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与魔女监护人》 第一章 底层坠落者夏木 “你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放下吧，你该去往生。” 古色古香、却又阴森陈旧的厢房里，夏木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掀开了女人的红盖头。 呼—— 门窗紧闭的房间中，不知风从何起，一下子吹熄了桌上的红烛。 顷刻之间，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黑暗，只剩下女人的啼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渐小、黑暗渐浓，唯有夏木胸前那白玉色的吊坠，散发着淡淡白光，温软而柔和。 片刻，在白光的照耀下女人缓缓起身，朝他行了一礼，随即化作星星点点、消散于半空。 “谢谢你，公子……” 屋内回荡着女人的感谢，轻柔婉转，再不似之前那般阴冷可怖、直冻人骨。 “不用谢。” 夏木轻声回复，也不知是在回答女人……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片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消融，只剩下夏木一人，独自站在无尽的黑暗中。 最终，他也消失了，胸前的白光缓缓熄灭，一切归于虚无。 …… …… “好了进来吧，都完事儿了！” 忽然，黑暗中传出一声夏木的大喊，紧接着“啪”的一声，头顶的电灯被打开了。 这是一间色调明亮的主卧，有着宽大的双人床以及考究的木质家具，淡蓝色的窗帘紧紧的关着。 哗—— 夏木拉开窗帘，外面的霓虹灯光顿时照了进来，强烈的冷暖色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黑眼圈更加深沉了。 这时，房间外的人也推门而入，看见这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先生，我这窗帘可是脑波控制的，你要是拉坏了，钱得从你的报酬里扣！” “秦老板，您这窗帘电机可早就坏了，这点问题我还是看得出的……不过您放心，我进屋的时候就顺手帮您修好了，不要钱，算是优惠活动。” 夏木转过身来摆了摆手，抬起眼皮看了秦老板一眼，脸上随即浮起职业般的笑容： “您好，这次解决这只【凡级怪谈】的费用一共是一万两千八百联邦币，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呢？” 说着，他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台老旧的pos机，十分恭敬地递到对方面前，眼神里闪烁出光泽。 “呃……刷卡。” 见自己没有刁难成功，秦老板也不好意思再找什么茬，掏出自己的联邦卡爽快地把钱付了。 不过刷完之后他又觉得有些不爽，随即瞪了夏木一眼、吐出一句： “我这窗帘可是从上城区淘来的，你要是修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找你去啊。” “没问题，承惠一万两千八百元，谢谢惠顾。” 收回pos机、确认联邦币到账后，夏木微笑鞠躬，尽显职业态度。 接着他快速将pos机揣好、又递出一张名片，由于没有植入联邦的“星界系统”，他现在只能用这种老土的方式维系客户，同时避免那些黑中介赚差价。 “名片？” 果然，秦老板接过名片也是一脸疑惑，他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东西的。 嚯！ 这家伙的业务范围还真挺广！ 除了“清理怪谈”外，竟然还接“私家侦探”、“电子维修”、“全屋清洁”、“日结保姆”等等等等…… 基本上除了生孩子和违法乱纪的事，就没什么是他不接的。 “你还有‘上门按摩’业务？正经么？” 屋主一脸狐疑地问道。 “正经！当然正经！我的手法绝对一流，那些阿姨……啊不、回头客很多的！” 夏木笑着回答，随即拍了拍老板的肩头，脸上浮起歉意。 “不过不好意思啊，今天时间太晚我得回去了，等下次您有需要的时候尽管找我，我给您打八折！”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卧室，朝着大门走去。 而秦老板呢？ 他转身看了夏木一眼，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肩膀仿佛那里有灰尘似的，满脸都是嫌恶…… …… …… “呵呵，傻‘哔——’还想坑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呸！” 走出秦老板的公寓，夏木忍不住往他门口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像秦老板这样的货色他见多了，明明都是“下城区”的贱民，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中城区居民” 是他们这帮有点儿钱的老板给自己划分出的“特殊阶层”，但这只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联邦政府从没有承认过。 在夏木看来，这简直是愚蠢透了！ 如今的世界，早在几百年前便没有了“国家”的概念、只剩下统一的“联邦”。 整个世界被分成了九个大区、数百个大城，而每个大城都只会分为“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区”给“上层人士”和“贵族”，“下城区”则是给剩余的绝大部分“贱民”住。 夏木所在的，是第五大区的偏僻城市“重星城”，距离大区中心较远，各方面也远不如其他大城。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滋生出秦老板这类的蠢蛋，高不成低不就，整天就做着挤到“上城区”去的美梦。 说实话，夏木没去过“上城区”，甚至连看都没看见过，因为“上城区”的一切对“贱民”都是保密的。 不过他听说上城区的生活极为奢靡，各种最高端的生活资源、精致美食、科技产品、服务型智械应有尽有……远超“下城区”人的想象。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究其根本，也不过就是一团【数据】罢了。 大家都是【数据】，组成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也是，本质都没有什么区别…… 那既然如此，“上城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数据】！都是【数据】罢了！ 这是属于“下城区”人民的“精神胜利法”，虽然看上去有些……嗯，但也有着不错安慰作用。 夏木想着，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撇了撇嘴，抬脚就往夜市的方向走。 没错，这个世界是由【数据】组成的，但严格来讲，这是从两百多年前才开始的。 那时候，未知的虚拟电子数据入侵了整个世界，在与世界彻底融合之后，这个世界便完全【数据化】了。 当然了，从大的方面来讲，【数据化】前后的世界并没有太大区别，所有人依然有生老病死，表面上依然是凡胎血肉…… 一切的物理规则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世界依旧照常运转着。 但随着【数据化】的稳固，第一个【坠落者】应运而生，直到他成功回归之后人们才发现，世界并不止脚下这一处。 在这个已知世界的下方还有着无数的“下层世界”，每一个世界都完全不同，也都有可能是【坠落者】的归宿。 而【坠落现象】，可以理解为一种【数据bug】…… 【坠落者】莫名卡入了下层世界的屏障，最终【坠落】到了某个世界之中。 不过到目前为止，每一名成功回归的【坠落者】都或多或少、获得了一些来自下层世界的特殊能力，其本身的【数据流】相比普通人来，也更加庞大、凝炼与稳固。 因此，根据其能力的强弱以及【数据流】的庞大程度，联邦政府很快对【坠落者】进行了分级…… 从最低的【d级】到最高的【s级】，只要【坠落者】的等级评定能够达到【b级】及以上，无论他之前是什么身份，都可以直接入住“上城区”。 很遗憾，虽然夏木也是【坠落者】，但他的等级评定只有【d级】，而且是【d级】里垫底的那种。 最关键的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坠落】的，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十五岁到十八岁间整整三年的记忆，当他再度清醒时，胸前就佩戴着这枚如同白玉一般的菱形吊坠了。 而且，他失去的这三年，恰恰就是联邦评定一个平民最终归宿的、最重要的三年。 原本以他从小表现出的才智和天赋，他是完全有机会成为“上城区”居民的，但三年的空白期实在太长，十八岁也正好是评定的最后死线…… 他毫无疑问的落选了。 好在，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以及【d级坠落者】的身份，夏木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盘下了现在的事务所，自己当起了老板。 反正早在他【坠落】之前他父母就病逝了，他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也算得上是舒服。 其实，以他的本事，如果像“中城区”这帮人这样去做生意的话，说不定还能混得更好。 但他讨厌那帮生意人的嘴脸和满身的铜臭味，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事务所，自由、快活！ “时候不早了，回去吃个宵夜、再好好睡一觉，这阵子赚了不少，足够休息大半年的了。” 夏木伸出手指在左手的老版星环上点了点，通过浮现的虚拟面板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余额，心里顿时感觉美滋滋的。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在他前方的夜市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巨大的、宛若爆炸般的响声，原本的热闹的人群顿时开始骚动。 夏木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睛一看，只见那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央、废墟坑洞与烟尘里，有一道漆黑的身影静静伫立着。 那是…… 怪谈么？！ 第二章 怪谈等级：灾 【怪谈】 是【坠落现象】发生后不久，与第一个回归的【坠落者】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它的本质，是【数据流】、【信息片段】、【意念】与【黯质病毒】的结合体。 【黯质病毒】 则是来自未知的下层世界，拥有着扭曲一切的力量，能够将生物、意志、概念等或实或虚的存在扭曲为某种“既定规则”、投放于这个世界，形成【怪谈】。 而根据【怪谈】的“传播规则”、“影响范围”以及“危害程度”，联邦将其划分为了大概的五个等级： 凡、异、怪、诡、灾。 像是夏木刚刚解决的那个怪谈，就属于最低等级的【凡级】，这类怪谈一般都是“危害性低”、“传播性小”、“难以伤人”，非必要可以放着不管。 除非是像秦老板那样，怪谈正好出现在自家卧室、每天晚上就瞪着双血淋淋的大眼睛盯着他们夫妻俩，否则没人会花钱去找人清理。 而相对应的，平常的【凡级怪谈】，随便一个【d级坠落者】，或者是联邦后期培养出来的【流浪者】与【回归者】，都能够轻松处理。 这也是夏木经济的主要来源，毕竟【凡级怪谈】出现得太多了，尤其是在“下城区”，总会有倒霉老板碰上的。 至于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怪谈，夏木暂时还没办法判断其等级，因为对方的各种信息尚不明朗，也并不清楚对方的“传播规则”与“力量强弱”。 但他至少能看得出一点，以对方刚刚展现出的破坏力以及出场方式来看，妥妥的【异级】往上。 而【异级】…… 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事情了，风紧、扯呼！ 没有丝毫犹豫，夏木转身就跑，以他d级的力量，别的不说，肯定是能跑得比别人快的。 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基本不会闷头上前，在这下城区打拼的七八年里他改变了很多，早就不是曾经的热血青年。 疏散民众、拖延怪谈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正规军”吧！ 一溜烟儿的功夫，夏木就跑没了影，随即钻进了一条暗巷里，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是他回事务所的近道，既然今天吃不了宵夜了，那就干脆回家睡大觉去。 然而，一切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没走两步，他就发现前方的暗巷出口有数据流浮现、快速形成了一道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障壁。 “这是……黯质屏障？那个怪谈能释放‘规则场域’？！” 夏木见状不由得大惊，顿时明白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规则场域】 是独属于怪谈的能力，能够将一定范围的区域“改造”，强行扭曲其中规则，并将其改造成符合自身规则的形态。 这是只有【诡级】以上的怪谈才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次的怪谈至少是【诡级】！ 下一秒，夏木便看见，自己周围的建筑开始发生变化，漆黑如墨的数据流开始对所有的建筑数据进行侵蚀、改变其外形。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很快侵蚀就会蔓延到区域内的“生物”身上，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去。 “呃？！” 突然，夏木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一紧、感觉浑身都开始变得无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在十指指尖之上，漆黑的数据流已经悄然攀附了上去。 相对于周围这些没有生命的建筑，【黯质病毒】对生命体的侵蚀速度要缓慢得多，因为生命体的数据远比无生命物体要来得复杂。 但那也只是速度变缓而已，只要无法脱离场域，被完全侵蚀只是时间问题。 “呜……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通！ 夏木一下子扑倒在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 被侵蚀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绝大部分人都难以忍受，那是将人从“一种东西”变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的强行扭曲。 在整个过程中，你甚至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一切在一点点被转化，痛苦会让你失去“时间”的概念，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剧痛” 很容易便会让人滋生出绝望的情绪。 而一旦生命体彻底放弃抵抗，侵蚀的速度就会变得十分迅猛，几乎在几秒之内就能完成。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侵蚀，老子刚赚的钱都还没花呢！” 片刻，原本倒地的夏木似乎适应了一些，又紧咬着牙关，强撑着从地上爬起。 他颤抖着抬手，握住了胸前垂吊着的吊坠，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意念与自身数据输入了进去…… 下一瞬间。 哗—— 白玉般的吊坠光芒大放，柔和的白光将他整个人覆盖，同时也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将侵蚀而来的漆黑数据流隔绝在外。 “嗯？” 白光里，夏木突然愣住，随即活动了一下身体，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痛苦竟一下子完全消失，原本侵蚀着自身的病毒也瞬间消散无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吊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虽然这根吊坠的能力就是【净化】，但其到底有几斤几两，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从过去的种种情况来看，这东西净化一个稍微厉害点儿的凡级怪谈都费劲，更别说是诡级的大家伙。 可看了看身周的白光，他又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不禁有些怀疑，这吊坠今天是磕药了？ 这时候…… 噗通！ 夏木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发现身后是一个男人，从那被黑暗包裹的脸上依稀能看出，这是自己见过的夜宵摊主。 “救……救我……” 咚！ 在发出一声断续的呼救后，男人就彻底倒下了。 紧接着，黑色数据流迅速包裹他的全身，眨眼的功夫便将其彻底侵蚀。 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原本粗壮的身材开始变得纤细、平坦的胸部渐渐高耸、爽利的短发拉长到腰部、臀部鼓胀、面容也由刚硬变得柔和…… 他变成了一个女人！ 而随着性别身形的转换，男人的衣服也发生了改变，从原本方便干活的背心、延展成了一件古欧风格的漆黑长裙。 “大……人……您在……哪里？” 男人……不、女人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与此同时，夏木的星环突然传来一声提示，不等他查看，一块儿透明的面板便自动浮现在他面前，红色的感叹号疯狂闪烁，代表着警示之意： 【警报！警报！】 【第五大区重星城下城区36号夜市出现重大怪谈事件。】 【怪谈等级：灾级】 【怪谈代号：厄之魔女】 【由于s级还在赶来的路上，特此发出“招募通知”，请附近的坠落者、回归者不论等级，立刻前往支援、疏散人群！】 【凡参与支援者，都将获得一次「下层流浪权限」，以及十万联盟币的赏金！】 看到这份“招募通知”，夏木瞪大了双眼，顿时怔在原地。 什么？ 这个怪谈……是灾级？！ 第三章 好久不见，索希维娅 “大……人……” 正当夏木震惊之际，面前的“女人”已经开始一步步地朝他靠近。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结合联邦对这次怪谈的代号命名，毫无疑问，对方被扭曲成了一名【魔女】。 【同化】 最简单直接，也是最粗暴的一种怪谈规则，能够将侵蚀所至的所有生命，都扭曲为本体的分身之一。 最关键的是，这些被同化的个体，基本都拥有着部分本体的能力，如果本体本身强大的话，那将等同于天灾降临！ “命……运……” 果然，下一秒，颤巍巍的“女人”抬起了手，掌心朝向夏木，嘴里低声喃呢。 顷刻之间，漆黑的数据流在她掌心凝聚，化为一道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缠向夏木的身体。 “糟了！” 此时此刻，夏木身处暗巷，身后是黯质屏障，左右都是狭窄的黑墙。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如雨般的漆黑丝线他根本无处闪躲，而且就算能躲，以这些丝线的速度他也根本没办法反应。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丝线向自己包裹而来，却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然而…… 嗤———— 第一根丝线率先而至，刺进了白光，随即在一阵火烧般的响声中…… 化为青烟消失了？！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数不清的丝线如潮水般涌入，然后全都在接触到白光的一刻…… 尽数消融！ 片刻，暗巷中再没有一根丝线，只余下一脸懵逼的夏木，以及右手平伸的“女人”。 “……” 空气中，一股尴尬的气氛悄然弥漫，很显然，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嘶——莫非……” 短暂的呆滞后，夏木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终于搞明白了眼下的状况……以及这白光的作用。 不知为何，在这片规则场域里，自己这吊坠的【净化】能力突然被放大了。 而且不单单是净化，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刚才那些漆黑丝线在被净化过后，都被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成为了自身数据流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 经过刚才的一番净化吸收，自己变强了！ 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足够让夏木惊讶的了！ 要知道，从他回归世界起一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点和其他坠落者的不同之处，那就是…… 他没办法通过任何已知方式去强化自身的数据流。 首先，他一没有任何坠落时的记忆，二没有任何强大自身的“锻炼法”，全身上下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这枚吊坠。 其次，这几年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去购买一些低等级的“锻炼法”，尝试着看是否能够让自己变强一些…… 可事实证明，那些方法对他都没有用处，他自身的数据体量一点都没有增多。 但眼下的状况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在一场【天灾级怪谈事件】里…… 发现了变强的可能？！ 看着自己手中的吊坠，夏木的手心不由得紧了紧，随即抬头，试探性地走向“女人”。 被扭曲同化了的怪谈分身，在初期是没有任何智慧可言的，它们只会遵循着规则的本能。 因此，看见夏木的动作，她只是本能地抬手，手心再度凝聚起漆黑的数据流。 “命……运……” 又是一声断续的低吟，狂风暴雨般的黑色丝线再度出现，朝着夏木翻卷狂涌。 然而与之前一样，这些丝线在接触到白光的一刹那便尽数消弭，化为纯净的数据流，被夏木的数据体吸收。 “命……” 当“女人”再度张嘴、想要再来一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白光的夏木，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哒、哒、哒……哒！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周身的白光顿时便将“女人”给包裹。 下一秒…… 女人的身上开始浮现起丝丝烟气，肉眼可见的漆黑数据流从她的身上被剥离，流入夏木的掌心之中。 大概半分钟左右，“女人”便恢复了原样、重新变回了男儿身，眼皮一翻晕倒在地上。 “……” 此时此刻，夏木看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不语，眼神突然之间开始闪烁，瞳孔一张、一缩…… 这一次，除了自身又变强了一些外，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 咔嚓、咔嚓…… 虚无之中，仿佛传出了一阵碎裂的声响，一幅幅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啊……” 他记起了一些东西，目光同时看向了对面的巷口，脚步抬起，表情怔怔地向前挪动而出。 哒…… 哒…… 哒…… 夏木的脚步不急也不缓，只是保持着均匀的步调，其中夹杂着坚定与沉重。 他像是突然有了目的似的，一步步走出了暗巷，来到了宽敞的街道上。 此时的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四周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建筑与霓虹灯，而是变成了古欧历史上的砖石木房，乍看上去颇具有“哥特风”的特色。 天空之上，巨大细弯的月牙如一柄镰刀，散发着森寒惨白的月光，洒在身上如浴刀锋。 只是简单打量了一下，夏木便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身侧…… 在不远处，一名身着漆黑长裙、浑身笼罩在漆黑数据流里、气息不断溢散的女人，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女人的步子很优雅，像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早已变成习惯。 而在她周围，无数被扭曲后的“魔女”将她簇拥着，与她一同前行。 “……” 看见女人，夏木没有犹豫，迎面便朝她走了过去，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也猜到了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很清楚，她需要自己。 “大……人……” 作为怪谈本体的女人，一边前行、嘴里一边不住地低语。 而她身后的那些“魔女分身”，也同她一起，发出断续的声音。 “大……人……您在……哪里？” “我在这里！” 下一刻，夏木浑身绽放出耀眼的白光，以一个坚实的拥抱，对她做出回应。 哗—— 顷刻之间，夏木胸前的吊坠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白光，将两人的身躯包裹了进去。 转眼过后，他与这天灾级的怪谈本体便来到了一处纯白色的空间、相对而立。 “大……人？” 片刻后，原本神情呆滞、眼神里满是混乱与扭曲的女人，似乎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周身溢散的庞大病毒数据流，在此刻片片消散，全都融进了周围的白光里。 很快，她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漆黑长发如流瀑，深蓝长裙如夜空，面容光洁动人仿佛皎洁的白月，眼眸星光灿灿宛若群星闪耀于星河…… 如同星空之上走下的公主。 “大人，真的是您！” 在终于看清了夏木的面庞后，少女发出一声空灵悦耳的叫喊，神色激动，眼中盈起水雾。 “我终于找到您了！” 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冲进了夏木的怀里，泪水瞬间打湿了夏木的衣襟。 夏木见状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随即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是我，索希维娅，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第四章 鹰犬猎人 覆盖了整个36号夜市及周边五百米区域的规则场域消失了…… 在它出现的第十分钟。 它的消失就像它的出现那般突兀，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而在规则场域消失后的第三分钟，最近一批接到“招募通知”的坠落者和回归者才姗姗来迟，随即愣在当场。 他们发现，不仅场域消失，就连怪谈本体也不知所踪，只剩下满地躺着的昏迷群众，以及零零散散、在角落中游荡的【魔女分身】。 这些分身毫无疑问是【厄之魔女】留下的，众人也知道，他们都是在场域中被扭曲了的普通民众。 虽然本体消失了，但这些分身体内也同样携带着病毒、依然有着一定的危险性，因此，众人便先合力将她们限制在一起，等待联盟官方的人员前来处理。 第一批赶来的人，都是重星城下城区里的独立坠落者和回归者，从实力上来说也都属于下城区里顶尖的那一批，无一例外都是c级。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前来，要知道这可是【灾级】，被定义为“天灾”的最高危险等级，一个不慎就得直接丧命。 实际上，面对“天灾”，c级和d级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都像是婴儿般无力。 但没办法，「下层流浪权限」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那是能让他们有机会去到上城区的钥匙、是他们晋升的契机，值得一拼。 而且，哪怕是“天灾”，一般在初期也不会直接造成巨大伤亡，它们同样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去扩大自己的规则场域、进一步提升扭曲的力量。 只有当其完全成型、场域范围达到一个难以控制的地步、自身也达到连s级都无法处理之时，才能真正与“天灾”相匹。 这样的案例…… 暂时还没有出现过。 也不会有人对此好奇。 所有有着“天灾”潜质、被判定为“灾级”的怪谈，几乎都是在出现之初，就被联邦全力扼杀在了摇篮里。 很快，当第一批赶到的坠落者们控制好局面后，第二批、第三批也纷纷赶到。 不过此时的他们都已经没了用武之地，为了能让联盟承认自己的“出力”，他们索性便自发地搜寻而起。 一直到规则场域消失后的半小时左右，官方派来的s级才终于赶到……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重星城作为偏远大城根本就没有坐镇的s级，这位也是穿越了好几次传送门才来到重星。 呜嗡——！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一辆改造过的警车停在了36号夜市的门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咔！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内里穿着标准的警卫制服，外面则是宽大的黑色风衣将其大部分身躯遮盖。 来者大概一米九的样子，脸型方正、线条深邃，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 值得注意的是，他有着一双银白色的义眼，两颗眼珠在眼眶中微微转动，眼神锐利如同猎鹰一般。 【联邦之鹰】 是联邦赋予男人的称号，“成狩”则是他的本名。 当然，由于他那人尽皆知的过去，大部分对他心怀厌恶的人都在背地里叫他【联邦之犬】…… 对此，他本人从未表现过在意。 对他来说，别人怎么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当然了，作为联邦现役里最活跃的s级回归者，没有人敢当面对成狩不敬，除非他不想活了。 就像此刻这些认出了他的c级们，一个个都散开到了一边，给他让出了一条足够宽敞的路，表情战战兢兢。 哒、哒、哒…… 成狩一边向前走，一边不停转动着一双义眼，扫描着周围的数据。 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里就浮现出了所有在场人员的资料，包括晕倒在地的那些平民。 与此同时，四周残留的【黯质病毒】也被他发现，很显然，这并不是监测局的失误。 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前这里的确出现过灾级怪谈，可关键是…… 它现在在哪里？ 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关系的不止是联邦，而是整个世界的安危。 过去也曾经有过出现又消失了的怪谈，而这些怪谈无一例外，都是危险至极！ 见现场找不到更多线索，成狩便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一处摄像头。 下城区虽然复杂、落后，但主要街道上的摄像头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此时正好有用。 于是下一秒，这处摄像头里储存的数据便被复制到了成狩的义眼里，他也立刻开始读取。 不过，由于场域的干扰，监控画面出现了十分钟左右的断层，从怪谈出现前直接跳到了场域消失后，中间发生的情况完全不得而知。 不过，这也已经够了，因为在场域消失之后，这处监控的确拍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光团”！ “白色的光团”！ 画面中能够清晰地看见，当场域消失后，路中间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团！ 几秒钟后，光团便进入了监控盲区、拐进了一处暗巷里…… 而暗巷的另一头则是错综复杂居民区，里面没有监控，也就无法再利用摄像画面追踪下去。 “画面放大、提高对比度……” 片刻，成狩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控制义眼对画面进行处理。 很快，通过义眼的一番高精处理，他在这耀眼的光团中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不，是两道！ 从身形来看，光团中应该站立着一名男性，通过与周边环境的对比，能够得出对方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但无法判断是否更换了义肢或义体。 而在男人的双手上，应该还抱着一个女性，身高不明、义体情况不明，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因为这次出现的怪谈代号…… 是【厄之魔女】！ “星环，发布通缉令，就以这个视频以及现有数据。” 没有丝毫犹豫，成狩将所有信息发到了自己星环里，瞬间生成了一道崭新的通缉令。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真的为了通缉，而是为了自己的狩猎、这是他惯用的方式…… 他这【鹰】的称号可不是随便起的…… “狩猎” 便是他最擅长的能力！ “那个……大人，这帮分身该怎么处理？” 正当成狩准备动身调查之际，一旁的一众c级终于忍不住了，连忙询问而起。 “嗯？” 成狩转身看了被限制在收容器中的【魔女分身】一眼，眉头轻轻皱起。 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一回事，这些都是危险的传染源，的确也需要优先处理。 于是，成狩快步走了过去、徒手打开了收容器，将其中的魔女分身全都拉了出来。 这些分身失去了本体的支持，本身不再具备任何能力，自然也无从反抗，全都堆在了街道中心。 “这是……” 周围的c级见状，不禁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而下一刻，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成狩的周身开始有巨量的数据流浮现、一柄比他自身更加巨大的骨质巨刃随即凝聚在他手里。 唰—— 仅仅一刀，所有的魔女分身便被尽数腰斩，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纷纷倒落在地。 而随着宽大如门板的刃身重重一拍…… 嘭——！ 没有任何花哨，所有的分身都被硬生生拍成了肉泥！ 接着，成狩收回了巨刃，掌心重新凝聚，浮现出一柄骨质匕首。 他蹲下身子，将匕首往地上的肉泥里一插，肉泥之上附着着的黯质病毒便开始快速脱离，汇聚在了他的手心。 看着这一切，成狩面无表情，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他是【猎人】，他擅长【剥皮】，但这种能力…… 仅限于尸体。 将剥离出来、凝聚成一个黑色小方块儿的黯质能量收进义肢掌心的小型收容器里，成狩站起了身子。 随后，他没有再跟周围这帮家伙多说一句，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 走进了身后的暗巷里。 第五章 消失的三年 【通知！通知！】 【现在向重星城全城发布一条最高通缉令，请全城人员积极配合！】 【通缉人员信息：姓名不明，个人id不明，义肢义体改造不明，体重不明……性别男性，身高一米八，拥有某种发光能力，具体请查看附件。】 【“视频附件”】 【同时，该名男子身边或许还有着一名女性，请注意，那很有可能是极度危险的怪谈本体！】 【请全体居民注意，本次通缉涉及重大怪谈事件，一旦发现疑似人员请立刻就近举报，切勿迟疑。】 【由于事件特殊，联邦将对提供有效信息者提供十万联邦币的赏金，在确认信息真实后现场支付。】 【再度强调，该男子极度危险，请各位提高警惕！】 …… 距离36号夜市大概一公里左右、居民区深处的一栋破旧楼房里，“夏木事务所”的灯悄然打开。 此时，夏木刚刚将索希维娅放到自己的床上，就收到了这么一条离谱的通缉令。 为了不吵醒熟睡的索希维娅，他关闭了星环的音频系统，因此通知的提示音并没有照常响起。 他轻轻地帮索希维娅盖上被子，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窝在了墙角的软沙发里。 点开通缉令上的视频，夏木能看见，其上一个耀眼的白色光团，里面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自己，但仅凭这个，可没人能将自己给锁定。 身高、性别、白光…… 这应该就是负责调查的家伙目前获得的全部信息了。 自己对这一片街区再熟悉不过，离开时也相当谨慎，不可能还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对于这道莫名其妙的通缉令，夏木也大概能猜测得到对方的目的。 对方应该是想要向自己施压，同时也利用高额的赏金吸引民众，让他们成为助力。 夏木承认，如果是换一个人，在周围环境与人际突然发生变化、变得极度不安定时，的确会很容易露出马脚。 但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别说这七年左右的磨练，就光说在阿尔卡亚的那三年，他就已经不可能再落入这种陷阱。 “阿尔卡亚啊……” 夏木抬起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索希维娅，眼神中浮现起怀念之情。 当初离开阿尔卡亚时，他为了不暴露那里的任何信息、为了能让大家平静地生活下去，主动提出了封印自己的记忆。 他很清楚，联邦对于下层世界的探索从未停止，每当有新的坠落者回归，就一定会被约谈一番。 他们想通过这种信息的获取、找到与新的下层世界的连接方式，拓展「流浪者计划」的可行道路。 而且，回归世界的坠落者越是强大，联邦观测局就挖掘得越深，力求将那方世界纳入“可流浪”的范围…… 因此，夏木临走之前除了封印记忆，同时还将自己在阿尔卡亚锻炼出的力量都留在了那里，断绝了一切被联邦观测局探知的可能性。 而他带走的…… 就只有这么一小块儿能够净化污秽的“纯晶”，算是留了个纪念品。 但他没想到，这枚纯晶竟然成为了自己这七年里最大的倚仗，成为了自己处理怪谈事件最关键的道具。 至于夏木的记忆封印为何会突然解开，原因很简单，因为封印解除的唯一条件，就是再次接触到阿尔卡亚独有的【魔力】。 这也就是纯晶在净化掉黯质病毒后注入到他体内的东西，这些被扭曲后的能量源自于索希维娅，其本质自然也就是魔力。 【魔力】 是阿尔卡亚独有的一种力量，也是阿尔卡亚一切的源头。 而在阿尔卡亚里，有极少一部分女性拥有着魔力天赋，能够通过积累去增强体内的魔力并加以利用，这便是“魔女”。 不仅如此，每一名魔女的天赋都各有不同，魔力的表现形式也同样各异……比如索希维娅。 【星之魔女】 是她最初的称号。 【占星】 则是她最初的能力。 而在夏木的帮助之下，她一步步的成长，最终将【占星】能力升华成了【命运】。 同时，她本身也随之蜕变，不再是曾经的【星之魔女】，而是成为了能够引导阿尔卡亚走向正确历史的…… 【命运魔女】！ 过往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不知何时，夏木湿润了眼睛。 要不是世界数据的自我修复会强制修正坠落现象、将坠落者带回原本的世界，他真的很想就这么留在那里……和她们一起。 “阿尔卡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还有，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会被病毒感染？阿尔卡亚……明明有那么多的纯晶。” 看着床上的索希维娅，夏木喃喃自语，这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但他清楚，索希维娅由于黯质病毒的感染消耗了太多魔力和体力，在病毒被纯晶净化之后，她也再难支撑超负荷的身体、陷入了昏迷。 而且，她体内的病毒也并没有完全被清除，还需要多次反复地净化才行，现在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一切等她醒来后再做问询。 想着，夏木起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营养液，准备给索希维娅补充一点体力。 说实话，这东西并不好喝，有一股子臭水沟味儿，只要不是经济紧张的时候，他绝不会喝的。 但这东西胜在营养充足、也富含大量的浓缩能量，用来给身体超负荷的人补充体力，是再好不过的。 而且有纯晶在，这东西也不需要喂进索希维娅的嘴里，况且她现在昏迷着也喂不进去，总不能嘴对嘴喂吧？ 而纯晶除了有【净化】的能力外，本身也是一种十分高效的“能量转换器”，能够将那些驳杂的异种能量都转换为纯净的魔力。 拿着营养液、将胸前的纯晶贴在瓶子上，夏木将身体里刚刚获得的一点魔力注入了进去。 下一秒，纯晶闪亮而起，在他的控制之下快速抽干了瓶中的营养液，将其转换为魔力、注入了索希维娅的身体。 为了让索希维娅能早点好起来，夏木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刚刚获得的魔力全都注入给了她，同时像以前那样控制着魔力在其体内游走，帮其抚平内里的创伤。 半个小时后，做完这一切的他只感觉一阵疲惫，随即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尽可能轻地喘起粗气。 好了，就这样吧……自己也该休息了，夏木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开启了自己自制的警报系统，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 “晚安，索希维娅……” 看着那熟悉的光洁面容，夏木轻声说出了久违的话语。 接着，他很快闭上了双眼，完全沉入了梦乡里…… 第六章 当务之急 凌晨。 夏木睁眼，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 短暂的睡眠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不能再睡了，因为以现在的情况看，他不得不小心。 要知道，虽然联邦没有切实的信息与证据，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和索希维娅还是处于被通缉的状态。 要想不露出破绽，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如常，同时将所有的“异常”抹消，先把这一阵风头避过去、等事件平息…… 到时候，以下城区的复杂混乱，很容易就能让索希维娅完全融入，甚至能做到悄无声息。 “不管怎么说，得先给索希维娅弄一份完整的身份id，否则一旦有人查到这边发现了她，就会出大问题。” 这种事情不能耽搁，必须尽快搞定才行，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清楚，以联邦处理局那种疯狗般的效率，不出两天，对方绝对会找上门来进行问询。 毕竟，自己在事件发生前肯定是出现在了监控里的，而自己的事务所也距离很近。 作为一名登记在册的坠落者，不管是对自己有所怀疑、还是希望自己能配合出力，那帮负责调查的人都一定会上门来的。 像索希维娅这样的一个大活人，藏是藏不住的，何况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距离完全恢复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魔力。 不过，联邦对于下城区的人员流动监管并太不重视、有一定的操作空间，再加上自己的身边也没几个真正的熟人、都是上门求助的客户，只要足够谨慎，就肯定能圆过去。 至于知道自己真实情况的那几个家伙……他们绝不会出卖自己。 于是，夏木没有犹豫，起身就准备出门去…… 临走前，为了防止自己不在的期间索希维娅苏醒，他直接用恢复了一些的魔力，在索希维娅的脑海里留下了信息。 「索希维娅，如果你醒了就继续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如果在此期间有人敲门，或者有警报声响起，不要回应，假装没人在家里。——夏木」 这间事务所的内部是经过了夏木改造的，能够屏蔽绝大部分的“透视技术”，是目前民用技术能够达到的最高等级。 作为一名坠落者开的事务所，用这种方法保证隐私也是很正常的操作，不会有人因此而产生怀疑。 而以他对联邦的了解，至少在对方没有真正怀疑到自己时，是不会动用高于这种级别的装备的，那些东西都需要申请、暂时不用担心。 当然，考虑到这次事件涉及到“天灾”，来的很有可能是s级……保险起见，夏木还是用仅剩的魔力又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隐匿结界，将索希维娅笼罩而进。 这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但愿自己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出什么事情…… 夏木看了索希维娅一眼，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在心里祈祷了一句。 …… …… 离开事务所后，夏木利用自己偷偷设置在附近几处小型监视器，确认了一下周围巷道的情形。 在确定周围没有可疑情况以及人员后，他才终于动身，朝着目标低调前进。 要想伪造身份id，最重要的就是要拿到一份真实的id数据，而且是官方数据库里现有的才行…… 这些数据大多来自于没有进行过登记的病逝、失踪、自杀或者他杀的死亡人员，只要将基因数据和脑波数据进行替换，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伪造一份真实id。 只是，入侵数据库、修改数据之类的事情，夏木虽然能搞定…… 但这个原始id的来源他却没有渠道，必须找人帮忙才行。 好在，他知道附近有一个专门倒卖id信息的家伙，那里肯定有货…… 事不宜迟，他加快了脚步，快速融入到暗巷的阴影里。 …… 二十分钟后。 夏木穿过迷宫般的钢铁巷子，来到了暗巷深处的一家老式钟表店门口，发现此时已经是店门紧闭。 现在是凌晨，这倒也正常，要是钟表店现在还开着，那才是有鬼了。 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霓虹招牌——“时计钟表”，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后，夏木左右看了看，侧身走进了钟表店左边的狭窄巷道里。 在窄巷尽头，他发现了一扇挂着个老旧时钟的生锈铁门，根据手头掌握的信息，这里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铁门上的时钟正指向六点，时钟中心的字母则是“pm”，意味着“下午六点”。 而这个时钟像是坏掉了似的，指针根本就不走动，挂在门上就像个纯粹的装饰。 夏木知道规矩，抬手将分针回拨，一圈又一圈，直到时间变成了“上午十点”…… 下一秒，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紧接着，铁门顶上隐藏的通讯装置发出了一道经过处理的机械音： “滚！” 简单直接，毫不客气。 声音不算大但却斩钉截铁，足以表达声音主人此刻的情绪。 这并不是暗号，也不是什么考验，就是单纯的表达一个意思： “老子现在不接活儿，赶紧滚回去！” 至于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上头出了通缉令、还派了人下来，现在风声很紧，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也得停一停。 不过，夏木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他会冒着风险来这里，心里多少也是有预料的。 因此，对于对方的驱赶他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铁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凹陷说明起自己的来意： “抱歉时先生，我恐怕暂时还不能滚，实不相瞒，我此来是想帮你解决你身体上的问题……” 作为一家事务所的老板，各方面信息的收集自然是最基本的，夏木也早就清楚，这位“时先生”从半年前开始就惹上了大麻烦，他决定以此为突破口、让对方同意见自己。 “……就凭你？” 果然，片刻沉默后，对方没有再出言驱赶，却是发出了质疑：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少d级甚至c级的坠落者，都说没办法帮我处理，你一个d级垫底的……难道能行？” 很显然，对方也很清楚夏木的身份，而从对方的言语里也不难听出，这是一件涉及到【怪谈】的事情。 “请时先生放心，我既然敢来那自然就是有把握的，不如你先让我进去，具体的……我们再行商议？” 夏木清楚，虽然对方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心里却已经在动摇……而且他也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家伙没理由不试一试的。 “……” 听到夏木的话，对方沉默半晌似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 而正如夏木所料，对方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也没有多废话，只是通过通讯器说了一句： “那你进来吧。” 便不再言语。 下一秒…… 咔咔咔咔咔！ 齿轮转动的声音再度响起，夏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颤抖的铁门，双眼微微眯起。 接着，那道生锈的铁门缓缓开启，他朝里望了望，随即走了进去…… 第七章 凡级怪谈：古欧怀表 进入门后，入眼便是一条狭长的金属楼梯、直通地下。 嘎嘎嘎嘎嘎…… 哐！ 身后的铁门关闭，紧接着又是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咔咔咔咔咔…… 楼梯昏暗，只有两边墙壁上的白色灯条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提供些许照明。 看着这着破烂不堪的灯管，以及两边墙壁上爬满的铁锈，夏木眯起眼睛，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按理来说，这种金属墙板是不会生锈的，除非是经历数百年的氧化、或者是用某种特殊的催化剂加速氧化反应。 但这片街区从建立到现在也不过一百多年，也不会有谁闲着没事故意弄出这么多铁锈来糟践自己身体，墙上出现这么多的锈迹，显然很不合理。 这一点，在外面的铁门上也是同样，夏木在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和困扰时先生的怪谈有关，他不禁提起了兴趣。 如果是怪谈，那么在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剧烈的氧化反应便没什么好稀奇…… 不过，这个怪谈的具体规则到底什么，还得见到时先生后才能确定。 当、当、当…… 生锈的金属楼梯有些陡峭，夏木走得很小心，一路缓步下行，在楼梯通道里发出阵阵回音。 半分钟后，他终于走到了底，抬头一看，面前是一条五米左右的通道，通道尽头又是一扇生锈的铁门。 嘎嘎嘎嘎嘎…… 似乎是知道夏木已经到了，他刚刚看了一眼，铁门便缓缓开启。 只是，或许是因为铁锈的关系，铁门的开启并不那么顺畅，同时伴随着刺耳的摩擦音。 滋———— 听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夏木皱了皱眉，按捺住帮对方修一修的冲动，快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处宽敞的客厅，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居住的，但奇怪的是，其中的锈迹却比楼梯通道里更加厚重、密集。 不光是墙壁地面，就连其中摆放的木质家具、玻璃碗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腐朽痕迹。 连玻璃都出现了腐朽？ 夏木见状一愣。 接着他低头摸了摸下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候…… 吱呀~ 又是一阵刺耳难听的开门声响起，夏木正对面的一扇铁门开启，其中走出了一道人影……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竟是一名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审视之意。 少年很白净，头发应该是刚洗，身上的衣服虽有些泛旧，却看不见丝毫因没有熨烫而生出的褶皱痕迹。 他站在这充满铁锈与腐朽气味的客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白兔陷进了一滩污泥。 除此之外夏木还注意到，少年的神色间并没有丝毫符合年龄的青涩与稚嫩，反而是带着一股子沧桑与疲惫，就像是…… 一个经历过许多世事的中年人。 回想起自己资料库中关于“时计”的信息，再与眼前的少年进行对比，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是时计！ 时计，男，43岁，时计钟表店老板，重星城下城区最大的id贩子。 此人脾气古怪、有洁癖，酷爱钟表之类细小精密的器物，同时也精通代码，是黑客圈的知名大神。 眼前的这名少年，从面相来看和资料里的时计有九分相似，基本就是时计的年轻版。 而洁癖……从身上倒是看得出来，至于这客厅里的情况，多半是无能为力吧。 “时先生你好，我叫夏木，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分析一番后，夏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随即朝少年伸出了手，微笑开口。 “夏木，d级坠落者，坠落时间三年，回归后开了间事务所，生意……还不错。” 少年并没有纠正夏木的称呼，说明夏木的判断并没有错，只是对于夏木伸出的右手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罢了。” 时计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去，示意夏木跟上。 而夏木见状也并没觉得怎样，只是耸了耸肩，便跟着时计走进了对面的铁门中。 “这里是……收藏室？” 进入铁门后，入眼便是一间空荡的房间，里面的铁锈与腐朽气味比外面的还重。 从四周的铁架及玻璃展柜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一间收藏室……至少曾经是。 现在，除了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儿旧怀表以及一些工具外，其余的架子和展柜都是空荡荡的。 夏木猜测，应该是时计怕自己的藏品也受到规则影响而变得腐朽，所以将它们全都转移了。 “就是这块儿怀表了，一切都是从得到它开始的，包括我现在这副样子……” 时计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块儿怀表，动作非常小心，却并不像是害怕、反而是十分爱护的样子。 “这是古欧著名的钟表匠劳伦斯的杰作，是一个小伙子卖给我的，花了我五十万联邦币才弄到手…… 它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第一块儿保存得如此完好、且保养十分得当的古欧怀表，我敢肯定，这东西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出来几块儿来。” 见时计的眼神满是痴迷，夏木便明白，恐怕这才是处理这个怪谈的难点…… 一般来说，以器物为主体的怪谈只需要远离怪谈主体就能摆脱规则的影响，但很显然，时计是不会放弃这块儿怀表、也不会选择远离的。 对于这一点，夏木倒是能够理解，住在下城区的人们要想活得下去，多多少少都得有点儿自己追求的东西。 而对一部分人来说，这种追求的重要程度，甚至可以高于自己的生命！ “那么……时先生，从你拿到这块怀表开始也有半年时间了，它的具体规则是什么，想必你应该清楚。” 既然明白了时计的想法，夏木自然不会去选择劝说，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情况，准备从规则入手寻求破解的法子。 “当然，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其实很简单……它的规则就是‘影响时间流速’。 在它的影响下，所有非生命物体的时间都会正向加速，比如那些金属板和玻璃，你能相信它们半年前都是崭新的？ 而生命物体的时间则会反向加速，比如我，现在已经倒退快三十岁了。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四个月我就会变成胚胎、然后消失在世界中。” 话虽如此，可时计的语气却十分轻松。 看得出，获得这块儿怀表让他心满意足，即便他就此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在我看来，这块儿怀表并不是什么‘杀人怪谈’，它只是时间太长、出故障罢了。 所以我每天都会花上十几个小时尝试修复，虽然还没找到真正的问题，但我觉得……应该是不远了。” “明白……” 此时的时计在夏木眼里，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却十分固执的“病人”。 作为“医生”，他只需要对其表示认同、安抚情绪、同时“对症下药”，只要能在令对方满意的前提下将病给治好，事情就解决了。 通过简单的观察、以及时计对规则的描述能够发现，眼前的这块怀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怪谈，只是最普通的“凡级”。 虽说也算是“凡级”中比较厉害的那一类，但只要没有脱离“凡级”范畴，夏木就有信心。 在解决凡级怪谈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好了时先生，大体情况我已经明白了，你应该是希望在不损伤怀表的情况下解决怪谈问题，是这样的吧？” “没错，你能做到吗？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你尽管提就好。” 时计看着夏木，眼中的怀疑依然没有减少，但也抱有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一时有些纠结。 可他没想到，夏木闻言却直接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同时说了一句： “没问题，那就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将门关好，我不希望有人看见我清理怪谈的过程，这属于商业机密，还请见谅……” 第八章 规则秘境 听见夏木的要求，时计一开始是十分反对的，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宝贝怀表，他可不希望怀表出任何问题。 但在夏木向他保证一定能将问题解决、让怀表完好无损、同时抛出了好几个自己解决过的案例后，时计这才终于同意。 毕竟，如果有机会能活得下去、而且怀表也不会有闪失，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在一番磨蹭和反复叮嘱后，时计这才离开了收藏室、关上了房门，这里没有别的出口，他也不用怕夏木带着怀表跑了。 哐当！ 房门关紧，夏木也终于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怀表上。 像这种以器物为主体的怪谈其实挺多，他这几年也处理过不少，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不管主体是什么，怪谈的本质都不会改变，那就是以【黯质病毒】为核心形成的扭曲规则。 而无论是什么等级的怪谈，清理方式都会分为两个阶段： 一、进入规则秘境找到病毒核心。 二、利用自身手段消除核心病毒、清除怪谈。 所谓的【规则秘境】…… 便是由形成怪谈的【数据流】、【信息片段】、【意念意志】等等所组成的规则空间。 和【规则场域】不同，【规则秘境】是所有怪谈都拥有的，它平常并不会与世界所在的空间重合、不会显现在现实世界中…… 它隐藏在怪谈内部、作为病毒核心的一道防护墙，发挥着“保护伞”的作用。 而要想进入规则秘境，最低的要求也是需要数据流强度达到d级，才能在秘境中保持基本的行动与意识清醒。 因此，也只有坠落者、流浪者与回归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并非所有人都擅长解谜。 所有的规则秘境，不论怪谈本体的强弱，实际上都是一道谜题，需要通过探索去抽丝剥茧、从而找到核心的位置。 这便需要一定的智商与推理能力，但很显然，并不是每一个突然【坠落】或是有机会【流浪】的人，都拥有这种能力。 因此，渐渐的，坠落者、流浪者与回归者之间便衍生出了两大不同的分支，且等级越高分歧便越明显。 其中一种便是专精于解决秘境、探索病毒核心的【攻略者】，除个别以外，他们自身的能力发展也多是以辅助探索与保全自身为主，而且大多都是理智的头脑派…… 另一种则是在【攻略者】找到核心、引发怪谈本体现身后负责解决与清理的【处决者】，这类人大多是头脑简单莽夫，但战斗力上也确实是十分强劲的。 一般来讲，当怪谈等级达到【怪级】之后，其秘境的复杂程度便必须要攻略者与处决者相互配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事件、防止影响扩大。 但也有这么一类人，不管是什么等级的怪谈都只会独自处理、不会与人合作，这也意味着他们两方面的能力都十分突出，被其他人暗地里称为——【独行者】。 至于夏木，他就是个吊车尾的d级，要考虑这种事情至少也得等晋升到c级再说。 不过，记忆恢复后的他已经具备了提升自己的条件，晋升对他来说，倒不再是个问题。 观察了片刻，夏木拿起怀表，利用纯晶将自身的数据流输入了进去，这是进入规则秘境的第一步。 虽说他现在也可以输入魔力，但他体内的魔力总量还太少，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之前帮索希维娅净化的那部分病毒虽然也变成了纯净的魔力，但他暂时还没办法使用、只能封印在身体里慢慢消化。 这股魔力的总量太大，以他现在身体还承载不起，他必须要循序渐进地强大己身，才能将其化为自己的力量。 很快，纯晶闪烁起淡淡的白光，光芒如一缕轻纱，将怀表轻轻缠绕。 接着，夏木的身影便消失了，只剩下桌上躺着的怀表…… …… …… “这里就是怀表内部的秘境了吗？” 几秒钟后，夏木恢复了视野，随即观察起来。 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上是只存在于历史书上的老式汽车，四周都是古欧风格的建筑。 “古欧么……还真没怎么来过。” 稍作观察后，夏木便将目光锁定在了街对面的一间钟表店上，因店门头顶的招牌上，用古欧语写着： “劳伦斯钟表” “古语言”是专职处理怪谈人士的必修课，夏木对此也是十分专精的。 毫无疑问，这间钟表店就是这个秘境的关键了，只是……到底是什么规则，会让其他d级甚至c级都束手无策呢？ 他可不相信时计请来的那帮家伙里没一个聪明人，事实上在他看来，能够在下城区靠处理怪谈为生的就没几个傻子。 带着疑惑，夏木抬脚便走向了马路对面，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那诧异的表情。 在规则秘境里，所有的人物都是十分还原且真实的，无论是动作、语言还是反应，就像这帮路人看见一身奇装异服的夏木会感到奇怪一样，对此他早已经习惯了。 来到街对面，夏木并没有急着进店里，而是透过玻璃先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形。 即便是凡级的规则秘境，其中也一定潜藏着扭曲的规则，不论怎样他都必须小心。 钟表店的面积不大，大概十几平左右，只有一个l型的玻璃柜台和一个木质的操作台。 玻璃柜台下，是各种造型精美的怀表，而柜台之后则是一个年迈的钟表匠，正戴着一个放大镜在认真鼓捣着什么。 “劳伦斯·凯奇” 古欧的传奇钟表匠，钟表界当之无愧的大师。 夏木在时计那里看过对方的照片，因此一眼便认出来了，想来，这应该就是就是这个秘境的关键。 又趴在窗户上观察了一阵，确认里面暂时没发现危险后，夏木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开门进店、和劳伦斯攀谈一番。 “交谈” 是在秘境里获取信息的重要手段，也是夏木十分擅长的方式。 在他想来，那块怀表之所以会成为怪谈，一定是和劳伦斯的某段经历有关。 “越是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回忆，便越容易成为怪谈的一部分。” 这是夏木七年以来总结出的经验。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当他的手抓住门把手、准备开门之际，操作台后的劳伦斯也抬起了头来。 这一瞬间，对方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下，似乎是看见客人来了、准备起身接待。 劳伦斯的这一行为，放在任何店里都十分正常，这是一名店主对顾客尊重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当他停下手中动作的刹那，街上的一切便全都凝固、静止了，包括夏木，只能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呆呆地站在那儿。 好在，这种凝固仅限于肉体而不涉及思想，夏木的脑子依然在飞速运转着。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因为这个秘境里的规则…… 的确是相当棘手！ 第九章 线索与谈话 在一系列类似“录像倒带”的回溯动作后，夏木回到了街对面，一切又重新恢复流动。 “……” 看着街对面的钟表店，他沉默不语，轻轻皱起眉头。 毫无疑问，刚才的情况是从劳伦斯起身开始的，一切都是在那一瞬间暂停、随后便开始倒带。 也就是说，他的起身应该是一个触发节点，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自己根本连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思索片刻，夏木没有选择再次过去，那样没有意义，他必须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年的经验也告诉他，规则秘境里所有的人物都是可以交流的，有的时候……同样能从其他人那里获得重要的线索。 于是，夏木稍微观察了一下，随即便朝街左手边不远处的一家报亭走去。 在和一名身着西装、头戴礼帽的绅士擦肩而过时，他有意一撞，顺手牵走了对方内兜儿里的钱包。 “抱歉先生。” 他朝对方道了声歉，却没有多做停留，继续朝前方走去。 直到那位绅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他才停了下来，打开钱包看了看。 啧啧啧，这家伙穿得这么光鲜，没想到是个穷鬼，钱包里只有一张可怜的十元纸币。 嗯……不过这也够了，夏木将钱包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随即转身返回了报亭。 “你好先生，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不是吗？” 古欧经典的搭话方式，他用得十分娴熟。 “嗯，是啊，之前下了半个月的雨，今天终于见着太阳了，是个好运的日子。” 报亭老板对此并不反感，或许他也是个健谈的人，就这样随意地与他攀谈起来。 “最近生意怎么样？有受什么影响吗？这段时间，到处都不怎么太平。” 通过劳伦斯生活的时代以及此时的年龄、再加上周围环境表现出的季节，夏木可以判断出这个秘境大概是何年何月。 为了能够应付各种怪谈，他熟记了整部世界史，由此可以得出，现在的古欧应该正面临着经济萧条的危机。 “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就这样，就连那帮最讲究的家伙都舍不得掏个硬币买份报纸，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提起这个，报亭老板就愁眉苦脸，看得出来，他对此十分担心。 “别担心先生，我有内幕消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开始回升。” 夏木神秘兮兮地将脸凑过去，小声说了一句，随即将刚才顺来的纸币递了出去。 “给我来份报纸吧，钱不用找了，算是对我这句话的证明。” 他的表情很有自信，说得跟真的似的，但实际上他很清楚，别说一个月，这之后至少要等上三年才能有所改善，这还算是古欧人运气好。 报亭老板见状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不过在接到纸币后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毕竟现在这世道，人不可轻信啊！ “先生，您的报纸，请拿好。” 一张报纸就赚了十欧，老板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满是堆笑。 夏木接过报纸，却并没有着急，只是继续和老板攀谈，聊着些有的没的。 而在聊天的过程里，他有意无意地透露着自己家境的优渥、人脉的广博，时不时讲述一点自己和那些时代名人们共度的时光。 虽说这样一来让他表现得有些像江湖骗子，但他奇异的装束以及阔绰的出手却又不得不让人信服。 聊了一阵后，他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佯装成终于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一拍脑门儿道： “哦对了，和你聊得太尽兴，我都差点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先生…… 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十分出色的钟表匠，我想在他那儿定制一块儿怀表，请问是对面那家店吗？” “如果你要找的是最出色的钟表匠，那的确是劳伦斯没错了，他的手艺可是没有人能够挑剔的，没有人！” 报亭老板点点头，十分肯定地回道。 “只是……他最近似乎遇上了一点麻烦，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制作过新怀表了，而且情绪似乎也并不太好。” 夏木闻言，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报亭是唯一一个任何身份的人都有可能会光顾的地方，自然也就拥有着最多的情报。 看样子，自己是找到突破口了，于是他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了一句： “哦？发生了什么？” “实不相瞒先生，作为劳伦斯的朋友，我其实并不该透露他的情况，这样并不好…… 但您是如此的慷慨与心善，我相信您的到来是能对他有帮助的，所以我愿意透露给您。 实际上，从几个月前开始，劳伦斯妻子的病情就加重了，他的心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十分糟糕、阴晴不定。 那之后，他便不再接受怀表的定制，只是简单贩卖一些现有的成品，其余的全部心思就都放在了他的妻子……以及他现在正在制作的那块怀表上。” “正在制作的怀表？” 听到这里，夏木挑了挑眉，感觉自己应该抓住了关键。 而见他对此很感兴趣，报亭老板也没有隐瞒，继续点头说道： “没错，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制作着一块儿怀表，据他所说那是送给他妻子的周年礼物。 他们到今年为止已经结婚五十年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因此才不再接受新的订单。” “抱歉，我能问一下他妻子得的是什么病吗？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夏木想了想，觉得劳伦斯的妻子或许是一个关键，于是想进一步了解。 但这一次报亭老板却摇摇头、叹了口气，眼里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没用的，您也知道劳伦斯并不缺钱、也不缺人脉，这根本不是用钱能够解决的事情。 他的妻子得的是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全国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她已经没有几天可活的了。 这个可怜的家伙，一辈子就只爱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的妻子莫妮卡，另一个就是那些钟表。 现在他很快就将失去其中一样，而另一样……如果真如您所说、一个月后就会好起来的话，应该还能保住的吧，但愿。” 一想到劳伦斯的遭遇，报亭老板就仿佛感同身受一般，露出伤感的模样。 而夏木听到这里，也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刚才看见劳伦斯在操作台后鼓捣着的，应该就是他要送给妻子的那块儿怀表。 也应该就是时计得到的那块儿！ “谢谢你先生，情况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帮帮他的。” 夏木微微一笑，朝报亭老板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便转过身来走向街对面的方向。 劳伦斯、莫妮卡、以及劳伦斯正在制作的那块儿怀表，便是这段故事里最重要的要素了。 要找到这个秘境中的病毒核心，毫无疑问得从这三个方面入手，核心一定隐藏在其中。 到此为止，夏木并不认为其他那些人都探不出这些情报，最大的难点，还是刚才的“时间回溯”。 “时间规则” 是优先级相当靠前的规则。 仅仅靠d级和c级的那点儿能耐，的确很难将其突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控制秘境时间的东西，便是劳伦斯手头正在制作的那块儿怀表，这也是为什么他手上一停、时间就完全静止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与其接触，就必须要有免疫时间干扰的能力，这种能力夏木之前是没有的，但现在…… 却是有了！ 第十章 寻找关键 「封印·时流障壁」 夏木一边走向街对面、一边抬手抓住了胸前的纯晶，嘴里发出一声低吟。 下一秒，纯晶之上散发出淡淡微光，将他刚刚恢复一些的魔力一抽而空，同时也抽取出了一小部分被他封印的魔力。 虽然夏木现在的身体无法承载这些魔力，但借助纯晶，他依然能释放出一些不具破坏性的能力。 而他现在使用的这一能力，本身是属于阿尔卡亚【时之魔女】的能力，但在那三年时间里几乎所有强大的魔女都与他缔结过契约，他自然也就知道该如何利用魔力模拟她们的能力。 几秒钟后，淡淡的扭曲光晕浮现在夏木的身周，随后一闪即逝、隐匿于空气。 「时流障壁」 本身是一种利用时间魔力隔绝外部时间、凝固内部时间，将目标封印的能力…… 但如果将其内外翻转，就能形成一道屏蔽外部时间干扰的屏障、让障壁内的人在混乱的时间中行动自如。 合理利用自身能力。 本身就是专职处理怪谈事件的坠落者们最需要学会的一点，恢复记忆之后，夏木之前的积累也全都汇融在一起。 而实际上，所有坠落者、流浪者和回归者的能力本身也都是由最基础的【数据】组成，通过复杂的构建，最终成为与【怪谈规则】相似的形式，在现实世界中展现出来。 有了「时流障壁」的保护，夏木也就没了顾忌，直接来到钟表店的门口、将门给推了开来。 这时候，注意到有客人进来，正在忙活着的劳伦斯也再次像之前那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周围的一切…… 也再度凝固了下来。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这一次，夏木成功走进了店里，劳伦斯也没有丝毫要“倒带”的迹象，只是抬起疲惫的双眼礼貌地问道。 夏木也注意到，当自己踏入店门的那一瞬，外边原本凝固住的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流转，看样子……这第一关自己便算是过了。 “你好，请问你就是劳伦斯先生吗？我叫夏木，慕名而来想向你定制一块儿怀表。” 夏木自如地走到劳伦斯面前，向对方伸出了手，同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抱歉先生，我现在不接受定制，您也看见了，我有活儿正在做。” 劳伦斯伸手和夏木握了握，脸上露出歉意，同时指了指一旁玻璃柜里的那些怀表。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这些，这些怀表同样都是我做的，都是精品水准。” “不，我不要这些，我就要你新做的。” 夏木微笑着摇摇头，随即低头看了眼操作台上的怀表，嘴角轻轻一翘。 毫无疑问，这块儿表正是时计收藏的那一块儿，也是劳伦斯想当做周年礼物送给妻子的那块儿。 “愿你的时间永不停滞，正如我对你的爱一样，我亲爱的莫妮卡” 以他现在的角度能清楚看见，怀表的表盖内侧刻着这么一句话，之前由于没有打开过时计的怀表，所以他并没有发现。 而现在他既然看见了，也就可以利用一下，他可时刻记着……自己是来解决怪谈的！ “要不，我出高价买下你正在做的这块儿表如何？相信我，我能出的价格一定比定制它的人要高得多。” 夏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显得十分轻浮，一改之前的有礼模样。 他之所以这么说，目的很简单，他想要激怒劳伦斯，看看病毒核心是否隐藏在这家伙的身上。 如果在的话那一切就好办了，他现在就可以出手、将病毒给清理掉！ “抱歉先生，这是我准备送给我妻子的，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五十周年，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是不可能卖的。” 然而，面对夏木的无理要求劳伦斯并没有表现出气愤，他只是再度表示歉意，并将情况说明。 嗯？ 不是说这家伙最近的心情阴晴不定吗？看着不像啊？ 见劳伦斯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反应，夏木眯了眯眼，不禁思索而起。 按理来说，在受到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后，人很容易就会变得不像自己，陷入到一种自己营造的低气压里。 尤其是像劳伦斯这样的，每天看着妻子越来越虚弱、渐渐离自己远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无疑会在心理上饱受折磨与压抑。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触碰到对方的某个“开关”，很容易就能激怒对方，这是夏木实践过很多次的规律。 而现在劳伦斯不为所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根本就还没触碰到他的“开关”，他自然不会生气。 也就是说，「关键」并不在怀表上，那么…… 是「莫妮卡」吗？ 心念电转间，夏木立刻转移了目标，再度开口道： “先别急着拒绝嘛劳伦斯先生，关于贵夫人的病情，我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说着，他没有多余动作，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匕首给自己的胳膊来了一刀，鲜血顿时洒落一地。 “你要干什么！” 劳伦斯见状大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而夏木却只是一笑，仿佛没有痛觉似的，缓缓抬起拿刀的右手，将纯晶攥在手里。 “劳伦斯先生，我接下来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请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再度利用纯晶抽取了一点点封印中的魔力，模拟起【愈之魔女】的能力。 紧接着，他将伤口凑到劳伦斯的面前，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一道翠绿的光芒在伤口上浮起。 下一秒，这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就这么在劳伦斯的眼皮子底下……缓缓自愈！ “你这是……魔术？” 年迈的劳伦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看样子，他在这个秘境里依然维持着原本的“普通人”人设，之前的“时间回溯”他也不知情。 这倒也正常，凡级怪谈的规则秘境大多都是这样的。 “这可不是什么魔术哦劳伦斯先生，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将之称之为魔法…… 但不管它是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可以治好你妻子的病，而如果我能做到，你就把这块儿怀表卖给我怎么样？”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夏木却并没有打算去治什么病，以他现在的魔力强度也无法施展那样的能力。 他想要的，就是和劳伦斯的妻子莫妮卡见上一面……作为这个秘境的关键要素之一，从莫妮卡那儿肯定也能找到一点线索的。 然而令夏木没想到的是，当劳伦斯终于冷静下来后，却缓缓摇了摇头，说了一句： “谢谢，不用了。” “嗯？” “我妻子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她没有几天了，也没人能治好，请让我抓紧时间将怀表完成吧，慢走不送了。” 听到这话，夏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眉毛轻挑。 他知道，劳伦斯的这一反应非常不正常，根本就不像一个盼望妻子能继续活下去的丈夫。 否则，在得知妻子有治愈希望的时候，他即便不会立刻相信，也应该要想办法证实才对的。 逐客令？ 呵呵。 这可是说明了不少的问题啊。 夏木现在可以肯定，关于自己妻子的事情……劳伦斯一直在撒谎！ 或许，他对妻子的爱是真的，但他妻子的情况，绝不会是他向外人所说的那样。 结合他现在的反应，夏木甚至有理由怀疑…… 莫妮卡是否还活着！ 事情似乎有趣起来了…… 夏木笑笑，抬起眼皮将劳伦斯给盯着： “劳伦斯先生，这似乎并不是你一个人有权决定的，我想见见莫妮卡女士、问问她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第十一章 摊牌 “我说了，不需要，请你马上离开！” 这一刻，劳伦斯看向夏木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整个人的气势都提升了起来，目光变得锐利。 “别激动啊劳伦斯先生，我可没有骗你，只要你的妻子还有一口气，我就一定能将她救活并治好她的病！” 对于劳伦斯的变化，夏木不以为意，他再度开口强调了一下，还在“一口气”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他不相信有任何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不愿抓住这最后的稻草。 拜托，他都把牛吹到这份上了，该展示的能力也展示过了，如果劳伦斯继续坚持驱赶他走，那他的猜测多半就是真的。 “……” 听到他的话，劳伦斯却突然沉默了下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浮现出犹疑。 看得出来，这位老先生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把你的匕首给我。” 片刻，劳伦斯伸出手向夏木讨要了一下匕首，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命令、似乎不容置疑。 “呵呵……” 夏木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于是耸了耸肩，微笑着将匕首给递了过去。 唰—— 拿到匕首后，劳伦斯并没有丝毫犹豫，学着之前夏木的样子在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刀。 下一秒，丝丝鲜血开始从伤口中涌出，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也微微一皱。 刀是真刀，伤也是真伤，这一点没办法作假。 “来，治好我我就相信你。” 劳伦斯忍着疼痛将胳膊抬起，凑到了夏木面前。 “没问题，你很谨慎，这是对的。” 夏木笑着夸赞了一句，随即抬手，一只手握住纯晶、另一只手则悬在了对方的伤口上方。 很快，和之前一样的翠绿光芒浮现，笼罩在那道伤口上，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嗯……” 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和之感，看见伤口最终消失，劳伦斯这才算是确定，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 “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你所说的。” 沉思了一阵后，劳伦斯缓缓点头，同时伸手在自己伤口的位置摸了摸，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 “这是当然，既然我说了，那我肯定就会做到，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对于忽悠秘境中的人物，夏木早已轻车熟路，此时一脸的真诚，丝毫看不出来有说谎的成分。 “那好，我关一下店然后带你上去，请稍等一下……” 劳伦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离开了柜台，将店外的卷帘门拉了下来，同时将玻璃店门也给上了锁。 夏木见状，眼神突然动了动，脸上也浮起了一股莫名的神色，随即又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我要是光锁个店门就上去，等我回来的时候店里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做完这些后，劳伦斯背对着夏木解释了一句，随即便缓缓转身、朝夏木招了招手。 “跟我来吧，我家就在楼上。” 说着，他便越过夏木、打开了柜台后面的木门，率先进入其中。 进入门后，夏木用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圈，发现这后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十分典型的古欧风格装修，有些年头但相当干净的木地板，贴着花纹墙纸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精致时钟，一条白色木楼梯直直的通往楼上，古旧中又带着一丝格调。 嘎吱、嘎吱、嘎吱…… 咚、咚、咚…… 这条木楼梯显然也有些岁数，踩在上面会发出刺耳的响声，需要修理一下了。 但这些夏木都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前面的劳伦斯身上，不停对着对方的背影打量着。 虽然今年已经有七十多岁，但劳伦斯的身体看上去很好，眼神应该也很不错，算是很好地抵抗着岁月的侵蚀。 但不管怎样，这家伙也都已经是一个老头儿了，那么在并不知晓“黯质病毒”存在的前提下，他打算怎么对付自己？ 没错，到现在为止夏木已经可以确定，劳伦斯对自己起了杀心、打算将自己灭口。 而确认自己的能力并非是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能治愈他的妻子，而是在确认自己是否会对他产生怀疑。 这之后的卷帘门也是一样，这大白天的人来人往怎么会有人敢破门洗劫？那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走。 而且，在进入刚才那道门后夏木就听见了墙壁里传出的细微声音，虽然被墙上的时钟走动声遮盖，却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简单的自动锁门机关，对于一个传奇钟表匠来说算不上什么难题，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而既然如此的话……这上面是否也有什么机关在等着自己？ 在进入门后的第一时间，夏木就利用【愈之魔女】的【生命感应】感应过这整栋房子。 很遗憾，除了自己和劳伦斯以外房子里便再无任何生命反应，也就是说，莫妮卡并不在这里。 之前由于并不清楚劳伦斯的家在哪里，这还能解释得清。 而现在这家伙以带自己去给妻子看病为由、将自己带来这里，情况便自然清晰。 “劳伦斯先生，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你能告诉我吗？” 上到二楼，见劳伦斯正要打开其中一扇房门，夏木突然摊牌，直接脱口而出。 事到如今，再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可以确定，劳伦斯就是这个秘境里的【病毒核心】。 但他还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因为挖掘秘境中的所有真相、释放怪谈本体的意志和情绪，能够有效削弱之后出现的怪谈本体。 虽然现在自己重新获得了魔力、也解开了记忆封印，但夏木暂时还不清楚魔力在秘境中的威力。 因此还是谨慎些的好，一切按部就班的来，就不学那些莽夫【处决者】暴力破图了。 “……你都知道了？” 意外的，听到这句话的劳伦斯并没有如何激动，反而十分冷静，语气里没有丝毫波动。 “差不多吧，我可以确认你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想杀我灭口，也就是说……你的妻子是被你杀死的？” 夏木耸耸肩，继续猜测着。 “……你很聪明。” 这时候，劳伦斯已经握住了门把手，用力一拧，房间门“咔嚓”一声就打开了。 吱呀~ 视线越过劳伦斯的肩头，夏木可以看见一间干净的卧室，里面并没有看到任何机关的痕迹，一切都普普通通。 当然了，如果真有的话，他也不可能一眼看见。 “进来吧，这里就是我和莫妮卡的房间，当然了……现在只是我一个人的。” 劳伦斯说着，朝夏木招了招手，随即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同时继续说。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警察还是调查局、又或者是什么别的神秘组织，但说实话，你刚才展现出的能力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着别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杀得了你，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是想要试一试的，但现在看来……我只能放弃了。” 劳伦斯坐到床上，脸上浮现起深深的苦涩。 “我看得出来，你的目的并不是怀表，也不仅仅是破个案子抓个凶手，对么？ 否则在刚才上楼的时候你就能从背后将我制服，但你并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直接问我。 好吧，如果你现在还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之后你是打算逮捕我或是怎样，我都任你处置，这是我应得的，如何？” “乐意之至！” 见对方如此坦诚，也算是正中夏木的下怀，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至于自己的身份，随便劳伦斯怎么去猜吧、那都不重要，他毫不犹豫地走进房间，拉过梳妆台的椅子和对方相对而坐。 “那么，请开始吧，劳伦斯先生……” 第十二章 劳伦斯的过往 劳伦斯遇见莫妮卡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那时他正值青春年壮，她也年华正好。 那是一场故乡小镇一年一度的农产品市集，他帮着父亲将蔬菜运到市集上去，也正是在那里，两人正好相遇。 当时，劳伦斯开车经过一滩积水，由于没有注意，直接溅了莫妮卡一身污泥。 而莫妮卡的家离市集的位置很远，她又是她们家摊位唯一的负责人，如果这时候回家换衣，摊位就没人照看了。 为了表示歉意，劳伦斯便主动表示可以帮她照看摊位，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还可以赔偿她一套新衣。 见劳伦斯看上去傻愣愣的、不像什么坏人，她也欣然接受，将摊位交给了他。 这之后，两人便算是认识了，经过为期一周的市集也渐渐熟悉，彼此产生了一抹情愫。 市集结束后，两人也时常出来约会，逐渐了解彼此，最终确立了关系。 也正是在确立关系当天，劳伦斯得知了莫妮卡的一个秘密：她有着严重的自残倾向。 她会从自残当中获得快感，而这一切的起源和大部分的心理疾病一样，源自于她的家庭。 莫妮卡从小是在父亲的暴力下长大的，长期的殴打谩骂在她心里形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自残，就是她倾泻痛苦的唯一途径，她不敢向父亲反抗，便只能伤害自己。 莫妮卡本以为，劳伦斯在得知这件事后会离自己而去，但她没想到，他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便将她抱紧。 他毫不在意她的自残行为，甚至为了帮她还直接找上了她的父亲，那个混蛋已经上了年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几拳就揍趴在地。 之后，不顾家人的阻拦，劳伦斯带着莫妮卡远离了家乡小镇，和她那个混蛋父亲彻底断了联系。 利用自己从镇上钟表匠那儿学到的钟表手艺，他开了一家钟表店，用来维持生计。 只是，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莫妮卡虽然有所好转，却依然没有彻底摆脱阴影，还是会趁劳伦斯不注意时伤害自己。 为此，劳伦斯也是操碎了心，帮她请了许多心理医生为她进行疏导，同时更加小心地呵护她、安抚她的情绪。 终于，在劳伦斯的不懈努力下，莫妮卡克服了“自残”的问题，也正是在这一年，他们进行了结婚登记。 两人的婚礼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在，只有他们两人，一顿烛光晚餐，只属于他们自己。 结完婚后，两人的生活似乎是终于转运，劳伦斯的钟表生意越来越好，他的技艺也开始突飞猛进。 由于童年的经历，莫妮卡并不想要孩子，对此，劳伦斯也欣然同意。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人之间虽也有争吵、也有不和，但最终都能通过努力、一起解决问题。 劳伦斯开店赚钱，莫妮卡操持家族同时在店里帮忙，夫妻俩的日子越来越好，十分惬意。 一直到去年为止，一切都十分美好，直到莫妮卡的身体突然变差，最终确诊了癌症……晚期。 医生说，这一病症的出现除了和莫妮卡本身的体质有关外，同时也和她的心理有关。 劳伦斯这才知道，原来莫妮卡的“自残倾向”从没有真正地解决，她只是一直在竭力地压制那种冲动，不想让自己担心。 只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晚期……已经是不治之病。 从医院回来后，莫妮卡拒绝了所有的治疗方案，她看过那些痛苦挣扎的癌症病人，她不希望变成那样。 她想要自己在劳伦斯眼中最后的样子依然是美丽的，因此，她十分钟认真地将劳伦斯叫到了房里，向他诉说了自己最后的期许： “亲爱的，你知道的，我从出生起就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去世前又要再经历一遍。 这些年为了不让你担心，也为了我们的生活能好好过下去，我也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亲手杀了我、在我还是最美的时候。 如果我注定会死，我不想死在癌症和痛苦下，我想要死在你手里，那将是我最幸福的结局。 亲爱的，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都知道，对不起。 你就当这是我最后的一次任性，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答应你。” 那一晚，劳伦斯彻夜未眠，静静地守在莫妮卡身边，抚摸着她的长发，直到她困倦、睡去。 他想了很久……真的很久，但他却想不到哪怕一个有可能说服莫妮卡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 当然，他可以很强硬地拒绝、拒绝做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挚爱。 但同样的，他也害怕……害怕莫妮卡带着遗憾离开，害怕她临走之时……身边有阴影相伴。 “劳伦斯，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光！” 不知怎的，当窗外照进第一丝光亮时，二十多岁的莫妮卡曾说过的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我答应你……” 看着窗外闪烁的光影，劳伦斯轻声自语，终于做出了回应。 那一晚，七十三岁莫妮卡穿上了她曾经的婚纱，脸上画着明艳的妆，嘴上挂着灿烂的笑。 那一晚，七十四岁的劳伦斯也换上了那久违穿过的西服套装，宽大了一些，却依然能看见曾经的俊朗。 还是一抹烛光，照亮两人的脸庞，也照亮两人眼中的不舍…… 他们都吃得很慢、很慢……因为年岁已老，也因为……想将最后一刻延长。 只是，时间终究会过去的，时间……从不会停下。 最终，两人还是放下了刀叉，举起手边一直未动的那杯红酒，轻轻地碰了一下。 “cheers（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下。 …… …… “当时，我将好不容易弄来的安乐死放在了她的杯子里，同时也给自己放了。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偷偷换掉了我的酒，她还……真是自私啊。 在她睡着前，她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呵呵，所有的一切她都安排好了，我又能怎么样？我爱她，也只能答应她。” 说着，劳伦斯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坐在烛光对面，看着妻子缓缓将眼闭上。 她一定是幸福的，他知道，这是他对她此生的承诺，他圆满完成了。 “有一点我没有说谎，那块儿怀表的确是我为她做的，过一阵子也的确是我们结婚五十周年的纪念，只是她没有等到。 我在怀表里加入了她的发丝，就好像她并没有离开，只要怀表还在走动，对我来说她就还在我身边。” “所以，这就是你做这块儿怀表遇到的难题？你希望这块儿怀表能一直走动下去、永远不会停歇？” 夏木猜到了什么，随即问道，脸上也是一副唏嘘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样，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想试一试！” 劳伦斯这时一下子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坚定，还有…… 一丝疯狂！ 第十三章 来自下层世界的巫术 劳伦斯话音刚落，卧室的地板便突然绽放出了幽暗的光芒，吸引了夏木的注意。 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一缩，只见脚下原本空无一物的木地板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法阵！ “这是？！” 观察这法阵的纹路，是由一个巨大的五芒星以及无数细小符文组成，向外界不断吸取着力量。 这有些类似阿尔卡亚的【魔术式儀】，都是以“法阵”的形式出现，却又有根本性的不同。 【魔术式儀】 是魔女们利用自身魔力刻画出阵纹，联动自然界的能量、与自然能量共鸣，从而施展出远超自身力量的招式，是一种强大的增幅型能力。 而眼下这个法阵，通过其上残留的各种痕迹来看，却是由特定的血液混合了不知名的奇怪材料、经人手一点点的刻画而成，也并没有任何能量从劳伦斯的体内传输向法阵。 由此可见，这是一种通过特定材料与符号达成共鸣条件、从而发挥力量的法阵，本质上是“借助外力”。 而会使用这种法阵的力量体系，据夏木所知，大概就是：炼金、魔法、巫术、神道、蛊术、道术之类的，来自于负二到负三层下层世界的奇异力量。 再结合这刻画阵法使用的奇怪材料、此刻开始弥漫在屋内的恶臭、以及阵法中心的五芒星图案，夏木基本锁定了答案。 【巫术】 来自负二层类古欧世界的典型力量，拥有很大的延展性、甚至能够连通更强大的下层世界，被联邦观测局评价为“很有潜力”…… 但考虑到其繁琐的施法方式以及材料局限，因此除了意外坠落到巫术世界的坠落者外，基本没有任何官方流浪者会选择巫术世界进行流浪。 只是，【巫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太不寻常了！ 要知道，这个秘境的背景可是古欧时代啊，距离【世界数据化】以及【坠落现象】的出现都还早得很，也从未有过任何超凡力量的记载。 作为一名资深的怪谈处理人员，夏木很清楚，黯质病毒虽然能将一段信息与意志扭曲，却并不会在其中增添一些原本没有的力量体系。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巫术法阵与黯质病毒无关，是劳伦斯、以及他的这段历史原本就拥有的东西！ 但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一直存在着巫术，那根本就不用等什么【世界数据化】，早在那之前，巫师和女巫就应该占领世界、大肆发展巫术了。 按照下层世界的基本发展逻辑以及历史进程，一个超凡体系的出现，必然会改变整个世界原本的格局，并且快速蔓延、最终形成统一。 而如今的世界并非巫术世界，同时也并非拥有自身超凡体系的世界，也就是说，劳伦斯的巫术很可能并非是本世界原本有的。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的巫术来自下层世界，观测局也早已证实，下层世界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只是在世界数据化之后，下层世界与这个世界间的屏障才开始变得脆弱，这才使得各个世界之间产生了连接。 但【巫术】不同，它本身就有着沟通其他世界的力量，这也是类似的力量体系对于其本身弱小实力的一种补足。 因此夏木有理由相信，劳伦斯是意外接收到了来自下层巫术世界的沟通讯息，从而获得了某些巫术的使用法子。 嗯……这应该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了！ “劳伦斯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要杀了我么？” 短暂的惊讶后，夏木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来，眼神一动不动地将劳伦斯给盯着。 在站起来的瞬间，他的右手便已经握住了纯晶，随时准备动用封印中的魔力施展自己能够使用的攻击能力，这也是他丝毫不慌的原因。 和【魔术式儀】这种高阶法阵不同，巫术法阵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它太容易被解除了…… 只要夏木现在将脚下的地板破坏掉、让阵纹不再完整，这一法阵也就会自然破去。 “不不不夏木先生，还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做试验而已，这个法阵对你我并没有影响，它只是……用来召唤莫妮卡的。 这个巫术法阵的布置方法是我偶然得到的，我原本并不相信，但当我看见你刚才施展的能力之后，我才发现…… 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劳伦斯见状也并未慌张，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必要慌。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踏入了自己的陷阱，自己只需要拖延一些时间，等法阵起效就行。 关于劳伦斯的想法，夏木自然是一清二楚，这是两人之间最根本的认知差距，也是最大的鸿沟。 别的不说，作为一名坠落者，哪怕只是d级，最基本的数据流动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的，因此他也就能察觉得到，脚下的阵法正在不断牵引着自己的数据流、想要将其吸走。 用巫术界的话来说…… 这个法阵正试图吸取自己的生命力、并将其转化为催动法阵的巫力！ “好吧劳伦斯先生，我姑且相信你，那我能问问你，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巫术法阵的使用方法的吗？” 感觉到「时流障壁」正在帮自己抵御着法阵之力，夏木也不怎么着急，一脸轻松地询问，想要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是一本笔记，我在图书馆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笔记，封皮上写着《巫师手札》，所有者似乎是一名叫作‘奥尔思维安·永昼’的巫师，你认识么？” 很显然，劳伦斯以为这本笔记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奥尔思维安？” 听到这个名字，夏木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岂止是知道这个名字，他可是太清楚了。 之前也说过，为了能应付各种怪谈，夏木熟记了各种历史，其中自然也包括已知的负一到负七层那些下层世界的历史。 而“奥尔思维安·永昼”这个名字，在负二层中那个巫术世界的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因为他是巫术世界的第一位“义侠”，同时也是第一位“白巫”！ 在他出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里，整个巫术世界都是被崇尚邪恶黑暗的黑巫师所统治的，直到他的出现，巫术世界的黑白两极才渐渐开始平衡。 有意思的是，奥尔思维安的巫术并非是一直流传下来的，而是经过了他自己的修改、去除了许多涉及“人类生命力”的要素，变更为了更加复杂的替换材料。 “伪生命力”这一概念就是由他最开始提出，后来经过他自己的试验改良，形成了如今的“白巫体系”。 不过可惜的是，奥尔思维安的活跃时间并不算长，虽然他点燃了黑暗中的第一只火把，但他自己也在白巫成势前的最后时刻被当时的黑巫统治者给抓到、并被施以了最恶毒的诅咒，受到永世的折磨。 也正在那个时候，他随身携带的《巫师手札》不见了踪影，好在他已经将该教的知识都传授了下去，才没让白巫没落。 算算时间…… 奥尔思维安死的时候，似乎正是这个世界西方的古欧时代。 也就是说，这本《巫师手札》是被莫名遗落到这个世界的，好家伙……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那个……能给我看看么？” 夏木厚着脸皮问了一句。 “当然，就在这儿。” 劳伦斯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起了一本羊皮册子，直接递给了夏木。 在他看来，自己只需要拖延一点时间就行，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将这家伙稳住。 况且，以他一个资深钟表匠的头脑和理解能力，都研究了好几个月才研究明白这个法阵的布置方式和作用，他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只看两眼就能看得明白。 而且从时间上来说，最多还有一分钟法阵就能完全启动，以那笔记内容的复杂与晦涩，这个年轻人恐怕连两三页都看不了。 而关于这个法阵的记录是在笔记中间靠后的位置，他相信，在法阵完成前，夏木绝不可能翻到那里！ 然而，就在劳伦斯理所当然地想着的时候，却惊诧地发现…… 夏木拿着笔记，开始快速翻动而起！ 第十四章 真正的规则 「超忆」 魔力的一种简单运用。 具体是将魔力凝聚在大脑，刺激大脑运转，达成短时间的“超效记忆”作用。 当然了，根据使用者本身体质及大脑耐受力的差异，这种能力的使用时限有长有短。 以夏木现在的情况，“五分钟”大概就是极限，不过也完全够用。 要知道，眼下在他手里的可是一个完整的巫术体系，不光是白巫术，改良前的黑巫术也囊括其中，这种东西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难得的宝物。 试问，不需要冒险到下层世界流浪、也不需要意外坠落就能获得触摸超凡的钥匙，谁会不心动？ 哪怕自身因世界限制无法拥有巫力，但许多巫术本就是不需要巫力辅助的，这无疑为普通人展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当然了，这条路一直存在，但联邦是不可能公开出来的。 “不得传播超凡之力” 也是联邦对于坠落者和回归者进行限制的最高条例，一旦发现，便是全世界通缉。 但这些都与夏木无关，这本《巫师手札》无疑是为他增加了一个底牌，他说什么也得弄到手，更别说索希维娅的到来还让他卷入了麻烦。 而且之前也说了，巫术世界的力量体系本身虽并不强悍，但却拥有着很大的潜力，尤其能够沟通其他世界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 “谢谢，我看完了，的确是很有意思的手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夏木便合上了笔记，将其递还到劳伦斯的手里。 当然，他现在只是记住了手札里的全部内容，还并没有消化，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这也足够解决眼下的情况，他发现，相比起直接破坏法阵，还有更好的方式能够处理，而且能直接解决这个秘境。 于是，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朝目瞪口呆的劳伦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你想利用这个法阵吸收我的生命力、将我献祭，看能否将你的妻子复活，对吧？ 抱歉，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献祭我一个人肯定不够，我的力量也并非如你所想，可以代替复活仪式的所需。 劳伦斯先生，不得不说你很善良，你并不愿意诱骗更多的人来填充这个法阵，否则你早就这么做了…… 而你之所以选择了我，恐怕也是在看到我的能力之后才临时起意，我说得对吗？” “……” “被你逮到了，我承认，对此我也很抱歉。” 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劳伦斯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失败了。 此时他的眼中满是懊悔，其中还有着一抹无奈、与难以掩饰的庆幸。 正如夏木所说，他其实并不愿杀人，这对一个良善一生的人来说绝不是轻松的事情…… 若不是看到仅仅用夏木一个人的性命就有可能复活亡妻，他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带夏木进来这里。 片刻，劳伦斯缓缓坐回到床上，原本挺直的腰背也佝偻了下去，他在等待夏木的处置。 到此为止，他已经没有了杀心，同时也再无任何别的手段，他知道，该是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其实，事情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我可以帮你，不就是生命力吗？我这里有的是。” 可谁想，正在这个时候，夏木却说出了这么一句令劳伦斯意想不到的话语。 “嗯？什么意思？” 劳伦斯瞬间将头抬起，却惊讶地发现，夏木正一手抓着吊坠、另一手掌心向下对着五芒星的中心，掌中有翠绿的光芒亮起。 这正是夏木之前施展过的【愈之魔女】的能力，其本质就是将魔力转化为浓缩的生命力，与奥尔思维安的“伪生命力”类似，完全可以充当阵法的“燃料”、将仪式开启！ 对于劳伦斯来说，他之所以只能选择用人命填充，就是因为笔记上的那些替代材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有的。 而夏木就不一样了，魔力本就千变万化，能量本质比巫力要高级得多，再加上他本身的记忆，自然能够解决这一问题。 很快，随着翠绿色魔力的注入，整个法阵终于开始亮起光芒、缓缓运转起来…… 一股晦涩深奥的气息开始在卧室中弥漫，四周的一切都开始震动，一阵灰雾从五芒星的中央升腾，随即又缓缓钻进了地板。 十分钟左右过去，法阵之光熄灭，周围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劳伦斯一脸期待地左看右看，似乎是在寻找着妻子的身影。 “别着急，她已经回来了，请稍等片刻。” 透过【生命感应】夏木已经感知到了莫妮卡的存在，只是并不在卧室里。 一楼的钟表店。 操作台上。 原本静静躺着的、尚未完成的怀表，突然被一只戴着洁白手套、手指修长的手掌轻轻拿起。 看着表盖内侧刻着的文字，手掌的主人不由得捂起了嘴，泪水瞬间决堤。 没有丝毫犹豫，她攥着怀表、提着裙子，打开了身后的门锁，径直朝楼上冲去。 “劳伦斯！” 她呼喊着，来到了卧室门前，看见床上坐着的劳伦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莫妮卡……真的是你吗？” 劳伦斯难以相信眼前的情形，颤抖着起身，随即便看见心心念念的妻子冲进了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本已阴阳两隔的两人，再度相拥在了一起！ “嗯……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看见这一幕，一旁的夏木感觉很欣慰，但同时也有些尴尬。 而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给两人一些私人空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一丝丝的漆黑数据流在劳伦斯的身上浮现而起。 果然，这个秘境的病毒核心就隐藏在劳伦斯的体内，此时便是要彻底爆发出来…… 只是，自己已经解决了劳伦斯最大的心病，也就变相削弱了病毒核心的载体，那它又能爆发到程度呢？ 夏木不禁好奇起来。 正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被莫妮卡攥在手中的那块儿怀表，似乎开始自己走动，其上的指针…… 开始飞速转动？ 下一秒，一股属于“时间”的规则在其上涌动，紧接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头发逐渐从花白变回年轻时的色泽、皱纹逐渐被抹平、身体逐渐硬朗…… 而在他们的周围，所有的木质家具包括地板都开始腐朽，金属器具开始生锈，仿佛在短时间内便跨过了数十年岁月似的。 而夏木呢，由于「时流障壁」的存在，他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像是一个观众，静静地观察着所有。 而当变化停止、回返到二十多岁的劳伦斯和莫妮卡站在他面前、在这朽烂的空间中拥吻起来的那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 这个秘境的真正本质！ “爱”！ 「即便跨越时间长河、直至天地腐朽，我依然爱你如初。」 这便是这个怪谈隐藏在“时间规则”背后的…… 真正规则！ 第十五章 收获：时之魔力 夏木站在一旁，看着面前拥吻的两人，原本攥着纯晶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没必要了，因为他能清晰地看见，原本在劳伦斯身上溢散的漆黑数据流，此时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作为载体的东西……劳伦斯那痛苦的意念与情绪消失了，病毒核心自然不可能再在他身上显现。 那么，它就只能再换一个载体了，莫妮卡显然不太可能，那就只剩下…… “那个……抱歉，我帮你们拿一下这个，你们继续……” 两人正拥吻得投入，丝毫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注意别的事情，夏木很轻松便将怀表拿到了手里。 正如他所想，此刻，无数细密的漆黑数据流正在怀表上凝聚，这便是这个秘境中的病毒核心。 如果任由其继续转移，那要不了多久怀表就会成为新的本体，最终为了保护自己而爆发、形成第二阶段的【暴走】。 不过，转移的过程终究是需要时间的，而这块儿怀表现在也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 于是，夏木直接拿起胸前的纯晶、将其贴在了怀表之上，同时利用魔力将纯晶的净化能力激活。 哗—— 霎时间，纯白无瑕的光芒大放，一如之前在索希维娅的规则场域里那样。 这便是魔力与纯晶碰撞在一起产生的作用，和单纯地输入自身数据流完全不同。 在白光的作用下，刚刚转移到怀表中的病毒核心数据又被抽取了出来、化为一道漆黑细流流入到纯晶当中…… 接着，通过纯晶的转换，所有的病毒数据都变成了纯粹的魔力，注入进了夏木的数据体中。 「古欧怀表」 只是一个凡级怪谈。 因此由其病毒核心转化成的魔力并不算多，正好能被夏木完全吸收。 经过几分钟的转化，病毒核心已经全数转移到了怀表里，也很快被纯晶全部净化。 到此为止，这个规则秘境便已经攻略完成，而这困扰了时计半年时间的凡级怪谈，也算清理完毕。 只是，此时的夏木却并没有表现出放松，反而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刚刚通过净化注入自己的体内的魔力……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面前的劳伦斯和莫妮卡依然还在拥吻，忘我的拥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而夏木则在一旁仔细地感受，渐渐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异。 他抬起手，调动起体内的魔力，一道透明扭曲的光影顿时浮现在他手心…… 这是“时之魔力”，曾与【时之魔女】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他，对此非常熟悉！ 然而，此刻的夏木并未对魔力进行模拟，只是单纯释放着刚刚获得的魔力。 这便说明，这些魔力本身便是带有“性质”的，并非是他以前的那种纯粹单一的“无性质魔力”。 【性质】 是所有魔女们天生就拥有的魔力属性，正因为有它存在，每一名魔女才都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任何两名魔女拥有着相同的“魔力性质”，包括像夏木这样的“无性质魔力”，也都是世间唯一。 只是，夏木之所以能拥有魔力，是因为他曾和多个魔女缔结过契约，成为了她们的“契约者”。 通过契约对身体潜移默化的改造、以及纯晶的能量转化，他才得以获取魔力，并产生出了能够模拟所有魔力的“无性质魔力”。 但现在，他突然获得了“时间性质”的魔力，不禁纠结起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毫无疑问，“时之魔力”能够让他无所顾忌地使用时间的力量、算是一件好事，但相对的，这也意味着他无法再对其他性质的魔力进行模拟。 这是一柄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然而，正当夏木在这儿苦恼的时候，突然间，他发现胸口处的纯晶竟然自动亮起。 就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似的，纯晶洁白的光芒瞬息扩大，将他的身体包裹而进。 紧接着，只见他手心处浮现的扭曲光影发生了变化，渐渐转化为的淡而透明的无色光华。 “无性质魔力”！ 夏木瞬间便认出，这就是独属于自己的“无性质魔力”！ 与此同时，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当“时之魔力”转化为“无性质魔力”后，其原本的“时间特性”并未消失，而是化为一团浓缩的扭曲圆球在他的手心中沉浮。 下意识地，他弯曲手指想要去触碰，而当他的中指指尖接触到这颗圆球的时候，圆球竟然“唰”的一下钻进了他的中指里…… 消失不见了？！ “这是？！” 此时此刻，夏木惊讶地发现，“时间性质”并未真正的消失，而是寄宿在了自己的中指之中。 这种情况他还从未见过，忍不住尝试着向中指注入魔力，果然，透明扭曲的光影再度浮现而出。 看这样子，自己的中指相当于变成了一个能量转换枢纽，即便不去模拟、也能将“无性质魔力”转化为“时之魔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纯晶？不对啊，夏木完全不记得纯晶还有这种作用，况且自己留作纪念的这块儿纯晶也只有拇指大小而已！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一切很可能和阿尔卡亚的情况有关，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索希维娅醒过来才能知晓。 而现在…… 秘境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病毒核心也已经清理掉，自己也是时候出去索取自己的报酬了。 正当夏木握住纯晶、准备注入魔力将秘境彻底净化的时候，突然，他眼神一动，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面前仍在深情拥吻的两人，嘴角忽然一翘，觉得可以借此机会试验一下刚刚获得的“时之魔力”、看看效果怎样。 于是下一刻，在这腐朽破败的空间里，便出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 一条母胎solo的单身狗，对着正疯狂秀恩爱的年轻男女竖起了中指，一脸的鄙夷之色。 随后…… 咔咔咔咔咔……咔哒！ 只听一阵时钟卡壳的声音于虚空中响起，一切都…… 暂停了！ 第十六章 获取ID：星夜 “呼——” 锈迹斑驳的收藏室里，重新浮现出夏木的身影，他长舒了一口气。 拿起桌上的怀表，打开表盖，表盖上刻着的那句话映入了他的眼里。 “愿你的时间永不停滞，正如我对你的爱一样，我亲爱的莫妮卡” 毫无疑问，这正是真正的劳伦斯亲手刻下的，而在真正的历史当中，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妻子，最终死于抑郁。 那个巫术法阵是真的，但这个善良的家伙终究无法狠下心来。 而这块儿怀表也成了劳伦斯最后的遗作，能够辗转到时计手里，不得不说是他的运气。 现在，这块儿怀表已经不再是怪谈了，只是一块儿普普通通、具有历史价值的收藏品。 夏木随意把玩了一下，随即将其放下，朝门外喊了一句： “搞定了，进来吧！” 下一秒…… 嘎嘎嘎嘎嘎…… 生锈的铁门被匆忙打开，依旧是少年模样的时计冲了进来，径直跑到了桌子面前。 当他看见桌上的怀表完好无损时，不禁放松下来，但紧接着又仔细检查了起来。 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夏木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十分钟过去，时计终于检查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怀表，一脸惊讶地朝夏木看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难以置信。 “我说了，这是商业机密。” 夏木神秘的一笑，没有多解释一句。 “这……好吧，那你想要什么？这个节骨眼儿，你不会是想要伪造id吧？” “没错，我就是需要一份id，不过不需要你帮我伪造，只需要原始的id信息就行。” 夏木开门见山、直接承认，没有不必要的废话，他还是挺赶时间的。 在规则秘境里他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他需要尽快回去，伪造id还得费些功夫，尽量争取在天亮之前弄完，这样才能保证一切安全。 但他也并没有催促时计，他不想让对方看出更多的东西，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 时计闻言，深深地看了夏木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犹豫。 说实话，这小子帮他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别的事情他都能直接答应，但这id…… 的确是有些麻烦。 不过……罢了，生意人以诚信为重，况且自己不过是下城区的一只“老鼠”，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真落到自己头上。 这一次就权当是报恩了，以后……最好离这小子远一点！ 像时计这样的人，即便夏木什么都不说，他也能通过现在的时间点进行一个大概的判断。 在他看来，即便这小子和那道通缉令无关，但能在这种时候顶风作案，说明他肯定也犯别的事儿…… 而且还不是小事儿！ 当然了，到他这儿来买id的人基本都不干净，对此他早已经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别到时候溅他一身血、别牵连到他，别的事情也都好办。 “行吧，跟我来，我带你过去找，你可以自己选一下…… 不过，规矩你应该知道，出了任何事情自己兜着，否则你也就别在这片儿混了。” 片刻过后，时计朝夏木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同时例行公事般地说明了一下“规矩”。 “这是当然。” 夏木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在时计的身后走了出去。 穿过好几道铁门、走过狭长的走廊，两人终于进入到一间隐蔽的房间，其中有两排柜子，似乎是用来存放资料的。 这个房间里的腐朽痕迹并不严重，应该是和怀表之间距离有关，应该也是时计故意安排的。 “就这些了，都是还未在资料库里进行过登记的，男左女右，全是独一份的纸质文件，你可以自己去找。 找到了合适的之后不用给我看，自己好好收着，当然仅限于一份，你要是多拿了我肯定能知道。” 站在门口说明了一下后，时计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同时将门关上，意思很明显： 他不想知道夏木拿了什么样的资料。 这也算是他对夏木的特别优待，要是换成其他人，只有他给什么是什么的份儿、可没资格挑。 当然了，夏木看得出来，时计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怕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大麻烦、到时候牵连到他。 不过这也正好，他也不希望索希维娅的假id被第三个人知道，眼下的情况也算是正中下怀了。 “男左女右么……” 站在柜子面前，夏木大概看了看，随即便走向了右边的柜子。 接着他就发现，这些柜子不仅区分了男女，甚至每一个抽屉还贴着不同的年龄，还真是相当贴心。 稍微犹豫了一下，夏木拉开了贴着“17岁”标签的抽屉，这个年纪对于索希维娅来说正正合适。 随后他便取出了其中的一摞资料，开始细细筛选起来。 夏木的筛选条件相当明确： 性别女、年龄十七、没有接受过义肢移植和义体改造、住在第五区重星城下城区的36号街区附近、是个孤儿。 至于身高、体重乃至相貌之类的数据，在这个义肢义体早已普及的时代已经失去了意义，也不会被记录在数据库里。 有了如此具体的筛选范围，夏木找起来也就方便了，很快便淘汰掉了绝大部分。 最终，他的手上只剩下了一份资料，那是一名叫作“星夜”的少女，符合一切条件，而且很巧合的是…… “星夜”也同样是索希维娅的后缀名。 “索希维娅·星夜” 便是索希维娅的全名。 在阿尔卡亚，魔女的后缀名一般是不会告知给别人的，除非这个人是她相当信任的人、且和她非常亲近。 仔细查看了一下资料，夏木发现，这个名叫“星夜”的少女刚死亡不久，原因是因为下城区常见“尘化病”。 呵呵，这简直太完美了！ “尘化病”…… 正好能够用来解释索希维娅为何会在床卧病。 就她了！ 夏木将这份资料小心地揣进怀里，随即将其他资料都放了回去，然后关上了抽屉。 时计是个讲诚信的人，他自然也得讲诚信，关于其他的那些资料，他一份都没有记下，忘得干干净净。 反正时计就在这里，要是真有再需要的时候，就再来找他交易就行。 做生意嘛……长久才能共赢，做那种一锤子买卖，很容易没朋友的！ 于是，收拾完后，夏木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趁着夜色匆匆忙忙地朝事务所赶回去。 至于时计现在的这副少年身体，虽然对方开口问了，但他也只能表示…… 自己暂时还无能为力。 第十七章 苏醒、阿尔卡亚的遭遇 凌晨两点左右，夏木回到了事务所，路上没有遇到联邦的人，一切都挺顺利的。 看了一眼卧室，索希维娅依然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就在她脑海中的留言撤除。 翻看了一下监控，又查了查事务所的安保系统，确认没有闯入痕迹后，夏木才算放心了下来。 接着，他赶紧打开电脑、启动了自己编写的虚假ip程序，开启了对联邦数据库的入侵。 说起来，联邦数据库的防御等级其实是相当高的，但那仅限于上城区的部分。 对于那些高贵的上城区贵族来说，下城区的贱民根本就不值得费什么心力去管理，下城区的数据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有就行。 因此，下城区的数据库对于夏木和时计这样专业级的黑客来说，攻破起来相当容易，也不用害怕被人追踪。 虽说也要费些时间……主要是为了清除痕迹，但替换数据这方面，不会有半点问题。 一个小时后，夏木成功突破了下城区数据库的防火墙，找到了“星夜”的那份数据。 接着，他拿出藏在办公桌暗格里的脑波收集装置和基因提取器，起身朝卧室走去。 由于索希维娅是魔女，因此他必须确认，她的脑波和基因序列是否与本世界的人类相异，如果是的话，就必须想办法伪装才行。 不过还好，经过一番检验后，他确认了这两者都没什么问题，这才将数据给替换了进去。 当夏木处理好一切、清除完自己的访问痕迹后，天色已经微微亮起，现在是早上六点。 “呜哇~” 他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即起身关闭电脑，再度朝卧室走去。 “嗯？你醒了？” 走进卧室，夏木愣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床上的少女已经坐了起来，眼里有迷茫浮起。 “夏木……大人？！” 少女看见夏木，如夜般漆黑、又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双眼渐渐张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之前的……不是梦吗？” 她轻声喃喃，眼中又浮现出一阵雾气，湿润了眼眶，有泪珠开始打转。 夏木赶紧走上前，微微一笑，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随后像以前那样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当然不是梦，索希维娅，真的是我……为了来我这里你应该吃了不少苦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夏木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事情……阿尔卡亚到底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离开之前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而索希维娅作为【命运魔女】，有她的指引，任何危险或灾难都应该在到来前便能解除。 “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提到这个，索希维娅便像是回忆起了某种痛苦的经历，一下子皱起眉头，表情十分难受。 “当时，阿尔卡亚的命运突然就被遮蔽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然后……黑暗便降临了！” “黑暗？” 夏木在床边坐下，面露思索，示意索希维娅继续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似乎是能侵蚀所有的东西、并改变它们的内在，使其变得扭曲…… 人类、动物、魔女……知识、意志、记忆……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东西，只要一旦沾染，就会变得恐怖而暴戾。” 索希维娅说着，身躯开始忍不住颤抖，直到夏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向她传递自己的温度，她才感觉好一些，随即继续说： “第一个沾染到这东西的是艾莉亚，您应该记得，她最喜欢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研究古老的魔术式儀，或许就是在这一过程里……她召来了这个东西。” “艾莉亚吗？嗯……” 夏木点点头，觉得的确有这种可能。 【秘之魔女】艾莉亚。 是所有魔女中最特别的一个。 相比起“魔女”，夏木更愿意称她为“科学家”。 艾莉亚平时阴沉又社恐，成天就将自己关在研究室里，抱着些古书在那儿啃，同时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式儀法阵”或者“魔术装置”。 时不时的，她的屋子里就会传出各种奇怪的动静，但每当动静结束，她就总能拿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来。 而且，艾莉亚的发明以及研究出的古式儀，几乎每一样都能派上大用场。 可以说，阿尔卡亚的解放、包括解放后各种魔术设施的建立，她都功不可没。 “那之后呢？” “之后，黑暗对阿尔卡亚的侵蚀便快速加深，当我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有许多人中招。 而且，唯一能够净化黑暗的纯晶矿脉也在艾莉亚的带领下被整个毁掉，从那之后，我们便再没有对抗侵蚀的办法。”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来找我，因为……我这里有最后一块儿纯晶？” 夏木终于明白了索希维娅来找自己的原因，怪不得，原来纯晶矿脉已经被毁去。 “但是不对啊，我这儿就这么一小块儿纯晶，恐怕也很难解决阿尔卡亚的问题……” “那个，夏木大人对不起，其实我们当时……骗了您。” 提到这个，索希维娅的脸色突然有些僵硬，同时露出尴尬的笑意。 “啊？” “其实……您带走的这块儿并不是普通的纯晶，而是……【纯晶之心】” “纯晶之心？！” 夏木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这块儿纯晶如此些奇特，甚至还能分离“魔力”与“特性”。 “纯晶之心” 是整条纯晶矿脉的核心，也可以说是纯晶矿脉的“灵魂”。 在平时，它和普通的纯晶没什么区别，但当纯晶遭到大肆破坏的时候，它的作用便会显现出来。 当其他的纯晶被毁坏、失去原本的力量之后，所有流失的纯晶之力便都会汇聚到“纯晶之心”上。 而如果整条纯晶矿脉被全部毁掉，“纯晶之心”便会拥有整条矿脉的力量，同时化为“晶矿之种”，成为矿脉复苏的种子。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了一道保险啊……” 夏木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不，大人，并不是这样的……” 可索希维娅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即解释： “早在您离开阿尔卡亚之前，命运便告诉我，这枚纯晶之心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您推开命运之门、走上期望之路的钥匙…… 您需要它的帮助！” 第十八章 鹰犬上门 “期望之路”……么？ 听到这个词，夏木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神一阵恍惚。 他记得，上一次听到它，还是十五岁在阿尔卡亚、刚刚解救索希维娅的时候。 那时，索希维娅也同样说出了这个词，之后……自己便用了三年时间，将阿尔卡亚彻底解放、还魔女与奴隶们以自由。 的确，当时那就是自己期望的，可现在呢…… 自己期望的又是什么？ 夏木回想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这七年的时间，自己似乎…… 已经改变了太多。 如果是换成现在的自己，三年解放阿尔卡亚的奇迹，恐怕是难以再现了。 “好了索希维娅，大概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侵蚀阿尔卡亚的东西，应该是‘黯质病毒’。” 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夏木将本世界、下层世界、数据化、坠落现象以及黯质病毒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索希维娅这才算是明白。 “总而言之，我会想办法将纯晶之心送回阿尔卡亚的，既然东西是我带走的，我自然会负起这个责。” “不是，大人，我不是这个意……” “好了不用多说了，咱们还是先解决一下你的身份问题，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正在被通缉。” 夏木直接打断了索希维娅的话，似乎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接着，他开始向她解释起如今的情况，以及她今后一段时间的新身份，还有……如何将“黯质病毒”的侵蚀伪装成“尘化病”。 “尘化病” 是只有下城区的居民才会患上的病症。 其来源，便是由于上城区丢向下城区的各种垃圾废料、以及下城区随处可见的钢铁工厂排出的污染物质造成的。 这些有害垃圾长期堆积在下城区里无人处理，最终由于数据化而变成了“尘化病毒”，开始侵蚀下城区居民的数据体。 由于其结构复杂、又是最高等级的“数据病毒”，因此即便联邦的医疗研究所研发出了治疗药物，其高昂的价格也不是下城区居民能够承受的。 综上所述，在下城区里一旦感染了“尘化病”，便相当于患上了绝症，生命也随之进入了倒计时。 所有的尘化病患者，无一例外最终都会在病毒的侵蚀下导致数据体崩坏、化为尘埃废土，这也便是“尘化”这一名字的来由。 说起来，除了“扭曲本体”这一点外，“尘化病毒”和“黯质病毒”对人体的侵蚀其实是差不多的。 正因如此，夏木才会想到“伪装尘化病”这一方法，索希维娅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这也正好能作为合理的理由。 至于她体内残存的黯质病毒也不用担心，在经过纯晶之心的吸收转化后，剩余的病毒都隐藏了起来。 这一点，夏木已经用黯质病毒的探测装置试验过了，事实证明，只要不断帮索希维娅进行净化，病毒就不会暴露，除非对方强行将她带走进行深度检测。 “对了，你稍等一下，你这身衣服也是个问题，太扎眼了。” 看了一眼索希维娅身上的华丽长裙，夏木周了皱眉头，随即又离开了事务所。 在对面的中古商店买了几条适合索希维娅的衣裙，他很快返回，让她换上。 当索希维娅换好后，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哦，还有一件事，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星夜’了，我以后都会这么称呼你，你一定要记好，可不能出错。” 虽然知道索希维娅的后缀名就是“星夜”，基本不可能出岔子，但保险起见，夏木还是提醒了一句。 然而这个时候，索希维娅的脸颊却一下子红了起来，微不可查地看了夏木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眼神。 当初她告诉夏木，魔女的后缀名只会告诉信任和亲近的人，这一点没错，但有一点夏木并不知道…… 在如今的阿尔卡亚，只有魔女的伴侣才有资格以后缀名对魔女进行称呼，而且只能是在婚后。 “那个、夏木大人……” 片刻，索希维娅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要提醒夏木一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事务所的门铃却突然响起，让夏木眉头一皱。 “嘘——好像是联邦的人来了，这帮家伙……竟然来得这么快么？” 透过星环上的监视器，他已经确认了门口来者的身份，连忙提醒索希维娅躺好，记住他刚才的交代。 “请稍等！马上来！” 朝门外喊了一句后，夏木刻意将衣服弄乱了些，佯装成刚起来没多久的匆忙样子。 接着，他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开门，随即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里面穿着警卫制服、外面则披着一件风衣，看上去一副十分冷硬的姿态。 “你好，危险处理局探员成狩，你就是这间事务所的负责人夏木对吧？” 没错，来者正是【联邦之鹰】，经过一晚上的磨蹭，负责下城区的那帮蠢货终于将重星城下城区的坠落者资料交给了他。 毫无疑问，昨天视频里的那个男人肯定是某个坠落者或者回归者，至于其等级……能够将灾级怪谈本体带走，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s级。 当然了，成狩很清楚，一般的s级是不会在下城区混的，这些登记在册的坠落者以及回归者也基本都是d级和c级。 但这也更加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能独自控制并带走灾级怪谈、并且隐藏在下城区的s级，很难让人不联想到…… 他这么做的目的！ “你好，就是我，请进请进，是因为昨晚那道通缉令的事么？” 看了眼对方亮出的证件，夏木立刻满脸堆笑，“成狩”……这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好家伙，直接就是一个s级找上门来，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夏木想着，悄无声息地运转魔力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随即转过身去，就要为对方引路。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成狩的手心之中悄然浮现出了一柄骨质的片手剑，剑刃之上闪烁着慑人的冷锋。 下一秒，剑刃骤然挥出，锐利的锋芒瞬间袭向夏木的颈脖，他这才感受到了杀意的流露。 下意识地，他的右手中指动了动…… 又被他赶紧按住！ 第十九章 盘问 噌！ 剑刃气势凶狠、杀气四溢，却又在距离夏木的脖颈只有一公分时骤停，令夏木身躯一震、僵在原地。 咕嘟…… “呃、那个……长官您这是？” 半晌，夏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了这么一句。 “例行公事，不用在意，进去吧。” 成狩的语气平淡而而冷漠，手中的片手剑瞬间分解成一缕缕数据流，消失无影。 “啊……好！” 夏木点点头，赶紧继续引路，同时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他之所以压制住手指的动作，一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二是他笃定，眼前这位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杀心。 如果换成是别的人来，以上城区那帮家伙对下城区居民的蔑视，他根本不敢赌，必然会直接反击。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天灾”，如果能以屠杀整个重星城下城区的低级坠落者为代价、逼出真正的目标，想必上面那帮家伙会非常乐意。 但这位不同，夏木知道这位的过往，同时也知道一些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秘辛，所以才敢于冒险。 当然了，即便赌输了他也有把握保全自身，他刚刚获得的“时之魔力”便是阿尔卡亚最强的保命能力……没有之一！ “长官请坐，我去倒杯水来，稍等。” “不用，我赶时间，问几个问题就走，你好好回答就是。” “哦，好的好的！” 见对方如此直接，夏木也就不再做多余的事，赶紧坐下，一副乖巧的样子。 处理局的行事方式他再清楚不过的，只要好好配合，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问你，昨晚那只怪谈出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待夏木坐下，成狩直接问道，双眼微眯，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夏木的眼球。 “昨晚……” 作为下城区的“老油条”，夏木并未表现出过多的紧张，只是神情自然地想了想，然后立刻回复： “昨晚我刚做完一个单子，准备去36号夜市吃点宵夜，可还没走到就看见那里出现了怪谈，我估计那至少也是‘异级’、自己肯定处理不了，于是就赶紧溜了。” 他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是监控画面上拍到过的情况，即便是义眼中的测谎程序也检测不出任何问题，于是成狩点头继续： “嗯，那你溜了之后又做了什么？” “溜了之后……我刚跑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黯质屏障、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想着赶紧逃远些…… 然后很快我就接到了‘招募通知’，但您也应该知道，我就是个吊车尾的d级，平时只能靠处理一些‘凡级怪谈’糊口，也就没敢接下这个招募令。” 同样是实话，只不过隐瞒了一些细节，却又变相的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夏木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到过自己脱离了规则场域，但他这说法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他是运气好、在场域形成前正好脱离范围逃了出去。 “嗯……” 根据测谎程序传来的信息，成狩再度点头，他也不认为眼前这个吊车尾的家伙会是隐藏的s级。 实际上，在看见夏木出现在监控里之后，他就已经从数据库里调出了夏木的完整信息…… 虽然这家伙的头脑看上去不错，但七年了都还只是d级，说明其坠落的世界基本没什么潜力。 这也是绝大部分的下城区坠落者共同的问题。 “好，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卧室里的那个人是谁？” 早在夏木开门的时候，成狩便将事务所大致扫描了一遍，事务所的内部自然是无法屏蔽扫描的，他也随即发现了卧室里躺着的少女。 “卧室里？哦，她是……” “咳咳咳！咳咳……哥，是谁来了啊？” 正当夏木准备回答的时候，索希维娅却自己披着衣服、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 看见突然出现的少女，成狩眯起眼睛，脸上满是审视之意…… 而夏木的眼底则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索希维娅的用意。 联邦的数据库里是没有自己和“星夜”住在一起的记录的，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说法并不足以完全让成狩相信。 但有了“星夜”本人的亲自现身，事情就不一样了，只要配合得够好，对方就基本发现不了破绽。 “那个……长官，我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星夜’，当然并不是亲生的，而是被我捡来的…… 星夜，这位是处理局的长官，来询问昨晚情况的，你快回去躺着吧，不用担心。” 夏木反应很快，也依然没有说谎，索希维娅的确是被他捡来的，不过……是在阿尔卡亚的时候。 他也的确是一直将索希维娅看成是自己的妹妹，别看她现在看上去只有十六七，但这是因为魔女成长到固定的年龄后身体就不会再变化，实际上她也就比夏木小一岁而已。 “‘星夜’么……” 通过义眼，成狩已经查到了关于“星夜”的数据，的确是和眼前的少女相匹。 同时，他也并未在少女身上检测到黯质病毒，说明她确实没有问题。 “所以……是‘尘化病’？” 在确认过所有信息后，成狩看了夏木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 “呵呵……” 夏木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露出满脸的无奈……以及心疼之意。 “夏木哥哥很好的，他不光救了我，还会帮我治病！” 这时候，索希维娅恰到好处地来了一手助攻，紧接着又猛烈地咳嗽而起： “咳咳咳——咳！” “好了星夜，你赶紧回去躺着吧，你的身体不行的！” 夏木见状连忙站了起来，强行将索希维娅带回了卧室，直到帮她盖好被子才重新走出，脸上带着歉意。 “抱歉啊长官……” “行了没什么问题了，我赶时间，不用送。” 没有等夏木再说什么，成狩直接站起身来，径直便朝门口走。 只是，当他走到大门口时又突然停下，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转头： “如果你凑够了钱可以找我，尘化病的药在下城区并不好买，但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说完，他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点了一下，一个加密号码瞬间发送到了夏木的星环中。 “这个号码可以用来联系我一次，之后就会失效，凑够钱后再打给我，除此之外我不会帮你别的，记住。” 话音刚落，成狩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朝着下一个目标赶去。 而夏木呢？ 待确认对方真的走后，他突然眯缝起双眼，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 第二十章 关于鹰犬的秘辛 这七年里，夏木除了在下城区摸爬滚打外，最感兴趣的事，就是收集各种情报秘辛。 这样做不仅能对他的事务所有所帮助，也能为他在未来开辟新的“情报业务”奠定基础。 在下城区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要说什么最赚钱，除了处理怪谈外，自然就是贩卖情报了。 不管是关于下城区各帮派组织的情报，还是关于上城区的贵族秘事，又或是关于联邦政府的内部消息，只要你能弄得来，肯定就有人要。 而关于成狩，最大的一件事便莫过于五年前的“刺杀联邦政治部部长”一事了，这也是他如今被众人唾骂的根本原因。 在当时，他可并不是什么【联邦之鹰】，正相反，他在此之前一直是带领下城区人民反抗“分区制度”的地下组织——【狼群】的首领。 在众多反抗组织中，【狼群】并不是规模最大的，但却是最为活跃的，在短短十年内异军突起、占领了第五区的好几座边缘大城，取得了相当好的战绩。 但不知为何，五年前成狩突然叛变，独自潜进联邦政治部部长的家里，将当时的部长给刺杀掉了。 之所以说是“叛变”，是因为当时的政治部部长，是联邦政府少有的为下城区居民着想的官员、提议出台了许多有利下城区的政策，在下城区群众中的呼声很高。 而在刺杀掉对方后，成狩不仅主动曝出了这一消息，还转头就加入了危险处理局、成为了处理局的最高探员，同时也是暗面上的副局长。 他背叛了下城区民众、也抛弃了他的【狼群】，从此踏入了上城区的世界，成为了如今的【联邦之鹰】、【联邦之犬】…… 但就在几个月前，夏木在日常搜集秘辛的过程中，从一名原【狼群】成员那儿得到了一条消息： 成狩前往刺杀前便在【狼群】的据点中发了一大通火，随后便将【狼群】给解散了。 那人说，当时所有成员都以为老大是因为什么事情上头了，气愤之下随口乱说的。 却没想到，当时的其余干部都没有阻拦，反而各自叫骂了起来，甚至还起了内讧。 那之后，【狼群】的干部们便分道扬镳、带着各自的亲信另立山头。 至于剩下的、像是透露信息这位一样的普通成员，直接便被遣散回了各自的老家，再没有和【狼群】的其他人联系过。 原本，这人透露这一信息只是想抱怨，同时也想带节奏骂一骂成狩这个叛徒。 但夏木却从其中看出了蹊跷，要知道当时的【狼群】已然成势、如日中天，即便成狩走了，其余干部也能推选出新的首领，根本没必要解散。 于是，他本能地觉得这其中有可挖掘的东西，便开始调查起了当时和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人。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还真让他查到，那个被刺杀掉的政治部长似乎很有问题，并非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其中有相当多的猫腻！ 因此，当时的成狩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去进行的刺杀？ 他又为什么会解散【狼群】、被联邦政府招安？ 其中的真相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而成狩刚刚临走前所做的事也说明了很多东西，同时也让夏木确信……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融入上城区！ “夏木大人，您在笑什么？” 突然，索希维娅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夏木背后响起，语气里带着好奇。 “哦，没什么，快进去躺着。” 夏木这才回过神来，随即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 那件事不管真相是怎样都和他没有关系，这一情报到此为止就已经足够，再深挖下去，就会对自己不利。 “对了索希维……星夜，早在阿尔卡亚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叫我‘夏木大人’了，你怎么就是改不过来？” 夏木看向索希维娅，感觉有些头疼，他把她当妹妹、当朋友，并不希望她一直这么称呼自己。 而听到夏木叫自己“星夜”，索希维娅再次脸红了起来，赶紧低下脑袋，轻轻“哦”了一声…… 接着她想了想，随即开口： “那我叫您……” “敬称也不要！” “哦，那我像刚才那样叫你‘夏木哥哥’行不行？” 她提议。 “唔……” 夏木品了品，觉得可以，于是便点头同意。 “不过最好还是叫‘夏木’就行，看你自己。” 定下称呼后，夏木便再度将索希维娅带回床边，开始利用纯晶帮她净化残余的病毒。 温润的光芒包裹住索希维娅的身体，让她感觉温暖而舒适，仿佛又回到了曾经。 当初在阿尔卡亚，每当她在与帝国的对抗中受伤时，夏木总是会用魔力替她疗伤，就像现在这样。 只要夏木在，她就会拥有无比的安全感，像是再没什么能够伤害到她一般。 “夏木大……哥哥，等我体内的病毒彻底净化完毕，您……你能……再次和我缔结契约么？” 突然，索希维娅坐起身子，目光闪亮地看向夏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 夏木闻言顿时惊讶，他没想到索希维娅会突然提这个。 “为什么？契约者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种束缚、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共享你们的魔力，有这个必要么？” “有！” 索希维娅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虽然现在的大人和过去相比好像有一些不同，但我知道，大人就是大人，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虽然才刚刚认识到这个世界，但我发现，这个世界和曾经的阿尔卡亚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是大人的话，一定会想要改变它的吧！” 说着，索希维娅抓起了夏木的手，一如曾经在帝国破碎的囚笼里、夏木抓起了她的手一样…… “我知道，过去的七年大人失去了力量、很多事情都无法再做到，但这并没有什么…… 现在我来了，我愿意重新成为大人的力量，助大人再度走上‘期望之路’，到时候，阿尔卡亚也一定能在大人的带领下再度被拯救的！” “……” 看着索希维娅激动的小脸，夏木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就连她对自己的称呼都忘了纠正。 片刻，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在索希维娅央求的眼神下，坚定地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 “抱歉索希维娅，这个世界不是我能够改变的，它和阿尔卡亚不一样，即便加上了你的力量也无济于事，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放心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至于阿尔卡亚的问题，我说了……我会负责到底的。” 此时的夏木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但又立刻隐藏了起来。 接着，直到这一轮净化结束他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低垂着脑袋、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后，又一股魔力被他封印进了身体，他缓缓起身走向厨房，准备给索希维娅弄点吃的去。 而索希维娅……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夏木，眼里满是担心。 第二十一章 不要去 “星夜，我出去一趟，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会儿电视、或者用电脑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以免后面露出破绽。” 吃过早饭，夏木并没有继续睡觉，他先是将事务所里各种器具的使用方法都给索希维娅教了一遍，随即便想起来，今天上午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出门一趟。 “好，哥哥慢走。” 经过强硬反复的纠正，索希维娅的称呼终于改了过来，基本不会叫错了。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不这么做会有危险，即便不是很习惯，却也注意了起来。 经过两次净化，索希维娅体内的黯质病毒已经清除了一小半，剩下的也都已经沉寂，下床活动已经不成问题。 夏木用魔力感知了一下，也就放心了下来，再作一番叮嘱后留下一句“午饭前回来”，便匆匆离开。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而他要去的则是34号街区的一家修理店。 当然，以他的修理技术自然不是有东西需要修理，他此去是去教学的，那家修理店的店长…… 是他徒弟。 哐当！ 二十分钟后，夏木来到了“明野修理店”的店门口，伸手推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夏哥，你来了！” 刚一进门，店内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瘦弱青年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冲他打起招呼来。 “小路，早，我上次教你的「简易义肢改造」研究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没？” 夏木也挥手打了声招呼，随即便检查起“作业”来。 “差不多都弄明白了，昨天下午还接了一单生意，客户很满意，说下次还找我！” 被叫作“小路”的青年嘿嘿一笑，开始汇报最近的业绩。 青年名叫“明路”，是这家修理店原老板明野的儿子，也算是夏木多年的“小弟”。 在【坠落】之前，夏木一家同样也住在34号街区，明路比夏木小五岁，小时候成天就跟在夏木屁股后面转悠、和他一起去废铁场扒拉废品。 在一年多前，明路的父亲明野因为“尘化病”而去世，之后将修理店交给了明路打理。 而由于父亲去世得突然、明路学艺不精，于是便拜托夏木做自己的老师，教自己修理改造的技艺。 作为发小，这个忙夏木自然是要帮的，他也非常用心。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周都会抽出一个上午来教明路，而以他的输出量，一个星期刚好能够让明路彻底消化、同时进行一些应用练习。 一年多下来，明路的技术已经足够撑起这家店了，这周过后，夏木的教学这就算告一段落，他已经再教不了更多的东西。 对此，夏木也感到十分欣慰，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鼻涕小鬼，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只是…… 看着明路那瘦削的身躯、凹陷的脸颊，他又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心…… 这小子为了给莲姨治病，成天省吃俭用，把赚的钱全都存了起来，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莲姨，是明路的母亲，也算从小看着夏木长大，对夏木一直很好。 但和明叔一样，她也在半年前患上了“尘化病”，如果不尽快用药的话，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尘化病…… 该死的东西！ 它就像是上城区的那帮家伙给下城区烙下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下城区居民的生命。 夏木犹记得，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样，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地化为尘埃、随风飘散，任自己如何拼命去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指尖逝去。 想到这里，夏木不由得攥了攥拳头，但立马又放开，随即笑着朝明路走去。 “不错啊，你小子马上就能出师了，今后你爹的店也算是保得住了！” 他拍了拍明路的肩膀，随即看了眼桌上的半截旧义肢，直接将其拿起，开始讲解起来。 夏木的教学就是这样，说开始就开始，毫无征兆，明路也已经习惯了。 他知道，夏哥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所以才会争分夺秒，因此没有多说一句，赶紧认真记录起来。 这最后一堂课持续了三个小时，两人都十分认真，过程也很顺利，明路理解得很快。 当最后的「简易义体改造」讲解完毕后，夏木才终于停了下来，这时他才感觉有些口干，便坐到一旁喝起水来。 “小路，最近我比较忙，今天过后就暂时不过来了，你有什么问题直接用星环联系我就行。” 索希维娅还在家里等着、他得赶紧回去，于是在休息了片刻后便交代了一句，随即就准备起身离去。 “那个……夏哥，你能多留一下么，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的建议……” 就在这时，一直在认真研究笔记的明路却突然开口，令夏木一愣，随即朝他看去。 “没问题，说吧。” 夏木知道，自从明叔死后，明路这小子除了自己就没什么能谈心的人了。 而他此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自己又拿不定主意。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哥的自然是要好好听一听。 “夏哥，是这样的……” 明路深吸一口气，随即将头抬起。 “你也知道，我妈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买药的钱却还远远不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我听说，铁篱实验所那边正在招募新型义体的试验者，不仅报酬丰厚，如果试验成功的话还有机会获得进入上城区的资格，我想……” “你想去试一试？” 夏木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小路，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所谓的‘新型义体试验’到底什么，那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咱们下城区每年都有无数人被他们的条件诱惑、想要去试一试，而最终也都没有一个人能回来，更没人能为那所谓的报酬和资格证明！” “我知道……” 听到夏木的话，明路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但夏哥……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途径。” “……” 看见明路绝望的眼神，夏木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严厉话语吞了回去。 接着，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自己的星环上点了几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别灰心，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来想，莲姨的事情，我一定帮你！” 话音刚落，明路右手腕上的星环便发出一声提示，他的账户里…… 转进了二十万联邦币？！ “夏哥，这不行……” “嘘——” 明路刚要拒绝，夏木便再度打断了他、示意他别说话，同时微微一笑： “呵呵，你夏哥我现在就这么点儿钱，别嫌少，算是你在我这儿出师我送你的贺礼了。” 接着，不等明路再多说一句，夏木直接关闭了他对自己的转账渠道，随即扭头就走…… 一边走他一边挥了挥手，用轻松的语气高声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你就听哥的话，不要去那个鬼地方，明白吗？ 至于莲姨的药钱，给你哥一点时间，我保证帮你解决，就这么定了！” 哐当！ 夏木走出了修理店，径直离去，留下明路一个人怔在原地。 下一秒，他身躯颤抖，缓缓弓起身子，泪水滴落在地…… 第二十二章 命运之力的用法 得知了小路的情况，回事务所的路上夏木便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最快地把钱弄来。 自己给他的这二十万只能算是定心丸，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莲姨病情的恶化，效果肯定是越来越差，这小子最终还是会去的。 如今，尘化病特效药的价格大概在一百万左右，小路的那点儿存款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现在还有着八十万的空缺。 八十万，光靠处理凡级怪谈是肯定不行的，但如果是【异级】的话…… 倒还是有机会的！ 如今，夏木恢复了记忆、也掌握了晋升的方法，在吸收了魔力之后，他的数据体强度和自身能力也有所提高…… 再加上对比来看，【魔力】在如今发掘出来的力量体系中绝对属于高阶的一类，无论是附加力量、衍生能力、输出效率等等都是绝大部分力量体系所达不到的，因此自己现在的综合实力，应该是能达到【c级】。 当然了，现在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夏木不可能去进行等级评定，那样一定会引来调查人员的怀疑。 不过，并不是不评定等级就无法接取【异级怪谈】的委托，这里是下城区，很多东西……都不会摆在台面上进行。 虽然时间紧迫，但这事不能着急，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夏木想着，快步回到了事务所，准备先把午饭做了，再尝试吸收一些封印中的魔力、先强化一下自己的数据体。 然而，当他输入密码、推开事务所的大门之时，却突然闻见…… 事务所里弥漫着一阵香气？ 听着厨房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表情一愣，连忙跑了过去。 “星夜，你这是……在做饭？” 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其中腾起的烟火，夏木瞪大了眼睛。 此时，索希维娅正在里面不停操作着，火灶上的金属锅在她的手里颠动，其中的菜丝在锅里不断翻腾。 她看上去……就像是做了几十年饭的老厨子似的，手法之娴熟，让夏木叹为观止。 见索希维娅正忙活着，夏木想了想，没有打搅她，只是动手清理了一下厨房里的渣滓，为她留出空间。 接着，他就在一旁惊讶地看着索希维娅的动作，直到一道道菜盛盘、散发出令人垂涎的诱惑。 “哥哥，我们开饭吧！” 索希维娅早就注意到了夏木，不过她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做饭，十分专注，便没有同夏木打招呼。 此时饭已做好，她顿时甜甜地一笑，将两盘菜递到夏木的手上，自己则盛好饭，和夏木一起走出了厨房。 “星夜，你这是……刚学会的？” 夏木看着桌上喷香的饭菜，依然没从惊讶当中回过神来。 他记得，以前的索希维娅明明对做饭一窍不通，做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黑暗，根本就无从下口。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从吃过一次索希维娅做的饭后，夏木便决定做饭这件事以后都由自己负责了。 “对啊，自从哥哥走后，我也成长了不少，这才发现，做饭原来也挺简单的！” 看见见夏木惊讶的表情，索希维娅的心里不由得更加开心，接着她伸出右手，手心里有星光般的丝线凝聚。 “命运丝线？” 看见这些丝线，夏木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你不会……是靠着你的命运之力学会的做饭吧？这也太……”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索希维娅的表情，多半是这样没错了。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索希维娅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精美的饭菜，就是因为她在做菜的过程中一直都使用着命运之力…… 每一次下刀、每一次放料、每一次掂勺该从什么角度什么力道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她都能提前预见、然后利用魔女对身体的优秀控制力复刻出来。 虽说这样……也不是不行，而且结果看上去相当完美。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能决定一个世界走向的命运之力，用来做饭…… 总感觉有点“杀鸡用牛刀”。 “我说星夜，你的身体没问题吗？现在就开始动用能力了？” 夏木想着，突然担心地说道，做菜是小，要是影响到恢复问题可就大了。 “放心吧哥哥，没问题的，这么一点点魔力……咳咳咳！” “喂！” “嘻嘻，开玩笑的！” “……” 见索希维娅精神这么好，还能开玩笑，看来纯晶之心的净化效果还是不错的。 于是夏木也不再多说，只是瞪了她一眼，表达了一下不满，随即便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唔，还挺好吃的！” 一口菜下肚，夏木不禁感叹。 “这些都是我从网上学的，你们这里的饭菜和阿尔卡亚不太一样，我也是研究了好一阵呢！” 听见表扬，索希维娅顿时喜滋滋的，也开心地吃了起来。 “不错不错，既然这样那以后做饭就交给你了，不过你近段时间最好还是待在事务所的好，这样，你想做什么就提前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夏木从来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既然索希维娅来了、也愿意做饭，那何乐而不为？ 同时，他在得知索希维娅学习做菜的方法后也开始思考，这种方法…… 自己好像也可以学一学啊！ 目前夏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不光是为了自保，同时也是为了能早点找到回阿尔卡亚的方法。 联邦的观测局内部应该有着许多定位下层世界的办法，但要接触到那些，就必须先提升自己的评定等级与地位才行。 “星夜，命运之力的用法，吃完饭教我一下。” 一边想着，夏木一边吃了口菜，然后顺口提了一句。 在阿尔卡亚的时候，由于索希维娅刚刚升格成【命运魔女】不久他便被迫回到了本世界中，所以对于命运之力的运用并不清楚，正好利用下午的时间学习学习。 “好啊！” 对此，索希维娅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微微一笑，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过去，破篱者，重星日落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夏木都在利用自己的【无性质魔力】模拟【命运魔力】，同时对封印中的魔力进行着吸取，让其一点点融入身体。 在这一过程里，索希维娅则是一直在旁指导，让夏木逐渐熟悉命运魔力的性质，并掌握其基本能力。 任何性质的魔力都有着极强的潜力，会随着本体魔力的提升而逐渐获得更强的能力。 而由于夏木是重新开始，以他目前的魔力强度，也就仅仅能使用一些最基础的能力。 当然，如果是像【时之魔力】那样直接拥有了【时间性质】，夏木就可以越过这一限制，利用自己的记忆使用出曾经模拟过的所有时间能力。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限制，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魔力总量”，以夏木现在这少得可怜的蓝量来说，如果不动用封印中的魔力，最多也就能使用一次更加高阶的时间能力。 至于索希维娅的【命运性质】，夏木估计，应该要等到彻底净化掉她体内的黯质病毒才能获得。 这一点他倒是并不着急，毕竟他对于命运魔力还很陌生，即便获得了【命运性质】，也依然需要训练学习才能使用更强的能力。 经过一下午的吸收与学习，夏木的收获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基本熟悉了命运魔力的性质、在模拟的状态下能够对十分钟内的未来走向进行预感，并获知概率最大的一种可能。 同时，在“预感能力”的安全保障下，他也毫无顾忌地吸收掉了封印里的一小半魔力、融入己身，进一步强化了自己的数据体。 感受着体内数据流的壮大，夏木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达到了c级的标准、足以处理【异级】的怪谈事件。 c级与d级，看似只相差了一个等级，但数据体强度与本身的超凡能力却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基本等同于普通人里的“职业格斗家”与“弱不禁风的菜鸡”。 而夏木之所以能在一天之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本就拥有过魔力、数据体早已适应，等到重新获得魔力后就能够突飞猛进。 …… …… 吃过晚饭，夏木便开始准备起来，他准备等深夜再出门一趟，去黑市逛一逛。 在黑市里，他应该能找到许多高额的怪谈委托，这些委托都是危险处理局不屑一顾、却又困扰了委托人许久的，相当有赚头。 然而，正当夏木在翻看着自己的资料库、准备先筛选一波中介的时候，索希维娅却突然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只见她一脸认真地将他盯着，看上去……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星夜，怎么了？” 夏木了停下手里的动作。 “哥哥，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你早上说的……” “啊……那个啊……” 夏木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笑笑，眼皮沉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你是劝不了我的，我已经……不会再干以前的那种蠢事了。” “蠢事？” 听到这句话，索希维娅不禁瞪大了双眼。 “难道对哥哥来说，‘解放阿尔卡亚’是一件蠢事吗？！” 她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蠢事……与阿尔卡亚无关。” 见索希维娅误会，夏木连忙解释，他从未那么想过，在他眼里，解放阿尔卡亚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 “那是在我回来之后发生的事，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蠢事和最错误的决定！” “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夏木像是陷入了回忆、一副颓然的表情，索希维娅立刻柔软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担心。 她记忆里的夏木大人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永远是充满了自信、绝不放弃，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坚持，阿尔卡亚魔女与奴隶们才能重见光明。 所以她很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如此否定曾经的自己？ “你想知道么？好吧……” 夏木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头低下。 “那是我回来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 …… 七年前，重星城下城区曾出现过一个名叫【破篱者】的地下反抗组织，一度非常活跃。 但和其他的反抗组织不同，【破篱者】的成员并不多，走的是精英路线，每一名成员都有着自己的特别之处。 当时的【破篱者】首领名叫日辉，是一名隐藏在下城区的s级坠落者，实力非常强大。 而他一直在下城区里隐藏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将这毫无道理的分城制度踏破。 有意思的是，包括日辉在内，【破篱者】的每一名成员都曾是一方下层世界的“革命者”、掀翻过那压抑沉重的不公。 而夏木当时虽然失去了记忆，却还是被日辉看中、向他发出了邀请，他也理所当然地加入了。 在【破篱者】里，夏木无疑是最弱小的，但当他加入后，日辉却对他十分看重。 不光是干什么都带着他，甚至每当有重要计划需要商议的时候，还会询问他的意见，而他每次开口也从未让对方失望过。 【先知】 是日辉为夏木取的称号，也是他邀请夏木加入【破篱者】的理由。 他不知是怎么看出夏木在策略方面的天分的，但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当时，凭借着夏木制定的计划策略，以及其余成员强大的实力，【破篱者】在重星城里的声望越来越大，组织本身的底蕴积累也越来越厚。 终于，当所有人都觉得时机成熟了的时候，他们发起了曾经轰动重星城“破篱行动”！ 那一场行动，轰轰烈烈，【破篱者】成功冲破了隔绝上下城区的铁篱、并占领了重星政府，夏木的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也正是那一次，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他们本以为联邦政府会像对待其他反抗组织一样暂时退让、让他们有一个缓冲，却没想到…… 自己等人竟然成为了联邦震慑其余组织的工具，首次采取了雷霆般的、十分极端的镇压举措！ “重星日落” 是重星城下城区的人们为那一天取得名字。 为了掩护同伴撤离，本就筋疲力竭的日辉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暂时回归的十三名s级流浪者、随后化为一团烈日，在绽放完最后的光辉后…… 陨落。 那一天，夏木终于明白，联邦并不是无力镇压那些反抗组织，他们只是从未将这些蚂蚁放在眼中。 “重星日落”也只是一个开始，当蚂蚁多起来的时候，联邦自然就会动手清理，用绝对的力量碾压这些虫子。 这是一个充满了不公与压迫的世界，和阿尔卡亚一样，这一点索希维娅说的没错……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上位者掌控着绝对力量的世界，非并非只是靠着魔女限制装置和奴隶刻印，和阿尔卡亚完全不同。 而这种不同…… 便是“有机会”与“不可能”间…… 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二十四章 前往黑市 “那之后，【破篱者】便解散了，好在我们都没有暴露过身份，就各自隐匿了起来、回归到了平凡的生活。 同时，我们也都认清了现实，虽然我们都曾是革命的发起者、也都有着独当一面的本事，但这些东西在这个这个世界里、在联邦政府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夏木的眼神中只剩下落寞，他曾经坚信着的一切从那时起便轰然崩塌了。 现在，即便他重新解封了记忆，但这份记忆在那深刻的绝望面前，依然是难以起到鼓舞的作用。 或者说，这只会更加提醒他两者间的区别，以及…… 自己真的是做不到的……这样一个事实。 看着夏木的表情，索希维娅的脸上满是心疼，她没想到，失去了力量和记忆的大人，竟依然去做了这样的事情。 这的确是她认识的大人，但这结局……即便是作为听众的她，也同样难以接受。 “好了星夜，情况你也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吧你先去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忙。” 片刻，夏木回过神来、收起了所有情绪，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索希维娅的头。 “哥哥……” 索希维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憋了半天，也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本以为，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能够对症下药、让大人重新振作。 但现在她发现，这一切似乎是必然的，哪怕她使用命运之力进行推导，也得不出第二种结果。 但……这个世界真的不可能改变吗？ 大人真的就只能如此认命？ 她不相信是这样的。 她是【命运魔女】，就一定能在无数条命运线中找到大人的“期望之路”…… “预见” “引导” “辅佐” “推助” 本就是命运之力最根本的作用！ 一定可以的！ 想着，索希维娅重振旗鼓，带着坚定的眼神回到了卧室之中。 她要再度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唉……” 见索希维娅一言不发地回到卧室，夏木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以为她是对自己失望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是正常的，他也完全接受。 经过一番筛选，夏木最终确认了中介的大概人选，这几个家伙还都算是比较靠谱的。 于是，他将资料都打印出来带在了身上，这是他的习惯，能有效防止联邦政府的那些个偷窥狂入侵他的星环。 叩叩叩！ 凌晨，夏木见卧室门关着，便抬手敲响了一下卧室的房门，说了一声： “星夜，我出去了啊，你自己在家小心一点。” “……” 没有回应，或许是睡着了，夏木耸了耸肩、开启安保系统，随即便出门去了…… …… …… 重星城下城区的黑市在23号街区的地下，距离36号街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为了掩人耳目，夏木并没有选择开车或是乘坐别的地面交通工具，而是钻进了事务所附近的一条下水道，找到了36号街区的“地鼠”。 【地鼠】 是下城区独有的一类人，或者说是一个组织，做的就是“地下运输”的买卖。 他们通常会在比下水道更深的地底，建立起连通各街区的复杂运输网络，专门帮人运送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或者不想暴露行踪的人。 “地鼠”是绝对中立的，只要你付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帮你运输。 而由于“地鼠”存在的重要性，也没有人会去招惹他们，否则一定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人还是货？去哪里？” 下水道深处一道极为隐蔽、与四周融为一体的铁门里，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 地鼠们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声音自然也是，对此夏木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人，去黑市。” “三百。” “行。” 简洁明了，没有废话，一手交钱，一手开门。 嘎—— 哐当！ 铁门很快便开启又关闭，下水道里也不见了夏木的身影。 对于客户的身份，地鼠们向来是不过问的。 但尽管如此夏木还是戴上了一张金属面具、遮住自己的脸，不管是在地下还是在黑市，这都是很有必要的。 这副面具是他自己特制的，能够屏蔽绝大部分的透视科技，保密性相当强。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怕身份暴露，保持神秘，也更能够加重自己的筹码。 坐进穿梭机里，领路的地鼠例行公事般地告知了一遍注意事项，当然这些东西夏木也早就知道。 接着，穿梭机的舱门放下，看着前方黑洞洞的圆形隧道，夏木闭上了眼睛，后背尽量靠在了座椅上。 很快，随着一阵引擎的启动声响起，强烈的推背感瞬间出现，穿梭机弹射而出，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这些穿梭机都是提前设定好了运行线路的，能够保证各线路之间不会发生“撞车”事故，虽然速度极快，却也十分安全。 大概两分钟后，穿梭机缓缓停了下来，舱门打开，夏木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到达了23号街区的地下，于是立刻起身，从穿梭机上走了下来。 无需地鼠引路，夏木径直走出了地鼠窝，进入了一方规模巨大的地下市场。 这里便是重星城下城区的黑市，与地鼠窝一样，都存在于比下水道更深的地下，也是整个下城区最大的非法交易市场。 此时，黑市里的人并不多，相比以前来说几乎是九牛一毛。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风声紧，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大多都暂时隐蔽，等风头过去才会再出来。 但也正因如此，眼下的情况对于夏木来说反而是个好事情。 因为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怪谈事件委托人，一定都非常着急，出价嘛……自然也就更大方些。 于是，夏木踏入黑市开始闲逛，他想先自己看看有没有独立的委托人，最好能不通过那些扒皮的黑中介，他也能赚多一些。 但这一圈下来他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目标，无奈，他也只好按照自己筛选出来的中介名单一一找过去。 不过，正如他所料，这些中介里大部分也避起了风头、店门紧闭，暂时都不做生意。 而当他好不容易看见一家还开张的店时，却突然眼睛一眯，发现了一个匆匆朝店里跑去的人影。 委托人？ 很着急？ 夏木嘴角一翘，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