 断离崖是京都最高的一座山崖,站在崖边可以俯览整个京都,由于它偏僻荒凉,常有野兽出没,因此极少有人踏足此地。 而此时,远远望去,崖边却有一名紫衣男子孤傲的站在月光下。 蓝衣少女的脚步顿住,目光锁定紫衣男子的背影,眼露深深的怨恨与警惕。 是他...... 蓝衣少女迅速掩去自身气息,悄悄走近紫衣男子,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眼里的恨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还有一丝好奇与惊艳。 原来不是他...... 紫衣男子的背影和眼睛与那个男人相差无异,也同样是一袭紫衣眸视天下,但却生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细看之下,他们的气质也截然不同。 天下间的美男子她见过太多,但美到能让她望之失神的,除了那个男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淡漠的男人了。 冰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的凝望着遥远的夜空,与夜融为了一体,仿佛天生就属于这孤寂的黑夜,如此和谐。 世间竟还有如此绝世不凡的男子。 他是谁? 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真正产生一丝兴趣。 她诡异的笑了,不再隐藏气息,大步走向他。 他瞬间察觉到有内力高深之人接近,杀气十足的转头望向她,墨色的眼眸里透着如寒冰般的冷,仿佛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令他的心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在离他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这么无畏的直视着他,而且还是个内力深不可测的女人。 他冷漠的扫了眼她,收起身上的杀气,径直离去。 “站住。”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但他不屑理会,没有一丝停顿,继续往前走着。 她右眉轻挑,不悦的走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他的双眼望着前方,未看向她,声音冰冷,无喜无悲。 她清秀的脸庞缓缓靠近他面无表情的俊脸,笑着问道:“你是谁?” 许是没料到世间竟有如此直接大胆的女子,他终于正眼瞧了下她。 只一瞬,他已收回目光,神色清冷的绕过她离开了。 她再次挡在他面前,霸道的说了句:“我叫绾罂,我们会再见的。” 她妖媚一笑,鬼魅般消失了,空气中残留一缕淡淡的曼珠沙华花香,许久未散。 他眼无波澜,不为所动的独自离开了断离崖,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似的。 此时夜已深,街上早已没人,只有各大客栈里的烛光隐约透着丝光亮。 紫衣男子扫了眼“云兰客栈”四个大字后,走了进去。 “一间上房。”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白银的银票,放在掌柜面前。 正在打盹的掌柜立马被他冷漠的声音惊醒,抬头瞧着他一身锦衣,非富即贵,不能轻易得罪的模样,骂人的话才到嘴边又被掌柜硬生生的咽下,在看到眼前那张银票后,当即两眼发亮,收下银票,眉开眼笑的讨好道:“呵呵,公子是第一次来云兰客栈住店吧?我们客栈可是长安最有名的,公子来得巧......” “带路。”他不耐烦的打断道。 掌柜迎上他的双眸,当即内心一颤,略低下头,不敢再多言,默默的走在前面,将他领至最好的一间大客房后,逃似的离去了。 云兰客栈之所以能当得起悉城第一客栈是在于它精致可口的菜肴和雅致幽静的客房,除了常规客房外,还有东院、西院、南院与北院四个独立的大客房,分别附带一个小院落,清净别致,无人骚扰,但价格不菲,向来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 巧的是,南院刚好无人入住,而掌柜为紫衣男子安排的正是南院。 紫衣男子沐浴更衣后,略显疲惫的躺在床上。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浮现了蓝衣少女的笑颜。 他眉头微蹙了下,翻了个身,闭上双眸,睡去。 翌日,云兰客栈发生了一起命案。 与紫衣男子相邻的西院原本住着一名武功颇高的剑客,清晨店小二去送早膳时,发现那名剑客躺在庭院里,已然断气多时,死不瞑目。 据说凶手是个内力极其深厚的高手,只一掌就将那名剑客的心脉震碎了。 掌柜对此已见怪不怪,镇定自若的吩咐人好好处理干净,客栈里的客人也只是好奇的多嘴问了句便事不关己的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那剑客的尸体就这样被人草草的埋了,甚至没有人在意他姓甚名谁,而剑客遗留下的钱财定是一早被视财如命的掌柜私吞了。 这起命案显然是属于武林暗杀,掌柜即便报官,官府也只是派几个人过来走走场,确定那名剑客是武林中人后,便不会继续追查,毕竟官府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不便干涉武林之事,也不敢管。 紫衣男子听闻此事后没有什么反应,独自离开了客栈。 待到深夜归来时,他察觉到床上躺了个不速之客,当即一身杀气的运内力向床上袭去。 那人的身手不凡,迅速往床里翻了个身,轻易避开了。 待他看清那人的相貌后,他微微诧异了下。 是她,那个名叫绾罂的蓝衣少女。 绾罂从床上坐起,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他掩去眼里的杀欲,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绾罂嫣然一笑,走至他跟前,红唇贴近他的右耳,轻声道:“你说呢?” 他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的扫了眼她。 虽说夜林国是个男尊女不卑的帝国,女子亦可为商、为官,但大多女子还是懂得避嫌、洁身自好的。 眼前这女子给他的感觉甚是胆大邪媚,而她看他时眼中的媚色让他很不舒服。 绾罂刚准备离去,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对他说:“我住你隔壁。你要是想见我,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望向她,冷冷问道:“是你?” 剑客是她杀的。 “他碍了我的事自然留不得。”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麻烦,而不是除去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话闭,她高兴的推门离去。 回到西院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 那人一袭黑衣,脸上带着个黑色面具,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赤红骇人的眼睛流露在外,透着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死寂,仿佛没了灵魂,只剩一个躯壳。 他叫血邀,是她的贴身暗卫,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的隐在暗处任她调遣,他的存在只有她一人知晓,是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心腹。 他修炼的内功心法能天衣无缝的隐去自身气息,哪怕内力比他高深百倍的人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正因如此,他追查与隐藏的本领是无人能及的。 “查到了?”她淡淡问道。 “属下无能。”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总觉得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 她眼露诧异的说道:“竟连你也查不到,倒是有趣,他白天去哪了?” “他的轻功远在属下之上,属下跟到一半便没了人影。” “继续追查他的身份。” “是。”血邀不作停留,瞬间消失了。 她杏眼幽深的望向隔壁的南院,饶有兴趣的嫣然一笑。 第二章 各取所需 清晨。 紫衣男子如昨日一般,一大早便出门了,他施展轻功,一路飞至悉城郊外的一处宅院,隐在暗处,细细观察着宅院里的动静。 这所宅院很大,布局十分讲究,处处都有机关,看似防范松懈,其实暗地里每个角落都有死士日夜轮流守护,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而这所宅院的主人正是以武林第一高手之尊连任两任盟主的林霸一,今年是他问鼎盟主之位的第五年。 据说他在暗中修炼了一种邪功,已练至第八层,就快大功告成。 在他就任期间,曾以卑鄙的手段暗中铲除了诸多不服他的门派,对武林里的人多加打压,半数的门派惧怕他的铁血手段,被迫归顺于他,剩下的门派结为同盟,将势力合并,一时之间倒与他的势力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长此以往,平衡必将被打破,一旦他练成邪功,称霸武林是迟早的事。 而紫衣男子的目的就是暗杀林霸一。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他发现要暗杀林霸一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全身而退。 宅院里布下的机关名叫“死相随”,由十年前的“夜公子”亲手设计而成,但无人知道“夜公子”的身份相貌,他创下这个机关后不久便消声灭迹了。 “死相随”机关巧妙复杂,变化多端,稍不慎便可触发,是天下第一难解机关,至今还未有人能活着走出机关。 而林霸一的宅院里所布下的“死相随”机关更加高明,在原有的基础上巧妙的融合了巫蛊之术。 整个机关由诸多变化无穷的小机关合成,以林霸一的房间为中心围绕在宅院四周,每个小机关都至少有一个死士看守。 若精通机关布置、武功高深的刺客从外入内,小心避开,即可安全潜进林霸一的房间,即便不慎触发了机关,一次也只触发一个小机关,面对众多死士的围攻,仍有一丝希望及时抽身离去。 但若暗杀成功,林霸一死,他体内的蛊王也会死去,看守各个小机关的死士体内的子蛊立马随之而死,死士感应到子蛊已死后,便知道林霸一死了,立马会触发小机关。 此时的刺客必然已身陷机关最中央,只要有一个死士触发一个小机关,所有的小机关都会以刺客为中心同时触发,天罗地网,无处可逃,加上一群死士的联手围攻,刺客必死无疑。 蛊王极其敏感,只要林霸一的身体稍有异样或中了毒,蛊王立马就会将讯息传递给子蛊。 同样的,若是先将死士弄晕或是杀死,死士体内的子蛊即刻会出现异样,传递给蛊王,林霸一就能提前感应到危险,来个瓮中捉鳖,让刺客有来无回。 紫衣男子眉头深锁,思虑了良久,反复研究分析后,只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同一时刻杀死林霸一和死士。 只要两者同时被杀,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去触发机关,一切做得悄无声息,不留一丝痕迹。 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实施起来难度极大。 首先,要找出每一个看守小机关的死士,一个都不能遗漏。 其次,暗杀林霸一与死士的人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正当紫衣男子想得入神时,身后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谁?”紫衣男子神情戒备的扫视了下四周。 一道蓝色身影瞬间来到在他面前,意味深长的问:“你想暗杀林霸一?” 紫衣男子见绾罂已猜出他的目的,当即杀气十足,冷酷的向绾罂出手,企图杀人灭口。 而绾罂的武功丝毫不输于紫衣男子,招式柔中带钢,变化无穷,难辨虚实,极难应付,丝毫看不出她的武功师承何处,只觉得她的武功古怪诡异,闻所未闻。 不到片刻,两人已过了不下百招,却仍是不分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你伤不了我的。再打下去可就要打草惊蛇了。”绾罂好心的提醒道。 紫衣男子收手,冷眼看向她,问:“你想怎样?” 绾罂走上前,伸出右手,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么俊美的脸要是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紫衣男子面色一沉,毫不怜香惜玉的拍开她的手,冷漠的吐出一个字:“说。” 绾罂不怒,反而一脸妖媚的笑了:“我可舍不得你死,我会帮你的。” “条件。”在紫衣男子看来,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帮助另一个人。 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帮,意味着等价交换。 “蛊王是西域的至毒之物,百年难遇一只,我要拿它做研究,所以我要参与你的行动。还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查不出他的身份,倒不如直接问他。 紫衣男子犹豫了片刻,答道:“易少默。” 绾罂半信半疑的问:“不会是随便编的一个名字吧?” 易少默冷哼一声,一副信不信由她的模样,转身就走。 绾罂跟上他,与他并肩而行。 “易少默,就算没有蛊王,我也会帮你,因为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绾罂紧盯着他的侧脸,自信的说着,她的眼神犹如猎人遇见了一头极难驯服的猎物一般充满着兴奋与势在必得的坚定。 易少默眼露淡淡的不屑,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走着。 绾罂忽视他眼里的不屑,转移话题:“暗杀林霸一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易少默眼眸深邃,似是在盘算着暗杀计划。 “‘死相随’号称天下第一难解机关。其实要破解它,有两种方法。” 易少默没有接话,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其一,在同一时间杀了林霸一和死士。”绾罂笃定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计划就是这个。” 放眼天下,看得透这个机关的人屈指可数,易少默没想到绾罂身为女子,竟然也对机关布置如此精通,不禁正眼望向她,眼里有了几分欣赏。 绾罂微微一笑,继续说:“其二,杀了林霸一后,立刻用药物延缓蛊王死亡速度,为全身而退争取时间。” 易少默摇了下头:“这个办法我想过。但蛊王与其宿主同生共死,世上根本没人能研制出此等药物。此法行不通。” 绾罂停下脚步,自信的望着他:“若是我可以呢?” 易少默诧异了下,将信将疑的问:“你真能制出此药?” 绾罂意味深长的答道:“你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吧。我虽能制出此药,但毕竟没有试验过,难保会有意外。” 其实绾罂有十成的把握能制出此药,但此事事关重大,易少默不会轻信于她,为她而改变原本的计划。 易少默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据西域古书记载: 要养成一个蛊王必须花费十年的时间,需将幼蛊寄宿于一个内力深厚的宿主体内,这个宿主被称为原宿主,每日以毒喂养幼蛊,幼蛊成熟后成为蛊王,从原宿主体内破体而出,原宿主死。 蛊王的毒血是天下第一毒,其解药就是原宿主的血,而原宿主已死,蛊王的毒血便成了无药可解的奇毒。 除此之外,蛊王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控制别人。 成熟的蛊王能悄无声息的被下在任何一个宿主体内,与之同生共死,将宿主之血喂给子蛊,子蛊便可与蛊王互通灵性,再将子蛊下在所要控制的人的体内。 若蛊王的宿主死,则蛊王死,子蛊死,子蛊的宿主一个时辰后死。 若子蛊的宿主死,则子蛊死,蛊王不会死,但会有所异动,以提醒蛊王的宿主子蛊已死。 除非蛊王或子蛊有所异动,不然哪怕医术再高之人也无法查出体内蛊王或子蛊的存在。 绾罂曾根据西域古书记载研究过蛊王,但那本西域古书的最后几页被撕毁,因而对蛊王的了解不是很透彻。 这次,蛊王现世实属难得,绾罂终于有机会能亲眼一睹蛊王的真面目,好好研究它的毒性。 想到这点,绾罂的心情大好。 接下来的十多日,除了就寝时间,绾罂与易少默几乎形影不离,每日清晨一同前去林霸一的宅院将看守各个小机关的死士一一查出,直至傍晚才双双归来。 这日夜晚,二人终于将所有的死士一一查明了。 林霸一宅院里的“死相随”机关由二十个小机关组成,每个小机关都有三个死士日夜轮流看守。 “居然有六十个被下了子蛊的死士,林霸一如此心思缜密,真是不简单。” 说话间,绾罂已经大大方方的随易少默进了他的房间,随意在他床上躺下,略显疲惫的闭上了双眸。 易少默见此,当即下了逐客令:“姑娘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 绾罂丝毫未动,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易少默走近她,再次唤道:“姑娘......” 二人离得很近,他能清晰的瞧见她细长的柳眉、微卷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和娇嫩的红唇。 细看之下,她虽没有倾城之貌,却也生得十分清秀可人。 他凝望着她疲倦的睡颜,眼里的寒意减少了几分。 就在这时,她睁开了杏眸。 他当即回神,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夜已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多有不便,姑娘请回。” 她高兴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有损我名节吧?” 他背对她:“男女授受不亲,自古如此。” 她满不在乎的随口道:“若是我的名节因你而损,那你娶了我便是。” 他面色一沉:“姑娘虽是武林女子,但也该知道女子应当矜持,顾惜名节。” 她右眉轻挑,起身走至他面前,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们男人整日留恋烟花之地,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何曾从一而终过?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天下女子顾惜名节,从一而终?岂非可笑?” 闻言,他微怔,显然不赞同她的这番离经叛道的话,却又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沉默不答。 忽然,她嫣然一笑:“你在关心我。这是不是说明你开始有些喜欢我了?” 他冷漠的避开了她的目光:“既然姑娘不准备回去,那便留下吧。” 话音刚落,他已踩着脚步往门外走去。 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吗?还是你害怕喜欢上我?” 他没有回答,径直离去,独留一个孤傲的紫色背影。 第三章 本是陌路 之后几日,绾罂不再整日跟在易少默身边,而易少默也越加神出鬼没,常常到深夜才归来。 绾罂对此从不过问,因为她知道他必定是去见一些人,一同密谋暗杀之事。 退一步说,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她的目的是得到蛊王,他的目的是暗杀林霸一,从这点上来看,她与他是各取所需的盟友。 但二人的身份神秘,都默契的选择各自隐瞒,从不相问。 说穿了,她们此刻是盟友,下一刻随时就可能是敌人,彼此间根本不存在什么信任,有所顾忌与防范实属正常,只要不阻碍彼此,各自达到目的即可,其他的事根本无须理会。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在武林的势力虽不能说唯她独尊,但想要查一个人的身份信息还是不难的,可她让血邀查了那么久,他的身份资料还是一片空白,难道他是王宫里的人吗? 不对,就算是王宫里的人,也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仿佛他这个人是凭空出现似得,这让她甚是费解。 易少默神出鬼没了半个月后,终于与他的人准备妥当了。 暗杀林霸一的时间就定在今夜。 绾罂与易少默各自换了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上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掩去自身气息,与其他六十个黑衣蒙面帮手一同悄悄潜进了林霸一的宅院。 由于每个人都对里面的机关有所了解,因而小心避开了机关的触发点,六十个黑衣蒙面帮手训练有素、身手敏捷、配合默契,不到一会儿便已各自到位。 易少默迅速除去了分布在林霸一附近的四个高手暗卫后,悄然潜进了林霸一的房间,绾罂紧随其后。 此时,林霸一正躺在床上熟睡着,不时打着呼噜。 易少默小心的接近林霸一,向床上的人撒了一种白色无味的药粉。 原本熟睡的林霸一感到一股杀气逼近,当即睁开双眼,狠辣的向易少默出手。 易少默的药粉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只会让人陷入昏厥半个时辰,并且不会让林霸一体内的蛊王有所察觉,发生异动,只待林霸一昏厥后发出信号,与他的人同一时刻行事。 出乎意料的是,林霸一的邪功竟然已经如此高深,他运用内力强压下体内的药性,毫不保留的与易少默过着招。 绾罂在一边静静的站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的旁观着。 林霸一自负的对易少默大笑道:“能杀了我的四个暗卫,悄无声息的潜进本盟主的房间,你们还是第一个。这么好的身手,可惜了。你们若是说出何人指使,本盟主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们全尸。” 易少默杀气十足,眼神冷酷,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武功招式上。 他的武功原本在林霸一之上,但碍于林霸一体内的蛊王,他不能打伤他,因而只守不攻,束手束脚,无法展现真正实力。 而林霸一正是认准了这点,出手更加肆无忌惮,丝毫不防守,一味强势的进攻,他要在药性发作之前杀了他,他的武功是他生平所见最为高深莫测的,不除了他,来日必是会坏了他的大计。 林霸一的邪功阴毒霸道,防不胜防,易少默屡屡闪避,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不慎被他一掌打在右肩上,猛地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 林霸一刚想把握时机,趁机杀了易少默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颗乌黑的药丸被塞进他的嘴里,被迫咽下。 “你......”林霸一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狠狠盯着绾罂,才吐出一个字,他便“咚”的一声倒地死去,死不瞑目。 林霸一未曾料到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绾罂会突然对他下杀手,他仗着体内有蛊王,根本没作任何防守,这才让绾罂仅一掌就震碎了他的心脉。 易少默迅速走至林霸一身边,确定他已死后,当即眼神深邃的盯着绾罂,有愤怒、有戒备,还有一丝浓浓的杀意。 “只有我可以伤你。”绾罂霸道的声音传入易少默的耳里,明确的解释了她杀死林霸一的原因。 绾罂不再看他,一脸严肃的蹲下,取出一把玄色的凤纹匕首,轻轻划开林霸一的手腕,乌黑的血源源不断的从手腕间流出。 片刻后,一只长相怪异的黑色大虫子破体而出,慢慢的蠕动着。 这就是百年难得一只的蛊王。 绾罂立马将它装入一个黑色的玉瓶里,小心的盖上了盖子,对易少默使了个眼色。 易少默见蛊王未死,心中了然,掩去眼里的杀意,微微点了下头,与绾罂一同离开了林霸一的宅院,离开前他向空中放了个信号,示意他的人杀了宅院里的六十个死士和所有其他的人,斩草除根,以免日后祸患无穷。 片刻后,寂静的宅院里四处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易少默的人完成任务后,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等易少默与绾罂回到云兰客栈时已经很晚了。 绾罂打开装着蛊王的黑玉瓶,看了眼,蛊王已经死去,不禁令她惋惜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逼林霸一服下了延缓蛊王死去速度的药丸,但也只推迟了短短半个时辰,好在蛊王死去后,尸体不腐,不会影响它的毒性,她还是可以研究它的毒血。 她将蛊王小心的收好后,换了一袭蓝色裙装,向南院走去。 易少默回到房间后,立马盘腿而坐,自行疗伤。 他的内伤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林霸一好歹也是武林第一高手,功力深厚,此番受伤没个两个月是好不了的,而且两个月内不宜动武,否则内伤将加重。 正当他闭目疗伤的关键时候,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他立马警惕的睁开双眼。 “是我。”说话间,绾罂已走至他面前,左手敷上他的右肩,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从她的指尖传入他的体内。 她的内力可刚,亦可柔,奇妙的与他刚硬的内力融为了一体。 他见她只是单纯的想助他疗伤,并无恶意,当即放下了戒备,重新闭上双眼,在她的帮助下静心运功。 半个时辰后,她收回左手,递给他一粒蓝色的丹药,示意他服下。 他犹豫的望着她手里的丹药,显然对她还存着一丝防备。 眼前的女子虽没有坏了他的事,但终究来路不明,正邪未知。 她见此微微一笑,将丹药放入自己的嘴里,迅速吻住他,将丹药送入他的口中。 他猛地愣住,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将丹药咽下了。 他面色一沉,用力推开了她,动怒的逼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倒不生气,妖媚的一笑,如实解释道:“能加快内伤痊愈速度的丹药。” 此丹药名为蓝愈丹,专治内伤,能让内伤痊愈的速度加快一倍。 蓝愈丹只有曼珠崖上的血琴山庄才有,是武林里千金难买的最佳疗伤丹药,提炼它所需的药材极多,因而十分珍贵。 蓝愈丹的药性已在他的体内发挥作用,他感到丹田处有一股暖流缓缓散开,当即觉得内伤好了许多,右肩也不再隐隐作痛。 的确是上好的疗伤药,她没有骗他。 他瞬间打消了内心的怀疑,目光深邃的望向她,沉默不语着。 不知为何,自遇到她开始,他变得比以往心软了。 若是在以前,他此刻便会动手杀她灭口,因为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终究是林霸一被暗杀的真相知情者。 可如今他却不忍心杀她了,至于原因是什么,他隐约明白,却又不想去深想。 她费心的输了许多内力给他,面容已有疲倦之色,于是慵懒的说道:“我累了,借我靠一会儿。” 她随后躺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膝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杏眼,毫无防备的睡去,丝毫不担心他会对她不利。 他眉头微蹙,低头望着她清秀的脸庞,已到嘴边的话硬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望向她的眼神越加复杂难懂。 清晨,阳光明媚。 床上的绾罂悠悠醒来,身边已没有了易少默的身影。 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后,推门走出他的房间,来到庭院里。 而他正背对着她站在一颗梨花树下。 “姑娘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淡淡的问道,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疏离。 他不信她接近他单纯只是为了蛊王那么简单。 她走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我说过我喜欢你。” 他撇过头,用力推开她,面色清冷的说:“姑娘请自重。” 她抱怨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唤我罂不好吗?” “姑娘何时走?”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姑娘既然已得到蛊王,就早些离开。” “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不舍?” “我与姑娘本是陌路人,何来不舍之说?” 她凝视着他冷漠的双眼:“你若唤我一声‘罂’,我便答应你。” 他平静的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 良久,他语气平淡的唤道:“罂。” 她妖媚的笑了。 他最后看了眼她,垂下眼帘,转头离去。 脚步有些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梨花树下离情丝,有无深情唯自知。 第四章 心属彼此 短短数日,林霸一的宅院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武林,各门各派无不拍手叫好,大肆庆祝,纷纷猜测着是何人有这等本事暗杀武林第一高手,还做得这般隐秘,不露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先前归顺于林霸一麾下的那些门派也在半个月内迅速被其他门派吞并,原本为制衡林霸一而结成同盟的各大门派因林霸一势力的瓦解,联盟解除,顷刻间成为互相仇视的死敌。 至此,武林里只剩下三大门派。 盟主已死,群龙无首,三个门派中人的眼睛全都盯着明年的盟主大选。 门派内,众人想方设法的争夺掌门之位,因为只有先做了掌门,才有实力与资格去争夺盟主之位。 六月,梨花凋零,庭院落寞。 月光洒进庭院,隐约瞧见一个紫色身影孤寂的站在梨树下若有所思着,眼露淡淡的惆怅与无奈。 自那日起,她真的再未出现过。 她的丹药很管用,才短短一个月,他的内伤就已经痊愈。 他再没有理由留在这儿,是时候离开了。 易少默掩去所有的情绪,回到了房间。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间,他瞬间诧异的盯着床上娇小的身影。 此刻,绾罂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他的床上,蓝色的衣裙上沾染了一大片血迹,血还是新鲜的,似乎刚刚受伤不久。 “罂......”他迅速走至她身边,语气里带着从未流露过的担忧。 他温柔而小心的抱起她,想查看她的伤口。 “不是我的血。”她疲惫的睁开双眼,轻轻解释道。 “你......”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有好多人追杀我,这血是他们的。你担心我,我很高兴。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猛然间,他的眼里有了一丝动容。 也许是她疲惫的声音,也许是她的这番话令他心有不忍。 总之,这次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安心的睡去。 二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直至天明。 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时,他不舍的凝望着她的睡容,温柔的将她抽离自己的怀抱,让她躺回床上,悄悄离去。 “默。”不知何时,她已经醒来。 他的背影一怔,脚步止住,他没有转身,只是平静的说了句:“我该走了。” 她不解:“为什么?” “我的时间到了。”他眼露无奈,似乎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因为她,他第一次有了想保护一个人的念头。 可他与她终究不可能。 她下床走至他面前,逼视着他,生气的质问道:“为什么明明喜欢我却不承认?为什么你我相互喜欢,你却要离我而去?” “我说过,姑娘与我本是陌路人。”他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有意回避着。 “和我打个赌吧。若明日之前,我仍是没能改变你的决定,我便如你所愿,此后你我永不相见。” 他绕过她,推门离去,远远的,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妖媚的笑了,眼里充满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离云兰客栈不远处,有一个湖,名莲馨湖。 湖上开满了一朵朵娇美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高洁而出尘。 此时,一艘小船行驶在莲馨湖的中央,船只精致素雅,别具一格。 绾罂站在易少默的身边高兴的嗅着满湖的莲花香气。 六月正是赏莲的大好时节,绾罂沐浴更衣后,便提议到此处游湖赏花。 今天来此赏花的人很多,离她们最近的一艘奢华的大船是艘青船。 青船为青楼女子专用船只,若非有名的青楼,是不会拥有私人的青船的,就不知这艘青船是出自哪家青楼。 青船上的女子妆容精致、香气扑鼻,个个都不俗。 绾罂右眉轻挑,忽然霸道的伸手环住易少默的脖子,不悦的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易少默本想挣脱她,但听出她语气里明显的不高兴后,就由着她了。 他面无表情的答了句:“不知。” “我要把你藏起来或者毁了你的脸,这样就不会有别的女人敢觊觎你。”绾罂强势的说道。 易少默听完,愣了下,他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发现青船上的女人们正含情脉脉的盯着他,见他望去,她们更是高兴的对他轻笑着。 绾罂揉紧他的脖子,眼露警告的盯着他,不许他再看她们一眼。 他低头望着她生气的小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眸里有了些许温度。 突然,船晃了下,水下传来一阵声响,十几个黑衣杀手从船的四周凭空出现,手持利剑,飞快的向绾罂刺来。 以绾罂的武功,本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但她没有这么做,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黑衣杀手的剑向她的后背逼近。 “小心。”易少默瞬间与她调换了位置,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眼露怒色,满身杀气的将内力注入水中,凝结为无数把水剑,向黑衣杀手冷酷的刺去。 十几个黑衣杀手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就已经被他密集的水剑刺伤,一剑封侯,瞬间毙命,血从他们的喉咙里不断的流出,滴入湖水,湖面一片血红,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船家在黑衣杀手出现时,就已吓破了胆,晕厥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儿出了人命,早已惊叫连连,场面混乱,纷纷害怕的逃命。 绾罂轻轻靠在易少默的怀里。 眼神交融的一刻,她嫣然一笑。 “为什么不避开?”他动怒的问道。 周围的血腥场面已抛之脑后,易少默的眼里只剩下一个她。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救我。”绾罂高兴的答道。 闻言,他更加生气:“若是我不出手呢?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救你,万一......”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下一瞬,他已经化被动为主动,左手紧紧揽着她的柳腰,笨拙而用力的回应着她的吻。 他的吻带着浓浓的怒气,却掩盖不了他的深情。 良久,他松开了她,眼里残留着一丝怒气。 “你爱上我了。你还想不承认吗?”她高兴而笃定的问道。 他猛地愣住,目光不自然的避开了她,默默垂下了眼帘。 刚才那一瞬间,他忘记她身怀武功,当剑快要刺到她时,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下,他什么也没顾及,只想着不能让她受伤,下意识的想去保护她。 自从她出现后,他的心就不再平静。 他明知自己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他明知自己不能爱上任何人,可还是心不由已的对她动了心。 他内心犹豫了良久,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的寒意瞬间为她而融化。 他温柔的凝望着她,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伸手抱紧她:“下次别这样了。” “就算你不出手,他们也伤不到我分毫的。”她自信满满道。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她的武功不比他差,可他依然不想她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怕失去她。 他感慨的问道:“既然已经答应我离开,为何还要出现?” 她一脸狡猾的耍赖道:“我只说:你若唤我一声‘罂’,我便答应你。我可没说答应你什么。” 他无奈的苦笑了下,眼露一抹痛苦与坚定。 原是想逼她离开,就此断了她对自己的心思,也断了自己的。 可命运还是让他与她纠缠到了一起。 也罢,他的心思瞒不过她,更骗不了自己。 他从未拥有过什么,也不曾真正在意过自己拥有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真心想守护一个人,他愿意为了她去夺取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此刻,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他认真的盯着她:“罂,答应我,无论何时,以何理由,都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她狡辩道:“谁让你不肯承认爱上了我?” 他揉紧她,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她高兴的应道:“我答应你。无论何时,以何理由,我都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 他这才放心的微微一笑。 “默,你是我的,以后不许离开我。”她霸道的说道。 “好,我是你的。”他心甘情愿的在她的耳边说道。 她嫣然一笑,垫起脚尖,浅浅的在他的唇边印上一吻,随后施展轻功离去了。 “追上我就有礼物。”耳边传来她迷人的声音。 他柔情的望着远去的娇小背影,双脚离地,施展轻功,向她追去。 街上的行人抬头望去,只瞧见屋顶上有一个紫衣人紧紧追着前面的蓝衣人,看不清是男是女,每当紫衣人快追上蓝衣人时,蓝衣人便狡猾的调转了方向,又与紫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到片刻,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云兰客栈。 “默,你没有追上我,你要给我礼物。”她不怀好意的冲他笑了下,高兴的回了自己的西院。 他宠溺的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笑意温暖。 第五章 幸福假象 当夜。 在夜色的遮掩下,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潜进了南院。 “哗哗”的水声一响而过,易少默隐在暗处袭向房里的不速之客。 “罂......”易少默看清来人是绾罂后,连忙收掌,愣在原地。 此时,易少默随意的穿了件紫色锦袍,披散在肩后的发丝正滴着水珠,由此可见,她的出现正好打扰了他沐浴。 美人出浴,果真别有一番风情。 “默,你散发的样子真美。”她邪气的一笑,投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 她只穿了件轻薄的丝质蓝裙,一头乌黑及腰的秀发由一根雪白的丝带松散的系着,随意的垂在腰间,散发着淡淡的曼珠沙华的花香。 他轻轻抱着她,一脸温柔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要礼物。”她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眼露困惑。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送我?”她循循善诱的问道。 “恩。无论你要什么。”他宠溺的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要......”她将红唇贴近他的耳侧,用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我要你以身相许。” “罂......”他身形僵住,脸颊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红晕。 夜林国的民风虽然较之以前开明了许多,但大多女子还是较为矜持的,像她这般热情胆大的女子实在少见,也许正是这份热情与胆大才融化了他原本清冷多年的心吧。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眼露调戏之意,笑得越加妩媚动人了:“我的默害羞了。” 素来冷情的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可爱柔情的一面,这样的美男子真是很难让人不动心呢。 想至此,她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真的动心了吗? 没多久,她释然的一笑。 “你是我的。”她犹如女王般强势的宣誓着他的所有权。 不待他反应,她已经揉住他的脖子,霸道的吻上他的唇。 他不是圣人,面对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他由被动转为主动,笨拙而温柔的回应着她的吻。 忽然,他的动作停滞,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认真的说道:“罂,我不能。” “你不爱我?”她的右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侧脸。 他怕她误会,急忙否认道:“不,我爱你,但我们还没成亲。” 她已是他认定的妻子,但他想先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那又如何?我才不在乎那些世俗的仪式。”她不屑的说道。 正如世人所言,她就是一个漠视世俗礼教、离经叛道的女人。 “你不在乎我是谁吗?”他认真的盯着她问道。 “你会告诉我吗?”她问道。 他为难的答道:“对不起。我只能说,我的存在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的。”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他轻轻点了下头。 “我若不想说呢?”她眼眸幽深的问道。 “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你是我易少默唯一认定的妻,永远都是,无关其他。”他深情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在乎你是谁。你我相爱足矣。” 长久以来被冰封的心因她这句话而彻底融化。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福而满足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难求的宝物。 他自小生活在黑暗里,见不得光,他的存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很多时候他都想问问上天,他为何存在?他存在的意义何在? 他常常躲在暗处一个人默默的练武,因为这是他唯一感兴趣和打发时间的事。 他所处的环境让他很早便明白人心的黑暗与自私,所以他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而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一个例外。 或许他真的孤独了太久了吧,自第一眼见到她时,他便将她记在了心里,他总觉得她与他似乎是一类人。 也许上天让他存在的意义便是遇见她、爱上她吧。 既如此,他愿为她一人负尽天下。 他温柔的抱起她,走至床边,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罂,我爱你。” 良久,二人彼此相拥着躺在床上,她清秀的容颜此刻异常妩媚动人,发丝间淡淡的曼珠沙华花香飘入他的鼻间。 突然,他震惊的抬头望着她,迟疑的说道:“你的心跳......” 她没有心跳,他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心跳? 她语气平静的问道:“是不是很诧异?”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有心脏的人自然不会有心跳。”她淡淡答道。 她是个无心之人,她的心早在三年前就已遗落在了地狱,只有在那特定的一天才会回到她的体内,一年里,只有那一天她才像正常人一般拥有心脏与心跳。 这也是她第一次让一个男人知道这件事。 她似乎为他破例了好几次,不过倒是很期待他的反应。 常人要是知道她没有心脏却依然如常的活着,恐怕要把她视为妖怪抓起来了吧? 他愣住,满眼不解的问道:“怎么会?”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心而活? “我的确没有心脏,你若问我原因,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还不想说。”她杏眼幽深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的神色不断地变化着,最终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疼惜。 “罂,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 他深情的吻住她的唇,动作极其温柔。 究竟是谁?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那个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她的红唇贴近他的耳侧,诡异的笑着问道:“不怕我是一个专吃美男子心脏的妖怪?” “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爱的女人。”他深情的说道。 闻言,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令人难懂的复杂情绪。 深夜,他感觉到屋顶上隐约有杀气,他望了眼身侧沉睡的她,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后,轻声轻脚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他运着轻功飞至屋顶,果然见有十来个来者不善的黑衣蒙面人,他们见到他后立马全身戒备起来了。 许是在白天见识过他的武功,他们一个个纷纷对他有所忌惮。 “我们的目标不是阁下,还请阁下别多管闲事。”他们中一个领头的冷言劝道。 “你们与她有何过节?”他冷冷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她是我们主子要的人,其他的不便多说。”领头的答道。 “你们主子是谁?”他追问道。 “看来阁下是想帮那魔女了。”领头的顿时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你们想对她不利便是与我为敌。”他冷言威胁道。 领头的冷哼了声说道:“原来你与那魔女是一伙儿的,既如此,就怨不得我们了。”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我便考虑留你们一命。”他语气冰冷的威逼道。 “是不是你的对手,打了才知道。”领头的眼露阴狠的说道。 他虽武功不凡,可他们是主子精心培养出来的,任何一个人的武功放在武林里都是能排的上号的,何况眼下他们以十对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之后他们瞬间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齐心围攻着他,虽然他们比白天的那批黑衣人的武功高许多,但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小半时辰下来他们便有了败势。 他擒住其中一个黑衣人,逼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黑衣人吞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瞬间中毒身亡了。 余下的人皆身负重伤,眼见逃跑无望,纷纷忠心的吞毒自尽了,无一活口。 他细细查看了下他们全身,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她究竟得罪了何人?竟如此不惜代价的一次次追杀她。 这些人的武功不俗,若是放在武林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能有这能力掌控他们的幕后之人必定不简单。 他随后换下染了血气的衣服,回了房间。 “解决了?”她睁开双眼,慵懒的问道。 “恩,吵醒你了。”他躺在她身侧轻轻抱住她。 “没关系,我一向浅眠,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神情复杂的淡淡说道。 “他们为何追杀你?”他眼露心疼与不解的问道。 闻言,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阴冷的说道:“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而我也一直查不出幕后之人的真正身份,只知道此人的势力在武林盘根错杂,不容小觑。” 总有一日她会查出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为自己报当年之仇。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他神色复杂而深情的望着她,轻轻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她内力深厚,武功不在他之下。 她毒术高深,能研制出延缓蛊王死亡速度的药丸。 她没有心脏,没有心跳。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他本不该轻易的相信一个神秘的女人,但他爱上了她,所以他选择倾尽所有的相信她,护她一生。 无论她是谁,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他都爱她,此生不变。 至于伤害过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六章 梦碎忘魂 翌日。 绾罂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拖着疲惫的身躯悠悠醒来。 这时,易少默推门进来,神采奕奕的走向她。 “醒了?”他温柔的抱住她。 “没有话问我?”她随意的拨弄着自己的青丝。 经过了昨晚,他定是已经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他疼惜的凝视着她,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 他的回答让她不禁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感动,似是失落。 或许这一生当中她所遇到的男人里只有他能做到完全的信任她、尊重她,其他男人虽然爱她,可终究比不过他,也许这便是她待他不同于其他男人的原因吧。 “我抱你去沐浴。”他温柔的说道。 “恩。”她顺从的环住他的脖子,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丝毫不害羞的任他抱起自己,向注满温水的浴桶走去。 他轻轻放下她后,离开了房间,叫客栈掌柜准备早膳去了。 她静静的躺在浴桶里,闭上杏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个让她想占有的男人,也是让她最感兴趣的一个,因为从一开始她便感受到了她与他其实是一类人。 虽然有些莫名的不舍,但游戏终究只是游戏,她开始期待他从天堂坠入地狱时的模样了呢。 沐浴后,绾罂换上了一袭蓝裙,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白色丝带挽着。 二人用完早膳后,携手来到院落。 庭院的中央摆放着一套石质桌椅,看起来简单而不失雅致。 六月的夏风徐徐的吹着,梨花虽已凋零,但茉莉花却开得正艳。 盛开的茉莉花洁白而清雅,花瓣从枝头飘落,随风起舞,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清新而舒适。 她站在院落的中央,风从她的脸庞轻轻滑过,她闭上双眸,微抬头,嗅着空气里的茉莉花香。 她妩媚的笑了,双脚微动,随风起舞。 身姿曼妙、玉手纤纤、柳眉杏眼,一点足、一低头、一含笑,极尽妩媚。 倾世的舞姿犹如烈火般炙热,诉说着千言万语,似喜似悲。 满地的茉莉花瓣随着她轻盈的舞姿随意飞扬。 柳腰唯美的旋转着,蓝色裙摆微微绽放着,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完美而令人深醉,魅人心魂。 她始终笑着,却笑得诡异,眼里尽是绝情,没有一丝温度。 易少默出神的望着她,此刻的她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她像一个坠落凡间的妖精,游戏人生、玩世不恭,没有任何人与事能入她的眼、她的心。 一舞过后,她望向他,问道:“我舞得美吗?这是离情舞,我最喜欢的舞。” “很美。”他回过神,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 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曼珠沙华香气,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怕她会离他远去。 这时,院落四周又出现了一批黑衣杀手,个个武功不凡,将拥抱中的二人团团围住,这一次的人数较之上次更多,足足有三十多人。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来解决。” “好。”他松开了她,宠溺的望着她。 她扫了眼周围的黑衣杀手,轻蔑的说道:“你们的主子还真惦记我的命。若说出你们的主子是谁,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领头的黑衣杀手无视她的话,打了个手势,三十多个黑衣杀手一拥而上。 “不自量力。”她诡异的笑了,取出一把三弦小琴。 此琴名叫罂琴。 琴身纯白似雪,精巧华丽,大小却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手掌那般小巧。 她暗运八成内力,指尖轻拨,似喜似悲的琴音响起,四周散发着浓郁的曼珠沙华香气,令人深醉,隐约透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此曲名叫离魂曲。 它的悲是为人世间的痛苦,它的喜是为迎接亡魂,使其沉沦地狱。 “啊......啊......”三十多个黑衣杀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便被她的琴音逼退,虽然他们的内力较为深厚,却也只是抵挡了片刻便已眼露恐惧,无法抵御离魂曲的控制,双手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凄惨的叫喊着,面容狰狞。 离魂曲越弹越快,周围曼珠沙华的香气越来越浓烈,这是梦魇毒香的香味,能令人心智迷乱,出现幻觉,使人内心深处最痛苦不堪的记忆瞬间被放大千倍,令人深陷其中,无法抽离。 渐渐地,他们的皮肤破裂,呈现出一道道深浅相同的血痕,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没有丝毫的血腥味,尽是浓重的曼珠沙华花香。 不到片刻,一个个心智迷乱、受尽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后,心脉俱损、失血过多而死,死状凄惨恐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皮肤。 琴音停止,她厌恶的扫了眼地上三十多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收回了罂琴。 她转身望向易少默,迎上他震惊而复杂的目光。 有一句话是武林里人人知晓的:血琴美人抚罂琴,似喜似悲离魂曲,离魂魔音,毁人心智,勾人魂魄,肠断人心。 离魂曲是血琴山庄的主人血琴美人亲手所创,世间能弹奏此曲之人唯她一人。 而绾罂能弹奏此曲,便足已说明她就是血琴山庄的主人。 “你是血琴美人?”事实已摆在眼前,但他还是想亲口听到她的回答。 “世人给我的名字倒是不错。” 她玩世不恭的笑了下,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爱我吗?” 良久,他眼里的复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情与坚定。 他温柔的抱住她。 “罂,还记得吗?我说过,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妻,永远都是,无关其他。”他深情的在她的耳边说道。 她在世人眼里是杀人不眨眼、离经叛道的魔女。 但在他眼里,她只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 他与她朝夕相处过一个月,他不相信那一切只是她的虚情假意,他相信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哈哈哈......”她诡异的笑了,故作为难的说道:“怎么办?我不想做你的妻,因为不爱。” 他内心一震,推开了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为什么?”他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颗清冷的心一旦爱上我会怎么样而已。” 她将红唇贴近他的耳边,绝情的说道:“现在,我知道了。哈哈哈......” “你骗我。”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下,拳头紧握,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那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于她而言就是一场游戏吗? 她玩世不恭的笑道:“我就是骗你了,你能怎么样?” 世间情爱,真真假假,犹如昙花一现,华而不实。 曾经她也对情爱有过期待,可最终呢,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只有自己变得强大绝情,才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闻言,他眼里的痛心一闪而过,杀气外泄,猛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提剑愤怒的刺向她的胸口。 她虽未料到他的腰间藏着把软剑,但她凭着高深的武功,身形灵巧的一闪,轻易的避开了。 一时之间,她与他毫无保留的在院落里大打出手,难分胜负。 她的武功招式刚柔兼并,变化多端,层出不穷,稍不慎便会被她重伤。 而他的剑法凌厉干脆,直击要害,没有花哨的剑式,反而提升了出手的速度,以快、准、狠取胜,但他的心不静,没能将剑法发挥到极致,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剑法不错呢。”她出声赞美道,目光幽深,出手更加不留情面。 他迅速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专心于剑法之上,试图找出她武功的破绽之处。 眨眼间,二人已经由地上转移到了屋顶上,来来回回已打了几百回合,却仍是难辨输赢,伤不了对方分毫。 良久,她渐渐处于下风,被他步步逼退,脚后跟已退至屋檐边。 二人掌心暗运内力,两掌相合的一瞬,他们皆被彼此深厚的内力震退数步。 就在这时,她一脚踏空,毫无防备的从屋檐上跌落。 “救我......”她惊恐的喊了声。 他当即眼露忧色,施展轻功而下,右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及时的接住了她。 她眼露狡黠的微微一笑,掌心暗运七成内力,一掌绝情的打向他的胸口。 “唔......”他始料未及,硬生生的受了她一掌,伤得不轻。 他痛心的推开了她,口吐鲜血,虚弱的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眉头紧蹙。 她缓缓走至他跟前蹲下,欣赏着他痛苦的模样,绝情的说道:“你舍不得我受伤,你杀不了我的。” 刚才她是故意让自己处于下风,也是故意从屋檐上摔下去的。 她算准了他会救她,不会狠心看着她受伤。 可此时看着他受伤痛苦的模样却让她有丝不忍心。 她对男人向来绝情,可唯独他却总能一次次令她萌生不忍。 更令她不解的是,她竟然舍不得杀他了。 她神色复杂的抬起右手,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狠狠的拍开了她的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里布满了深不见底的痛心与疏离。 他望着她清秀可人的脸庞,自嘲的笑了。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下不了手杀她? 他甚至恨不了她。 喉咙一阵腥甜,他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紧紧捂着胸口,试图缓解内心的痛。 罢了,就当自己从未爱过她。 他撇过头,极其冷漠的对她吼道:“你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做我的侍卫如何?”她不容拒绝的问道。 “休想。”他愤怒的盯着她狠狠的答道。 “你会愿意的。”她诡异的笑了,眼眸瞬间变成了血色,眉心浮现出一朵血色曼珠沙华的图案。 他震惊的盯着她的血眸,却未注意到她已用他的软剑划破了手指,血从她的指尖流下,她吸允着指尖上的鲜血,在他还在失神之际吻上他的唇,将口中的鲜血送入他的嘴里。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双眸无力的合上,身体前倾,重重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稳稳的接住他,眉心的那朵妖艳的血色曼珠沙华渐渐隐去,血眸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已饮下她的血,从此以后他便是她的侍卫易少默。 忘魂,是一种异能。 每当异能者喂一个人喝下自己的血时,便能抹去那个人的所有记忆,忘却一切,植入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并对那个信念深信不疑。 解除忘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死或是异能者死。 而绾罂便是这异能者。 放眼天下,天赋异能之人唯她一人。 须臾,他在她的怀里醒来,抬眼瞧见她后,愣了下,随后尴尬的站起来,毫不迟疑的唤道:“主子。” 她满意的笑了下,取出一粒蓝愈丹,塞入他的嘴里。 他服下蓝愈丹后,立刻感觉到丹田处涌过一股暖流,内伤好了许多。 奇怪的是,他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甚至不记得所有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叫易少默,而眼前的女人叫绾罂,是他的主子。 他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发现周围躺着许多面目全非的尸体,个个死状怪异,显然此处刚经过一场恶战。 令他诧异的是,每个死尸身上的伤口位置都一模一样,皆是被内力高深之人震碎心脉、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人应该都是被他的主子所杀,不禁暗自对她的武功有了丝敬佩。 但他的内伤又是怎么回事? 凭他的武功,一般人是不可能伤他至此的。 她见他眼露困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犹豫片刻后,答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他同她一样都是骄傲之人,就算视她为主子,却不愿自称属下。 “看来是失忆了,不过没关系,至少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子。” “主子可否告知发生了何事?”虽是询问的话,但语气里没有一丝作为属下该有的谦卑与恭敬。 “遇到一批杀手,领头的武功很高,你替我挡了一掌,那人已逃走,但他中了我的毒,活不过明日了。至于你为什么会失忆,我也不清楚。” 她走近他,不容拒绝的说道:“我允许你唤我罂。” 他迟疑着唤道:“罂......” 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他愣住,脑海里只剩下她刚才的那一抹笑颜,右手不由自主的捂着心口处。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只为她一人跳动。 他爱她,或者说他在失忆前就爱上了她。 他望着她娇小的蓝色背影,黯然出神。 第七章 血琴美人 一个月后,易少默的内伤痊愈,他跟随着绾罂上了曼珠崖。 远远望去,一大片白雾遮住了前面的路,让人无法看清血琴山庄的真面目。 白雾浓重而诡异,且含有剧毒,能在顷刻间要人性命。 它常年弥漫在血琴山庄的四周,久久不散。 血琴美人树敌众多,要她命的人不计其数,但所有想杀她的人皆有去无回,无一例外,其原因就在于此。 这时,绾罂停下脚步,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示意易少默服下。 易少默接过药丸,毫不迟疑的咽下。 “这是白雾的解药。”她说。 他诧异的望了眼她。 一路上他虽没开口问她上曼珠崖所谓何事,但不意味着他的内心没有疑惑。 她诡异的解释道:“忘了告诉你,我是血琴山庄的主人。” “你就是血琴美人?”他震惊的盯着她。 没想到武林盛传的魔女竟是他的主子,这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跟紧我,你要是迷路了,我可不负责。”她妖媚的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白雾里,四周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唯一能隐约瞧见的只有脚下的血色曼珠沙华。 难怪所有前来找她寻仇的人皆命丧于此,无人能活着见到她,更无人能有命离开。 先不说白雾里的剧毒能顷刻间要人性命,就算有了解药,置身于这样一个难辨方向的地方,必然会迷路,要想找到血琴山庄的具体位置简直难如登天。 他紧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许久,路上看见许多死人骷髅,因剧毒的缘故,这些尸体腐烂的速度极快,死尸里的血流至曼珠沙华的根部,成为了它们的养料。 空气里没有丝毫的恶臭味,许是曼珠沙华的花香掩盖了死尸腐烂的气味吧。 脚下的血色曼珠沙华在鲜血的滋润下更加鲜红妖艳,仿佛是地狱的引魂者,指引着一个个亡魂通向黑暗的地狱之门。 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走出了这片白雾。 遥遥望去,一座精妙绝伦的秀丽山庄屹立在前面,黑色的门匾上雕刻着“血琴山庄”四个红色大字。 人影闪过,一个白衣少年鬼魅般的向易少默的背后袭去。 易少默瞬间感应到背后有人,身形一闪,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随后释放出满身的杀气,冷酷的与白衣少年动起了手。 白衣少年内力深厚,武功招式与绾罂有几分相似,放眼武林,难逢敌手,虽然他的招式变化无穷,虚实难辨,但若是遇到像易少默这样的绝世高手,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几处明显的破绽。 几百个回合后,白衣少年已有败象,改攻为守。 “羽邀。”绾罂轻声制止道。 白衣少年虽有不甘,却仍是乖乖收手,闪身来到绾罂面前,单膝跪地,恭敬的唤道:“庄主。” 易少默见他对绾罂并无恶意,满身的杀气消散,但仍是警惕的盯着他。 白衣少年很美,美在他干净出尘、不容亵渎的气质,他的眼睛很纯净,犹如初生的婴儿那般干净无邪,让人难以对他设防。 绾罂亲自扶起他,满意的称赞道:“武功有进步。” 白衣少年的脸上扬起一抹干净无邪的笑容,他不着痕迹的向易少默送去一个示威的眼神。 易少默冷漠的看了眼他,随即无视他的存在。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绾罂的眼睛,她轻轻一笑,朝山庄走去。 白衣少年不悦的望了眼易少默,与他并肩跟在她的身后。 “恭迎庄主回庄。”众人齐聚血琴山庄的门口,恭敬的向她单膝跪地行礼。 她随意的扫了眼众人后进了庄内。 血琴山庄的人个个身怀武艺,各有所长,皆是被她施过忘魂的人,忘却一切,只忠心于她一人。 白衣少年名羽邀,是庄里最得她心的人,他的武功曾得到过她的亲自指导,是庄里武功最高的人,因而他在庄里的地位等同于副庄主,她不在时,分布在庄外的各方势力皆由他亲自打理。 她有个习惯,每次回庄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温沐阁沐浴更衣。 刚到温沐阁门口,羽邀便伸手拦住了易少默,示意他不得入内。 易少默神色冷酷,无视他的警告,跟随着她踏入温沐阁。 羽邀再次挡在他的面前,不悦的说道:“默公子,你不能进去。” “默,你退下。”远远的传来了她的声音。 易少默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唤道:“罂。” “安排他住南阁。”她对羽邀吩咐道。 “是,庄主。”羽邀唤来一个侍女,为他带路。 易少默犹豫片刻后,冷漠的转身离去。 羽邀深深的望了眼他的背影,转身跟在她的身后,眼里的嫉妒一闪而过。 温沐阁深处有一潭天然的大温泉,雾气氤氲,温泉沸而清。 一位青衣女子恭敬的立在一侧,由于容颜尽毁,她终日蒙着黑色面纱示人。 她叫青,庄里的人皆唤她青姑娘,她是绾罂的贴身侍女,也是血琴山庄的铁血管家,地位非同一般,她掌管着庄内大小事务与财政大权,庄内的所有开支皆需通过她的批准,包括羽邀所掌管的庄外势力的开支。 青姑娘与羽邀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相辅相成,无疑是绾罂的左膀右臂。 绾罂闭上杏眸,躺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静静的享受着。 羽邀隔着屏风立在一旁汇报着庄外势力的情况。 等他一一汇报完后,她睁开双眸,随意的拨弄着青丝,问道:“他的身份查得如何?” “属下无能,他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查不到任何信息。” 两个多月前,她飞鸽传信给他,让他查出易少默的身份,但他动用了分布在庄外的全部力量也一无所获。 “继续查。”她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因而对羽邀没有怪罪之意。 “是。多谢庄主宽恕。”羽邀欲言又止道:“庄主......”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她起身走出温泉,青姑娘恭敬的上前服侍她穿上衣衫。 “他身份不明,庄主为何要带他回庄,还让他住您隔壁。”羽邀的语气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嫉妒。 “他伤不了我。”她自信的说道。 “可是......” 还未等他说完,她已经穿戴完毕,闪身来到了他面前,冷言道:“羽邀,你逾越了。” “属下知错。”闻言,他立马惊慌的跪下请罪。 他知道易少默能跟随她回庄,必然是忘记了过去,只忠心于她一人,根本不可能有心伤害她。 他呆在她的身边最久,他几乎可以肯定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她下了什么毒才忘记了一切誓死忠心于她,包括他自己。 但他是自愿忠于她的,因为他爱她。 而他从看到易少默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易少默也爱上了她。 庄里的人都唤她庄主,连他都不例外,但她竟然允许易少默唤她的名字。 她常住的地方名叫血琴阁,隔壁的居所只有西阁、南阁两个,西阁是他住的,可如今易少默刚回庄便能入住南阁,可想而知易少默在她的心里是特别的。 虽然他知道她是绝情绝爱的,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离她最近的人,就算得不到她的爱,但在她的心里他总是特别的。 可是现在有人分享了他的特别,所以他心生嫉妒了。 她走至梳妆台前坐下,轻声道:“过来。” 他迟疑的走了过去。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她看了眼他失落的模样,继续说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能明白我的心思。不要让我失望。” 他身形猛地一震。 刹那间,他已掩去眼里的失落与嫉妒,恢复了纯净的眸子。 他干净无邪的笑了,接过青姑娘手里的白布,轻轻的为她擦拭着垂在腰间湿淋淋的青丝。 她满意的微微一笑。 他虽得她器重,在庄内风光无限,人人尊他敬他,可这风光背后的苦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错,他的确是庄里最能猜到她心思的人,但他依然不了解她,走不进她的心。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太神秘、太强大,没有弱点,没有感情,永远都给人一种望尘莫及的距离感。 纵容如此,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她。 他知道一旦她对他失望了,他的下场一定会比死还痛苦。 他其实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他们是一同被她带上曼珠崖的。 那时,他的哥哥更得她的器重,他今日的地位原该属于他哥哥的,但他哥哥爱上了她,并做了逾越的事,她盛怒之下将他哥哥囚禁在地下毒室里,里面有上千种稀有的毒虫、毒蛇和剧毒植物,每一种毒都能以以毒攻毒的方法解毒。 他曾向她跪求过多次,但每一次求情换来的是更重的惩罚。 她毁了他哥哥引以为傲的俊美容貌,废了他的武功,还让他做她的试毒人,每当她研究出新的毒药就拿他做试验,由于毒性侵体,他的双眼变成了骇人的血眸。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为他的哥哥求情。 没多久,他的哥哥自尽而死,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恨她,你还年轻,别步我后尘。” 对他哥哥而言,爱她却永远得不到她,是一种刻骨的绝望与痛苦,而死亡却是一种解脱,因而他含笑而死。 她虽然害死了他哥哥,但他恨不了她。 这几年,他小心翼翼的留在她身边,不容许自己犯一丁点错误,因为他不想步他哥哥的后尘。 他可以不奢望得到她的心,但他绝不能让她对他失望,否则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自建立血琴山庄开始,他就一直按她的命令悄悄追查着三个人:灰衣人、血宫主与左丘曲,他甚至觉得她建立山庄的最初原因就是因为这三个人。 奇怪的是,以血琴山庄的势力,查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而她也从未放弃过追查。 夜晚,绾罂独自坐在屋檐上赏月品酒。 “出来。”绾罂冷冷命令道。 如她所料,果然是易少默。 易少默走至她身边坐下。 “找我何事?”她将酒杯倒满,递给他。 他毫不迟疑的接过酒杯,仰头饮下,眼神复杂的望着她,问道:“我以前真的是你的侍卫?” 她随意的“恩”了声,满是闲情逸致的品着杯中美酒。 “可为什么庄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我?”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感觉,他与她不单单只是侍卫与主子的关系。 她带着调戏的口吻问道:“那你希望与我是什么关系?” 他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她妩媚的笑了下,施展轻功离去。 这一日,两个仆人抬着一顶藏青色的轿子,尾随着一个富商装扮的年轻男子,远远的停在血琴山庄的入口处。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神色焦急的盯着前面的一大片白雾,怯而止步。 他叫苏纣,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商,轿子里中毒昏迷的女子是他唯一的妻子。 天下皆知,血琴美人是制毒的高手,世上没有她解不了的毒,而他夫人所中之毒除了血琴美人,世上再无人能解。 “苏某恳请庄主解毒救人。”苏纣已经在此等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得沙哑了,却仍旧不死心的请求着。 这时,两个仆人无声的倒地死去,绾罂鬼魅般的现身,为轿中女子搭了下脉,内心了然。 苏纣望了眼倒地死去的两个仆人,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禁抖了下。 绾罂背对着苏纣问道:“为了她赔上所有家产,值得吗?” 绾罂解毒救人有个古怪的规矩:需奉上全部家产及一个特殊的条件,若非家财万贯之人上崖求解药,一律死。 苏纣深情的望了眼自己的妻子,坚定的说道:“值得。” 绾罂轻轻一笑,笑声诡异,让苏纣的内心猛地一颤,额头渗出几滴冷汗,好在他阅历丰富,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他伸手拭去额间的汗水,只一瞬便已掩去眼里的畏惧,恢复了常态。 苏纣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约有五十万两黄金,他双膝着地,诚恳的说:“苏某知道庄主解毒救人的规矩,除了奉上全部家产,还有一个特殊的条件。无论什么条件苏某都答应,只求庄主能救我妻子一命。” 绾罂随意的接过银票,苏纣随即起身。 整个过程,苏纣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只知她身穿一袭蓝裙。 因为见过她容貌的人都死了,她的手段之残忍众所周知,若不是迫于无奈,他一生都不想踏足曼珠崖半步。 “毒素已经蔓延全身,她肚子里两个月大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苏纣心中一痛,叹息道:“保住命就好。” “这是解药。”绾罂递给苏纣一粒黑色的解药,嘴角扯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苏纣谨慎的接过解药,小心的喂自己的妻子服下,他妻子的面色立刻恢复了红润,可见毒已经解了。 “多谢庄主。”苏纣感激的说道,“不知庄主解毒的另一个的条件是?” “你们的幸福。”绾罂妖媚的一笑。 苏纣低着头,不解的皱了下眉。 “解药上被我抹了彼岸情毒。从此你们同生共死,男子触碰此毒后一辈子不能人道,女子服下后一生都不再有孕,并且每月满月需和男子交合,否则二人都将化作一滴黑水,尸骨无存。” 绾罂施展轻功,如同鬼魅,消失了。 “不......为什么?”苏纣痛苦的吼道。 “我最见不得别人幸福。看着碍眼,倒不如毁了。哈哈哈......” 曼珠崖上回荡着绾罂诡异的笑声,令苏纣不禁浑身颤抖了下,心生懊悔,眼露绝望。 第八章 以命赌心 三个月后。 “罂在哪?”易少默冷漠的盯着羽邀,逼问道。 “庄主已离庄。庄主离庄前吩咐我告诉默公子,让默公子留在庄内。”羽邀语气不善的答道。 易少默眼露杀机,威胁道:“你若不告诉我她去了哪,我就杀了你。” 羽邀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仍是无视他的威胁,一脸无畏的说道:“庄主未曾告知。默公子的威胁对我没用,就算我知道庄主的去向,没有得到庄主的允许,即便默公子杀了我,我也决不会透露半个字。” 易少默见问不出什么,动怒的对羽邀出手。 羽邀意外的没有还手,生生接了他一掌,口吐鲜血。 “默公子手下留情。”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二人侧头望去,是绾罂身边的贴身侍女青姑娘。 青姑娘走至二人中间,淡漠的看了眼羽邀后,对易少默开口道:“默公子,我们同为庄主属下,何必相互为难,自相残杀?” “我只忠心她一人。”言下之意是除了她,他不会把任何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他冷酷的眼神莫名的让青姑娘的内心一颤。 在这世间,除了庄主,易少默是第二个能让她心生敬畏的人。 她劝道:“多年来,庄主悉心培养我们,给予我们信任,视我们为左膀右臂,默公子若真忠心于庄主,怎会忍心杀了庄主信任之人,让庄主的苦心白费?” 青姑娘的一句话既提醒了她与羽邀在绾罂心中的地位,又利用他对绾罂的情,断了他的杀心。 易少默闻言,暗自思虑了一番,眼里的杀机消散,不死心的逼问道:“你们真不知道她去了哪?” “庄主从来不会告知我们她的行踪。”青姑娘坦诚道。 易少默眼眸深邃的逼视着青姑娘漠然的双眼,确定她没有说谎后,不顾绾罂离庄前的吩咐,毅然施展轻功离开了血琴山庄。 羽邀望着易少默离去的背影,纯净无邪的微微一笑。 “羽邀,你的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庄主的。”青姑娘好心的提醒道,随即施展轻功离去。 “我知道。”羽邀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纯净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期待。 不错,他是故意让易少默打伤他的。 也正如青姑娘所言,他这么做的目的是瞒不过庄主的。 可他就是想知道庄主的态度。 庄主对待易少默的态度不同于任何人,庄里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纵容,而这样的纵容连他都不曾得到过。 若是此次庄主以打伤他并私自违令出庄为由严惩他,那么他受的这点内伤便是再值得不过的了。 若不然,也恰好证明了他的存在对他所造成的威胁程度,日后也能更加小心对付。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她更近,他唯一拥有的是她对自己的那一点特别,他绝不容许有人抢走它,哪怕只是分享。 京都悉城,天子脚下,商贸流通,锦绣繁华。 此刻,郊外一处树林里,一名白衣女子正痛心的望着深爱的男子揉着一名蓝衣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子姓连,身穿一袭白色锦袍,生着一对迷人的桃花眼,风流倜傥,气质不凡。 他本是富家少爷,却与身世飘零的白衣女子相爱,遭到家人反对,为了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他毅然离家,与白衣女子私奔。 怎奈何,情深至此,终成往事,物是人非。 连公子愧疚的盯着白衣女子说道:“惠儿,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是不是因为她?”白衣女子愤怒的指着他身边的蓝衣少女问道。 蓝衣少女身姿曼妙,容貌倾城妖娆,尤为吸引人的是她的那双褐色杏眼,纵是再冷情的男人见到了她也免不了一时的失神。 连公子深情的望了眼蓝衣少女:“与罂儿无关,是我爱上了她,负了你。” 白衣女子怨恨的盯着蓝衣少女,突然拔剑刺向她。 蓝衣少女神色淡定的望着白衣女子的剑离她越来越逼近,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禁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千钧一发之际,连公子已闪身挡在她的面前一掌打落了白衣女子的剑。 白衣女子刚想开口,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 连公子慌忙接住白衣女子倒下的身躯,担心的问道:“惠儿,你怎么了?” 蓝衣少女走上前,解释道:“我对她下了毒。” “为什么?”连公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蓝衣少女。 “她想杀我。”蓝衣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罂儿,快给我解药。” 蓝衣少女无动于衷的说道:“救她可以,但从此你我陌路。” “罂儿,我已经对不起惠儿,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救她,好吗?” “我与她,你选一个。” “罂儿......”连公子眼露为难。 白衣女子体内的毒已蔓延至心脉,她虚弱的靠在连公子的怀里,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说道:“连大哥,她不爱你,别信她,我......” 白衣女子的声音渐弱,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深情的凝望着连公子,想在生命的尽头记住她这一生倾心所爱的男人。 眼角划过一滴泪,她不舍的合上了双眼,再无一丝生气。 “对不起,惠儿,对不起......”连公子紧紧的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躯,愧疚的喃喃自语道。 他轻轻抱起她,寻了一块安静的地方,将她好好的安葬了,并立了一块碑,碑文上写着“爱妻惠儿之墓”。 “惠儿,遇到你之前,我有过很多女人,但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贪慕荣华富贵,只愿身心自由。你的特别让我动了心。可现在我宁愿你不曾爱上我。生前我负了你,死后我许你妻子的名分,这样你是否会开心一些?”他背影萧条的站在碑前,用极轻的声音感慨的说道。 惠儿,你含泪死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比你更爱我。 罂儿喜欢我,但她不爱我,我很早就知道,可我爱她,爱入骨髓。 原谅我背叛了你,下一世不要再爱上我,找一个比我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吧。 良久,连公子转身走向蓝衣少女,神色伤感的抱住她:“罂儿,我只有你了。” “连公子当真薄情。”蓝衣少女轻轻推开他,故作叹息的说:“惠儿姑娘真是可怜呢。” “我可都是为了你啊。”连公子不解道。 “是吗?可我怕连公子有一天也会这么对我呢。” “罂儿,我爱你,不会再爱别人了,我永远不会这么对你的,相信我。”连公子眼露不安,深情的望着她。 蓝衣少女闻言微微一笑,笑得极其妖媚。 他失神的凝望着她的笑颜,以为她信了他,却在这时听到她说:“世间男子皆薄情,你也不例外。” 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出现了一把三弦小琴。 在他疑惑不解之时,她暗运五成内力,指尖轻拨,诡异的琴音响起,四周散发着浓郁的曼珠沙华香气,令人深醉,隐约透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他立刻感到心口剧痛,全身无力的跌跪在地上,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深深的震惊与痛心:“离魂曲,你......你是血琴美人?” “哈哈哈......”她玩世不恭的笑着:“连公子知道得未免太晚了哦。” 连公子捂着心口,暗运十成内力抵御着离魂曲,悲愤的盯着绾罂,问道:“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绾罂讥讽的一笑:“你配得到我的真心吗?” 没有一个男人配得到她的真心,也不可能得到。 “我为了你亲手害死了惠儿,你竟骗我,为什么......”连公子痛恨的盯着她倾城妖娆的容颜,神智渐渐迷乱。 绾罂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他痛苦而绝望的模样:“我只是想帮她考验下你所谓的非她不娶的爱情究竟有多坚定罢了,哈哈哈......” 她五成的内力就已经很深厚,不到片刻,他便支撑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万念俱灰的低声说道:“我......是真的......爱你......” 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与她相处的画面。 她的一颦一笑,她对他说的每一句动人的情话,那一幕幕恍如昨日般那么清晰、那么美好。 可正是这如梦般美好的回忆,在此刻成了他痛苦的全部根源。 梦魇毒香的毒性已蔓延至他的全身,他心智迷乱,开始出现幻觉,嗜心般的痛苦瞬间被放大千倍,他面容狰狞的深陷他与她的回忆里无法抽离。 离魂曲越弹越快,周围曼珠沙华的香气越来越浓烈。 他痛苦的颤了几下,全身的皮肤破裂,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一道道伤口里溢出,没有一丝血腥味,反而夹杂着浓烈的曼珠沙华的花香。 原本俊美的容颜布满了血迹,一袭白色锦袍也被鲜血染红,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肌肤,犹如一个活生生的血人。 他虚弱的向前倒下,历尽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后失血过多、心脉俱损,他抽搐了几下后停止了呼吸。 绾罂收回罂琴,似喜似悲的离魂曲停止,曼珠沙华的香气渐渐消散。 忽然,一道紫色人影出现在她面前,看清她的脸后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随之浮现的是一抹浓浓的怒气。 虽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但易少默十分肯定眼前的倾城少女就是他要找的人。 “为什么?”他问。 当今武林纷纷传言血琴美人喜欢美男子,以毁人姻缘、得到美男子的心后残忍的杀之为乐。 起初他不信,可现在亲眼看见他身后倒地死去的白衣男子后,他不得不信了。 他心痛,他嫉妒,更多的是愤怒。 绾罂没有回答他,右眉轻挑着,这是她动怒前的征兆。 她眼眸幽深的盯着他,反问道:“为何违抗我的命令?” 她动怒不仅是因为他违抗了自己的命令,更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真容。 在这世间知道她真容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她的贴身暗卫血邀,血邀跟在她的身边已有三年,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知晓自己秘密最多的人。 “你不仅仅是我的主子。”易少默动怒的眼神里隐藏着一抹深情与坚定。 绾罂的右手瞬间掐住他的脖子,不悦的逼视着他:“知道违背我命令的下场是什么吗?” 他无意避开,明知她只要右掌心稍稍暗运内力便能杀了他,但他还是由着她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他在赌,用自己的命赌一个答案。 四周寂静,气氛诡异,二人眼神交融,一个神色绝情阴冷,一个面含怒气却暗藏一丝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绾罂忽然对易少默嫣然一笑,松开了他。 她倾城的脸庞贴近他,诡异的轻声说道:“你会后悔的。” 话闭,她取出一粒血色的药丸放入嘴里后转身离去。 倾城妖娆的容颜瞬间变回了那张清秀的面容,眼眸的颜色也由褐色变回了墨色。 此药丸名易颜圣丹,能瞬间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天衣无缝,哪怕是易容术再高深的人也瞧不出一丝破绽。 易少默盯着她娇小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赌赢了,她舍不得杀他。 隐在暗处的血邀复杂的看了眼易少默,似是敬佩,似是惋惜。 第九章 苍落之名 最近悉城最有名的第一青楼君欣楼里出现了一名琴技不错的娇美人,众人皆唤她苍落姑娘,是君欣楼里新一任的花魁。 她身价上千,只在每月满月之夜露面,出价最高者便可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一时之间苍落之名传遍整个悉城,得到了纨绔公子们的极力追捧与喜爱,她的名气仅次于曾一度名扬天下的绾姑娘。 绾姑娘曾是君欣楼的花魁,一舞成名,只卖艺,但凡见过她的男子无不为她倾世无双的舞姿所征服。 天下间对她魂牵梦萦、为她一掷万金的男子不计其数。 虽然她始终以薄纱蒙面,但她仅凭一双迷人的褐色杏眸就已勾去了男人们的心,可想而知她面纱之下的容颜是何等的倾城妖娆。 可惜三年前君欣楼的一场大火葬送了她的生命,世人再无缘一睹她绝世的风姿,留给世人的只有她神秘未知的容颜和无人能超越的倾世舞姿。 今夜是苍落姑娘露面之日,君欣楼里早有众多公子早早的过来兴奋的等候着,各自搂着两三个美人左拥右抱着,热闹非凡。 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肆无忌惮的开始谈论起苍落姑娘。 “这苍落姑娘可是君妈妈花了许多心思教的美人,一月不见真让人想念得紧啊,哈哈哈......” 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位姓连的棕衣公子,相貌甚是英俊,他听闻后出声道:“哦?那本公子今夜就要她了。” 不知不觉楼下的公子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却还未见苍落姑娘现身,几个心急气躁的公子不悦的吼道:“苍落什么时候出来?我都来了大半天了。” 一个浓艳妆容的中年女人摇着扇子,风情万种的从二楼走下来。 她就是君欣楼的老板君妈妈,虽已年过三十,但风韵犹存。 “君妈妈,苍落呢?怎么梳妆打扮这么久?”一位体态魁梧的公子急躁的问道。 君妈妈掩嘴笑道:“公子急什么,瞧,这不是好了吗?” 一曲幽静动听的琴声从二楼的房间里传出,瞬间让嘈杂的场面安静下来了。 未见美人,先闻琴音。 君妈妈眼光果然不错,苍落姑娘的琴技很好,能让人心静平和,若是懂琴的人,必能听出她琴声里的一丝淡淡的忧伤,想必这苍落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一曲终了,苍落姑娘身穿一袭白色丝裙出现在二楼中央。 “各位公子,小女子献丑了。”苍落微微一笑,莺声燕语道。 “果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娇美人呢。”说话的正是那位举止风流的连公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所有人一样紧盯着苍落。 “老规矩,哪位公子出价最高,今夜的苍落姑娘就是他的了。”君妈妈眉开眼笑的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各位公子们纷纷开始高声竞价。 “我出八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五。” “三千两。”连公子当场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眼眸幽深的盯着苍落说道:“今夜,你是本公子的人。” 见在场的公子们无人再加价后,君妈妈高兴的走到连公子身边,拿起银票暗自数了下数目:“这位公子真是大方呢,公子请上楼。” “苍落多谢公子厚爱。”苍落微笑着向连公子行了个礼,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倒不似那些浅薄张扬的风尘之女。 而最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位相貌秀气的年轻公子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位出手阔绰的连公子。 这位年轻公子就是女扮男装的绾罂,她趁众人未注意时悄悄离开了君欣楼,轻声对隐在暗处的血邀吩咐道:“去查下。” “庄主是怀疑他是不久前被您杀了的连公子?” “死了的人不可能复活,但他的身形实在太像,而且他易了容。尽快查,我要知道他是谁。” “是。”血邀应道。 另一边,君妈妈已经将连公子送上了楼,掩嘴笑着离开了。 连公子推门走进苍落的房间。 “公子请坐,苍落这就为您倒酒。”苍落拿起酒壶,将二人的酒杯分别倒满。 连公子一手揉住她的细腰,拿起酒杯仰头饮下。 苍落刚端起酒杯就被连公子制止了,他夺过她手里的酒饮下,低头吻住她,将酒送入她口中。 苍落一手抵着他的胸口,含糊的拒绝道:“公子......” 连公子一眼看穿的问道:“本公子听懂了你的琴声,你有心上人,对吧?” 苍落猛地愣住,眼露浓浓的忧伤与痛苦。 “今夜你是本公子的,你要是不专心,本公子可是会生气的。”连公子不待她反应,打横抱起她走至床边。 许是他是第一个懂她琴音的人,她放下内心的抗拒,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 他忽然温柔的抚摸着她紧闭的双眸:“苍落,看着我,既然你的心上人将你抛弃在这儿,你就该忘了他,你活得洒脱快活才是报复他最好的方法。” 苍落睁开双眼,却看见他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疤痕,虽然疤痕的颜色极淡,但也能想象得出他曾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苍落一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迎上他幽深的桃花眼,苦笑道:“公子和我一样深爱过一个人吧?” 他没有回答,低头吻住她的唇。 “苏郎......”苍落含糊不清的唤道,脸颊上泛着不寻常的绯红。 他这才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你吃了药。”他神色不悦的说道:“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不喜欢强迫美人,既然你选择强迫自己,那本公子对你也不必温柔。” 良久,她隐约听到他对她说了句:“果然是个让人难忘的美人。” 清晨,苍落疲惫的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人影。 此时一个男人推门走进来。 苍落看到他后瞬间惧怕而戒备的往床里面躲着,她声音颤抖的向那个男人恳求道:“不要......” 男人走上前,满眼怒火的扬起手里的鞭子,避开她的脸,狠狠的抽打在她的身上。 苍落无处可逃,只好抱紧双膝,披头散发的紧贴着床里面,不到片刻后背便出现了几道刺目惊心的鞭痕,她眼露绝望的哭泣着:“不要打了,求你别再打了,明明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男人听完后越加凶狠的抽打着她。 “苏纣,让我死吧,我求你,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苍落泪眼哀求道。 男人放下鞭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说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我真后悔当初为了你向血琴美人求解药,我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害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死,我就立刻命人杀了你爹娘,哼。” 男人用力将她甩到地上,不再看她一眼,狠心离去。 苍落狼狈的趴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相比后背的伤痕,她的心更痛。 那个男人便是她曾经深爱的夫君苏纣。 苏纣本是一介年轻富商,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因觊觎他的财产,在他的粥里下了剧毒,却被苍落误食,替他中了毒,毒性霸道,无人能解,无奈之下他上曼珠崖求解药,却也因此中了血琴美人所下的彼岸情毒,从此二人同生共死。 苏纣本是极其深爱苍落的,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在发生了这件事后,为了活命与赚钱,他终是抛弃了他们的爱情,将她亲手送入青楼。 每次满月过后的第二天清晨,他都会拿着鞭子抽打她,发泄他的怒火,然后再命人拿来最好的疗伤药,在下个月的满月来临之前将她的鞭伤治好,不留一道疤痕。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每天都像活在地狱里,她恨他,很想就这么一死了之,但她不能,因为她父母的生死全在他的手里。 他们曾经是人人羡慕的相爱夫妻,如今却沦落到彼此憎恨折磨的地步,当真是可笑。 苏纣离开苍落的房间后迎面遇见了君妈妈。 “苏公子请留步。”君妈妈指了下二楼深处的一个房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有人想见你。” 苏纣点了下头,收起脸上的怒意,往君妈妈所指的房间走去。 “是阁下要见我?”苏纣对背对着他坐着的一个灰衣人寻问道。 灰衣人头戴一顶黑色斗篷,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他的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抚弄着大拇指上的那枚碧绿通透的玉扳指,若有所思道:“苏公子,据我所知你沦落至此全因两个女人,一个是你曾经的夫人,现在的苍落姑娘,另一个是血琴美人,我说的没错吧?” 苏纣小心的打量着灰衣人,警惕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血琴山庄的力量太神秘未知,我需要有人助我除去它,你若选择站在我这边,那么他日我可以考虑将血琴美人交由你处置,如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闻言,苏纣的眼里燃起了对血琴美人浓烈的恨意,思虑片刻后答道:“好。” 灰衣人满意的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聪明人。” 既然他都亲自找上了他,他就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顺他意,效忠于他,二是死。 他没那么笨,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不知我能否知道阁下是?”苏纣好奇的开口问道。 灰衣人转身,直视着他答道:“我是君欣楼的幕后主人,关于君欣楼的事君妈妈会告诉你的,以后有事我会命她来转告你。” 苏纣迎上灰衣人的眼眸,内心一震,不禁对他生出一丝敬畏。 原来君欣楼并非是一家单纯的青楼,内部还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第十章 问心伤情 一晃几个月,盟主大会已近在眉睫,武林三大门派间的争斗愈加剧烈,身在血琴山庄的绾罂每天都能听到许多有趣的消息。 “庄主,属下得到消息,武林大会上血宫的人会来,但血宫主会不会出现还无人知晓。”羽邀立在一侧,恭敬的汇报道,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绾罂微微蹙了下眉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虽然有些诧异,但她相信羽邀的办事能力:“他向来不参与盟主之争,这次他命人现身武林大会必定有其他的目的。” 羽邀赞同道:“若是血宫主想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如愿了,此事的确透着古怪。” “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武林大会我非去不可。”绾罂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 羽邀忽然单膝跪地,语气坚定的恳求道:“庄主,请准许属下与您同去。” “你留在庄里,我会让默跟着我。”绾罂轻声说道。 “当今天下,能与庄主一较高下的只有雅琴公子与血宫主,若是血宫主现身武林大会,大会上又高手如云,属下担心有人会借机对您不利,请让属下一同跟随庄主前去。” 绾罂意味深长的笑道:“羽邀,武林里能与我一较高下的还有一个呢。” 想起先前与易少默过招的情形,羽邀心中一震,不确定的问道:“是默公子?” 见绾罂没否认,羽邀便知此人就是易少默。 这次好不容易查到了血宫主的踪迹,她定不会更改主意,因此他没有出声劝阻她前去盟主大会,他也知道一般人是伤不到她分毫的,但他还是不放心。 何况上次易少默打伤自己后私自出庄一事,她非但没有惩戒他,反而越加纵容他,这怎能让他不忌惮。 “庄主,无论如何,请让属下一同去吧?” 绾罂走至羽邀面前,单手扶起他,委以重任道:“你和青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好好为我守护山庄。” 这次若是能遇到血宫主,恐怕她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山庄。 血宫的势力与血琴山庄一样神秘未知,不容小觑,她需要羽邀和青留在庄内确保血琴山庄的安全。 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顾忌的解决她与血宫主之间的恩怨。 羽邀眼露几分犹豫,最终还是认真的应了句:“是。” 这时,绾罂的余光瞥见了一道紫色身影,她淡淡的对羽邀命令道:“退下吧。” 待羽邀离开后,易少默无声的出现在绾罂的身后。 “我似乎对你太过纵容了。”绾罂神色不悦的拨弄着青丝。 “我会守护你所有的秘密。”易少默坚定的望着她答道。 绾罂转过身,眼眸深邃望向他:“要不是确信这一点,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吗?” 闻言,他复杂的凝视着她,脸露几分犹豫。 “怎么?有话想问我?”她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我的心思你早就清楚,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他低低的问道,语气里隐约带着丝伤感与不安。 她嫣然一笑,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开心的说道:“你说呢?” 她轻轻吻上他冰冷的唇。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她的体温。 他眼露一丝惊喜,情不自禁的回应着她的吻,彻底陷入了她为他亲手打造的情网里。 良久,她离开了他的唇,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他温柔的揉紧她的腰,高兴的问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当然。”她的右手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他俊美的容颜。 他眼露深深的激动,却在下一瞬变成了浓浓的痛心。 因为她说:“这么俊的脸,我当然喜欢。这么多美男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呵呵呵......” 她妖媚的轻笑着,眼眸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缓缓松开她,侧过头,避开了她的右手,默默的垂下了眼帘。 她的心里没有他,原来她一直都在戏弄他。 “在你眼里,我就真的与其他男人一样?”他不死心的问道。 她不屑的答道:“天下男人一般黑。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美色的诱惑,你不也经不住我的诱惑吗?”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爱你的真容。” “哦,是吗?那你能做到一生只有我一个,始终信我,至死不变心?你能为我放弃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 他认真的凝视着她:“我能。” “哈哈哈......”她讽刺的笑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我了解男人,男人在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最会花言巧语了。” “你不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也越是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深爱。说穿了,只是你们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罢了。” “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我的心。” 她冷哼了声:“你即便证明了又如何,我不会爱你,这辈子都不会。你想知道原因吗?” 她贴近他的胸口,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因为我不需要男人的爱。爱是拿来利用的,你若不想被我利用,就别再爱我。” 她留下这句话后,微笑着转身离去。 “对了,武林大会你随我同去。”远远的,传来她不容违背的声音。 他望着她的背影,任由心口的痛持续的蔓延着。 夜晚,他运轻功飞上屋顶,一个人坐在屋檐处心烦的喝着酒。 都说一醉解千愁,可他就是怎么喝也喝不醉,反而越发烦闷,整个脑海里都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他用力将酒壶砸了个粉碎,抽出腰间的软剑,飞下屋檐,发泄似的开始练习剑法,一招一式凌厉轻快,却缺少了用剑之人的冷静,致使剑法略显凌乱。 他忽然收回软剑,冷漠的看了眼站在屋顶上的绾罂,也不知道她来了有多久了。 “你来干嘛?”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绾罂脚尖轻点,飞身而下,落在他面前:“本想一个人走走,听到有人在练剑便好奇过来看看。” 绾罂走近他的身边,仔细闻了下,随意的问了句:“你喝酒了?” 他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着。 绾罂见他不愿搭理自己,便故作好奇的问道:“有烦心事?” 他复杂的看了眼她:“你都知道,何必问?” “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绾罂一脸无所谓的笑了下。 一阵夜风吹过,飘起二人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绾罂拢了下衣衫,望了眼夜空:“今夜的夜色不错呢。” 她高兴的扫了眼他,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好似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心中不禁燃起一丝怒火。 他快步走至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赤红着双眼,愤怒的问道:“很好玩吗?看到我为你借酒消愁,你很开心,是吗?” “放手。”她命令道。 可他非但没放手,还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让她的双肩一痛。 “想做我的男宠吗?”她盯着他动怒的双眸,轻声问道。 他眉头一紧。 她慢慢解释道:“你不是爱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 他若应允,他将是她的第一任男宠,同时也意味着他将为她折去身为一个男人所拥有的骄傲与尊严。 他痛心的望着她说道:“你果真绝情。” 他松开她,目光恢复冷漠,背对着她离去。 她望向他,大声问道:“你不是想证明你的心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他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他口中所谓的爱究竟经得起多少考验。 他自嘲的一笑,脚下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 他终于明白他爱上的是怎样一个女人。 武林的传闻很对,血琴美人就是一个离经叛道、残忍狠心的魔女。 他不该对一个绝情的女人动心。 其实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 天下那么多女人,他就不信自己非她不可。 他不会再爱她。 绾罂目光诡异的盯着他的背影,对暗处的血邀问道:“血邀,你说他会心甘情愿的做我的男宠吗?” 血邀恭敬的答道:“他不同。” 易少默是他见过的最傲气不凡的男子,他不会轻易爱上一个女人,更不会轻易为一个女人折去一身傲气,若他这么做了,那么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必然比他的生命还重。 他太了解绾罂有多绝情,爱上她的男人注定会痛苦一生。 他也知道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诱惑,但他还是希望易少默会是个例外,易少默若是现在收心还来得及,他不希望看到这个绝世不凡的男子就这么被毁了,因为太可惜了。 “不如和我打个赌,若我赢了,你就做我的秘密男宠,若你赢了,我便放你自由。如何?”绾罂玩世不恭的问道。 “好。”血邀应道。 他的声音依旧透着苍凉,听不出有半分的喜悦。 其实于他而言,这个赌无论输赢都没有区别,他的身心已注定得不到自由了,何况她根本不可能放他自由。 秘密男宠也好,暗卫也罢,对他来说都一样。 第十一章 血染武林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一届都以比武的形式选出新一任盟主。 大会当日,绾罂与易少默早早的就来到了大会现场,站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处暗自观察着众人。 大会上,热闹嘈杂,高手如云,越到最后出现的人越是实力深厚。 一个时辰后比武结束了,最终由一位姓苏的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任盟主之位。 有一点甚是奇怪,黑衣男子的武功招式与惨遭暗杀的上任盟主林霸一所修炼的邪功如出一撤。 绾罂一早就看出来了,但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其他地方,无暇顾及。 她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就连一个可疑的血宫下属都没有出现。 绾罂眼露失望的转身离去,易少默紧随其后。 “血琴美人请留步。”新任的苏盟主突然朝绾罂走来,意味深长的喊道。 易少默警惕的盯着苏盟主一步一步的走近绾罂。 绾罂眼里的阴冷一闪而过,她直视着苏盟主,问道:“苏盟主是在叫我吗?” “难道姑娘不是血琴美人吗?”苏盟主目光的阴狠的与绾罂对视着。 这时,苏盟主伸手打了个响指,一百多个武林高手与一批黑衣杀手瞬间将绾罂与易少默团团围住。 易少默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面色冷酷的盯着众人,不禁让众人的心中一震,不敢贸然接近。 “是你放出假消息引我前来的?”绾罂神色镇定的分析道。 “你很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追查血宫宫主的事。” “哼,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苏盟主眼露深深的怨恨,似乎与绾罂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这让绾罂觉得苏盟主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为了引我前来,苏盟主真是煞费苦心呢。不知苏盟主与我有何恩怨?” 苏盟主当即解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苏纣。 绾罂微微诧异了下,随后又想起之前在君欣楼里见到的苍落姑娘,当即用异样的眼光扫了眼他,一针见血的讥讽道:“堂堂七尺男儿成了个活太监,曾经的爱妻又成了万人枕的青楼花魁。苏盟主,这滋味不好受吧?” 闻言,众人纷纷用好奇而异样的目光望向他,暗自窃窃私语着。 苏纣愤恨的骂道:“魔女,你害我至此,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把我受的耻辱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哈哈哈......好一个替天行道。”绾罂妖媚的笑了,眼里闪烁着一抹诡异的光芒。 “你笑什么?”苏纣身后的一个男人拿剑指向她,愤怒的问道。 “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一个无门无派的废人吗?难道不想自己坐上盟主之位,享受号令武林的尊荣?只要你们联手杀了他,你们都有机会了哦。”绾罂对众人蛊惑道。 苏纣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全凭一身武功才得以登上盟主的宝座,其他三大门派自然心有不服,纷纷犹豫的望向苏纣,而苏纣身边的黑衣杀手忠心的护着他,警惕的盯着众人。 “别听她妖言惑众,难道你们不想为冤死的亡魂与亲人报仇了吗?杀了她,为武林除害。”苏纣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大声的呼吁道。 霎时,众人联同一批黑衣杀手一起蜂拥而上。 “杀了魔女,为武林除害......” 绾罂与易少默的武功虽是所有人中最高深莫测的,但终究只是两个人,经不起这么多武林高手的联手围攻,想全身而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绾罂诡异的一笑,取出罂琴,指尖注入八成内力,伴以梦魇毒香开始弹奏离魂曲。 似喜似悲的琴音响起,众人瞬间闻到一股浓郁的曼珠沙华花香。 身后的易少默早已抽出腰间的软剑护在绾罂的周围,满身杀气的挥动着软剑,剑式凌厉干脆,眼神冷酷无情。 “啊......不......”武功稍弱的人渐渐的被离魂曲控制,痛苦的撕扯着发丝,凄惨的叫喊着,原本完好的皮肤破裂,浑身布满了一道道骇人的血痕,心智迷乱,失血过多,心脉俱损而亡。 内力高深的人一边暗运十成内力抵御离魂曲的控制,一边与易少默厮杀着。 暗处的血邀本想现身帮忙,却被她的一个眼神逼退了。 “快,阻止她弹离魂曲。”苏纣高声的喊道。 刹那间众人默契的分为两派,一派围攻易少默,让他无暇分身,一派与苏盟主一起围攻绾罂,成功的将二人分开了。 离魂曲停止,原先受琴音控制的人瞬间清醒,重新加入了厮杀的行列。 绾罂收回罂琴,眼眸阴冷的与众人缠杀着,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苏纣暗运十成内力,向她的背后袭去。 她闪身避过,无声无息的对苏纣与离她最近的人下了剧毒。 他们中毒后,当即倒地身亡,包括苏纣在内。 苏纣这么容易就中毒死了实在有些意外,但她已无暇多想,诡异的琴音再次响起,这次她注入了十成的内力,加重了梦魇毒香的分量,她一边施展轻功,避开众人的围攻,一边不停断的弹奏着离魂曲。 另一边,易少默已经杀红了眼,虽然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少,但因过度消耗体力,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小心的应对着,不敢有一丝松懈。 “罂......”忽然,空气里传来易少默焦急的声音。 原来苏纣没有中毒,而是存心诈死,静待时机,而他此刻正悄悄的向绾罂的背后袭去。 绾罂的余光已瞥见苏纣起身的身影,但她的体力已快耗尽,动作不再如平时那般敏捷灵巧,即便她全力避开,也难免会受些内伤。 “唔......”千钧一发之际,易少默已闪身来到她的身后,硬生生的替她受了一掌,而他则一剑刺穿了苏纣的右胸。 琴音停滞了一瞬,暗处的血邀也松了一口气。 苏纣的全力一击令易少默受了很重的内伤,他脑袋一阵眩晕,面色苍白,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用力抽回手里的软剑,剑上染满了苏纣的血。 苏纣的右胸鲜血直流,口吐一大口鲜血,深受内伤,捂着伤口乘机逃走了。 “魔女,下次你一定会落在我的手里。”苏纣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绾罂的耳朵。 绾罂本想追上去杀了苏纣,却碍于无暇分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了,她暗中对血邀使了个眼色,血邀立马会意离去。 离魂曲越弹越快,四周曼珠沙华的花香越来越浓郁,隐约透着死亡的气息。 他们大势已去,剩下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已经自顾不暇,再也抵御不了琴声的控制,眼露深深的畏惧,无一例外的陷入了幻觉。 易少默见此,松了口气,卸下全身的戒备,猛地口吐鲜血,双眸无力的闭上,昏倒在了地上。 不到片刻,剩下的人皮肤破裂,失血过多,受尽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后倒地身亡,死状凄惨恐怖。 诡异的琴音终于停止。 绾罂收回罂琴,一袭蓝衣随风舞动,裙角上沾染了一大片刺眼的鲜血,眼眸里残留着一抹阴冷,她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嗜血而绝情。 她走至易少默的身旁蹲下,探了下他的脉搏,眉头微蹙了下。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惨白的俊美容颜,犹豫片刻后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玉瓶,倒出一粒黑愈圣丹,塞入他的嘴里。 霎时,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慢慢睁开了双眼,发现丹田处有一股暖流慢慢扩散开来,原本的内伤瞬间有了缓和。 她紧紧捏住他的下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我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最好对得起我的黑愈圣丹。” “庄主。”远处传来羽邀担忧的声音。 羽邀施展轻功,焦急的赶了过来,看见四周尽是面目全非的死尸后,眼里的担忧更深。 “彻查此事。”她杏眼幽深的命令道。 羽邀单膝跪地,恭敬的答道:“是,庄主。” 忽然,她身形一晃,双眼一闭,无力的晕了过去。 “庄主......” “罂......” 羽邀赶在易少默之前稳稳的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他满眼自责的凝望着她,小心的抱起她,施展轻功向血琴山庄飞去。 他本是听从了她的命令留在了山庄,但他心里总是感到不安,因此第一次违背了她的命令独身前来。 可他还是来晚了。 而易少默见此,不顾内伤施展轻功尾随其后回到了血琴山庄。 羽邀抱着昏迷的绾罂一路飞至她的血琴阁,将她轻轻放至床上。 青姑娘见羽邀极少流露出这般焦急的神情,又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女子正是庄主,她便知武林大会上定是出了大事,于是连忙命人去请来元卦神医。 元卦神医已有五十多岁,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医术出神入化,可起死回生,是夜林国有名的神医,但他的行踪难测,常年隐居世外,极少见人,却不想他竟然就在血琴山庄。 元卦神医为绾罂搭了下脉,随后平静的对羽邀与青姑娘说道:“你们放心,庄主只是体力消耗过度才致昏睡,静心修养两日便可恢复。” “多谢神医。”羽邀松了口气。 青姑娘闻言放心了不少,跟在庄主身边这么些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庄主这般模样:“羽邀,究竟出了什么事?” 羽邀解释道:“新任盟主意图联合武林众人刺杀庄主。” “庄主虽然无碍,但门外的公子倒是伤得很重,能撑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元卦神医望了眼门外,淡淡的说道。 羽邀微微愣了下,这才想起易少默这个人。 他走出房间,看见易少默正神色复杂的站在门口不远处。 易少默见他出来,慌忙上前问道:“她怎么样?” 羽邀复杂的看了眼他,照实答道:“庄主体力消耗过度,修养两日便可恢复。” 易少默亲口听到她没事后,苍白的脸上扯过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虚弱的晕倒在地上。 羽邀立马命人将他送回南阁,又让元卦神医前去为他尽心医治。 就算他对他怀有敌意,但他毕竟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何况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比他低,否则上次他私自出庄时打伤了他,她得知后也不会一笑而过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处理完他的事后,他回到了绾罂的房间,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青姑娘看了眼羽邀,劝道:“这儿就由我来照顾吧,你毕竟是男子,庄主醒了,我会立马派人告诉你的。” 羽邀轻轻摇了下头,坚持道:“我要等她醒来。” 青姑娘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相劝,他对庄主的心意人尽皆知,此次庄主昏迷,他必是十分难过与自责的。 于是青姑娘有意成全道:“庄主醒来后肯定会觉得饿,我去吩咐厨房备着粥。” “青,多谢。”羽邀一直都明白青姑娘是真心希望庄主能有一天接受他,这才多次为他制造机会,这次也不例外。 青姑娘无声的离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待青姑娘走远后,羽邀在绾罂的床边坐下,贪恋的凝视着她的睡颜。 只有此刻他才敢毫无保留的释放他对她的爱。 也只有此刻他才敢逾越的抚摸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清秀容颜。 “庄主,如果今日重伤的人是我,您也会喂我服下黑愈圣丹的,对吗?”他用忧伤的眼神凝视着她,浅浅的在她的嘴角印上一吻。 夜晚,绾罂疲惫的醒来。 羽邀见绾罂睁开杏眸,慌忙收起所有的情绪。 “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下午。庄主,青命人熬了粥,您吃一些吧?” 绾罂轻轻“恩”了声。 羽邀随即走出房间,吩咐门外的侍女将熬好的粥端来。 房间内,血邀一袭黑衣出现在绾罂的面前:“属下一路跟踪苏纣到君欣楼,苏纣进了君欣楼的一间密室后再未出来过。” 苏纣的武功与前任盟主林霸一的邪功极为相似,既然苏纣是灰衣人培养的人,那么林霸一也一定是受命于灰衣人,之前绾罂连番受到黑衣人的刺杀,其幕后主使便是灰衣人。 绾罂目光幽深的若有所思道:“苏纣只是一介商人,成不了大器,却是一个很好控制的棋子。看来灰衣人的目的是想在武林里安一个听话的眼线。” 忽然,血邀单膝跪地,向绾罂恳求道:“请庄主从轻发落,不要重罚他。” “起来吧,此事并非是他失察。”绾罂慵懒的扫了眼血邀。 这时,羽邀接过侍女手里的鸡丝粥,亲自端着走了进来,而房间里已没有了血邀的人影。 绾罂优雅的喝完鸡丝粥后,羽邀单膝着地,低着头,自责而不安的请罪道:“未能查清消息的真假是属下的失职。违背庄主之命,擅离山庄是属下的错。请庄主责罚。” “三个月内查明此事便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你便去地下毒室吧。”绾罂淡淡的说道。 想起地下毒室的阴暗恐怖,羽邀的背脊骨一颤,随后眼神越加坚定的应道:“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查出。” 想伤她的人都得死。 “派些人暗中盯着君欣楼。” “是。属下已请元卦神医为默公子医治,默公子的内伤一个月后痊愈。”羽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绾罂的神色变化。 绾罂随意的“恩”了声,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根本不关心易少默的伤势。 “我累了,你下去吧。” “庄主的身体还未复原,让属下留下来照料吧,就当是将功补过。” 羽邀紧张的凝望着绾罂,很怕她会拒绝让自己留下。 而绾罂却没说什么,闭上双眸,静静睡去。 见此,羽邀干净无邪的笑了,就像一个小孩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似的那般幸福快乐。 第十二章 噩梦触心 短短一个月,血琴美人在武林大会上大开杀戒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知道她为何现身武林大会,也无人知道她大肆屠杀背后的真正原因,而真/相往往都会被埋葬,但那一幕横尸遍野、血腥恐怖的画面成了武林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梦魇。 一时之间血琴美人的蛇蝎恶名再次传遍天下、家喻户晓,就连位居帝位的天下之主夜然王也略有所闻,为之一震。 原本对她心有怨恨,誓死要找她报仇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对她心生畏惧。 武功高强的新任盟主加上武林大会上那么多高手一起围攻她都失败了,凭他们的身手,恐怕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死在她的琴音之下了。 报仇是重要,但他们更爱惜自己的命。 而那场血腥屠杀的唯一幸存者苏纣再未出现过,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与猜测着这位新任盟主的下落。 有人说苏纣被血琴美人重伤逃走后毒发身亡了。 也有人说苏纣定是藏在什么地方疗伤,不敢现身,怕了血琴美人。 此后的一段时日里,因新任盟主下落不明,武林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而易少默的内伤在元卦神医的精心医治下已然痊愈,但在他养伤期间,绾罂一次都没来看他,这让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罂在哪?”他对门口的侍女冷漠的问道。 “二月十四是庄主的闭关之日,每年的这一天,庄主都会独自住进温沐阁,不见任何人,也不准任何人打扰,由羽公子亲自守护,违令者死。默公子若是想见庄主需等到明日。”侍女不敢有所欺瞒,恭敬的如实答道。 “为何闭关?”他不解的说道。 “奴婢不知道。” 这是庄主的秘密,就连羽公子和青姑娘也不知道的秘密。 易少默犹豫了下,往温沐阁走去。 侍女见此,不敢出声阻拦。 现在庄里上上下下无人不对易少默敬畏有加,皆称他为默公子。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庄主的侍卫,更是因为庄主对他的看重与他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 曾经她们以为羽公子是庄主心里最看重的人,羽公子爱庄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们也都暗自期盼着羽公子的爱能改变庄主绝情绝爱的性情。 但默公子出现后她们不再这么想了。 默公子与庄主是一类人,天生有种气势逼人、令人生畏的感觉,二人的眼神都是冰冷而不带一丝温度的。 比起羽公子,默公子这样的人也许更适合站在庄主的身边。 默公子的眼里只有庄主一个人,除了庄主,他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冷冰冰的,她们看得出来他对庄主的爱不比羽公子的少。 而庄主似乎更看重默公子,就连黑愈圣丹这样珍贵的丹药都让他服了一颗。 也许默公子真的能做到羽公子都不能做到的事。 转眼间,易少默已经来到了温沐阁的门口,正准备走进去时羽邀从天而降挡在他的面前。 “庄主有令,闭关之日不见任何人,擅闯者死。”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冷酷,一个眼露敌意,气氛压抑,一触即发。 “你不是我的对手。”易少默冷漠的说道。 “那又如何?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踏入温沐阁半步。”羽邀丝毫不甘示弱,眼里的敌意更深,隐约有丝嫉妒。 易少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转身离去。 羽邀见他离开后,隐于温沐阁附近,继续在暗处守护着。 片刻后,一道紫色的身影刻意避开羽邀,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温沐阁。 易少默掩藏气息穿过雅致的房间,悄悄向温沐阁深处走去。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而他只是很想见她,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 他走到一处绿茵环绕的地方,中间是一潭天然的大温泉,雾气氤氲,隐约可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透过屏风,他看见绾罂坐在温泉里,水蔓延至她的脖颈,她静静的闭着双眸,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他深深愣住。 此刻的她很美,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恬静而无害,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女,纯净美好,不容亵渎。 忽然,她眉头深锁,面色痛苦,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不要......走开......为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 梦境里,两个黑衣人撕扯着她的衣服,她用尽全力反抗着,嘶喊着,一旁的紫衣男子无情的看着,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她的额头上布满汗水,眼角划过几滴晶莹的泪水。 她的惨叫声让他的心猛然一紧,他脱下鞋子,踏入温泉,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抱住她,担忧的唤道:“罂,醒醒。” “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我恨你......”她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着,声音绝望而悲伤。 “罂。”他不知道她究竟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不安,这样脆弱无助的她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啊......”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神色恍惚。 她又梦到四年前的那一幕了,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神色恍惚着。 心在跳动,她的心脏回来了。 她绝情绝爱是受她没有心脏的影响。 每年的这一天,她的心脏会回到她的体内,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反反复复的做噩梦,她的脆弱、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在这一天瞬间暴露出来。 那个男人的紫色身影,那些个曾经企图利用她的人,一个个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折磨着她。 她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暗自打量着她。 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慌乱的想大声喊人,却被他捂住了嘴,那一刻他离她那么近,他的双眼仿佛有魔力般深深吸引住她,平复了她慌乱的心。 他说:你是本宫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也不知道他是谁,有何目的,但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也不再害怕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 而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她更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如今回想起那些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离她是那么遥远。 自她从地狱归来后,她便变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绾罂了,她的心里只剩下无边的恨意,只有她变得强大,强到无人敢轻易践踏她,强到令所有人畏惧,她才能为自己报仇,查明一切真/相,让曾经欺骗过她、欺凌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罂......”易少默被她眼里的那抹深深的仇恨震住。 她望着易少默,恍然间将他与那个男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她狠狠的推开了他,对他撕心裂肺的大声吼道:“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水溅在他的脸上,湿了他的发丝,甚是狼狈。 他疑惑不解的盯着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诡异的笑了。 “没想到吧?我没死,我从地狱回来了。去死吧。”她暗运十成内力,眼神阴狠,毫不留情的向他的心口袭去。 他未料到她会下重手杀他,虽是凭着敏锐的本能反应,险险的侧身一闪,却还是被她伤到了几分,嘴角溢出一道血痕。 “罂......”他嗓音沙哑,不可置信的凝望着她。 一声“罂”让情绪失控的她立刻清醒过来,分清了眼前的人是易少默,不是她所恨的那个男人。 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似的,她无力的滑进温泉里。 他不顾身上的伤,慌忙抱住她,不让她没入水里。 “呵呵呵......原来不是他......”她精神恍惚的靠在他的怀里喃喃说道,悲伤的落下一滴泪。 “别难过,有我在。”他不忍的盯着她,担忧的将她紧紧揉住。 她痛彻心扉的靠在他的怀里哭泣着。 那个男人毁了她,也毁了她的一切。 若不是那个男人,她也不会发现她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在乎她的,她在乎的所有人都在利用她,把她当作一个棋子,她更不会发现她的人生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场笑话。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万千的情绪瞬间被释放出来,她脆弱而绝望的在他怀里哭了好久。 渐渐的,她哭累了,疲惫的睡着了。 朦胧间,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温柔的抱起,为她披上衣衫,轻轻的放在床上,细心的为她盖上了被子,一只温暖的手心疼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拨开她凌乱的青丝。 直觉告诉她,那只手的主人不会伤害她,他掌心的温度让她莫名的感到了一丝温暖。 她好累,身心俱疲。 他眉头深锁,静静的坐在床沿心疼的凝望着她清秀的小脸。 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脆弱的一面,第一次见她绝望的哭泣。 绝情妖媚的她,脆弱悲伤的她,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暗自有了几分猜测:“是谁伤你那么深?” 她对他的绝情与无动于衷也是因为那段伤痛的回忆吗? 第十三章 醉酒伤情 夜晚。 “爹爹......不......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们......” 躺在床上的绾罂再次被噩梦纠缠,悲伤的哭泣着。 “那都是梦,快醒醒......”易少默立马紧紧抱住她,心疼的为她拭去眼泪。 她惊叫了声,当即醒过来,睁开了杏眸。 她迅速掐住他的脖子,掩去所有情绪,目光阴冷的问:“你怎么在这?” 他没有反抗,沉默而复杂的凝视着她。 “你知道了什么?”她迅速想起了先前的那一幕,眼里的杀机一闪而过。 “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他认真的承诺道。 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良久,她松开了他,红唇贴近他的耳边厉声威胁道:“你若将你看到的、听到的泄露半个字,我必让你过得比青楼里的小官还不如,每一刻都活在地狱里。” “好。”他苦笑着答道。 她的心里终究还是对他有所防备。 她不再看他,走至桌前坐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 “你是偷偷进来的吧?”她语气平淡的问道。 羽邀在温沐阁的暗处守着,若是他硬闯进来必定会有动静,而他来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只能是偷偷进来的。 他的武功在羽邀之上,避开羽邀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是。”他如实答道。 “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成为我的侍卫?”杏眸扫了下他,又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 “不知。”他眼露不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我杀了你的亲人,让你忘记了一切,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听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你不会。”他满眼不信。 “别忘了,我是血琴美人,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残害无辜、杀人不眨眼的蛇蝎魔女。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见他没有否认,她无所谓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美酒一杯杯的饮下。 她的酒量很差,五杯必醉,所以她平时只是浅酌三杯,从未喝醉过。 不知为何,今日她的心情比前几年的这一日更差。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喝了四杯。 当她再一次拿起酒杯时,他抢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替她喝下。 “别再喝了,喝酒伤身。”他复杂的望着她。 “伤身又如何?谁会真心在乎?你会吗?”她抬头看向他,语气里有淡淡的忧伤:“我是你的仇人,你应该恨我吧?可你不得不忠心于我,你的心不会容许你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既如此,你只需尽到一个侍卫的本分即可,我命你退下。” 她惆怅的饮下第五杯酒。 她再次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刚端起酒杯却又被他夺走。 他仰头喝尽杯中美酒,用力砸了酒杯,又将整壶美酒狠狠的摔了个粉碎。 他无奈而忧伤的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杏眸说道:“我会。” 他怎能不在乎她? 她动怒的推开了他,大声吼道:“你没听见吗?我杀了你的亲人,我是你的仇人。” 他走上前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放手,我命你放手。”她在他的怀里着,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忘记一切,我可能会恨你,甚至会想杀了你。但我己经不记得过去的种种,不记得与亲人间的所有记忆,甚至都不清楚他们的相貌,不知道他们是谁,亲人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词,所以我不恨你。罂,我所有的记忆里都是你。我爱你胜过一切。” 她讽刺的笑了下,说:“你爱我是因为你忠心于我,而你的忠心是我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换来的,这样的爱还是爱吗?”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眼里尽是深情:“感觉到了吗?这颗心只为你跳动。你虽然能控制我忠心与否,但你控制不了我爱你的心。它告诉我,我在失忆之前就爱上了你。所以我爱你与忠心无关。” 她挣脱他,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背对着他轻声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血色曼珠沙华吗?” 她诡异的笑了下,步伐不稳的往前走了几步:“因为它是地狱的引魂之花,是不被世人祝福的花,花开叶落,叶开花落,生生世世的错过。是不是很悲凉?” 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莫名的让他感应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绝望与不被理解的孤独,他的心一痛,似是感同身受。 “我的一生就像这妖艳的曼珠沙华,注定与幸福无缘。我曾经以为我幸福过,可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的幸福都是虚假的,我从不曾得到过,多可笑呢,我只能看着别人幸福快乐,而我就算得到了,也是假的。” 她的眼里有悲伤,有绝望,有怨恨,也有深深的不甘心。 “瞧,上天对我多残忍呢。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再也不相信这可笑的幸福,我要毁了天下所有的幸福。我得不到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哈哈哈......”她鬼魅般肆意的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也许是想有个人能理解自己,也许是因为他说过他会守护她所有的秘密。 自遇到他开始,她好像做了许多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多次对他手下留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想费心纠结于此。 “罂,别这样。”他从她的身后将她紧紧的抱住。 她丝毫不为所动,迅速抽离了他的怀抱。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 她双脚微动,沐浴在月光下轻盈起舞,舞出了一段似喜似悲的倾世之舞。 一点足、一低头、一含笑,柳腰旋转,裙摆绽放,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妩媚动人,令人心醉。 她始终笑着,笑得诡异,笑得绝情,眼里却有一抹掩不住的悲伤。 放眼天下,此等绝妙舞姿也只有曾经名动天下的第一雅妓绾姑娘之舞才能与之相较。 一舞过后,她诡异的问:“美吗?” 他痴痴的盯着她,莫名的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她泛着红晕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妖媚的笑容。 她醉了,醉的是身还是心,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身形一晃,不稳的倒下。 他慌忙接住她,将她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 元卦神医告诉他,黑愈圣丹是他亲自提炼的,药材稀有,世间只有三颗,全部赠给了她,它能让内伤痊愈的速度提升一倍,生死关头服下一颗还可暂时保住性命,是人人求而不得、万金难买的最佳疗伤圣药。 这么珍贵的丹药,她只给他一人服用过。 元卦神医还告诉他,庄里上下只有他被允许唤她的名字,她待他是特别的,就连羽邀也从未得到过她的这般纵容。 可是在他养伤的一个月里,她却从来未曾看望过他,就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似的。 他深深的凝望着怀里的人,心乱了。 “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这是他第二次开口问她。 她伸手抚摸着他俊美的侧脸,满眼醉意,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良久,他终是无奈的苦笑了下,眼露一抹失落。 如果今日他没有看到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终有一日会对她死心,可如今在得知她并非真正绝情后,他还能潇洒的放手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未遇到过她,就算孤寂一世也好过眼下这般痛苦与折磨。 “默......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她忽然忧伤的吻着他的唇。 闻言,他震惊而柔情的凝望着她,随即炙热的回应着她的吻。 他打横抱起她向床边走去。 她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妖媚的笑了。 今夜,她不想一个人。 良久以后,他深情而满足的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也许是因为有他的陪伴,也许是醉了的缘故,这一夜的她竟然没再做噩梦。 翌日清晨,绾罂慵懒的翻了个身,调整了下睡姿。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床上还有一个人。 她猛地睁开杏眸,发现自己与易少默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 她瞬间想起了昨晚自己醉酒以后与易少默之间发生的事。 头隐隐作痛,残留着宿醉后的不适,眉头微蹙着,目光幽深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易少默。 他乌黑的长发与她的青丝纠缠在一起,他的嘴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见此,她的目光越加幽深,不带一丝温度。 她居然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让同一个男人离她如此近。 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她早已将他碎尸万段了,可偏偏对他总是下不了狠心,反而一再纵容他。 她起身坐起,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易少默睁开墨色的双眸,柔情的望向她,却对上了她幽暗而冰冷的目光。 “你醒了。”他不安的避开了她的目光,温柔的抱紧她。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似乎心情不错:“早啊。” 他眼露喜悦,温柔的笑了。 “做我的男宠如何?”她不容拒绝的询问道。 他的笑容僵住,松开她,神色复杂盯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杏眸看穿她似的。 “你昨晚的话是骗我的?”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冰冷。 “我没有骗你,但你若真心爱我就答应我,可好?”她的目光变得柔和,神色里夹杂着些许期待与隐隐的不安。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瞬,二人各怀心思的凝望着彼此。 “好。”他宠溺的望着她笑了,笑容里隐约有一丝苦涩。 他会用他全部的爱让她重新相信幸福。 她微微诧异了下,随即高兴的嫣然一笑,投入他的怀抱,向暗处的血邀递了个诡异的眼神。 血邀输了,他没有想到易少默对她用情已如此之深。 而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答应她。 易少默深情的拥着她,凝听着彼此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忽然,他眼露震惊的松开了她,迟疑的问道:“你没有心跳?” 他竟然感觉不到她的心跳,就好像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似的,可明明昨晚她的心跳还是那么的清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怕了吗?我可是专吃美男子心脏的妖怪哦。”她诡异的说道。 他紧蹙着眉头,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化着。 想起之前她情绪失控的模样,他的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眼里的杀机闪过:“是谁?” “如果说这个人是我自己,你信吗?”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反应。 他复杂的凝视着她,似乎想极力辨别出她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她嫣然一笑的说道:“爱我就不要再问。” “我会等你告诉我。”他掩去眼里的杀意,有些不安的抱紧她。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予的爱与包容。 他一怔,似乎想开口问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所以他没再追问以前的事。 第十四章 你很像他 易少默成为绾罂的男宠一事迅速传遍了整个血琴山庄,他的地位瞬间超越了羽邀,终日与绾罂形影不离,庄里的人对他更加敬畏,人人都在暗地里揣摩着绾罂的心思,猜测着易少默会不会成为血琴山庄的男主人。 唯一一个敢在暗地里处处为难易少默的人便是羽邀,羽邀碍于绾罂的关系,不敢明着为难他,在绾罂面前依旧如常,对他客客气气的。 其实羽邀在暗地里对易少默耍的小手段根本逃不过绾罂的眼睛,绾罂对羽邀太了解了,知道他不会为了嫉妒心而冒险赌上她对他的信任的,因为他太爱她,他赌不起,所以他不敢真的对付易少默。 只要羽邀把握好分寸,绾罂也乐得看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绾罂常居住的血琴阁很大,有一个独立的院落,风景雅致,花香沁人心脾。 此时,绾罂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杏眸微合,一脸享受的闻着满院花香,而易少默坐在她的身边心情不错的喝着茶。 “我要吃梅花糕。”她莺声燕语道。 他宠溺的盯着她,拿起一块梅花糕送到她的唇边。 她咬了一小口,满意的赞美道:“厨子新做的糕点味道还不错。” 血琴山庄的厨子堪比王宫御厨,厨艺精深,花样百出。 她将手里的梅花糕递到他嘴边,他轻笑着张嘴尝了下。 “甜吗?”她轻声问道。 “恩。”他细细品尝着,低头吻住她的红唇。 羽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让他刺心的一幕,眼里的嫉妒转瞬即逝,他眨着纯净的双眸走过来单膝跪地。 “庄主。”不轻不响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提醒着他的存在。 庄里上下,羽邀是唯一一个得到她的允许,但凡有事,无需青姑娘通传便可直接进出血琴阁的人,所以羽邀才敢丝毫不避讳的出声打扰。 她用余光随意的扫了眼羽邀,轻轻推开易少默,起身走至羽邀面前轻声问道:“何事?” 易少默神色冰冷的看向羽邀,眉宇间有着明显的不悦。 羽邀看了眼易少默,起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知道了。”她杏眼幽深,示意羽邀退下。 羽邀转身离去,原本纯净的眸子里布满了深深的嫉妒。 她在易少默的旁边坐下,取出罂琴,若有所思的用丝巾擦拭着。 最近一段时间她天天与他在一起,享受着他给予的爱与轻松,几乎都忘了这世间的人心难测,竟对身份不明的他卸下了防备,忘了真正能伤得到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毫无防备之人。 羽邀的消息及时的提醒了她这段时日所犯的错,她不该再这样下去,她不容许任何人有伤她的机会。 “如果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她暗中追查了四年的人终于有消息了,不知该高兴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这个人不是血宫主,也不是灰衣人,而是四年前凭空消失的左丘曲,她的父亲。 “我会杀了他。”易少默不假思索的答道。 他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一旦相信了那就是全心的信任,若是那个人背叛了他,他不会顾念以往的交情,必定会杀之以绝后患。 她诡异的笑了,放下手里的罂琴,起身走至他的身边,投入他的怀抱。 他不喜欢她这样笑,让他觉得陌生,觉得自己离她好远。 他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罂......”最近他越来越害怕自己会失去她,因为他抓不住她的心,很多时候他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尤其是当她笑得诡异的时候。 她被他抱得生疼,快喘不过气了,埋怨道:“你弄疼我了。”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松开了她,低头温柔的吻住她的红唇,不断的轻声说着“对不起”。 良久,他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轻柔的抱着她,静静的嗅着她青丝间淡淡的曼珠沙华花香。 “你害怕我会离开你?”她玩世不恭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但他放在她腰间的双手情不自禁的紧了几分。 “还是......”她将红唇贴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问道:“你害怕我在骗你?” 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淡淡说道:“起风了,我抱你回房。” 她思虑了下,终是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他刚准备抱起她回房间时,耳边就传来了她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僵住。 “我不想听。”他轻轻推开她,转身离去。 她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望着他踩着慌乱的脚步离开的紫色背影,杏眸里闪烁着一抹诡异的光芒,令人猜不透她的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我没有心,自然不会有情,无情之人又怎会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以为你是谁,爱我的人那么多,你只是万千美男子里最让我感兴趣的一个。默,这些日子以来,你心里都明白的,不是吗?” 远远的,她绝情的声音残忍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脚步停住,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似是在隐忍着内心的情绪。 她说的不错,她对他究竟有没有用心他能感觉得出来。 但他放不下那晚让他心疼、让他眷恋的她。 她内心的痛苦、内心的悲伤、内心的孤独,她的泪水、她的心跳声、她忧伤的眼神,还有她那一句动人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那一切是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可当他决心用他全部的爱让她幸福时,他却逐渐发现她不再是那个晚上的她了,她又变成了人人眼里绝情绝爱的血琴美人,她看他的眼神只有比以往更加浓烈的兴趣,再未看到过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不相信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骗他,所以他刻意忽略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细节。 他只看他想看到的,只听他想听见的,只感受他想感受到的,其实说穿了这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可现在他就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他转身快步走至她面前,愤怒的紧紧抓着她的双肩,大声的吼道:“为什么骗我?” 她一脸无辜的盯着他答道:“我是真心想试着喜欢你,可我是无心之人,没有心可以给你。况且是你亲口答应做我的男宠。难道你不清楚男宠与夫君的区别?” 他无力的松开了她,悲愤的盯着她,自嘲的笑了,心狠狠的绞痛着,由内散发的孤寂气息越加明显。 “很痛苦?”他的悲伤似乎没有感染到她分毫,可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俊美的脸颊。 她很想知道这张脸究竟哪里吸引了她,让她一次次的对他特别对待。 他狠狠拍开了她的手,垂下眼帘。 “有些地方,你很像他,不过......”她顿了下,没有把话说下去。 霎时,他的背脊骨一寒,眼底浮上一抹绝望。 原来如此,原来她一直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的替身。 “杀了我。”他迎上她绝情的目光,眼露决绝。 他想恨她,却恨不起来,他想杀她,却怎么也做不到,不光是因为他的心忠于她,更是因为他下不了狠心杀她,既如此就让他死在她的手里吧。 之前她想杀他,而他以命赌她的心,其实他没有赌赢。 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他说他会后悔的原因了。 这一次他决意求死。 骄傲如他,他是独一无二的易少默,他可以因为爱放下他的傲气,甘愿成为她的男宠,但他绝不会做别人的替身。 她眼眸幽深,紧紧捏住他的下巴,动怒的说:“你是生是死,由我决定,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休想死。” 闻言,他动怒的用力亲吻着她,身后桌上的罂琴跌落在地,却没有丝毫损坏。 她竭尽全力将他推开,杏眼里流露出一抹杀机。 “易少默,你找死。”她目光阴冷,掌心暗运十成内力,一掌毫不留情的向他的心口打去。 眼看着她要杀他,他却丝毫不避让,反而站在原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正如他所愿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面色惨白,虚弱的单膝跪在了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心脉已被她重创,命不久矣。 他抬头凝望着她绝情的脸庞,仿佛得以解脱了似的无力的笑了。 当瞧见他嘴边的那抹笑容时,她不悦的在他跟前蹲下,冷冷的质问道:“你笑什么?” 他没有回答,依旧笑着,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 忽然,她震怒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绾罂,下一世我绝不会再爱上你。” 第一次,他不再唤她“罂”,而是悲伤的唤出“绾罂”这两个字。 他复杂的凝视着她,墨色的眼眸里有对她的痛心、愤怒、埋怨、后悔、深爱、无奈、不舍,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恨。 “我说过,你是生是死由我决定。”她愤怒的盯着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黑色玉瓶,迅速将一颗黑愈圣丹塞入了他的嘴里,逼他咽下。 他虚弱的甩开她的手,捂住喉咙,但是黑愈圣丹已被他咽下,再也吐不出来了,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暖流正慢慢扩散,他的命保住了。 “为何救我?”他无力的垂下眼帘,眼眸黯然。 为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他死。 此时,离二人不远处的罂琴发出一道鲜艳似血的红光,罂琴上的几滴鲜血瞬间渗透进琴身,红光越来越耀眼,看着十分妖异。 “恩......”她的心口忽然剧痛,眉心一阵灼热,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痛苦的捂着胸口,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血色曼珠沙华的图案,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眼眸的颜色也变成了如鲜血般骇人的红色。 他震惊的望着她。 “好痛......”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向他的怀里倒去。 他回过神,稳稳的接住了她,焦急的唤道:“罂......” 她虚弱的合上了那双血眸,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强撑着刚重伤过的身体,横抱起怀里昏迷的她脚步不稳的往她的房间走去,将她放在床上,不顾自己的身体,掌心紧贴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为她输送着深厚的内力。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没有心,没有心跳,他甚至都无法知道现在的她是死是活。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只有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才能让他感觉到她依然活着。 他给她输了好多内力,可是依然不见她醒来,她眉心的那朵血色曼珠沙华仍然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他越来越焦急,他好害怕她会就此睡去,不再醒来。 此刻的他别无所求,只要她醒来,就算她再骗他千万次,他也甘愿。 良久,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而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他吐出一大口鲜血,脑袋一阵眩晕,在她的身侧虚弱的晕倒了。 第十五章 父亲现身 一千年前,夜林国王宫里就开始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绝望而死之人能遇见地狱的魔神,以一定代价复活重生。 然而,一千年过去了,死后重生之人从未出现过。 其实这个传说是真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只有异能者或是与异能者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才有机会遇见魔神,普通的凡人是不可能见得到的。 异能者的心脏是脆弱的,每动用一次异能便会陷入昏睡十日,当异能者初次心生绝望时便会心脉俱损而死,死后就会遇见魔神。 四年前,绾罂遇到了血宫主,因为他而初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也因此心脉俱损而亡,而她死后的灵魂遇见了魔神,她恳求魔神赐予她绝世无双的武功与毒术,但异能者体虚无法习武,除非成为罂琴的主人。 罂琴是上古神物,更是魔神随身的心爱之物,魔神答应将罂琴赐予她,但作为代价,她的心除了重生之日,其他时间都将留在地狱。 于是她带着罂琴重生,再世为人,而二月十四成为了她的重生之日,重生后的她发现自己能随意动用异能了,不再陷入昏睡。 心留地狱是她得到罂琴的代价,而她死后重生的代价却到现在还是个未知。 血邀作为她的心腹,她的这些秘密自然是知晓的,但她从未向他提及过血宫主与她之间的恩怨,他唯一知道的是血宫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那个令她绝望而死的人。 绾罂昏迷后,她的灵魂飘到了一片幽暗的血海。 血海的中央横着一座光秃而细长的桥,不知通向何处,整座桥由无数个骷髅头搭建而成,桥下炙热的鲜血正冒着气泡。 奇怪的是,这漫无边际的血海竟然没有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反而充斥着浓郁的曼珠沙华的香气,为原本阴森的血海增添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她站在桥的一端,墨色的杏眸扫视了下四周,熟悉的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了桥的另一端,浮现在她眼前的依旧是一大片血色的曼珠沙华,每一株曼珠沙华火红而妖艳,透着诡异的死亡之气。 “哈哈哈......哈哈哈......”四周传来一个男人的阴森笑声。 一个妖冶的红衣男子鬼魅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男子一袭红衣鲜艳似血,一头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一对骇人的血眸仿佛能摄人魂魄般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妖孽般危险而令人畏惧的压抑气息,仿佛与这周围的血色曼珠沙华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他就是传说中的魔神,冥界的地狱之魔,他只有灵魂,没有肉身,他的灵魂被冥界之王用血色曼珠沙华永世的封印在了地狱的这片血海里。 一千年来,他的灵魂飘荡于血海的各个角落,忍受着无止尽的孤寂。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血眸深邃的盯着她,忽然神色微变。 她以为她在人世间死了,灵魂才会回到这里,却没到她没死。 片刻后,他诡异的笑道:“你竟遇到了他。” “谁?”她眼露疑惑,语气冰冷的问道。 “罂琴的有缘人。是对罂琴的主人有至深至纯的爱,视之为一切,视之为生命,并用他的血得到罂琴认可的人。” 她诧异了下,眉头微蹙的问道:“这就是我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他没有回答,右手一挥,一道红光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有缘人现身,心归主人......” 她的耳边传来他鬼魅般的笑声。 不待她细想,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庄主,庄主......”她的耳边传来了血邀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血眸,眉心的那朵血色曼珠沙华渐渐隐去,血眸渐渐变回了原本的墨色,而胸口处的疼痛也慢慢消散了。 她捂着胸口,忽然杏眸里流露出一抹惊讶,她眉头微蹙了下:“血邀,我的心回来了。” 血邀先是一番诧异,随后高兴的单膝跪地道:“恭喜庄主。” “魔神说易少默是罂琴的有缘人,我的心脏能回归体内是因为他。”她眼眸幽深的望着昏倒在她身侧的易少默。 易少默面色惨白,额头上不断地溢出汗珠,眉头深锁着。 她伸手探了下他的脉象。 深受重伤又强行输送内力,造成体力透支,内伤加重,心脉受损严重,要不是服用过黑愈圣丹,恐怕他早就没命了。 罂琴的有缘人,是对罂琴的主人有至深至纯的爱,视之为一切,视之为生命,并用他的血得到罂琴的认可的人。 魔神的这句话不断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血邀见她眼露犹豫,出声问道:“他冒犯了您,您预备如何处置他?” “既然是罂琴的有缘人,我便饶过他这一次。你退下吧。” “是。”血邀重新隐于暗处。 这一刻,血邀发现他眼里的庄主似乎有些变了,若在从前,她绝对会对易少默有所处罚,断不会轻而易举的饶恕了他。 片刻后,她亲自扶起易少默,掌心紧贴他的后背,内力通过她的掌心源源不断的输进了他的体内。 良久,她收回掌心,喂易少默服下一颗蓝愈丹。 易少默缓缓睁开双眼,见她已经醒来,眉心的那朵血色曼珠沙华也消失了后,立马激动的抱住她。 “你醒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用力推开他,冷冷的命令道:“出去。” 他的身形猛地一怔,神色复杂的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望着他孤寂而落寞的背影,目光越加幽深。 翌日,绾罂匆匆离开了血琴山庄,来到了悉城郊外的一处荒无人烟的树林里。 这儿树木耸立,杂草丛生,荒凉无比。 她踩着地上的枯叶往前走着,不时听到脚下发出“沙沙”的枯叶声,小鸟见到有人来,“吱呀”的叫了几声后快速飞离了。 树林很大,稍不慎便会迷路,她走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她要找的石屋,难怪左丘曲会选择这儿作为他的藏身之所。 试问谁会愿意住在这么个荒凉的深林里,普通人恐怕连一个月都熬不住,可左丘曲竟然在这儿隐居了四年之久。 这时,附近传来一阵打斗声,她仔细辨别了下声音的方向后,往自己的右手边走去了。 不到片刻,她远远瞧见了一间简陋的石屋,石屋门前有两个黑衣人正一左一右的围攻着一个猎人装扮的中年男子,那个中年男子没有丝毫内力,仅凭着熟练的武功招式与敏捷的反应吃力的应付着黑衣人的攻击。 中年男子的身影很熟悉,他就是她的父亲左丘曲。 此刻,左丘曲已完全处于下风,闪躲不及,受了黑衣人一掌。 她身形鬼魅般的一闪,已经站在了两个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没料到她的突然出现,稍稍迟疑了一瞬,但就是因为这一瞬的迟疑,两人避无可避的受了她一掌,心脉被震碎,倒地身亡了。 左丘曲见黑衣人已死,松了口气,暗自钦佩她的武功之高的同时也对她心怀戒备。 “多谢姑娘相救。”左丘曲感激道。 她转身望向左丘曲,虽然四年未见,但他的变化不是很大,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四年不见,爹爹可好?”她眼里的复杂转瞬即逝。 左丘曲疑惑不解道:“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十分感激。不过在下与姑娘是初次见面,想必姑娘是认错人了。” “你是左丘曲。”她语气肯定的道出了他的名字。 左丘曲眼眸加深,警惕的问:“姑娘如何得知?” “还记得左丘绾吗?” “是我女儿,但她在四年前已经死了。” “你女儿七岁时,你因为生意上的事出了次远门,因而耽搁了几日,回家晚了,错过了她的生辰,于是她一气之下便剪掉了你的一小簇头发。” 这件事情只有他与他的女儿左丘绾知道。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左丘曲诧异的问道。 “因为我就是左丘绾。”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血色玉瓶,倒出一粒易颜圣丹放入嘴中,瞬间恢复了真容。 左丘曲震惊的望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激动的说道:“小绾,你是小绾,你没有死......” 她高兴的唤道:“爹爹......” 左丘曲盯着她的绝世容颜,激动的上前抱住她,眼眶湿润:“小绾,太好了,你真的是小绾,我的好女儿啊......” 她也一脸感动的说道:“爹爹,我好想你啊,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好,好。”左丘曲激动的答道。 她想起左丘曲刚受了黑衣人一掌,便担忧的问道:“爹爹,你的伤无碍吧?” “没事,小伤而已,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左丘曲松开她,慈祥的笑了。 她取出一粒蓝愈丹递给他。 “爹爹,这是上好的疗伤丹药,你快服下。” 他伸手接过,将蓝愈丹吞入嘴中,顿时丹田处涌过一股暖流,舒服了许多。 左丘曲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慈祥的说道:“这丹药效力真快,爹爹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放心。” 她看了眼他身后的石屋,担忧的说道:“爹爹,灰衣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住处,这里不安全,随我回去吧?” 他叹了口气,神色感慨道:“这四年我一直隐居在这里,甚少露面,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她又服了颗易颜圣丹,变回了清秀的容貌,与他一起离开了石屋,并肩行走在树林里。 “小绾,你是怎么找到爹爹的?” “血琴山庄想要找的人就一定能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他震惊的望向她:“血琴山庄?那血琴美人......” 还未等他说完,她便打断了他的话:“血琴美人就是我。不过在爹爹面前我只是小绾。”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永远都是曾经那个天真任性的左丘绾。 良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疼惜的问道:“小绾,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我是真的死了,但死后遇到了传说中的魔神,当我醒来时发现君欣楼着火了,我就趁机逃出去了。” 四年前的她曾是君欣楼的花魁,那名以倾城之舞名动天下的第一雅妓绾姑娘便是她本人。 “这么说,你的武功也是魔神所赐?” “是啊。” 他蹙了下眉,继续追问道:“当年是谁杀了你?” “血宫主。他当时带着个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逼我吃下毒药后就消失了。我也是建立了血琴山庄后才查出他的身份,但我查不出他这么做的目的。” 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而那抹犀利的目光恰好被她捕捉到了。 “爹爹,当年左丘氏为何会被灭门?” “也该让你知道了。”他感慨的叹了口气。 “我原本姓曲,生于武林世家,曲家有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一旦练成便可称霸武林,但它极难修炼,至今无人练成。到了我这一辈,秘籍突然失窃了。灰衣人知道这本武功秘籍后,三番四次的威胁我交出秘籍。你娘亲也因此受到牵连,动了胎气,难产而死。为了不让更多人受牵连,我便带着你隐姓埋名,隐居在幸福之乡。” 他顿了下,眼露无奈道:“没想到灰衣人的势力这么大,竟然还是找到了我,还把你抓去青楼,威胁我找回失窃的秘籍。四年前你葬身火海,我竭尽全力摆脱了灰衣人,也因此重伤后内力全失。之后便隐居在此,暗中也不停的追查着灰衣人的身份、你的死因和秘籍的下落,但始终一无所获。” 她杏眸幽深的说道:“据我所知,灰衣人与朝廷有关。” “哦?小绾还查到了什么?”他紧盯着她,似乎想试探出什么。 “没了,只查到这儿。” “看来灰衣人的势力藏得很深,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 “恩,爹爹放心,以后就由女儿来保护爹爹。”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欣慰的笑道:“爹爹很高兴,我的小公主长大了,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望着他慈祥的笑容,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不禁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第十六章 幸福记忆 一个时辰后,绾罂与左丘曲走出了这片偏僻荒凉的树林,来到了云兰客栈。 “爹爹,你有伤在身,今天也累了,我们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天随我回血琴山庄。” “也好。”左丘曲点了下头。 绾罂随后向掌柜要了两间大客房,巧的是这两间客房正好是去年她和易少默住的西院与南院,此次她依旧选择住在了西院,将左丘曲安排在了南院。 这时,绾罂向屋顶投了枚暗器,屋顶上的人影迅速一闪,虽避开了暗器,却也暴露了自己。 “还不现身?”绾罂不屑的问道。 人影犹豫了片刻后,运轻功而下,出现在绾罂与左丘曲的面前。 “怎么是你?”绾罂面色有些不悦。 易少默复杂的凝望着绾罂,欲言又止着。 左丘曲见二人关系匪浅,于是出声打破了原本尴尬的气氛,他慈祥的对易少默说道:“我是小绾的父亲,公子是?” “我的侍卫。”绾罂冷冷的扫了眼易少默,道出了他的身份。 闻言,易少默的神色有些异样,不再言语。 “爹爹,你先去南院休息一下,我晚点再去看你。” 左丘曲眼神暧昧的看了眼她与易少默,以为她正与易少默闹别扭,于是心下了然的笑道:“好。那爹爹就不打扰你们了。” 绾罂等左丘曲走远后,出声质问道:“你暗中跟着我多久了?” “从你出庄之后。”易少默如实答道。 闻言,绾罂鬼魅般的来到了易少默的跟前,右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语气不善的威胁道:“我没让你跟着,你就呆在山庄,再有下次,你就去地下毒室受罚吧。” 绾罂松开了他,径直离去。 夜晚,绾罂来到南院与左丘曲一同用完了晚膳。 “那位公子真的是你的侍卫?”左丘曲目光暧昧的打量着绾罂。 “他重伤昏迷时,我恰巧路过救了他,之后就成了我的侍卫。” “他不简单。”就凭那位公子冷酷不凡的气质,他就敢断定那位公子不是一般人。 “他失忆了,他之前的身份我也不清楚。” 他慈祥的笑了下:“他对你有情。” “爹爹究竟想说什么?”她妩媚的一笑,直截了当的问道。 “小绾啊,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不容易。爹爹虽然只见了他一次,但爹爹看得出来,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可别错过了。” “我刚和爹爹团聚,爹爹就要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吗?”她不满的抱怨道。 “你是爹爹的女儿,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难道你不喜欢他?” “他是我的侍卫,我是他主子,就这么简单。”她不想再继续谈论易少默的事,便转移话题,不怀好意的问道:“女儿还不知道爹爹和娘亲年轻时的故事呢,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把娘亲追到手的哦?” 他面露感慨道:“其实爹爹和你娘亲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 小时候,每当她问起她娘亲的事情时,他总是不愿多说,现在见他不再隐瞒了,立马好奇的追问道:“那爹爹和娘亲的感情一定很好,你们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吧?” “是啊。”他温柔的笑了,陷入了回忆里。 这一晚,左丘曲跟她讲了许久他和她娘亲之间的点滴故事,有幸福的,也有痛苦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她见左丘曲已有几分倦意,于是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夜已深,但她却没有丝毫困意。 回到南院后,她拿了一壶美酒,独自施展轻功飞至屋顶坐下。 夜风微寒,冷月朦胧,美酒入肠,暖身不暖心。 “前世梦一场,梦醒独一人......”她喃喃自语着望向夜空。 四杯美酒喝尽,她立马觉得头有些晕,慵懒的躺在屋顶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有人将她温柔的横抱起,施展轻功,抱着她回到了房间。 她没有睁开眼,因为她知道是他。 他将她抱到床上后便轻声离开了。 她努力睁开双眼,隐约瞧见了他远去的背影,孤寂而忧伤的紫色背影。 此时她再也抵挡不了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 她梦见了小时候与爹爹在幸福之乡时的快乐时光。 她还隐约记得记忆中的自己第一次见到爹爹的场景。 那时,她昏迷了数日,一醒来便看到面容憔悴的爹爹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后,他十分激动与欣慰。 那时的她只有六岁,因失足溺水,她失忆了。 卧病期间,她每天都要喝很苦的药,一到喝药的时辰她便想尽理由不喝药,但每次左丘曲都会亲自哄她喝药,还会准备各种口味的糖果缓解她嘴里的苦味。 爹爹很宠她,把她捧在手心里,视她为掌上明珠,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不惜一切的满足她,她也很喜欢她的爹爹,她就像一个小公主似的在众人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成长着。 她和爹爹经常在晚上一起去海边静静的坐着,感受夜晚的海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凝听海水拍打海面的声音,抬头遥望皎月与夜空繁星。 她喜欢将头靠在爹爹的膝盖上望着星空,悠闲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记得有一次,她躺在爹爹的膝盖上好奇的问他:“爹爹,我娘亲呢?为什么爹爹从来不对我提起娘亲的事?” 爹爹沉默了片刻,望向繁星说道:“你娘亲在你出生时就去世了。” “我出生时......”她仰望着爹爹,失落的问道:“是因为我吗?” 爹爹低下头,慈祥的盯着她说道:“你娘亲生你时动了胎气,因而难产去世。小绾,你是你娘亲留给爹爹最珍贵的礼物,所以别自责,这不怪你。只要你每天幸福快乐,你娘亲就会开心,爹爹也会开心。” 她好奇的问道:“那娘亲是不是每天都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啊?” “是啊。小绾你看,最耀眼、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就是你的娘亲。”爹爹指着遥远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说道。 她盯着那颗星星,情不自禁的赞美道:“娘亲真美。” “她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爹爹仿佛陷入了回忆,盯着那颗星星,脸上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 “娘亲,你现在一定是开心的吧?因为小绾和爹爹过得很幸福。”她望着那颗最闪亮的星星,仿佛遇见了她的娘亲一般开心的说道。 爹爹眼露一抹痛楚,神色不明的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终有一日......” 爹爹没再说下去,眼里的坚定越加明显。 她立马感觉到了左丘曲心里的忧伤,于是轻轻拽着他的手臂,小手指着夜空的那颗星星,安慰道:“爹爹别难过,娘亲没有离开我们。瞧,娘亲一直都在天上陪着我和爹爹呢。” 一转眼,她记忆里的第二个生日快到了。 “爹爹,爹爹......”她揣着气,焦急的跑到了爹爹的面前。 “我的宝贝小公主,这是怎么啦?跑这么急,别摔着了啊。”爹爹蹲下来抱起她,心疼的说道。 “爹爹,你要出远门?” “是啊,生意上出了些事,爹爹得去处理下,明天就走。” “爹爹就不能让别人去吗?”她撅着小嘴,撒娇的揉着爹爹的脖子。 “这次不行,爹爹得亲自去处理。”爹爹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爹爹要去多久哦?”她眼露失落。 “半个月。放心,爹爹肯定会赶在我的小公主生日前回来的。” “爹爹说话算话哦,不然我再也不理爹爹了。” “好,一言为定。爹爹不在家,小绾要乖哦。” “恩,小绾会乖乖的等爹爹回来的。”她幸福的笑了。 一晃眼,生日那天到了,但爹爹没有回来,错过了她的生日。 等爹爹风尘仆仆的归来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了。 那日,爹爹一回来就拿着五颜六色的礼物直奔她的房间。 爹爹一见到她便放下礼物,将她抱在膝上,一脸讨好的说道:“我的小公主,爹爹回来了,爹爹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礼物哦。” “哼。”她头一侧,嘟着小嘴,一脸生气的模样。 “呦,谁惹我家的小公主生气啦,真是岂有此理。”爹爹假装威严的说道。 她仍是侧着头,重重的“哼”了声。 爹爹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情,眼露愧疚的道歉道:“啊,原来是爹爹惹宝贝生气了啊。对不起,我的小公主,这次你就原谅爹爹吧,爹爹真的不是故意晚回来的,实在是生意上的事比较难处理,这才耽搁了时间。看在爹爹这么诚心给你认错的份上就别不理爹爹好吗?” “哼,说话不算话。”她扫了眼爹爹,语气里尽是委屈。 “是是是,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说话不算话。为了弥补我的小公主,爹爹再帮你补办一次生日,你看怎么样?” “生日都过了,怎么补啊?”她侧过头,一脸的不开心。 “厄,这个......小绾啊,爹爹错了,爹爹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不再生爹爹的气,你想让爹爹怎样,爹爹都答应你。” 她迅速转了下眼珠,不怀好意的看向爹爹,假装面无表情的说道:“你闭上眼睛,不许动。” 爹爹虽然很困惑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走至梳妆台那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不放心的转头看了眼爹爹,轻声的叮嘱道:“不许偷看哦。” 没过一会儿,她找出一把小剪刀,不怀好意的偷笑了下,跑到爹爹身后。 “别睁眼哦。” “小绾啊,你让爹爹闭着眼睛,还不让爹爹动,是想干嘛啊?” 当即,只听见“嚓”的一声,她用手里的那把小剪刀剪下了爹爹脑后的一小簇头发。 爹爹连忙睁开双眼,看见她小手里拿着一小簇刚剪下的头发后,面色一变,刚准备生气时,便看见她睁着大眼睛,无辜而委屈的说道:“爹爹不是说,只要我不再生爹爹的气,我想让爹爹怎样都答应的吗?” “这个......”爹爹当即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呜呜......爹爹骗人......爹爹说话不算话......”刹那间,她满脸委屈,眼眶湿润,眼泪一滴滴的掉下。 爹爹见此,什么气也没了,叹了口气,抱着她心疼的安慰道:“我的小公主啊,别哭了好不好,爹爹也没说要怪你啊。” “真的吗?”她泪眼汪汪的问道。 “真的,真的,爹爹不怪你,快别哭了哦,哭得爹爹都心疼了。” 她见爹爹没有要怪她的意思,便慢慢收起了眼泪。 “小绾啊,这下你可以消气了吧,不再生爹爹气了?” 她嘟着小嘴,假装很勉强的说道:“看在爹爹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爹爹这一次吧。” 爹爹听完,看着她手里拽着的一小簇青丝,眼露无奈的说道:“小绾放心,爹爹绝对不会再对你食言的。” “嘿嘿嘿......”她得意的笑了。 爹爹听着她的笑声,无奈的叹了下气,眼眸里尽是宠溺。 第十七章 虚假父爱 清晨,绾罂睁开杏眸,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还沉浸在梦境里。 那几年与爹爹幸福的父女生活是她记忆里最珍贵的一段记忆。 只是越是珍贵的,到头来发现真/相时越是无法接受。 她起身梳妆完毕后与易少默一前一后的踏进了南院。 左丘曲高兴的说道:“爹爹刚想叫你过来一起用早膳呢。” 说着,左丘曲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又请易少默一同坐下。 易少默也丝毫不客气,当即坐在了绾罂的身边一同开始用膳。 左丘曲眼神暧昧的来回打量着二人,慈祥的笑了下。 “爹爹。”她不满的瞥了眼左丘曲。 “小绾啊,昨晚睡得可好?”左丘曲满怀笑意的问道。 “很好啊。”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稀粥。 左丘曲看了眼易少默,试探性的向易少默问道:“公子昨晚也宿在了客栈?” 她放下勺子,笑着对左丘曲问道:“爹爹觉得有问题吗?” “没有,爹爹只是关心下,随便问问而已。”左丘曲见问不出什么,于是收起了好奇心,给二人分别盛了一碗红枣银耳汤。 她接过红枣银耳汤,喝了一小口,墨色的杏眸里迅速闪过一抹异样。 “默......” 易少默刚准备喝红枣银耳汤时便听见她唤他的名字,于是他放下勺子看向她。 “既然爹爹问起了,你便说说你昨晚哪去了,我也正想知道呢。”她神色平淡的问道。 “作为你的侍卫,没你的命令怎敢擅自离开。”易少默撇过头,冷冷回答道。 她瞬间面色不悦:“爹爹,过会儿我们就回山庄,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她冷冷的扫了眼易少默:“你过来。” 话毕,她起身离去,易少默面色清冷的尾随其后。 二人刚踏进西院便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劲。 不一会儿,从四周的房梁上跃下来二十多个黑衣人,将她与易少默团团围住了。 “爹爹......”她当即眼露忧色,运起轻功准备折回南院。 而易少默也在顷刻间明白了这些黑衣人的目的,他们意在拖延时间,真正的目的是劫走左丘曲。 于是,他竭力将她护在身后,不让黑衣人阻挡她前去救左丘曲。 她没了阻碍后,迅速飞回南院,却没有见到左丘曲的人影,地上有一大片碗碟的碎片,还有几滴鲜血。 她晚了一步,黑衣人已经将左丘曲带走了。 她当即运轻功出了云兰客栈,向客栈后面的竹林追去。 刚到竹林的两个分叉路口时,便发现右手边的地上有几滴鲜血,她迅速蹲下查看,发现血还留有一丝余温。 随即,她神色复杂的朝竹林的北边追去。 不一会儿,她便看见十多个黑衣人携着左丘曲运着轻功迅速的赶着路,当他们发现她紧跟在后面后又加快了脚步。 她的轻功在武林里是数一数二的,不到片刻便追上了他们。 左丘曲见她追上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绾......”左丘曲嘴角挂着血痕,虚弱的唤道。 “放开他。”她不屑的盯着十多个黑衣人冷冷的命令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挟持着左丘曲往后退了几步,剩下的几人迅速围住她,纷纷提剑刺向她,准备拼死一搏。 她动用五成内力,招招快而狠,让人来不及反应便已丧命。 顷刻间,她已经解决了一大半的黑衣人。 退到一旁挟持着左丘曲的那个黑衣人看着同伴一个个的倒下,于是一掌迅速打向本已受伤的左丘曲。 “爹爹......”她焦急的喊道,杀人的动作更加迅速。 左丘曲重重的受了一掌,嘴角溢出了一口鲜血,跌跪在了地上。 那个黑衣人还想提剑刺向重伤的左丘曲时被迅速赶来的她一掌打中胸口,当场毙命。 “爹爹......” 她担忧的上前扶住左丘曲,身后的黑衣人已经全部被她解决了。 左丘曲先前受伤未愈,这时心脉处又受了一掌,面色惨白,嘴角不断的流出鲜血,盯着她艰难的说道:“小绾,爹爹恐怕不行了......” “爹爹,你会没事的。” 左丘曲伤得太重,必须有内力深厚之人马上为他输内力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黑愈圣丹对有内力之人来说是保命圣药,对无内力之人来说却是催命毒药。 她犹豫片刻后,将掌心放在左丘曲的胸口,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深厚的内力。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 左丘曲的面色渐渐好转,而她心口处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面色渐渐惨白。 另一边,易少默解决完二十多个黑衣人后回到南院,发现左丘曲与绾罂都不见了踪影,于是又向竹林这边追来。 刚到竹林的分叉路口,他就看见十多个黑衣人挟持着左丘曲朝竹林的南边迅速消失了。 于是他运着轻功加快脚步的追上了他们,却发现他们所挟持的左丘曲是假的,那个人只是身形与左丘曲相似,并与左丘曲穿着同样的衣服而已。 他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他准备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追去时,那十多个黑衣人与假的左丘曲迅速将他围住,竭力阻挡着,试图拖延着时间。 他用最快的速度杀了他们后,连忙担忧的往竹林的北边飞来。 此刻,绾罂收回了内力,担忧的看着左丘曲问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左丘曲的面色已不再那么惨白,费力的回答道:“咳咳......好些了,小绾你的脸色怎么......” 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接近透明,却还是逞强的说道:“我没事。” 刚说完,她便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一手看似无力的撑在了地上。 左丘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恨意,右手迅速从衣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毫无防备的她刺去。 “罂......”远处的易少默看到这一幕后痛心的大声唤着她的名字。 同一时间,她惊险的躲过了左丘曲的匕首,身形不稳的后退了几步,被赶来的易少默接住了,易少默紧紧揽住她的柳腰,满眼忧心的唤道:“罂......” 她无力的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了易少默的身上,眼露怨恨的盯着左丘曲问道:“为什么?” 此时的左丘曲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阴冷的盯着她,毫不留情的再次向她出手。 易少默迅速挡在她的面前与左丘曲交手,招招凌厉,毫不手软。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左丘曲要对她不利。 无论是谁,只要敢伤她,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易少默与左丘曲不到一会儿便已经过了几十招。 左丘曲原先明明是毫无内力的,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有了深厚的内力,虽然他刚受过伤,还未完全恢复,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武功很高深。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敌不过易少默,渐渐处于下风,改攻为守,步步被逼退。 “留他一命。”身后的她对易少默命令道。 于是易少默避开心脉处,暗运六成内力打向左丘曲的右肩。 左丘曲避之不及受了易少默一掌,口吐鲜血的跌跪在地上,不甘心的看向二人说道:“没想到我竟失败了。” 她走到左丘曲的面前,语气冰冷的再次问道:“为什么?” 左丘曲擦了下嘴角的鲜血说道:“想要控制一个人,就要利用她的弱点。当年你失忆,主子就命我假扮你的亲生父亲,以富商的身份隐居幸福之乡,给你父爱,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最后再由主子出面,将这一切毁了,你为了留住我这父亲的性命,必会在君欣楼里尽心的为主子办事。” 她的心中一痛,眼眸阴狠的盯着左丘曲。 原来他真的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左丘曲冷笑了下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君欣楼也在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尽,没留下任何线索。这几年主子一直追查着,却没想到你竟然死而重生,还成了人人畏惧的血琴美人。主子怕你坏了他的大业,命我设计废了你的武功,将你带到主子面前。” “你的主子是灰衣人,这一切都是他一早就为我设好的局,我没说错吧?” “正是。” “左丘氏被灭门那晚你去见的人也是他吧?” “不错。”左丘曲突然明白了什么,思索着问道:“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在你现身之前,我只是觉得你身份可疑,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左丘曲不解的问道:“我用匕首伤你时,你是早有防备吧?可无影散功粉是唯一一种无色无味的秘药,你怎么会察觉?” “不错,无影散功粉的确无色无味,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后暂时内力全失。你认定我不会当着你的面再去用银针验早膳,因而你才会在红枣银耳羹里下了无影散功粉。但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的是,无影散功粉一旦与红枣、银耳相溶时,便会有淡淡的苦味。刚喝了一口,我便知道了。” 身旁的易少默闻言,微微诧异的望向她。 “竟是这样。”左丘曲不甘心的说道。 她慢慢分析道:“你让我们先喝下被下了无影散功粉的红枣银耳羹,再想办法找一个你没有和我们在一起的时机,这样你就可以命一批黑衣人假装来拖住我们,而你必是猜到了我会第一时间来救你,让默留下来解决那些黑衣人,所以你在竹林的分叉路口故意留下了你的血迹,引我去竹林北边,好让我和默分开。我想你应该还准备了其他的计谋拖住了默吧?不然以他的武功不会这么晚才赶来。” 身旁的易少默动怒道:“我追到竹林时,看见十多个黑衣人挟持着他往竹林南边消失了,等我追上去才发现根本不是他,是别人假扮的。” 她冷哼了声,继续说道:“我追上你之后,你趁我和黑衣人交手之际,命假装挟持你的人重伤你,上演一出苦肉计。就算之前我对你有怀疑,但在那种情况下,你算准了我不忍心让你就这么带着所有的秘密死去,因而为了救你必会输内力给你,而这样也就加快了无影散功粉的功效,在我输内力时便会突然内力全失,而你就能把握这个时机伤我。只是你没想到的是,我竟察觉了你下的无影散功粉,当即运功压下了药性,延缓了发作的时间。” “哈哈哈,你分析得一点也没错,可惜百密一疏,让你有了这么深的防备。我所修炼的心法可以让我随时封住自己的内力,即便武功再高深的人也不会察觉我有内力。一旦你中了无影散功粉,我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大半,就算你能撑很久,但刚输完内力的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绾罂忽然媚笑了下,语气残忍的说道:“你以为你的计划很周密吗?就在我给你服下那颗蓝愈丹,你告诉我你重伤后内力全失时,我就已经确定你是故意引我前去找你的。” “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确定?” “我提炼的蓝愈丹只对有内力的人有疗效,对无半分内力的人来说,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 “原来如此,实话告诉你,我本就没指望你对我没有一丝怀疑,否则你必会让我随你回血琴山庄,一旦进入你的势力范围,我的计划就很难实施了,何况时隔四年,你也建立了血琴山庄,对我必定有过怀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出手试探我,还确定了你内心的怀疑。不过就算如此,你还是不想眼看着我死,你终究还是不够狠心。”左丘曲得意的大笑着。 她拳头紧握,目光阴冷,面色甚是难看。 易少默拿起地上的剑,愤怒的挑断了左丘曲手上的经脉,废了他的武功。 左丘曲的双手手腕处当即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看这伤势想必以后双手都无法再使剑了。 她无力的闭上双眼,片刻后她睁开杏眸,眼里尽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她上前紧紧的拽住左丘曲的衣领,狠狠的说道:“你不该骗我。” 她夺过易少默手中的剑,刚准备一剑杀了左丘曲时,突然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她诡异的笑了:“左丘曲,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每天都活在地狱里。” 她提剑迅速向左丘曲的全身刺去,并悄无声息的对他下了磨心毒,左丘曲的全身瞬间布满了深浅相同的几十道伤痕。 不一会儿,左丘曲痛苦的倒在地上,浑身传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同时又感觉到犹如有几千只蚂蚁正在啃食着他的伤口一般奇痒无比。 这磨心毒是由十几种剧毒的蛇与虫提炼而成,毒从伤口处渗透进全身的血液里,每天都会定时发作两个时辰,却不致命,世上只有她能解这种毒。 “很痛,很痒吧?以后我每天都会让你尝一次这样的痛苦。” 她绝情的欣赏着左丘曲的痛苦模样,目光犀利的质问道:“说,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左丘曲忍着剧痛与奇痒,面容因身体所承受的痛苦而显得异常狰狞,他狠狠的盯着她,眼露嘲笑的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她怒视着左丘曲,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面容变得更加惨淡,全身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罂......”易少默连忙扶住她,一手源源不断的为她输着深厚的内力。 “蓝愈丹......”她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易少默会意,连忙从她的衣袖里找出一个蓝色玉瓶,倒出一颗蓝愈丹喂她服下。 她吃下蓝愈丹后吐了口黑血,虚弱的晕倒在了易少默的怀里,昏迷前她暗中扫了眼血邀。 “罂......罂......”易少默担心的唤道。 此时血邀现身,迅速拽着左丘曲消失不见了。 易少默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左丘曲被一陌生男子带走了。 他焦急的打横抱起她,运轻功飞回了云兰客栈。 第十八章 真真假假 三天了,绾罂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昏迷三天了。 这三日易少默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就算知道她突然像普通人一样有了心跳,却也一刻不曾合眼,他怕她会突然醒来,而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 易少默面容憔悴,眼神忧伤的坐在床沿深深凝视着她的睡颜。 其实她的内伤没有那么严重。 她知道无影散功粉的解药是什么,但她的身边并没有现成的解药,需要花时间重新配置。 当她察觉到自己中了无影散功粉后,当即暗运内力压下了药性。 但她还没来得及去配解药就中了左丘曲的诡计,之后又勉强为左丘曲输了不少内力,因而受了内伤。 昏迷前她已经服了一颗蓝愈丹,按理说她无需一日便可苏醒。 可是整整三日了,易少默也不知道她为何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一日夜晚,昏迷中的她突然面色痛苦,似乎在做着噩梦,嘴里不时悲伤的叫喊着:“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永远只是一个棋子......为什么......” 易少默眼露惊喜,一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罂......” “啊......”她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杏眸,眼角流着泪滴,神色甚是悲伤。 “没事了,有我在。”易少默慌忙抱紧她,试图抹去她眼角的悲伤。 “为什么都要骗我......”她将积压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靠在易少默的怀里,悲痛的哭泣着。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的面前呈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易少默温柔的拍揽着她的肩,轻声安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紧紧抱住他,只觉得自己好冷,犹如坠入冰窟般寒冷,而易少默身上的体温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这一夜,两人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相拥着睡去。 睡前,易少默凝望着她安静的睡颜苦涩的笑了笑。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该怎么做才能不再那么心痛? 她究竟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温柔的揉紧她,带着满腹的心事合上了双眸。 翌日清晨,疲惫的绾罂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眼角挂着一丝泪痕。 过去的痛苦记忆依然还是那么清晰,令她无法释怀。 她转头看向空荡荡的身侧,随后环视了下四周,发现易少默已经不在了。 他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的,现在就连他也要骗她吗? 她望着陌生的房间,双手情不自禁的抱紧双膝,莫名的觉得好冷。 这时,易少默推门走进来,见她独自坐在床上发呆,顿时担忧的走近她。 她远远见到他后仿佛是在冰窟中找到了久违的温热,赤着双脚,披散着一头青丝从床上下来,快速的跑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永远都不许骗我。”她霸道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丝忧伤与深深的不安。 “恩。”他紧紧抱住她。 良久,易少默轻声道:“竹林深处有一潭温泉,早膳后我带你去。” 怀里的她闭着双眸,轻轻的“恩”了下。 易少默横抱起她,走到床边后轻轻放下她,让她坐在床沿,他蹲下来,双手抚上她冰冷的双脚,不断地摩擦着,等双脚不再那么冰冷时,他拿起鞋子温柔的为她穿上。 由于她昏迷了三日未进食,不易吃得太油腻,因此他一早便吩咐了掌柜熬了一碗清淡的鸡丝粥送来。 他看着她慢慢的将鸡丝粥喝完后,细心的为她披上了一件紫色的外袍,随即横抱着她运起轻功,一转眼来到了竹林深处的温泉。 清晨的阳光透过碧绿的竹子散散的射进来,微风吹过,带动着纤细的竹叶随之轻舞着,闭目凝神时便可听见“沙沙”的竹叶声、“啾啾”的小鸟嬉戏声和“咕咕”的鸟啄竹子的声响。 雾气氤氲的温泉沸而清,温泉的周围是一圈挺拔苍翠的竹子,空气中带着一缕竹叶的清香,几簇鲜艳的野花在竹林中绽放着,与翠竹交相辉映,争奇斗艳。 置身于此,欣赏着周围的竹林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舒适的沐浴在温热的温泉之中,仿佛洗去了诸多尘世的烦忧,人世间的喧哗浮躁,淹没了一切的悲伤与痛苦。 他放下她,她环视了下四周的景色,随后脱下鞋子,双脚伸进温泉里,缓缓走至温泉中央。 “过来。”她对易少默轻声说道。 易少默犹豫了下,脱下鞋子,一言不发的走近她。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静静的闭上了双眸。 二人的衣衫被温泉渗透,坐在温泉的中央,水蔓延至二人的颈部,刚好露出她们的脸庞。 她霸道的抱着他的腰,舒服的靠在他的胸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忧伤,轻轻的闭着双眸,感受着温泉的温暖与他身上的体温,享受着宁静的大自然。 这一瞬间,她的心很静,很静,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安心与宁静。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安的感觉了。 不到片刻,她便靠着他舒适的睡着了,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仿佛做了一个美梦。 他温柔的抱着她,低头看向她恬静的睡颜,眼眸里尽是一片柔情。 渐渐地,他也闭上了墨色的双眸,享受着此刻与她难得的幸福瞬间。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瞬。 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离她那么的近。 她的心里不再有悲伤,不再有一丝防备,就这样安静的倚在他的怀里睡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一刻,只有她和他,只属于他和她。 半时辰后,他用内力烘干了二人的衣衫,温柔的抱着她回到了云兰客栈,他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后静悄悄的离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起身挑了件蓝色的裙装穿上,细长的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绑着垂在腰间,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坐在庭院里的易少默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后转头看向她。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易少默失神的望了她片刻后说道:“我让掌柜准备晚膳。” “恩。”她轻声应道。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因此晚膳后特意吩咐掌柜备了一壶清酒与她平日最爱吃的梅花糕。 她倒了杯酒,细细品味着,欣赏着美好的夜色。 她执起酒杯,起身走了几步,怔怔的望着遥远的星空。 她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失忆,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六岁时,她有了父亲。 可那三年的父女情深只是一场可笑的谎言,她只是灰衣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十四岁时,她遇见了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可对那个男人而言,她亦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仿佛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沦为别人的棋子,她该认命吗? 不,绝不,她不甘心就这么一直任人摆布。 她要不惜一切的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后悔把她当做棋子,所以她决意重生,再世为人。 她的眼眸里瞬间布满了仇恨,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你不要难过。”易少默从她的身后抱紧她,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缓解她内心的恨与痛,因此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无时无刻的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孤单一人。 她没有推开他,神情复杂的说道:“终有一日你也会离开我的。” “不会,我永远都在。”他神色复杂的说道。 她轻蔑的笑了下,眼露忧伤的轻声说道:“永远有多久?只有到你死的那一刻才能证明。所以不要对我承诺永远。” “我对你的真心,你也不信吗?”他低头凝视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眼眸深邃的盯着皎洁的明月,陷入了深思。 他的真心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真假假,她已经分不清了,她累了。 猛然间,她发现自己对他似乎太过放心了。 她竟然在他的面前一而再的放任了自己的脆弱,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对他...... 不,那不可能,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她对他有的只是兴趣,无关情爱。 从她重生的那一瞬起她就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了。 她的重生只为复仇。 她可以毁人幸福,但她绝对不会再相信男人所谓的爱情。 她忧伤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而绝情,她收起所有的悲伤与脆弱,诡异的笑了下。 她转身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清秀的容颜慢慢靠近他的脸庞。 他屏着呼吸,凝视着她越来越近的容颜,他能清晰的看见她细长的柳眉,卷翘的睫毛,乌黑迷人的眸子,小巧挺拔的鼻子。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气氛变得暧昧。 “你想要我的心吗?”她轻声问道。 他愣愣的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下意识的“恩”了声。 “可惜我已不愿再交出我的心。”她用力推开他,绝情离去。 “是因为他吗?”他轻声问道。 由爱生恨,她依然还爱着那个男人吧? 那个她做恶梦时总会梦见的男人,那个伤她最深、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从前他不问,不是因为他什么也不清楚,他只是内心还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她背对着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似的。 他站在原地,苦涩的微微一笑,眼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他为她做得再多也不可能在她的心里占据一丝一毫的地位,她并非真的绝情,却惟独对他最是绝情,因为她的柔情全部给了另一个男人。 第十九章 初露线索 翌日一大早,绾罂与易少默一前一后回到了血琴山庄。 走在前面的绾罂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她停下脚步转身对易少默轻声说道:“以后我若在庄内,你不必天天跟着我,回你的南阁吧。” 易少默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冷冷的答了句“好”,便离开了。 其实他也不想再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她既然无情,他也没必要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少见面或许对彼此都好,时间久了,感情便也淡了。 一旁的羽邀见此,心中困惑,他虽不知二人出庄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绾罂对易少默的态度来看,易少默已然失宠,不禁内心一喜,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绾罂回温沐阁沐浴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由青姑娘为她熟练的绾起一头青丝。 羽邀则站在一侧一五一十的禀告道:“庄主,属下已查证,曾多番刺杀您的黑衣杀手起先是奉林霸一之命来取您性命,林霸一死后又听命于苏纣,而他们真正效忠的主子是灰衣人。” “恩。”绾罂早已猜到。 羽邀继续说道:“林霸一与苏纣修炼的邪功虽能令人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但却极其伤身,练成后折寿二十年,这也是灰衣人不自己修炼的原因。之前您命属下盯着君欣楼,属下发现君欣楼表面上虽是青楼,但其实是灰衣人搜集情报的一个据点。苏纣自重伤以后便一直藏匿在君欣楼内,而新任花魁苍落姑娘曾是他挚爱的妻子。” 绾罂讽刺道:“每每看着曾经深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在一起,想必苏纣的心里也是痛苦万分吧。” 青姑娘放下梳子,执起一枚别致的蔷薇木簪佩戴在绾罂的发髻上,淡淡的说道:“庄主对他二人下了彼岸情毒,他必是对您心怀怨恨才选择效忠于灰衣人。既如此,您何不以解药要挟他暗中助我们除去灰衣人?” 绾罂答道:“苏纣只不过是灰衣人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棋子,没了他自有别人代替。何况灰衣人的势力根基深厚,岂是能轻易连根除去的?” 羽邀疑惑道:“属下有一事不解。您似乎早就知道君欣楼的不简单,为何不一开始就从君欣楼着手追查灰衣人?” 绾罂目光幽深的扫了眼羽邀,羽邀当即心中一颤,懊悔的单膝跪下:“属下失言,请庄主恕罪。” “羽邀,我向来喜欢你的坦率,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利用好你的坦率。”绾罂轻轻抬了下手,示意他起身。 “谢庄主。”羽邀自然明白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这次是他的疏忽,失了分寸,好在她没有怪罪。 青姑娘从首饰盒中为绾罂挑选了一副蓝色耳环带上:“那庄主接下来预备如何?连着两任盟主都是灰衣人的人,他的目标显然是整个武林了,若待他控制了武林,要除去他就更难了。” 绾罂意味深长的冷笑道:“他的野心恐怕不止这么点呢。” 青姑娘不解:“您何出此言?” 羽邀也不明白绾罂为何这么说:“他费尽心思安排自己人登上盟主宝座,又意欲除去我们山庄,难道不是想称霸武林吗?” 绾罂提醒道:“你们可别忘了他曾与朝廷有关。” 青姑娘与羽邀诧异的对视了下。 据他们所知,灰衣人在十多年前曾与朝廷有牵扯,但事隔太久,加上十多年前退出朝堂的官员颇多,灰衣人又有意掩盖了线索,让人无从查起,但越是查不出,就越证明灰衣人曾在朝廷的分量不轻。 若真是如此,灰衣人的真正目标恐怕是朝廷,是夜然王,甚至是整个天下。 青姑娘与羽邀揣测至此,内心不免一震。 绾罂看了眼镜中自己的装扮,满意的一笑:“都出去吧。” 闻言,羽邀与青姑娘纷纷退下。 绾罂反复思虑了一晚上,忽然想起当年跟随夜宸王统一天下的人中有一位军功显赫的大将军正是复姓左丘,不知那位左丘大将军与左丘曲是何关系。 绾罂起身独自穿过温沐阁的温泉,一路走到一颗大树下,那树中间有一个凹槽,不注意看还真不会被发现,她伸手探进凹槽内扭动机关。 片刻后,树后面的地面下出现了一个密室。 她顺着阶梯而下,熟门熟路的往里走着,通道两侧常年燃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密室。 这时,血邀现身于她面前,恭敬的向她单膝行礼。 “他还没招吗?” “是。” 她径直往里走去,潮湿的牢房散发着霉味,左丘曲衣衫破烂的躺在地上,满脸污垢,面容憔悴,浑身上下挂着血痕,比乞丐还不如。 她笑道:“这几日过得可好?” 左丘曲未睁眼,一脸的平静。 “左丘这个姓氏在夜林国很少见,我记得跟随夜宸王一统天下的将领里有一位开国大将军是姓左丘的,深得夜宸王器重,只是自夜然王即位不久,那名大将军便消声灭迹了,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世?你对他应该不陌生吧?” 左丘曲睁开双眼,眼里的恨意转瞬即逝。 “你既然是他最看重的家臣,他为何此刻不来营救你,任你自生自灭?还是他早已入土,不在人世了?” 左丘曲冷哼了声,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将军。要杀要剐随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已经说了。”确定了内心的猜测后,她妖媚的笑了,转身离去。 离开前,她对血邀嘱咐道:“不用日夜盯着他,他中了磨心毒,根本没有力气自我了断,保证他还有一口气就行。” “是。”血邀随即尾随她离开了密室,出了密室后,他又重新隐于暗处。 站在温沐阁门外的青姑娘见她出来后,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青,告诉羽邀,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给我查出开国大将军的所有资料。左丘曲既是他的家臣,那么灰衣人也许就是当年那位大将军,或者是与大将军有关的人。” “是。”青姑娘领命离去。 有了方向后,再往下查就容易许多了。 不到三日,羽邀便已查到了开国大将军的资料。 “正如庄主所料,灰衣人就是当年那名大将军。他本名左丘决,是太上王的心腹武将,当年左丘曲虽年轻气盛,却已是他最信任的家臣,暗中为他培养黑衣死士,守护左丘氏一族。太上王退位后携着王太后云游天下,常年不回宫,临行前将左丘决升为了太尉,辅佐夜然王登基,执掌军事,忠心不二,深得新帝倚仗。左丘决重情,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但他夫人命薄,产下一名女婴后便血崩而逝,因而他对爱女极其宠爱,后来他女儿爱上夜然王,不顾他反对执意进宫,最终被夜然王册为柔夫人,柔夫人骄纵任性,进宫不到半年便投湖自尽了,那事过后他便辞去官职,与左丘曲一起消声灭迹了。” 青姑娘追问道:“可查出柔夫人为何自尽?” 羽邀微微摇了下头:“柔夫人的死似乎不简单,还涉及到王宫禁忌,夜然王与左丘决都有意掩盖,相关之人全在一夜之间失踪,没留下一丝线索。不过,当年还发生了一件事,属下猜测或许与柔夫人之死有关。” 绾罂静静的听着,示意他往下说。 “夜然王一共有一女两子,皆为王后所生,大王子一出生便被立为东宫太子,二王子得封尘王,三公主于十二年前遇刺身亡。而三公主遇刺的时间恰巧是柔夫人死后的第十天。三公主死后,曾服侍过她的侍女、太监也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三公主之死与柔夫人之死一样成为王宫禁忌,没人敢提起。更奇怪的是,有传闻说三公主之死与元家、左丘决有关。” 世人皆知:夜林国元家为武林世家,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 为此,元家每代都需送一嫡女入宫与王室结姻。 除此之外,元家祖训规定:元氏一族不得入朝为官,不得参与武林争斗。 当今王太后正是出自元家,而本朝入宫为妃的元家嫡女被夜然王册为元夫人,虽不得帝王钟爱,却也深得帝王敬重与礼遇。 “元家......三公主......”绾罂暗自思索着。 羽邀大胆猜测道:“会不会柔夫人的死因与三公主有关,左丘决因爱女之死加害三公主,此后便与王室决裂?” 青姑娘否认道:“当年三公主才六岁,如何能害得了柔夫人,左丘决本是良将,不会轻易背叛王室,他又为何要加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一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否则当年的王宫不会有那么多人不知所踪。” 绾罂眼眸幽深的分析道:“青说的没错。如今我们要想知道左丘决的下一步行动就得先查明柔夫人与三公主的死因。王宫人心复杂,守卫森严,我们的势力难以渗透,时间上也来不及,那么查清此事还得从元家入手,我总觉得此事与元家世代守护的秘密脱不了关系。” 青姑娘与羽邀深觉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左丘决的势力隐秘而深不可测,一日不除终将成为大患。 第二十章 意外之孕 自确定了灰衣人的身份后,为了查明当年之事,羽邀越加忙绿起来,整日见不到他的踪迹,而易少默也再未进出过血琴阁,终日呆在南阁练剑度日。 庄里的人也渐渐瞧出了些端倪,皆认为是易少默犯了什么错而不受庄主待见,都会心的不敢在庄主面前提起易少默半个字。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怠慢了易少默,毕竟庄主还许他住在南阁。 最近一个月,不知是何缘故,庄主的脾气变得特别古怪,有些喜怒无常,就连青姑娘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的服侍着。 这日,绾罂命身边的青姑娘唤来了元卦神医。 元卦神医搭了下绾罂的脉象,当即心中一震,诧异的迎上她的杏眸。 绾罂轻轻扫了眼青姑娘,示意她退下。 待青姑娘走远后,绾罂出声道:“如实说。” “庄主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胎象稳固。” 绾罂的神色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沉默良久后,她冷冷说道:“帮我配一副堕胎药。” “庄主可要想清楚。” “下去配药吧。”她一脸坚决,神色绝情。 元卦神医见此,不再相劝,默默退出了房间。 良久,易少默不知怎么知道了此事出现在她面前质问道:“你一定要如此绝情吗?” 她右眉轻挑,冷眼说道:“你若不想被我废了武功,就马上给我消失。” “他是我的孩子,可也是你的,为何你要如此狠心?”易少默神色薄怒的问道。 “既然长在我的肚子里,留与不留都由我说了算,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她冷冷说道。 易少默认真的凝视着她问道:“如果我求你留下他也不行吗?” 她轻蔑一笑:“怎么?想用孩子留住我的心?” 易少默闻言,眼里最后的一丝柔情也荡然无存。 “庄主。”这时,元卦神医在门外轻声唤道。 “进来。”她冷冷出声道。 元卦神医小心的端着一碗堕胎药进来,看到易少默后心下一阵诧异,还未走上前几步,手里的那碗药已被易少默夺走。 “出去。”易少默冷漠的对元卦神医吼道。 元卦神医见绾罂未出声,心下已知孩子的父亲是谁,便识趣地离开了。 易少默端着药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向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既然你不想留他,那就由我亲手杀了他。”他端起药喝下,狠狠砸了碗,右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吻住她,将药汁送入了她的嘴里。 她猛地推开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如愿了。”他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药性很快,下腹瞬间传来一阵绞痛,血染红了一袭蓝裙,她表情痛苦的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这时,青姑娘推门进来。 “庄主,您怎么了?”青姑娘担忧的问道。 “孩子......”她气若游丝的说着,眼前一花,身体软软的倒下,无力的晕过去了。 她小产一事知道的人极少,大多数人只以为她夜间睡不安枕,才每天让元卦神医过来诊脉,开几副安神的药。 羽邀听闻她的事后气愤的跑到南阁质问易少默。 “易少默,我要杀了你。”羽邀见到易少默后二话不说的向他动起了手。 易少默也不是好惹的,见他手下不留情面,自己出手也毫不手软,何况他心里憋着怒气,正愁无处可发,羽邀这时候凑上来,刚好给了他一个宣泄情绪的去处。 羽邀的武功本就不如易少默,这会子又情绪不定,没一会儿便已有败象,步步后退,被他逼至角落。 “为何杀了她的孩子?”羽邀愤怒的问道。 “你有什么立场来问我?”易少默冷冷的讥讽道,随后一掌用力打在羽邀身上,满眼怒气的说道:“你应该去问她。” 羽邀上前一把揪住易少默的衣领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是她不要孩子。”易少默用力推开羽邀,冷漠的转身离去。 这一日,绾罂遣走了所有人,独自坐在血琴阁的庭院里饮着酒。 夜里的冷风吹得她有些头晕,加上酒气上来,顿时觉得犯困。 她闭着杏眸轻声道:“血邀,抱我回去。” 血邀当即现身,轻轻横抱起她走向房间。 怀里的她睁开双眼,望着血邀的血眸,伸手摘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他面容有损的真容。 他是羽邀的亲哥哥,当年的他俊美不凡,骄傲自负,一心爱慕着她,以为总有一日她也会爱上自己,但每每见她对别的男人巧言媚笑,他就尤为嫉妒,因此暗中杀了那些男人。 后来,这事被她发现了,盛怒之下她将他囚禁于地下毒室百般折磨,之后又逼他吃下毒物,成为他的试毒人,毁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容貌,他右脸颊上的一大块黑斑就是这么来的。 当年他自尽后并没有死,而是被她暗中救下,当他从温沐阁后面的地下密室里醒来后,身边除了一本适合男子修炼的武功秘籍和一些仅供一个月的干粮外,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若是他继续求死便杀了他弟弟,于是他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密室里,他努力修炼着秘籍上的武功消磨着时间,待他干粮吃完后,一个容貌倾城的褐眼女子独身来到密室见他,他很快就确定那名女子便是庄主,她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便扔下一个月的干粮走了。 她说:“你的体格被毒改造了,正适合练这门武功,你若练成便是我身边最信任的暗卫,我亦会善待你弟弟。” 从那以后,她每隔一个月就会带着下一个月的干粮来密室检查他的修炼成果,历经半年光阴,他的武功终于练成,成了她的贴身暗卫。 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一次次破坏别人的姻缘,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又看着她残忍的杀了那些美男子。 他发现自己自从死过一次后整个人都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骄傲自负的血邀,他变得沉默,变得麻木,他不会再妒忌,也不会再感到心痛,他的心已经死了。 而她很满意他的改变,也开始放心的信任他,让他知道了许多她的秘密。 如今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多么遥远的事了。 “血邀,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轻轻放下她,不解的望着她走至梳妆台前拉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玉瓶,转身递给了他。 他轻轻接过。 她解释道:“这是解药。我可不想我的秘密男宠是个容颜有损之人。” 闻言,他诧异的望向她。 “怎么?想耍赖吗?”她笑着打趣道。 虽然易少默已不是她的男宠,但她与血邀所打的赌,血邀终究是输了。 “愿赌服输。”他语气平静而苍凉的答道,随后服下解药,右脸上的黑斑瞬间消失,恢复了原本俊美的容貌。 她满意的盯着他的脸,高兴的称赞道:“果然还是这么美呢。” 若换在从前,他会很高兴她的称赞,可如今只剩下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的好皮囊不再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低头说道:“属下有一事想请您应允。” “说。”她好奇的望向他。 “请您永远不要给羽邀任何希望。” 羽邀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羽邀爱她,他无法阻止,也没办法让他彻底死心,他只希望她永远不要给他希望,让他以为她有爱上他的可能,他不想他步自己的后尘。 他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也做好了承受她怒气的准备。 “我可以答应。”她轻声说道。 他未料到她会这么容易就应允,不禁抬头望向她。 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床边走去:“我要睡了,你自便。” 他随即重新隐于暗处。 翌日午时,她一脸清闲的坐在庭院里随意的拨弄着琴弦。 立在一旁的青姑娘为她沏了一壶上好的花茶。 她刚品了一小口就远远瞧见羽邀匆匆进来,行礼过后便向她开始汇报他所查到的元家的所有信息。 一千年前,元家就已与王室有密切联系,为了让这种关系更加稳固,元家世代都与王室联姻。 王太后是现任元家主的亲姑姑,而元夫人则是元家主的亲妹妹。 若问起元家与王室为何世代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无外乎是元家世代守护的一个秘密。 众人私下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个秘密是千年前的一个帝王留下的一大笔富可敌国的宝藏,有人说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功秘籍,还有人说是一个秘药配方,能长寿驻颜。 因为这个秘密与善恶分明的行事作风,元家备受武林的关注与尊敬,当然也有许多不怀好意之人觊觎着元家的秘密,因而刺杀之事也是常有的。 元家只有两个儿子,嫡出的大少爷名叫元思寒,庶出的二少爷名叫元思笛。 武林里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武林世家:连家。 连家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小姐名为连悠碧,二少爷名为连悠幻。 连家主性格直爽,恩怨分明,十分讲义气,与元家主相识数十年,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因此连家大小姐连悠碧与元家大少爷元思寒从小就定了婚约,连悠碧从小就喜欢元思寒,而元思寒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去年元思寒从外面救回了一个孤女,名叫史婕儿,虽然史婕儿长相平凡,但个性却很单纯可爱,元思寒对史婕儿一见倾心,史婕儿也在元思寒的细心照顾之下爱上了他,元思寒还对史婕儿承诺一生只娶她一人。 上个月,元思寒单方面退了与连家的婚事,让连家在武林中颜面尽失,连家主气不过,便挟持了史婕儿,以史婕儿之命要挟元思寒自废右手,元思寒本就理亏在先,为了救史婕儿当场自废了右手,连家主是守信之人,立马放了史婕儿,并承诺两家恩怨一笔勾销,再无一丝瓜葛。 听完羽邀的汇报,绾罂不禁对元思寒这个人产生了些许兴趣。 她放下茶杯,问道:“元家的秘密是什么?” 羽邀如实说道:“属下没能查出。那秘密只有元家主一人知道,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一无所知。” 她思索片刻后,命令道:“明日我要出庄,你们二人留守山庄。” 青姑娘担忧的询问道:“庄主是要以身犯险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高深莫测的答道。 “可庄主孤身前去,实在危险。”羽邀意图劝阻道。 “去告诉易少默,明日随我出庄。”话毕,她起身走进了房间。 这个元家不简单,血邀的武功虽然不弱,但他的优势在于隐藏与追踪,而且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让人知道血邀的存在,血邀是她最后的王牌,不能轻易暴露。 而易少默不同,他的武功是庄里唯一一个与她不相上下之人,若是带上他,必要时能在暗中帮她出手。 第二十一章 进入元家 两日后。 元思寒自废右手后,为了练习左手使剑,近日每天都会在元家宅院后面的一片树林里练剑,而史婕儿则时刻陪伴在他身旁细心的照料,给予鼓励。 此时,元思寒上空突然出现一个蒙面紫衣男子,他满身杀气的顺着大树施展轻功而下,手拿一把锋利的软剑向元思寒的头顶刺去。 元思寒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正向自己的头顶袭来,他迅速闪身避开了男子的致命一剑。 史婕儿见到有人要对元思寒不利,慌忙跑到元思寒的跟前,警惕的看了眼男子,转头关切的唤道:“寒哥哥......” 元思寒右手握住史婕儿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左手拿剑指向面前的男子,警惕的问道:“阁下是谁?” 男子气质不凡,内力深厚,绝不是个简单的杀手,更不是个轻易能被人掌控的男人,他目光冷漠的再次提剑刺向元思寒。 元思寒将史婕儿紧紧护在身后,费力的抵挡着男子凌厉的招式,不到片刻已明显处于下风,手中的剑被男子打落在地。 元思寒揽着史婕儿的腰,施展轻功远去,企图摆脱男子,但男子在后面穷追不舍,轻功远在元思寒之上,一会儿就追上了二人,元思寒避无可避的再次迎上男子的剑招,手心运起十成内力,勉强撑着。 史婕儿站在元思寒的身后紧张的看着二人。 这时,男子趁元思寒专心对付他之际,左手轻轻一挥,向一旁的史婕儿使出一个暗器。 元思寒眼露忧色,当即闪身到史婕儿的面前为她挡去暗器,暗器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而男子顷刻间已经手持着软剑抵住了元思寒的脖子。 “阁下要杀的人是我,可否放过她?”元思寒冷静的看着男子,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却不想史婕儿受自己连累,因而说话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请求之意。 “不,寒哥哥,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的。”史婕儿眼角滑落几滴眼泪,双手紧紧握着元思寒的右手,面无惧意,满眼柔情的盯着元思寒英俊的侧脸。 男子冷冷的看着二人,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男子突然右手一颤,面色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而这一瞬间的分神给了元思寒反击的最佳时机,元思寒不带一丝犹豫一掌拍向男子的胸口。 男子受了一掌后立马运着轻功,消失不见了。 元思寒自知男子轻功不凡,便不准备追去。 忽然,离元思寒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传来一个声响。 “谁?”元思寒示意史婕儿退后,自己则警惕的向那棵大树走去,意外的发现树后站着的是一名蓝衣少女。 蓝衣少女面带一个到鼻尖的黑色精致面具,身材娇小,气质不凡,一双褐色的杏眸透着几分灵气与妩媚,垂在腰间的青丝用一根雪白的丝带松松的系着,耳垂上带着一副细长的水滴状耳环。 元思寒见蓝衣少女无半分内力,便放下了一丝警惕,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姑娘为何在此?” 话音刚落,元思寒便一脸痛苦的捂住胸口,身子虚弱的跌在地上。 “寒哥哥,你怎么了?”不远处的史婕儿焦急的跑过来扶住元思寒。 蓝衣少女迅速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玉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递给元思寒,示意他服下。 元思寒看了眼蓝衣少女手心里的白色丹药,眼露不解与怀疑。 蓝衣少女见此,心中了然,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我经过此地,正巧看见你们被一个杀手追杀,我就向空气中散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内力越深之人中毒越快,若无解药或不立即运功逼毒,半个时辰后内力尽失,而对无半分内力的人来说是毫无影响的。” “姑娘难道不怕救的是一个坏人吗?”元思寒听完后,目光凌厉的盯着蓝衣少女。 “公子明知一边对付杀手,一边还要护着这位毫无武功的姑娘会大大降低自己的胜算,却还是不忍这位姑娘受伤,小心的护在身后。由此可见,公子必是有情之人,又岂会是坏人?何况我与公子素不相识,犯不着冒险相救,我只是散播了一味毒而已,公子能否把握时机自救还在于公子自己。”蓝衣少女平静的回答道。 元思寒听完,心中的怀疑瞬间打消,感激的说道:“多谢姑娘。” 史婕儿会意的接过蓝衣少女手中的解药,迅速喂元思寒服下。 没过一会儿,元思寒面色渐渐好转,胸口处的疼痛瞬间消失。 蓝衣少女见元思寒吃下解药后便欲离去。 “姑娘,请留步。”元思寒连忙出声叫住她。 蓝衣少女不解的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元思寒与史婕儿默契的对视了一下,真诚的问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姑娘既然是我和婕儿的恩人,可否有机会亲自登门致谢?” 蓝衣少女回绝道:“不必了,我自小与师父在山谷长大,此行也是奉师父之命独自出谷历练,提升毒术,顺便搜集一些制药的稀世珍材。” “那姐姐不如随我们回府小住几日,以报姐姐的救命之恩?”史婕儿高兴的跑到蓝衣少女面前,亲密的拉着她的手。 元思寒接着史婕儿的话,笑着说道:“姑娘孤身一人难免危险,不如随我们回府住上一段时间。况且府上也有不少稀世药材,平日里不常用到,也许有姑娘想要的,正好赠与姑娘,算是物尽其用吧。” 蓝衣少女听到元思寒府上有不少稀世药材后,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思索片刻后爽快的应道:“那就打扰了。” 史婕儿听到蓝衣少女答应留下,顿时高兴的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太好了,以后有姐姐相伴了。姐姐你可知道,寒哥哥平时可忙了,都没时间陪我,又不许我一个人出府玩。” 身边的元思寒轻轻拍了下史婕儿的额头,宠溺的说道:“那是为你好,你没武功,一个人出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史婕儿撅着小嘴,一手摸着额头,不服气的瞪了眼元思寒。 蓝衣少女见史婕儿一副可爱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 “对了,姑娘,忘了介绍了。在下元思寒,这是我的未婚妻史婕儿。”元思寒揽着史婕儿的腰,向蓝衣少女介绍道。 “我叫绾罂。”一抹诡异的目光在绾罂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是莺歌燕舞的莺吗?”史婕儿好奇的问道。 绾罂微微摇了下头,耐心的解释道:“是罂粟的罂。” “罂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以后罂姐姐就和寒哥哥一样唤我婕儿,可好?” “恩,婕儿。”绾罂柔声答道,随后又不确定的看向元思寒:“公子姓元,是否是武林中所说的世代不入朝为官的那个元家?” “恩,在下是元家长子。”元思寒坦率的承认道。 “没想到公子是元家的人。”绾罂面露诧异的说道。 “姑娘这么说,想必是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元家的事吧?” “刚出谷没多久就听闻了些元家的事,武林中还有人猜测着元家世代守护的秘密是什么呢。” 元思寒复杂的看了眼绾罂,问道:“那姑娘怎么看?” 绾罂淡淡的笑道:“武林的事本就复杂多变,我只是个旁观者,听过就罢,对元家只是有些好奇。” “不瞒姑娘,在下虽是元家长子,但对元家世代所要守护的秘密却知之甚少。”元思寒略微无奈的说道。 绾罂吃惊的看了眼元思寒。 “真的哦,寒哥哥可没骗你,元家的秘密只有元伯父一个人知道。说实话,我心里也好奇着呢。”史婕儿在一旁替元思寒解释道。 “我没有不信,只是有些意外。” “若是别人听我这么说,恐怕要比姑娘更加觉得意外了。”元思寒笑道。 “罂姐姐,你为什么带着个黑色面具啊?”史婕儿盯着绾罂脸上的黑色面具,一脸不解的问道。 “师父很小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世上大多数的男子都是贪慕女子美貌的。所以,从那以后,除了在师父面前,其他时候我都带着面具。因为我希望我爱的人,爱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那罂姐姐一定很美。我和罂姐姐都是女子,我可以看吗?” 绾罂微微摇着头说道:“我希望这面具能被我爱的人亲自摘下。在遇到那个人之前,除了师父,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真容。” 史婕儿一脸遗憾的说道:“真羡慕罂姐姐未来的夫君。寒哥哥,你说谁能有幸摘下罂姐姐的面具呢?” 元思寒微笑着望着史婕儿可爱的小脸。 就这样,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的慢慢走着,不到半个时辰,绾罂便随着二人来到了元府。 元府很大,元家虽是武林世家,但元府的格局却甚是雅致,别具一格。 听说元家主过几日才会回府,因而近日元府的一切事物都由元思寒与三位元家长老共同打理着。 元思寒向府中众人简单交代了下后,便命身边的下人领着绾罂到一各精致的小院子里暂且住下,又拨了两个机灵的丫鬟贴身服侍着,甚是款待。 夜晚,绾罂让服侍她的两个丫鬟退下后,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具,她拿起木梳,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的梳着一头乌黑美丽的青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倾国妖娆的容颜,魅惑的褐色眼眸,加上傲气不凡的气质,任何男子见了也免不了一时的失神吧。 这时,易少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绾罂身后。 窗外明月的余光洒进屋内,若隐若现的折射出二人的身影。 “如何?”绾罂淡淡问道。 “我去元家主的书房暗查过,没发现线索。”易少默冷漠的答道。 “恩。” 话毕,房间里已没了易少默的人影,仿佛一刻都不愿与她多待。 第二十二章 集市逛街 翌日一大早,史婕儿用完早膳后便跑到绾罂的房间,开心的拉着她,要她一起随元思寒出府逛街。 绾罂简单梳妆打扮了下后便与二人一起出府了。 “罂姐姐的师父也是女子吗?”史婕儿好奇的问道。 “是啊。” “罂姐姐的师父一定很厉害。可是罂姐姐住在山谷里就不会觉得闷吗?” 绾罂轻笑道:“不会,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研究师父教授给我的毒术。况且我也习惯了山谷的生活。” “罂姐姐从小就在山谷长大?” “恩,我从小就是孤儿,所幸被师父收留,悉心养育,还教我毒术,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绾罂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史婕儿听完,一时也莫名的伤感起来:“罂姐姐,其实我也算是孤儿,从小由我的养父母收养长大,养父母由于只有我一个女儿,对我也甚是疼爱。可是前两年养父母得了不治之症,相继去世了,就只剩下我一人。周围的邻居都说我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养父母,还说我亲生爹娘也一定是这样才丢弃我的。” 史婕儿越说越伤心,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绾罂见此,连忙柔声的安慰着史婕儿:“别难过,我相信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何况你这么善良,你的亲生父母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忍痛抛下了你。如果你的养父母还在,一定也希望你幸福的活下去。” 史婕儿睁着一双泪眼,无措的看着绾罂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今你身边还有元公子照顾你,你一定会幸福的。”绾罂温柔的帮史婕儿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元思寒揉着史婕儿的肩,温柔的安慰道:“婕儿,别哭了,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在你身边的。” “恩,我不哭了。以后我有寒哥哥和罂姐姐陪着我。”史婕儿擦干眼泪,笑着对绾罂与元思寒说道。 “看你,一会儿哭得那么伤心,一会儿又能笑了。”绾罂取笑道。 顿时,史婕儿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侧过脸,嘟着小嘴说道:“好啊,罂姐姐,你笑话我。” “好啦,姐姐不笑了,要不等会到了集市,姐姐给你买礼物?” “真的吗?嘿嘿,罂姐姐真好。”史婕儿一听到绾罂要买礼物送给她,当即开心的挽着绾罂的胳膊。 绾罂与元思寒见此,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笑。 “真像个小孩子呢。”绾罂无奈的说道。 “是啊,婕儿是有点小孩子性情。”元思寒在一旁也附和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史婕儿一脸不满的撅着嘴辩解道。 元思寒随即在史婕儿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我喜欢。” 当即,史婕儿脸一红,害羞的略低着头,脚一跺,甩开元思寒,轻声说道:“不理你们了。” 说完,史婕儿自顾自的往前跑着。 二人见到史婕儿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笑声。 绾罂看着史婕儿的背影说道:“她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子。” 元思寒看着史婕儿离去的方向,眼中尽是深深的柔情。 “恩,婕儿是个很美好的女子,率真单纯,与她在一起总是会很快乐、很轻松。她仿佛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能将快乐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遇见婕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绾罂侧过头,看着元思寒洋溢着幸福的侧脸,顿时眼眸幽深。 若你眼里这位美好的女子不再美好,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宠着她、爱着她吗? 元府虽大,但没过多久,三人就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元府门口。 这时,绾罂看见一辆棕色的马车在门口停下,车夫迅速下车,恭敬的立在一侧,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锦衣,气度不凡的从马车里下来。 “父亲。”元思寒微微愣了下,朝那中年男子尊敬的行了个揖礼。 身后的绾罂暗自打量了番。 原来这就是元家的家主元世风。 想必是赶了几天路的缘故,元世风的眉宇间略显疲惫,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看似武功不凡,其内力竟在元世风之上,仅在绾罂之下,想必他一定是元世风的贴身心腹。 但元世风不是过几日才回府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元世风看了眼元思寒,语气温和的问道:“寒儿这是去哪啊?” “我正准备陪婕儿去街上逛逛。父亲提前回府,也没告知府里,是出了什么事吗?”元思寒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元世风神色平淡的看了眼一旁的史婕儿。 “元伯父。”史婕儿见元世风看向她,于是轻声而敬畏的唤了声。 元世风淡淡的“恩”了下,看到史婕儿身侧的绾罂后,出声问道:“这位是?” “元前辈,我叫绾罂。”绾罂有礼的向元世风问候道。 元思寒连忙对元世风解释道:“昨日在树林练剑时有个蒙面男子刺杀我,是绾罂姑娘救了我,我就请绾罂姑娘来府里小住几日。” “我只不过是懂一点毒术罢了。”绾罂略微谦虚的说着,但眼眸里却无半分谦虚之意,神色淡定,举止优雅,隐隐透着丝武林女子的果断气质。 “不管如何,多谢姑娘相救。”元世风随和的向绾罂道了声谢,又转头对元思寒说道:“寒儿,晚上来我书房一趟。” “是,父亲。” 随后,元世风与身后的黑衣中年男子匆匆离去,路上他眉头微蹙了下,对身后的男子命令道:“去查下那女子的身份。” 男子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元世风进府后,元思寒三人便按着原计划来到了集市,但元思寒疑惑着自己父亲突然回府一事,因而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集市上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处处响着店家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和孩童清脆的笑声,甚是热闹繁华。 “罂姐姐,快来,快来,这儿的首饰好漂亮啊。” 绾罂走到史婕儿的身旁,拿起一条碧玉手链看了会儿,手链上坠有一个通透的圆形碧玉,整个手链由白色的细线间隔的串着几粒碧色的珠子连接而成,看起来十分精巧美观。 “婕儿,这碧玉手链好看吗?”绾罂对身侧的史婕儿问道。 “恩恩,好漂亮的手链。” “多少钱?”绾罂问老板。 “十两。” 绾罂拿出十两递给了老板。 “婕儿,我帮你带上。”绾罂将碧玉手链细心的戴在了史婕儿的右手手腕处。 “送给我吗?”史婕儿一脸惊喜的问道。 “是啊,我不是说过要送你礼物吗?” “恩,我好喜欢,谢谢罂姐姐。” 史婕儿将右手伸到元思寒的眼前,开心的问道:“寒哥哥,好看吗?” “好看,你带什么都好看。”元思寒宠溺的刮了下史婕儿的小鼻子。 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神采飞扬的棕衣俊美男子,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甚是迷人,左手负于身后,右手随意的拿着一把黑色折扇,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碧色的貌美女子。 “元大公子,真巧啊。”棕衣男子出声问候道。 “连二公子,好久不见。”元思寒握紧史婕儿的手,向棕衣男子笑着问候道。 这位连二公子就是连家嫡出的二少爷连悠幻,传闻他生性风流多情,近几个月更是频繁的出入青楼。 他身边的碧衣女子长得与他有几分相像,女子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元思寒身上,眼眸里有着些许哀愁,想必她就是原先与元思寒有婚约的连悠碧了。 连悠幻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元思寒,语气不善的说道:“是好久不见了,元大公子可真是幸福快活啊,可惜本公子的姐姐日日忧思......” “幻儿。”连悠碧连忙出声阻止道。 连悠幻眼里的寒意一闪而过,不再继续说下去。 “碧姐姐,我......”史婕儿盯着连悠碧,一脸愧疚的欲言又止道。 连悠碧淡淡的一笑,对史婕儿柔声说道:“我明白,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你没有错,所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谢谢你。”史婕儿真诚的对连悠碧感激道。 连悠碧看向元思寒的右手,眼眶微湿的带着歉意问道:“寒大哥,你的手好些了吗?我真的不知道父亲会去找你,对不起。” 元思寒语气柔和的安慰道:“碧儿,我没事,是我对不起你,连伯父从小就把你捧在手心里,他这么生气,我能理解。” “对不起,我父亲真的太过分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事了,你也别怪连伯父。” “恩。”连悠碧忍住泪水,勉强的扯了一个笑脸。 绾罂在一旁握住史婕儿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史婕儿。 这会儿,绾罂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火热的眼睛正盯着她,于是她朝连悠碧的身侧望去,只见连悠幻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笑容。 连悠幻心情不错的走至绾罂面前问道:“姑娘的芳名是?” 绾罂淡淡的看了眼连悠幻,没有理会他。 “本公子喜欢你的眼睛。”连悠幻一边说着,左手已迅速覆上了绾罂脸上的黑色面具,正准备摘下。 “连二公子。”说话间,元思寒已迅速挡在绾罂的面前,眼露警告的阻止着连悠幻的动作。 连悠幻眼眸幽深看了眼绾罂,对一旁的连悠碧说道:“姐姐,我们走吧,人家身边有美人相伴,咱们就别打扰了。” 说完,连悠幻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连悠碧略带歉意的对绾罂说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弟弟他没有恶意。” 绾罂微笑了下答道:“没关系。” 连悠碧最后看了眼元思寒与史婕儿,轻声说道:“祝你们幸福。” 元思寒眼露怜惜的说道:“碧儿,你一定会找到那个珍惜你的人的。” 连悠碧对着元思寒释然的一笑,随后匆匆的向连悠幻的方向追去。 元思寒紧紧握着史婕儿的手,有些感慨的看着连悠碧远去的背影。 史婕儿暗自为绾罂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摘下罂姐姐的面具。” 绾罂看着连悠幻的背影,暗自思索着什么,精致的面具下绽放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阴冷。 连悠幻就是曾为了她亲手害死了深爱他的惠儿姑娘,之后又惨死在她的琴音之下的连公子。 当血邀查出他是死而复活的连公子时,她真的很惊讶,她很好奇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暗中向血邀递了个眼神,命他时刻盯着连悠幻,以防他坏了她的计划。 之后三人也没有什么兴致继续逛了,便匆匆回府了。 元思寒刚回到元家便命人唤来了元家的张管家。 张管家身材略显肥胖,内力仅在家主元世风之下,看上去也有三十岁的样子了,光看外表就能看出他必是阅历丰富、处事不惊、谨慎稳重的精明之人,一双幽深而沧桑的黑色眼眸透露出此人的不简单。 张管家恭敬的对元思寒行了个揖礼:“大少爷。” “恩,张管家,父亲现在何处?” “家主和三位长老在议事厅商量要事。”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张管家依言退下。 史婕儿疑惑的问道:“寒哥哥,怎么啦?” “父亲突然提前回府,我担心会有什么事。婕儿,你和绾罂姑娘先用午膳,我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恩,寒哥哥,你去忙吧。” 元思寒温柔的在史婕儿的额头亲了下,吩咐下人准备好午膳后便离开了。 史婕儿右手轻轻覆上额头,微微脸红了下,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绾罂“扑哧”的一笑,打趣道:“有人脸红了。” 史婕儿立马嘟起小嘴,双手抓着绾罂的胳膊说道:“罂姐姐就会取笑我。什么时候罂姐姐找到了心上人,我也要每天笑话罂姐姐。” “好啦,姐姐错了还不行吗?” “史小姐,午膳准备好了。”这时,几个丫鬟走进来,将一道道美味的菜肴摆在桌上后恭敬的退下了。 绾罂夹过一块鲜嫩的鱼片放在史婕儿的碗中:“多吃点。” “恩,罂姐姐尝尝这鸡肉,味道可好了。”史婕儿为绾罂夹了块鸡肉,一脸开心的吃着碗里的鱼片。 绾罂和史婕儿用完午膳后,史婕儿便带着绾罂在元府里四处逛了逛,熟悉下环境。 第二十三章 千年预言 不知不觉,绾罂和史婕儿已经在元府逛了大半个下午。 元府前院种了许多花草,空气中飘逸着淡淡的花香,元府的中央有一片假山,这个假山其实是一个迷宫,外人若是不当心进入假山便会在里面迷路,半天也出不来,假山的附近还有一个鱼池,里面饲养着五颜六色的小鱼。 元府的东面是家主元世风、三位元家长老和二位少爷的住处,西面最宽敞的庭院是元家大夫人的住所,也就是元思寒的娘。 据说元大夫人出身武林名门,是个嫡出的大家闺秀,大方得体,贤惠随和,多年来将元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元世风的敬重。 元大夫人的对面就是元二夫人的住处,也就是二少爷元思笛的娘,元二夫人虽然也是名门之后,却是个庶出的小姐,生性与世无争,恬静淡然,倒也颇得元世风的宠爱。 较为偏远的种着各类花草的庭院里住着的是元世风的最后一位夫人,只是这位元三夫人出身及不上前两位夫人好,平日里爱吃醋,性子比较直,据说她刚进府没多久就怀孕了,后来不慎跌了一跤后小产了,此后再未有孕过,她的性子自小产后变得越发无理取闹,渐渐的就失宠了。 傍晚,二人在绾罂的房内用完晚膳后便说起了闺房话。 “婕儿,今早我看你见着元前辈怎么有些害怕呢?” “我也不瞒你,我虽是寒哥哥的未婚妻,但元伯父一直都不认同我们在一起。” “怎么会?” “罂姐姐,想必你也听说原先元家与连家的婚约吧?” “恩,我也是无意中听到府里的丫鬟说的,说元公子是因为你才主动去退了和连家大小姐的婚约。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集市上遇到的那位姑娘就是连家大小姐吧?” “恩,碧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原本两家的关系很好,但寒哥哥因为我不顾元伯父的反对退了婚约,碧姐姐的父亲很生气,把我抓去威胁寒哥哥,让寒哥哥自废了右手,这才让碧姐姐的父亲消了气。元伯父得知后很生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毕竟是元家理亏在先。这事之后两家便不再来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元公子用左手使剑。” “都是因为我影响了两家的关系,也是因为我,寒哥哥的右手才废了。原本碧姐姐才是元伯父心中最理想的儿媳人选,可是寒哥哥为了我和元伯父争执了好多次,元伯父才勉强答应让寒哥哥娶我为妻。其实一开始元伯父并不讨厌我,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元伯父就越来越不喜欢我,但因为寒哥哥的缘故才没有表现出来。呜......呜......”史婕儿说着说着,便伤心的哭了起来。 绾罂拿出手帕为史婕儿擦着眼泪,安慰道:“婕儿别哭,其实你并没有错。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是缘分让元公子遇到了你,这才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史婕儿哭得越发厉害了,一把抱住绾罂,在绾罂的怀里像个脆弱的小孩子似的难过的哭泣着:“呜......罂姐姐,其实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不够好,有好多事我都不懂,我不像碧姐姐那么厉害,可以帮到寒哥哥,我总是在寒哥哥的保护下生活,没了寒哥哥的保护,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好怕元伯父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好怕会失去寒哥哥......” 绾罂抱着史婕儿,柔声说道:“你不会失去他的,放心。元公子今天还对我说,你是个很美好的女子,与你在一起很快乐,遇见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呢。你看,他那么爱你,你又这么善良可爱,惹人喜欢,只要你用心,元前辈也一定会真心接受你的。” “真的吗?”史婕儿睁着一双泪眼,无措的问道。 “恩。一切都会好的。” “恩。” 良久,史婕儿才恢复心情,发现时间不早了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绾罂见史婕儿离开后,便让房里服侍她的两个丫鬟退下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面具,余光看了眼身后的易少默。 “元世风已命人去查你的来历。”易少默语气冷淡的说道。 绾罂冷哼了声说道:“他果然谨慎。” “我已安排妥当,他暂时查不出什么。” “恩。他今天匆匆回府,又让元思寒晚上去书房,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你去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记下。另外去查下元三夫人,特别是她当年小产一事。” 易少默点头应允后消失不见了。 此刻,元世风的书房内,父子二人正神情严肃交谈着。 “寒儿,你是元家的嫡长子,也是父亲属意的家主继承人,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父亲请说。” “我们元氏每代都要送一嫡女入宫,你姑祖母和姑姑就是这么入的宫,你知道这是为何吗?”元世风严肃的盯着元思寒问道。 “必是与我们元氏的秘密有关。” 元世风点了下头,继续说道:“那你可知道为何元氏祖训规定:元氏一族不得入朝为官,不得参与武林争斗?” 元思寒思索片刻后,猜测道:“这秘密应该与江山社稷有关。王室与元氏世代联姻是为保证秘密的不外泄。元氏不入朝为官,不参与武林争斗是防止元氏借着秘密为所欲为。” 元世风赞许的盯着元思寒说道:“你猜对了一半。” 元世风转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元氏的秘密是为魔鬼存在的。元氏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对观测天象极具天赋的天师,只有每代家主才知道天师是谁,而天师的职责就是预测这个魔鬼的出现。” 元思寒皱着眉思虑着,豁然明白的问道:“天下定,魔鬼生,毁天下。难道这个预言是出自元氏祖先?” “不错。千年前,元氏的第一代天师预言了这九个字。从那时起,元氏开始世代与王室联姻,并有了元氏祖训。” “这个魔鬼究竟是什么,竟让元氏与王室这般防范?”元思寒不解的问道。 “寒儿,有些事还不到时候让你知道。你可知父亲为何今日匆匆回府吗?” “天下定,魔鬼生,难道......”元思寒望向元世风。 元世风微微点头,凝重的说道:“前几日,我收到天师的密函,魔鬼已有现世的迹象。” 元思寒皱着眉,有些意外的看向元世风。 “寒儿,今日我们所说之事务必保密,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元世风慎重的嘱咐着元思寒。 “是,父亲。” “对了,绾罂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元世风看似随意的问道。 随后元思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了元世风。 元世风听完后,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可有查到刺客的身份?” 元思寒神色复杂的答道:“还没有查到,我总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杀手。” 元世风语气略显疲惫的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早些休息。”元思寒担忧的看了眼元世风,转身离开了书房。 见元思寒离开后,一个黑衣中年男子从元世风身后的屏风里走出来,恭敬的站在元世风的身侧。 “夜二,查得如何?”元世风语气平静的问道。 “那女子的确是从小在山谷由她的师父抚养长大,与元大公子所说无异。” 夜二顿了下,又说道:“不过,属下还未查到她师父的资料。至于那个刺客,属下无法查到他的任何资料。” 元世风面色略微凝重的看了眼夜二,轻声命令道:“继续查。” 防人之心不可无,寒儿终究是年轻,处事不够谨慎小心。 “是。”夜二恭敬的回道。 这时,元世风将一封密函交到夜二的手里,一脸慎重的叮嘱道:“务必将此密函亲自交到你的主子手里。” “是。”夜二小心的将密函塞入怀中,随即消失不见。 屋顶上的易少默迅速跟上夜二,一路追至树林中,企图查出夜二究竟要将密函送到谁的手里。 论武功,夜二的身手在易少默之下,但论追踪与隐藏,夜二却远在他之上,因而他刚尾随着夜二追至树林,夜二的踪影便突然消失不见了,他只好原路返回进了绾罂的房间,将书房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 “魔鬼,夜二......”绾罂喃喃自语着,眼里流露着一丝意外的神色。 “夜二很善于隐藏,我尾随他追至树林便没了踪影。” “夜是国姓,这夜二的主子必是王室中人,而王室每代帝王都与元氏联姻。这么看来夜二真正效忠的人是夜然王,那封密函必是交给夜然王的。” 易少默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内心的看法却与绾罂相一致。 绾罂手拿木梳一边梳理着满头青丝,一边陷入了深思。 元氏中人竟然有观天象得预言的能力,元家果然不简单,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个夜二定是夜然王派到元世风身边的。 一则,保护元世风的安全。 二则,方便元氏与王室时刻保持着联系。 三则,确保元氏秘密的不外泄,防止被有心人利用。 如果真的像元氏祖先预言的那样,魔鬼出现将毁了天下,那么元氏的秘密或许与抵御魔鬼有关。 这秘密会是什么?魔鬼指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几日留意下元世风和夜二的动静。”她没看易少默一眼,冷冷的命令道。 易少默微点头,运轻功离去。 第二十四章 婕儿嫂嫂 由于家主元世风突然回府,府里开始变得忙绿起来了。 午膳后,史婕儿就邀着绾罂来到假山旁的鱼池喂鱼。 二人拿着一碟鱼食有说有笑的喂着鱼池里色彩缤纷的鱼儿们。 此时,史婕儿放下手中的鱼食,挽着绾罂的手撒娇似地问道:“罂姐姐,你能教我毒术吗?” “恩?”绾罂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想学毒术了?” “因为我觉得罂姐姐很厉害啊,学会了毒术不但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救别人。我不会武功,也没有学武的天赋,如果学会了毒术,那我就能变得和罂姐姐一样厉害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寒哥哥也能放心的让我出府玩了。” “婕儿这么想出府玩啊?”绾罂轻轻的拍了下史婕儿的脑袋问道。 “整天呆在府里都快憋出病来了。罂姐姐,你就教我毒术吧?我保证好好学。”史婕儿双手合拢,满脸期待的盯着绾罂恳求道。 “出谷前,师父曾嘱咐我,我所习得的一身毒术不得外传,恐怕我是没办法教你了。”绾罂抱歉的回答道。 “这样啊。”史婕儿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教你识毒。你性子单纯,难免被人利用,知道如何辨别毒物后也能防范一些。” 史婕儿忽然又高兴的说道:“真的吗?太好了,我一定认真学。”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害我找了半天。”元思寒从前面走来,见史婕儿一脸兴奋,于是好奇的问道:“怎么这么开心啊?” “不告诉你。”史婕儿故作神秘的回答道。 元思寒亲昵的刮了下史婕儿的小鼻子,温柔的问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瞒着我啊?” “才没有呢。要是真做了坏事,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哦?那是什么好事啊?” “嘿嘿,告诉你哦,罂姐姐刚刚答应我要教我怎么辨别毒呢。” “怎么突然对毒有兴趣了?” “因为我要变得和罂姐姐一样厉害,不可以哦?”史婕儿凑近元思寒问道。 “只要你高兴,一切随你。”元思寒宠溺的说道。 史婕儿听完后一脸幸福的笑了。 绾罂在一边看着二人轻声笑了下。 “元公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绾罂看向元思寒,疑惑的问道。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之前我说过府上有不少稀世药材,今日我命人整理了下,便想请你过去瞧一下。” “好,劳烦元公子了。”绾罂一脸感激的说道。 于是,三人一同来到元府的库房。 元思寒命下人将药材取出来放在桌上任绾罂挑选。 “绾罂姑娘,你慢慢选,这些药材常年堆置在库房里也用不上,若是有你需要的药材便赠与你。” “多谢元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绾罂一一看过那些药材,细细的挑选着,不得不说元府珍藏的稀世药材真不少,她选了三样后便与二人一起离开了库房。 刚出库房没几步,迎面跑来一个男子,许是跑的太快,一下子就撞上了绾罂。 绾罂身形不稳的后退了几步,所幸没有摔倒,但她被人这么重重的一撞,脸上的黑色面具突然松了,面具下滑至双眸处,露出了半张倾世容颜,她慌忙将面具重新戴好。 身侧的元思寒与史婕儿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流露出一抹惊艳,而刚刚撞到绾罂的男子正愣愣的盯着她的脸庞,久久未回过神来。 男子身穿一袭白衣,质地不凡,乌黑的发丝高高的束起,个子刚好比绾罂高出一点点,面容俊秀稚嫩,浑身散发着一股孩子气。 此时元思寒与史婕儿回过神,史婕儿不悦了瞥了眼白衣男子,走到绾罂身旁,担忧的问道:“罂姐姐,你没事吧?” 绾罂微微摇了下头,回答道:“没事。” 元思寒见白衣男子还在发愣中,于是出声唤道:“笛儿。” 绾罂抬眼打量了下眼前的白衣男子。 看来他就是元家庶出的二少爷元思笛了。 听府里的下人说,元思笛三年前被元世风送到山上跟随一位高人学武,并嘱咐元思笛学艺未成不得回府,可元思笛嫌山上太闷,屡次背着他的师父偷偷回府,他师父看中元思笛是个学武之才,又甚是喜欢元思笛的小孩心性,因而对他极有耐心,每次元思笛回府不久,他师父便会亲自来府上抓元思笛回去。 听到元思寒唤他后,元思笛慌忙收回目光,尴尬的看了眼绾罂。 元思寒略微指责的问道:“怎么跑这么快?” “哥,我刚从师父那回来,许久没见了,就想快点来见你。听下人说你在库房,所以我就跑过来了。”元思笛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笛儿,这次你又是瞒着你师父偷溜回来的吧?”元思寒仿佛早已习惯了般,一脸了然的问着。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哥,山上太无聊了,要不是父亲让我跟着师父好好学武,学不好还不准回府,我巴不得天天呆在府里呢。”元思笛一脸抱怨的说道。 “你啊。”元思寒无奈的摇了下头。 “哥,我才半年不回府,你身边怎么就多了两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啊?” 元思寒揽过史婕儿,笑着向元思笛介绍道:“这是婕儿,你未来的嫂子。这位是绾罂姑娘,府里的贵客。” 元思笛突然一手激动的指着史婕儿,惊讶的说道:“什么?哥,她从哪冒出来的啊?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我未来的嫂嫂啦?” 一旁的史婕儿听完,一脸不开心的对着元思笛说道:“什么叫从哪冒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呢?这么没礼貌,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元思笛尴尬的看了眼绾罂,随即有些歉意的低声说道:“我又不是有意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史婕儿嘟着嘴说道。 “喂,你什么意思嘛?”元思笛一脸委屈的大声问道。 “字面的意思。” “你......”元思笛一脸生气的瞪着史婕儿。 史婕儿得意的对元思笛吐了下舌头,一脸笑意的说道:“我?我什么?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嫂嫂,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寒哥哥再也不理你了。” “哼。你也别忘了,你还只是我未来的嫂嫂,未来的。”元思笛不甘示弱的说道,特意将“未来”二字说得很重。 “你......”史婕儿狠狠的瞪了眼元思笛,挽着绾罂的胳膊说道:“罂姐姐,我们走,不要和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说话。” 绾罂无奈的看着史婕儿,轻笑了下,步伐微快的与史婕儿在前面走着。 元思寒见此也无奈的笑了下,随后跟上史婕儿。 被留在身后的元思笛见三人离去,也迅速小跑着跟上。 “哥,你看啊,这个女人欺负我。”元思笛委屈的对元思寒诉苦道。 元思寒轻轻拍了下元思笛的脑袋,语气中略带责怪的说道:“笛儿,她是你嫂子,没礼貌。” 元思笛这下更觉得委屈了,一脸伤心的说道:“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史婕儿与绾罂见着元思笛一脸的哭丧样,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思笛与元思寒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元思笛此次虽然是未经他师父的允许偷溜回府,但元思寒还是在元思笛的房内设了一个小型的家宴。 “大少爷、二少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丫鬟恭敬的说道。 “恩,下去吧。”元思寒吩咐道。 “是。”丫鬟将门关上后,便退下了。 此时,圆桌上已摆满了各式的美昧佳肴,不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史婕儿与绾罂走到圆桌前相邻而坐。 这是小家宴,绾罂本想告辞,但史婕儿这两日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史婕儿又说她若是走了,饭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女儿家了,因此史婕儿硬是把她留了下来,加上他们兄弟两个也没有反对,因此绾罂就顺着史婕儿的意思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了。 元思笛看着史婕儿坐在绾罂的左侧,而绾罂的右侧座位正空着,于是他迅速赶在元思寒的前面,占领着绾罂右侧的座位,迅速坐下,好像怕这座位会被元思寒抢去似的。 元思寒本就不准备坐在绾罂的右侧,而是坐在史婕儿的身旁,可是当他看见元思笛这般反应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元思笛,随后在史婕儿的身侧坐下。 史婕儿不满的看着元思笛问道:“喂,你干嘛坐在我罂姐姐的旁边啊?” “我喜欢坐这儿,不行吗?”元思笛瞪了史婕儿一眼,得意的回答道。 “不行。”史婕儿语气不善的说道。 “哥,你看,她总针对我。”元思笛求救似的望向元思寒。 “婕儿,尝尝这虾。”元思寒没有理会元思笛眼中的求救,一脸宠溺的帮史婕儿夹了个虾。 “谁让你先前撞着罂姐姐的?”史婕儿嘴里一边吃着虾,一边说道。 元思笛见元思寒直接无视自己的求救,并不准备帮自己,于是一脸无辜的说道:“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知道啊?”史婕儿不依不饶的问道。 元思笛看着绾罂优雅的吃着菜,语气一下子柔和了许久,小心的观察绾罂的神情,轻声说道:“罂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发誓。” 绾罂看着元思笛,轻声笑道:“恩,我知道。” 元思笛看着绾罂的笑颜,一时愣住,脸颊不禁浮上两个红晕。 史婕儿听见元思笛的那声“罂姐姐”后,生气的看着元思笛说道:“谁准你这么叫的,罂姐姐只有我才可以叫。” 发愣中的元思笛被史婕儿这么一吼,顿时回过神来,一脸认命的看着史婕儿问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不这么针对我啊?” “你叫我声嫂嫂,兴许本姑娘一高兴,就大发慈悲不那么针对你了。” 元思笛刚想生气,却看了眼身侧的绾罂,于是又将一肚子的气压下去了,一脸讨好的看着史婕儿唤道:“嫂嫂,那我们以后和睦相处?” 史婕儿嘟着小嘴,纠结的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叫我嫂嫂显得我好老哦?” 元思笛深吸一口气,再次忍下史婕儿对自己的刁难,于是又堆起一脸笑意,柔声唤道:“婕儿嫂嫂。你看这称呼如何?” 史婕儿满意的点了下,一脸得意的说道:“这称呼不错,以后见着我可都得这么叫哦。” “你......”元思笛忍无可忍的瞪着史婕儿。 “你也可以拒绝。”史婕儿靠近绾罂,不怀好意的故意问道:“罂姐姐,我们换个座位吧?” 元思笛一听,当即就急了,连忙夹了个鱼片放在史婕儿的碗中,微笑着说道:“婕儿嫂嫂,吃鱼片。” “谢谢。”史婕儿毫不客气的吃着元思笛夹的鱼片,一脸开心的笑着。 元思笛见此,不甘心的偷偷瞪了眼史婕儿。 史婕儿回头看向元思笛,元思笛慌忙堆起笑意看着她,内心只怕已经将史婕儿骂了无数遍了。 元思寒与绾罂看着元思笛想怒不敢怒的可爱样子,“扑哧”的笑了声。 从这此后,元思笛见着史婕儿便一脸不情愿的叫着“婕儿嫂嫂”,而史婕儿也不时的针对着他,二人只要凑在一起,便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拌着嘴,不依不饶的,不过最终总是元思笛首先败下阵来,这让元思寒与绾罂多了不少笑料。 第二十五章 元三夫人 夜晚,绾罂对服侍她的两个丫鬟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是,姑娘。奴婢告退。”两个丫鬟依言退下,关上房门后就径直离去了。 绾罂换了身夜行衣后冷冷的问道:“查到了?” 易少默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她的背影答道:“元三夫人原本是个武林侠女,武功颇高,有一次被仇家追杀,重伤后武功尽失。之后遇到了元世风,被元世风带回府中成了元三夫人。入府不久便有了身孕,但被当时还只有五岁的元思寒不当心撞倒,轻轻摔了下,当场没有什么异样,便也没有请大夫,但到半夜时元三夫人突然腹痛小产了。诊治的大夫说是先前摔了下,没有及时请大夫,致使孩子不保。元三夫人本就爱吃醋,小产后变得更加无理取闹,渐渐便失宠了。” 绾罂听完后,陷入深思。 没想到元三夫人竟然是个武林侠女。 她的小产是因为不小心被元思寒撞了下,加上自己的掉以轻心才造成的。 这么看来,这位元大夫人还真是贤惠,小产的事居然与她无关,难怪她会这么受元世风的敬重。 不过若是让元三夫人以为元思寒的那一撞并不是无心之举,而是有预谋的,那么她会怎么做呢? 想至此,她高深莫测的笑了下。 “元世风和夜二有何动静?” “夜二今早回府了,他告诉元世风说他的主子会留心。” “元世风定是告诉了夜然王魔鬼已现世的事,就不知道夜然王对于元家的秘密知道多少。” 一个是元氏的现任家主,一个是当今的帝国之王,为何二人会如此忌惮一个未知的魔鬼? 难道这魔鬼真有那祸乱天下的本事吗? 良久,她收回思绪,发觉窗外的夜色已晚,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个血红色的玉瓶,服下一粒易颜圣丹,绝世的容颜瞬间变成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带我去元三夫人的房间,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她对身旁的易少默命令道。 进入元家之前,她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会武,因而一如从前般服用了一种自己研制的秘药:隐武丹。 隐武丹可以天衣无缝的隐藏自身内力,暂时封住武功,即便是遇上比自己内力更为深厚的高手也丝毫察觉不出自己有内力,而一旦自己强运内力,隐武丹的功效便会瞬间消散,恢复所有的内力,对身体毫无损伤。 其实她完全可以强运内力,恢复武功,一个人去元三夫人的房间,事后再服下一颗隐武丹即可,但她的内心深处却不想这么做。 易少默随后揽着她的腰,迅速在元府的屋顶上运着轻功。 她闭上双眸,靠在他的胸口,静静的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 他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低头看了眼她。 一转眼,他已经揽着她来到了元三夫人的房内。 “你先退下。”她轻声的对他命令道。 元三夫人此时刚就寝,并未真正睡着,她听见声音后立马警惕的睁开双眼,发现一个陌生女子正站在她的床前,而她身侧的男子还来不及看清长相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你是谁?”元三夫人冷静的问道。 “想帮你的人。”她冷冷答道。 “帮我什么?”元三夫人不解的问道。 “你难道就甘心这么一直被元世风冷落下去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元三夫人冷冷的反问道。 “你对当年小产一事可曾怀疑过?” “你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是个想帮你的人。当年元思寒不慎将你撞倒,虽是小孩子顽皮的无心之举,你却因为这一摔而小产了,从那以后渐渐失宠,再未有孕过,我说的没错吧?” 她见元三夫人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痛心,于是继续说道:“一个年幼的五岁小孩自然是不可能有害人之心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元大夫人也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故意没有看住年幼的元思寒,任由他撞倒了你。” 元三夫人心中思索着她的话,随后不屑的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心爱的人三妻四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并且还丝毫不嫉妒的看着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元大夫人是贤惠大度,但你能保证她心里就没有一丁点嫉妒之心吗?当年元二夫人生下元家二少爷,她没能阻止,让他的儿子将来继承家主之位多了一分威胁。你有孕后,你就这么确定元大夫人心中没有一丝害你之心吗?” 元三夫人听完后豁然猜到了什么,渐渐眼中流露出一抹恨意。 她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如果当年你没有小产,兴许生下的就是元家的三少爷。如果三少爷争气些,得到元世风的赞许,可能还会是下任的家主继承人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年你生下的是女儿,至少膝下还有一个孩子可以依靠,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失宠,不受元世风的待见,真是可惜啊。” “别说了。”元三夫人突然愤恨的打断了她的话,眼眸里燃起浓浓的恨意。 片刻后,元三夫人抬起头,看着她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元大夫人最在乎的人痛苦就是最好的报复,而元大夫人最在乎的人自然就是元思寒,只要元思寒痛苦,那么元大夫人也不会好过。听说元思寒有一个心上人,为了她的心上人还不惜退了与连家的婚约。” “你说的是史婕儿吧?我见过几次,那女子心思单纯,还算讨人喜欢。”元三夫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她邪笑着继续说道:“如果元思寒心中美好的心上人不再纯净了呢?” 元三夫人听完后,眼眸里瞬间有了些许算计。 “对了,听说连二公子一直因为元家退婚一事十分怨恨抢了他姐姐心上人的女人。”她随意的说着,嘴边浮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元三夫人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墨色眼眸里探出些什么来:“你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无需明白了。你只需知道我是个想帮你的人。记住,我会一直在暗中帮你的。” 话毕,她对藏在暗处的易少默轻声命令道:“走吧。” 随即,在元三夫人还在思虑着她的话中深意时,易少默已经迅速揽着她消失不见了。 易少默揽着她回到房间后,立马松开了她。 “易少默,你可曾后悔过?”她背对着他问道,右手不禁轻轻覆上自己的肚子。 “后悔什么?”他不答,反问道。 “看来你是恨了我呢?”她转身对上他冰冷的眸子。 “无恨亦无爱。”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此刻清冷无情的他倒是令她想起了去年在断离崖上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那一夜的他迎风而立,孤傲不凡,自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他不同于世间的其他男子,也因为这个原因,她第一次为一个男子破了许多例,还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她明显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疏离,这种疏离令她心生不悦。 无恨亦无爱吗? 他说这话就已然说明他内心是恨她的。 他恨她不要他的孩子。 可纵然是她先不要孩子,那也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 “杀他的人是你,不是我。”看着这样冷漠的他,她莫名的来气。 “有何分别?”他无情的转身离去。 堕胎药是她让人配的,孩子也是她不想要的,谁杀了孩子还重要吗? 他成全了她,她却又这般说,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良久,她冷冷一笑,轻声说道:“的确没有。” 这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许多以前的事。 “默。”她轻声唤道。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现身。 她眼露一丝伤感,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夜里的风吹在人身上凉凉的,她的发丝随风飞扬着,微弱的月光照着脚下的小路。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心烦意乱的,她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 自从她的心回来后,她仿佛多了许多烦心事,她甚至曾对那个本不该出世的孩子生出过几分恻隐之心,有时甚至会想如果她留下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若是换成从前,她不会这样的,她不是什么良善的女人,人命于她而言向来轻如鸿毛,死在她手里的无辜之人不知有多少,但她从未动过恻隐之心。 她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易少默静静的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身影,眼里闪烁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转过身环视了四周,一抬眼看见了屋顶上的易少默。 二人眼神交汇后,谁也没有打破这窒息的沉默,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彼此,掩去各自的情绪,神色渐渐冰冷下来。 如今的他们已无话可说,却还是留在彼此的身边,一个不愿离去,一个不愿放他自由。 她神色不悦的冷冷一笑后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了房间。 而他也收回了视线,消失在屋顶,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二十六章 表白心思 这几日,史婕儿天天跟着绾罂学习识毒,还总是与元思笛像两个小孩子似的拌嘴,常常让元思笛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要有她们二人在的地方总是会特别的热闹。 但史婕儿还是觉得呆在府里闷得慌,于是就想让元思寒陪她去集市逛逛,但元思寒正好要处理一些府内的琐事,因而不能陪史婕儿去集市玩了。 “寒哥哥,那你就让罂姐姐陪我去吧,再不行就让笛儿小叔子也跟着我们一起去。虽然他武功不怎么样,但有总比没有好。好不好嘛,寒哥哥?”史婕儿捏着元思寒的衣袖,一脸撒娇的说道。 一旁的元思笛不服气的说道:“什么叫我的武功不怎么样啊?你又没有见过,告诉你,我的武功可好着呢,哼。” “谁信你啊?你打得过寒哥哥吗?”史婕儿伸出一只小手指,一脸不屑的戳着元思笛的胸口问道。 “我......”元思笛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随后不甘心的盯着史婕儿说道:“那也比你什么武功都不会要强。” “女子不会武功本来就很正常的嘛,要是我会武功了,你不就没机会保护你最亲爱的嫂嫂了。” “谁稀罕保护你啊?” “呜......寒哥哥,他欺负我。”史婕儿故意一脸委屈的望向元思寒说道。 “好啦,婕儿,你就别欺负他了。”元思寒宠溺的摸了下史婕儿的发丝,又转头对元思笛说道:“笛儿,过会儿你陪着婕儿和绾罂姑娘去集市逛逛吧。路上小心些。” “哥......”元思笛不情愿的唤道。 “我去找罂姐姐,你要是不想去也不用勉强哦。”史婕儿坏坏的说道,随后向绾罂的庭院走去。 “谁说我不去?你等等我啊。”元思笛听到史婕儿要去找绾罂,当即开心的追上了史婕儿。 元思寒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不禁轻笑着摇了下头。 笛儿和婕儿就像一对冤家,一见面就拌嘴,真是小孩子心性呢。 只是,笛儿喜欢绾罂姑娘,落花有意,就不知这流水是否有情了。 不到片刻,史婕儿便来到了绾罂所住的院落里。 “罂姐姐,罂姐姐。” 绾罂正在房里研究着毒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史婕儿兴奋的声音。 史婕儿一路小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身后还跟着元思笛。 “婕儿,怎么啦?”绾罂看向二人,出声问道。 “罂姐姐,我们去集市玩吧?寒哥哥有事要处理,所以让他来保护我们。” “我可没有要保护你,我是来保护罂姐姐的。”元思笛盯着绾罂微笑着说道。 “哼,不理你了。罂姐姐我们走吧?” “好,等我收拾下。”绾罂笑道。 之后,绾罂将桌上的药材小心的放好后,便与二人来到了热闹繁华的集市上。 史婕儿走在前面,开心的在各店铺之间逛着。 绾罂与元思笛并肩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走着,不时的望着两侧琳琅满目的小饰品。 元思笛有些紧张的看着身旁的绾罂,轻声的问道:“罂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啊?” “婕儿没告诉你吗?”绾罂转头看向元思笛问道。 “她才不会告诉我呢。” “我的面具只有我未来的夫君才能摘下。” “哦。”元思笛有些失落的答了声,随后眼露迷恋的看着绾罂的侧脸说道:“罂姐姐一定很美丽。” “世间的男子都是喜欢貌美的女子吧?”绾罂淡淡的问道,嘴角无意间扯过一个讥讽的笑容。 元思笛见此,慌忙说道:“不,就算罂姐姐不美,我还是会喜欢罂姐姐的。” 他深吸一口气,紧张的凝视着她的侧脸,认真的说道:“罂姐姐,我喜欢你。虽然我现在只有十六岁,可是我知道对你的感觉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而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喜欢。” 绾罂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元思笛眼眸里的那抹坚定与认真,突然面无表情的问道:“元二公子,你了解我吗?” “给我时间,我会了解的。”元思笛慎重的说道。 “别幼稚了。” “我没有幼稚。” 绾罂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了下元思笛的脑袋,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我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是认真的。”元思笛坚定的说道,眼眸里流露着淡淡的深情。 绾罂轻笑了下,看了眼远处的史婕儿,淡淡的说道:“走吧。” 随后二人快步的跟上了史婕儿。 只见史婕儿正一脸犹豫的拿着两个色泽不错的玉佩,中间的圆形碧玉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流苏的颜色。 “罂姐姐,你觉得寒哥哥会喜欢哪个哦?”史婕儿将两个玉佩拿到绾罂的面前,拿不定主意的问道。 绾罂仔细的看了下,回答道:“青色的。” 史婕儿放下另一块玉佩,转头对老板说道:“老板,这个我要了。钱你找他要。” 史婕儿指了指元思笛,手拿着一块青色的玉佩,转身挽着绾罂往前走了。 元思笛不满的看着史婕儿的背影,问道:“喂,凭什么是我付钱啊?” 店铺老板一脸笑意的看着元思笛,说道:“公子,五十两。” “什么?这么贵?” “呵呵,公子啊,你看这玉佩碧绿清透,款式新颖,这可是这个月刚到的新货呢。” “好啦,好啦,给你。”元思笛不情愿的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了老板。 忽然,元思笛看见一枚精巧的蔷薇戒指,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下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二十两。” 元思笛又从衣袖中取出二十两银子给了老板后快步的跟上了她们。 三人逛了一下午,渐渐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一家茶楼,选了个二楼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几样糕点与一壶上好的花茶。 茶楼里热闹的坐着许多客人,彼此喝着茶、聊着八卦,店小二则在一旁热情的招呼着。 史婕儿许是真的逛累了,连喝了好几杯茶,不似品茶,倒像是在灌茶。 “慢点,没人跟你抢。”绾罂好心的提醒道。 “逛这么久,我都快渴死了。” 绾罂无奈的轻笑了下。 史婕儿连灌了几杯茶后,便拿起一块桂花糕,转身背对着二人趴在窗前很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热闹的街道。 元思笛见史婕儿背对着自己和绾罂,于是他看了眼绾罂,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罂姐姐,把你的手伸出来。” 绾罂疑惑的看着元思笛,缓缓的伸出左手。 元思笛立马从右手衣袖中拿出刚刚在集市上买的蔷薇戒指,有些紧张的将戒指迅速戴在了绾罂的左手食指上。 绾罂微微愣了下,看着左手食指上的蔷薇戒指,疑惑的问道:“元二公子,这戒指?” “送给你的。” “可是......” 元思笛慌忙打断道:“在你没有喜欢上我之前,可否允许我像弟弟一样留在你身边?” 绾罂看着元思笛真诚的稚嫩脸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元思笛见绾罂没有回答,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你就当多了个弟弟。” 片刻后,绾罂轻声“恩”了下。 元思笛见绾罂答应,当即兴奋的笑了:“那以后你唤我笛儿吧?” “笛儿。”绾罂对元思笛轻笑了下,随后甚是喜欢的看着食指上的蔷薇戒指。 元思笛听到绾罂唤他“笛儿”,又对戒指甚是喜爱,当即开心而满足的笑了。 三人在茶楼休息了半个时辰后,见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回府了。 史婕儿走在绾罂的身边,突然看见绾罂左手食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蔷薇戒指,于是好奇的问道:“咦?罂姐姐,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戒指?” 绾罂看了眼元思笛,回答道:“笛儿送的。” 史婕儿这下更加疑惑了,狐疑的盯着元思笛看了许久:“笛儿小叔子,你和罂姐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啦?罂姐姐居然还改口唤你笛儿。” 元思笛一脸开心的回答道:“嘿嘿,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说完,元思笛得意的跑在前面,而史婕儿在他的身后不依不饶的追着:“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这时,有人突然出现在绾罂的背后,点了她的睡穴,将她弄晕了。 “罂姐姐......” “罂姐姐......” 元思笛与史婕儿担忧的呼喊声传来。 元思笛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不怀好意的出现在绾罂的身后,当他迅速朝绾罂跑去的时候,魁梧男子已经挟持着昏迷的绾罂在熙熙朗朗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罂姐姐......”史婕儿一脸急色的追上来,无措的望着元思笛问道:“怎么办啊?” 元思笛快速的对史婕儿交代道:“你先回去马上通知哥哥,我去追罂姐姐。” 元思笛说完后便运着轻功迅速往前追去。 史婕儿见元思笛一个人去追绾罂了,于是满脸焦急的朝元府方向匆匆跑去。 没跑几步,有个男子突然从史婕儿的身后将她打晕,扛着她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而元思笛一路朝着绾罂消失的方向追着,但大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七转八拐的,元思笛追至一条小巷子的路口处后再未发现魁梧男子的踪迹了,于是只好火速赶回了元府。 “哥,婕儿嫂嫂回来了吗?”元思笛一路跑到元思寒的书房内焦急的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神色匆匆的一个人回来了?”元思寒眼露疑惑的问道。 元思笛诧异了下:“怎么会?难道......” 元思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连忙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罂姐姐在大街上被一个魁梧男子抓走了,我让婕儿嫂嫂先回来通知你,自己先去追罂姐姐了,可是我追丢了。哥,婕儿嫂嫂会不会也被人抓走了啊?” 元思寒眉头深锁,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凝重的对门外大声的喊道:“来人。” 一个随从走进来,恭敬的问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赶快召集人手,搜寻婕儿和绾罂姑娘的下落,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那个随从应允后匆匆出去召集人手了。 元思笛微低着头,自责的轻声说道:“对不起,哥,我不该单独留下婕儿嫂嫂的......” 元思寒走上前,轻轻拍了下元思笛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当务之急是迅速找到她们的下落。” 元思笛见元思寒丝毫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于是感激的抬头望向他,慎重的点了下头答道:“好,我们走。” 随后,元思寒与元思笛带着两批人马分头出府寻找史婕儿与绾罂的踪迹。 第二十七章 破庙遇险 一座偏僻的破庙里,绾罂与史婕儿手脚被人捆绑着晕在地上。 这时,史婕儿缓缓醒过来,双手试图摆脱绳子的束缚,可绳子系得太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史婕儿害怕的扫视了下周围,看到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绾罂后,神色焦急的唤道:“罂姐姐,罂姐姐,醒醒啊。” 过了会儿,绾罂睁开了双眼,发现到手脚被人用绳子绑住后立马用力动了动双手。 “罂姐姐,你终于醒了。”史婕儿见绾罂醒来,眼中的担忧顿时少了几分。 “婕儿,你怎么在这儿?”绾罂费力的坐起来,眼露惊讶的问道。 “你被人抓走后,笛儿小叔子就让我先回府里通知寒哥哥,他自己先去追你了,但是我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醒来后就在这儿了。” 绾罂蹙着眉,面色凝重的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要加害我们?” 史婕儿望向破庙的大门口,害怕的问道:“罂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啊?” 绾罂环视了下周围,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尊倒塌的破损佛像,上面布满了灰尘,而破庙的大门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会倒下来似的。 “这里应该是郊外的一个偏僻的破庙。” “不知道寒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救我们?”史婕儿满眼不安的说道。 “放心,他们一定会很快找到我们的。”绾罂安慰道。 这时,外面有人走了过来,隐约听见几声男人的笑声,破庙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男子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二人的双手粗糙,右手长着些许老茧,应该是常年用剑的武林人士。 脸上有刀疤的魁梧男子色迷迷的打量着绾罂与史婕儿,不时好奇的盯着绾罂脸上精致的黑色面具。 绾罂丝毫不畏惧的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们?” 没有刀疤的魁梧男子不屑的回答道:“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吗?” “老一,你说这女人干嘛带着个面具?难道长得很丑?”有刀疤的魁梧男子慢慢走近绾罂,盯着她脸上的面具好奇的问道。 “摘了不就知道了,或许还是个绝色女人,哈哈哈......”老一高兴的笑道。 “哈哈哈......说的是啊。”老六走至绾罂面前,准备伸手将绾罂脸上的面具摘下。 绾罂身子艰难的往后移动着,神色慌乱的喊道:“你别过来。” “住手,不许你摘下罂姐姐的面具。”史婕儿虽然内心害怕着,但仍是吃力的挪动到绾罂的身边,勇敢的出声阻止道。 老六伸出的手顿住,不悦的对史婕儿问道:“哼,凭什么不许?” “因为......因为罂姐姐得了怪病,脸上长满了红斑,触碰后会传染的。” 老六闻言立马缩回手,后退了一小步,怀疑的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要是被传染了,可别怪我。”绾罂附和着说道。 “哼,想骗我们可没那么容易。老六,我让你先选,这两个你要哪个?”老一满脸不信的出声道 绾罂和史婕儿防备而紧张的盯着眼前两个猥琐的魁梧男子。 绾罂试图拖延时间,于是转移着话题问道:“你们究竟是受谁指使?他给了你们多少钱?只要放了我们,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老一丝毫不动摇的回答道:“我们兄弟二人做事向来讲信用,哪怕你出再多倍的价钱,我们也不会放了你们的。” 绾罂镇定的继续说道:“只要你们放了我们,你们要多少钱我们都会给,这可是一次性就赚到了你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也不用再冒险替人做事了。你们拿着钱想干嘛就干嘛,难道你们不想吗?” 老一和老六听完后互相看了一眼,似是有些犹豫,尤其是老六。 “对啊,对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史婕儿在旁边附和道。 这时,老一事先反应过来,打了下老六的头,说道:“别听这个女人的废话,她是在拖延时间,别忘了公子交代我们的事。” “差点忘了。”老六恍然大悟的指着绾罂,不怀好意的说道:“实话告诉你,本来我们要抓的她,但据说你会使毒,加上还有一个武功不错的小子在,这才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你也一并抓来了。既然你这女人这么啰嗦,那就你先来,只要不碰你的脸,就算你脸上真长了什么红斑,也传染不到我们。哈哈哈......” 史婕儿内心猛地一震,一脸自责的看向绾罂。 老一和老六不怀好意的笑着朝绾罂走去。 绾罂身体不断往后挪着,眼露惊慌的警告道:“你们要是敢碰我,我就用毒杀了你们。” “呦,性子还满烈的嘛,我喜欢。”老一满意的笑道:“你都被我们绑起来了,还怎么使毒?哈哈哈......” 老六走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旁的史婕儿眼露焦虑,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大声的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刀疤丑男人,离她远点。” 老六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提起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 他放开绾罂,起身走到史婕儿的面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愤恨的骂道:“哼,你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婕儿......”绾罂焦急的大声唤道。 史婕儿狼狈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右脸红肿,隐约可见五个手指印。 “罂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史婕儿愧疚的说道。 “婕儿,你别这么说,要是我不被他们抓住,你也不会在这了。” 史婕儿突然对绾罂微微一笑,流着泪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她抬头看向老一和老六,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们要抓的是我,这一切与罂姐姐无关,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老一不屑的问道。 “罂姐姐平时喜欢在衣服里藏毒,就是为了在危难之时能自救,你们要是中了毒,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老六恶狠狠的盯着史婕儿,一脸怀疑的问道:“你想吓唬我们?” 老一复杂的看了眼绾罂,随后对老六说道:“老六,她会用毒,咱们还是谨慎些。何况我们的目标不是她,等我们解决了这个女人再说。” 老六觉得有理,于是点头道:“也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二人抓住史婕儿的胳膊,将她拖至了远处。 “婕儿,婕儿......”绾罂眼露担心的喊道,眼看着史婕儿越来越绝望的眼眸,神情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史婕儿费力的侧过头看向绾罂,嘴角微微的笑着,柔声的回答道:“你对我那么好,我不想连累你。” “婕儿......”绾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随后目光阴冷的盯着那两个魁梧男子,暗中强运着内力,大声喊道:“住手。” “闭嘴。”老一不悦的命令道。 一旁的老六不耐烦的走到她旁边,一掌打向她的脖颈,将她打昏了。 “罂姐姐,罂姐姐......”史婕儿见绾罂被打晕倒地担忧的喊道。 良久,史婕儿的发丝凌乱,眼角挂满了泪痕,双眼死寂的一动不动着,仍由身上的疼痛永无止境般的侵鉵着内心。 破庙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嘀嗒”的敲打着地面,清脆而动听。 破庙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当元思寒和元思笛带着两批人马匆匆赶到破庙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凄惨的画面。 元思寒赤红着双眼,愤怒的拔剑刺向老一与老六,痛心的在史婕儿身侧蹲下,迅速脱了身上的外袍,心疼的披在她的身上。 老一和老六重重的受了元思寒一剑,溢出鲜血,倒在地上。 “婕儿嫂嫂......”元思笛震惊而内疚的愣了许久,随后看见不远处晕倒在地的绾罂后,焦急的跑过去,担心的唤道:“罂姐姐......” 元思寒小心的抱着早已不省人事的史婕儿,他满眼愤恨的低声命令道:“将此二人带下去,给我严刑逼供。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个字,休怪我无情,拿你们的家眷问罪。” “是,大少爷。”众人跪地,身形颤了下,低头恭敬的齐声答道。 元思寒对府中的下人向来赏罚分明,从不随意责骂下人,是个温和的主子。 而此刻众人见他首次动怒,内心不禁害怕起来,自家主子虽然性子温和,可也是说到做到、不容小觎的元家未来继承人,他们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随后两个手下分别将受伤的老一和老六带出去了。 元思寒横抱起史婕儿,面色铁青的走出了破庙。 元思笛也温柔的横抱起晕过去的绾罂,紧跟在元思寒的身后。 远处,一袭棕衣的连悠幻小心的掩藏了气息,将刚才的那一幕看在了眼里。 为了不惊动元家主,一行人低调的回到了元府。 元思寒将史婕儿小心的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撤退了身边大多数服侍的下人,只留下两个忠心的丫鬟,并谨慎的请了自己最信任的安大夫前来医治。 而元思笛因顾及到绾罂的清誉,因此将绾罂送回了她所住的房间里,一刻不停的守在她的床前,担忧的凝视着她。 “卫大夫,她什么时候会醒?”元思笛焦急的问道。 “二少爷放心,绾罂姑娘只是被人用力打晕,脖颈处有些轻伤,半个时辰后便可苏醒。”卫大夫恭敬的对元思笛回答道。 “那就好。”元思笛顿时松了口气,眼眸里的担忧少了几分。 卫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对元思笛嘱咐道:“二少爷,每日将这药膏敷在脖颈处可减轻姑娘的酸痛,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好,谢谢卫大夫。”元思笛示意身旁的丫鬟接下药膏。 元思笛看了眼服侍绾罂的两个丫鬟,问道:“你们叫什么?” “奴婢喜儿。”其中一个长相喜庆、心思简单的丫鬟上前恭敬的回道。 “奴婢绿儿。”身穿一身绿衣,看似谨慎安分的丫鬟也恭敬的回答道。 “今日之事,不许多言,明白吗?”元思笛看着房间里的三人冷声命令道。 “是。”两个丫鬟与一旁的卫大夫齐声回道。 “都下去吧,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的晚膳。” 三人依言,纷纷退下。 元思笛安静的坐在床沿凝望着绾罂,右手情不自禁的覆上了她的黑色面具,想到她曾说过面具只有她未来的夫君才能摘下时,右手猛地缩回来,轻声说道:“还好你没事。” 第二十八章 幕后主使 半个时辰后,绾罂面色痛苦的做着噩梦,嘴里不停的说着:“走开,不要过来......” 元思笛见此,慌忙忧心的握着她的手,唤道:“罂姐姐,罂姐姐......” “不要......”绾罂瞬间从噩梦中苏醒,惊魂未定,面色苍白。 又做这个梦了,为什么她总是摆脱不了这个噩梦? 元思笛轻轻抱住绾罂,柔声的安慰道:“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绾罂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发觉元思笛正抱着自己后一把将他推开了。 元思笛尴尬的看了眼她,说道:“罂姐姐,一切都过去了。” 绾罂想起她被打昏前的记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婕儿她......” 元思笛一听,眼露愧色,一脸难过的回答道:“婕儿嫂嫂一定会好起来的。” 元思笛怕她难过,连忙转移话题,关心的问道:“你一定饿了吧?” 随后元思笛对门外吩咐道:“把粥端来。” 门口传来一阵声响,喜儿将一碗清粥端进来后轻声退下了。 “罂姐姐,我喂你。”元思笛拿起桌边的清粥,用勺子不断地搅拌着,温柔的吹了几下,一勺一勺细心的喂着她。 她复杂的看了眼元思笛,他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下,避开了她的目光。 清粥喝完后,她淡淡说道:“我想沐浴梳洗下。” “好,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元思笛叮嘱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好好服侍她后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会儿,绿儿走进来恭敬的说道:“姑娘,热水备好了。” “恩,下去吧。”绾罂淡淡的命令道。 “是。”绿儿依言退下。 绾罂走至屏风后,摘了面具,脱了衣衫,躺在放满鲜花花瓣的浴桶里,头靠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着。 如果那个老六没有将她打晕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因为一时的不忍出手制止而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她没有想到史婕儿会为了救她选择牺牲自己的清白,她们非亲非故,相识也不过半个多月,她这么做值得吗? 虽然今日之事并非是她主使,但就算那两个没用的男人真要对她不利,她也有办法对付,何况暗处还有易少默在呢。 这一切都是她为了得到元思寒而设的一个局。 史婕儿的性子单纯,不可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牺牲自己,何况她牺牲的还是世间女子极其看重的清白,难道她这么做真的是出于对自己的姐妹情谊吗? 绾罂蹙着眉,内心反复思虑着今日发生的事。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心智单纯、毫无心机的小姑娘,相识未久却以真心待她,如今想来她有些后悔。 “默。”她静静的躺在浴桶里,出声唤道。 易少默随即悄然出现在屏风后面,隔着屏风站在不远处。 “去杀了那两个男人。”她神色阴冷的命令道。 史婕儿待她的真心她知道得太晚了,即便她心中对她有愧,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按着自己原先的计划走下去了,而伤害过她的人她会为她彻底解决掉。 话毕,易少默离去了。 另一边,元思笛从绾罂的房里出来后便直奔地牢,亲自审问着老一与老六。 “说,幕后主使是谁?”元思笛扬起浸过辣椒水的鞭子,重重的打在老一与老六的身上,生气的逼问道。 倒在地上的老六浑身布满了狰狞的鞭痕,一道道伤口不断地溢出鲜血,脸色痛苦的求饶道:“爷饶命啊,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的,别的我们真的一无所知了啊。” 一旁的老一爬到元思笛的跟前说道:“那日深夜,那位公子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个黑色的斗篷,他当面交给我们一封信,信里说让我们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事成之后便能拿到一千两银子,那位公子还给我们看了粉衣女人的画像,我们只知道这些了。” “信呢?”元思笛蹲下,揪着老一的衣服问道。 “信看完后,那位公子就让我们当面烧了,走前还给了我们五百两的定金。” “是习武之人?” 老六回忆了下,费力的回答道:“应该是,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他的字迹有点像女人写的。”老一补充道。 “爷,我们知道的已经全部说了,您饶了我们吧。”老六贪生怕死的看着元思笛,和老一一起跪在地上畏惧的求饶着。 元思笛愤怒的看着二人说道:“哼,你们毁了我婕儿嫂嫂的清白,我岂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死了?我哥更不会轻饶了你们。” 话毕,元思笛拔出手中的剑,迅速朝二人刺去。 “啊......啊......”二人顿时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继续打,别让他们死了。”元思笛看着二人痛苦的模样,丝毫不解恨的嘱咐着身后的手下,随后甩袖离去。 “是,二少爷。”身后的手下恭敬的答道。 藏在暗处的易少默见元思笛走远后,便迅速现身杀了看守老一与老六的几个手下,走到老一与老六面前,在二人惊恐的眼神下将二人用内力一掌杀了。 半个时辰后,元思寒与元思笛收到消息,匆匆赶至了元府地牢,待亲眼看到二人的惨死后面色甚是难看。 二人仔细查探了下几个手下和二人的死因,只发现他们皆是被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一掌杀死的,除此之外再未发现一丝线索,二人只好面色凝重的离开了地牢。 深夜,绾罂换上一身夜行衣,服下一粒易颜圣丹,强运着内力恢复了武功,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消失了,运着轻功来到了元三夫人的房间。 “你来了。”元三夫人见绾罂运用轻功出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心中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好奇心有时候藏在心里会比较安全,因而她聪明的什么也没问,何况这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 “元三夫人可真是聪明呢。” “这还要多谢姑娘的暗中协助,帮我杀了那两个人。” “不该活着的人就要早点除去。” “姑娘说的是。” “不过,你将所有的线索指向连二公子,就不怕影响两家的关系吗?” 元三夫人在深夜女扮男装,假扮成连二公子的身形去见老一与老六就是为了让别人查不出这事的幕后主使是她。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信与画像一并交给了老一与老六,并让二人当着她的面将信与画像烧了,毁了所有的证据。 这样一来,即便老一与老六事后被抓住,也没有人会联想到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会是元家多年不受宠的元三夫人。 而元家前不久因为史婕儿的关系退了与连家的婚约,连家颜面尽失,连家主为此还废了元大少爷的右手。 史婕儿本性单纯善良,又是个孤女,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这个时候竟然遭人迫害,谁的嫌疑最大呢? 明眼人自然明白是连家的人,连家主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既然已经答应两家恩怨一笔勾销,那么他就不可能在背后使诡计,但连二公子为他的姐姐抱不平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他行事阴晴不定,因怨恨而命人加害史婕儿,为他姐姐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元三夫人是假扮成他去见老一与老六的,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他,元思寒定会怀疑是连悠幻暗中做的。 此事过后,元思寒势必会为了维护史婕儿的清誉而不将此事闹大,不让任何人知晓。 明面上,元思寒不会对连悠幻乃至连家怎么样,但元思寒定会在心中记恨着连家,难保有一日元思寒继承了家主之位后不会为了史婕儿而对连家动手。 这元三夫人的计谋是高,但她就不怕此事过后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糟糕,终有一日会对她的夫君元世风不利吗? 元三夫人冷笑了下,眼露怨恨的回答道:“除去元世风是我夫君的这层关系,元家的死活其实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元世风薄情的负了我,我对他早就只剩下了恨。话又说回来,我能想到这么好的计谋还要多谢姑娘的提点呢,那晚姑娘提到连二公子不就是希望我将线索全部指向连家吗?” 绾罂媚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你轻信了一个男人的爱,为此还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元三夫人闻言眼露一丝忧愁。 当年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元世风,嫁进了元府,这值与不值现在想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时,绾罂悄无声息的闪身来到她面前,她右手手腕处瞬间一痛,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你......你......” 没多久,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死去。 翌日,元三夫人用匕首割腕自杀一事闹得全府皆知,她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了“你负了我”四个大字。 众人都以为她因常年失宠而恨极了元世风,才以死报复,让元世风永远对她心中有愧。 元世风听闻此事后为她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葬礼上,元世风在她的灵位面前眼露伤感与愧疚的站了许久,不难看出他对她终究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可人已经死了,再多的情分也没什么用了,生前不好好珍惜,失去后才想起她从前的好,想要尽心弥补,其实那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些罢了。 第二十九章 一夜新娘 一个月后,史婕儿身上的伤全好了,可她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安大夫说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元思寒除了要处理府中要事以外,其余的时间都陪在了史婕儿的身旁,希望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元思寒与元思笛心里早就猜测着此事与连家脱不了关系,但为了史婕儿的清誉,兄弟二人一致对外说史婕儿与绾罂被老一与老六劫走,企图杀了二人,幸好他们及时赶到,但史婕儿还是受了重伤,以致昏迷不醒。 兄弟二人也将老一与老六所交代的告诉了元世风及三位长老,众人心中不免都怀疑着连家,但现在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因而只能将怀疑藏在心里。 这段日子以来,元思笛与绾罂天天去元思寒的房里看望史婕儿,与她说话,试图唤醒她。 而绾罂也因为史婕儿的缘故,与元思寒相处的时间增多了不少,慢慢的彼此间越来越熟悉。 绾罂时常与兄弟二人在一起用膳,有时单独与元思寒平静的聊着天,不过他们之间聊的最多的还是史婕儿。 这一日傍晚,趁着月色美好,绾罂便邀请兄弟二人到假山附近的一个小亭子里喝酒赏月。 “元大哥,笛儿,我敬你们,为我们的相识。” 元思寒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与绾罂的酒杯碰了下。 “还有我,干杯。”一旁的元思笛也端起一杯酒说道。 三人相视一笑,仰头将杯中的美酒喝下。 “哥,我们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了。”元思笛怀念的说道。 “是啊,自从你去山上学武,我们兄弟二人就很少在一起喝酒了。”元思寒一脸感慨的说道。 “笛儿,元前辈为什么将你送去山上学武?”绾罂好奇的问道。 “因为从小我就顽皮,总是不听我父亲的话,父亲教我武功时,我也总是想方设法的偷懒,父亲无奈只好请来了他昔日的好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师父一见到我便说我是习武之才,于是收我为徒,父亲就让我跟随着师父回山上学武,学艺不成还不准我回府。” 元思笛一脸小孩子气的说道:“师父的脾气有些古怪,但其实他就是个老小孩。我要下山,师父就偏要阻止我下山,因此我们就时常在山上他追我逃的。一开始,我还真的被师父困在山上好久了呢,但后来我的武功越学越好,成功下山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了。每次一想到师父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特别好玩。” 绾罂“扑哧”的笑了下,说道:“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有趣,一个是老小孩,一个是真的小孩子。” 元思寒听完也跟着绾罂一起笑着。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元思笛撅着个嘴,身体侧坐着,不再理会二人。 “生气啦?那我自罚一杯,向你赔罪,可好?”绾罂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端着酒杯看着元思笛。 元思笛随即转过身,将酒喝下,又恢复了一脸的开心。 而坐在绾罂对面的元思寒神色忧伤的一杯杯喝着酒。 绾罂与元思笛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元思寒现在需要好好的醉一场,发泄内心的痛,因而二人谁也没有阻止他。 绾罂酒量差,又是女子,因而兄弟二人都不让她多喝。 元思笛陪着元思寒一杯杯的慢慢喝着,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开始有了些醉意。 兴许是醉了的缘故,元思笛突然满眼柔情的握住绾罂的右手,一脸笑意的说道:“罂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 绾罂神色复杂的看着元思笛坚定的眼眸。 “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嘿嘿......” 随即听见“咚”的一声,元思笛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绾罂笑了下,将右手从元思笛的手里抽出。 对面的元思寒还在一杯杯的喝着,脸颊有些红晕,似乎也已经喝醉了,嘴里不断的唤着婕儿的名字。 绾罂起身走至元思寒的身旁,一把夺过他的酒杯仰头喝下。 “我帮你喝。”绾罂对元思寒嫣然一笑。 顿时,元思寒将绾罂看成了史婕儿,一脸惊喜的唤道:“婕儿......” 元思寒紧紧抓着绾罂的手,起身将绾罂揽入怀中,随后温柔的吻住她的唇,而她任由元思寒吻着,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目光,随后用力推开了他。 元思寒被这么一推,瞬间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之人后当即眼露尴尬的道歉道:“对不起,罂儿,我......” 绾罂勉强的笑了下,轻声道:“我明白。” 话毕,绾罂小跑着离开了。 隐在暗处的易少默看到这一幕后,冷漠的凝望着绾罂远去的背影,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之后几日,元思寒与绾罂见面时不免多了些尴尬,话也比从前少了许多,而绾罂为了避免尴尬,不再每天去看望史捷儿。 元思笛虽然觉得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日夜晚,绾罂独自在院落里喝着闷酒。 元思寒从史婕儿的房间里取了一支他送给史婕儿的簪子,回去的路上经过绾罂的院落时,看见她正一个人独自喝着酒,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元思寒犹豫了下,还是踏进了绾罂的院落,走至她的身旁坐下。 “有不开心的事吗?”元思寒夺下她的酒杯,示意她别再喝了。 她忧伤的看向元思寒,轻笑道:“是元大哥啊,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元思寒有些担忧的说道:“罂儿,你醉了,别喝了。” 她抢回元思寒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元大哥,你知道看着喜欢的人在眼前却不能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的事吗?呵呵......元大哥是不会明白的。” “不,我明白。”元思寒眼露忧伤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一个月了,她始终不愿醒来,我爱她,爱的是她的灵魂,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她。为什么她就不明白?” 绾罂拿起酒壶将自己与元思寒的酒杯倒满,伤心着端起酒杯,慢慢摇晃着说道:“元大哥,为我们的痛苦干杯。” 她抬头饮下,趁他不注意,将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就这样,二人不到一会儿便将桌上的两壶酒喝光了。 她凝视着有些醉意的他,轻声表白道:“元大哥,我喜欢你。” “罂儿......”他微微愣了下。 她轻笑着放下酒杯,起身走至月光下,抬头看着星空,突然将脸上的黑色面具摘下,转头看向他。 在柔和的月光下,一袭蓝衣的她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眉宇间还带着丝忧愁。 他眼露惊艳的望着她的绝世容貌,失神了许久。 她微笑着走向他,突然脚步不稳的缓缓倒下,他迅速上前接住她。 她靠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眼里的担忧,右手情不自禁的温柔的覆上了他英俊的侧脸,满眼深情的凝望着,没多久她突然慌乱的缩回了手,狠狠推开了他。 “我不应该喜欢你的,我明知道你爱的是婕儿,一生都不可能爱上我,可我真的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呜......呜......”她难过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哭泣道。 他眼露不忍的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道:“罂儿,别哭了。” “呜......我该怎么办?你教我怎样才能不喜欢你,怎样才能忘了你,你教我......呜......”她扯着他的衣袖无助的问道。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将她抱住,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她。 “我时常会想,如果今日躺在床上不愿苏醒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温柔的照顾我?如果那日是我,你和婕儿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你们会幸福的在一起,你也不会这么难过。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婕儿,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你知道明明喜欢却还要假装不在乎,有多难吗?” 他怜惜的抱紧她,不忍的问道:“你这是何苦?” “可以抱我回房间吗?我好累......”她挂着泪痕,脆弱的靠在他的怀里,闭着双眸轻轻的说道。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横抱起她向房内走去。 此时,她的余光看见服侍她的贴身丫鬟喜儿撞见这一幕后落荒而逃了。 进了房间后,他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他正准备离开时,她抓住了他的手,眼眶湿润的恳求道:“不要走。” 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随即坐在她的床边安抚道:“等你睡了,我再走。” 她缓缓起身,双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神情妩媚的靠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元大哥,让我做你一夜的新娘,可好?” 他当即愣住,正准备推开她时,她又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摘了面具吗?因为我的真容只想让你看到。” 她深深的凝视着他,在他失神时慢慢吻上了他的唇,他全身僵硬的盯着她,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顿时将她与史婕儿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开始主动回应着她的吻。 隐在暗处的易少默满眼寒意,神色无动于衷的盯着两人,但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着,露出几道青筋。 “婕儿......”他在她的耳边喃喃唤道。 她瞬间睁开双眼,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片刻后,她对他下的药发挥作用了,当即昏睡过去了。 她面无表情的起身来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洒进房内。 他微皱着眉头缓缓醒来,昨晚零碎的记忆渐渐出现在脑海中,他神色慌乱的起身穿上衣服。 听到声音后,她放下茶杯走至他的身侧,温柔的说道:“你醒了?” “罂儿,我......对不起,我昨晚......”他语无伦次的道歉道。 “没关系。我说过,我只做你一夜的新娘,不会让你为难的。”她笑着说道。 “对不起。”他趁外面没人,神色复杂的迅速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三十章 深情包容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史婕儿还是不愿醒来。 元思寒也时常潜意识的避开着绾罂,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她,而她也开始回避着他,去看望史婕儿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元思笛明显感觉到了二人的不对劲,但每当他问起时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着,令他怎么也猜不透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日,元思寒坐在史婕儿的床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有些绝望的说道:“婕儿,快点醒来好吗?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这一个半月里,他想尽了所有办法,不断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可她始终不愿醒来。 他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深情的望着她的睡颜说道:“婕儿,如果你真的决定今生不再醒来,那么我这就来陪你,我们下一世见。” 随后他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不......”突然,她从昏迷中苏醒,见他已将匕首刺入了几分,胸口正流着鲜血后,她慌忙眼露害怕的握住他的手阻止着。 “婕儿......”他一脸激动的唤道。 “寒哥哥,为什么?”她难过的问道。 这些日子她虽然昏迷着,但脑袋却是清醒的,她能听见所有人对她说的话,也能感觉到他的痛心,但她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了。 就算他真的不介意她失去了清白,但她过不了自己这关,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啊,她想让他拥有最美好的自己,可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那个美好的女子了,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爱他,与他携手一生。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她的内心亦如他一般痛苦,但是她相信时间会让他逐渐忘了她的,只是她没想到他竟试图用自己的命来唤醒她。 他捂着胸口的伤口,眼露深情的说道:“我不能失去你。” “笨蛋,要是我听不见你说话,你也准备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她泪流满面的问道。 “如果失去你,我的生命也就没了意义了。”他深情的说道。 “寒哥哥......” 他温柔的帮她擦着眼泪,笑着问道:“做我的新娘,好吗?” 她微微愣了下,随后感动的点了下头,紧紧抱住他。 他被她一下子抱的太紧,压到了伤口,面色痛苦的“唔”了声。 “寒哥哥,你的伤......”她慌忙放开他,担忧的盯着他正流着鲜血的胸口。 “不碍事。”他宠溺的摸了下她的发丝。 “你忍着点。”她立马跑到门外大声的喊道:“快传大夫。” 门外站着的两个丫鬟见她突然醒了,微微愣了下,见房内的他受伤后立马跑去请安大夫了。 不到片刻,安大夫提着药箱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忧色的绾罂与元思笛。 绾罂与元思笛看见史婕儿醒来后顿时一脸高兴着。 “安大夫,快帮寒哥哥看看。”史婕儿见安大夫赶来,慌忙拽着安大夫走到元思寒身边。 元思笛见元思寒的胸口流着血,地上还有一把沾着血的匕首,顿时担忧而困惑的问道:“哥,你怎么受伤了?” 元思寒温柔的看了眼史婕儿,满脸笑意的说道:“那就要问她了。” “婕儿嫂嫂,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寒哥哥为了唤醒我,以命相搏。”史婕儿眼眶湿润的解释道。 “啊?”元思笛意外的看着史婕儿与元思寒,瞬间心中了然。 身后的绾罂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元思寒。 “安大夫,我哥的伤势严不严重啊?”元思笛忧心的问着安大夫。 “回二少爷,大少爷的伤口不深,敷上药膏修养半个月便可痊愈。”安大夫为元思寒仔细的处理了伤口,敷上药膏后用白布包扎了下。 此时,史婕儿突然捂着嘴,脸色苍白的干呕了几下。 绾罂上前扶住史婕儿,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婕儿嫂嫂,你怎么了?”元思笛关心的问道。 “胃里难受。”史婕儿握着绾罂的手说道。 “安大夫,快去看看婕儿怎么了。”元思寒担心的说道。 绾罂与元思笛小心的扶着史婕儿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大夫走至史婕儿身侧,一手搭在她的右手脉搏处,当即面露难色,一脸犹豫的看着众人。 元思笛见此,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样啦?” “这......”安大夫有些为难的看向元思寒。 当年他与家眷遭劫匪抢劫,如果不是元思寒路过,救了他与自己的妻儿,恐怕他与家人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从那以后他便进入元府,当了元府的大夫。 那日他医治史婕儿的时候就已了然她出了什么事,元思寒那时便已告诫自己务必要保守秘密,因此元家主询问他时,他也只说史婕儿受了很重的内伤才导致昏迷不醒,可现在这事他该怎么说啊? “你尽管直说。”元思寒微皱着眉头对安大夫说道。 安大夫端详着众人的神色,一脸肯定的答道:“史小姐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史婕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安大夫,面色越加惨白。 “你说什么?你这庸医,怎么诊的脉?”元思笛当即生气的揪着安大夫的衣领,不满的训斥着。 坐在一旁的元思寒听完后,面色微变,眼露复杂的说道:“你们先回去。” 元思笛不悦的放开了安大夫,安大夫立马拿起药箱迅速退下了。 元思笛担心的看了眼史婕儿与元思寒后转身离开了。 绾罂也跟着出去了,嘴角扯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元思寒,她的清白被毁,你可以不介意,可以包容她,继续爱着她,如今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能一如往常的爱着她吗? 就算你依旧爱她,你要如何处置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是打掉?还是留下?真是期待你的选择。 元思寒见所有人都出去了后眉头紧锁的沉思着。 坐在一旁的史婕儿右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无措与绝望的盯着元思寒。 沉默良久,元思寒似是想通了,有些吃力的缓缓走至史婕儿身侧蹲下,握着她的双手,语气温柔的说道:“婕儿,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 “寒哥哥......”她无措的望着他。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重新开始。如果......”他顿了下,眼露痛心的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留下他,我会安排好一切。但我不许你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 “寒哥哥......”她感动的落下几滴眼泪。 他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宠溺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给我点时间,我想好好想一下。”她神色凝重的轻声说道。 “好。”他心疼的抱紧她,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阴冷。 连悠幻,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自从史婕儿醒来后便搬回了自己房间,整日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元思寒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终日忙着处理府内府外的事务,就连元思笛也难得见到他。 元思笛看着两个人这样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一日,元思笛来绾罂的院落找她商量。 “罂姐姐,这可怎么办啊?一个整日躲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一个整日忙东忙西的见不着人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你别太担心了。”绾罂倒了杯茶递给元思笛。 “我能不担心吗?”元思笛接过茶,却没有心思喝茶。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作为旁观者也帮不了什么,只有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要多久啊?” “这样吧,我去看看婕儿,她应该会愿意见我的。” “那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 绾罂一路走到史婕儿的房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婕儿,是我。” 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史婕儿的身影。 “罂姐姐进来吧。” 才十日不见,史婕儿仿佛瘦了一大圈,脸上再也看不到昔日天真灿烂的笑容,仿佛瞬间成熟了很多,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忧愁,单薄的背影隐约透着丝落寞。 “婕儿......”绾罂欲言又止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史婕儿走至桌前坐下,为绾罂倒了杯茶后继续说道:“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爱我,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他让我自己决定。” 绾罂看了眼史婕儿的肚子,试探着问道:“那你决定好了吗?” “我讨厌这个孩子,他的存在提醒着我不再是一个美好的女子,让我想起那些不堪的痛苦回忆。”她右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肚子,神色忧伤的继续说道:“但我下不了狠心杀他,他静静的在我的肚子里长大,有时候我竟会感应到他的存在,其实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绾罂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点了下头。 绾罂神色复杂的突然问道:“你后悔吗?如果当日......” 她轻轻摇了摇头,无悔的望向绾罂。 “为什么?”绾罂微蹙着眉头,不理解的问道。 “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就像是我的亲姐姐。”她笑着答道。 闻言,绾罂的内心莫名的有了一丝动容:“婕儿,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并且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你还会这么说吗?你还会将我看作是你的姐姐吗? 不,你一定不会,你会恨我的。 之后,绾罂岔开话题与她聊了会儿便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兄弟不合 绾罂走出史捷儿的房门没多久,便见到元思笛正一脸焦急的站在不远处来回走着,见她出来后连忙跑到她的身边询问道:“罂姐姐,怎么样了?” “路上说吧。”她神色凝重的说道。 随后二人并肩走着,诉说着史婕儿现况。 “婕儿是个坚强的女子,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 “恩,你说她会怎么决定啊?” 绾罂微微摇了下头。 这时,离二人不远处的拐角里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八卦。 “这事你可别胡说啊,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少爷只爱史小姐一个人。” “我没胡说,是真的。”一个声音像是喜儿的丫鬟说道。 “你亲眼看到了吗?” “当然。那天绾姑娘心情很不好,独自坐在庭院里喝酒,还命我去多拿两壶酒来,等我回来时就看见大少爷抱着她进房间了,而且绾姑娘脸上的面具也不见了呢。” “真的啊?那你看清楚她长什么样了吗?” “她整个脸都埋在大少爷的怀里,我哪看得清啊?” “哎,你说这事是大少爷喜欢上她呢,还是她主动勾引大少爷的啊?” “我怎么知道啊?不过,第二天早上,我倒是看见大少爷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元思笛听到这儿立马满脸愤怒的冲到那两个丫鬟面前质问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二少爷饶命啊......” “二少爷,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可以发誓的。” 绾罂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眼眸冷淡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 果然是喜儿。 喜儿心思简单,心里藏不住事情,其实那晚她是故意让喜儿看到那一幕的,为的就是借她的口说出她与元思寒的关系。 元思笛转头见绾罂丝毫不辩解,似是默认了。 “我去找哥哥。”元思笛生气的扭头就走,快步的朝元思寒的书房走去。 绾罂急忙小跑着追上元思笛,拽住他的衣袖恳求道:“别去。” 元思笛当即更加肯定了这事,内心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用力甩开了绾罂的手,运着轻功迅速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绾罂望着元思笛远去的背影,眼眸里闪现出一抹诡异的光芒。 元思笛来到元思寒的书房后一脚狠狠的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元思寒见元思笛满眼怒气的走进来,顿时疑惑的问道:“笛儿,出什么事了?” 元思笛二话不说的揪住元思寒的衣领,生气的质问道:“我倒是要问你究竟想怎样?” 话毕,元思笛一掌打向元思寒,元思寒慌忙闪身避开,却不想元思笛又向他不断的出招,元思寒只好步步退让,化解着元思笛的招式。 一晃功夫,二人已经运着轻功来到元府的屋顶上大打出手,不分胜负,底下的下人们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后纷纷赶过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拳脚相对的两兄弟。 “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说只爱婕儿嫂嫂一个人吗?那为什么还要去招惹罂姐姐?”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哼,枉我平日视你为我的好哥哥,没想到连自己做的好事都不敢承认。” “笛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狡辩,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明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抢走她?你有婕儿嫂嫂还不够吗?难道你对婕儿嫂嫂的痴情都是假的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还能是怎样?哥,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事说来话长......” “够了,我只问你,她们两个你到底爱谁?” “笛儿,你不明白......” “元思寒,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元思笛暗运七分内力,愤怒的向元思寒一掌劈去。 元思寒不想伤了元思笛,因而步步后退着从屋顶飞至地面。 这时,绾罂匆匆赶来,迅速跑向二人,挡在了元思寒的面前。 千军一发之际,元思笛见绾罂突然出现慌忙收掌,但还是没来得及收回掌心的全部内力,一掌重重打在了绾罂的左肩。 绾罂背对着元思寒捂着胸口身形不稳的后退了几步,面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 “罂儿......”元思寒慌忙接住绾罂倒下的身躯。 “罂姐姐,为什么?”元思笛跑到绾罂身边心痛的问道。 绾罂对元思笛轻轻笑了笑,虚弱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他......” 话毕,绾罂在元思寒的怀里昏过去了。 “罂儿......” “罂姐姐......” 元思寒迅速横抱起绾罂,运着轻功回到距离最近的自己的房间,而元思笛迅速找来了安大夫。 安大夫一路被元思笛拽着走至绾罂的身旁,放下手中的药箱后立马凝神闭目的为绾罂把着脉。 “绾姑娘受了内伤,等一下我开两副药方,每日按时服下,好生静养半个多月便可痊愈。只是......”安大夫突然支支吾吾的说着。 “只是什么?”元思笛担心的追问道。 “绾姑娘已有将近一个月的身孕,此番受伤动了胎气,我开的药方里,有一副便是安胎药。往后务必要注意安胎,切勿思虑过甚或是受刺激,如此方可保住腹中胎儿。” 元思笛听完后内心一沉,痛心的看向昏迷未醒的绾罂。 “下去吧。”元思寒低声命令道。 安大夫写下两副药方交给丫鬟后拿着药箱退下了。 元思笛语气不悦的对元思寒说道:“如果你不想娶她,我会带她离开,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元思笛留下这番话后,不再看元思寒一眼,负气的甩袖离去了。 元思寒沉默的望着绾罂,眼眸里有着担忧、怜惜、无奈与犹豫,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当夜,绾罂虚弱的醒来。 “你醒了。”元思寒小心的将她扶起,靠在床沿。 她突然将手覆在腹部,神色焦急的问道:“孩子......” “放心,孩子没事。”他出声安慰道。 闻言,她顿时松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低下头忧心重重的抚摸着腹中胎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这般,他不禁怜惜的叹了口气:“这孩子......” 她慌忙打断她的话,一脸坚定的说道:“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我会带着他离开元府,不再打扰你们。” “你一个人能去哪?” 她温柔的望着腹中胎儿说道:“我想回山谷。” “可你师父......” “师父那儿我自有办法,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他眼露犹豫的凝视着她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温柔的喂她喝下药,等她睡着后才轻声离去。 待四周无人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易少默见她醒来,立马现身走至她面前冷眼问道:“你就这么想得到他?” 为了得到他,她竟然不惜伤害自己。 “他是元世风属意的继承人,等我得到了他的心,便杀了元世风,元世风必会将元家的秘密全部告诉他,得到他就等于离秘密更近了一步。何况他是个美男子,你知道我向来喜欢美男子的。”她解释道。 “如果他决定娶你为妻,你也答应吗?”易少默眼露怒气的问道。 “为何不答应?若我成了他的妻子,很多事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你决意如此?”易少默目光寒冷的望着她。 “你吃醋啦?”她突然凑近他,神情妩媚的打趣道。 “自作多情。”易少默眼露不屑的冷哼了声消失不见了。 她见此神色诡异的笑了笑,不知又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元思寒,她是一定要得到的。 不光是因为她进入元家的最初目的,还因为她想看看元思寒所谓的痴情究竟经不经得起现实的考验,也顺便为婕儿考验下他的真心。 所以在她受伤之前,她就暗自服下一种秘药,这种秘药是她近几日才研究出来的,对身体无害,能让女子出现喜脉,普通的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现在她就等着元思寒的选择。 一个是他深爱的人,却怀着别人的孩子,一个是深爱他的人,正怀着他的亲生骨肉,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选呢? 半个月后,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却仍是住在元思寒的房间里,而元思寒一直在书房休息。 兄弟二人为了她大打出手的事已经传遍了元府上下,人人都知道了三人之间的事情,不过她有了身孕这事还尚不清楚。 兄弟二人私下命众人不许将此事让史婕儿知道,因而史婕儿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仍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想着事情,但这事总有一天会传到史婕儿的耳边,也不知道能瞒得了多久。 前段时间,元世风一直在和元家三位长老商议要事,加上兄弟二人的刻意隐瞒,这事还未传到元世风的耳边。 这日下午,元世风商议完要事后和夜二一前一后的在假山附近边散着步边说着话。 这时,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在假山前面轻声聊着八卦。 “你说大少爷会不会娶绾姑娘啊?” “应该会吧,绾姑娘都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还能不娶吗?” “可是二少爷也喜欢她啊,为了她还和大少爷大打出手呢。” “唉,二少爷再怎么喜欢能怎么办?她喜欢的是大少爷,否则也不会为大少爷挡了一掌,到现在伤还没好呢。” “但大少爷不是说过只娶史小姐一人吗?他娶了绾姑娘,那史小姐怎么办啊?” “也许大少爷想两个都娶了呢。” “唉,史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是啊,史小姐平时待我们可好了,从不把我们当奴婢看待,真不想看到她难过。” “我娘从小就告诉我,男人骨子里都是风流多情的,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着大少爷做出这事,我还真的不得不信了呢。” “以后我们可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恩,是啊。” 元世风静静的站在原地将丫鬟们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他面色难看的对身后的夜二吩咐道:“马上让寒儿来我书房。” “是。”夜二迅速命人去请元思寒过来了。 元思寒刚踏进元世风的书房,元世风便一脸生气的问道:“你和绾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元思寒当即明白绾罂与他的事已经被父亲知道了。 “此事无需父亲烦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要怎么处理?” 元思寒神色凝重的回答道:“请父亲相信我,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元世风犀利的盯着元思寒良久后,有些疲乏的说道:“回去吧。” “是,父亲。” 元思寒离开后,元世风对屏风后的夜二问道:“查到了吗?” 夜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恭敬的回答道:“还没有,但我在追查过程中发现有人在背后刻意阻止。” “知道是谁吗?” 夜二摇了下头,凝重的说道:“那人的轻功很好,武功在我之上。” “这女子不简单。”元世风笃定的说道。 才进府没多久就出了兄弟不睦之事,此女留不得。 第三十二章 两难抉择 自绾罂受伤后,元思笛隔三差五的来探望她,常常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罂姐姐,你好些了吗?”元思笛小心的扶着绾罂来到桌前坐下,细心的为她倒了杯茶。 “好多了,你别担心。” 元思笛欲言又止的在她身边坐下。 她见元思笛有话想说,便出声说道:“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元思笛复杂的凝视着她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她轻轻点了点。 元思笛眼露受伤的继续问道:“那他也喜欢你吗?” 她避开元思笛的眼神,神色复杂的一言不发着。 他是否喜欢她,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或者说这一次她没有把握。 以往接近的男子她都有把握得到他们的心,因为他们都有太多的弱点可以利用,但他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温柔,但那不是看自己喜欢的人的眼神。 元思笛见此,神色不悦的为她抱不平道:“既然不喜欢你,为何还要那么对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是自愿的。”她轻声说道。 闻言,元思笛忧伤的看向她:“如果他不意娶你呢?”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等伤好了,我就会回山谷。” “那你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元思笛突然一脸慎重的凝视着她承诺道:“我定会让他娶你的。” 她摇了下头,说道:“我不会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也不想破坏他和婕儿的幸福,我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元思笛沉默了片刻**住她的双手,低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她困惑的盯着元思笛,下意识的“恩”了声。 “我带你离开好吗?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介意你怀着他的孩子,我也不介意你是否喜欢我,我们永远离开这儿,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元思笛一脸深情的对她说道。 她看到元思笛眼眸里的深情后微微一怔。 这位二少爷待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只是他还小,接触过的女人并不多,也没经历过许多事,他的那份真心能经得起多少考验呢? 她闭上双眸,坚定的拒绝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回山谷。” 元思笛眼露受伤的望了眼她,随后满脸失落的离开了。 为何他没有早些遇见她? 如果是他先遇到的她,那么她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了呢? 夜晚,元思寒心情不好的在小亭子里借酒消愁着。 元思笛正巧经过,看见元思寒后立马怒气冲冲的朝元思寒走去,揪住他的衣领,一拳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倒在地上,醉醺醺的看向元思笛。 元思笛对他又是一拳,嘴里愤怒的骂道:“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同时伤害了两个爱你的女人?” 元思寒吃力的爬起来,还了元思笛一拳,痛苦的吼道:“我也不想伤害她们。” 兄弟二人当即为了绾罂与史婕儿再次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拳,不依不饶的在地上挥拳相对。 过了许久,兄弟二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似是打累了,发泄够了,二人各自手拿着一壶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 “婕儿,我对不起你......” “罂姐姐......” 兄弟二人喝醉后开始自言自语的说着醉话。 元思寒想起了初见史捷儿时的情景。 那时,她一身落魄的孤身一人,身上的银两已经用尽,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块养父母留给她的玉佩,但她不愿将玉佩当掉换钱,因为那是她养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有两个乞丐看到她手里的玉佩后上前去抢,她紧紧握住玉佩,怎么也不肯松手,乞丐便对她动起了手,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抢走了玉佩,她忍着身上的痛倔强的爬起来想抢回玉佩,却被乞丐一拳打晕了。 他经过那儿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被她眼里的单纯与倔强吸引住,想也没想的就出手好生教训了那两个乞丐,还替她要回了玉佩,将她带回了元府。 她醒来后便一直握着玉佩哭,后来才知道她被村民认为是个不详的灾星,是被村民赶出来的,得知她的遭遇后他心疼极了,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了想照顾她一生的念头,那一刻他明白他喜欢上了她。 他们之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可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良久,兄弟二人相继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元思寒面色凝重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绾罂见他进来,立马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后与他相邻坐着。 他凝视着她,慎重的问道:“罂儿,嫁给我吧?” 她微微愣了下,心中一喜。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责任照顾你们。我会娶你,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至于婕儿,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哪怕她想就此离开我,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他缓缓说道。 闻言,她的嘴角扯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沉默了会后继续说道:“罂儿,我接下来的话或许会伤害你,但我还是要说。除了我的心,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只有婕儿,哪怕她不再爱我,我也会一直爱着她。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听至此,她的笑容瞬间消散,望着他疑惑的问道:“妹妹?” “我有责任娶你,但我不想让你再对我抱有任何期待,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他满眼愧疚的解释道。 “你一直把我当成妹妹看待吗?”她不死心的问道。 “对不起,罂儿。这几日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就娶你为妻。”他担忧的看了眼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的心生一丝嫉妒,满眼怒火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随后又不解气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用力砸了个粉碎。 为什么会这样? 他终于心甘情愿的答应娶她了,可竟然只是为了责任,他依旧将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给了史婕儿,他残忍的告诉她真话,却是成全了他对史婕儿完整的爱。 从前她在青楼时,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她见惯了那些见异思迁、风流多情的男人,也深深明白世间男子的薄情寡义,自她重生后,她就不再相信任何男人的爱,可他对史婕儿的痴情却深深震撼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与世间那些肤浅的男人不一样。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不顾史捷儿的感受,千方百计的考验他,想得到他,其实她内心不过就是嫉妒着史捷儿有一个对她如此专情的男人,所以此刻的她才会如此不甘心与愤怒。 可若是有一日他终于如自己所愿移情别恋的爱上了自己,那么他也就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了,那时的她恐怕不仅不会高兴,还会很失望吧,还真是矛盾呢。 元思寒离开后直接来到了史婕儿的房间。 他敲了几下门,语气温柔的说道:“婕儿,我有事想和你说,开门好吗?” 过了一会儿,史婕儿开门让元思寒进去了。 元思寒将他与绾罂的事告诉了史婕儿。 “婕儿,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是我违背了我的承诺。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了,只是我想你明白,无论你选择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离开我,我爱的人永远只有你一个。” “那罂姐姐呢?”史婕儿神色复杂的问道。 “我会好好照顾她,弥补她,至于其他的我给不了。”元思寒如实答道。 史婕儿神色不定的看着元思寒,轻声说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元思寒痛心的看了眼史婕儿,脚步沉重的走出了房门。 “呜......”元思寒刚走没多久,史婕儿便趴在桌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良久,许是哭累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翌日夜晚,易少默见服侍绾罂的丫鬟都走了后悄然现身。 这段时日,易少默一直不愿与她多接触,如今主动现身,必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刚才元世风与夜二在书房内密谈,他们提到魔鬼是个天赋异能之人,而元家的秘密是一件能抵御异能者作乱的武器。” 闻言,绾罂内心猛地一震:“异能?” 她就是异能者,难道那个让元家与王室忌惮了千年的魔鬼是她? 猛然间她想起了那句九字预言:天下定,魔鬼生,毁天下。 毁天下吗? 这预言倒也没错,她的确有足以毁了天下的异能。 可那件能抵御她异能的武器是什么? 如今她身在元家,元世风正命人调查她,若按原计划行事,虽能查出抵御异能之物,也能查清元家是否与柔夫人、三公主之死有关,但那么做太冒险,万一被元世风发现她是异能者,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很被动,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元家再想办法追查了。 “计划有变,我们今晚就离开元府。”绾罂若有所思的说道。 易少默听闻后微微诧异了下,想不透她突然这么决定的原因。 “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绾罂犹豫了会儿说道。 第三十三章 设计成全 夏日的夜风带着一丝暑气,莫名的让人觉得烦躁。 夜晚的月光洒进史婕儿的房间,照射在她的身上。 她安静的趴在桌上,眼角挂着泪痕,正面色痛苦的做着噩梦:“不要过来......走开......不要啊......不要......” 她猛地惊醒,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 这几日,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梦见那两个男人。 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夜风吹进来,吹乱了她的青丝。 离她不远处,似有个蓝色的人影在微弱的月光下若隐若现着。 “谁?”史婕儿惊慌的站起来问道。 “是我。”蓝色人影走近史婕儿,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史婕儿诧异的唤道:“罂姐姐?” 绾罂神色复杂的问道:“你都知道了吧?” 史婕儿点了下头,内心总觉得此刻的她不像是她所认识的罂姐姐,似乎变了一个人,情不自禁的让她有些害怕。 罂姐姐怎么这么晚来找她? “你不怪我吗?”绾罂直截了当的问道。 史婕儿摇了下头:“爱一个人没有错,寒哥哥值得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去珍爱。” 何况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怪他们二人呢? 元伯父本就不喜欢自己,罂姐姐虽然同为孤女,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质出尘又善解人意,如今有了元家的骨肉,元伯父应该会很喜欢她做元家的儿媳吧? “那你的决定呢?”绾罂问道。 史婕儿沉默了良久,低头说道:“罂姐姐,我不忍心杀了我腹中的孩子,因而只能选择留下他。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好好的和寒哥哥在一起?” “你要离开?”绾罂诧异的问道。 “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罂姐姐,你那么好,值得寒哥哥好好的珍惜。我会悄悄的离开,不让他找到。时间长了,寒哥哥会忘了我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史婕儿忧伤的说道。 “那你能忘得了他吗?” “我不知道。忘不了又能怎样?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史婕儿有些绝望的说道。 “如果没有腹中的孩子,你会留下吧?”绾罂试探着问道。 闻言,史婕儿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向往,随即又失落的笑了下。 “应该会吧。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寒哥哥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寒哥哥这么优秀,我不该独自霸占着他的,只要他的心里有我,我便知足了。你待我真心,我早就将你当成是自己的亲姐姐,因此我是不会介意和你一起嫁给寒哥哥的。”史婕儿顿了下,感慨的继续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再改变。” 绾罂眼露不忍的望着史婕儿忧愁的侧脸。 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经历过这一切后改变了不少。 其实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却因为她的计划与她的私心让她被迫经历了她曾经所经历过的痛苦,同为女人,她深深明白这是一种会令人崩溃的痛苦,它会逐渐毁了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一个人的良善。 而让她吃惊的是她的包容与坚强,她没有寻死腻活,没有怪罪她,甚至还善良的成全她,她是一个好女孩,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利用他们混进元家。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残忍无情有什么错,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的现象四处可见,当年的她若不是那么弱小无势便不会任人宰割,为人棋子,在青楼里受尽欺辱,可如今她却被眼前的女孩唤醒了自己深埋已久的良善与恻隐之心。 这个女孩值得一个男人的倾心相待,而元思寒历经那么多考验对她的爱依然未减半分,显然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既然一切因她而起,那也该由她亲手将这一切回归原来的样子。 于是,绾罂笑着问道:“如果我能改变呢?” 在史婕儿眼露惊讶之时,绾罂已迅速将一粒乌黑的药丸塞进了史婕儿的嘴里,逼她咽下。 药丸入腹后,史捷儿的肚子当即疼了起来,她捂着肚子虚弱的跌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问道:“罂姐姐,你给我吃了什么?” 绾罂没有理会史婕儿的话,迅速走出房间,冷静的对外面的丫鬟命令道:“快去传大夫。” 丫鬟见史婕儿身下流出一滩血迹后慌忙跑着去请大夫了。 绾罂转身回到史婕儿的身边,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又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块手帕,温柔的擦去史婕儿额间的冷汗,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那晚我与他什么都没发生,喜脉也是我用药后产生的错脉,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只能说声抱歉。” 史捷儿闻言后想开口说什么,但腹部不断加深的疼痛令她虚弱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切身感觉到自己的孩子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安大夫来得很快,绾罂放心的将史婕儿交由安大夫诊治,自己则无声无息的走出了房间。 迈出房间没几步,迎面遇上了闻讯而来的元思寒与元思笛。 元思寒诧异的望着绾罂:“罂儿,你怎么在这儿?婕儿她怎么了?” 绾罂如实回道:“她小产了,安大夫在里面,你们先别进去。” 元思笛担忧的追问道:“好好的怎么会小产?” 绾罂未理会元思笛的话,神色复杂的扫了眼突然沉默下来的元思寒,语气平淡的说道:“那晚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的身孕也是假的。” 元思寒闻言后一脸的诧异。 “什么?”元思笛眼露震惊的望向绾罂,不可置信的问道:“罂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安大夫明明说......” “我会用毒,自然有办法让安大夫误诊出喜脉。”绾罂打断了元思笛的话,冷眼解释道。 兄弟二人还想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绾罂身后的房门在这时候打开了,安大夫恭敬的向他们的回禀道:“启禀大少爷,二少爷,史小姐的孩子没能保住。” 元思寒诧异的询问道:“可知是何原因?” “回大少爷,史小姐必是服用了对胎儿伤害极大的药物才致小产。”安大夫根据多年的行医经验猜测道。 闻言,元思寒内心一震,回想起了绾罂刚才的异样与说的那番话。 刚才罂儿是从婕儿的房间里出来的,那么婕儿小产时她必定是在她身边的,她们二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元思寒当即转身扫了眼四周,发现绾罂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史小姐,您醒了。”房里的丫鬟惊喜的出声道。 屋外的兄弟二人闻言后慌忙进去探望史婕儿。 元思寒坐在史婕儿的床边,见她面色苍白,甚是虚弱无力的样子,顿时眼露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没了?”史婕儿伸手摸着腹部询问道。 “恩。”元思寒神色复杂的答道。 史婕儿看了眼周围,出声询问道:“罂姐姐呢?” “她刚走。”元思寒满腹疑惑的试探着问道:“安大夫说你小产前服用了对胎儿伤害极大的药物。” 史婕儿声音虚弱的解释道:“我本已决定带着孩子离开这儿,成全你们,但她问我,如果我没有腹中的孩子,我会不会留下?我说我会,然后她就喂我吃了颗药丸。” “是她杀了你腹中之子?”元思寒震惊道。 元思笛满眼不信的问道:“她为何这么做?” 史婕儿想起昏迷前她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为了成全她与寒哥哥才那么说的,不管如何总要问清楚,于是她急忙对元思寒说道:“寒哥哥,快去看看罂姐姐,快去啊......” 兄弟二人回想起绾罂在门口说的话顿时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元思笛着急的说道:“哥,我去看看她,你留在这儿陪着婕儿嫂嫂。” 元思寒神色凝重的看了眼史婕儿答道:“好,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元思笛微微点了下头便跑着出去了,但是等元思笛一路运着轻功飞至绾罂的住处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据服侍她的喜儿与绿儿交代,绾罂于半个时辰前出去后就再未回来过。 元思笛焦急的找遍了整个元府,最终神情沮丧的回到了史婕儿的住处。 “哥,我找不到她了,元府上下我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是不是离开了?”元思笛失落而伤心的问道。 “难道回山谷了吗?”史婕儿听闻后猜测着说道。 “她走前对我们说她并没有怀孕,而且那晚我与她什么事都没发生。”元思寒对史捷儿轻声说道。 “罂姐姐也对我这么说。”史捷儿如实说道。 闻言,房间里的三个人顿时沉默不言的陷入了深思。 此后,绾罂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在元府。 三人暗自猜测着绾罂兴许是真的回山谷了。 元世风听闻绾罂神秘离开后更加肯定了她的不简单,但他怎么也猜不透她接近元家的真正目的,因而他暗中命夜二继续追查着。 而元思寒得知元世风一直都查不出绾罂的真实身份后,开始对绾罂产生些许怀疑,她突然出现救了他,最后又神秘的不告而别,如今想来她的身份的确有些可疑。 此事过后,元世风下了严令不许府里的人私下议论此事,因而下人们纷纷不敢再提起绾罂,只当她从未出现过,那些事也从未发生过。 第三十四章 雅琴公子 两个月后,元府上下一片喜气,四处张灯结彩,贴满了鲜艳的喜字。 今日是元家大少爷元思寒迎娶史婕儿为妻的大喜之日。 元府门口,宾客们络绎不绝的带着丰厚的贺礼向元世风道着喜,等宾客全部到齐了后,众人聚在元府大厅里等待着婚礼的进行。 由于史婕儿是孤女,一直以来都寄住在元府,因而主持婚礼的司仪省去了醮子礼与送贽礼,直接进入正婚礼。 大厅四周渐渐响起了琴瑟的欢快奏乐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伴着音乐,司仪清脆响亮的高声说道:“赞者入席。” 元世风、两位夫人与三位元家长老先后走进大厅。 待赞者入席后,元思寒与史婕儿身穿精美礼服,笑着携手走进来。 元世风将酒杯倒满,等待两位新人的入席。 新人行完沃盥礼后对席而坐,元思寒坐在西面,史婕儿坐在东面,二人行完同牢礼后互相交换了面前的酒杯,笑着凝视着彼此饮下合卺酒。 行完合卺礼后开始正式拜堂了,司仪响亮喜庆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拜天地。” 二人背对着正席向天地俯身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向正席上就坐的几位长辈尊敬的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再次俯身对拜。 三拜过后,二人分别割下了一缕青丝,搓在一起,放进一个精致的锦囊中,表示两人结发,正式结为了夫妻。 “礼成,送入洞房。” 话毕,史婕儿由身旁的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了大厅。 夜晚,史婕儿端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元思寒回房,她望向窗外的月光,内心洋溢着无限的激动与幸福,她真诚的喃喃自语道:“谢谢你,罂姐姐。”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是你让我与寒哥哥又幸福的在一起了。 元府的屋顶上,绾罂目光柔和的盯着房间里的史婕儿,她的身侧站着易少默,自始至终二人都隐在屋顶上远远望着婚礼的进行。 “走吧。”绾罂高兴的微微一笑,运轻功离去。 元思寒对史婕儿的用情之深是她从未想到的,他是世间少有的痴情之人,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不受她诱惑的美男子。 自她重生后她就再未相信过世间任何一个男人的情爱,一心以为世间男子皆是薄情之人,却没想到还会有例外存在。 元思寒的深情打动了史婕儿的心,却也同时让她为之动容了,所以她杀了史婕儿腹中那个阻挡他们幸福的孩子。 现在她倒是有些羡慕史捷儿了,她虽然身世孤苦,举目无亲,却比她幸运多了,因为她的身边至少还有人真正在乎她,真心爱着她、宠着她,而她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己。 绾罂与易少默离开元府后住进了云兰客栈。 离开数月,客栈的一切如旧。 今日是七月初七,民间的乞巧节,这是所有闺阁女子们最为重视的节日,传说每年的这一日是牛郎织女在天河一年一度的相会之日。 闺阁女子们纷纷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向天上的仙女乞巧,除了乞求织女的技巧,还乞求着美好的姻缘,这一晚也会有许多有情男女出现在繁华的街道上,集市上也会变得格外热闹。 绾罂怀着好奇之心与易少默出了客栈。 街上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气,不时传来许多男女的欢声笑语。 绾罂走至一家糕点铺,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形小糕点,她不禁好奇的问老板:“这是什么糕点?” “小姐,这是巧人,也叫巧酥,形状就像织女的人形,是乞巧节特有的糕点,小姐要不要买一些,买着送人的话还有送巧人这一说法。”老板殷勤的推销道。 “好,给我包一些。” “好嘞,一共五十文。”糕点老板用棕黄色的油纸包好糕点后递给了绾罂。 绾罂付了钱后径直往前走着,心情不错的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甜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她又拿了一块转身递给了跟在她身后的易少默。 易少默眼无波澜的接过糕点尝了下,眉头微蹙着。 太甜了。 绾罂玩世不恭的打趣道:“巧人哦,呵呵呵......” 易少默望着她高兴的笑容,莫名的觉得她自从离开元府后变得与从前不太一样了,她笑的时候眼眸里有了温度,不像从前那般整个人都散发着邪媚的冷意。 二人逛了许久,绾罂还买了个有趣的人马面具戴在脸上。 这时,绾罂看见一个店铺桌上摆了许多色彩亮丽的手链,店铺老板还在前面大声的招揽着生意:“公子,你要是有意中人,就买一条情人手链送给她,我这儿的手链可是专门卖给有情人的,你要是想对心中的姑娘表白心意,买我的情人手链送给她,保准你一举抱得佳人归。” 绾罂好奇的走过去,拿起一条做工小巧的情人手链凝视了片刻,手链上串着几粒圆润的黑色珠子,上面还分别垂挂着三个雕刻精细的木质蔷薇花。 绾罂甚是喜爱的把玩着蔷薇手链,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随后又将手链放回原处,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似是逛得久了,有些累了,绾罂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兴致勃勃。 “这位姑娘可否接受我的手链?”一个头戴与绾罂一样的人马面具的白衣男子温文尔雅的站在她面前,手拿着一条垂挂着木质莲花的情人手链轻声的问道。 引起绾罂注意的是白衣男子的一双褐色杏眸,她能感应到他的内力深厚,似乎与她不相上下。 武林里不乏内力深厚之人,但能与她不相上下的除了至今身份未知的易少默,就只有血宫宫主与雅琴公子二人。 “我为什么要接受?”绾罂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白衣男子。 “因为缘分。”白衣男子望着绾罂潇洒的笑道。 绾罂妖媚一笑,轻轻接下他手里的莲花手链。 随后白衣男子与绾罂并肩漫步着,他见绾罂只是收下莲花手链,并不准备带上,便疑惑的问道:“姑娘为何不带上它?” “公子既然将手链送我了,那带不带它是我的事了。” “姑娘说的有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绾罂。” “不知绾姑娘如何理解缘分二字?” “我不信缘分。” 白衣男子吃惊的问道:“绾姑娘刚才不是因为我所说的缘分二字才收下手链的吗?” “我不过是觉得公子很有趣,与缘分无关。” “呵呵,原来如此,绾姑娘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这么说公子见过很多女子?” “听闻过雅琴公子吗?” “雅琴公子美名在外,我岂会不知,想必你就是雅琴公子吧?” “姑娘真是聪慧。” “比起踏雪无痕的轻功与绝妙无双的琴音,我更好奇公子的真容。”绾罂好奇的盯着他带着人马面具的脸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武林人皆说雅琴公子的真容俊美无比,是众多闺阁女子们的梦中情人,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 “我的真容极少有人见过,既然姑娘好奇,便如姑娘所愿。”雅琴公子对绾罂潇洒一笑,摘下了脸上的人马面具,露出了真容。 白衣似雪、容颜俊美、随性潇洒、气质不凡,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子。 绾罂的嘴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传闻不假啊。” 雅琴公子洒脱的回以一笑。 绾罂摘下了脸上的人马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对身后一脸寒意的易少默说道:“夜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雅琴公子见绾罂欲离开,朝后看了眼易少默,轻声问道:“这位是?” “我的侍卫。”绾罂突然面色清冷的说道。 “姑娘住哪,我送姑娘回去吧?” “云兰客栈。” “这么巧,我也住云兰客栈。” “是巧。”绾罂的嘴角扯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后三人一同回到了云兰客栈。 深夜,住在北院的雅琴公子与一名容貌妖冶的邪魅男子说着话。 “绝,她对你做了什么?”雅琴公子关心的问道。 “血琴美人的毒术天下间无人能比,我应该是被她下了毒。”被唤作绝的邪魅男子冷哼了声说道。 “我会想办法让她交出解药的。”雅琴公子低声说道。 “你别动她,我自有办法。”绝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嘴边扯过一抹迷人的笑容。 “你在她身边这么久,不会也对她动心了吧?”雅琴公子担忧的询问道。 “哈哈哈......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岂会对一个离经叛道的魔女动心?默为了她居然背叛了我,还企图取代我,我定不会放过她。”绝隐忍着怒气说道。 想起那个女人他就来气,如果他早知道她有这能力建立起如今人人都不敢得罪的血琴山庄,当年的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她。 “那就好。”雅琴公子放心的说道。 “这事你不要再干涉。”话毕,绝运轻功离去,独留雅琴公子一人站在庭院里若有所思着。 第三十五章 当局者迷 转眼间已经入了秋,夜晚的微风卷着秋日的气息带来一丝微微的凉爽。 自从雅琴公子相识绾罂后,他隔三差五的来西院找绾罂,有时与绾罂品茶闲聊,有时与她弹琴吟诗或是切磋武艺,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看似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这惹得易少默看雅琴公子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整个人犹如从冰库里走出来似的,让人不敢随便靠近。 这个女人还真是本性难违,本来还以为她有些变了,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曾改变,还是那么喜欢游戏人间,随意接近美男子。 客栈的掌柜与店小二们远远瞧见易少默后慌忙避开,就怕他哪天心情不爽拿他们的小命泄愤。 这一日,雅琴公子见夜色甚好,一时兴起坐于琴前轻弹了一曲。 曲调虽轻快动听,但细听之下不难听出琴音里隐约有丝伤感之意,这样的琴声不禁让绾罂莫名的伤感起来。 良久,琴音渐止。 绾罂回过神,轻笑着称赞道:“你的琴音果然名不虚传啊。” “倒是让你想起了伤心事。”雅琴公子随口说道。 绾罂收回眼里的那抹忧伤:“只是觉得世间的女人太过可笑了。” “何以见得?”雅琴公子不解的问道。 绾罂解释道:“女人的一生都是为一个男人而活,爱上一个男人,满心欢喜的嫁给他,最终又亲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爱别的女人,自己却还指望他能偶尔想起自己,殊不知她爱的男人早已不再爱她,即便那个男人心里还有她,他的爱也不再是完整的,守着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难道不可笑吗?”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世间能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一生只爱一个女人?”雅琴公子笑着说道。 “那你呢?”绾罂随意的问道。 雅琴公子一改平日潇洒,认真的答道:“我虽没有把握做到一生只娶一个女人,但是我若爱她,定不会辜负她。” “琴声流露心声,你似乎有心事?”绾罂曾在青楼里学过琴艺,虽然琴艺不佳,但还是懂得品琴音的。 “只是忽然想起了我那早逝的妹妹。”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和绾罂的酒杯满上:“月色当前,可别辜负了。”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碰了下酒杯,仰头喝下。 “我的酒量不好,你想灌醉我吗?”她轻笑着问道。 “怎么,怕了?” “当然,我是女子,若是被人知道夜晚与一名男子单独饮酒,我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她故作暧昧的说道。 他不禁笑了笑:“以我这几个月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在乎世俗的看法的吧?何况清者自清,我们只是饮酒闲聊,无关风花雪月。” “好一句清者自清,不知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她好奇的问道。 “我若说没有,你可相信?” “普通的胭脂俗粉定是入不了你的眼,你到现在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倒也能理解。” 他又倒了一杯酒饮下,试探的问道:“你与世间大多女子都不同,真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闻言,她缓缓靠近他,突然眼眸冰冷的笑道:“你可不要喜欢上我,不然只会伤心呢。” “多谢提醒。”他不以为然的说道。 她玩世不恭的回以一笑,随后开口问道:“你认识易少默吧?”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拿着酒杯的手不禁顿了下:“为何这么问?” “你看他的眼神出卖了你。” 就算他隐藏得再好,还是没有瞒过她。 她淡淡说道:“雅琴,你从未问过我的身份,不是不在乎我是谁,而是早就知道了吧?看似是巧合的与我同住一家客栈,其实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如今放眼武林,你的轻功无人能及,想要跟踪我们而不被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易少默,对吧?” 他见话已说开,便也不再隐瞒:“我本也没指望能瞒得了你多久,你说的都对。” 见他坦然承认了,她好奇的追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恩,令我不解的是,他并非那种甘心屈于人下之人,他是如何成了你的侍卫?”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探究之意。 “此事说来话长,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他的存在如今还是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闻言,她想起了她初遇易少默时,易少默也曾经对她说过他的存在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今他也这般说,顿时让她更加肯定了易少默的身份不简单,也难怪动用了血琴山庄的所有势力查了那么久还是没能查到一丁点线索。 “你是如何得知他的下落的?”她不解的问道。 “我自有办法查到。想必你是对他下了毒才导致他忘却一切的吧?”他看似随意的问道,眼里却闪过一丝凌厉。 她笑而不答,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她善毒,易少默之事的确很容易让人往这方面猜测。 他见她没有否认,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原本我打算不惜一切让你交出解药,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她饶有兴趣的望向他:“愿闻其详。” “他对你感情深厚,我若伤了你,只怕他会恨我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对他......” “你误会了,我与他就是简单的主子与属下的关系。”她神色微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人一向很准,你可以问一下自己的心,我虽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但是我想告诉你,他虽生性淡漠,可一旦动了心便是一生一世,定不会负了你。”他好心的劝道。 她右眉轻挑着,不悦的侧过头,语气冰冷的说道:“我已经说了,我与他不是那种关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真的看不清自己的心,还是不愿看清?”他低声问道。 她讥讽的笑了笑,神色不明的说道:“他的失忆与我有关,你既然是他的至交好友,不想着怎么对付我,还一味的劝我接受他,你这人真奇怪。” 他语气温润的继续说道:“你的绝情只对无关紧要之人,对于自己真心在乎的人必会拼死相护,你绝情待他是因为你还未看清自己的心。说得更明白些就是你害怕付出感情,害怕自己会受伤,你折磨他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闻言,她眼露一抹伤心着看向他。 她向来不喜欢被人看穿,也从来没有人能真正看穿她,可当她被他一眼看穿时她没有动怒,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番话。 她起身走至一株木槿旁,凝视着几朵凋零的木槿花,冷笑了下说道:“木槿花朝开暮落,盛开时纵然鲜艳无比,但此刻却只剩下几朵无用的残花,人心亦是如此。” 再美好的爱情都不过是昙花一现,不得长久。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株凋零的木槿:“你可知道木槿的花语?” 她微微蹙了下眉,没有出声。 “是永恒。木槿花虽然朝开夕落,但它却像夜空的明月,每日有规律的出现、隐去,日夜不断交替着。无论夜晚的木槿花如何凋败,翌日总会再次盛开。这就是木槿花独有的坚持。”他望着那株木槿继续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有美好的一面,必然就有与之相对的另一面。有些事如果换个角度去想就会有不一样的得与失。” 他走至她面前问道:“如果有一天他永远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他不会离开的。”她抬头望向夜空,语气霸道而笃定的说道。 她也不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他忽然目光深邃的盯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眸看出些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那抹猜不透的目光,与她一起凝望着夜空,意味深长的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想着去挽留。” 话音刚落,他抱起一旁的琴缓缓离去,留下她一人静静的站在庭院里凝神的想着心事。 她从未想过易少默会有离开她的一天,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会不惜一切的让他无法逃离自己的身边。 猛然间,她意识到了一件自己从未察觉的事,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重视易少默的存在了。 她眉头深锁着,神色变得复杂万分。 她曾在地狱里发誓:一生都不再相信男人的爱。 但究竟是她真的不再相信,还是不敢再去相信? 自从她的心回到她的体内后,她就已经无法再做到如从前那般绝情绝爱了。 而元思寒的事更是给了她一个很大的震撼,让她对世间的情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易少默留在她身边已经一年多了,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可是习惯也是一种爱吗? 雅琴公子刚回到北院没多久,绝就出现了。 “你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绝生气的质问道。 “默即使背叛过你,但他终究是我们十多年的兄弟,你若伤她,他必会痛苦,他自小活在黑暗里,从来没要求过我们什么,那个女人是他唯一的心爱之人,她若有什么事,必会记恨我们,你想过后果吗?”雅琴公子轻声劝道。 绝冷哼一声道:“自他为了那魔女一意孤行起,我的兄弟就只剩下你一个。他如今不是恨她吗?我为他报仇,他该感谢我才对。” “由爱才生恨。你别忘了,是你当年那般对她才造就了今日的她,事已至此便该想办法化解恩怨,她也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坏,只是性子极端了些,假以时日慢慢弥补,一切都会解决的。” 与默翻脸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如今最要紧的便是顾全大局解决此事,毕竟他已经失踪了太久了。 “难道你也爱上她了?”绝突然冷冷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绝面无表情的说道。 雅琴公子深深望了眼绝,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苏醒了数月却没有想办法递消息给我,也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若不是我追着线索找到了你,你还准备在她身边呆多久?绝,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对她动心了,对吗?” “笑话,我怎会对她动心?”绝面色一沉的说道。 “绝......” “你若当我是兄弟,就别说了。”绝神色难看的拂袖离去。 第三十六章 知晓己心 翌日,易少默孤身来到北院找雅琴公子。 自绾罂小产后,他一直刻意避着绾罂,从不愿与她多接触。 自从雅琴公子出现后,她隔三差五的与他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却从来不见她有进一步的举动,这不像是她以往的作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她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分明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吗? 雅琴公子见他过来,不解的问道:“易公子怎么过来了?” 易少默冷酷的质问道:“你接近她有何目的?” “易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啊?”雅琴公子故作听不懂的说道。 “你心里清楚。”易少默冷哼道。 “你是罂儿的侍卫,你来找我,她知道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来就是警告你,你若有所图谋,最好趁早离开,否则我必杀了你。”易少默冷冷威胁道。 “你若杀了我,就不怕她怪罪吗?”雅琴公子轻笑道。 “那是我的事。” 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有几分地位。 “我喜欢她,她既然是你的主子,终有一日我也会是你的主子,看在她的面子上今日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雅琴公子一脸高兴的说道。 “哼,她向来喜欢美男子,你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易少默冷冷讽刺道。 “是不是例外不是由你说了算。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不如我们比试一场?输的人就得放弃她,如何?”雅琴公子不甘示弱的提议道。 “你若输了就马上离开。” “好。”雅琴公子爽快的应道。 刹那间,二人不留情面的向对方出手。 雅琴公子一招一式优雅好看,尽显风采,虽然有些及不上易少默凌厉果断的招式,但他似乎很熟悉易少默的武功,很清楚易少默下一个要出的招式是什么,一时之间倒与易少默平分秋色,打成了平手。 雅琴公子高兴的笑道:“真是痛快,许久不见,你的武功越加精进了。” 易少默闻言后眉头微蹙着问道:“你以前认识我?” 雅琴公子如实说道:“何止认识?我与你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易少默眼露诧异,分心之际已让雅琴公子占了上风,他立马定了定心神,出手越加狠戾,很快便占尽了上风,他神色复杂的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雅琴公子故弄玄虚的说道:“不久你就会知道的。” “住手。”绾罂的声音忽然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二人的余光瞥见绾罂的身影后同时撤了手,远远对立着。 易少默眼神冰冷的扫了眼绾罂,面无表情的经过她身边离开了。 见易少默没了人影后,雅琴公子故作委屈的望着绾罂说道:“你要是再不出声,我的小命就要折在他手里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绾罂漠不关心的回了句。 “唉,真是心寒啊,枉费我这么帮你。”雅琴公子抱怨道。 绾罂冷哼一声的问道:“你帮我什么了?” “你在暗处听我们说了这么久,难道还没发现他这是在吃醋吗?”雅琴公子笑着说道。 这两个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对彼此有情,却都硬是装作无情的样子,若不是有他这个局外人在,两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彼此敞开心扉呢。 默对她的感情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道默在她的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闻言,绾罂对雅琴公子妖媚的一笑:“那我是不是还得对你说声谢谢?” 雅琴公子潇洒的回以一笑:“不客气。” 绾罂不悦的狠狠瞪了眼雅琴公子,随后面色清冷的转身离去了。 一路上,绾罂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过往与易少默之间的回忆。 她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没有介意她的身份,没有介怀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没有因为她没有心脏而把她当成妖怪,他虽然待人冷冰冰的,却把唯一的温柔全部给了她。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曾在她的耳边承诺说,她是他唯一认定的妻,永远都是,无关其他。 她清楚的记得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与眼里那抹温暖的柔情,那份柔情曾是她年少时所希冀的,如果她是在年少时遇见他,她或许会奋不顾身的爱上他,但经历过那一切的欺骗与利用后,她的心变得硬了,也变得不再勇敢了,她宁愿负了别人,也不愿再被人所负。 此时,她收回思绪,抬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南院。 坐在庭院里正专心擦拭着软剑的易少默发现她后神色冷淡的问道:“有事?” 闻言,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小小的失落与犹豫。 从何时起,他与她之间竟然已经疏离至此了。 她暗自回想了下。 是从她不要那个孩子开始的吧。 那个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对她很失望吧? 她望着眼前孤傲不凡的他,蓦然想起他曾一度为了她放弃过他的傲气。 她也是骄傲的人,因而此刻的她深深明白他当时是怀着怎么样的心境为她放下一身傲气,心甘情愿的做她的男宠。 记得魔神曾说:罂琴的有缘人是对罂琴的主人有至深至纯的爱,视之为一切,视之为生命。 既如此,她应该可以放心的相信他吧? 回想起以往种种,还从未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如此犹豫不决,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的忤逆,放任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雅琴说的不错,她是喜欢他的,可她也害怕因为喜欢上他而再次受到伤害。 易少默见她沉默不语着,便收回了软剑起身走了。 她轻声挽留道:“等等。” 他犹豫了下,最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静静等着她的话。 她走到他面前,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他曾说过他对她无爱亦无恨了,真的是那样吗? 想至此,她隐隐不安着,心生一丝却步。 她曾那般欺骗过他,她害怕他不再爱着她。 可刚才雅琴说他吃醋了,那他应该对她还有几分感情吧。 她瞬间有了决定,莞尔一笑的走近他轻声说道:“你曾对我承诺,会一直在我身边,这句话还算数吗?” 她静静的凝望着他,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柔情,那么温暖动人。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眼露不解的望着她。 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她突然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头温柔的靠在他的胸口,脸颊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默,以前骗你是我不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闻言,他的身形一僵,神色复杂的低头望了眼她,随后眼眸里闪现着深邃的寒意。 “你以为我还会信吗?”他冷笑着推开了她,运轻功消失不见了。 他不是傻瓜,不会一次次的被同一个女人欺骗。 而她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愣在原地,心中隐隐一痛。 这会儿,雅琴公子幸灾乐祸的从她身后走来,嘴里憋着笑的说道:“你这次是认真的,可惜他却不相信了?” 她不悦的望向雅琴公子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最晚明日,我定会让他相信我,我若做到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雅琴公子轻笑着答应道:“一言为定。” 话毕,她脚尖轻点,运着轻功飞上屋檐,一路飞至云兰客栈后面的竹林里,果然在那儿找到了易少默的身影。 易少默正手执着软剑心情不好的练习着剑法。 为什么到现在她的一言一行还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看来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的身边从来不缺喜欢她的男人,他于她而言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真不知道他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此时,她踏着竹叶向他的背后飞去。 他感应到背后有高手向自己袭来后,本能的释放出杀气,过招后终于看清了来人是她,顿时收起了一身杀气。 她运轻功来到他眼前,他立马后退了几步,改攻为守。 “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她好心提醒道。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他终于认真的与她过着招。 一时之间,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他的剑法虽犀利,却没了应对敌人时的那股狠劲。 两个绝世高手就这样不分胜负的在竹林里切磋着武功。 此时若是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经过此处,只会觉得竹林里莫名其妙的刮起了一股冷风,根本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就算是内力深厚的人也只能勉强看到一蓝一紫的两道身影正不分上下的过着招,却无法看清他们的每一个招式。 良久,二人仍未分出胜负,她失了兴致,神情慵懒的出声道:“不打了。” 话毕,二人同时收手,他将软剑收回腰间。 她脚尖点地飞至上空,轻轻落在几片竹叶上。 高处的风景真不错,从她这个角度向远处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见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自由翱翔的鸟儿,还有一望无际的青竹,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竹子味道,让人闻着很舒服。 “不上来吗?”她望向他轻声问道。 他没有搭理她,沉默无声的走了。 她运轻功飞至他面前拦住了他,眼露忧伤的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神色复杂的扫了眼她,不想与她说话。 她从衣袖里取出一把玄色的凤纹匕首递给他,出声询问道:“我对刀剑没什么研究,你帮我看下这把匕首如何?” 他沉默的接过匕首,轻轻抚摸了下,轻声称赞道:“做工精巧,轻薄锋利,易于藏身,是暗杀的利器。” 他一向对兵器感兴趣,也小有研究,这把匕首绝不是一般的铁匠能铸造得出来的,他倒是挺好奇它的来历的。 她见他甚是喜欢,便慢慢解释道:“它叫玄凤,据说铸造它的人是一名武林隐士,那位隐士将它赠给了他的夫人作为定情之物,后来隐士因病去世,他的夫人便用它殉情了。它放在我身边也无用,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不用了。”他冷冷说道,将匕首还给了她。 她无奈的接过匕首,一脸真诚的说道:“默,我知道以前我常常戏弄你,伤了你的心,可那是因为我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保证......” “够了。”他动怒的打断了她的话,满眼失望的对她说道:“换成是你,你也不会信。” 话毕,他运着轻功迅速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七章 染血玄凤 夜晚,绾罂一个人坐在易少默的房间里等了许久,她想了许多事,也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 一直到深夜,易少默才迟迟归来,他见到她后立马转身走了。 她迅速走上前从他背后抱住他的腰,语气霸道的低声说道:“不许走。” 他用力推开她,转身对她冷冷问道:“总是这样很好玩吗?” “你若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就一直缠着你。”她轻笑着威胁道。 闻言,他不耐烦的走至桌前倒了杯茶喝下,语气冰冷的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她走至窗边,迎着微弱的月光慢慢说道:“六岁那年,我失忆了,左丘曲借此假扮成我的亲生父亲,我们在一个繁华的小镇上幸福的生活了三年。九岁那年,左丘决命一批黑衣杀手灭了左丘氏满门,并以左丘曲的性命要挟我去君欣楼接受训练,为他收集情报。我在君欣楼里呆了五年,做过脏活,挨过饿,受过毒打,但每一次我都咬着牙挺过去了。十四岁那年,我用尽手段成为了君欣楼的头牌雅妓,也在那一年我遇见了他,他脸上总是带着面具,他说喜欢我,想救我和左丘曲,我信了他,暗中帮他与左丘决周旋,其实他只想利用我毁了左丘决的势力。那天他在我房内睡着了,我未经他同意摘了他的面具,看清了他的真容,他当即动怒的命他两个属下毁了我的清白,我绝望而死,许是我命不该绝,让我遇到了地狱的魔神,我向魔神乞求再世为人,魔神答应了。” 听至此,他的神色有了几分动容。 她转过身望向他,柔声说道:“再一世为人,我彻底摒弃了良善,不再相信世间的情爱,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但你的出现渐渐改变了我,是你的爱唤回了我的心。” 他神情犹豫的凝视着她,似是在分辨她今晚说的这番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另一场欺骗。 她从衣袖里取出那把名叫玄凤的匕首,走至他面前递给他,真诚的说道:“这次我真的没有戏弄你,信我一次好吗?” 他眉头深锁的盯着玄凤,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良久,他语气冷淡的说道:“我已经不爱你了。” 话毕,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无力的垂下握着玄凤的手,快步走到庭院拦住了他,满眼不相信的问道:“你若不爱我为何要去找雅琴?” “他刻意接近我们,武功又与我们不相上下,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太危险,我找他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他冷言解释道。 听到这话,她瞬间高兴的问道:“那你不就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绾罂,你还真会自作多情。”他冷言讽刺道。 这还是第一次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叫她的全名。 她望着他眼中的冰冷,听着他的嘲讽的话语,她的心不由地生出几分慌乱。 “我不信。”她走上前吻住他的唇。 他立马用力推开她,眼露怒气的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我不信你不爱我了,你一定还在怪我骗过你,对吗?”她不肯相信的问道。 “我是爱过你,但从你决定杀了我们的孩子开始我便对你死心了,我一时错爱了你,算我眼盲,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蛇蝎女人,根本不值得我爱。”他冷言嘲讽道。 他的话刺痛了她的心。 水性杨花的蛇蝎女人吗? 原来他竟是这样看待她的。 “别人可以这么说我,你不可以,你若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你就会明白我不变得狠心根本活不下去。”她眼眶微红的低声说道。 他可知道无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是唯一一个让她心甘情愿交托身心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不想清清白白的将自己的一切交由心爱之人,她原本也是清白良善的女人,如果早一些遇见他,她不会再伤他的心,她会留下那个孩子,与他相濡以沫的过完一生。 可惜世事难料,人人都觉得她狠心绝情,他们恨她,也畏惧她,但是谁又知道她在青楼的那五年所受的苦与屈辱,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却被迫为了自己父亲的性命每日在青楼里卑躬屈膝、胆战心惊的活着。 她做过最脏最累的粗活,吃过别人吃剩的饭菜,挨过别人的毒打,受过别人的嘲笑,见过最丑陋的人心,没有人帮她,因此她只能靠自己,她逐渐学会利用自己的年轻美貌,利用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慢慢往上爬,因为只有让自己变得更有利用价值才不会挨饿受冻、被人轻视、受人欺凌。 她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枚棋子,这换作任何人都会不甘心,都会心生怨恨,所以再世为人的她摒弃了所有良善。若不变得绝情狠心,如何成为今日不容他人轻视的强者?而查清一切真/相,为自己报仇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没了那股仇恨支撑着她,她恐怕早就失去了求生欲望。 他侧过头,神情依旧冷淡的说道:“绾罂,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闻言,她眼露忧伤的望向他。 他曾为她做过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我知道你恨我骗你,恨我杀了你的孩子,可没有爱哪来的恨?”她不死心的问道。 “你如此恨他,是因为还爱着他吗?”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这个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她冷哼了声,如实说道:“我岂会再爱他。” 从那个男人下令毁了她的清白后,她便对他彻底死了心,对他只剩下了恨。 “同样的,你以为我还会爱你?”他冷言说道。 话至此,她的脸色惨白,眼里的心痛一目了然,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她慌忙转身背对着他,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原来她已经伤他如此之深了。 而他瞧见她的眼泪后,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冰冷。 “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她冷静下来,语气悲伤的轻声问道。 只要他肯原谅她,那么他还会重新爱上她的吧? “除非你死。”他绝情的说道。 只有如此说,她才不会再有机会牵动他的心。 “我要走了,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他淡淡说道。 他累了,不想再看见她。 “就算你不爱我,你还是我的侍卫,我不允许你离开。”她霸道的说道。 “你拦不住我。”他冷笑道。 闻言,她的眼帘微微一颤,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若真的走了,恐怕很难再找到他了,她不想他离开。 思虑片刻后,她悄悄拔出玄凤,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她要赌一赌,赢了他会留下,输了她便放他离开。 “如你所愿。”她轻笑着说道,随后胸口一痛,身形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他不解的望向她倒下的背影,突然发现地上有几滴鲜血,因月光的照射显得格外刺目鲜红。 他慌忙上前扳过她的身体,却见玄凤正刺中她的胸口,血从她的胸口源源不断的流下,他立马焦急的拔出玄凤,扔至一边,捂住她的伤口,愤怒的抱着她吼道:“你疯了?” 她高兴的笑了。 她是疯了,为了一个男人她拿自己的命在赌,但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他还是在乎她的。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忍着痛问道:“我若死了,你可否原谅我?” “不许胡说。”他心痛的说道。 话毕,他迅速横抱起她回了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从房间里找出一瓶外伤药,温柔的解开她的衣衫后小心的将药末撒在伤口上,血立马止住了,随后他用绑带细心的包扎住伤口。 好在伤口不深。 他顿时松了口气,轻声说道:“以后别这样了。” “我第一次送男人定情信物,你不肯收,还说那般绝情的话伤我,我只好将它染上我的血再送你。”她一脸开心的狡辩道。 听到这话,他更是生气:“你......” “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许对我生气。”她满脸委屈的打断道。 望着她一脸无辜的清秀小脸,他的怒气顿消,眼露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闻言,她开心的嫣然一笑,找到了久违的幸福之感。 他去她房间拿了套干净的衣衫为她换上,又捡起地上的玄凤,擦拭掉上面的鲜血后将它放回了剑鞘。 “不许弄丢它。”她说道。 “好,睡吧。”他轻声说道。 她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有些不安的说道:“你别走。” “我不走。”他轻轻在她身侧躺下,温柔的抱着她说道:“不早了,快睡吧。” 她安心靠在他的怀里,嘴角微微一笑。 良久,他的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鼻间的气息暖暖的洒在她的额头上,她睁开杏眸,柔情的盯着他俊美的脸庞,伸出食指轻轻勾勒着他乌黑的双眉、挺拔的鼻梁与性感的薄唇。 “我爱你。”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随后闭上双眸睡去。 如果她此时望向他,她会清晰的看到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而苦涩的笑容。 翌日清晨,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她的身侧了。 她慵懒的翻了个身,本想再睡会儿,却发现已经没了睡意,于是起身梳洗了番,吃了点桌上他为她准备的早膳后慢慢走去了竹林。 远远瞧见他的身影后,她悄悄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他练剑时认真的模样。 发现她后他收了软剑,走向她轻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口抱怨道:“以后别那么早练剑了。” “为何?”他疑惑的问道。 “我想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她轻声解释道。 他轻轻“恩”了声。 她高兴的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着,一脸幸福的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很久以前的愿望。” 她突然发现在她经历过那么多痛苦之后还能有他陪在自己身边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随后二人有说有笑的携手离开了竹林,半路上迎面遇到了雅琴公子,雅琴公子见二人甚是亲密的样子,语气酸溜溜的说道:“你们两个大清早的好兴致啊。” 她嫣然一笑的打趣道:“要不我为你寻一佳人作伴?” “不劳你费心。”雅琴公子立马笑着拒绝道,随后故意对易少默说道:“你害我输了,记得补偿我啊。” “雅琴。”她脸上的笑意消散,厉声道。 易少默见此冷笑了下,松开了她的手,淡淡说道:“你们聊吧。” 话毕,他面无表情的走了。 “默......”见他心生误会,她慌忙追上去,却被雅琴公子挡在了前面。 “你什么意思?”她不悦的质问道。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雅琴公子轻笑着说道。 见易少默已经不见了人影,她狠狠瞪了眼他,懒得再理他,绕过他快步走了。 雅琴公子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她远去的背影。 若不是他的两个兄弟都爱上了她,他也不会如此费心的引导她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害他们音信全无了一年多,为了找到他们,他四处奔波了那么久,没睡过一天安稳觉,若不让她在默那儿吃点苦头,还真是难解他心里的怨气。 此外,绝跟他提起过,她曾经欺骗过默,以他对默的了解,应该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信了她的话,恐怕她还要多吃些苦头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他倒是很想知道默对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也算是替默小小惩罚下她了。 自从易少默离开后,她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该死的雅琴。 令她看清自己对默的感情的人是他,故意让默误会她的人也是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良久,她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自己房间,胸口的伤口裂开了,染红了她的衣衫,她脱下衣服重新上了药,换了身衣服,捂着胸口有些虚弱的走至桌前坐下。 她突然目光幽深的盯着床头的那把玄凤,内心猛地一痛。 她缓缓走过去,将玄凤紧紧握在手里,神色异常冰冷而诡异。 她说过这是她送他的定情之物,如今还给她,是不要她的情吗? 第三十八章 陪你演戏 夜晚。 绾罂坐在易少默的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等着他回来。 她没有点蜡烛,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一缕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隐约可见她蓝色的身影。 良久,易少默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她后止住了脚步,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神色复杂的问道。 他神色冷漠,全然没了先前的柔情。 她走到他跟前,右手紧紧握着玄凤,杏眸幽深的盯着他问道:“为什么还给我?” “你不是已经赌赢了?”他冷冷问道。 见他只是对她有些误会,她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轻声对他解释道:“默,我的确与他打了赌,但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陪你继续演。”他冷淡的说道。 闻言,她的右眉轻挑了下,动怒的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信我,对不对?” “你的苦肉计也对元思寒用过。”他坦白的承认道。 她的内心一痛,继续追问道:“既然不信,为何要假装相信?” “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让我相信,我便如你所愿。”他淡淡答道。 “我送你的玄凤,你当真不要吗?”她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不过是一把匕首,它的故事编得不错。”他冷冷答道。 她细长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她逼回眼眶的泪水,强自镇定的笑道:“故事当然好,只是没想到你竟已如此恨我。易少默,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闻言,他眼露深深的寒意。 她终于承认了。 “你曾答应我,永远都不会骗我,你食言了。”她说道。 他冷哼一声,说道:“就许你骗我,我就不能骗你?” 她的心一痛,掩盖了胸口上的伤口带给她的痛,她深深望着他冰冷的眸子,轻轻笑了,笑得极其妖媚。 “易少默,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我不想再看到你。”她绝情的说着狠话,眼眶却早已湿润。 下一瞬,她已经鬼魅般的消失离去了,发丝间的曼珠沙华香气传入他的鼻间,渐渐淡去。 他用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冷冷一笑。 这样也好,他早就该走了,她以为他还想再看见她吗? 此时,雅琴公子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雅琴公子见她深夜来访后放下酒杯,为她倒了杯酒,语气平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时候我还真不明白你究竟想干什么?如今我已与他分道扬镳,你满意了?”她冷冷问道。 “既然喜欢他,为何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雅琴公子轻声问道。 “他就算不信我的话,也不该骗我。”她眼露怒气的说道。 满心欢喜的得到了之后却又失去了,这样的感觉太糟糕,她不喜欢失望的滋味。 “你不也骗过他?”雅琴公子反问道。 闻言,她眼眸深邃的望向他,内心更加肯定了他的不简单:“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没认识他之前,她以为他只是一名凭着绝世的琴音与轻功而扬名天下的高手,认识他之后,她才知道他远远没有天下人认为的那般简单,否则以血琴山庄的势力早就该查到他的所有资料了,但她到目前为止也只查到他是王宫里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就是她明知他是为了易少默接近她却没有选择对付他的一个主要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品性颇合她意,她有心相交,毕竟在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与他背后的势力时,与王宫里的人为敌可不是个明智之举。 “雅琴,如果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你就会为了他对付我,对吗?”她冷冷问道。 “你我皆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挑明了说。”雅琴公子眼眸深邃的望向她说道。 “我与你的赌,我输了,以后他不再是我的侍卫,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他的失忆我无能为力,你们的真实身份我也没兴趣知道,就此别过吧。”她神色清冷的道别道。 “你真的放弃了?”雅琴公子眼露诧异的问道。 “我最恨别人骗我,尤其是我身边的人。”她语气忧伤的答道。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 深夜的竹林一片漆黑,夜风“呼呼”的刮着,卷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竹林间,呼吸着青竹的清新之气,眉宇间流露着浓浓的悲伤,她很想不去在意他的欺骗,可她的心已经不受她的控制,越是刻意不去想他就越是想起他。 已经多久没有尝到这般心痛的滋味了? 她经历过一次情殇,没有人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才能再一次对一个男人敞开心扉。 此时此刻,她宁愿自己的心不曾回来,一世做个无心之人也不错,至少她的心不会这般痛。 此时,二十五个女杀手悄悄潜伏在竹林深处,只待远处的那名红衣女子一声令下。 红衣女子虽年过三十,却仍是风姿卓越,她怨恨的盯着远处的绾罂,抬手做了个手势,二十五个女杀手瞬间向绾罂逼近。 绾罂顿时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全身警惕的盯着四周。 转眼间,她的周围出现了二十五个身穿红色衣衫的女杀手,个个手持着弯勾短剑杀气重重的刺向她,她们的武功招式很奇怪,不像武林里任何一个门派的武功。 每个女杀手的内力虽然不如她深厚,但是她们的人数多,以她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形,迅速的移动着,彼此间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甚是难缠。 她们似乎是从小浸在毒水里长大的,就连她研制出来的剧毒也奈何不了她们,一时之间她还找不出她们的破绽,她们一边移动着阵形,一边出招对付她,招招阴狠干脆,由于是近身交手,她无法动用罂琴对付她们。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她诡异的一笑,不屑的说道。 她动用十分内力,拔出玄凤,招式百变莫测,她们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双方看似不分上下,实则她们每一个都被她手中的玄凤伤到了几分,但她们仍旧维持着阵形与她过着招。 良久,双方的体力都开始耗尽,出招的速度渐渐变缓,而她因着胸口的伤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握着玄凤的手微微颤抖着,不到片刻便被她们找到机会,硬生生的受了些内伤。 她仔细的观察着她们每一个人的招式动作,试图找出阵形的破绽。片刻后,她的嘴边浮起一抹诡异的冷笑,身形一闪,迅速来到阵形的一个死角处,用尽全部的内力在三招内将那一名女杀手杀了,二十五个女杀手忽然缺了一个,阵形有了缺口,她立马把握时机冲出阵,运轻功迅速离去。 女杀手们正欲追上,却见远处的红衣女子出声制止了。 领头的女杀手恭敬的对红衣女子问道:“宫主为何不让属下追去?” “你们活捉不了她,回吧。”红衣女子冷冷说道。 真没想到她的武功这么高深,难怪左丘决派了那么多杀手,损失了那么多的人也没能活捉她。 随后红衣女子领着女杀手们消失不见了。 此时,绾罂一路运着轻功而行,见身后并未有人追来,当即停下脚步,身形不稳的跌倒在了地上,吐了口鲜血,胸口的伤已经裂开,血染红了衣衫,鲜血顺着手臂滴在了地上。 “血邀......”她面色惨白的轻声唤道。 血邀当即现身,扶她坐起,掌心源源不断的为她输送着内力。 她虚弱的靠在血邀的怀里吩咐道:“带我回庄......” “是。”血邀打横抱起她,火速的运轻功飞向血琴山庄。 回到血琴阁后,她早已昏迷不醒,血邀将她放在床上后走至桌前故意打碎了茶杯,弄出声响,随后又迅速隐于暗处。 门外的青姑娘听到房内的声音后慌忙推门进来查探,走至床边发现了一身是血的绾罂,她立刻焦急的唤道:“庄主,你怎么了?” 青姑娘见她昏迷不醒,慌忙命人请来了元卦神医为她诊治。 元卦神医在青姑娘的协助下处理好了她胸口的伤。 羽邀闻讯后急忙赶来,见到她衣衫上的血迹后担忧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庄主怎么伤成这样了?” 青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伤了庄主,我听到房内有声音后就进来看了下,那个时候庄主已经昏迷不醒了。” 羽邀迅速扫了眼周围,问道:“默公子呢?他不是跟庄主一同出庄了吗?怎么不见他?” “看来庄主是一个人回来了。庄主此番出庄是去了元家,难道是元家的人打伤了庄主?”青姑娘暗自猜测道。 这会儿,元卦神医拟好了药方,递给了青姑娘:“庄主受伤不久就大肆动武,以致伤口裂开恶化,还受了内伤,加上庄主伤心郁结,大动肝火,这才导致昏迷不醒。这药方每日一剂服下,五日内必会苏醒,一个月内务必好生静养,万不可动武。” 闻言,羽邀与青姑娘皆是一阵诧异。 “神医可知庄主的伤是如何来的?”羽邀满腹疑惑的问道。 元卦神医思虑片刻后,答道:“看伤口的情况,似乎是被一把弯形匕首所伤。” 话毕,羽邀顿时陷入了深思。 以庄主的武功,近她身都很难,何况是把她伤成这样,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青姑娘将药方交给身后的侍女后,对元卦神医与羽邀说道:“我为庄主换下衣服,二位留在这儿怕是不便。” 元卦神医点头应道:“我明日再来为庄主诊脉。” 羽邀临走前,担忧的看了眼绾罂,对青姑娘说道:“青,你在这儿照顾好庄主,我这就去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青姑娘慎重的点了下头,给了羽邀一个放心的眼神。 翌日,雅琴公子找了许久也没发现绾罂的踪影,于是神色匆匆的来到南院找易少默。 易少默正准备离开,见他过来,眼露不悦的问道:“何事?” “她走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雅琴公子轻声问道。 “你若不怕死,可以去曼珠崖找她。”易少默冷冷答道。 “她若没有回庄呢?你就不担心吗?” “以她的武功,没人能伤得了她。” 雅琴公子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他,询问道:“这把匕首你认识吗?” 易少默低头扫了眼,是他还给她的玄凤,他见匕首上染了些血迹后立马皱着眉头接过,仔细查看了下上面的血迹。 “是她的。”易少默答道。 “我在竹林里捡到的。”雅琴公子突然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次她没骗你。” 他的本意可不是让他们俩决裂的。 “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得不少啊。”易少默神色复杂的打量着他。 “默,我对你没有恶意,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她。”雅琴公子眼露真诚的说道。 “她的生死已与我无关。”易少默绝情的说道。 话毕,他收好玄凤,径直离去了。 一路上,他内心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竹林那儿查看一番。 竹林深处有过激烈的打斗痕迹,地上还有不少血迹,他沿着血迹一路追踪至一条隐秘的小路,路边的树枝上勾着一小块蓝色的碎布,他取下那块碎布仔细看了下,似乎与她平日里穿的布料是一样的。 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滩血迹,再往前就没再发现任何线索了。 当他正低头凝思的时候,一支箭从他眼前飞过,射在了左边的一颗大树上,剑上还绑着一封信。 他立马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射箭之人是谁?为何他感觉不到那人的存在? 他狐疑的拔下树上的箭,见信上无毒后,取下那封信,拆开来看了下。 信上写道:她遭到追杀,重伤昏迷。 信的里面还有一个玉瓶,是曼珠崖上剧毒白雾的解药,解药只有山庄的人才有,送信之人必是庄里的人,看字迹应该是个男子,此人是谁?或者这只是一个圈套,是她为他设计的另一个骗局,毕竟她的武功不比他差,武林里还有谁能令她重伤? 第三十九章 彼此原谅 翌日夜晚,易少默悄悄回到了血琴山庄。 他本想不再关心她的死活,可是走到一半望着玄凤上的血迹,最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回来了。 当他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时,他神色复杂的走至床边探了下她的脉。 他虽对医术略懂皮毛,并不精通,但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受伤,伤得有多重,他还是能从脉象看出来的。 把过她的脉后,他的脸色一沉,眼露一丝凝重。 她伤得不轻,伤口未愈,又受了内伤。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缕青丝,眼露一丝担忧。 她怎么被人伤成这样? 随后,他温柔的扶起她,掌心紧贴她的背为她运功疗伤着。 良久,他收回内力,轻轻扶着她躺下。 她朦朦胧胧的醒来,见有一个人影坐在她的床边,她费力的想睁开双眼看看清楚,可是她实在太累了,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默,是你吗?”她虚弱的轻声问道。 闻言,他立马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别走......”她喃喃的说道,随后昏睡过去了。 四日后,她从昏迷中醒来,她的心情很不好,见什么砸什么,青姑娘与羽邀在她身边那么多年都未见过她这般动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庄主,您先把药喝了吧,这样伤才能尽早痊愈啊。”青姑娘担忧的劝道,羽邀也在一旁关心的相劝着。 “出去。”她动怒的砸了药,一下子用力太大,牵动了伤口,她忍着痛面色苍白的捂着胸口。 青姑娘与羽邀见此,当即跪在她面前,苦心劝道:“庄主息怒,请您以身体为重啊。” “怎么?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吗?出去。”她语气冰冷的大声命令道。 闻言,二人内心一颤,自知无法再劝,只能默默退下,在房门口寸步不离的守着,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她神情落寞的坐在床边,过往与易少默的所有回忆都窜进了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摆脱不了。 她强运着轻功悄悄离开了房间。 外面正下着大雨,她赤着双脚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没一会儿便已浑身湿透,胸口的伤再次裂开,染红了衣衫,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因为她的心更疼。 她突然觉得好冷,冷得发抖,她浑身无力的蹲在角落,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眼泪,就算再痛再委屈,她都习惯性的忍住眼泪。 以前每次她在青楼里受了委屈,她都不会在人前哭,因为眼泪在那里是最没有用的,哪怕你哭得再惨也不会有人同情你,只会嘲笑你的软弱无能,然后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辱你,所以每次她想哭的时候就会跑到雨里,因为雨水会掩盖她的眼泪。 她紧紧抱着自己哭了许久,她告诉自己哭过之后就彻底忘了他,就当从未遇到过他,她还有真/相要查清,她还有仇要报,她要坚强的好好活下去。 良久,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身体无力的昏倒在雨中。 由于淋了雨,她的伤势越加严重,连着两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病情反复无常,原本一个月可以养好的伤,如今需要两个月了。 元卦神医一刻也不敢离开的守在房间里观察着她的情况,青姑娘也不眠不休的在旁边服侍着,而羽邀一边加紧追查着她受伤的缘由,一边执意要过来照顾她,忙得有好几天都没合眼了,双眼布满了血丝。 这几日,庄里的人都担忧着她的病情,虽然她平日里做事冷酷无情,但只要不犯错,她待他们还是很优厚的,何况以她一介女流之辈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将山庄发展成如今的势力,让武林众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得罪,这样的手段与魄力令他们着实感到敬佩,如果有一日她倒下了,他们一旦失了山庄的庇护,武林那帮人必不会放过他们。 这一日夜晚,她的高烧退了,渐渐苏醒过来。 “庄主,该喝药了,我喂您吧?”青姑娘担忧的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出去。”她轻声命令道。 青姑娘知道劝不动她,只好一脸担忧的退下了。 她起身吃力的走至窗前,静静的站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少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不要命了吗?” 她转过身,见到他后眼露一丝诧异。 原来她昏迷的那几日每晚给她运功疗伤的人真的是他。 可他没有剧毒白雾的解药,他是怎么回来的? 见她不做声,他端起桌上的药走至她面前冷冷说道:“喝了。”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用你管。”她眼露寒意的冷言道。 “喝了。”他厉声道。 “我不想喝。”她眼露不悦的说道。 自小她就不爱喝这些苦涩的汤药。 随后,他将手中的汤药喝下,走过去吻住她的唇,强行撬开她的唇齿将药灌了下去。 她虚弱的身体根本无反抗的力气,只能被迫咽下了药。 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门口守着的青姑娘听到声音后立马推门进来,却惊讶的看到了这一幕。 他见青姑娘进来了,便语气冰冷的对青姑娘吩咐道:“去把晚膳端进来。” 随后他横抱起她走至床边。 “易少默,你放开我。”她眼露怒气的在他怀里无力的反抗着。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细心的为她盖上了被子。 青姑娘见此,暗自微微一笑,立马悄悄退下。 还是默公子有办法啊。 没一会儿,青姑娘将一早备下的晚膳送了进来,递给他后默默的退下了。 “起来吃点。”他神色冷淡的对她说道。 她背对着他躺着,用被子捂住了头,不愿看见他,也不愿听到他的声音。 “你若不起来,我不介意用刚才的办法喂你吃。”他冷言威胁道。 闻言,她慢慢坐起来,满眼怒火的狠狠盯着他。 若不是如今她的身体虚弱,他哪能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他将粥递给她,她接过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背对着他躺下,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而他也没再停留的离开了房间。 “血邀。”她突然睁开双眼轻声唤道。 血邀依言现身。 “是你给了他毒雾的解药?”她冷冷问道。 “是,属下飞箭传信告诉他您重伤昏迷,第二天他就回庄了,恕属下多嘴,他对您还是有感情的。您若怪罪属下擅作主张,属下甘愿领罚。”血邀跪在地上请罪道。 良久,她心里的怒气消散了大半,轻声说道:“退下吧。” “是。”血邀依言迅速离去,重新隐于暗处。 此后,元卦神医给她开的药她都不再拒绝,膳食也照常用着,只是很少说话,而他每日都会在她睡前为她运功疗伤,庄内也只有他有那般深厚的内力可以助她尽早恢复,两个人虽然很少说话,对彼此的态度都比较冷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两个人都是在乎对方的。 这一夜,他为她运完了功,正准备离开时,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低着头轻声问道:“为什么回来?” 他微皱着眉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沉默的径直离去。 她慌忙赤着双脚下了床,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再次鼓起勇气问道:“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他的,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就好像已经在她的心里扎了根似得难以拔除,每天见到他时她都想问他为什么回来,可是她怕他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怕自己再次失望,可今日她一定要问个明白,哪怕再一次被他所伤,她也认了,就当是她最后放纵一回自己的感情吧。 “我是恨你,所以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里,那样太便宜你了。”他眼露寒意的说道。 闻言,她轻轻松开了他,眼露受伤的说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如果你希望我以后痛苦着活着,那么你已经如愿了,我这一生从未真正快乐过,直到你......”话至此,她神色落寞的顿了下,随后自嘲的微微一笑:“算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我的伤好了大半了,你想走就走吧。” 他回过头,神色复杂的望了眼她后推门走了出去。 “等等。”她走至门口,望着他清冷的背影说道。 他的脚步停住,并未回头。 “雅琴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定会再去找你,他的身份不简单,我只查到他是王宫里的人,你要是遇到他务必小心。”她眼露担忧的提醒道。 他轻轻“恩”了声,随后转过身一脸寒意的望向她质问道:“我的失忆与你有关吧?” 也是因为失忆了,他才成了她的侍卫吧? 那时他受的是内伤,脑部并未遭受重创,怎会莫名其妙的失忆了?跟她回庄时,庄里的人明显都是第一次见他,这要如何解释?何况她曾说过,他的忠心是她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换来的,她如此善用毒,想来也是被她下了毒吧。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质问她失忆的缘由,顿时眼露一丝犹豫。 若告诉他真话,他必会更加恨她,可既然他已经问出口了,那么他的心里必定已经猜出了几分,她若再骗他,他也不会信的。 罢了,他已然如此恨她,还怕他更恨自己吗? 随后她一脸无所谓的如实答道:“是与我有关。” “解药。”他冷冷问道。 “没有解药。”她轻声说道。 唯有她死了,他才能恢复失去的记忆。 这话她不会告诉他,她不想再试探他的心,虽然是她伤他在先,可她内心的痛不比他少多少。 他冷笑了下,问道:“天下间还有血琴美人解不了的毒?”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不是每一种毒都能找到相克之物。”她淡淡的说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神色复杂的望了眼她,随后轻声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她眼露一抹深深的悲伤。 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为何她在乎的人都要一个个的失去?为何她要经历那些痛苦? 想至此,她的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视线模糊的倒下了。 “庄主......”远处的青姑娘见到后担忧的跑了过来。 而他听见青姑娘的叫唤声后立马回头看了眼她,当即眼露一丝担忧与犹豫,可最终还是跟着青姑娘过去了,见她昏迷不醒,他迅速抱起她进了房间。 良久,元卦神医诊完脉后开了几副调理身子的补药,并对他与青姑娘嘱咐道:“庄主近日虽然身体正在慢慢复原,但心病难愈,一时心伤郁结才会吐血,这几日要好生静养。” 青姑娘听完这话,沉默的望了眼他。 庄主的心病因他而起,如今庄里上下有谁不知他是庄主真心喜欢的人,因而羽邀近日才故意忙着庄外的事,甚少出现在庄主面前,就是怕触景伤情,可他却一直对庄主冷冷淡淡的,庄主难免会伤心。 感情的事她虽然懂得不多,但就算庄主曾伤害过他,如今彼此心里都装着对方,何苦再互相伤害呢?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一旦错过可能就是一生。 待元卦神医走后,青姑娘忍不住对他劝说道:“我在庄主身边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令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庄主小产时曾悄悄哭过一次,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同为女人,我明白她对那个孩子有过不舍。既然彼此喜欢,何必互相折磨?” 他坐在她的床边,望着她苍白的脸颊沉默不语着,也不知道青姑娘的话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青姑娘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庄主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出她活得很辛苦,很不快乐,唯一能令她幸福的人只有你,如果你离开了她,待来日她想做的事都了了,她的后半生还剩下什么?” 说完这话,青姑娘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他后转身离开了。 向来女人更能懂得女人,想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成为强者,那便只有变得比别人更狠心,但这不意味着强者都没有真心,他们的真心往往比常人藏得更加深。 此时,他想起了她曾告诉过他小时候在青楼里的经历,他知道一个小女孩想要在青楼里好好的活下去是件很困难的事,她必定受过很多罪。 他伸手拂过她憔悴的面容,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他还能再相信她一次吗? 良久,她悠悠醒来,却吃惊的看到了他:“你不是走了吗?” “我和他很像吗?”他轻声问道。 她虽然心有疑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却还是认真的答道:“除了身形有些像,其他都不像。” “我要是走了,你真的不后悔?”他又问道。 “不悔,离开我你会活得更开心吧?”她眼露失落的淡淡说道。 在感情上她本不是胆怯之人,如果换作重生前的她,就算他不爱她了她也不会放弃,可经历过那一切的利用与背叛后,她害怕了,她害怕她再如何为他改变,他也不会再爱她了。 这段时日她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一个人不该强行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而应该给予他自己选择的权利与自由。相忘于江湖远远好过朝夕相对的彼此折磨。 “我走前,你没有话想再对我说吗?”他最后轻声问道。 她犹豫了会儿,内心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变成一句淡淡的“没有”。 闻言,他彻底放下了心防,嘴角微微上扬着说道:“那我真的走了?” 她侧过头,眼眶微红的轻轻“恩”了声。 就在此时,他微笑着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她转过头,吃惊的望着他,也忘了要掩去眼角迅速滑落的泪水。 他温柔而心疼的为她擦去眼角的眼泪,轻声说道:“我不走了。” “你原谅我了吗?”她不敢相信的问道。 “从前的事我不再计较,以后你若坦诚,我亦会真心相待。”他一眼柔情的说道。 希望她别再辜负他的信任。 闻言,她终于露出了长久以来第一抹幸福的笑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下。 之后几日,她的身体都由他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这一日,天气甚好,他抱着她出来晒晒太阳,她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静静感受着他的体温带给她的温暖。 “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不许对别的女人笑,不许碰别的女人。”她语气霸道的在他耳边说道。 “好。”他轻笑着答应道。 “不许不理我,哪怕生我的气也不许丢下我。” “好。” “就算我变老变丑了,你也不许嫌弃我。” “好。还有吗?”他宠溺的抱紧她问道。 “我后悔了。”她突然眼露悔意与伤感的轻声道:“我们的孩子还在该多好。我其实犹豫过的,就是因为犹豫了我才害怕,我怕自己爱上你,怕再次受伤,所以我才选择不要他,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默,对不起。” “我们还会有的。”他眼露惋惜的安慰道。 闻言,她紧紧抱住他,内心从未有过如此安心而幸福的感觉。 第四十章 昔年仇人 这一日,夜已深,易少默抱着绾罂闭目养神着,丝毫没有睡意,她发丝间曼珠沙华的淡淡香气飘入他的鼻间,让他的心神一荡。 他见怀里的人睡着了,便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准备起身去外面吹吹冷风。 这时,绾罂感到一丝冷意,朦朦胧胧的醒来,却未睁开双眼,本能的朝最温暖的地方靠去,紧紧抱着他,在他的怀里轻轻蹭了几下。 他瞬间一脸无奈的深吸了口气,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无声的催眠着。 她的伤还未痊愈,再忍一段时间就好。 她似乎发现了他身体的异样,嘴角扯过一抹妩媚的笑容,头微微靠近他的耳边,鼻间的热气柔柔的喷洒在他的耳边。 “罂,别动。”他眼露不满的说道。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闻言,她睁开一双迷人的杏眼,不怀好意的撒娇道:“人家冷。” 娇柔的声音听在他的耳里令他越加不能自控。 每夜抱着心爱的女人却不能碰,那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当即眼露责怪的望着怀里一脸无辜的小妖精,俯身惩罚性的狠狠吻着她的唇,但是下一瞬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必须要好好冷静冷静,随后取出软剑心浮气躁的开始练着剑。 她明知道自己顾忌着她的伤不敢对她怎样,还故意诱惑他,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哈哈哈......”深夜的血琴阁里传出了她肆无忌惮的笑声。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女子,必然更加计较,前段时间她因为他的疏离真的伤心透了呢,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向他讨回点利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庄里听到她笑声的人都暗地里暧昧的一笑,大家心里都清楚能令庄主发自内心的一笑,庄里除了默公子还真没有人能做到?何况此刻正值深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只可惜没人知道易少默此刻内心的痛苦。 精心休养了半个月后,她的身体总算康复如初了。 这一日,她用完午膳后便去了温沐阁沐浴。 为了伤口不再恶化,她已经好久没泡过温泉了。 她高兴的脱下衣衫,泡在温泉池里,舒舒服服的享受着。 雾气萦绕,恍如仙境,远远望去,隐约见她满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独自一人静静的闭着双眸,甚是美丽动人。 他悄悄走近她,脱了外衣,慢慢踏入温泉,温柔的抱住了她,满眼柔情的赞美道:“罂,你真美。” 她睁开杏眸,转身迎上他深情的目光。 他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胸口,心疼的说道:“还好没留下疤。” 他的语气里带着丝愧疚,毕竟她这次伤成这样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他。 “追杀你的人查到了吗?”他轻声问道。 “羽邀派出了所有的探子追查,目前只查到那批红衣女杀手是青仇宫的人,青仇宫成立了至少有十几年,根基深厚,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也很神秘,没有人亲眼见过她们的宫主,她们也鲜少在武林里走动,所以没人清楚她们的真正实力。此番突然现身刺杀我应该跟左丘决有关。”她猜测道。 “倘若真的与他有关,那他究竟想做什么?”他暗自思量着。 而她也一脸凝重的思考着。 从她还是个小孩子起,左丘决就一直不放过她,他应该不是随意的选了她,或许与她的身世有关,更甚者与她的亲生父母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还活着为何不来寻她? “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紧紧抱住她一脸认真的承诺道。 凡伤她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内心动容的望向他,突然神色犹豫的问道:“你想知道我们最初是如何认识的吗?” 他深深望着她,扑捉到了她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伸手揉紧她,淡淡答道:“已经不重要了。” 他早已料到他们的相遇并非那么美好,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现在,而非过去。 闻言,她暗自松了口气,但想到那个九字预言,她又有些不安,于是目光幽深的望着他问道:“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想杀我,你还会不会待我如此好?”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不解的问道。 “我是血琴美人,做过许多坏事,结了许多仇家,你若和我在一起,也会有很多人想杀你的。而且我死过一次,我见过魔神,眼睛会变成骇人的血眸,这世间恐怕只有我一个重生之人,若被人知道定会被当做妖怪,人人见而诛之。”她轻声解释道。 闻言,他想起了那一日她眉心处闪着红光的那朵血色曼珠沙华,还有那一双如鲜血般泛着妖光的血眸。 他伸手温柔的将她的发丝拨到脑后,深情的说道:“我不在乎,你是我爱的女人,谁敢说你是妖怪,我便杀了他。” 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口,眼露担忧的说道:“默,我的重生是有代价的,以前我不怕是因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可现在我开始害怕了,我怕在我付出代价的同时会失去你。” “无论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深情的安慰道。 她轻轻“恩”了声,幸福的笑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刹那间满池春色。 良久,他抱起怀里熟睡的她,温柔的为她穿上了衣衫,轻轻抱至床上放下,为她盖上了被子。 傍晚时分,她慵懒的睁开了杏眸,见他正坐在床边出神的望着自己,顿时心里一暖,起身环住他的腰,亲昵的钻入他的怀里。 他温柔的抱紧她,俊美的容颜突然变成了另一张美得如女人般阴柔的脸,嘴角还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是绝,那个多次与雅琴公子私下见面的男子。 绝从衣袖里抽出那把匕首玄凤,在她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时将玄凤刺进了她的肩膀,同时点了她的穴道,令她不得动弹。 血顺着玄凤滴在了床上。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再一次尝到了背叛的锥心之痛,而这一次的对象竟是她这一生最深爱的男人。 “为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绝模仿着易少默的声音残忍的回答道:“我恨你。” 她眼露痛苦的在他的怀里晕过去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间华丽的寝殿里。 肩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伤口很浅,并无大碍。 她起身环视了下四周,手心暗自运气,却发现她体内的内力被封住了,而身上随身携带的毒药也全部不见了。 “血邀,血邀......” 她唤了几声也不见血邀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刚想走出房间,便见到四个侍卫装扮的高大男人拦住了她。 领头的侍卫是亲眼见到她被自己的主子抱着回来的,心中自然明白她在主子心里的份量不轻,因此对她客气有礼的好言劝道:“殿下有令,不准姑娘出门,还请您见谅。” 她眼眸幽深的冷冷问道:“你们殿下是谁?” “当然是太子殿下。” 她心中诧异,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要见他。” “殿下稍后会来见您。” 她不悦的拂袖转身回到房间。 她重新打量了下周围的布置,如果她猜得不错,她此刻正在太子所居住的东宫里。 当今夜然王独宠王后,王后之下只有元夫人与黎夫人两个妃子。 因此宫里的两位王子与一位公主皆是王后所生。 大王子从小聪慧过人,早早被立为了太子。 二王子成年后得封尘王,如今住在宫外的尘王府里。 三公主与二王子是龙凤胎,但不幸早逝。 而她是一介武林女子,与王室中人没有一丝牵扯,太子为何要将她幽禁于此? 她纵然被易少默所伤,但易少默又怎会与太子相识? 当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口传来了一个脚步声。 “太子殿下。”门口的侍卫恭敬的行礼后默默退下了。 太子身穿一袭华丽的龙纹紫衣走进了房间。 见到他后,她猛地一震,眼里瞬间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太子邪魅的一笑,慢慢走近她,轻声说道:“多年不见,本宫的绾儿变厉害了。” 她眼露寒意的盯着那张她恨了四年的脸。 难怪她查了四年都没能查出血宫主的下落。 试问谁能想到神秘莫测的血宫主竟是当今太子夜少绝。 她冷笑着说道:“难怪有传闻说太子常年不在东宫,原来是忙着在武林里培养势力。” “哈哈哈......”夜少绝高兴的大笑道:“当年本宫倒是小看了你,不想你还有这等本事把易少默迷得六亲不认。” 听他提起易少默,她内心一阵刺痛,她冷言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少绝暧昧的揽住她的腰问道:“你应该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气极,用力推开了他,一巴掌狠狠打向他的脸,却被他迅速捏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不会背叛我的,他在哪里?”她愤怒的质问道。 虽然伤她的是易少默,但细细回想起来总觉得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她不信他会背叛她。 闻言,夜少绝眼露寒意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是。”她冷言道。 她眼里的坚定令夜少绝莫名的感到气愤,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他不怀好意的盯着她,邪笑道:“若本宫告诉你,他与本宫是一个人呢?” “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头质问道。 “他是本宫,又不是本宫。”他故弄玄虚的说道。 “说清楚。”她厉声道。 夜少绝一手毫不怜香惜玉的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神色暧昧的说道:“你若肯做本宫的女人,本宫就告诉你,本宫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他随后松开了她,临走前好心的提醒道:“对了,你的血琴山庄不久就会被本宫夷为平地,没人能救你。” 她愤恨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十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留下几道指印。 夜少绝,我们走着瞧。 第四十一章 爱恨交织 当夜,绾罂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疑惑的问道。 时间紧迫,雅琴公子没多做解释,只说了句:“快跟我走。” 绾罂虽有疑惑,却仍是点了下头。 雅琴公子似乎一早便知她的内力被封,于是一手揽着她的腰,避开门外的侍卫与藏在暗处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带她离开了东宫,一路飞向宫门口,他踏雪无痕的轻功虽是天下第一的,但王宫的守卫众多,暗地里又有许多内力高深的暗卫轮班守护着,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逃出宫的,何况他还带了个人,脚步自然就放慢了些,好在他对王宫的地形与守卫、暗卫的分布很熟悉,一路上倒也是有惊无险。 绾罂见此,心中的疑问更多,不禁轻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雅琴公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答道:“现在让你知道也无妨,我的本名是夜文尘。” 绾罂诧异的问道:“你是尘王?” 夜文尘微微点了下头。 绾罂瞬间陷入深思。 难怪只查到他是王宫里的人,也难怪他会知道她在东宫,既然他是尘王,那么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 半个时辰后,夜文尘揽着绾罂顺利出了宫,回到了他的尘王府。 他之前已命人整理出了一间房间,他亲自带她去为她准备的房间暂时住下。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绾罂追问道。 夜文尘犹豫了下说道:“我晚些会告诉你的。” 绾罂眼露坚持的继续说道:“我现在就要知道。” 夜文尘望着她思虑了会儿,随后如实说道:“他与绝是一个人。” “究竟是什么意思?”绾罂瞬间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么说吧,绝体内有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是他本人,另一个便是默。”夜文尘答道。 绾罂一脸不信说道:“怎么可能?” 夜文尘知道她不信,所以耐心的解释道:“绝八岁时发现了默的存在,一开始他们只能在心里对话,慢慢的,默能现身,不再只是一个灵魂,后来他们发现只要有一方想出来,并且另一方自愿交换,便能随时决定由谁来掌控身体。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事只有我知道。绝为他取了个名字,虽然名为合作,但绝早已视他为亲兄弟,我们三人就这样一起长大。如今绝恨他,因为他为了你背叛了我们。” 闻言,绾罂的心里顿时乱成一片,眉头紧蹙着对夜文尘激动的大声吼道:“你骗我,我不相信。” 夜文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事实。绝失踪了一年多,母后与父王十分担忧,我多番查探才得知他在你身边。他告诉我,默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企图取代他的一切,将他的灵魂永远锁在体内,所以他恨你们。其实他也对你动了心,只是他不想承认,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让你住进东宫,更不会在父王面前隐瞒他失踪的真/相。” 绾罂冷笑了声,眼露讽刺的说道:“他这么自负的人会真心爱上自己曾经的棋子吗?真是可笑。” 夜文尘眼露无奈的劝道:“不管怎样,他们二人都对你动了心,你若还想与默在一起,是否可以给绝一个原谅的机会?当年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绾罂冷冷打断道。 “我知道这很难。可他们是一个人,你若伤害绝就等于在伤害默,你忍心吗?” 绾罂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出去,我要静静。” 夜文尘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毕竟这件事太复杂了,但他相信只要彼此间多些谅解与包容,事情总有一天会解决的。所以当初在他得知他们二人都对她动了心,而她对默又有几分感情时,他便选择不杀她,成全她与默,因为他深深明白与自己心爱之人阴阳两隔的痛苦,他不希望这样的痛苦加注在他两个好兄弟的身上。 夜文尘担忧的望着绾罂走向窗前的背影,暗自叹息了下,随后轻声离去了。 冷冷的夜风拂过绾罂的脸颊,让她的背脊骨一寒。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失神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良久,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侧,二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个人影消失离去了。 夜深了,夜少绝在王后那用完晚膳后便回了东宫。 一个黑衣蒙面人趁没人时出现在夜少绝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宫主,属下已向血琴山庄的人递了消息,告诉他们血琴美人在血宫,就算他们知道是个圈套,也必会在一个月后准时赴约。” “恩,命人好好守着血宫,别让他们的人混进来。” “属下明白。”黑衣蒙面人当即消失离去。 这时,远远走来一个侍卫,焦急的跑到夜少绝跟前惶恐的禀告道:“太子殿下恕罪,那位姑娘不见了。” 闻言,夜少绝俯身一把揪住那侍卫的衣领,大怒道:“废物,连一个没内力的女人都看不住。” “殿下饶命啊,属下一直在门口守着,不曾见那位姑娘出来过,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刚才侍女进去送晚膳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夜少绝放开了他,冷哼了声说道:“自己去领三十鞭吧。” “谢殿下宽恕。”侍卫立马惶恐的退下了。 夜少绝思量了下,随后离开了东宫,一路运轻功朝宫门外飞去。 能把人从东宫里救走,还不被任何人察觉,这世间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迅速飞至尘王府后,小心的避开了府里的侍卫与暗卫潜进了绾罂的房间,远远见她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悄悄走向她,失而复得般的从背后抱紧她:“你真是不乖。” 她一惊,连忙用力挣脱他,愤恨的盯着他问道:“你想怎样?” “你就这么想逃开本宫吗?本宫就不该给你时间考虑,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女人。”他不容拒绝的说道。 “我不稀罕。”她眼露不屑的说道。 闻言,他顿时满眼怒气的说道:“当年你不是一心想做本宫的女人吗?现在本宫给你机会,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你都是本宫的女人,哪里也不准去。” 不待她反应,他便上前横抱起她,将她重重的扔至床上。 他想得到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许是伤口裂开了,肩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刚想起身逃开,他便紧紧捏住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这令她想起了四年前被他的两个属下欺辱的情景,那种耻辱再一次充斥着她的内心,眼角不禁留下几滴屈辱的泪水。 当他瞧见她眼角的泪痕时,不禁心生一丝心软与怜惜,随后动作温柔的吻着她的脸颊。 她心痛的闭上了双眼,放弃了反抗。 同样的身体,却已是不同的一张脸,不同的灵魂,她开始比以前更加恨他,甚至有些恨默,恨默与他是一个人,也恨自己爱上了默,让自己再一次尝到了屈辱的滋味。 良久,她神色阴冷的对他轻声道:“我恨你。” “本宫知道。”他一脸无所谓的抚摸着她冰冷的侧脸。 此时,门外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罂儿。”夜文尘站在门外有些担忧的唤道,见房内许久没人应答,便犹豫着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此刻,夜少绝已穿好了衣服。 她侧过身,背对着二人,一头埋进被子里,一言不发的紧紧咬着自己的食指,食指渗出了一道血痕,嘴里一阵腥甜,杏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憎恨与决绝,内心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夜文尘见到这情形,已然知道自己来晚了,绝与她之间的心结又多了一个。 夜少绝目光深邃的扫了眼自己的亲弟弟,起身离去,夜文尘也立马跟上。 兄弟二人遣走了所有人,在房内谈了许久,最终不欢而散。 翌日,太子殿下要纳一武林女子为良娣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宫。 众人皆知,太子身边有许多形形**的女人,但从来都没有给过哪个女人名分,夜然王与王后多次劝说,但太子始终不肯纳妃,这次太子主动请旨纳妃,虽然只是纳个地位次于太子妃的良娣,但夜然王与王后已是十分高兴,当即就恩准了,婚期定在下月初五。 现在宫里每个人都在猜测未来的太子良娣会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拴住太子的心。 夜少绝请完旨后立马出了宫,独自来到尘王府向夜文尘要人。 “她已是我的良娣,你还想将她留在府里吗?”夜少绝问道。 “你这样做只会让她更恨你。”夜文尘不赞同的说道。 “她本就恨我入骨,她再多恨我一点也无所谓。”夜少绝笑着答道。 “绝,难道你就准备让她一辈子恨你吗?与其互相折磨的过一生,倒不如放她离开。”夜文尘劝道。 “我要的女人必须留在我身边。”夜少绝霸道的说道。 “那默呢?默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他既然背叛了我们,就不再是我们的兄弟,待他苏醒后,我会让他亲眼看着绾儿成为我的新娘,我会永远将他的灵魂锁在体内。” “你这是何苦?折磨了他们,也折磨了你自己。” “我不会成全他们,也成全不了他们。最爱的与最恨的男人是一个人,就算我愿意成全,你以为她还会愿意吗?” “总会有办法的。” “尘,这是个死结,没有人能改变。” 话毕,夜少绝径直朝绾罂的房间走去,夜文尘也不再有理由阻止。 他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死结,其实他早就清楚自己爱上了她,只是他不愿让她知道,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夜少绝进了房间后不管绾罂愿不愿意,一手紧紧拉着她往外走:“跟本宫回宫。” 出乎意料的是,绾罂竟然没有反抗,一路上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绾罂跟在后面,面无表情的问道。 “只要你有这本事。”夜少绝邪魅的望了眼她。 绾罂微微一笑,笑得极其诡异。 第四十二章 彼此折磨 自从未来的良娣住进东宫后,太子仍是不改往日风流,夜夜宠幸东宫里的侍妾们,但每一个被宠幸的女子都会在第二日被良娣以不同的理由责罚,或残或死。 东宫的侍女与太监们纷纷对良娣生出一丝畏惧,但同时又感到困惑不已,因为太子对这位良娣的所作所为仅仅付诸一笑,从不过问,只是严令不许将东宫之事外传。 太子每日都会准时与良娣一同用午膳,时不时的赏赐些稀罕的玩意儿供良娣解闷,人人都看得出太子对良娣的宠爱与纵容,但奇怪的是,太子从不在良娣那儿留宿。 “良娣,殿下差人来说,王急招殿下去书房商议政事,晚点过来。”侍女文儿走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绾罂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随意的翻了页书,淡淡问道:“昨晚是谁侍寝?” “是徐侍妾。”文儿如实答道。 “叫她过来用膳。”绾罂淡淡吩咐道。 “是。”文儿立马去徐侍妾的住处请人了,路上暗自为徐侍妾惋惜了下。徐侍妾长得有几分姿色,是属于那种娇柔纯净的美人,以前在东宫里,她算是最得宠的。 徐侍妾来了后毕恭毕敬的站在前殿耐心的等候着。 文儿走进内室,轻声说道:“良娣,徐侍妾到了,正在前殿等候。” 绾罂淡淡的“恩”了声,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 文儿偷偷抬头看了眼绾罂,不敢多言。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绾罂放下书,有些疲累的动了动手腕。 文儿机灵的上前为绾罂轻轻按捏着脖颈。 前殿的徐侍妾仍是毕恭毕敬的站着,按位分良娣仅次于太子妃,如今东宫并未册立太子妃,良娣暂且是东宫的女主人,按规矩不得良娣恩准召见,她们这等无名无分的侍妾只能在前殿干等着,不能坐,也不能擅自退下,徐侍妾的脸上虽然未见一丝不满,只是掩在衣袖里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侍女参见太子的声响。 徐侍妾眼眸一亮,一抹算计从眼里一闪而过。 “你怎么在这里?”夜少绝见到徐侍妾后问道。 徐侍妾艰难的挪动着脚步,转身屈膝对夜少绝行了礼,柔声答道:“良娣姐姐唤奴婢过来一同用膳。” “起来吧。”夜少绝轻轻一笑。 “谢殿下。”徐侍妾刚想起身,但站得久了脚开始发麻,一个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好在夜少绝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才没摔疼。 徐侍妾被夜少绝抱在怀里,身上淡淡的梅香飘入夜少绝的鼻间,徐侍妾害羞的微微颔首,轻声细语的说道:“多谢殿下。” 夜少绝内心了然的问道:“等很久了吧?” “没有,奴婢刚到不久。奴婢与良娣姐姐身份悬殊,就算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徐侍妾柔柔弱弱的说道,眼眶里含着泪花,像极了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这幅温柔无辜的样子怕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生出几分怜惜。 果然,夜少绝温柔的扶起她,邪魅的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本宫喜欢你身上的梅香。” 闻言,徐侍妾面色一红,低下头撒娇道:“殿下真坏。” “哈哈哈......”夜少绝揉着她的腰高兴的大笑着。 这时,文儿从内室走出来,尴尬的轻轻咳了声:“殿下,良娣请您进去。” 夜少绝松开了徐侍妾,心情不错的走进了内室,见绾罂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着,便关心的问道:“不舒服吗?” 绾罂慵懒的睁开杏眸,神色不悦的说道:“你似乎心情不错,想必徐侍妾是个难得的美人吧?” “再美也没有本宫的绾儿美。”夜少绝伸手横抱起她走出了内室。 徐侍妾见二人亲密的出来,心有不甘的暗自隐忍着,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 整个用膳期间,徐侍妾虽是坐在夜少绝的身旁,但夜少绝的目光始终都在绾罂的身上。 绾罂亲自为夜少绝倒了杯酒,嫣然笑道:“这是我为你亲手调制的酒。” 夜少绝端起酒杯,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入鼻间,他邪魅的一笑,转头对徐侍妾温柔的说道:“绾儿调的酒向来不错,这杯酒本宫赐你了。” 徐侍妾见此,高兴的接过夜少绝手里的酒杯饮下。 “多谢殿下,良娣姐姐的酒真好喝。”趁夜少绝不注意,她暗中向绾罂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没多久,徐侍妾面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她不敢置信的盯着绾罂说道:“酒......酒有毒......” 徐侍妾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抓着夜少绝的手臂恳求道:“殿下,救我......” 夜少绝冷眼旁观着,并不打算救徐侍妾。 不到片刻,徐侍妾毒发身亡了,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夜少绝命人进来拖走了徐侍妾的尸体。 绾罂诡异的一笑,起身走进了内室。 夜少绝从身后紧紧圈住她,神色复杂的问道:“你明知杀不了本宫,为何还要调制那壶毒酒?” 绾罂一脸自信的说道:“你爱我,不是吗?” 闻言,夜少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绾罂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他,绝情的说道:“你无须否认,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恨你。怎么样?时刻防着被所爱的女人毒死的滋味如何?” 夜少绝动怒的横抱起她走至床上,霸道的吻着她,声音邪魅的在她的耳边问道:“被所恨的人宠幸的滋味如何?以后的每一晚本宫都会让你好好享受这滋味。” 绾罂没有反抗,反而一脸妖媚的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把你宠幸过的女人都杀了吗?” “哼,本宫可不会相信你是在吃醋。” “当然不是。因为我爱易少默,他是我的。既然无法阻止你用他的身体去碰别的女人,那我只能把那些女人都杀了。” 夜少绝猛地停下动作,浑身上下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右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震怒道:“你还爱他?” 绾罂一脸坦然的承认道:“是,我爱他。” “你在激怒本宫。不怕本宫杀了你?”夜少绝愤怒的问道。 “你不会。” 夜少绝眼眸深邃的对上她笃定的目光,下一瞬松开了她。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答应你忘了他,永远不在你面前提起他,但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绾罂冷静的谈判道。 闻言,夜少绝当即有了几分兴趣:“你要什么?” “我要做太子妃。”绾罂意味深长的答道。 夜少绝当即果断的拒绝道:“你不适合,这辈子你都是本宫的良娣。” “区区一个太子妃之位,太子殿下就舍不得了?”绾罂轻笑着问道。 “本宫可以宠你,纵容你做任何事,但前提是你不会威胁到本宫的江山。” “我的内力已被你封住,何况我只是一介女子,有何威胁?” “太子妃是未来的王后,而每一朝王后都有议政的权利。绾儿,你想做的事瞒不了本宫。”夜少绝冷言警告道,随后起身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 “你若不让我做太子妃,我便日日在你面前提起他。我要你每一刻都记住你爱的女人永远爱着别的男人。”绾罂满眼怨恨的威胁道。 “随你。”夜少绝掩去眼里转瞬即逝的心痛,迅速离开了。 “夜少绝,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爱,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绾罂绝情的大笑着。 文儿见夜少绝怒气冲冲的离去,又听见殿内传来绾罂诡异的笑声,一时之间心生畏惧,不敢贸然进去,更不敢将她所听见的话泄露出去半个字。 夜少绝离开后去了尘王府邀夜文尘一块儿喝酒。 夜文尘见他一个劲的喝酒,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有心事?”夜文尘担忧的问道。 “没有。”夜少绝淡淡答道。 “你我是兄弟,你用不着瞒我,和她有关吧?” 闻言,夜少绝不甘心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女人,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总有一天我会忘了她。” 夜文尘眼露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再无情的人碰到感情的事都会心不由己,我也曾以为我能忘了她,可我做不到。” “你还爱着那个贱女人?”夜少绝替他不值的问道。 夜文尘眼露深深的痛心:“她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永远都记得初遇她时,她一袭白衣坐在杏花树下抚琴的模样。” 夜少绝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揪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你别忘了,那都是她事先设计好的,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接近你,嫁给你,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夜文尘自嘲的一笑:“是,她不爱我,也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她死了,我却依旧爱她。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亲手杀了她,现在的我是不是会好受些,至少她还活着,我还能经常见到她。” 夜少绝松开了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绾罂妩媚的笑颜,他狠狠砸了酒杯:“她到底有什么好?” 这句话是在问夜文尘,也是在问他自己。 她不过是一个离经叛道的魔女,他为何会爱上她? 夜文尘惆怅的叹了口气:“放手吧。你们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伤害了她,也伤了你自己,成全她与默,对你对她都好,一旦默醒来,你若是压制不住他的灵魂,你想过后果吗?他万一为了她抛弃了与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们的胜算本就不大,要是因此影响了父王的计划,你想过王室的安危吗?” “我不会放手,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夜少绝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的是深不见底的恨与爱。 爱与恨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最折磨人的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爱与恨并存。 当夜少绝想好好爱她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无不激起了他内心的恨,可当他决定恨她,好好折磨她的时候,他却又心生不忍与痛苦,因为他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了自己。 他爱她,却又恨着她,他恨她不爱他,恨她爱着另一个自己。 而她呢?她就真的还能一如既往的爱着易少默吗? 此刻,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无法预知她将做出什么事,但这样复杂的命运纠葛已经注定了他们三个人很难得到圆满的结局。 第四十三章 生死赌约 这一日,夜少绝的心情极好,一大早便来了绾罂的寝宫。 见绾罂梳妆完毕,便遣走了文儿,从身后轻轻抱住她,高深莫测的问道:“可愿陪本宫去看一出好戏?” “什么戏?”绾罂挣脱他,神色平静的喝了口茶。 “你定会喜欢。” 话音刚落,夜少绝点了绾罂睡穴,轻轻抱起她,运着轻功出了王宫,不到片刻已经飞至悉城郊外的那座断离崖上。 夜少绝解了绾罂的睡穴。 绾罂转醒,挣脱他的怀抱,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发觉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 夜少绝好心的提醒道:“你在这儿初次遇见他,这儿也是本宫与你久别重逢的地方,可惜那时本宫没能认出你。” 绾罂见他带着个银质面具,眼露疑惑:“为何带我来这儿?” 夜少绝神秘的答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身后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轻声在夜少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消失了。 “绾儿,要委屈下你了。”话毕,夜少绝点了绾罂的穴道,令她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绾罂张了张口,出不了声,满眼愤恨的瞪着他。 面具下的夜少绝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他亲昵的揽住她的柳腰。 绾罂的目光越发阴冷,若不是此刻受制于他,她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庄主......”这时,羽邀带着一批人马迅速冲上断离崖,见绾罂被夜少绝挟持着,慌忙下令止步,不敢再靠近。 羽邀见绾罂只是被点了穴道,似乎并未受伤,暗自放心了不少,但想起这一个月来所有听命于他的属下混进血宫后皆被五马分尸的丢出了血宫喂狗,不禁对夜少绝心生几分忌惮与愤恨。 羽邀迅速冷静下来,对夜少绝威胁道:“血宫主,你若敢伤了庄主,来日血琴山庄必会踏平你的血宫。”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夜少绝邪魅的一笑,一手掐住了绾罂的脖子,绾罂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艰难的呼吸着。 “快给我松手。”羽邀担忧的盯着绾罂痛苦的模样,气愤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夜少绝目光暧昧的扫了眼羽邀,轻声说道:“你的能力不错,只是太感情用事了。你爱她,对吗?” 羽邀咬牙切齿的盯着夜少绝答道:“与你无关。” 夜少绝缓缓靠近绾罂的脸,无视她杀人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瞧瞧,这些年你勾引了多少男人为你赴汤蹈火,不过很快那些敢觊觎你的人都会死在本宫的手里,你到死都是本宫一个人的。” 随后夜少绝松开了绾罂,抬手打了个手势。 瞬间,断离崖的四周冲出许多蒙面黑衣人将羽邀等人团团围住,双方人数相差无几,若厮杀起来,一时之间倒还真是算不出谁的胜算更大些。 夜少绝饶有兴趣的看向羽邀,轻笑着说道:“本宫要你自废了武功。你若做到,本宫日后会善待你的主子,否则我便切下她的手送你做为本宫的见面礼。如何?” “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会拼死取你的性命。”羽邀威胁道。 只可惜羽邀不了解夜少绝的为人,夜少绝最不怕的便是别人的威胁。 夜少绝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凤纹匕首。 绾罂当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把匕首,是玄凤。 果然在他那儿。 夜少绝执起绾罂的右手,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只手,以后再也无法抚琴了。” 说话间,他已将玄凤对准她的手腕刺了下去,血滴在地上,再刺入一分,那手恐怕就真的要废了。 绾罂忍着痛满眼恨意的瞪着夜少绝。 真是个疯子。 “好,我答应你。”羽邀焦急的大声制止道。 夜少绝收起匕首,满眼兴致的瞧着羽邀。 今日,他本就是胜券在握,有七成的把握能一举歼灭了血琴山庄,但要是能先除去一个羽邀,那么他的胜算会更大,他要用最小的代价剪去她的羽翼,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再有能力逃脱他的掌控。 羽邀深情的望了眼绾罂问道:“庄主,属下若成了废人,你可会嫌弃?” 羽邀露出一抹纯净无邪的笑容,那是她最喜欢的笑容。 他知道她无法出声,随后无怨无悔的闭上了双眸,掌心暗运内力。 羽邀身后的下属们纷纷紧张的盯着羽邀,又焦急的望向他们的主子。 绾罂的杏眸扫了眼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羽邀抬手准备自废武功之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用尽全力一掌打向夜少绝的后背,并迅速救走了绾罂,解了她的穴道。 羽邀眼露震惊的盯着救走绾罂的男子。 那人是他的哥哥,血邀。 “杀。”绾罂对羽邀等人大声命令道。 羽邀慌忙回过神,把握时机,命令手底下的人动手。 两个忠心的属下护着受伤的夜少绝退至一边,两批人激烈的厮杀着。 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批血宫的人,由于血宫的人数众多,瞬间占了优势,将羽邀他们逼杀至角落。 绾罂站在一侧冷眼观战着,对着对面的夜少绝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少绝目光深邃的盯着绾罂身后的黑衣男子。 他竟然无法感应到那男子的气息,这该是多高深可怕的内力。 顷刻间,除了绾罂与她身边的血邀,断离崖上的所有人皆感到胸口一痛,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们都中了绾罂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中毒后全身无力,无法再动用内力,若无解药半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 绾罂满意的扫了眼一脸痛苦的夜少绝,对血邀命令道:“去帮我们的人解毒。” “是。”血邀取出一个玉瓶走向羽邀,亲自为他服下一颗解药后,又转身将一颗颗解药分给了其他人。 痛觉瞬间消失,血琴山庄的人恢复了力气,纷纷起身恭敬的退至绾罂的身后,等待着她的下一个命令。 “除了血宫主,其余人等格杀勿论。”绾罂绝情的下令道。 “是,庄主。”众人想起自己惨死的同伴们,个个毫不手软的挥剑刺向血宫的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没一会儿便将敌人利索的五马分尸了,鲜红的血流淌了一地,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味。 绾罂缓缓走向夜少绝,眼里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恨意,还有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悲痛与决绝。 “我说过,你会死在我的手里。”绾罂蹲下来摘了夜少绝的面具,从他手里拿回了玄凤,左手紧握着玄凤对准了他的胸口。 “本宫看上的女人果真不好对付,哈哈哈......”夜少绝狂傲的大笑着。 “血邀是我最大的底牌。我建立血琴山庄的一半原因就是为了你。既然要对付你,我岂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我本可以在东宫就无声无息的毒死你,可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在你最得意的时候送你入地狱。当年你绝情的毁了我,可曾想过有今日?”绾罂轻声说道。 “你舍得杀了本宫?你别忘了,本宫也是他。”夜少绝自负的问道。 闻言,绾罂妖媚一笑:“太子殿下错了。我爱的男人既然与我恨的男人同为一人,那便只能当做一场错爱。我的身边从不缺爱我的男人,死了一个,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他。” “绾儿,你与本宫还真有点像。本宫敢打赌你若杀了我们,你必将痛苦一生。”夜少绝幸灾乐祸的说道。 “那我们就来赌一下,看看赢的是我还是你。”绾罂眼露愤恨的说道,随后执起玄凤,冷笑着将匕首深深刺进了夜少绝的心脏。 夜少绝捂着胸口,艰难的抬手握紧绾罂的手,第一次不在她的面前自称本宫,而是用一种痛心而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说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永远记住......” “你别再妄想了,很快我就会忘了你,忘得一干二净。”绾罂残忍的说道。 “只要你还爱他,你就没办法忘了我,哈哈哈......”夜少绝笃定的笑着,渐渐闭上了双眼。 绾罂拔出玄凤,紧紧握在手里,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神空洞着,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面色惨白,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着:“你不会赢的,只要我不再爱他,你就不会赢......” “庄主......”羽邀与血邀见绾罂昏倒在地,担忧的跑了过去。 血邀率先接住了绾罂,横抱起她飞会血琴山庄。 羽邀与其他人连忙跟上。 这一日深夜,荒芜的断离崖上,乌鸦盘旋在上空,最终停在几具尸体上。 等夜文尘赶到断离崖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焦急的找寻着,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尸身完好的夜少绝,他眼露悲痛的唤道:“绝......” 此刻,他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杀了绾罂。 他没有将夜少绝送回东宫,而是下令严守消息,将夜少绝带回了血宫。 经此一事,血宫元气大伤。 血宫其实是夜少绝与易少默共同创立的,但血宫内部的事二人从不对夜文尘隐瞒,经此一事后,夜文尘接管了血宫内的所有事务,并在夜然王与王后面前瞒下了他的死讯。 而绾罂自那天起再未出过血琴山庄,终日将自己锁在血琴阁里,时常一坐便是一整天,不笑不语,失魂落魄的。 其实她与夜少绝有些地方的确很像,都喜欢以霸道的方式爱一个人,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也一样残忍。 那日过后,血琴山庄的众人才知道原来血宫主是太子夜少绝,亦是庄主追查多年的仇人,至于易少默的下落众人都不敢私下议论。 这段日子,血邀一直隐在暗处,他犹豫了良久,终是忍不住现身劝道:“失去所爱固然痛苦,但庄主别忘了您的仇人还活着,您的身世还是个未解之谜。” 闻言,绾罂睁开了双眼,许是几天未说话,嗓子有些沙哑:“谢谢你,血邀。” “无论您想做什么,血邀都会陪您。”血邀忠心的说道。 “夜少绝对我下了血封。血封是血宫的独门秘药,能永久封印一个人的内力,要解它唯有四叶独角莲,但独角莲生长于夜林北部荒地,十分稀有,何况我要的是四叶独角莲。”绾罂淡淡的轻声道。 “庄主放心,属下一定为您找到四叶独角莲。”话毕,血邀消失离去了。 第四十四章 独霸武林 转眼间,又过了半年,这半年间,血琴山庄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行事也越来越嚣张残酷,先是命人踏平了君欣楼,杀了里面所有的人,包括花魁苍落姑娘与藏身在那儿的新任盟主苏纣,并公告天下君欣楼背后的真正主人左丘决的真实身份,这一举动无疑是将左丘决的势力由暗处放到了明处。 之后的几个月,左丘决都没有丝毫动静,但越是风平浪静,越是不对劲,因此绾罂时刻让人盯着左丘决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松懈。 此事一出,绾罂与左丘决二人立马成为了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除此之外,原本就已是武林公敌的绾罂又做了一件引起武林公愤的事。 上个月,绾罂命羽邀挟持了连家的二公子连悠幻,以连悠幻之命要挟连家主交出珍藏的稀世药材四叶独角莲,连家主不得已交出了四叶独角莲,但绾罂却迟迟不肯放人。 武林三大门派的掌门见此纷纷以伸张正义为名暗中结盟,企图联手踏平血琴山庄,可三位掌门的攻敌策略还未达成一致便已先后遇害,凶手正是血琴山庄的人。 武林众人听闻此事后纷纷识相的收敛锋芒,无不以血琴山庄为尊,不敢再以卵击石,而青仇宫一向鲜少参与武林之事,因而未受到影响,何况青仇宫一向神秘,武林里没人知道青仇宫的聚点在哪里。 一时之间,绾罂独揽武林大权,虽不是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却早已名副其实了,如今的武林有谁还敢不看她的眼色行事。 这一日,绾罂心情不错的来到地下密室见左丘曲。 “你的主子还真是沉得住气。不过我很好奇,要是他知道自己爱女的尸首在我这儿,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绾罂一脸算计的说道,随后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玫瑰金钗随意的把玩着。 这枚玫瑰金钗是柔夫人身前最喜爱的,柔夫人死后金钗也随之作为陪葬品封入棺内。 左丘曲紧盯着金钗,隔着牢门愤怒的吼道:“你把她怎么了?” 绾罂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媚笑的说道:“她是你主子的女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倒像是我把你的情人怎么了似的。” “你......”一向冷静的左丘曲此刻却被气的满脸通红,他愤怒的厉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动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绾罂怜悯的望着他说道:“看来她就是你的弱点了。你还真是可怜,亲眼看着自己爱的女人投入帝王的怀里就算了,偏偏夜然王独宠王后,根本不爱她,年纪轻轻的就孤独的死在了后宫,你一定很恨夜然王吧?” 左丘曲未答,目光阴冷的盯着绾罂,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左丘曲恐怕早已将绾罂千刀万剐了。 “柔夫人死得蹊跷,曾有流言说与三公主有关。若真是如此,你主子为爱女报仇而选择与夜然王为敌倒是有些说得通。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否则夜然王与你家主子也不会将当年之事的所有线索都默契的掩藏起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是知情者之一,你若告诉我,我便不动你心爱之人,否则......”绾罂的掌心暗运内力,玫瑰金钗瞬间成了一堆粉末,洒在了地上。 “人已死,你应该不想她魂魄不安吧?”绾罂诡异的一笑。 “安陵嫣建立青仇宫后化名青阳嫣。”左丘曲冷冷说完这句话后坐回地上,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闻言,绾罂微微诧异了下,转身离去,吩咐羽邀查出青阳嫣的所有资料。 五日后,羽邀不负所望。 青阳嫣是当今夜林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本名安陵嫣,出身武林世家,年少任性的安陵嫣独自离家闯荡江湖,途中结识了还是太子的夜然王,二人一见倾心,私定了终身。 后来二人与御史大夫之女南宫淋及其未婚夫北宫乔相识,朝夕相处之下,夜然王爱上了南宫淋,而南宫淋也对夜然王日久生情,二人的私情不久被曝光,安陵嫣怀恨离去,而北宫乔则选择成全她们,因此南宫淋成了夜然王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王后。 安陵嫣回家后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始终未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等她生下一个男婴后便跳崖自尽了,死前她将一封信交由贴身侍女保管,命其亲手交到北宫乔手里,北宫乔接到信的时候王后刚生下大王子夜少绝,他将信交给夜然王后,夜然王立马命北宫乔带人前去安陵嫣家将安陵嫣所生的男婴杀了。 而安陵嫣虽然跳崖自尽了,但她并没有死成,得知自己的孩子被夜然王所杀后暗中建立了青仇宫,化名青阳嫣,易容示人,并以官家之女的身份一步步成为手握一半兵权的女将军。 一旁的青姑娘听完羽邀的汇报后,分析道:“夜然王背叛了青阳嫣,还杀了他们的骨肉,青阳嫣必定恨极了夜然王,她与左丘决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二人也许在十多年前就联手了。” “你说的不错,但二人的背后还有人。”绾罂若有所思道。 羽邀当即明白过来:“如果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杀了夜然王,以他们如今的势力早就可以办到,所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改朝换代,但左丘决并非王室中人,若谋逆就成了乱臣贼子,成为历史的罪人,何况他已年迈,又无子嗣,王位对他应该没有吸引力,那么真正想谋逆的人不是青阳嫣,也不是左丘决,而是他们背后的人,那个人一定是王室中人,可那个人会是谁?” “夜锦迹。”绾罂胸有成竹的说道。 夜锦迹是夜然王同父异母的王兄,当年他与他的母妃迹夫人为了太子之位谋害夜然王,事情败露后,他被终身幽禁于帝陵,而迹夫人被贬为庶人,出家白马寺。 夜锦迹被幽禁没多久便缠绵病榻,有一日宅院失火,他没能逃脱,最终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迹夫人听闻儿子的死讯后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绾罂之前只是怀疑,可如今她很确定夜锦迹没死。 “可是夜锦迹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青姑娘困惑的说道。 绾罂目光幽深的反问道:“如果他是诈死呢?十年前,‘夜公子’创下‘死相随’机关,至今仍被称作天下第一难解机关,而林霸一的宅院里恰巧布置了这种机关,也就是说‘夜公子’与左丘决是盟友。据我所知,夜锦迹正是机关布置的高手。若不是他,还能有谁会用十年、甚至二十年策划一场谋逆?” 羽邀与青姑娘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若真是如此,夜锦迹的势力太可怕了。青仇宫建立了将近二十年,想必如今王宫里早被安放了许多青仇宫的人,而青阳嫣又手握一半兵权,加上左丘决在朝中的遗留势力与人脉,夜然王的胜算很小,过不了多久王宫怕是要变天了,到时恐怕会对山庄不利。”羽邀担忧的说道。 绾罂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一脸享受的喝了口花茶,慢慢说道:“这也不一定,能在王宫里长大的人都不简单,夜然王定是知道夜锦迹还活着,否则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在武林里建立血宫,还意图瓦解左丘决的势力。” 羽邀恍然大悟道:“夜锦迹以‘夜公子’之名创下‘死相随’,目的就是让夜然王知道他还活着,难怪我们公开左丘决的身份后,左丘决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夜锦迹好不容易诈死成功,为何还要故意让夜然王知道他没死?” 青姑娘猜测着说道:“他想凭实力与夜然王公开宣战。” 绾罂赞同的说道:“据查到的线索,曾有红衣女子进出过林霸一的府邸,青仇宫的人大多是女子,喜穿红衣,由此看来夜锦迹与青阳嫣联手已久,那么十年前的夜锦迹极有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根本不怕夜然王知道他未死这一消息,而且他不想夜然王的日子过得那么舒坦,时刻提放着敌人夺了自己的王位,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闻言,羽邀与青姑娘纷纷对夜锦迹心生一丝忌惮,夜锦迹的隐忍与城府非常人能比,在王宫里长大的人果然不简单。 此时,绾罂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她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左丘决的最终目的是助夜锦迹篡位,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为何从她六岁开始,左丘决就始终盯着她不放? 想至此,绾罂忽然内心一沉。 难道左丘决知道她身怀异能之事? 当日夜晚,绾罂心情复杂的独自来到连悠幻的房间。 连悠幻已经被软禁两个月了,房间四周都安排了人轮流看守,凭他的那点功夫根本逃不出去,期间绾罂也来看过他几次,谈话中连悠幻告诉了绾罂他死而复活的真/相。 当日,连悠幻惨死在绾罂的罂琴之下后,灵魂飘到了地狱血海,见到了魔神,魔神对他说,但凡死在罂琴之下,并对罂琴的主人有着至死不变的执着的人就能见到魔神,连悠幻恨极了绾罂,因此他请求魔神让他重生,魔神答应了。 连悠幻见绾罂进来,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说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还想问什么?” 绾罂随意的坐下,冷言问道:“魔神没有对你说过其他的吗?比如说对付我的方法。” 魔神曾是强大无比的神,就算如今他被囚禁于地狱,却依然有更改凡人命运的能力,她不清楚元家那件可以对抗异能者的武器是否与魔神有关。 “他说我杀不了你,但自有人能杀你。”连悠幻意味深长的说道。 “谁?”绾罂眼眸深邃的质问道。 “不知道。”连悠幻答道。 绾罂妖媚的笑着,一手覆上他的脸颊,轻声说道:“你能重生全凭你对我至死不变的执着,不知道这执着是爱还是恨?” “你认为呢?”连悠幻讽刺的一笑。 “连悠幻,你内心深处是不希望我有事的吧?”绾罂笑着问道。 连悠幻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脸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让人望之生畏,他眼露愤恨的紧抓着她的双肩说道:“看到了吗?这都拜你所赐。曾经我把你捧在手心里,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害死了惠儿,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你以为我还会爱你吗?” 连悠幻松开了她,突然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听说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却遭到了他的背叛,我猜他一定不爱你,你很心痛吧?这就是报应,你不配得到幸福。” 闻言,绾罂的目光越来越阴冷,她一掌用力打向他的胸口,眼露深深的寒意:“闭嘴。” 他被她打伤倒地,鲜血沿着嘴角滴至地上,可见伤得不轻,他怨恨的对她说道:“你想知道谁能杀得了你吗?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绾罂不悦的甩袖离去,耳后传来他嘲讽的笑声。 回到血琴阁后,绾罂动怒的摔了目所能及的所有东西。 良久,绾罂冷冷的对羽邀命令道:“十日内踏平血宫。” 她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们,她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讨回来,首先从夜少绝开始,血宫既然是夜少绝一手建立,那么她便要毁了他的心血。 “是,庄主。”羽邀恭敬的应道,迎上绾罂骇人的目光时不免内心一颤。 早在半年前,绾罂便命人着手准备此事了,血宫的藏身点甚是隐蔽,费了些时间才查探到具体位置,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她一声令下,血洗血宫。 第四十五章 故人相见 十日后的夜晚,绾罂与羽邀亲自率领一批人围剿血宫。 血宫内一片混乱,绾罂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毫不手软,脚下一片血色,遍地尸首,浓重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血宫。 十几名血宫高手联手都伤不到绾罂分毫,皆惨死在她的掌下。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绾罂的耳中。 绾罂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向她走来的紫衣男子,右手轻轻一抬,示意她的人住手。 血宫的人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纷纷眼露敬畏而欣喜的退到了紫衣男子的身后。 绾罂一步步走至紫衣男子的面前,短短几步路仿佛走了许久,她右手轻轻抚摸着紫衣男子脸上的银质面具,神色慌乱的问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也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激动。 紫衣男子摘下面具,面无表情的望向她。 “真的是你。”她笑着留下一滴眼泪。 她的默没有死,还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易少默冷漠的说道。 “你怎么会......” 不待她把话说完,易少默已经趁其不备的点了她的穴道,挟持着她离去了。 “庄主......”羽邀等人纷纷担忧的欲追去。 “若想她没事,就马上离开血宫。”易少默用内力传音道。 “易少默,你若敢伤了她,我必血洗血宫。”羽邀目光复杂的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不甘心的下令撤退了。 易少默揽着她一路运轻功回到了东宫。 这个寝殿是她之前住过的。 易少默松开了她,却没有给她解穴。 一时之间,二人沉默不语,气氛凝重起来。 她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易少默,内心竟不知该不该高兴。 他没有死,那么夜少绝呢? 易少默看出了她内心的困惑,于是出声说道:“他死了。” 闻言,她微微一怔,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尘找到我们后,将我们带回了血宫,当天夜里我突然恢复了心跳,醒了过来,而他死了。”易少默冷冷解释道。 “那现在这具身体里只有你一个灵魂?”她惊喜的问道。 他轻轻“恩”了声。 听到这话,她顿时松了口气。 这半年以来,她的内心第一次感到如此高兴,可同时她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你为何没来找我?”她心生不安的问道。 “没必要。”他冷漠的答道。 他眼里的寒意刺痛了她的心,她不解的追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恢复了。”他冷言道。 她的内心一怔,不安的问道:“你全想起来了?” 他冷笑了下,说道:“你不愧是使毒高手,若不是我体内有两个灵魂,恐怕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成了你的侍卫。” 闻言,她暗自放心了不少。 还好他不知道她是用异能抹去了他的记忆。 她会异能之事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默,我可以解释的。”她急切的说道。 “我的存在是个秘密,若没有遇见你,我也许一生都只能活在黑夜里。为了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曾想取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太子之位,可到头来你却骗了我。” “我承认我不止一次骗过你,但我爱你也是事实。” 他自嘲的一笑:“可你还是在仇恨与我之间舍弃了我。” 她平静的凝视着他,眼露忧伤的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至少我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他眼露幽深的答道。 话音刚落,他已经将一粒药丸塞入了她的嘴里,逼她咽下,同时解了她的穴道。 她掌心暗运内力,却发现内力全失:“血封?” “你公开左丘决的身份,盗了柔夫人的尸身,又在武林里闹出那么大的风波,于王室不利,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儿。”他冷冷说道。 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那些都是借口吧,你把我困在这里是因为你恨我没有为你放弃仇恨,对吗?” “随你怎么想。还有,对外我是太子夜少绝,你依然是良娣,你消失了半年是因为半年前你我遭遇刺客,你重伤后一直由元卦神医医治,如今痊愈而归。你若不想夜然王对你不利,最好别让人看出端倪。”话毕,他甩开了她的手,从衣袖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带上,随后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阻止他,任由他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她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痛苦。 他没有死,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一夜,她满腹心事的整宿未眠。 清晨,侍女文儿轻手轻脚的进来,见到她后恭敬的向她行了礼:“奴婢参见良娣。” 她躺在贵妃椅上,眼露疲惫的扫了眼她,说道:“这半年东宫有何变化?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若敢欺瞒,别怪我无情。” 文儿被她吓得慌忙跪下,满眼畏惧的如实答道:“启禀良娣,您离宫养伤后,殿下再未招过谁侍寝,不仅如此,殿下变得比以前更加难以接近,而且殿下很少呆在东宫,即便在也往往只留宿一晚就离开了。其他的就没有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听完这话,她的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至少这半年里他没有碰别的女人,也没有爱上其他女人。 “行了,你起来吧。他人呢?”她轻声问道。 “殿下一大清早就进宫了,临走前说会回来与您一起用午膳。”文儿语气恭敬的答道。 听完后,她微微皱了下眉头。 夜少绝身为一国太子,他的死应该瞒不了夜然王多久,如今她身处东宫,难保夜然王与尘王不会为了夜少绝之死找她报仇,而她又被默封了内力,处境甚是危险。 不过,默就算再恨她也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这一点把握她还是有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挽回他的心。 想至此,她轻轻一笑,对文儿命令道:“带我去东宫膳房。” “是。”文儿应道。 一个时辰后,易少默从宫里回来了。 她见他顶着张夜少绝的人皮面具出现,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夜少绝已死,内心的不舒服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她高兴的对文儿吩咐道:“去传膳。” 待一道道菜肴上齐后,文儿默默的退下了。 她高兴的为他夹了块糖醋鱼,眼露期待的说道:“你尝尝,这几道菜可是我特意吩咐御厨做的。” 他冷眼看向她,说道:“太子宠爱良娣是人人知晓的事,未免他人起疑,以后我会每天陪你用膳,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她慢慢贴近他,霸道的说道:“我们之间有没有结束你说了不算。” 他无动于衷的撇开眼,不想再理会她,伸手夹起了那块糖醋鱼,刚咬了一口,他便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好吃吗?”她疑惑的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鱼,才到嘴里又马上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咸? 她立马又尝了下其余几道菜,不是咸了,就是淡得没味道。 “文儿。”她面色一沉的唤道。 “良娣有何吩咐?”文儿惶恐的走进来问道。 “去把今天的御厨全部赐死,我明明吩咐了他们给我好好做,却给我做成这样。”她眼露不满的说道。 “可是......”文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她阴冷的眼神生生止住了。 “就按良娣说的办,立马换一批御厨。”他冷言吩咐道。 见主子发话了,文儿当即点头应允,将桌上的菜全部撤了。 眼见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她便命文儿去膳房拿些糕点过来。 “宫里的梅花糕虽做得没有庄里的好吃,但味道也还可以,你尝尝。”她拿起一块梅花糕递给他。 望着她手里的梅花糕,他突然问了句:“你了解我吗?” “当然了解。”她轻笑着说道。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甜食。你说你爱我,可你连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清楚,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冷声道。 话毕,他起身离去。 她慌忙走上前紧紧抱住他,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不是说过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吗?” 他推开了她,淡淡说道:“绾罂,我累了,我们不适合。等事情了结了,我会放你离开。” “你不爱我了吗?”她眼露忧伤的问道。 “不想爱了。”他眼露疲惫的说道。 回想以往,他发现自己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可她似乎从未为他做过什么,甚至到了最后还绝情的选择放弃了他。 他爱了她那么久,真的觉得很累,她总是有办法一再的伤他,挥霍着他对她的爱,他给了她那么多机会,相信了她那么多次,每一次他都希望能与她好好的在一起,希望她能像自己爱她一样爱他,可最后都令他失望了,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她真的爱他吗? 他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痛心,随后快步离去了。 她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内心一痛。 细细想来,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对他了解太少了,但这不意味着她并不爱他,只不过她对他的爱没有他对她的深厚,所以在仇恨与他之间,她选择放弃了他。 可如今她却后悔了,没有他的那半年时光她每天都过得很痛苦,午夜梦回,她都会梦见他满身鲜血的站在她的面前眼露恨意的质问她为何那般狠心的杀了他。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不会再那般选择,因为她不希望他死,哪怕不能再跟他在一起,她也不希望他死。 第四十六章 害怕失去 这几日,东宫的御厨每日都活得心惊胆战的,因为东宫的厨师已经换了三批,之前的御厨做出来的菜都不合主子的胃口,皆被赐死了。 这日傍晚,绾罂听闻易少默在寝宫见了余侍妾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易少默的寝宫探个究竟了。 刚开门进去就见到易少默一剑刺穿了余侍妾的心脏,余侍妾话还来不及说就已经倒地断气了。 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是余侍妾送了碗补汤给易少默,不知怎么得罪他了,不但补汤被他砸碎,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绾罂不屑的扫了眼余侍妾,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出去。”易少默背对着绾罂冷漠的吼道。 绾罂走上前,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禁眼露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出去。”他远远推开她,好似在隐忍着什么,神色焦躁痛苦。 她立马走上前搭了下他的脉,随后目光阴冷的扫了眼死去的余侍妾,眼露醋意的说道:“真是活该,谁让你见她了?” “我不想见你,你走。”他厉声吼道。 “你中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药性猛烈,唯一的解药就是女人,否则活不过三日。”她轻声说道。 他浑身火热,渐渐开始压制不了药的效力,他烦躁的甩开她的手,大声吼道:“出去。” 她犹豫了会儿,眼露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更不允许你碰别的女人,眼下我只能当你的解药了。” 话毕,她解了衣衫,走上前主动吻住他。 冰凉的触感顿时令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直至半夜他体内的药性才彻底解了。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泛着金色的光芒,拂过二人的脸庞。 他悠悠醒来,望着枕边沉睡的她,眼里闪过一抹愧色。 她右手腕上红了一大片,不像是昨晚他弄伤的,倒像是烫伤的。 他穿上衣服,起身走出门,对服侍她的文儿轻声问道:“良娣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奴婢......”文儿吞吞吐吐的垂下头,似有为难之处。 “说。”他眼神冰冷的厉声道。 文儿吓得慌忙跪下,如实坦白道:“禀殿下,是良娣不让奴婢说的。其实这几日的膳食都是良娣亲手做的,良娣每次都命御厨在一旁教她做菜,昨晚良娣还亲自煲了鸭汤,听说您与余侍妾在一起后,一不留神就打翻了汤,烫到了手。” 闻言,他眼露一丝诧异。 难怪这两日的膳食远不如从前。 “去拿些药膏和绑带。”他吩咐道。 文儿拿来药膏和绑带后恭敬的递给了他,他接过后轻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包扎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孤寂一世,可自从遇到她,他的心开始有了暖意,开始向往与心爱之人白首偕手的生活,为此他一次次的原谅了她,包容着她的一切,可如今他真的不想再继续与她纠缠下去。 他虽天生冷情,但绝与他自小相伴,是他十多年的朋友,纵然他曾伤害她在先,但她毕竟杀了绝,他无法心安理得的与她在一起,这也是他从血宫醒来后没有去找她的另一半原因。 等她睡醒已经是午后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她穿上衣服走了出去,见离她不远处的几个侍女正神色惶恐的窃窃私语着,似乎还提到了太子殿下,顿时勾起了她的兴趣,她冷冷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侍女们立马惊慌的转身向她行礼着,其中一个侍女大着胆子回答道:“启禀良娣,太子殿下与尘王殿下在前殿打起来了。” 她眼露诧异的继续问道:“为什么打起来?” 侍女支支吾吾的答道:“似乎......似乎是为了您。” 闻言,她眼露一丝担忧,随后快步走向前殿。 “我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我与绝都把你当成亲兄弟,可你认识她才多久,就这般不顾念兄弟之情的袒护她,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夜文尘动怒的说道。 “等事情了结了,我会送她回庄,但在此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动她。”易少默冷冷说道。 他虽然已与夜然王私下谈好了条件,他答应假扮绝并全力助他对付夜锦迹等人,相应的夜然王也答应了他永远不伤害她,但夜然王却不会阻止尘为了绝找她报仇。 她若一直呆在血琴山庄里便没人能伤得了她,可她偏偏出了庄,还意图铲除王室费了好多心血在武林里幸苦建立起来的势力,这么做无疑是公然与王室作对,若被她得逞,便削弱了王室的部分实力,等于是变相帮了夜锦迹,尘知道后更加不会放过她,而她又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因而他只能将她带回东宫,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会更加安全些。 今日好在他及时发现了尘,才没让尘找到机会伤她。 夜文尘不轻易罢休的说道:“她杀了绝就要付出代价,我念在她是你爱的女人才没想要她的性命,只是废了她的武功与双脚而已,她成了废人就再也没有能力离开你,你若对她不离不弃,她会更加爱你,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那么做与杀了她有何分别?”易少默问道。 “至少还活着,可绝却再也活不过来了,你若还想护着她,从今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兄弟了。”夜文尘冷声道。 “无论如何,你都不许伤她。”易少默坚定的说道。 即便他不想再与她在一起,可她毕竟还是他爱的女人,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她。 “那得看你能不能打赢我了。”夜文尘眼露怒气的说道。 话毕,二人不分上下的激烈的打斗着,二人自小一起习武,常常在一起切磋武功,因而对彼此的武功招式都十分了解,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夜文尘胜在有踏雪无痕的轻功,待彼此体力快耗尽的时候,双方出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夜文尘运着无双的轻功迅速闪身来到易少默的背后,掌心暗运七成内力一掌打向他的后背。 就在这时,绾罂从不远处焦急的跑了过来,及时的为易少默挡了一掌,口吐鲜血的倒下了。 二人皆有些诧异她的突然出现。 易少默快速接过她倒下的身躯,紧紧抱着她满眼痛心的唤道:“罂......” 她又吐了口鲜血,声音极轻的望着他说着什么,他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想听清她想说什么,可她却已经闭上了双眼。 “罂,你醒醒。”易少默悲痛的轻轻摇着她,当即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为她输了些内力,护住心脉,随后迅速横抱起她回了房间,命人速速请来了太医。 夜文尘见她重伤昏迷、生死未知的模样,内心的怒气消散了大半,于是跟在了易少默的身后一同进了房间。 太医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后,为她细细诊了脉,当即眼露难色。 “她究竟如何了?”易少默焦急的问道。 “回殿下,良娣伤得很重,恐怕,恐怕......”太医惶恐的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退下。”易少默动怒的说道。 太医立马诚惶诚恐的迅速离开了。 “她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易少默眼露寒意的对夜文尘狠狠说道。 “这一掌算是我替绝还她的,她要是命大活了下来,以后我不会再找她麻烦,等事情结束后,你们有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不必再相见。”夜文尘淡淡说道,随后转身离开了。 夜文尘走后,血邀立马现身对易少默说道:“默公子,黑愈圣丹可以救她一命,应该在她身上。” “你是谁?”易少默眼露怀疑的问道。 “我是她的暗卫。”血邀答道。 易少默犹豫了会儿,说道:“我暂且信你。” 随后他在她身上搜寻着,很快在她衣袖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玉瓶,打开玉瓶后倒出了最后一颗丹药,并对血邀问道:“是这个吗?” “恩,黑愈圣丹是元卦神医炼制的疗伤丹药,有性命之忧时服一颗可起死回生,世上只有三颗,这是最后一颗。”血邀轻声解释道。 闻言,他立马轻轻掰开了她的嘴,将丹药放进了她的嘴里,随后眼露幽深的望向血邀,问道:“你在她身边多久了?” “三年。”血邀如实答道。 话音刚落,他的面色一沉。 这么说从血琴山庄建立之初起他就跟在她的身边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哪怕是现在他也感觉不到他的一丝内力,他究竟练的是什么武功? 血邀见他面露不悦,便轻声说道:“过去半年庄主过得很不好,她很后悔。”话毕,血邀悄无声息的继续隐于暗处了。 到了傍晚,她终于虚弱的醒了过来。 见她醒来,他的心终于放心不少。 他立马扶着她坐起来,将一早备下的晚膳端了过来,亲自喂她吃了点。 “为何替我挡那一掌?”他轻声问道。 “我怕再次失去你。”她眼露悔意的说道。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她忘了要活着继续追查自己的身世,她忘了自己的仇恨,她只是不想他再一次死在她的面前,所以她跑过去为他挡了一掌,根本没想过自己的死活,她不后悔那么做,如果她再次失去了他,一旦她想做的事全部了结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了。 闻言,他眼露一丝动容,冰封的心再次有了一丝暖意。 “默,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最后再原谅我一次好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原谅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她一脸期待而真诚的说道。 “那你可愿放弃你的仇恨?”他眼露幽深的望着她问道。 她当即神色为难的说道:“默,你知道我......” 还没等她说完,他便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复杂的对她说道:“你若放弃仇恨,我们重新开始,你若不放弃,我们从此陌路。你选一个。” 话毕,她的面色甚是难看,眼露痛苦的问道:“为何要逼我选?” 她想再世为人就是为了她心里的仇恨,仇恨一路支撑着她走到了今日,若是放弃了仇恨,她要如何与他相濡以沫的过完后半生,她会不甘心,也不会真正快乐的。 “你杀绝的时候有想过我吗?我知道你恨他,等我苏醒了,我可以为了你将他的灵魂永远锁在体内,你不会再见到他,那样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可你问都没问过我的想法就自私的决定了我的生死,我们说好无论何事都要一起面对,你办到了吗?”他眼露责怪与痛心的质问道。 这一次,他就是要逼她选,她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但他给她了,他想知道她再一次面临这样两难的选择,她还会不会为了仇恨再次舍弃他。 她眼露痛苦的沉默不语着。 “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他语气冷淡的说道,随后离开了房间。 第四十七章 逼她选择 静养了一个多月,绾罂的内伤已经好多了,但在她养伤期间,二人再未相见,就算偶然遇到,她也不会主动上前去找易少默。 近几日,易少默开始频繁的召东宫的侍妾们侍寝,当她听闻后当即唤来了文儿,厉声逼问道:“他真的召女人侍寝了?” “是。”文儿惶恐的跪在地上,内心害怕的答道。 “今夜是谁?”她隐忍着怒气的问道。 “柳侍妾,这几日都是她在侍寝。”文儿如实说道。 闻言,她狠狠摔碎了手中的茶杯,满眼怒气的起身出了房间,刚走至他房门口便听见了柳侍妾娇媚的声音:“殿下,奴婢喂您。” 她用力推开门,看见柳侍妾靠在他的怀里亲昵的喂他喝着酒,而他一脸享受的揉着柳侍妾的腰轻轻笑着。 柳侍妾见她进来后轻笑着说道:“良娣姐姐来了啊,奴婢与殿下正说起姐姐呢,姐姐要与我们一起喝几杯吗?” 她冷冷看向他,他无动于衷的继续喝着酒,并未看她。 她眼中的寒意更深,慢慢走上前狠狠扇了柳侍妾一巴掌,嘲讽的说道:“凭你也配叫我姐姐。” “殿下,她打奴婢。”柳侍妾用手捂着脸一脸委屈的对他说道。 他淡淡扫了眼她,随后对柳侍妾冷冷命令道:“下去。” 柳侍妾不甘心的狠狠看了眼她后跑着出去了。 “想好了?”他冷冷看向她问道。 他知道她一旦得知他召女人侍寝了,必会前来找他。 这段时间她刻意避着他,就是想逃避那个选择,可他容不得她一直逃避下去,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慢慢等。 “明明可以两全的事,为何一定要逼我选?”她愤怒的问道。 “既然还没想好,那就回吧。”他神色清冷的下着逐客令。 闻言,她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神情隐忍的问道:“你碰她们了吗?” 他轻笑着望着她说道:“绾罂,我不是非你不可。”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居然真的碰她们了。 她震怒的砸了他桌上所有的东西,随后神色痛苦的离开了。 之后几日,他每夜都会照常召人侍寝,而她常常动怒的将房间里的东西狠狠砸一遍,还时不时的惩处看不顺眼的侍女,每一晚她都辗转不寐,备受煎熬。 这几日,她一直暗中命血邀盯着他的房间,让血邀看清楚他是否真的碰了那些女人,可血邀的话浇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时虽然都会熄灭房内的蜡烛,看不清人影,但听声音不像是假的,他真的碰她们了。 又是一个夜晚,她神情落寞的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环抱着双膝,眼里布满了血丝,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不禁令她心生无尽的悲痛与妒意。 她起身走至门口,轻轻打开了房门,眼露疲惫的对门外守夜的文儿问道:“今夜他又召女人侍寝了?” “是。”文儿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答道。 闻言,她眼露痛苦的苦笑了下,随后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良娣,外面下着雨。”文儿慌忙取来雨伞小心的为她撑着伞。 她用力甩开了文儿手中的伞,冷冷命令道:“不许跟着。” 话毕,文儿不敢再跟着她。 外面的雨下的正大,她心事重重的慢慢走在雨里。 她想起了初遇他的时候,也想起了失去他的那段痛苦而漫长的时光,她回想起了许多事,有重生前的,也有重生后的。 她死过一次,所以重生前的那短短十几年算是她的前世了,可就是那短短的十几年,她经历了太多悲惨的遭遇,吃过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那些屈辱令她至今难忘,如今要她放弃,她真的做得到吗? 猛然间,她想起了自己前世曾期盼过的琴瑟和谐的生活,那是她少女时期最初也是最美好的心愿,只不过后来的她被仇恨塞得满满的,渐渐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 为了好好活下去,她从一个善良无知的少女渐渐蜕变成善用心计的蛇蝎女人,如今想来还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那么他呢? 如果她这一次再次舍弃了他,他是否会爱上别的女人,与别的女人琴瑟和谐的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若干年后回首往昔,是不是会想当初怎么会错爱上那样一个绝情的蛇蝎女人? 她在雨里走了许久,雨水打湿了衣衫,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却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神色忧伤的走至他的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对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厉声道:“退下。” 他见她浑身湿透的来见他,眉头不禁轻轻一蹙,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女人退下。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二人,气氛变得异常安静。 “算我求你别逼我选也不行吗?”她声音低落的恳求道。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抛弃自己的骄傲,低声下气的求一个男人。 她很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可她还能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他与别的女人轻笑缠绵,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嫉妒与悲痛。 “不行。既然你没法做出选择,那我替你选,从今以后我们再无一丝瓜葛,你走吧。”他眼露深深的失望,随后起身走进内室。 在她心里他终究比不过她的仇恨。 也罢,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如今他终于可以对她彻底死心了,以后也不必再相见了。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她慌忙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神色悲痛的轻声说道:“我答应你放弃仇恨,别离开我。” 闻言,他眼露诧异的转过身,深深望着她问道:“不后悔吗?” “不后悔,我不想再失去你。”她神色悲伤而深情的说道。 话毕,他终于展露一丝笑容,温柔的抱住她说道:“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如果她一开始就爽快的答应他,他不会信她,可今日她说的这句话,他信她是发自真心的。 听到他说这话,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仿佛像流水般怎么也流不尽,将这段时日的委屈与痛苦全部宣泄出来了。 他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伸手温柔的替她擦着泪水,满眼心疼的安慰道:“别哭了。” 此时,怀里的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望着浑身湿透的她担忧的说道:“别着凉了,我抱你去沐浴。” “恩。”她顺从的任由他横抱着走进了内室。 守在外面的人很快将一桶桶热水抬了进来后迅速退下了。 她脱下衣衫,跨进浴桶里身心疲惫的靠在一侧闭目养神着。 等候在隔帘不远处的他已经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样貌,见她许久未出来,不禁担忧的走了进去,却发现她靠着浴桶睡着了,他立马将她从浴桶里抱起,温柔的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替她穿上了衣衫,横抱起她走至床边放下。 他轻轻摇了摇她,说道:“醒醒,把姜汤喝了再睡。” “不要,我好困。”她慵懒的轻声道。 “听话。”他轻声劝道,将桌上的姜汤端起来,一勺勺的喂着她。 她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将一碗姜汤喝尽了,随后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神色有些忧伤的说道:“不许走。” 经过这几次波折,她开始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她好害怕他会在下一瞬间离他远去。 “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他柔情的说道,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而她突然睁开双眼,用力推开了他,神色不悦的背对着他躺着。 “怎么了?”他眼露疑惑的问道。 “别用亲过别的女人的嘴再来亲我。”她一脸醋意的冷言道。 闻言,他不禁高兴的笑了。 听到他的笑声,她的内心更加不快,瞬间眼露怒气的望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他温柔的抱住她,轻声解释道:“我没碰她们。” “不用骗我,血邀都看到了。”她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每次宠幸她们时,我都会熄灭房内所有的蜡烛,然后让藏在暗处的侍卫代替我。”他详细解释道。 他知道她的身边有个内功诡异的暗卫,得知他召幸侍妾后必会命他前来一探虚实,因而他早有准备。 “你设计骗我?”她生气的说道。 “你一直逃避着问题,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别生气了。”他温柔的抱住她轻声说道。 她轻轻推开他,并不准备理他。 他慌忙抱紧她,神情无奈的说道:“罂,别生我气了。” 她刚想张嘴说什么,他火热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唇,将她想说的话逼回去了,瞬间房内一片春色。 良久,他温柔的抱着她,一脸满足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真美。” “默,我发现你变坏了。”她一脸埋怨的说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轻笑着意有所指的说道。 “易少默。”她轻轻瞪了眼他。 “还不困吗?”他意味深长的问道。 闻言,她立马答道:“当然困。” 话毕,她慌忙闭上双眼准备入睡了。 他就是一头饿狼,再被他折腾下去她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没多久,她已沉沉睡去,显然是真的累了。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深情的在她的额头印上了一吻,随后温柔的抱着她闭上了双眸,相继睡着了。 翌日清晨,二人都起得很晚,当她醒来时他还没走,正躺在她的身侧抱着他闭目养神着。 她失神的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嘴角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醒了?”他突然睁开双眼,迎上她着迷的杏眸。 她未料到他是在假寐,于是慌忙回过神,收回了目光,轻声问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他轻轻一笑,温柔的答道:“你不是喜欢每天早上一醒来就看到我?” 闻言,她的内心涌过一丝感动,高兴的靠在他的怀里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他满眼柔情的抱紧她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 之后一段时日,二人如胶似漆的天天在一起,但她的思绪时常会在不经意间飘向远方。 这一日午后,她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品着花茶,晒着太阳,不知不觉陷入了深思。 左丘决一直不放过她或许是夜锦迹授意的,如果与夜锦迹也有关系的话,那么应该可以通过夜锦迹查明她的身世与当年的真/相。 只不过她才刚刚与默重新开始,她万不会再为了自己的私仇影响了与默之间的感情,孰轻孰重她早已了然于胸。 有得必有失,既然她选择了他,她便不会后悔,虽然放弃仇恨令她感到痛苦与不甘心,但至少她还有他,与爱的人相濡以沫的在一起,时间久了,她内心的仇恨或许就会淡了吧? 就在她出神想事情的时候,易少默从她身后不远处慢慢走来,一直走到她身边她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在想什么?”他在她的身侧坐下,轻声问道。 她慌忙掩去情绪,轻笑着打趣道:“想你啊。” 他眼露幽深的望着她。 他在她的身边时间也不算短了,他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前几日,他已经取了收藏在王宫药材库的四叶独角莲,解了她体内的血封,她的内力早已恢复,可刚才他走到她身边,她才察觉到他的出现,能令她如此出神思虑着的事除了那件事还会有什么。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罂,我们成亲吧?” “在王宫成亲吗?”她眼露一丝诧异的问道。 “恩,夜锦迹的势力盘根错杂,王宫里早已有他的人渗透进来了,要想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今日与他们商议了下,想借由我们的婚事引蛇出洞。”他慢慢解释道。 话毕,她沉默不语着。 这段时间她虽然知道他有时会为了夜锦迹之事去见夜然王与尘王,但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而她也从不过问此事,今日他突然提起顿时令她的内心百感交集。 见她不说话,他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罂,我虽然逼你在仇恨与我之间做个选择,但我想要的只是你的一个态度,并非真的要你放弃仇恨,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这是我们报仇的好时机。” 她说她不想失去他,可他想知道他在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所以他才给了她那样一个难题。 闻言,她的眼眶微红着,一脸动容的望着他。 他起身走至她面前,温柔的抱住她,认真的承诺道:“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好。”她内心感动的应道。 二人从相识至今经历了太多事,彼此爱过,也恨过,如今终于能毫无芥蒂的走到一起实属不易。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幸运的,她得到了久别的爱人与幸福,她报仇的时机也来了,她即将亲手揭开当年的真/相,或许不久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然而世事无常,上天待人一向是不公平的,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两个人一定想不到随着一个深藏二十多年的真/相拉开帷幕,他们离幸福也将越来越远,但这就是宿命,也许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可以改变的只有中间的曲折。 第四十八章 血色婚礼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东宫内一片喜庆,四处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按照王室的规矩,太子纳良娣的礼仪并不繁琐,但太子与良娣的婚礼异常华丽盛大,轰动了整个朝野与京都,其排场都快赶上册立太子妃了,参加婚礼的百官们深感太子宠爱良娣之深,在场女眷们无不以嫉妒而羡慕的目光注视着那一袭红衣的妖媚新娘。 礼毕,带着人皮面具的易少默携着绾罂走至夜然王与王后的面前依礼跪下,轻声唤道:“父王,母后。” 王后面带着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国之母的高贵与优雅,而夜然王面容威严,隐隐散发着王者之气,但看向易少默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复杂,当他望向绾罂时,一抹阴狠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都起来吧。”夜然王高兴的说道。 “谢父王。”易少默温柔的扶着绾罂站起来,眼里一片柔情,而绾罂抬头大胆的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帝后。 不知为何,当她近距离看清帝后二人的相貌时,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对王后,那种感觉特别强烈,这让她不禁心生疑惑。 王后满意的望了眼绾罂,眼露慈爱的对易少默说道:“既然成亲了,以后可要常留在东宫,别总见不着人影,让母后担心。” “是,母后。”易少默答道。 绾罂饶有兴趣的望着王后轻轻一笑。 看来这个王后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 也对,以夜然王对她的宠爱程度,必是不忍心见她伤心,能瞒一时就一时。 随后,绾罂在文儿的搀扶下回到了东宫,易少默留在了席间应酬。 一向与太子交好的尘王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在席间,这不禁令大臣们想起了前段时日东宫里的传闻,听闻太子与尘王曾为了良娣大打出手,良娣还因此受了重伤,眼下看来传闻可能是真的了,于是大臣们纷纷默契的只字不提尘王,殷勤的向易少默敬着酒。 没过多久,易少默趁人不注意,悄悄回了寝殿。 “这么快回来了?”绾罂扫了眼身边的文儿,文儿立马机灵的悄悄退下,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易少默高兴的走上前抱住绾罂,轻声唤道:“罂。” “恩?”绾罂幸福的腻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你想要天下吗?”他轻轻在她耳边问道。 “若我想要呢?”她问道。 “那我便夺了这天下送你。”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如今他顶着太子的身份,只要他们二人联手,加上今日混在王宫里的血琴山庄的人手,待双方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便可轻易夺取王位。 “似乎不错,但我不想做妃子。”她眼露傲气的说道。 “我会废弃后宫,你将是我唯一的王后。”他深情的承诺道。 “万千佳丽只取一瓢饮,恐怕天下人会骂我是妖后,骂你是沉溺美色的昏君呢。”她高兴的取笑道。 “你在乎吗?”他轻笑着问道。 “不在乎。天下虽好,但还入不了我的眼,与其坐拥天下,倒不如踏遍天下,自由随性的活着。”她抱紧他轻声道。 得一知冷暖的夫君携手踏遍天下曾是她的心愿。 “好,那我们就做一对神仙眷侣。” 二人相视一笑。 她的红唇轻轻靠近他的耳边,满眼幸福的说道:“等事情解决后,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他好奇的问道。 “一个你听了定会高兴的好事。”她故作神秘的说道。 他宠溺的望着她,知道她是不准备现在告诉他了。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关切的叮嘱道:“今晚,我不许你受伤。” “放心,一切都布置好了,就等夜锦迹他们出现。”他胸有成竹的说道。 闻言,她放心的嫣然一笑。 早在一个月前,经夜然王的首肯,二人已陆续将血琴山庄与血宫的人悄悄送进王宫,借由婚礼将王宫内的眼线全部引出,彻底除去叛贼。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夜锦迹等人出现,今日这样一个大喜之日,相信夜锦迹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时机的。 果不其然,这会儿宫里的眼线正里应外合的悄悄将他们上千人的同党带进了王宫,女杀手们率先暗杀了王宫的禁军统领与副统领,三千禁军瞬间群龙无首,却依旧忠心的与女杀手们拼死一搏。 良久,女杀手们杀光了所有的禁军,领头的红衣女子带着余下的五百余人一路杀至东宫,与东宫的守宫侍卫们大打出手,东宫门口瞬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这些红衣女杀手都是青仇宫的人,个个武功高深,极难对付,侍卫们渐渐落了下风,有了败势。 远远望去,不远处站着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袭红衣似血,怨恨的望着远处并肩而立的帝后。 她就是夜林国的女将军青阳嫣,青仇宫的宫主,夜然王曾经的爱人,也是那日夜里派了一群女杀手围攻绾罂的人。 夜然王深深的望向青阳嫣,目光十分复杂,似是愤怒,似是无奈,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愧疚。 他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安陵嫣,居然还煞费苦心的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年。 百官们见到这等血腥场面后纷纷胆怯的退后着。 此时,易少默与绾罂已经换下喜服,悄然出现在夜然王的身旁,易少默向暗处打了个手势,藏在暗处的血宫众人立马前去帮东宫的侍卫们,一时之间双方不分胜负的厮杀着。 宫外,夜锦迹已经恢复了大王子的身份,以清君侧、诛昏君为名率领二十万大军至城下,左丘决紧紧站在夜锦迹的身边,望向十多年未曾涉足的城门,眼露一丝感慨,他的身后站着数百名灰衣死士。 城上的苏将军奉夜然王之命暗中集结了十万将士抵抗敌军。 一时之间,城下兵戎相见,遍地尸首,鲜血飞溅,双方伤亡惨重。 宫内,青阳嫣的人终于解决了守宫侍卫们与血宫的人,她轻笑着向空中发射了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告诉宫外的夜锦迹她已经成功的占领了王宫,随后缓缓走向夜然王,身后剩下的一百多名女杀手紧紧跟在她后面,满眼杀气的盯着夜然王,随时准备取下夜然王的人头。 夜然王眼眸深邃的望着青阳嫣问道:“嫣儿,你这是何苦?” 青阳嫣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了真容,她狠狠扫了眼帝后,语气不善的直呼着王后的名讳:“南宫淋,好久不见。” 王后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愧疚:“是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当年的事,本宫的确亏欠了你。” “哼,你欠我的太多了。你不仅横刀夺爱,还害我失去了儿子,活生生就是一个狐狸精。”青阳嫣满眼憎恨的说道。 夜然王面色一沉,立马将王后护在身侧,眼露不悦的说道:“是朕先爱上了她,是朕负了你,也是朕下令杀了你的儿子,你要怪就怪朕,与她无关。” “你还是这么维护她。”青阳嫣大怒道:“若不是为了她的儿子能毫无阻碍的坐稳太子之位,你怎会杀了我的儿子?夜锦然,那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竟下得了手,还真是心狠。你与夜宸王不愧是父子,都可以为了爱的女人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什么意思?”夜然王不解的问道。 正在这时,夜锦迹与左丘决率领着两千精兵闯进了王宫。 见这架势,看来苏将军已经兵败阵亡了。 夜锦迹一袭华服的走上前亲密的揽住青阳嫣的腰,温柔的问道:“本王没有来迟吧?” “来得正是时候。”青阳嫣神色幽深的说道。 此时,夜锦迹目光阴冷的看向夜然王:“王弟,多年不见,你的王位坐得舒坦吗?” 夜然王眼露无奈的说道:“王兄,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本王也不想,这一切都是父王逼的,父王若没有对本王赶尽杀绝,本王又岂会站在这儿?”夜锦迹眼露愤恨的说道。 “父王?”夜然王面露不解的说道。 “哈哈哈......”夜锦迹大笑道:“你果然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夜然王冷声追问道。 “当年本王与母妃派人刺杀你一事败露后,父王就对本王起了杀心,因为你的求情,父王没有立马动手,只把本王圈禁起来。父王忍了一年,终于还是下手了。那天夜里,父王派来的暗卫一剑刺穿了本王的胸口,为了毁灭证据,离开前放了一把火。可惜本王的命硬,本王的心脏与常人不同,长在右边,因此撑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去。是嫣儿救了晕倒在路边的本王。”夜锦迹慢慢叙述道。 若不是他的心脏长在右边一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恐怕他早就死了。 夜然王听闻后满眼不信的说道:“朕不许你诬蔑父王。” 夜锦迹冷哼了声,说道:“父王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生了你后更是独宠她一个,冷落了母妃。本王与你同是王子,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得宠的太子,而本王身为长子不但得不到父王一丁点的爱,还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夜锦然,你的王位是踩着本王与母妃的血得到的。” 夜然王闻言,内心一震。 他知道父王从小就不喜欢王兄,所以他处处维护王兄,不让王兄受宫人的欺负,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极好,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兄弟般情谊深厚。 但他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亲弟弟看待,他更没想到印象中慈爱的父王竟会对他下毒手。 此时,青阳嫣怨恨的盯着夜然王说道:“夜锦然,今日你若乖乖退位,我们便留你一命。” 夜然王扫了眼夜锦迹身旁的左丘决,出声劝道:“左丘决,你好歹是跟随父王征战过天下的开国大将军,何苦毁了左丘氏满门的忠烈?” 左丘决不甘心的出声道:“我一生忠心耿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我唯一的女儿能幸福,不想柔儿竟爱上了你,执意要进宫,虽然我知道柔儿进宫必会受些委屈,却也期望你能护她周全,保她一世平安,我便别无他求。可到头来柔儿竟然冤死在深宫,我落得个膝下无子,无人送终的结局。不但如此,你还包庇杀我女儿的凶手,怎能让我不寒心。柔儿的娘死了,柔儿也死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 话毕,夜然王眼露感慨,无奈的叹息道:“你们收手吧,朕会放你们离开,永不追究今日之事。” 夜锦迹得意的大笑道:“我们已经控制了整个王宫,夜锦然,你输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命我们收手?” 一旁的绾罂看到这儿,轻笑着说道:“输赢还没定呢。夜锦迹,你未免太早下定论了。” 话音刚落,血琴山庄的人纷纷现身将夜锦迹的人团团围住。 血邀与羽邀带领着三百余名手下无情的厮杀着,个个武功高深,以一敌五,让敌方的两千精兵内心一颤。 帝后身前瞬间出现二十余名暗卫,尽责的保护着帝后的安全。 绾罂邪媚的一笑,取出罂琴,指尖轻触,注入八成内力,一曲似喜似悲的离魂曲瞬间响彻了整个王宫。 易少默取出腰间的软剑,飞至夜锦迹与青阳嫣面前,与他们二人动起了手,而左丘决与青仇宫剩下的女杀手们挡在血邀与羽邀面前,阻止他们兄弟二人大开杀戒。 两千精兵一个个倒下,他们用恐惧的眼神盯着血琴山庄的人,犹如遇见了魔鬼,还没过几招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手段残忍至极。 不到片刻,离魂曲的魔音加上梦魇毒香的毒性,两千精兵与青仇宫的女杀手们渐渐开始抵御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毒性倾入体内,个个叫声凄惨,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浅相同的伤痕,似千刀万剐一般,待体内的鲜血流尽后纷纷断了气。 躲在一旁的百官们见到这般残忍的画面,纷纷眼露恐惧的望着不远处弹琴的蓝衣女子,有的甚至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绾罂浑身散发着妖媚的气息,微笑着望着一个个血人倒下,犹如魔鬼般俯视着众生,万物皆在她的掌心之内,隐约散发出一股王者的高贵气息。 一眼望去,夜锦迹的两千精兵与青仇宫的一百余人全军覆没,无一活口,而血琴山庄的人却无一身亡,只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血邀与羽邀一左一右的对付着左丘决,左丘决曾身为武将,武功自然比夜锦迹与青阳嫣高些,若放在武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惜他要对付的是血琴山庄的人,他一边小心应付着二人的杀招,一边还要分心运内力抵御离魂曲的魔音,不到片刻他便落了下风,被二人重伤,虚弱的倒在了地上。 此时,琴音停止。 绾罂收回罂琴,飞身到易少默的身边一起对付夜锦迹与青阳嫣,二人联手对付一个易少默已是很吃力,一直没能伤到他分毫,反而被他的软剑伤到多次,现在再加上一个绾罂,形势越加不利。 顷刻间,易少默的剑刺穿了夜锦迹的右肩,同时运内力一掌废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无知觉的垂下来,眼见着身旁的青阳嫣快被绾罂伤到时,他左手用力拽过青阳嫣,替她受了绾罂一掌,鲜血喷洒在青阳嫣的脸上,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不......”青阳嫣无措的喊道,慌忙扶起夜锦迹,眼含泪水的问道:“迹,为什么?” 夜锦迹强撑着身体,向空中发射了一枚黄色的信号弹后,眼露深情的望向青阳嫣,勉强扯出一抹淡笑,虚弱的说道:“天下与你,本王都要,你忘了吗?本王说过就算你不爱本王,你也要做本王的王后,所以你不能死。” 他已给驻守在宫外的余下十万大军传递了闯宫的信号,只要他们再拖延些时间,等大军杀进王宫,他们就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对不起,对不起......”青阳嫣愧疚的喃喃自语道。 此刻,绾罂与易少默早已收手,并未阻止夜锦迹向宫外传递信号。 “想等宫外的大军救你们吗?”绾罂轻笑着说道:“可惜他们自身都难保了,怕是没办法救你们了。” “你什么意思?”青阳嫣满眼不相信的问道。 “尘王率领另外十万大军埋伏在宫外已久,你们的人凶多吉少了。”绾罂幸灾乐祸的说道。 尘王与张太尉早已率军十万悄悄埋伏在宫外,为的就是等夜锦迹的大军得胜之后放松警惕,在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将他们团团包围,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而夜锦迹的信号弹正好告诉了尘王宫内已安全。 刚说完没多久,宫外传来了红色的信号弹,尘王胜了,宫外的叛贼已除,成王败寇,夜锦迹的大势已去。 而站在后面的夜然王眼露幽深的望着绾罂绝情的背影,眼里多了一分忌惮。 区区三百余人竟形同千军良将,所向睥睨,这是多么可怕的势力,如果这还不完全是血琴山庄的全部实力,那么血琴山庄的真正实力该有多恐怖。 幸好绾罂选择帮他,否则他的胜算将更少。 眼下,虽然乱党已经不足为虑,但又多了新的威胁,绾罂的性情正邪不定,如果她今日有意扶易少默登上王位,那恐怕眼下夜锦迹的下场就将是他的下场了。 血琴山庄的势力太强大,都快盖过了天子之威,如今王兄的势力已倒,虽然是他赢了,但这次毕竟是险胜,伤亡惨重,京都的兵力死伤大半,一时之间已无足够的兵力能与血琴山庄的人相抗,也无人能真正掌控绾罂,他若想牵制住她,只有先掌控易少默,可易少默的身上虽然流淌着王室的血,但他的灵魂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人又冷酷骄傲,岂是能轻易被人掌控的。 思及此,夜然王的眉头深锁着,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第四十九章 身世之谜 自古王室少真情,弑亲篡位之例比比皆是。 夜锦迹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他并不沮丧,只是不甘心,他神色愤恨的望向绾罂,狠狠说道:“本王若是早点解决了你,今日成为阶下囚就是本王的王弟了。” 绾罂诡异的一笑,轻声说道:“你若是告诉我多年来处处针对我的原因,我或许会助你登上王位。” “哈哈哈......”夜锦迹扫了眼夜然王与一众大臣,说道:“你们知道本王为什么以‘清君侧、诛昏君’的名义起兵吗?” 大臣们纷纷望向身前的夜然王,暗自窃窃私语着。 而夜然王气势威严的站在那儿,一双眼睛透着深不见底的沧桑与无奈,虽不知道夜锦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听听夜锦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夜锦迹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绾罂,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闻言,绾罂眼眸阴冷的盯着夜锦迹,内心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夜锦迹从怀里取出一枚价值连城的蓝玉佩。 帝后见到蓝玉佩的第一眼便深深的一怔。 夜锦迹将蓝玉佩举高,继续说道:“绾罂,血琴山庄的主人,当今太子良娣,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三公主夜少罂。” 顿时,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紧紧盯着夜锦迹手里的那枚蓝玉佩。 帝后更是不可置信的望向绾罂。 若绾罂真是当年的三公主,那么今日这场华丽盛大的婚礼将成为王室历史上最惊世骇俗的耻辱与丑闻,帝后主婚,新郎与新娘竟是兄妹,这将被天下人耻笑,王室也将颜面尽失。 夜锦迹满意的看向绾罂:“三公主,这蓝玉佩是王弟在你出生后赐予你的,你喜爱至极,从小贴身佩戴着,你应该不陌生吧?” 绾罂瞬间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滴着鲜血,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那些画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令她的心狠狠抽痛着。 身边的易少默见她脸色甚是难看,慌忙握住她的手,担忧的唤道:“罂......” 她用力甩开了易少默的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单手紧紧捏住了夜锦迹的脖子,眼神异常骇人,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杀气,她情绪失控的大吼道:“你胡说。” “迹......”一旁的青阳嫣眼露担心的跑上前想从她手里救下夜锦迹,却被她一掌打伤倒地,吐出一口鲜血。 夜锦迹得意的大笑道:“本王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你不是已经记起一切了吗?你身怀异能,害死柔夫人,是王室的魔鬼,夜锦然本该处死你的,没想到他竟瞒过百官,私下放走你。要是他早知你会与他的王位继承人相爱,当年应该会狠狠心杀了你吧?哈哈哈......” 夜锦迹肆无忌惮的刺激着她,丝毫不担心她会杀了自己。 既然夺位已无望,那他就要摧毁王室,让夜锦然受天下人耻笑,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此时,夜然王冷静的对夜锦迹说道:“王兄似乎糊涂了,朕的三公主十二前就死了,怎会死而复生?如果良娣是朕的女儿,为何面容与朕无半分相像?” “她易了容,真容与你有五分相似。”夜锦迹说道。 王后听闻后神色激动的望着绾罂的背影,似有千言万语,但顾虑到一众大臣们都在场,就算绾罂真的是她的女儿,为了王室的名声,为了太子与绾罂的名声,她也不能相认。 夜然王暗自握住王后的手,示意王后放心。 王后立马收起情绪,镇定的说道:“这蓝玉佩一直放在本宫身边,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不见了,原来是被有心人偷走了。” “哈哈哈......”夜锦迹大笑了声。 绾罂不再给夜锦迹说话的机会,眼中杀机闪过,掌心运内力,震碎了夜锦迹的喉咙,夜锦迹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如果今日绾罂并没有杀了夜锦迹,或许就会知道连青阳嫣都不知道的隐情,可惜造化弄人,生生错过了真/相。 “迹......”青阳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跑至夜锦迹的身边抱着他痛心的流着眼泪。 下一瞬,绾罂已经鬼魅般的来到左丘决的面前,捏住了左丘决的脖子,与杀死夜锦迹一样,干净利落的一掌震碎了他的喉咙。 绾罂的眼眸里布满了深深的杀意,她嗜血的扫了眼众人,厉声道:“我是绾罂,可不是什么三公主,还有谁敢质疑吗?” 大臣们如见到魔鬼般恐惧的盯着绾罂,纷纷往后退着,生怕她会在下一个瞬间将自己杀死。 “庄主......”血邀与羽邀还有血琴山庄的三百余名手下个个担忧的盯着绾罂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庄主他们从未见过,她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绝望让血邀与羽邀的心深深刺痛着,也就是那一抹绝望的眼神,让他们知道夜锦迹所说的是真的。 这时,易少默缓缓走至绾罂面前,迎上她的骇人的目光,神色痛苦的将她拥入怀里,她的胸口猛地一阵绞痛,吐出一口鲜血,无力的晕倒在他的怀里。 “罂......” “庄主......” 易少默神色焦急的横抱起她倒下的身躯,运着轻功迅速离开了。 血邀与羽邀连忙跟上,而那三百余名手下也纷纷消失离去。 此刻,青阳嫣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挟持了不会武功的王后。 “淋儿......”夜然王上前想救王后时,青阳嫣手里的一把匕首已经抵住了王后的脖子,令夜然王不敢再往前靠近,他对身前随时准备取青阳嫣性命的暗卫们命令道:“全都给朕退后。” 暗卫们得令,迅速退到夜然王身后,一众大臣也纷纷往后退着。 “嫣儿,你快放了淋儿。”夜然王面上虽镇定,但语气里透着一丝慌张,因为他知道嫣儿是个性情刚烈的女人,她要是真的想杀了淋儿,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青阳嫣愤恨的盯着夜然王说道:“夜锦然,你曾经承诺爱我一世,可到最后你却背叛了我。你杀了最爱我的人,我便杀了你最爱的人。” 王后好歹是一国之母,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她迅速镇定下来,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当年罂儿坠崖,是你们救了她?” 青阳嫣冷哼一声道:“不错。我和迹不但救了她,还让她成为了名扬天下的君欣楼头牌雅妓。我相信你一定对你一双儿女的情路很感兴趣吧?” 王后眼露痛苦,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内心的内疚与痛如何也无法平复,随后眼露无奈的将当年的真/相道了出来:“其实陛下没有杀你的儿子?” “哼,南宫淋,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青阳嫣满眼不信。 夜然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隐藏多年的秘密慢慢道来:“淋儿没有骗你。夜林国的女子若是生下死婴会被认为是不祥之女。当年,淋儿难产生下一个男死婴,若消息传出去,会对淋儿不利,不但王后之位难保,恐怕还有性命之忧。就在那时,北宫乔带着你的信求见朕,从信中得知你已有轻生的念头,所以你才将儿子托付给朕。于是朕想到了一计,与其让朕的儿子流落在外被有心人利用,倒不如偷梁换柱,将你的孩子与淋儿的孩子替换。此事是朕命北宫乔去办的。朕知道亏欠你太多,所以朕从小将你的孩子当成朕的继承人来培养,给他最好的一切。嫣儿,太子是你的亲生儿子。” 闻言,青阳嫣的内心猛地一震,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这不可能......”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竟然亲手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还亲手将那惊世骇俗的罪孽扣在了儿子的头上。 “不,你骗我......”青阳嫣受不了刺激,开始变得有些疯癫,她手一个不稳,匕首不小心划破了王后的喉咙,渗出一道血痕。 此刻,迅速赶来东宫的尘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青阳嫣的背后,一掌打伤了青阳嫣,废了她的武功,救下了他的母后。 夜然王迅速来到王后身边,仔细查看了下王后的伤口。 “淋儿,你怎么样了?”此刻夜然王的神情很古怪,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王后的伤口很浅,并不严重,但她忽然面色惨白,双手捂着头,胸口一阵钻心的痛,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闪过她曾经与北宫乔相处的画面。 淋淋,等你长大了,做我的新娘,可好? 执你之手,今生不悔。淋淋,下个月我就去你府上提亲。 淋淋,我放你走,但你要记住,我北宫乔永远爱你,你若希望我下半生过得开心,那就请你幸福。 王后娘娘,臣在死前能见你一面真好,娘娘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愧疚,下辈子臣一定会找到一个平凡的女子好好爱她,与她过一辈子,再也不会像这辈子...... “乔大哥......不......”王后突然用力推开了夜然王,面色痛苦的捂着胸口,失控的哭喊道。 “母后,您怎么了?”夜文尘扶住王后,担忧的问道。 夜然王站在一旁,犹豫的唤道:“淋儿......” 王后突然满眼恨意的望向夜然王,质问道:“夜锦然,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母后?”夜文尘瞬间眼露诧异,不明白王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都恢复了?”夜然王有些颤抖的问道。 “我这一生竟是爱错了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王后悲痛的逼问道。 闻言,夜然王眼露深深的苦涩,痛苦的答道:“对不起,淋儿。朕对你下了易心蛊。” 易心蛊是西域特有的一种蛊,极小无比,母蛊天生有着吸引子蛊的能力,因此这种蛊往往是成双成对的,如同凡人夫妻一般不可分离。 若想心爱的人一心一意的爱上自己,只要将易心蛊的子蛊寄宿在心爱之人的体内,再母蛊寄宿在自己体内,心爱之人就算原先不爱自己,体内有了这易心蛊后也会迅速爱上自己,并且永不变心,而自己的爱恨则不受易心蛊的影响。 但它有个缺点,拥有子蛊的人脖颈处万万不能受伤,因为脖颈处血管粗大,血液丰富,是易心蛊最喜欢待的地方,一旦受伤,易心蛊便会随着鲜血流出,暴露在空气下,瞬间死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乔大哥为了我终身未娶,为了我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涉足他最厌恶的官场,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却一直在做伤害他的事,害他抑郁而终。夜锦然,我恨你......”王后眼露恨意的哭着说道。 夜然王心疼的伸手想拂去王后脸上的泪水,王后立马厌恶的后退了几步:“别碰我。” “父王......”夜文尘一向羡慕他父王与母后的深厚感情,却不想父王竟是强行偷来了母后的爱,内心顿时一阵失望。 而此刻的夜然王已无暇顾及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看待他,他一心放在了面前早已哭成泪人的心爱之人身上,他悲痛的解释道:“淋儿,朕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啊。” 王后惨淡的一笑:“我不该遇见你,你的爱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承受不起你的爱。” 这时,受伤倒地的青阳嫣突然手持着匕首刺向王后。 “淋儿,小心......” “母后......” 虽然夜然王最先察觉到青阳嫣的举动,但由于青阳嫣距离王后太近,他还是没能救下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进了王后的体内。 夜然王运内力一掌狠狠打向青阳嫣,随后迅速接住王后倒下的身躯,紧紧抱着她说道:“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朕会陪朕一直走下去的......” 王后虚弱的睁开双眼,望了眼神色痛苦的夜然王,轻声说道:“保护好绝儿和罂儿......” 夜文尘难过的跪在王后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母后,母后......” 王后的目光渐渐变得无神,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乔大哥,是你来接我了吗?” 仿佛看到了记忆中北宫乔英俊的身姿,王后露出了一抹幸福而知足的笑容,渐渐合上了双眼。 “母后......”夜文尘伤心的轻轻摇着王后。 夜然王紧紧抱着王后,眼角落下几滴悲痛的泪水。 深受重伤的青阳嫣倒在地上疯癫的大笑道:“夜锦然,原来你和我一样,终其一生都得不到自己爱的人。南宫淋真是可怜,她被你爱上真可怜。哈哈哈......哈哈哈......” 夜然王没心思理会青阳嫣的话,小心的横抱起王后,对在场的百官们厉声命令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多嘴一句,灭九族。” 闻言,一众大臣背脊骨瞬间一寒,纷纷惶恐的应道:“臣等遵旨。” 夜然王冷冷扫了眼凄惨的青阳嫣,下令道:“将她囚禁冷宫。” “是。”暗卫走上前将青阳嫣押走了。 夜然王温柔的凝望着怀里的王后,轻声说道:“淋儿,朕抱你回宫。” 一晃三日过去了。 这三日,王宫上下都处于担心受怕中。 尘王殿下受命于夜然王将王宫与朝堂里夜锦迹的余党一一查出来赐死了。 由于王后的离世,夜然王与尘王的心情很不好,身边的人都加倍小心的伺候着,唯恐一个不当心迁怒了自己,掉了脑袋。 至于太子大婚当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朝堂上的大臣们,都默契的闭口不提,守口如瓶,只当没发生过,因为谁也不会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妄加猜测议论。 对外只道夜锦迹勾结女将军青阳嫣与前任太尉左丘决企图谋朝篡位,期间王后遇害,太子与良娣受伤昏迷不醒。 这一日,夜然王为王后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期间,夜然王的神色沉重,始终沉默不语着,直到仪式结束,夜然王才轻轻说了句:“淋儿,无论你爱的是谁,你都是朕唯一的王后。” 自此,王室的禁忌又多了一个,那就是王后之死的幕后真/相。 而尘王从夜然王口中得知绾罂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后,眼露深深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第五十章 成年往事 自从绾罂在东宫吐血昏迷后,易少默便抱着她回了血琴山庄。 元卦神医把过脉后,神色复杂的望了眼易少默,无奈的说了句:“冤孽啊,天意难违,终究还是躲不过那劫数。” 易少默等人闻言后,一再追问着元卦神医话中的深意,但他都轻轻的摇头不语,只说绾罂没事,过几天就会自己醒来。 但如今已经五天了,她始终没有醒来,她每夜都面色痛苦的做着噩梦,说着梦话。 易少默没日没夜的守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凝视着她,不笑不语,五天下来憔悴了许多。 这一夜,月光洒进屋内,照在易少默的身上,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眼里有着无尽的痛苦。 “大哥哥......”她突然喃喃的出声道。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梦见了自小宠爱自己的父王、母后与二哥哥夜文尘,但更多的是梦见她的大哥哥夜少绝。 那一年,她五岁。 有一日夜晚,她甩开了照顾她的侍女们,偷偷来到了东宫。 她刚踏进门口便看见夜少绝右手拿着一本书,趴在桌上睡着了,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温柔的为他披上了件衣服,神情羞涩的凝望着他,二人的脸颊凑得极近。 她瞬间心中不悦的跑上前,大声的质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神色慌张的跪在地上,紧张的回答道:“参......参见公主殿下,奴婢......奴婢是太子殿下的侍女。” 夜少绝被二人的说话声吵醒,抬头看见她后放下手里的书,眼露喜悦的问道:“罂妹妹怎么来了?” 她嘟着小嘴,右手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大哥哥,我不喜欢她。” 夜少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女,随后温柔的望向她,疑惑的问道:“是如儿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她听到夜少绝的那一声“如儿”后,褐色的杏眼里仿佛能喷出一团烈火。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对他解释,因而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她......她......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话音刚落,她任性的跺了下脚,气呼呼的跑了。 夜少绝愣了下,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冷淡的问道:“如儿,究竟怎么回事?” 如儿慌忙对他磕了个头,惶恐的回答道:“殿下恕罪,奴婢见您睡着了,怕您着凉,所以拿了件衣服为您披上,这时公主殿下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会说不喜欢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夜少绝皱了下眉,冷淡的命令道:“下去。” 如儿见夜少绝没有责怪她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轻声退下了。 她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宫里,而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一个种满蔷薇花的后花园里,嘴边还不时的喃喃自语着:“那个如儿一定喜欢大哥哥,大哥哥会不会也喜欢她呢,要是大哥哥也喜欢她,那以后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她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忽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慌乱的神色:“要是大哥哥生气了,不再理我了,那可怎么办啊?” 她当即摘了旁边的一朵粉色蔷薇花,有些紧张的将蔷薇花瓣一片片的摘下:“会生气,不会生气,会生气,不会生气......” 地上的蔷薇花瓣越来越多,她手里的蔷薇花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两片花瓣。 “会生气,不会生气,嘿嘿,我就知道大哥哥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她当即嫣然一笑,恢复了好心情,将手里的最后一片花瓣扔在地上,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后花园,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宫里。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宫里的侍女们全都面色惶恐的跪在地上求饶着,站在前面的夜少绝正气势凌人的质问着她的行踪,听声音似乎很生气,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时的模样,猛地愣住了,远远的忘着他有些害怕的轻声唤道:“大哥哥......” 他听到她的声音后朝她望去,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眼露担忧的快步走到她面前,温柔的问道:“去哪了?” “我去了后花园。”她有些内疚的回答道。 “这么晚还一个人乱跑,真是不让人省心,下次别这样了,知道吗?”他一脸无奈的叮嘱道。 她嘟着小嘴,轻轻“恩”了声。 随后他宠溺的伸手将她抱起,缓缓地往殿内走去,声音冷淡的对跪在地上的众人命令道:“都退下。” “是。”侍女们如释重负的小跑着退下了。 “还在生气吗?”他温柔的问道。 闻言,她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喜欢那个侍女吗?” 他听完这话当即明白了她生气的缘由,于是耐心的说道:“她只是我的侍女,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那要是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她眼露担忧的问道。 “怎么会呢?即便将来我娶妻纳妾了,你还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他温柔的安慰道。 听完这话,她顿时开心的笑了,撒娇着说道:“大哥哥不许骗人哦。” 他宠溺的捏了下她的右脸颊,认真的承诺道:“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哥哥。”他盯着她可爱的小脸,不禁高兴的笑了,心里涌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暖意。 她盯着他嘴角迷人的笑容不禁愣住了。 “快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他为她盖上被子,一脸温柔的说道。 闻言,她对他嫣然一笑,听话的闭上了杏眸。 没多久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俯身在她的额头浅浅印上一吻后脚步轻缓的离开了。 这就是小时候最疼爱她的大哥哥,也是她从小最喜欢的哥哥。 谁能想到,十二年后再相见时,最疼爱她的哥哥竟成为毁了她一生的仇人,而她又亲手杀了他。 这究竟是怎样的恩怨纠葛? 其实这一切都是从她用异能杀了柔夫人的那一刻开始的。 那一年,她只有六岁,左丘决的独女刚进宫被册为柔夫人,柔夫人刁蛮任性,为了争宠,处处与王后作对,到后来竟变本加厉,听信了身边的侍女在糕点里下了毒送去给王后品尝,企图谋害王后,好在王后身边懂些医术的侍女闻出糕点的气味有异,王后才没事。 她很快得知了此事,她本就十分讨厌柔夫人整日粘着自己的父王,听闻此事后更是对柔夫人讨厌到了极点,于是身心不受控制的对柔夫人施展了忘魂,抹去了柔夫人所有的记忆,让她一心以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厌恶了,柔夫人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了。 而她施展异能的时候,亲眼目睹的侍女不少,其中不乏青仇宫安在后宫的眼线,虽然事后夜然王下令暗中杀了所有知情者,掩盖了柔夫人之死的真/相,但青阳嫣与夜锦迹二人得知此事后,命人悄悄将柔夫人之死的真/相告知了左丘决,还提供了诸多有利的证据,意图离间夜然王与左丘决。 左丘决查明事情原委后大怒,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也为了铲除妖孽,与两位大臣秘密联名上奏要求夜然王处死身怀异能的女儿。 元夫人是元家的嫡女,元家每代都与王室联姻就是为了阻止九字预言中的魔鬼降世作乱,当她接到族中天师的消息,称魔鬼已经出现,并且就在宫里时,她经多番查探,终于得知了柔夫人之死的真/相,于是她私下请求夜然王为了苍生的安危赐死自己的女儿。 夜然王深知那九字预言的深意,也知道她有可能会成为祸乱天下的魔鬼,但她毕竟是他与心爱之人的骨肉,他不忍心。 最初他并未应允,但是怕她天赋异能之事在朝中传开,甚至传至民间,动摇民心,最终为了大局着想,他忍痛应允了,但暗中命心腹暗卫假扮刺客刺杀自己,又让一名年龄相仿的哑女易容成她的模样被刺客刺伤,不治身亡。 左丘决与另两位大臣听闻她遇刺身亡后,虽然内心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何况元夫人亲眼看过棺中之人的确是她,因此这事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真正的她已被夜然王的心腹暗卫们护送着离开了王宫,尽管做得十分隐秘,但还是被夜锦迹的人拦截住了,年幼的她一路惊慌的逃至悬崖,脚一打滑,摔下了悬崖,掉下去的过程中衣服勾住了树枝,因而减缓了下降的速度,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还是受了重伤。 夜锦迹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经重伤昏迷,他将她带回了青仇宫养伤,昏迷期间她醒过几次,但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于是他命人暗中传信给左丘决,告诉左丘决她还活着的消息,左丘决得知后对夜然王彻底寒了心,最终决定投靠夜锦迹。 经此一事,夜然王必然对左丘决有所戒心与嫌隙,因此左丘决辞了官职,隐身武林,暗中为夜锦迹培养势力,同时命左丘曲假扮她的亲生父亲,开始了他漫长的复仇计划。 当夜然王得知她与暗卫们遭到截杀后,立马派了几波暗卫暗查此事,暗卫在悬崖边发现了她的一只鞋子,崖底还有一滩血迹,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事王后也是知情的,多年来帝后始终未放弃过追查,由于此事牵涉甚广,帝后从未告知过太子与尘王,夜然王更是严令宫里不许再提起她与柔夫人。 渐渐地,二人之事成为了王宫的禁忌,尽管私底下还有一些传闻,但没人敢妄加猜测背后的真/相。 深夜的冷宫透着阴森的气息。 历朝历代,冷宫都是后宫失宠女人们的恶梦,无数妃子的性命断送在此,渐渐成为阴气最重的地方,常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生怕看见冤魂出来作乱,沾了晦气。 此时,看守冷宫的两个侍卫眼睛半睁半合的站着。 一个侍卫忽然看见一个黑影晃过,他立马拔出手里的剑,声音颤抖的问道:“谁?” “什么事啊?”另一个侍卫被吵醒后不悦的问道。 “好像有个人影从我们面前晃过。”侍卫有些害怕的说道。 “你看错了吧?”另一侍卫一脸的不相信。 “冷宫阴气重,听说以前还闹过鬼,会不会是鬼啊?” “闭嘴,世上哪有什么鬼,别给我胡说。”侍卫虽然不信鬼神,但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内心不免开始有些害怕。 冷宫里,青阳嫣虚弱的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着盯着眼前一袭黑色披风的清雅女子,心生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那日除了谋逆之事还发生了何事?”她素来喜静,加上特殊的身份,以往王宫家宴或是典礼都得到夜然王的允许可以不必出席,却不想这次却错过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我看你的能力不小,又何必来问我?” “太子良娣是不是三公主?”虽然宫里的人全都闭口不言当日之事,但她还是打探到了一些事,只是还无法确定。 青阳嫣内心暗自揣测着女子的身份与目的,冷冷问道:“是与不是,与你有何关系?” “天下定,魔鬼生,毁天下。查出预言中魔鬼的身份是我的使命。” “你是元夫人?”青阳嫣猜测道。 女子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让青阳嫣肯定了她的身份,随后轻笑了下,说道:“她的确是三公主,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当年若不是你一时心软,对夜锦然偷偷放走她一事睁只眼闭只眼,今日王室就不会出现这等不齿之事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代人的恩怨何必迁怒下一代?” 闻言,青阳嫣眼露怨恨的说道:“他让我痛苦了一辈子,我岂能让他好过?我要让他受天下人耻笑,我的痛苦也要让他尝个尽。” 元夫人怜悯的望着她问道:“这么做你快乐吗?” 青阳嫣面容扭曲的笑了,神志开始有些不正常,她笑着笑着却痛苦的哭了起来:“我的儿子没死,他竟然没死,哈哈哈......” 她的确让他尝到了痛苦,她毁了他女儿,可同时也毁了自己的儿子,还害死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爱她、全心呵护她的男人,夜锦迹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爱她了。 她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开始变得疯癫起来,神情恍惚的喃喃自语着,似乎疯了。 元夫人本想追问她话中深意,可见她这模样便知道什么也问不出了,随后眼露怜悯的叹息了番,运着轻功离开了,回到自己寝宫后,她提笔写了一封信,命心腹侍女送出宫交到她的哥哥元世风手里。 她感慨的望着窗外的明月,眼露一丝悔意。 当年,她念及三公主年幼,又被帝后对三公主的亲情所感动,一时不忍便瞒过元家放过了三公主,只希望三公主单纯快乐的在民间长大,不再妄动异能,却不想她的心软换来的竟是更严重的后果。 当她收到哥哥的家书,信上说元家天师夜观星象,发现星象有异时,她便知道三公主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活着,终究还是妄动异能了,而她帮帝后掩盖三公主未死一事也被元家发现了,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她一直在暗中追查着三公主的下落。 这一次,为了天下苍生,她绝对不会再心软。 命运这东西总是爱捉弄人的。 如果那日绾罂没有杀了夜锦迹,她也许就会知道她与太子根本不是亲兄妹,因为太子是青阳嫣与夜锦迹的亲生儿子。 当年,青阳嫣得知夜然王移情别恋后伤心的回家了,整日躲在房中饮酒度日,一次醉酒后与一直深爱她的夜锦迹发生了关系,夜锦迹有意掩盖,在她清醒前离开了,她第二日醒酒后发现自己衣服端正,身上也没有一丝痕迹,虽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认为自己是醉酒后做了一场春梦。 一个月后她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夜锦迹买通了大夫,命大夫对青阳嫣说她的身孕已有两个月,而不是一个月。 两个月的身孕,孩子自然是夜然王的,青阳嫣对那晚的春梦彻底打消了怀疑,思虑良久后毅然决定生下腹中孩子。 当孩子出生后,夜锦迹便暗中将那名大夫与产婆灭口了。 因此,太子的真正身世只有夜锦迹一个人知道。 可惜,如今夜锦迹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解开太子的身世了。 造化弄人,绾罂离幸福明明就只差那么一步,但就是那一步,让她永远与幸福擦肩而过了。 这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若是夜锦迹还活着,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太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选择走上谋逆的不归之路,毁了自己,也毁了所有人。 第五十一章 厌世成魔 这一日深夜,绾罂终于从噩梦中苏醒。 “你醒了?”易少默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彼此相对无言着,内心都有万千的话想对彼此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良久,她用一种绝望而悲凉的眼神望着易少默熟悉的脸庞,轻声问道:“默,你还爱我吗?” 易少默没有回答,而是神色的痛苦的反问道:“那你呢?”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吻住他的薄唇。 当两片薄唇相贴的一瞬间,兄妹二个字无情的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几乎同一时刻,他们狼狈的轻轻推开了彼此。 她轻轻笑了,眼含着绝望的泪水。 她是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可就算再离经叛道她也无法接受兄妹相爱之事。 她开始不敢回忆与他的每一次拥吻,甚至不敢想起他对她说的每一句情话。 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在此刻成为了她最痛苦的记忆,这种痛苦远比前世所遭受的悲痛更加猛烈,无尽的绝望迅速啃食着她的内心,将她的心紧紧囊在地狱深渊里。 她的幸福再一次被上天毁了。 幸福这东西果然不会眷顾她太久,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期待幸福的出现,不该重燃希望的爱上一个男人。 不曾期待,就不会如此绝望,不曾爱上,心就不会痛到麻木。 她的泪水已经流尽,一个人痛到了极点便会连歇斯底里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世界已被黑暗占领,再无一丝光亮可言。 她眼眸幽深的望着他,将他俊美的脸庞深深刻在了心底,随后神色悲痛的轻声说道:“默,我的仇报了,我的亲人出现了,可我却一无所有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死在地狱也不会再选择重生。” 她的身形迅速一闪,毫无预兆的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了,空气里残留着一缕淡淡的曼珠沙华花香,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她一袭蓝衣静静的站在断离崖上,低头望去,整个悉城都在她的脚下,各个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仿佛能听见男女们喜悦的欢声笑语与小孩们天真无忧的嬉笑声,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不像她已无一丝幸福的可能。 她绝情的一笑。 都这么幸福,真是不公平呢。 此时,易少默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神色担忧的慢慢走近她。 他内心焦急的找了她许久,总算是找到了。 还好她没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没了她自己该如何独活于世。 “罂。”他走至她的身边轻声唤道。 她缓缓转过身,满身邪气的望向他。 他内心猛地一震。 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原本倾城的容貌,一双如血般骇人的血眸折射出绝情而冰凉的目光,眉心的那一朵血色曼珠沙华妖艳似火,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绝美而致命。 她竟然成魔了。 “我要毁了这天下,你要阻止我吗?”她神色深邃的问着他,随后向他伸出右手,嘴角扯过一抹妖媚的笑容,蛊惑着他说道:“或者你与我一起?” 闻言,他眼露宠溺的望着她,温柔的一笑:“好。”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与她并肩望向脚下热闹的悉城。 天下生死与他何干?在他心里还比不上她的一颦一笑。 他说过,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不会食言。 瞬间,一曲似喜似悲的离魂曲响彻了整个断离崖。 她飞快的拨动着琴弦,食指指尖的鲜血从她的体内源源不断的流出,染红了所有琴弦,罂琴犹如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疯狂的吸允着她指尖的鲜血。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曼珠沙华的花香,久久不散,缓缓飘向四周,渐渐蔓延至整个夜林国。 天一下子阴沉下来,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整个夜林国的天空笼罩着一片血光,不一会儿下起了绵绵细雨,连带着雨水也是血色的,雨水里散发着淡淡的曼珠沙华的香气。 这一幕由脚下的悉城开始渐渐传染至整个夜林国,魔音所到之处,无一人幸免,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痛苦不堪的记忆被瞬间扩大千倍,欢笑声渐渐变少了,凄惨的哭喊声越来越多了。 她每弹奏一个音节,他们的痛苦就多一分,传染的范围就扩大一倍,若是让她弹奏完整首离魂曲,天下恐怕就要被她变成人间地狱了。 她身旁的易少默冷眼旁观着脚下的悉城,无辜百姓们的凄惨模样丝毫激不起他内心一丁点的怜悯与不忍。 他的心生来就是冷的,是她温暖了它,因此就算她要将天下变成修罗场,他也会奉陪到底。 这时,元世风、元思寒与元夫人出现在二人身后。 元世风手持一把凤纹长剑,此剑名叫诛魔血剑,是专门对付成魔后的异能者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也是元家世代拼死守护的一件神器。 诛魔血剑只饮魔血,而她已经成魔,她的血便是诛魔血剑最喜欢的鲜血。 元世风提剑与元夫人、元思寒一起向她的背后袭去。 同一时间,易少默冷酷的拔出腰间的软剑,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不让他们三人接近她分毫。 “魔女,快住手,否则今日我必取你性命。”元世风大声劝道。 “三公主,当年我放过你并不是让你今日做出这等残害天下之事的。”元夫人眼露懊悔的说道。 “罂儿,收手吧。”元思寒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劝道。 站在崖边的她神色绝情残酷,内心无动于衷的冷冷说道:“谁也别想阻止我。”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的心里只有毁灭二字。 既然上天不仁,待她没有一丝怜悯,她又何必怜悯无辜的众生,就让天下人为她陪葬吧。 顷刻间,琴音越弹越快,就快笼罩整个夜林国了,几十万无辜百姓的皮肤已经开始慢慢破裂,鲜血顺着伤口留下一道道血迹。 元家三人默契的围着易少默只防守不进攻,因为他们明白易少默的武功有多高,硬碰硬绝对行不通,只会搭上所有人的性命,阻止不了她毁天下,因此只有智取,采取迂回战术,待易少默体力开始不支时,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元世风对易少默好言相劝道:“你的灵魂虽不是太子,但你的身上流着王室的血,你岂能助纣为虐?” “这些人的生死与我无关。”他无情的说道。 闻言,元思寒眼露怒气的问道:“那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们何辜?” 他轻轻冷笑了声,说道:“我与罂何辜?天道不仁,我们拿这天下陪葬有何不可?” 三人闻言,知道劝不住他,于是齐心将心思放在了武功招式上。 不到片刻,双方已经过了百招,他一人对付三人终究耗费体力,动作渐渐开始慢了下来。 三人见时机已到,不再只顾防守,默契的联手进攻着,丝毫不留情面。 他眼露狠戾的挥舞着软剑,对准元世风的胸口刺去。 而元世风竟然不避不闪的迎上了他的剑,迅速将手中的诛魔血剑扔给了右侧的元思寒。 元夫人见此,当即明白元世风的意图,连忙竭尽全力的绊住他,让他分心,无暇顾及他身后的蓝衣女子。 “父亲。”元思寒见他的剑刺穿了元世风的胸口后,忍下内心的痛迅速接住诛魔血剑,立马把握时机向她的背后刺去。 “罂......”他撕心裂肺的喊道。 霎那间,琴音停止了,罂琴掉落在地上,天上的血光淡去,雷电细雨渐渐停下,天气慢慢恢复了晴朗,空气里曼珠沙华的香气渐渐散去了。 此刻,断离崖脚下的悉城已经一片狼藉,百姓死伤过万,死者面容狰狞恐怖,犹如置身修罗场一般惨不忍睹,令人作呕。 诛魔血剑深深穿透了她的胸口,发出淡淡的红光。 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下,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诛魔血剑仿佛有灵性似的疯狂的吸允着她体内的鲜血。 他当即拔出元世风胸口的剑,一剑又狠狠刺向元夫人。 下一瞬间,他已经闪身来到她的身边,一掌狠狠打伤了元思寒,元思寒猛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轻轻抱起她,眼里布满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罂......罂......”他痛心的唤着她的名字。 “痛......好痛......”她虚弱的喃喃道。 他望向她胸口的那把诛魔血剑,内心犹豫不决着。 如果不拔剑,怕是要不了多久她体内的血就会被诛魔血剑吸干,可如果拔剑,恐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诛魔血剑已经穿透了她的心脏。 “帮我......”她痛苦的凝望着他说道。 “好。”他满眼心疼的应道,右手握住剑柄,用力将诛魔血剑拔了出来,鲜血溅了他满脸皆是。 他将诛魔血剑用力扔至一边,剑的红光渐渐暗去,恢复了正常。 而她胸口处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不断的从她的胸口流淌出来,她的脸色越加惨白,几近透明。 “罂,不要死......”他悲痛的抱着她,眼角落下几滴伤心的泪水。 “我好累,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那样活着......”她声音虚弱的轻声道。 她活得太累了,所以当元思寒将诛魔血剑送入她体内时,她没有避开,因为她想解脱,对她而言,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 她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她知道他定会非常心痛,但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深爱的男人是她的亲哥哥,是这个世上离她最近也是最远的男人,她可以爱任何人,却惟独不能爱他。 此时,她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下面的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 他震惊的望着那滩血,猛地想起他们大婚那日,她曾说过待所有事情结束后,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满眼绝望的轻声道:“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又没了......” 话毕,她的手无力的从他的脸庞滑落,渐渐合上了那一双妖媚的血眸,她眉心的那朵血色曼珠沙华消失不见了,体内的异能也随之散去了。 “不......”他悲痛的仰天吼道,紧紧抱住她,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涌而出。 等夜然王与夜文尘赶到断离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悲伤的画面。 “罂妹妹......”夜文尘心痛的望着易少默怀里紧闭着双眼的亲妹妹,从前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只余下牵绊一生的兄妹情谊。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罂儿......”夜然王满眼愧疚与心疼的望着她唤道。 淋儿生前交代他要保护好罂儿,可他还是没能做到。 他身为帝王,有许多的无奈,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更重要的是天下苍生的安危,若是那把诛魔血剑握在他的手里,他也会如元思寒一般刺入她的体内。 他不能任由天下变成人间地狱。 因此天下与女儿之间,他只能选择保全天下,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天下人的安定。 夜然王眼含泪花的走至她身边蹲下,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摸了摸她冰冷的侧脸,眼里的无奈与苦涩如何也无法言语。 短短几日,爱人与女儿纷纷离开了他。 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此刻,在血琴山庄的元卦神医望着恢复平静的天空,轻轻摇了下头,叹息道:“我留在你身边就是想阻止这场浩劫,原以为你爱上了他,就会为他抑制住体内的魔气,却不想到头来你竟是为了他而入魔。真是天意难违啊。” 元卦神医是元家这一代的天师,因此绾罂的忘魂对他没用。 而重生后的绾罂体内有尚未被激发的魔气护体,常人难以取她性命,因而他只能隐藏身份留在她的身边。 他一早便算出绾罂会遇到一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命中有多番死劫,因此他费心炼出三颗保命的黑愈圣丹,并将它全部送给了绾罂,这么做就是希望那个男人能保住命,留住绾罂的心,扭转乾坤,更改绾罂与所有人的命运,但如今才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命运依然按照它原本的轨迹转动着。 第五十二章 漫长等待(大结局) 一月后,夜然王公告天下,太子夜少绝自请放弃太子之位,与良娣归隐山林,故而改立尘王为新任太子。 至于那日的诡异天象与血腥屠杀,夜然王只告诉百姓们民间有妖魔作乱,但已经与元家联合诛灭,不会再发生那等惨烈事件。 为了帮助百姓,稳定民心,夜然王广施仁德,为受害百姓发放银粮,下达了诸多优惠政策以安抚百姓们的心,恢复他们原本安定平静的生活。 除此之外,夜然王还下了一道旨意,此后王室无需再与元家世代联姻。 不久,王宫的冷宫传来消息,称青阳嫣彻底疯了。 夜然王听闻后,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命人请御医诊治,只吩咐下面的人别让她死了。 青阳嫣杀了他最爱的女人,就算他曾经对她有再多的愧疚之情,如今也只剩下满腔的恨意了,他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死去,他要让她的后半生痛苦的活着。 而元夫人因伤重一直在宫里养伤,身子比从前虚多了,夜然王命御医尽心医治了许久也不见什么起色,听御医说,元夫人怕是一辈子都要依靠那些珍贵的药材维持性命了,而且也无法再动武了。 元夫人的哥哥元世风因伤势过重没熬过三天便离开了人世,临死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元思寒。 而元思寒虽然伤得也很重,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前几日刚刚苏醒过来,把已有身孕的史婕儿担心坏了。 细细想来,这么多人中,唯一得到了幸福的只有元思寒与史婕儿二人了。 幸好经历过那一切之后还是有人幸福着的。 一年后,夜然王因日夜思念王后过甚,得了心疾,久治不愈后了无牵挂的驾崩了,临死前将王位传给了太子夜文尘。 新帝登基,帝号夜尘王。 光阴飞逝,一晃又过去了九年。 武林里再未听闻血琴美人与血宫主的丝毫音讯,这两股曾经神秘莫测的势力就这么消声灭迹了,武林众人皆猜测着或许与夜锦迹谋逆之事有关,而唯一知道实情的元家皆闭口不言当年之事,近几年元家的人行事越发低调起来,元家主元思寒似有隐退武林之意,几乎不在武林里露面了,终日陪伴着她的夫人史捷儿与一双儿女。 然而,武林里的争名夺利从未停歇过,许多真相都被埋入黄土,一世都见不得光,而一个人哪怕生前活得再轰轰烈烈,人走了,茶自然就凉了,过个几十年还会有谁在乎他的一生,最多偶尔被人提起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丁点谈资罢了。 身为凡人,就是这么渺小的存在,真正会惦记自己的永远只有寥寥那几个亲近之人。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武林盟主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今还有谁会想起曾经独霸武林的绾罂与她的那一曲似喜似悲的离魂曲? 其实这十年绾罂与易少默一直都在千莲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千莲岛位于血宫的北部,岛的四周围绕着一望无际的湖,湖面上开满了纯白的睡莲,这儿的睡莲十分独特,不仅常年盛开,永不凋败,而且一旦被摘下,就会瞬间凋零,因而这儿的睡莲只能观赏,无法摘取。 千莲岛上有一张历史悠久的冰焰床,传说是由天庭的暖冰与寒冰相融而成,底部的暖冰呈红色,如烛火一般温暖,但越往上颜色越浅,几近透明,而温度也越低,那就是寒冰,如雪一般冰冷,而千莲岛四周的纯白睡莲能如此独特也全是因为冰焰床的缘故。 十年前,易少默将绾罂带到了这里,让她常年躺在冰焰床上,冰焰床的寒气与焰气护住了她的心脉,让生命垂危的她保住了一条命,但却从此沉睡不醒。 当年元卦神医研制的黑愈圣丹仅得三颗,早已全部用完了,如果重新研制的话,不仅所需的药材极其难寻,可能一辈子都收集不齐,而且黑愈圣丹并不一定对绾罂有用,毕竟绾罂是被神器所伤,能像现在这般沉睡不醒已经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元卦神医虽然是元家的天师,但对绾罂与易少默的遭遇生出几分怜悯,他虽是天师,却也是医者,绾罂体内的异能早被神器抽去了,就算醒来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凡间女子,再也祸乱不了天下了,因而当年他随同易少默来到了千莲岛。 潜心研究了五年后,他发现千莲岛的纯白睡莲有治疗的功效,或许能唤醒绾罂,但要摘下睡莲而不令其凋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一个身怀内力之人吸取冰焰床的寒气与焰气,再由那人摘下睡莲亲自喂她服下,但那人会变成什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那时,连悠幻就在元卦神医的身旁,因此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办法的人,他得知后当即眼露一丝决绝。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恨绾罂的,但亲眼见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张冰焰床上后,他才明白他始终都爱着她。 所以当他得知此事后立马跑到她的床前,忍着痛苦用内力吸取了冰焰床的寒气与焰气,又亲自去湖边摘下一朵纯白睡莲温柔的喂她服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每年一月,夜文尘都会抛下朝政,带上暗卫,瞒着所有人赶来千莲岛看望她,但他每一次都是满怀期望而来,却又失望而归。 血邀与羽邀终日呆在千莲岛上与易少默一样期盼着她终有一日能苏醒过来。 如今血琴山庄已与血宫秘密合并,两边的事每隔一个月就会有属下亲自前来禀告。 左丘曲依旧被血邀与羽邀关在地下密室里,终日忍受着毒发的折磨,早已不成了人样,只剩下一口气勉强的活着。 其实要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他,而是让他活得比死还痛苦。 又两年过去了。 易少默仍旧执着的守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凝望着她美丽的容颜。 她的双眸紧闭着,容貌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许是冰焰床还有驻颜的功效吧。 此时,易少默想起了小时候绝与尘常常一脸温柔而怀念的跟他提起他们早逝的妹妹,绝曾说他的妹妹是这个世上最可爱也是最任性的小女孩,每次望着她纯净迷人的笑容,再多的烦恼也烟消云散了,那时候他便对绝口中的妹妹产生了兴趣,他时常会想那会是怎样一个小女孩,能让一向不留情面的绝露出那种温柔而宠溺的眼神。 命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从未想到会遇到绝的妹妹,还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坐着轮椅的连悠幻身体孱弱的过来看望她,他深深望着她沉睡不醒的倾世容颜,内心有些绝望的轻声道:“十二年了,她还是没醒。” “她会醒的。”易少默坚定的出声道,右手轻轻抚摸着一把凤纹匕首,那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玄凤。 连悠幻眼露着伤感,身子虚弱的咳了几声,没待多久便推着轮椅默默离开了。 这几年,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子每况愈下,就连走几步路都能喘个不停,每一次发病,体内的寒气与焰气就会不受控制的乱窜,身体时而寒冷,时而火热,冰火两重天,这种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但他凭着坚强的意志一次次的挨过去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她苏醒的那一日。 三个月后,躺在冰焰床上的绾罂微微蹙了下眉头,缓缓睁开了那一双尘封多年的妖媚杏眸。 易少默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眼里有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喜悦。 她醒来的第一眼见到他后,眼眶微红的轻声问道:“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吗?” “恩,我知道你会醒的。”他紧紧抱住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她眼露感动的靠在他的怀里,暗自运了运内力,随后无奈的笑了笑,如今她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凡间女子,所幸她还有一身毒术。 由于冰焰床护住了她的心脉,因此过去的十二年里,她的灵魂一直都在魔神的身边。 十二年间,她绝望的待在魔神身边一心寻找着魂飞魄散的办法,因为她不想那般痛苦的活着,可她只是一个如魔神般没有驱壳的灵魂,要想死只有魂飞魄散。 她曾乞求魔神用他仅有的一点神力将她的灵魂杀死,彻底摆脱内心的痛苦,可是魔神一直不肯答应她。 魔神说她生而为人是上天的安排,她的魂魄不该由他亲手杀死,虽然他一生中曾经造了许多杀孽,可唯有她一人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愿伤害的。 她听闻这话后,一直疑惑不解的追问着魔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可魔神只告诉她,她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多次追问无果后,她便放弃了,开始重新寻找其他能令自己魂飞魄散的办法,但是都失败了。 她真的不愿再转世为人,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她不想再沾染分毫。 哪怕如魔神般曾神力无边的神仙不也饱受着爱恨之苦,最终只得到个众叛亲离、永世封印于地狱的凄惨下场,何况她只是一介凡人。 原本她的灵魂囚禁于地狱直至凡体寿终才是她重生所需付出的代价,但魔神与她相伴的十二年间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他的结局已定,无人能更改,可她的结局却掌握在他的手里,因而他放她自由,回到人间,条件是废了她的内力并收回罂琴。 起初她不愿回人间,与其痛苦的面对自己的身世,倒不如在地狱中过完下半生。 可魔神告诉她罂琴曾得到过易少默的血,他的身世并非世人知道的那般,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知道魔神不是在骗她,所以她回来了,为了那可能的一丝希望。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