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碎片有亿点点多》 第1章 吃过了才知道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先我一步去了啊……留下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呀……” 晚上十一点，我跪在灵堂中间，朝着高高悬挂的遗像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身后摆着七八张机麻，死者亲友围桌打牌，没人关心我嘴里念了什么。 哭够了四十分钟，我瞬间收声，吸吸鼻子，掏出纸巾揩干眼泪，站起来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才穿过麻将桌子，找到坐在灵堂外头嗑瓜子的雇主。 “玲姐，时间到了，结账吧。” “妹儿哭得不错，下回哭丧还找你啊！” 玲姐拿出事先就包好了的600块钱，递给我。 我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大姐心够大的，这种话也张口就来。 我没应声，把钱揣兜里，就跟她告别。 我叫苏清徵，无父无母，由二叔养大。 今年二十一岁，在c大念大四， 四年前二叔去世，我便和二叔的儿子苏晓相依为命。 由于各种原因，学校分配实习的美事没落到我头上，我只好自己一边找单位实习，一边做打零工挣钱。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标志207。 这车是顾婷的，她是我闺蜜，这个时间是不能回学校了，她来接我回家。 她家是做丧葬服务一条龙的，我偶尔去她家帮忙，今天这个哭丧的活儿，也是她介绍给我的。 上车后，我接到一个电话，通知我明天去城东古玩街的最末尾的那家花圈铺子面试店员。 原本我还在纳闷儿，花圈铺子开在古玩街？而且这么晚了通知面试的工作能好的哪去？ 不过在听对方简单说完工作内容和待遇之后，我决定去试试。 平常守在店里，人手不够的时候就跟着出去搭一下灵堂，或者送送花圈、骨灰盒之类的。 不需要什么工作经验，跟我平常在顾婷家帮忙差不多，薪水一天300，送货有额外的补贴。 这待遇简直是天下掉馅饼啊！ 约定好面试时间，我美滋滋的挂上电话。 我哥苏晓因为工作原因，长期出差，所以当我回到家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我也毫不意外。 由于哭丧有些累，第二天我睡到中午了才起来。 吃过午饭已经一点了，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古玩街最末尾的这家店，门面看起来只有十来平米，门口堆了几个花圈和纸人，里面黑黢黢的，看起来有点阴森。 我走到门口叩了两下门板，一位七八十岁的老爷子走了出来。 他拄着拐杖，一双浑浊的双眼看向我，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在我身上扫过。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当我想打破这份沉默，他突然笑起来。 “苏小姐，里面请吧，我家少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很久？ 我大写的蒙圈，这是在暗示我来晚了吗？ 约的下午四点，现在连三点半都不到啊！ 少爷是这里的老板？现在开花圈儿铺子也配备管家了？ 我稀里糊涂被拉进铺子，等到我再次回过神来，已经跟着这位老爷子穿过铺子，来到后院了。 那位老爷子把我领进一个房间，房间里摆了一张红木屏风，看不到后面。 我一进入，就感觉一阵风迎面而来，吹得身后的房门嘎吱作响，我一边缩了缩脖子，一边绕开屏风往里走。 让我没想到的是，屏风后面居然摆着一张桌案，上面燃着一对白烛，而桌案面前，放着的是……一口棺材！！ 卧槽！什么鬼！恶作剧吗？ 我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就往外跑，可我还没跑到门边，房门就砰一声关上了。我的身子随着那一声门响猛的抖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拉着门把使劲儿又拧又拉，明明拧得动，可就是打不开门，似乎是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一样。 我用力啪打门板，大声喊着：“开门！放我出去！这工作我不要了！放我走！%……@##￥……&……” 然而门非但没有打开，外面还传来先前那位老爷爷的声音，“苏小姐，进了这道门，不经过少爷的面试，你是出不来的。” 又是少爷！去你妹的少爷！ 我又惊又怕，颤巍巍地回头，小心翼翼顺着墙壁走到角落里，目光绕过屏风，眼珠子转来转去扫视房间。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吓人，除了我的呼吸和心跳，就只剩下那对白烛燃烧时发出的呲呲声。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特么的……这里面除了我哪里还有人！ 那个所谓的少爷，不会就躺在那棺材里吧？ 等会千万不要从里面崩出个人来才好啊！ 正当我这么想着，棺材自动打开了！ 如同我想的一样，一个人“噌”得一下就从里面坐了起来！ 顿时，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以棺材为中心的冷气朝着四周袭来，我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 我当下就被吓得尖叫连连，双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也不敢去看做起来的人长什么样，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恨不得现在就来个地陷，把我给埋进去！ 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偏偏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我没有抬头去看，可是我感觉到那个……呃，我不知道是鬼还什么东西，正在朝我走来。 因为我感觉到温度越来越低，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抖得跟筛糠似的是吓得还是冻得了。 完球了，这个温度，不可能是人吧！ 想到这一点，我更加害怕了。 那玩意儿来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那手掌冰的吓人，像是夏天从冰柜儿里拿出来的冻汽水儿。 我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这触碰而急速冷却。 “啊啊啊啊救命——”我吓得放声尖叫，翻身闭眼不管不顾朝着拽我的鬼又踹又打，“放开我放开我！！” 我已经六神无主，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才二十一岁，正经恋爱都还没谈过，更别说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我才不想死在这！ “闭嘴！”一声男性的冷喝在我头顶上响起，声音低哑，充斥着不耐烦。 我被吼得顿了两秒，接着不要命一般更加凶猛的拳打脚踢。 不是说鬼怕恶人吗，老娘今天就恶给你看！ 我骂出了有生以来最恶毒最难听的脏话，跟个流氓一样乱吐口水。 我感觉到那只鬼嫌恶的退后几步，手一挥，一阵风袭来，就把我扫得东倒西歪，最后跌倒在墙边。 我摔得荤七素八，眼冒金花。 等我双眼再度聚焦，一双白色镶了金丝边儿的高头履映入我的眼帘，顺着往上，是白色的长袍，腰间系了一根镶着碧玉的素带。 我满心都是绝望，这特么还是一只古代鬼！ 从古至今这么多年的道行，我今天肯定玩完！ 我顿时就没骨气的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求饶，“求求你……呜呜呜……放过我吧……我不好吃……” “好不好吃，我吃过了才知道。” 第2章 不属于人间 完球了！果然天上掉的馅饼都有毒！ 极端的恐惧吓得我眼泪都忘了流。 那只鬼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把我整个人抵在墙上，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就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也不想让我看见他的模样，伸手捂住我的眼。 他手上冰凉的温度让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你放心，我不啃骨头，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你的骸骨全须全尾。” 眼睛被他捂住，我什么都看不见，感官却异常敏锐。 他每说一个字，贴在我耳边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任何气息扑打在我的皮肤上…… 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可是我的身体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住，丝毫都动不了。 我满心绝望。 砰——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房间门口传来了门被踹开的声音。 一道紫光闪过之后，我身上的束缚消失了。 眼睛被捂住的触感也不见了，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我无法抬眼去看发生了什么。 渐渐地，我闭上了眼。 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冷冽的声音。 “再招惹她，我会把你送回老宅。” …… …… ……苏小姐……苏小姐…… 苏清徵！ 我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有人在叫我，一声又一声。 “嗯？”我下意识的答了一声，意识开始复苏。 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杀猪似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噌一下跳了起来。 这一嗓子过后，我彻底清醒了。 入目是一间颇具古风的办公室。 我四下看了看，办公室明敞透亮，外面是先前那位老爷子带我走过的院子，跟我先前进来时一个样，没有白烛和棺材。 什么情况？ 我在做梦吗？ 我将这办公室扫视了一圈，实木桌椅，功夫茶具，空调，电脑，还有眼前这个，隔着办公桌，坐在我对面，穿着唐装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看得过分！ 虽然脸色苍白，可整张脸的线条跟刀削的一般，狭长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薄唇微抿，说不出的性感。 简直就像是照着我的喜好在长！ 但想到刚才那段真假难辨的经历，我疯狂压下了体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颜控癌细胞。 我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 “韩九尘。”那人朝我伸出手，语调平稳，不带感情，“这里的老板。” 我赶忙接住他伸过来的手，和他交握，“你、你好，我叫苏清徵。” 韩九尘嗯了一声，直奔主题，“合同一式两份，现在你可以走了，有工作时我会给你电话。” 我满心惊愕：“什么合同？” 我不记得有签过什么合同啊！ 韩九尘不悦的皱眉，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凌厉。 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此时才发现，他好高，至少180cm以上，对比起我160cm的身高，简直是个巨人！ “苏小姐，你在耍我吗？”他说话的声音相比之前低沉了些，也没有温度。 他的身高和气势带来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得将身体往后靠。 韩九尘却随着我的动作朝我俯身。 “合同都签了，你想反悔？” 我当即否认：“不可能！我没签过！” 见我不信，韩九尘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拿起合同丢到我跟前。 我慌张的把合同翻到最后，赫然看到我的名字和一个血红的指印。 怎么会这样？！ “不……这不是我签的！” 我几乎是用吼的，我完全没有签合同的记忆，我脑子里的印象只有在先前那个有棺材的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我伸手指着他的鼻尖，怒道：“是你做了手脚！刚才那口棺材……是你！” 这个韩九尘……一定就是刚才那只鬼！ 我浑身发抖，感觉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我才不会在这里上班呢！给再多钱都不干！ 韩九尘面无表情，没有否认我的话，而是指了指挂在墙角的摄像头。 “你要证据吗？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签的字。” 我不死心，调出监控，看见视频里，我跟着刚才那位老爷子进入这间办公室，和韩九尘交谈，接着看合同，签字、按手印…… 卧槽！我一定是被下降头了！ …… 从店里出来，我耳边还回荡着韩九尘最后的话。 “等我电话，不准拒绝也不准关机，否则，后果自负。” 接你妹的电话！谁特么要接一只鬼的电话啊！谁接谁傻！ 我又烦又怕，恰好顾婷来电话问我面试怎么样了。 我接到她的电话简直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她家干的这个行当，应该比我懂这里面的门道，我和她约在常去的咖啡厅见面。 我赶到咖啡厅，顾婷已经在了，估计是怕我不好找，还专门挑了个临街落地窗边上的位置。 我在她对面落座，顾不上点餐，就急急忙忙把今天遇上的怪事全盘托出。 “你们家有认识什么捉鬼大师吗？能帮我把他收了吗？” “你先别着急，”顾婷安抚我，“先把那份合同给我瞧瞧。” 我不敢怠慢，赶紧从包包里把合同翻出来递给她。 当时从铺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我之所以会拿走合同，是想找熟悉的懂法的朋友问问，这合同是我在完全无意识地情况下签的，里面如果有什么不平等合约，是不是可以作废。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反过来其实也一样，”顾婷一边翻看一边说，“有些道行高深的鬼，不方便在人间行事，就会找人签订契约，让人帮他做事。” “这个叫韩九尘的鬼可能就是这个情……” 顾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翻看到最后一页时，整个人就跟被点穴了一样，楞在场当。 我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平等条约？” 顾婷眉头深锁，“清徵，你签了一份魂契！” “那是……什么玩意儿？” “所谓魂契，就是灵魂绑定，”顾婷解释，“一旦签订魂契，只要你没有魂飞魄散，哪怕轮回转世，也得无休止的为雇主打工。” 我目瞪口呆，想过可能会有不平等条约，却没想到这条约竟然这么无法无法。 “我根本就没有签约的记忆，我要去告他！” 我一边说，一边扯过合同撕得粉碎。 “没用的。”顾婷捡起有甲乙双方指印的碎纸片指给我看，“这两个指印，不是印泥，是你和这个韩九尘的指尖血。” 指尖血？ 我刚忙摊开手仔细检查我的指尖，果然，右手大拇指的指腹上，有一个被刺破后留下的红点。 “滴血结契，这份合同，就不再属于人间。” 第3章 找替身 “不属于人间？！”我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这可怎么办？” 顾婷皱着眉想了想，“你先回学校，我回家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现如今我也无计可施，只好灰溜溜的回宿舍了。 晚上，顾婷打电话让我带上一张近期照片，去她家铺子一趟。 虽然不知道她要我的照片有什么用，不过我也不敢怠慢，翻出照片就马不停蹄往她那边赶。 到了铺子，我看见顾婷正站在桌子边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我走过去一看，桌上摆着一叠冥钱、朱砂、酒精、针和一个小纸人，而她现在写的，居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这要做什么呀？”我心里有点没谱。 “给你找个替身，”顾婷说，“照片拿来。” 我赶紧把照片递过去，顾婷将照片上我的脑袋剪下来，贴在小纸人上，然后拿起针递给我，让我戳破手指，把血滴在纸人上。 见我一脸懵逼的样子，顾婷解释说，这个纸人上面有我的照片，我的血，它就是我的替身了，将它烧掉之后，以后那男鬼就会缠上这个纸人，而不是我了。 我这才恍然，赶紧戳破手指放血。 一切就绪，顾婷将纸人和冥钱装在一个帆布包里，带着我去了墓盘山。 墓盘山是c城最大的陵园，旁边儿挨着的就是殡仪馆。 快临近半夜十二点了，我们两个女的，独自开车跑来墓盘山，心里都怕得不行。 我不知道顾婷以前有没有遇见过这些事，我以前是个无神论者，压根儿就不信这些鬼啊怪啊的，半夜去帮死者穿寿衣、跟着死者家属去火葬场哭丧什么的不在话下。 可是经过魂契这事，我实打实的知道了，这世上是有鬼的！瞬间怂得一逼！ 顾婷把帆布包塞给我，又递给我一个电筒和一只手表，说：“以这上面的时间为准，十二点准时开始烧。” “你不陪我吗？”见顾婷没有要陪我进去的意思，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当然不能陪！”顾婷说，“现在是给你找替身，我如果陪着，整个磁场都变了，你自己赶紧的，我在车上等你。” 我只好苦着脸，只身穿过墓地，来到最中间的火化房。 这里专门焚烧一些大型的物件儿，比如别墅啊跑车啊佣人啊之类的。 我按照步骤先点了两根蜡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蜡烛燃烧时呲呲的声音，这和我遇上韩九尘的时候何其相似……我嘴一撇，怕得眼泪快掉下来了。 为了不被一只鬼奴役，我咬了咬牙，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时间一到就开始烧。 一边烧我一边念：它就是我我就是它，你找它去千万别来找我…… 直到冥钱和纸人都化为灰烬，我立刻撒丫子就往外跑。 我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跑了一阵突然想起，每次上坟，苏晓都跟我说，在陵园里，不能走回头路。我又在路口拐了个弯，从另一层小路往外跑。 我跑得气喘吁吁，也没看见入口时候的分岔路！ 卧槽！难道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我心里怕得不行，哆嗦着掏出手机给顾婷打电话，可是号码拨出去之后，一直无法接通，我不死心，不停地重拨。 我不记得自己拨了有多少次，终于，我听见电话被接起的声音。 我刚想大吼顾婷救我，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声—— “你跑不掉了！” “啊——” 我惊叫起来，下意识就把手机丢了出去。 然而那个笑声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四面八方都有，我完全找不着方向。 我感觉自己衣服全湿了，腿上无力，想跑也跑不动。 在笑声里，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来啦……咯咯……来啦……” 这声音不像笑声那样到处都有，而是从一个地方传来的，在我的背后！ 我跳起来往前跑了几步才回身朝声音来源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我给吓尿！ 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女人……不，是女鬼，正飞快朝我爬过来！ 我惊叫着不停后退，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绊，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跌在一团软乎乎湿哒哒的东西上面。 我的手和裤子也湿了，我把手伸到眼前一看，居然全是血！ 我哭着手脚并用爬开，发现我刚才压着的居然是一个人的下半身！ 我再度看了一眼正朝我爬来的女鬼，顿时明了了，这是属于一个人的！ 我惨叫着，浑身哆嗦爬起来就跑。 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墓地里狂奔，后面紧跟着一个半截身子的女鬼。 我一边跑一边狂骂韩九尘，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混账，我也不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鬼地方来烧替身！ 妈蛋！诅咒你永远也不能完成心愿无法投胎！ 嘭—— 我正骂的起劲，一个不注意就跟什么东西撞个正着！ 我被撞的人仰马翻，在地上滚了一圈儿。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还特么是鬼打墙的情况下，我能撞上什么玩意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我顿时感到绝望了。 “求求你不要吃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把自己缩成一团哭喊着，“不要吃我呜呜呜……” “刚刚不是骂我骂的挺欢吗，现在这么没骨气了？嗯？” 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是韩九尘！ 我抬头，果然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的韩九尘，逆着月光，犹如神祇下凡一样，站在我面前。 我强迫自己冷静，脑子快速运转。 顾婷说过，这个姓韩的和我结了魂契，是要我帮他干活儿，肯定是不会吃我的吧？ 眼看着女鬼越来越近，我咬咬牙，决定向韩九尘求救。 “韩九尘！救我！有鬼要吃我！”我手脚并用爬起来哭着跑向韩九尘，整个人都躲在他的背后。 此时那女鬼跟了过来，眼看就要朝我们扑来，韩九尘眼神一扫，怒道：“在那呆着！” 韩九尘的声音冷得刺骨，那女鬼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趴在不远处动也不动了。 见状，我也不管韩九尘会不会因为刚刚我骂他而生气了，直接说：“我……那个……你能送我出去吗？” 我心里其实很害怕，我怕他知道我到这来是烧替身的，所以我很想快点离开这，出去见到顾婷，我心里会踏实点。 不过俗话说什么来着，怕什么就来什么。 韩九尘冷笑一声，把我从他背后拎出来，摊开手，一个东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一看，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第4章 人赃俱获 那……那是我烧掉的纸人，上面还有我的八字和照片！ 哦豁，人赃俱获！ 韩九尘丢开纸人，走近我，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他俯身在我耳边，用阴冷的声音说：“苏清徵，你胆子不小，竟然敢拿这玩意儿来糊弄我。” “……” 我摇头，想辩解，可是我被韩九尘掐着，别说张嘴讲话，就是呼吸也开始越来越困难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绝望。 我感觉脖子上的我束缚越来越重，空气越来越稀薄，赶忙抓住韩九尘的手拼命摇，告诉他我快没气儿了！ 韩九尘的手劲小了些，我虽然呼吸还不是很顺畅，但是好歹能发出声音了。 接着他瞄了一眼那女鬼，冷哼一声，问我：“被它吃掉，还是听我的话，嗯？” 我闻言，心想这是在给我机会吗？ 不管怎么样，只要现在不弄死我，我干什么都愿意。 “听、听你的……你的话……我会……我会乖的……” 随着我断断续续的字句从嘴里蹦出来，韩九尘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掐住我的手也逐渐松开。 最后，他放开我，摸出来一块冒着绿光的环形玉佩，转身面对那只女鬼。 他一拿出这玉佩，我就感觉周遭温度骤降，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接着我看见那只女鬼调转方向拼了命的往回跑。 然而韩九尘似乎也搞了个鬼打墙，那女鬼不管怎么跑都只是在原地转圈。 随着“我不进去……求求你放过我……啊啊啊——”的叫喊，我看见那女鬼被生生吸进那块玉佩里面。 当女鬼进去之后，玉佩便不再发光，周围的温度也恢复正常。 我不敢问他那个玉佩是什么东西，只好跟个呆子一样立在那里。 韩九尘回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四目相对，他那张完美的脸映入我眼帘，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随即我就强迫自己要镇定别花痴。 他再好看，也是一只鬼！ 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韩九尘嘴角勾起一抹笑。 “别怕，只要你乖乖为我办事，我会保护你。” 哪怕我铁了心要摆脱他，现在他说一我也不敢说二。 于是我连连点头。 “我、我知道你跟我签合同的目的，我愿意为你跑腿！只要别吃我，我什么都能为你干！” 韩九尘看着我，半眯着眼，嘴角微抬，那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愉悦的事情。 眼看他心情似乎不错，我打算趁热打铁，再多说些狗腿的话，哪知道我还没开口，他就先一步开口。 “今天这种事，若还有下回，我会亲手了结你，懂吗？” “不、不会了……”我连忙保证：“我……我就是莫、莫名其妙被魂契……太害怕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无语伦次的解释，生怕他一个不开心，把我给弄死了，说着说着，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闭嘴！”韩九尘皱眉，语气不耐。 我赶紧收声，抿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以后凡事长点心眼。”韩九尘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与此同时他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一看，发现是刚才我情急之下丢掉的手机。 我接过来，琢磨着我要不要跟他道个谢。 虽然我很想摆脱他，可是刚才他救了我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韩九尘却没给我机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咬着唇，琢磨不透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让我回神。 阴森森的陵园里，只剩下我一人。 我惊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我一口气跑出陵园，看见顾婷的车还停在路边，简直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跳上车，抓住顾婷的手不停的摇晃，一边喊着：“快开车快开车。” 顾婷越过我看了一眼外面，问：“你怎么去那么久？” 我估计她是见我这么久没出来，有点着急。 我摆摆手，让她赶紧开车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顾婷十分配合，踩下油门。 路上，我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婷，然后问她怎么办，韩九尘什么都知道了。 顾婷沉默了一阵才说：“韩九尘既然专程来救你，说不定这事跟他有关呢？也许是他的仇家？” 我一听觉得或许顾婷说的对，本来我的生活是平静无波的，可是遇上他之后，又是魂契又是被鬼追的。 我这么一想心里就又慌了，我赶紧问顾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 顾婷让我回去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她带我去见一个人。 半夜，顾婷把车开得飞快，平常回我家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只花了三十分钟就到了。 顾婷把车停在我家单元门口，说：“上去吧，自己当心一点，明天等我电话。” 我跟她道谢，然后下车回家。 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陵园的事，我心里害怕。 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晚上两三点钟，我才渐渐入睡。 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一阵冷风袭来，这阵风跟风扇扇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有热度，反而让我觉得发冷。 就在我想要扯过被我蹬开的被子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我的意识在瞬间清醒，陵园发生的事情全数涌上心头，心里哇凉哇凉的，暗说难道是那女鬼找上门来了？ 转念又一想，不对呀，韩九尘明明已经把它抓了呀！ 我睁开眼，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我吓得一个激灵，视线聚焦，才看清天花板上贴着一个女人……呃，应该说是女鬼。 女鬼眼冒红光，脸色惨白，不是陵园里的那一只。 特么的！又来一新的！ 我下意识就想尖叫，可是我发现我发不出声音，不管我如何努力，甚至涨红了脸，我依然只能像哈气那样发出哈、哈、的气声。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那女鬼骤然降落。 我浑身发冷，额头布满了细汗，内心不停尖叫呐喊，同时把各路神佛拜了个遍，只求哪位大神发发慈悲来救救我这个可怜虫！ 那女鬼停在离我身体大概十公分的位置，几乎就要覆在我的身上了，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她。 我不知道这女鬼是个什么表情，只听到耳边传来她尖锐刺耳的声音。 “瞧这细皮嫩肉的，拿来做容器最好不过了，可惜用不成了，呵呵呵呵……” 容器？什么鬼？ 接着我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脖子，固定住我的下颚，同时埋头将脸贴上我的，道：“做鬼这么些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吸女人呢！” 一听到吸字，我就想起那些鬼片里吸人阳气的鬼。 心里大哭，完蛋了！这女鬼肯定是来专门来吸我阳气的！ 第5章 下阴伸冤 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我被吸干阳气变成干尸的样子了。 那女鬼呵呵笑着，嘴唇贴上我的，一股恶臭味串入我的鼻腔，恶心得我直想吐。 我干呕了两下，那女鬼似乎听见了，语气不悦地冷哼一声，道：“呕什么呕，等一下，你也会变得跟我一个样！” 我在心里呸了一声，说老娘就算做鬼也不会像你这么邋遢，这味道，特么是几百年没刷过牙了！ 那女鬼固定住我下颚的手开始用力，我的嘴唇被迫张开，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跑。 那女鬼似乎很满意我的阳气，居然还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我感觉大脑开始缺氧，意识越来越混乱，完蛋了……我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混蛋韩九尘，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明明在陵园的时候都赶来救我了，怎么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混蛋…… 就在我以为今天完蛋了的时候，突闻一声猫叫，“喵——” 那叫声不像平常听到的声音，而是特别有穿透力的，直击人心的叫声。 我身上的女鬼，在听见这声音的同时松开了对我的束缚，像是受到了惊吓，朝着窗户飞去。 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惊叫着抓过被子把自己捂住，只留出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我看见女鬼在触及窗户的时候被反弹了回来，狠狠砸到门上，浑身冒着黑气。 并且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裂开了，皮肤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由于距离挺远，光线也不好，我没有看清她的皮肤之下是个什么样子。 她手指甲飞涨，挥舞着朝窗户张嘴嚎叫，像害怕又像在警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户，发现窗户上站着一直黑猫，金色的眸子，直勾勾锁住女鬼。 黑猫轻盈的跳进来，一步一步靠近女鬼，两者之间的距离越近，女鬼叫的越是撕心裂肺，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在害怕。 黑猫在女鬼面前站定，明明二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巨大，可我看在眼里，总觉得黑猫在藐视着女鬼。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换来女鬼的求饶。 不过那黑猫似乎不打算放过女鬼，伸出左前爪，在女鬼身上轻轻一点，女鬼身体在瞬间化为一缕黑雾，被黑猫全数吸入体内。 我惊呆了，这黑猫是哪路神仙？ 黑猫解决了女鬼，偏头朝着我这个方向瞄了一眼，金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吓人。 我冷汗直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黑猫走到我的床前，往床上一跃，跳到床尾处，盘着身子窝在角落里，似乎不打算搭理我，我自然也不敢招惹它。 没一会儿，这货居然打起了呼噜。 这位猫大爷倒是睡过去了，我却一直维持着卷在被窝里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手脚还没缩回来呢，就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个哆嗦就坐起来，朝着我的床尾看过去，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 莫不是我做梦了？ 我挠着头发，下床跌跌撞撞往浴室走去。 我站在洗脸池面前，习惯性的照镜子，不看还好，一看，我自己都被镜子里的人吓个半死！ 面容憔悴，眼圈乌黑，此时的我就像一个瘾君子！ 卧槽！昨晚我并不是在做梦！那臭嘴巴的女鬼真的吸了我的阳气！ 还有那只黑猫，来得莫名其妙，睡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 难道它也是鬼？不能暴露在太阳光里？ 带着疑惑，我快速洗漱完毕，打算找顾婷问问。 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几百年不化妆的我，为了掩盖脸上的黑眼圈，不得不往脸上猛打粉。 收拾完毕，我正想给顾婷去了个电话，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顾婷让我现在出门，到一个叫丽水湾的地方去，她在那里等我。 我不敢怠慢，也来不及跟她说昨晚上的事，挂上电话，立刻开始查路线，接着提着包包飞奔而出。 出门后，我发现我被一只猫跟踪了。 就是昨晚那只黑猫。 太阳光底下，它那双金色的眸子更加亮闪闪的，看着我的眼神十分高冷，像是在看一只待它玩弄的老鼠。 本以为我上了地铁，它该掉头回去了，哪成想在车厢里，我又看见它老神在在地卷在灭火器上。 更让我觉得毛骨茸然的是，地铁上的人似乎都看不见它！ 我要疯了！所以这猫到底是不是鬼啊？ 我梗着脖子，强迫自己不朝黑猫的方向看。 出了地铁，那黑猫依然跟着我，我假装看不见，快步朝丽水湾走去。 我在丽水湾小区的门口看到了顾婷的车，我快速跑过去，上车。 见到我这幅模样，顾婷大吃一惊，问我发生何事怎会如此。 我将昨晚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包括我被一只猫跟踪了。 顾婷问：“猫在哪呢？” 我指着她汽车引擎盖说：“在那卷着呢，你看不见吗？” 顾婷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若有所思地摇头，“什么也没有啊……没有猫呀！” “……”我头更疼了。 见我一脸吃了翔的表情，顾婷转移话题。 “先别管这个了，我昨天了解到一些事情。” 我两只眼睛挣圆了看着顾婷，等她的下文。 顾婷说：“你之所以会被鬼袭击，是因为魂契让你身上沾染了韩九尘的鬼气。” “韩九尘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所以一些道行浅的孤魂野鬼会将他的鬼气当做香馍馍，想吃掉来增强自己的能力，他们不敢招惹韩九尘，自然而然就冲着你来了。” 我听后怒道：“果然！都是韩九尘的错！那我该怎么办呀？” 顾婷点头，说：“既然找替身失败，为今之计，只好下阴伸冤了。” 下阴伸冤？ 光是听到这四个字，我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赶紧问：“这个下阴，是什么意思啊？” 顾婷告诉我，想要摆脱韩九尘，只有我自己的魂魄，在过阴婆的帮助下，下到幽冥，向阴神伸冤，表示自己不是自愿魂契的云云，希望阴神能为我做主，解除这段雇佣关系。 “我、我一个人去？”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颤着声音问。 顾婷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听过说解除劳动合同这种事儿，还有人替的吗？”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焉了。 顾婷说：“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位过阴婆，过阴婆长期接通阴阳，和正常人比起来多少有些不一样，到时候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 我恹恹地点头，下车后跟着她走进一栋楼里。 我们进了4楼最左边的一间房子，这房子是一套一的，卧室的门没有关上，门前挂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帘子，由于常年被烟熏着，看起来油腻腻的。 顾婷掀开帘子把我领进卧室。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套长方形的餐桌和椅子以及一个五抽柜，柜子上摆了些瓶瓶罐罐和符纸。 一位颜色憔悴,面容枯槁的婆婆坐在主位，她头发花白干枯，背对着窗户。 顾婷和我介绍说，这位是c市最有名的过阴婆，徐婆婆。 接着顾婷把我们的来意说给那位徐婆婆听。 徐婆婆抬起浑浊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又拍了一下她左手边的位置。 她用苍老的音色道：“过来坐下。” 我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徐婆婆问了我几个关于生辰的问题，接着递给我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下阴十分凶险，这符纸能护你安全，也是我和你唯一的联系方式，你把它握在手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丢开，懂吗！” 我认真点头。 徐婆婆看我十分乖巧，似乎挺满意的，赞许的嗯了一声。 接着说：“现在，趴下睡吧，我送你下去。” 我乖乖照做，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能够摆脱韩九尘，回归到平静的生活，刀山火海我都要去！ 徐婆婆围着桌子开始跳大神，由于我闭着眼，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只听见她嘴里叽里咕噜又念又唱的，没一会儿，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黢黑的山道上，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像是个密闭空间，阴森恐怖。 这时候徐婆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她让我顺着这条山道，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看到阴神庙为止。 我抬起头，除了黑压压的一片天什么都看不见。 我顿时有一种，孙悟空上了如来佛手掌的感觉。 这里……就是幽冥吗？ 山道上阴森冷寂，阴风阵阵，随之而来的是浓厚的夜雾。 我的手里拽着徐婆婆给我的符纸，麻着胆子，小步小步地往前走。 当我走过一座吊桥，竟然看见一群人在山道上来回徘徊，他们个个形如枯槁，毫无人样。 他们像是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盲目的走来走去。 “徐、徐婆婆！什么情况这是……？”我吓得脸色发白，说话都结巴了，下意识就想往回跑。 “不许后退！”徐婆婆的的声音再度传来，“放心，他们只是游魂，只要你握着符纸，他们就看不见你，我已经为你惊动了阴神，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无路可退。” 听她这么说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我颤抖着身子，穿梭在这一群游魂之间，冷汗连连，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徐婆婆所说的阴神庙，我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我心里越来越没谱，想试着联系徐婆婆，刚欲开口，却听到顾婷的一声惊呼：“小心！”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猫叫，紧接着我又听到徐婆婆的惨叫声。 我瞬间慌了神，连忙向着高处喊：“顾婷！徐婆婆！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6章 韩九尘，你越权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越发紧张了，又重复着叫她们的名字，结果却都一样。 手里握着的符纸越来越烫，到了灼手的地步，可是我不敢丢开它。 此刻，我心里的恐惧无限扩大，和外界联系断了，身边还都是些游魂，孤立无援。 我越想越害怕，不死心的再度仰头大声喊着徐婆婆和顾婷，每喊一声，我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就多一分。 这时候，我的手心烫得无法忍受，我埋头一看，那符纸居然自己燃了起来，我惊叫着丢开那团火焰。 我这一举动，就像一个信号弹一样，周围的那些游魂，居然像是有意识了一般，全部朝我围过来。 我吓得身子一抖，脸色惨白如纸，想也没想就往回跑。 然而我忘记了，先前我就是混在这些游魂当中，一路走过来的。 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四面楚歌，被这些游魂团团围住。 “新鲜的魂魄……咯咯咯……有口福啦……咯咯咯……” 他们的语气满是兴奋，争先恐后朝我扑过来，那模样，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害怕得牙齿颤抖，强逼着自己抡起拳头乱打一气，也不管我的攻击管不管用。 我的攻击对这些游魂自然是没用的。 他们依然在朝我靠近，紧急关头，我想到曾经看过的电影小说什么的，捉鬼人咬破自己的舌尖血朝鬼喷去。 我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反正我无路可走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我当下就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顿时满嘴都是铁锈味，我把舌尖血混着口水，摇着头噗一声喷出去。 那些游魂似乎真的很害怕我的舌尖血，纷纷痛呼着往后退，我一见有效，赶紧趁着他们失了阵脚的时机全力突围。 一阵慌乱之中，我的左边肩膀被一只手扣住，力道之大，疼得我顿时斜垮着身体，冰冷发麻的感觉像是水流一样从上至下，我的整条胳膊都被冻得不听使唤。 “你跑得掉吗？” 一个阴沉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然后他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没办法朝他吐血。 这只鬼似乎是这里的老大，他一控制住我，其他的游魂都乖乖退后了。 我想挣扎，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身体动不了，就连想曲卷手指都无法做到。 我的心里充斥着愤怒和恐惧，心想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此时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笼罩着我的周身。 我顿感一阵暖流遍布全身，先前无法动弹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那男鬼被这阵金光弹出几米远，一个打滚便弹跳起来。 “谁？滚出来！”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一把飞剑自天边飞入这个密闭的空间。 这把剑穿梭在那群游魂之中，最后垂直坠下，入地三分，一道剑气以剑身为圆心，朝四面飞出，那群游魂瞬间被摔翻在地。 如果不是我自己也身处其中，我都以为自己在看3d电影，这特效太酷炫了！ “天、天罚剑！是韩九爷！韩九爷来了……快退啊！”游魂们吓得屁滚尿流，争相退走。 天罚？韩九爷？ 那男鬼看到这把剑，脸色骤变。 他退后两步，冷冽的目光紧紧盯住上空，咬牙切齿道：“韩九尘！” 啥？韩九尘？ 我顺着那男鬼的目光往上看，果然看到韩九尘正从天而降。 他身着古装，像极了我第一次在棺材房里见到的那身，衣带翩翩，如谪仙下凡一般。 有棱有角的脸庞俊美无匹，双眸寒澈，薄唇微抿，眉间镶着一枚血红的额印。 如果说现代装的韩九尘是帅气俊朗，那么古装的他，更添了一份阴柔。 看到韩九尘，我就像看到救星了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摆脱他。 我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于是想也没想就朝他跑去。 大概是先前太过害怕，身体还没完全从恐惧里脱出来，我脚下一软，瞬间跌了个狗吃屎。 我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的，最后跌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大喊：“韩九尘救我！” 韩九尘高冷得很，看也没看我一眼。 韩九尘：“好久不见，老陆。” 我愣愣看了一眼韩九尘，又看了一眼那个叫老陆的鬼，心说他俩不会是一伙的吧？ “韩九尘，你越权了。”老陆冷冷的说。 越什么权？难不成这韩九尘还跟幽冥有关系？ 我听他这么说，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我生怕韩九尘真的不管我，赶忙抱住他的腿大，“韩九尘，你不能不管我啊！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要保障员工人身安全的！” “管你？”韩九尘低头看着我，冷笑，“我昨晚说过，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了结你。”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昨天烧替身，今天下阴伸冤，都被他逮个正着，并且还都是危急关头，他出来救我。 我不知道顾婷和徐婆婆发生什么事了，完全联系不上。 如果连韩九尘都不管我了，我今天估计就真的要会见马克思了！ 我越想越绝望，开始假哭博同情。 “我错了……韩九尘……韩老板……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不好……呜呜呜……别不管我……求你了……” “闭嘴，再哭老子掐死你！”一旁那只叫老陆的鬼或许是被我哭烦了，恶狠狠地吼道。 我被吼得身子一颤，赶紧收声，大气都不敢踹。 韩九尘把我提起来，扔到身后。 韩九尘：“行了老陆，这个女人我要带走，要么你带着你的人撤，要么被我打得魂飞魄散，选一个吧。” 韩九尘的语气商商量量的，话语间的意思却坚决得很——他今天一定要救我出去。 “韩九尘，这里我说了算，你无权过问！”老陆说，语气却不像最开始那么坚决了，甚至有些发颤。 看得出来，他很忌惮韩九尘。 “嗯，我不过问，我们家通常都是天罚说了算。” 那把名叫天罚的剑，像是能听懂韩九尘的话。 剑身微动，发出呜呜剑鸣声，似乎在说它快要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老陆似乎没想到韩九尘会这么肆无忌惮，加上天罚剑鸣，他心有惧意。 可现在撤走又显得自己在手下面前太怂，不由得气得脸色发青。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十分憋屈。 见老陆不回话，韩九尘催促道：“走还是留？快点决定，我没时间耗在这儿。” 老陆咬了咬牙，怒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他手下的那些游魂本就吓得发抖，见老陆走了，一个个都赶紧跟着离开。 我默默松一口气。 这时候韩九尘突然瞪向我，一股力量带着阴风朝我袭来，力道之大，直接将我打退好几步，直到撞上山壁才停下来。 没等我呼痛，韩九尘身形一飘出现在我眼前，他勾起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伸手在我脖颈之间游移。 虽然他没有用力，可是这种气场上的压迫感，让我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甚至希望他要怎么罚我都干脆点，别折磨我全身的神经了。 “你说我是亲手掐死你，还是把你留在这自生自灭呢，嗯？”韩九尘附在我耳边阴森森地问，与此同时手卡住我的脖子。 本来还在害怕的我，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不怎么怕了。 他刚才对老陆说了，他要带我走的，他根本就没打算把我丢在这里，就是说说狠话吓我而已。 有了这一层考虑，我强行挤出眼泪来，却不像先前那样大哭，而是垂着泪，厚着脸皮故技重施。 “别这样，既然你和我签约，就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是吗……” 韩九尘哼了一声，打断我的话，“你可能误会了，我不缺员工，也不是非你不可，死了你，我再签一个就是了。” 我一听，有点急了，连忙说：“我错了……你别掐死我，也别丢下我，你看你这两天又是陵园打鬼又是下幽冥的多累啊，现在把我弄死，你不白忙活了吗，我发誓从今往后都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说着这些的同时，我脑海里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累又怕。 我上辈子是不是参与了毁灭世界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说到最后，我开始低声抽泣，这回不是装的，是真哭了出来。 韩九尘沉默了一阵，才道：“是吗，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拿拿，我肯定拿！”我赶忙说。“但是，你要我怎么拿？” “出去再说。” 韩九尘招回天罚，领着我回到阳世。 我们回到丽水湾的房间，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趴在桌子上，徐婆婆和顾婷已经不见了踪影。 韩九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主位上，双目紧闭，像是没有意识。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黑西装，身材颀长的男人，似乎在保护他的安全。 那人明明生得容貌俊逸，却眉头微皱，脸色阴鸷，让人不敢靠近。 而昨晚救我的那只黑猫，此刻正卷在韩九尘的腿上，舒服的舔着毛。 再次见到这只黑猫，我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第7章 孤魂道你也敢进？ 我最后一次见它，是在顾婷车子的引擎盖上！ 我和顾婷进入丽水湾之后，它就没了踪影，现在又那么乖顺的卷在韩九尘腿上。 结合先前顾婷的惊呼、猫叫、还有徐婆婆的惨叫…… 看来是这只猫去给韩九尘报了信，韩九尘才赶来阻止我下阴伸冤的，结果破坏了徐婆婆做法，导致我被游魂攻击。 就算不用照镜子，我也觉得，现在我的脸色一定是青一阵白一阵。 我在心里把韩九尘骂了个遍。 不是我不知好歹不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非跟我签魂契，我也不会搞东搞西的，换做是谁也不会愿意给一只鬼扯上关系啊！ 我越想越愤怒，却是敢怒不敢言。 我悄悄拿余光瞪了身边的古装韩九尘一眼，却见他朝那个西装韩九尘走去，依着他的姿势坐下，两个身体重叠，最后合二为一。 醒过来的韩九尘拍了拍黑猫，黑猫喵了一声，从窗户窜出去，瞬间没了踪影。 韩九尘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猫毛，对身边的人说：“回去吧，辛苦了。” “嗯。”那人应了声，直直走出房间。 接着韩九尘看向我，眼神在瞬间眼神冷了下去。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说这人怎么脸色说变就变了。 没等我弄清楚韩九尘的心思，就又见他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看来你那朋友对你挺上心的。” 说完，他便直接越过我，离开房间。 韩九尘这带着讽刺意味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隐隐觉得顾婷和徐婆婆的失踪跟他有关。 我心里担心顾婷，顾不上害怕，立刻跟上。 “你什么意思？你把顾婷和徐婆婆弄到哪去了？” 韩九尘却当我是空气，不闻不问不听不看。 他走出丽水湾，上了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 “你把顾婷怎么样了？”我赶紧跟着坐进了副驾，继续追问。 韩九尘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如冰，似乎下一刻就会用眼神杀死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签了魂契以来，尽管我老想摆脱他，可韩九尘还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赶忙闭嘴，猜测着，他是不是看透我内心的想法，生气了？ 我又悄悄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沉得都快下雨了，却只是目不斜视专心开着车。 接下来，韩九尘没再分给我半分眼色，我又不敢乱说话怕惹到他，只好把脸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太阳透过车窗玻璃洒到我的身上，我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大白天啊！ 韩九尘居然能大摇大摆的开车上路！ 我赶紧伸手戳了戳车门，生怕这车都是纸糊的，开着开着就散架了，转念又想，我都坐上来了，哪能是纸糊的！ 我快被自己蠢哭了，小心的偷瞄了一眼韩九尘，希望他没看到我的蠢样。 好在他开车还算专心，没多给我一个眼神。 车子出了三环，又开了一段路，韩九尘突然一打方向盘，车子急速转弯，驶进一条死胡同里。 吱—— “卧槽……”我忍不住爆粗口。 之前那个急转弯把我甩的差点撞上车门，我还没坐稳，这个急刹车又险些让我扑向挡风玻璃。 这混蛋到底会不会开车啊？他们幽冥不用考驾照的吗？ 没等我回过神来，韩九尘就下车绕过车头来到我这边，把我从车里拽出来，扔到墙边。 我的背部和冷硬的墙壁撞得嘭一声，疼得我呲牙咧嘴。 这接二连三的，我火气也被撞起来了。 我怒瞪他，“韩九尘，你有病啊！” 韩九尘朝我扑过来，将我抵在墙上，一把抓起我后脑的头发，强迫我仰起头面对他，另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嗯？你很想摆脱我是吗？” 察觉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阴冷鬼气，我立刻吞下了还没骂出口的话。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尽管刚才我气得想一口生吞了韩九尘，可现在我怂了。 我语气软下来，“我……我哪有什么好事？刚刚不是你、你救了我吗！” 我的头皮和脖子被他弄得很疼，尤其是脖子，我被他掐得连说话都吐词不清了。 韩九尘低沉着声音，阴森的笑起来，“你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 哦豁，我瞬间背脊发凉。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在丽水湾，他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先前他应该一直在隐忍，此刻才彻底爆发。 想到此，我完全不敢说话了。 我的沉默似乎把他激怒得更彻底了，他原本掐住我脖子的手，改而捏上我的下颚，逼得我不得不张口。 我看到他的脸在我眼前骤然放大，心中警铃大作。 “你想干什……唔……” 我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他堵住，冰凉的感觉从嘴唇传来。 那种冷冽的温度透过皮肤渗透进我的身体，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大脑当机了两秒，后知后觉——我，被一只鬼亲了？！ 我又惊又怒，姐姐我的初吻，虽然不一定要奉献给未来老公，可好歹也得是个人吧！ 被一只鬼亲了算个什么事儿？ 瞬间我的愤怒大过了恐惧，呜呜抗议，身体也剧烈反抗着，双手抡起拳头朝他身上又捶又打。 我打得手都疼了，他却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反而将身体压向我，限制了我的动作。 紧接着我体内的气息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跑。 昨晚撞见那只女鬼的经历浮现在脑海。 卧槽！他不是在吻我，而是在吸我的阳气！ 一时间，我脑子里的恐惧竟不是来自韩九尘，而是我的脸。 就冲着韩九尘三番两次的救我，显然我对他是有大作用的，他才不会真的弄死我。 但是今天早上被吸阳气后的那鬼副模样，是实实在在会出现在我脸上的。 就在我苦思怎么从韩九尘的钳制中逃脱时，他主动放开了我。 韩九尘退后一步，仰头闭眼，轻轻呼气，像是饱餐了一顿的野兽，一脸享受。 我一把推开他，跑到车边上照镜子。 这么一看，差点把我气晕过去了。 我眼底的乌黑，比早上还要明显，粉底液都盖不住。 如果此刻过来一个警察叔叔，百分之百会把我带回去尿检。 “韩九尘，你特么……” 我扭头就要朝韩九尘骂过去，却看到韩九尘冷冰冰的盯着我，不过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韩九尘：“今天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一回，我会把你吸成干尸。” 我：“……”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见我不说话，韩九尘继续数落我。 “我让你长点心，你都长到九霄云外去了吗？孤魂道你也敢进！” 又一个新名词，我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 “什么孤魂道？那不是幽冥吗？” 韩九尘拿看白痴的眼神看我，“看来你那脑袋，唯一的作用就是凑身高了。” 他言语之间的讽刺让我特别不爽，我暗骂：我呸！你脑袋才凑身高，你全家脑袋都凑身高！ “你别拐着弯的骂人，究竟什么是孤魂道啊？” 韩九尘走到车前，坐到汽车引擎盖上，说：“在幽冥里，孤魂道专职关押无法进入轮回的孤魂野鬼，生魂进入，一旦和外界断了联系，就再也出不来。” “要是你真让老陆吃掉，阳世的你就会因为丢失魂魄而成为植物人，对我来说也没用了，我自然会找其他人帮我做事，这的确是摆脱我的好方法，你那位朋友果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韩九尘不仅语带讽刺，还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好”字。 他言语间直指顾婷，我隐隐觉得，他对顾婷有着莫名的敌意，好像是顾婷在害我一样！ 我说：“顾婷是不会害我的，你少在这危言耸听，我看你是因为她一直帮我，才这么中伤她！” 我和顾婷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她要害我，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韩九尘原本缓和的脸色再度冷下来，他冷声道：“蠢货！” 他在这我的胳膊把我提到一旁，自己回到车上，锁上车门，发动车子。 我拔腿跑过去，一边拍着引擎盖一边喊：“姓韩的，你开门，让我上车！” 韩九尘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是摇下车窗看向我。 “现在回学校，盯紧一个叫贺锦的女人，”韩九尘交代，“干好了，我就信了你的诚意。” 贺锦？！ 我怔了一下，我的一个室友就叫贺锦，他让我盯着贺锦想做什么？ 就在这个空档，他倒车往后退，在胡同口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下去，绝尘而去。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吃了一嘴汽车尾气。 “韩九尘！你大爷的！”我怒骂！ …… 我用软件叫了个车回学校，路上我在心里把韩九尘骂了个遍，哪有他这样的，话说一半儿丢下人就跑了。 虽然我算不上倾国倾城，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吧！把我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这混蛋生前肯定是个老光棍儿！ 我给顾婷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不免有些担心。 正当我打算继续拨号，我的电话先一步响起来。 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贺锦！ 第8章 贺锦求助 我心里一咯噔，赶忙接听。 “苏、清徵……” 贺锦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她说了什么我听得断断续续的，并没听清楚。 我只好先安抚她，告诉她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一切等我回寝室再说。 可是等我回到寝室，并没有看到贺锦。 问了另一位室友于莉莉才知道，贺锦刚交的男朋友，跳楼自杀了，贺锦被警察请去协助调查了。 我心里惊诧，“什么时候的事？” 于莉莉说：“就在今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真没想明白……怎么就突然自杀了。” 下午三点，那不就是贺锦打电话给我的前几分钟吗！ 我经常在外打工，跟室友们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为什么贺锦男友自杀，她会打电话给我？ 韩九尘又为什么要我盯着贺锦？ …… 贺锦下午五点多才回来。 看到我后，贺锦先是一愣，随后就扑到我怀里大哭。 我并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只能轻拍着贺锦的背安抚着，却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 贺锦哭够了，才抽泣着对我说：“苏清徵，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我点头，抄起手机，陪着她一路往外走。 我们上了宿舍的天台，并肩站在护栏边上。 她像是在斟酌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 过了快十分钟，贺锦终于说话了。 贺锦：“苏清徵……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我有点懵，“帮你什么啊？” 我一穷二白的，又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能帮她什么？ “我、我惹上了……那、那种……脏东西！”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惊恐。 脏东西？ 难道说……韩九尘也签了她？ 她也想解约，打听到我也是受害者，所以来找我一起反抗压迫？ 就在我脑洞乱开的时候，贺锦突然靠近我，扑通一声跪下来。 贺锦大哭，“苏清徵，我认识的和那些事情相关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行行好，救我一命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扶她。 “别别……能帮我一定帮，你先起来啊！”我这人最受不了这一套，“你要我帮忙，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贺锦哭哭啼啼说了一大堆话，我把重要的捡出来自己整理了一下。 大体意思就是她喜欢上了她的高中同学，不过那个男人是有女朋友的。 可是她太喜欢那个男人了，就鬼迷心窍买了一只鬼娃娃，想借助鬼娃娃的力量得到他。 起初，只要每天喂给鬼娃娃一两滴血，它就会乖乖帮贺锦完成心愿，没几天，贺锦就如愿以偿，和那个男人陷入热恋。 越到以后，鬼娃娃的食量越大，贺锦的身体无法支撑，便去找卖给她鬼娃娃的那个人，希望把鬼娃娃退回去。 可那人却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不饱的鬼娃娃陷入了狂躁状态，直言如果不能满足它的要求，便要自己索取。 贺锦的男朋友，便是鬼娃娃索取的第一步，下一个，就是贺锦。 “苏清徵，我知道这事是我错在先，可我也罪不至死啊！”贺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给我跪下了，“你跟着你那位做丧葬服务的朋友，一定经历过这些事情吧？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顾婷。 韩九尘让我盯着贺锦，难道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韩九尘出手，应该能搞定那个鬼娃娃吧…… 我对贺锦说：“你先别哭，我尽量帮你想想法子。” 贺锦这才收起眼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晚饭的时候，贺锦说什么都要请我吃一顿。 我知道她其实在讨好我，生怕我不管她。 饭后，我给韩九尘去了个电话，无人接听，我连着打了好几次，最后关机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 韩九尘这混蛋，让我盯着贺锦，我这会儿倒是把人拿下来，他却联系不上了！ 但愿那个鬼娃娃在我联系上韩九尘之前，别出什么幺蛾子！ 七点多的时候，另一位室友董玲回来了。 这妹子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平常跟贺锦关系挺好，自打贺锦撬了别人墙角，就跟贺锦翻了脸。 两人同在一个寝室，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偶尔董玲还会讽刺贺锦几句。 可不知道今天董玲是这么回事，见着贺锦都是和颜悦色的，倒是见了我，说话夹枪带棒的，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理所当然的跟董玲吵了几句，完了之后我心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就端着脸盆，装着洗漱用品去洗澡了。 洗完出来，站在洗漱台的镜子面前梳理头发。 从镜子里，我看到董玲悄声无息的进来，站在我身边。 换做平时，我俩还会聊几句，但是发生了今天这事，我俩现在是谁也不想理谁。 我快速搞定自己，端着盆子往回走。 “苏清徵。”在我即将踏出浴室的时候，董玲突然叫住我。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先回寝室了。”我头也没回。 “小三儿，都该死。”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也该死。” 我：？？？ 什么玩意儿？她的意思是我是个三儿？ 我和小三儿这个词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插足别人感情的确有错，但你是不是搞错……”我回头，看到董玲的那一刻，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董玲的额头上青筋突起，脸色白得发青，眼窝发红，一看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面色。 经过这两天的事情，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知道，董玲这是惹上脏东西了。 “懒得理你。”我故作镇定，快步离开。 “不许走……就是你，我记得你的味道……小三儿都该死，你也该死！” 董玲突然朝我扑来，把我摁倒在地。 我的盆子和洗浴瓶子摔得哐当响。 她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力道逐渐增大，表情狰狞，恶狠狠地怒吼：“小三儿必须死！贱人！必须死——” “诶？怎么打起来了！”贺锦从寝室里出来，见状，立刻冲上前来拉架。 无奈董玲力道太大，就像一个浑身蛮力的大力士，一个甩手就把贺锦打飞出去。 我被掐得太阳穴胀痛，呼吸不畅。 我赶紧咬破舌尖，一口血往她脸上喷。 “啊——”董玲掐住我的力道，随着这一声惨叫而消失。 我趁机一脚踹开她，手脚并用爬起来，招呼贺锦远离她。 “离她远点，她身上有脏东西！”我大叫着。 贺锦知道我是挣死人钱的，这种事情，我说的话在她看来就是权威，而且刚才董玲那反常的样子她也看在眼里，于是都不疑有他，快速退到我身后。 我交代说：“咬破舌尖，她一旦过来就用血喷她，她怕这玩意儿。” 贺锦点头照做，全身心都进入戒备状态。 董玲抹掉脸上的血，凶狠的瞪向我，那模样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竟然学着她那模样，瞪了回去，同时撸了撸舌头，做出一副嘴里包了一口血的样子。 董玲看起来很害怕舌尖血，她沙哑着声音说：“我会回来要你的命。” 说完，她像是脚底安装了推进器一样，快速逃离现场。 “苏清徵，她……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贺锦语带哭腔地问我。 我咬了咬唇，说我也不知道，弯下身子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就往寝室走。 贺锦自然不敢单独待在外面，也顾不上洗澡，跟着我一同回来了。 于莉莉问我们有没有看到董玲，说她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 贺锦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吱声，才说：“没看见。” 我心想她大概是怕说了实话，于莉莉会害怕吧。 我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借口困了，爬上床躺着。 刚才的的事情，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要说小三儿，我们寝室也就贺锦算得上，为什么董玲身上那只鬼不针对贺锦，反而找上我？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我捂在被窝里给韩九尘打电话，依然关机！ 舌尖还在疼，我满心的沮丧。 我暗骂道：“混账东西！自从被签了魂契，我就没遇上过好事！” 夜里凉风从窗子吹进来，撩起窗帘一下一下摆动，寝室里忽明忽暗。 我侧躺着身子看着窗帘的影子，来来回回，生怕它突然变出一只鬼来。 隔壁床传来于莉莉均匀的呼吸声，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贺锦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室内静悄悄的。 我干脆数着窗帘来来回回的次数，没一会儿，我居然真的有了困意。 可我才刚刚闭上眼—— “啊——” 一声惊叫，响彻整个宿舍楼。 我被惊醒，坐起来发现贺锦已经打开灯爬下床，站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我猜测她大概是因为恐惧，一直没睡着。 于莉莉也坐了起来，满脸睡意，不悦道：“大半夜的叫什么叫……有病啊……” 她话音刚落，又传来阵阵惊叫声。声音是从外面走廊传来的。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出去看看。” 我爬下床，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于莉莉一肚子火跟在我身后，那副模样是想出去把喧闹的人骂个遍。 贺锦拉着于莉莉，阻止她出去，却看向我。 贺锦：“要不……苏清徵你出去看看吧！” 第9章 韩九尘来了 我盯着贺锦，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贺锦被我盯得不自在，“我、我就是觉得……你肯定是有经验的……” 我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然后拉开门往外走。 楼道尽头的垃圾房围满了人，有人向里面指指点点着，但更多的去别过头去，像是不敢看。 我压下心里的恐惧，扒开人群挤进去，入目却是董玲的尸体！ 她的身体伤痕累累，奇怪地扭曲着，双目圆睁，象是死前曾经看到过什么极其恐怖的事。 伤口处凝结的血液不是红色，而是红中带黑。 “董玲！”我惊叫，都是一栋宿舍楼的，大家都知道我和董玲住一个寝室，分分退开，留我在最里面。 我为了钱哭过许多死人，大多是假情假意。 这回，我是真的哭了，或许是伤心，或许是害怕…… 董玲被脏东西附身，现在死了，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有人去敲了我们寝室的门，贺锦和于莉莉也跟着出来了。 于莉莉见不得血腥的东西，躲得远远的，打电话叫来男朋友接她。 贺锦跪在地上，两眼无神，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末了，她满脸是泪的望向我，凄厉的哭喊：“苏清徵，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呀！” 随着她这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贺锦你什么意思？”我满脸诧异。 “你在外面做人小三儿，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贺锦居然会倒打一耙，“姓贺的，你别血口喷人，少把你那些龌龊事扣到我头上！” “如果不是你在外面乱搞，董玲为什么会骂你是小三儿？”贺锦哭着说。 我气得脸色发白，这贱人是料准了除了我们寝室的人，学校里没人知道她抢别人男朋友的事，才敢这样污蔑我！ 我来不及反驳，贺锦就把先前董玲被鬼上身的事情全说了。 啪！ 宿管阿姨一个大嘴巴打到贺锦脸上，怒骂：“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来的鬼！都给我散了！” 贺锦白皙的脸上被打出五根手指印。 她却不在意，只是冷笑看着我，“我是不是胡说，苏清徵，你心里有数。”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争先恐后远离我，或跑回寝室，或打电话找男友/家人来接自己离开。 人都散了，只有我和贺锦还站在董玲的尸体边上。 警察快速赶到，宿管阿姨推搡着我和贺锦，把我俩推回寝室，余下的事情，不允许我们掺和。 寝室里只剩下我和贺锦。 我满肚子火，质问贺锦：“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该死啊！哈哈哈哈——”贺锦说。 这个声音…… 我心里一惊，朝贺锦看过去，只见她冷着脸，那眼神里饱含着怨毒，丝毫没有贺锦平常的样子。 这不是贺锦！这是……先前董玲身上的鬼！ 我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就拉开门往外跑。 以前听人说过，警局正气凛冽，一般鬼物都不干靠近。 刚才外面来了警察，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总好过我独身一人。 然而冲到走廊上，我就傻眼了。走廊上漆黑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两边原本的寝室在一瞬间转换成黑白残破的墙壁。 我吓得惊呼一声，跟一只惊弓之鸟似的左右张望。 从我站的位置放眼望去，原本不出100米的走廊，竟然朝着两边无限延伸，看不到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阴冷的空气，寒意逐渐从我的脚底升起，遍布我的四肢百骸！ 我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我几近崩溃，闭着眼大喊：“你究竟想干什么？” 回答我的是一声轻笑，阴冷刺骨，而后那只女鬼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说过，我会回来要你的命，小三儿必须死。” 我惊叫着趴在地上把自己转了个圈，我看见一名穿着白裙的女鬼，站在不远处。 “我不是！我不是……”我哭喊着，“我没有介入任何人的感情！” 那女鬼咯咯笑起来，“你撒谎……你撒谎！我要你死——” 说着，她表情一变，快速朝我袭来，双手举起，黑色尖锐的指甲陡然飞涨。 “啊——”我尖叫出声，想爬起来逃命，却发现自己双脚发软，半点力气也没有。 我只好反射性地用手去挡住迎面而来攻击。 一道金光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我被这刺眼的光逼得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我听见女鬼的惨叫。 当我再睁开眼时，看到那名白裙女鬼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冒出浓黑的气息。 而韩九尘，手握天罚，如天神一般，挡在我的身前。 看到韩九尘，我的心瞬间就踏实了！ 我赶紧爬起来躲到韩九尘身边，语带哭腔地说：“你总算来了！” 韩九尘的身体很冷，散发着寒气。 他看也没看我，只是死死盯住那只女鬼。 韩九尘：“怨气挺重，谁让你来的？” “没有谁让我来……呵呵呵呵……呜呜呜……”女鬼显示阴冷的笑着，随后又发出低低的啜泣声，“我是来替天行道的……对，替天行道！” 没等韩九尘再问话，女鬼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事情。 “我跟了他六年，不顾家人反对，和他领证，众叛亲离。我任劳任怨伺候他，他说在事业上升期不想要孩子，我吃药、打胎……可结果呢？他认识了漂亮年轻的姑娘，就开始嫌弃我，说我是个黄脸婆，那可恨的小三甚至竟然把我从楼顶上推下去，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韩九尘突然抬手捂着我的眼说：“别看！” 然而他始终慢了一步，我看见了那女鬼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脸部不再是先前完好的模样，而是像摔烂的肉一样，黑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密密麻麻的蛆虫不停往外流，腐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在走廊上。 “啊——”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强压下想呕吐的感觉，把脸埋进韩九尘怀里喊着，“让它变回去……快变回去！” 那只女鬼还在叨念着：“你们看看我……我就是被小三害成这样的……”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所有的小三都该死！必须死！” 她的声音尖锐犀利，钻进我的耳朵里，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当即我就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开始头晕了。 韩九尘捂着我的耳朵，让我别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声音上。 可是我做不不到，她的声音源源不断在我脑袋里旋绕，越绕我越晕。 “韩九尘……我觉得眼睛好黑啊……” 突然，我感觉到什么东西附上我的嘴唇，凉凉的，很舒服。 “张嘴。”我听见韩九尘在说话。 “你……混蛋……还想吸我……”话虽如此，我还是按照他的指令，乖乖张开嘴巴。 他的舌尖探进我嘴里，勾起我的。 “唔——” 他狠狠咬了我一口。 伴随着疼痛，还有血腥味，在我嘴里散开。 舌尖血似乎有魔力一般，我感觉在我脑子里旋绕的魔音减退了些。 没等我做出反应，韩九尘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枚小玉片，塞入我嘴里，“含着，别吞了。” 玉片冰凉的感觉从嘴里开始扩散，逐渐遍布周身，我的脑袋也跟着清明起来。 韩九尘放开我，朝着那名女鬼走去。 那女鬼像是害怕韩九尘，浑身都颤抖起来。 它身上的皮肤在瞬间变得焦黑，尖叫的同时嘴里冒出大团黑雾。 女鬼朝着韩九尘怒吼，似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韩九尘就像没听到一样，还在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他的脚步，踏在地板上，声音一下一下，像是钟摆，倒数着女鬼的灭亡。 女鬼突然发力，手臂枯槁，手指甲飞涨，就像一把利剑朝着韩九尘劈去，似乎在做最后一搏。 韩九尘不躲不闪，手腕一转，天罚消失，一张黑色的符纸被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随后他夹着符纸在空气中挥了几下，似乎画出了什么图形。 “去。”韩九尘冷喝一声，丢开符纸，符纸像是有了生命和意识，直直朝着女鬼飘去。 女鬼似乎很忌惮这张符纸，锋利的指甲不断挥舞似要把它挡开。 符纸却飘忽不定，最后打在女鬼额头。 被符纸碰到之后，女鬼惨厉狂叫，原本焦黑的身体逐渐转为正常肤色，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着用符纸收鬼什么的，不应该是道士方士之类的干的事么？ 韩九尘身为一只鬼，为什么也可以？ 韩九尘掏出在环形玉佩，我见过那枚玉佩，在陵园的时候。 猜到韩九尘要如法炮制，将这女鬼也收进去，我心里一急，抢先上前两步。 “等等！”我阻止韩九尘，“我有话要问她。” 韩九尘睨了我一眼，“给你半分钟。” 我点头。 “你就是贺锦买的鬼娃娃？”我问道。 “是……是我……” “你说要弄死小三，可是我并没有破坏别人的感情！你为什么要杀我？” “转、转移仇恨……是贺锦……” 果然！ 刚才我就猜测，贺锦会不会做了什么，把鬼娃娃的怨念转移到了我身上。 妈的！我好心帮她，她却恩将仇报！ “那董玲呢？她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女鬼不能行动，只凄厉的喊着：“不是我……她不是我害的……啊——”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没有必要骗我。 那害死董玲的会是谁？ 还有贺锦，她在哪里买的鬼娃娃？又是谁教她转移仇恨的？ 我的背脊窜过了一抹冷意…… 第10章 被韩九尘看光了 女鬼被韩九尘收进了玉佩里。 随着女鬼消逝，走廊恢复原样，一小块东西掉落到韩九尘的脚尖之前。 韩九尘俯身捡起，冷哼：“难怪怨气这么重，原来是吞了这个玩意儿。” 见警报解除，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韩九尘身边，问：“这是什么？” 韩九尘也没有卖关子，他告诉我，这一小块东西，是从五六个月被引产的婴儿身上取下来骨头，这个时期的婴儿原本怨气就重，再加以炼制，会影响鬼魂心智。 我脑补了一下五六个月大小的婴儿被流掉的场景，打了个冷摆子，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卧槽！玉片！ 韩九尘看着我的动作，大概是猜到了，沉声问：“你吞了？” 我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说话。 韩九尘皱着眉像是思考了几秒，然后捻着剑指，点了一下我的眉心。 我觉得脑子懵了几秒，等我回过神，感觉身体舒适，像是刚刚做了经络疏通一样。 韩九尘收回手，拽着我就要离开宿舍，“跟我走。”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就从不远处响起—— “韩九爷？您怎么来了？” 我们同时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名三十来岁的警察从垃圾房的方向过来。 我诧异他居然还跟警察认识？并且这一声韩九爷，听起来还带着一丝敬重。 那警察小跑过来，看了我一眼，“这位是……？” 韩九尘言简意赅，“员工。” 那名警察的眼神在我和韩九尘之间游移，笑嘻嘻的，一幅不相信的表情。 同时我看到旁边寝室门开了一条缝，几个女生趴在门边往外瞄。 “看来这就是苏清徵在外面的男人，好帅啊！找了个这么好的，难怪看不上钟师兄。” 另一个又说：“可怜的钟师兄，人还没追到手就失恋了。” 小声的八卦听得我的脸有点发烫。 我偷瞄韩九尘一眼，说实话刚才他捉鬼的样子有帅到我。 他要不是鬼该多好…… 韩九尘没注意到我的反应，只和那警察说：“这案子转移吧，你们办不了。” 那警察脸色在瞬间沉下来，立刻通知了相关部门，然后带着讨好的笑跟韩九尘说：“韩九爷，要不您先过去瞧瞧？” 韩九尘摇头，“它生不了事了，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不等警察做出回应，韩九尘拽着我的手就往楼下走。 我想回寝室问问贺锦为什么要害我，于是挣扎着去掰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指。 “我想去看看贺锦。” “不，你不想。”韩九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 韩九尘载着我离开学校，把车往西四环外的郊区开。 我起初还好奇又害怕，这么晚了他要带我去哪。 可十来分钟后，我开始感觉到冷，由内而外的那种冷。 伴随着冷，还有头昏脑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往我的脑袋里吹气。 我脑子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涨得发疼。 “韩、韩九尘……我好、好冷……头好胀……好疼……”我冷得说话都在哆嗦。 说话的同时，我感觉到有液体从我的鼻子里流出来。 我伸手去摸，尽是血。 “怎、怎么会这样？”我差点吓晕过去。 我回忆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唯一的意外，就是我吞了韩九尘给我的玉片。 “是不是你给我吃的那玩意儿有什么副作用？” “我警告过你别吞的。”韩九尘看也没看我，扯了几张纸递给我，“擦擦，就快到了。” “我会死吗？”我接过纸巾一边擦鼻子一边哆嗦着问。 “死不了。”韩九尘脸色严肃，“后座有抱枕被，拿出来披上。” 我回头，看到一个小小的抱枕躺在座位角落里，看这体积也知道打开不会有多大。 我实在太冷了，也顾不上吐槽这玩意儿能抵什么事，赶忙拿过来拉开拉链想盖在身上。 就在抱枕被打开的那一刹，明黄色的布料上用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画的鬼画符就映入我的眼帘。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阵暖意从被子中传来。 我赶忙把它盖在身上。 说来也怪，这被子就像是一道结界，盖上后，冷意稍退，脑袋也不像刚才那样胀痛了。 “好舒服啊……”我满足的叹道。 我寻思着，如果我表现好点，能不能找韩九尘把这玩意儿讨过来。 …… 车子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后，我身上还裹着被子，被子太小，裹在我身上像是大人穿着孩子的衣服。 韩九尘领着我步行到一楼，进了其中一套房子。 我没有跟着韩九尘进门，而是站在门口，问：“你、你干嘛带我来这？” 我鼻孔里塞着纸巾，说话鼻音严重。 我有点害怕，大半夜的，孤鬼寡女的，他想干嘛？ 韩九尘回头看我。 由于没有开灯，他的脸笼罩在月色当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见他往回走了两步，接着一把将我拉进门。 接着他快速关上大门，动作之快，等我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他抵在门上了。 他将我困在他的身体与门板之间，一手撑着门板，一手捏住我的下巴。 “你、你想干什么？”我用力挣扎。 “不想死就老实点。”韩九尘警告我。 我怕死，当下就不敢动了，只是怯怯的看着他。 我看到他的脸朝我靠近，我感觉到他冰凉的唇贴上我的。 我一个激灵，紧闭双唇呜呜抗议，同时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推拒着。 他妈的！老子都这副尊容了，他还亲得下去，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老处男！！ 韩九尘对我的抗拒不为所动，捏着我下巴的手，改而捏着我的下颚，逼得我微微张口。 我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在被他吸走，顿时惊恐的瞪大眼。 又吸我阳气！ 这混蛋和我签魂契，不会是想把我当食物吧？！ 长期这样被他吸阳气，我会不会短命？ 我脑子越来越糊，最后逐渐闭上了眼…… ……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光正从微微拉开的窗帘之间射进房间，耳边隐隐传来韩九尘的声音。 他说：“把人带过来。” 我的意识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韩九尘站在床边，狭窄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他的脸，半明半暗，神秘又清俊。 这货真的太好看了，我不由得看呆了。 韩九尘挂上电话，转身看向我。 “醒了就起来，”他说，“等会儿贺锦会来。” 光是贺锦二字，我的胃口瞬间就被吊起来了。 我正要起身，突然想到，昨晚我被他吸阳气，吸晕过去了。 回想起前两次被吸了阳气之后的模样，我倒抽了一口气。 “遭了！我的脸！”我惊叫着。 我双手捧脸，几乎是飞奔着冲向洗手间。 镜子里的人脸色红润，和之前被吸了阳气后那副像是瘾君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果没有脸上、脖子上、以及从衣领往胸口蜿蜒而下的鬼画符的话，我会非常开心的。 “韩九尘！”我跑到洗手间门口，指着自己胸口上的鬼画符，“这些……这些……你脱了我的衣服！你、你……” “我救了你的命。”韩九尘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诶？”我语塞。 确实，我身上不冷了，头不晕了，鼻血也止住了…… 可老娘也被他看光了啊！！！ 道谢的话卡在我的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个……昨晚我吞的到底是什么？”我干脆转移了话题。 没等韩九尘回话，敲门声响起。 “给你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干净。”韩九尘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间，“洗完来客厅。” 我猜测是贺锦来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洗一番，换上昨天我自己的衣服，去到客厅。 韩九尘坐在三人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他穿着衬衫和西裤，衬衫纽扣没有扣满，双腿交叠，一副休闲慵懒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性感。 反观贺锦，惴惴不安地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和韩九尘形成鲜明对比。 上回在丽水湾看到的那位帅哥，站在她身后，那模样像是押解犯人的官差。 我坐到韩九尘身边，韩九尘朝贺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大概在来这里的路上，那位帅哥已经跟贺锦沟通过了。 贺锦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了。 其实她买的并不是单纯的鬼娃娃，而是一对鬼母子。 她被反噬，也并不是因为不能满足鬼娃娃的需求，而是鬼娃娃的母亲，也就是要致我于死地的那只女鬼，发现她是个三儿的实事。 女鬼痛恨小三儿和渣男，欲除之而后快。 贺锦清楚，她的男友并不是自杀，而是被女鬼控制了心智，才会跳楼。 她非常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于是四下求助。 我不解地问：“我明明已经答应要帮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贺锦哭着和我道歉，说：“对不起苏清徵……对不起……可是事关生死，我不敢赌……” “是谁教你转移仇恨的？”韩九尘问。 贺锦看了韩九尘一眼，表情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问：“我说了……你们……你们不会把仇恨在转移回来吧？” 韩九尘没回话，只看了那位帅哥一眼。 那名叫楚玄的帅哥立刻会意，从手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一个东西，丢在茶几上。 “女鬼已经被收服，鬼娃娃被拘在这里面，”楚玄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老实交代，它从此远离你，你若不配合，我不介意再放它回去。” 贺锦小心翼翼检查了那鬼娃娃，的确是她刚买到时的封印状态。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面朝我说：“是顾婷！” “是她教我的！” 第11章 顾婷死了 “你撒谎！她不会害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昨天顾婷和徐婆婆从丽水湾失踪，到现在也没跟我联系过。 我看向韩九尘，想到他昨天对我说的话——你那位朋友果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敢往下想了！ 贺锦料到了我不信，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禁术的方法，这字迹……确实是顾婷！ “昨天下午我从警局出来，在学校南大门外的小路上被顾婷拦下来，”贺锦说，“顾婷好像对我的恐惧了若指掌，她告诉我，只要拿到另一个人的头发和生辰八字，就可以转嫁仇恨。” “是你选了我？”我还抱着侥幸心理。 “不，是顾婷帮我选了你。”贺锦说，“是她特意提起你的，她还说，她是懂行的，就算你被女鬼盯上了，她也有办法帮你脱身。” 我愣在当场。 韩九尘挥手，示意楚玄送贺锦离开。 “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韩九尘面色不愉，“怀疑我窜通贺锦陷害你的好闺蜜？” 我心情很糟糕，语气不太好地说：“都这种时候了，你别烦我行吗！” 韩九尘冷笑，“蠢货，从陵园的女鬼、孤魂道，再到今天的女鬼，谁在害你谁在救你，你分不清吗？”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顾婷指引我做的事，回回出意外。 的确也是韩九尘一直在救我，加上贺锦的证词…… 可是顾婷是我多年好友，在好友和韩九尘这个鬼之间，我肯定选择相信好友呀！ 谁会料到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呢！ 正当我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响起来。 我烦躁的抓起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就陷入僵直状态—— 顾婷！ 韩九尘你从我手里接过电话，按下免提。 顾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清徵，你还好吗？” 我抿了抿唇，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我还好，你呢？你去哪了？” 顾婷顿了顿，我明显听到一声低叹。 “昨天徐婆婆在作法的时候，一只黑猫带着韩九尘和一男一女突然闯进来，那个女的还掳走了徐婆婆。” 顾婷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过来，明明是熟悉的声音，我却听得背脊发凉。 “我怕如果徐婆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会有危险，就立刻追了出去，等我再回到丽水湾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可把我急坏了！” 我问：“你追到徐婆婆了吗？” 她说：“没有，我找到徐婆婆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韩九尘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详谈。” 韩九尘握住我的手，朝我摇头，示意我别答应。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和我关系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害我。 我挣开韩九尘的手，关掉免提，将电话贴在耳边。 “有空，你说地址。” …… 挂上电话后，韩九尘刀尖儿似的目光盯剜着我。 “胆子肥了？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我怕，可是我必须去。”我轻声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弄清原由，我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随你便。”韩九尘的脸色稍霁，起身回房间。 没一会儿，他换好衣服就要出门。 “韩九尘，你能陪我去吗？”我见他要走，心里有些慌乱。 “不能。”韩九尘拒绝。 “……”我垂眸，“哦。” 韩九尘走后，我也没久待，时间差不多就出发前往约定地点。 顾婷约的地方是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提前二十分钟到达。 左等右等，没等来顾婷，倒是等来了她的电话。 我本以为她大概会告诉我她有事耽搁了会迟到，可接起来之后，通道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请问你是苏清徵吗？”那人问道。 “我是。” 那人介绍说他是警察，这手机的主人出车祸死亡，手机里只有我的电话，他们只能联系我，请我去六医院的太平间认尸，看看我们是否认识，他们还想通过我联系到死者家属。 我脑子轰一下就懵了。 顾婷……出车祸死了？！ 我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在一名警察和护士的陪同下前往太平间认尸。 当医生掀开包裹尸体的白布，我看到了顾婷的脸。 她额头上有很大一个血窟窿，血迹已经干了，布满了大半张脸。 我痛哭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顾婷为什么要害我，可是我和她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假的！ 不是我圣母，而是我太珍惜她了！ 尤其是苏晓这几年因为工作的事情长期不回家，我又经常在外打工，跟同学室友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对比之下，顾婷给我的温暖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那名警察先是劝我节哀，然后问我能否帮忙联系她的家人。 我哭着点头，通知了顾婷的哥哥顾维。 我在那名警察的陪同下离开太平间，那名医生将裹尸布重新拉上。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没等我们走出太平间，身后便传来医生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和警察同时回头，惊见已经死亡的顾婷坐了起来，手掌戳穿了医生的胸膛。 或许是因为恐惧，又或许是眼前的一幕太血腥，我感到浑身发冷，冷到血液都凝固了。 顾婷收回手，医生的尸体应声倒下。 顾婷撕烂装着自己的裹尸布，站起来，将沾满医生鲜血的手聚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后咯咯笑起来。 “走——”那警察虽然也吓得脸色发白，却依然把我往外推，自己拔出配/枪，朝顾婷猛扣扳机。 顾婷被打得浑身颤抖，身上尽是血窟窿，却没能阻止她朝我们走来的脚步。 闻声而来的管理员和警察见到此景，吓得屁滚尿流，没人敢进来帮忙，一个个连滚带爬逃命去了。 “一起走啊！”我想拽他一起走。 从昨天韩九尘对那警察的话里我听得出来，这种事情普通警察完全没办法，留下来只有死！ “不能一起走！快跑！快！我拦下她，你出去后关上门！”他朝我大吼，义无反顾朝顾婷扑过去，把她往里面拽。 我忍不住热了眼眶，只好撒腿往外跑，心想着出去后找韩九尘求救。 就在我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传来那名警察的痛呼。 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脖子被顾婷生生拧断。 我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我掏出电话想打给韩九尘，却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 我放弃打电话，拼命往外跑，顾婷却手一挥，关了太平间的门。 我扑上去，死命拉扯，也没办法打开它。 “开啊！开啊！”我急得满头大汗。 我一边回头警惕顾婷离我的距离，一边不肯放弃，誓要打开这道门逃命。 我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回头了，每一次，顾婷都是不缓不急地靠近我，就像一只猫在看着即将被它吃掉的老鼠。 满身心的恐惧让我连哭都忘记了，我拼了命敲打着门，希望刚才跑掉的那几个人能够良心发现或者去搬来了救兵，把我救出去！ 可是没有，没有人来！ 眼看顾婷离我越来越近，我自暴自弃的踢门、尖叫，满心都是绝望。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天玩完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 随着这声猫叫，我看见顾婷的身形摇晃。 她甩着头，似乎想把什么东西从脑袋中甩出去。 “喵——”又是一声猫叫。 我看见韩九尘的那只黑猫，从排气扇的通道跳了进来。 “苏清徵，从门后让开。”是韩九尘的声音。 我赶紧退开，门被外力踹开，韩九尘提着天罚走进来。 见到韩九尘，我知道我有救了。 我不敢相信，现在的我竟然依赖他到如此地步。 我扑进他怀里，终于哭出来了。 韩九尘单手接住我，难得的没有数落我。 他拍着我的背，放柔了语气，“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跟着你呢。”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我之前一心想要摆脱他，还不听他的话，他却一直在保护我。 “啊啊啊啊——”一阵怒号从顾婷体内传来。 我回头，看见她满面怒容，张嘴嚎叫，发疯一样朝我们扑过来。 韩九尘搂着我退后。 黑猫一个纵身跳到我们前方挡下顾婷。 它浑身毛都立起来了，叫声也尖锐起来，比那晚救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婷和那晚的女鬼一样，惧怕黑猫。 黑猫几爪子就把顾婷打趴下了。 我看见顾婷浑身冒着黑烟，不停呜呜啊啊的叫着。 就在黑猫打算吃掉顾婷的时候，一道黑雾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黑猫。 韩九尘推开我，提着天罚上前，挥出一道剑气，为黑猫抵消了黑雾攻击。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趁机从顾婷身上飞出逃走。 “追。” 韩九尘一声令下，黑猫箭一样射了出去。 顾婷一声哀嚎，我看向她时，她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僵硬着身体，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第12章 真相 我惊叫一声，躲进韩九尘背后。 韩九尘手一挥，一道白光打向顾婷，将她打退好几步。 可顾婷却不依不挠，不管韩九尘怎么打她，她都坚持朝我走来。 我有些不忍心，这毕竟是顾婷的尸体。 我拦下韩九尘，“看看她想做什么吧。” “你不怕？”他问。 我摇头，小声说：“有你在，我不怕。” 韩九尘看我的眼神深了些，没再说话，停止了攻击，挡在我和顾婷之间。 顾婷像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靠近我，于是在韩九尘跟前停下。 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朝着我们张开了嘴。 我躲在韩九尘背后伸出头看过去，不敢相信我看见的情景——顾婷她……她竟然没有舌头！ 我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韩九尘不语，上前两步，捻着剑指，抵在顾婷眉心。 没一会儿，韩九尘语带惊讶地说：“原来那个人是你！” 我连忙问：“什么人啊？” 韩九尘看着顾婷，顾婷对他摇头，像是乞求他不要告诉我。 “你甘心吗？”韩九尘问。 顾婷摇头，朝我走来，她张开双臂，想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和我拥抱。 这一次韩九尘没有阻拦。 他退到一边，以眼神鼓励我，不要害怕，顾婷没有恶意。 我猜韩九尘刚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甚至可能是顾婷害我的真相。 他既然都表态了，现在顾婷肯定是安全的。 我放下警惕，上前抱着她。 顾婷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慰我，又像在道歉。 顾婷放开我，朝着韩九尘深深聚了一躬。 韩九尘说：“我可以超度你。” 顾婷摇头，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医生和警察的尸体，那意思好像在说，她手里有人命，不值得被救赎。 最后，顾婷自己躺回到尸床上。 韩九尘低叹一声，拿出那枚环形玉佩，顾婷的魂魄化作一缕黑雾，被收进玉佩里。 韩九尘收好玉佩，又将医生和警察的尸体搬上尸床，才带着我从太平间出来。 他并不急着离开医院，而是带着我去了监控室。 我这才想起，这医院里随处可见监控，刚刚发生的事，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一定全部看见了，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非常淡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到韩九尘，他起身递过来一个u盘，“九爷，刚才的录像我都拷进去了。” 韩九尘嗯了一声，把u盘接过来装进西装兜里，问道：“刚刚跑掉的那几个人呢！” “东子带回队里了，消息都封锁了，外面没人知道。” “你把这里的录像处理一下，不能看出任何破绽。”韩九尘吩咐道，然后带着我离开。 我们坐在医院大厅最角落的椅子上，等着顾家的人来。 我自然不会这么干坐着，顾婷的事情，那个玉佩，刚才监控室的事情，我都要弄明白。 我非常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别人都是聪明人，就我是个傻瓜一样。 “顾婷跟你说了什么？”我问韩九尘。 “虽然顾婷不希望我把事情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韩九尘说，“但是苏清徵，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或许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你确定你还是要知道吗？” “我要！”我毫不犹豫地说，“这两天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超出我承受范围的？我可以接受，你说吧。” 韩九尘低叹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居然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怜爱？！ “我刚才探取了顾婷这两天的记忆……” 他和我签订魂契的那天，顾婷回家求救，却发现她的嫂子赵晴被人夺舍，她家人的性命都被捏在赵晴的手上。 陵园的女鬼，我家里的女鬼，帮助我下阴的那位徐婆婆，还有贺锦的仇恨转嫁导致我被痛恨小三的女鬼攻击，就连那只女鬼身上的胎儿骨头，都是赵晴身上那只鬼一手策划的。 她不仅想要我死，还要我魂飞魄散。 顾婷对我不是没有情义，每一次我有危险，她都会事先通知韩九尘。 昨天顾婷追着徐婆婆出去，找到赵晴和她摊牌，希望赵晴放过她的家人，她不想再做伤害朋友的事了。 赵晴却没有放弃的打算，她要顾婷告诉贺锦转嫁仇恨的计划，顾婷不肯执行。 于是赵晴强行夺舍，自己取而代之。 学校里的女鬼没能弄死我，赵晴再生一计，她制造顾婷车祸的假象，把我骗到太平间，打算亲手了结我。 这也是为什么，顾婷的手机里只有我的联系方式。 顾婷的意识不肯配合，赵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顾婷。 在和我通话之后，顾婷的身体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赵晴生生剪下了顾婷的舌头，作为她向韩九尘告密的惩罚。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至于监控录像，只是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韩九尘说，“那个玉佩，是把顾婷的魂魄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太细的东西我无权告诉你，你也别让为难，不要问了。” 我哭的泣不成声。 难怪顾婷指引我去做的事情都危险重重，难怪韩九尘每一次都可以及时赶到，难怪韩九尘会那么诧异地说原来是你…… 我哭着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孜孜不倦的想要我死……甚至害得顾婷落到这个地步……” 韩九尘轻轻拍着我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那顾婷的家人怎么办呀？” “你不用担心顾家，我都会安排好，现在关键是你的安危，在那只女鬼的背后，可能还有幕后黑手。”韩九尘说。 我点头，先前的情况我看得清楚，有人救走了女鬼。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喃喃自问，“因为我和你签了魂契？还是我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这辈子来还债的？” “因为你弄坏了一样东西。”韩九尘说。 我蓦然怔了怔，“什、什么东西？” 韩九尘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手链。” 我就着他的手，看着图片上的那根再普通不过的红色手链。 手链是手工编织的，上面挂了几枚小小的圆形玉片。 我认得图片上的手链，就是我前几天在地铁遇到咸猪手，和那人扭打的时候，被扯断的那根。 手链是二叔给的，二叔以前很喜欢编织这些小玩意儿。 小时候，我们最难过的那一阵子，二叔还编过好些东西在学校门口摆过地摊。 每隔一段时间，二叔还会帮我编一根新的。 后来二叔走了，苏晓也会隔三差五编一根给我。 那天我的手链被扯断，我想着等苏晓回来重新给我编一根就是了，也没多想其他的。 如果问题出在手链上…… “我二叔和苏晓！他们……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急忙问，“别是我有什么大来头吧？” “你只是八字太轻，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韩九尘说，“戴着手链能帮你挡一挡而已。” “你少骗我，赵晴身上的那只鬼想弄死我的势头，可不像是单纯不干净的东西。”我感觉他在侮辱我的智商。 “想多了，”韩九尘嗤笑，“你这种体质的人，正好是他们需要的材料而已。” “……哦。”怎么还是有点不信呢。 看韩九尘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老老实实跟我解释的。 我干脆转移了话题。 “那我以后怎么办？找苏晓再编一根手链？” “别再想着怎么逃离我，信我就好。”韩九尘说，他的目光投向医院大门，“来人了。” 我现在哪里还敢逃，我巴不得他24小时都守着我，我才会有安全感。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顾维和他的父母正快速往医院里跑来，赵晴并没有来。 我迎上前，问道：“赵晴呢？” 两位老人急着看女儿，没有理我，顾维站在我面前，等到父母走远了，才说：“跑了。” 顾维的脸色惨白，看得出来他这两天过得并不好。 顾维说：“这件事情，两位老人一直被蒙在鼓里，顾婷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位老人才没多分心去在意这个儿媳妇。” 我点头，“维哥，你……节哀你。”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安慰的话其实于事无补，可是我必须得说。 又寒暄了几句，我嘱咐他当心些，有需要我的地方不要客气，才和韩九尘离开医院。 上了韩九尘的车，我就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 因为出了人命，我必须配合调查。 韩九尘让我放心，监控录像虽然被处理过了，可是这案子还是要查下去的。 案件由特殊部门接管，我只是去走个过场。 想起他昨晚对那个警察说的转移，想来也是转到这个特殊部门。 我问：“你和这个部门有什么关系吗？那些警察好像都跟你很熟。” 他说：“有一些接触。” 韩九尘把车停在警局外面，说：“进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虽然说只是走个过场，可我心里始终有些没底，“你能陪我进去吗？” 韩九尘摇头，“我是鬼，警局正气太强，进去了难受。”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您还知道自己是鬼呢！ 这个大白天都能出来溜达的鬼，居然害怕警局！ 韩九尘瞟我一眼，像是看出我的想法，说：“我现在操控着我的身体，就好比夺舍，有这具身体作掩护，并不畏惧阳光，但是警局的正气跟阳光不同，能透过身体，直击我的魂魄。” “那你会受伤吗？” “不至于，难受而已。” 我了然点头，不为难他了，独自朝警局走去。 果然跟韩九尘说的一样，警察同志就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放我离开了。 我在口供上签字，刚刚起身要走，就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 “九爷来过吗？录像的u盘面是不是在他那？” 我寻声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的脸！ “苏晓！”我大吼出声。 第13章 贺锦跳楼了 由于我的声音过大，所有人都被我喊得一愣，齐刷刷朝我看过来，当然也包括苏晓。 苏晓穿了件特别中二的t恤+9分铅笔裤，满头红毛扎成短马尾，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苏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惊愕过后，苏晓扬起手里的文件夹就敲在帮我录口供的警察头上。 “不是让你们别找她吗！” 那名警察苦哈哈的解释，“晓哥，流程必须得走啊！” 从苏晓的话里，我听得出六医院太平间的事，他是知道的。 而且他刚刚提到了九爷和u盘，我立刻联想到了韩九尘所说的那个特殊部门。 几个和苏晓关系好的在周围起哄，可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苏晓连连说着别吵别吵，把我拽进了一间审讯室。 进了审讯室，我先发制人，把苏晓推到椅子上坐着。 我打开桌上的灯，将灯罩转向他，一副审讯的架势。 “你不是说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吗？不是说出差谈项目吗？你怎么会在这？要u盘做什么？” 苏晓被灯光射得张不开眼，他啪一下关了灯。 苦恼的撸了撸头发，苏晓才说：“你本来跟顾婷关系就好，还老接一些他们家的活儿，我就是怕说了会吓着你。” 苏晓顿了顿又说：“我也是昨晚接到转移过来的你们学校的那件案子，才知道事情和你有关，我原本打算立刻放下手里的事回家找你的，听说你有九爷护着，才安下心来处理案子，没想到在这里和你遇上了。” 我问：“那韩九尘就让你这么安心吗？你也不怕他欺负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居然浮现出昨晚的事情，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好在苏晓关了灯，光线够暗，苏晓没看出端倪。 苏晓点头，“有他保护你，比我亲自守着你更让我放心。” 苏晓的态度让我特别诧异，“他到底什么来头啊？还有你干这工作，二叔知道吗？” 苏晓沉默了一阵，大概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他告诉我，“知道的。” 苏晓说，他小时候八字轻，隔三差五就惹上脏东西，二叔就托人帮忙，把他送出去拜师，学了一些基本的术法，本意只是让他有自保的本事，哪知道他成年后却阴错阳差认识了几个同道中人，被招揽进了特调队。 特调队全称特殊事件调查队，就是韩九尘口中的特殊部门，所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案件，都会转到他们这里来。 而韩九尘，苏晓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来头，据说是出身捉鬼世家，因为名字带九，所以人称韩九爷，是队里特聘的顾问，任何魑魅魍魉，落到他手下，没有不跪的。 苏晓笑了笑，“咱们特调队的头儿，可是把韩九尘当神一样供着呢。” 捉鬼世家？难怪他在学校里灭鬼的时候，能使用符纸。 我脑子里闪过韩九尘数次救我的画面，好像不管是在阳世还是幽冥，他都无所畏惧。 这么厉害的一个……不，一只鬼，居然要通过签魂契来获取我的帮助……如果说他都搞不定的事情，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朝里面吼道：“苏晓你特么在里面孵蛋吗，赶紧的，归队了！” 苏晓应了声，领着我一起出去，在门口见着韩九尘的车，和那个高大的男人一起过去打了个招呼，临走前还叮嘱我听韩九尘的话。 我回到车上，眼睛直溜溜盯着韩九尘看，“喂，除了我，你还有几个签了魂契的员工？” 韩九尘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没理会他，继续我的话，“找工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我莫名其妙就被签了魂契，你倒是对我知根知底的，可我对你还一无所知，你是不是也该露点你的底给我瞧瞧？” 韩九尘挑眉，把车停靠在路边，侧过身子凑近我，说：“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摆脱我了？” 我眼神暗了下来，把脸别开，看向窗外，幽幽道：“不逃了，如果我早点认命，顾婷或许就不会死。” 韩九尘揉了揉我的头，“小朋友，别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我看着他，眼眶里有了些雾气，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韩九尘没有立即开车，而是整个人靠近驾驶座的椅背里，说：“人各有命，不是你我能掌控的。” 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是霸道强硬的，可是现在他说这话的语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哀伤，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我偏头朝他看去，他的目光直视前方，脸部线条勾画出完美的侧颜，又长又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而扇动着。 如果他是一个人，在救过我这么多次之后，我肯定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可偏偏他是一只鬼。尽管未来的日子我可能都会跟他绑在一起，然而种族不同，这恋爱怕是没法谈了。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颜狗，每天能拿他来养眼，也是不错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量轻快的语气说：“好了，换个话题，说说吧，你的底细。” 我把问题又绕了回去。 韩九尘可能是被我的语气感染了，脸上的哀伤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是最常见的——面无表情。 他说：“我以为苏晓都跟你说了。” “我不想知道那些，”我说，“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跟我签魂契？面试是你刻意安排的还是意外？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需要有人帮我一些我不方便出手的事情，就以招聘的方式选了一批容易招惹脏东西体质的人，谁最先踏入我的地盘，我就选谁，你正好赶上了，仅此而已。”韩九尘一边说一边踩下油门，“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那会让你很累。” 车子重新启动，朝着学校开去。 韩九尘让我收拾几件常穿的衣物，跟他回御岸华庭住。 对于已经不想再挣扎的我，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车子在宿舍楼底下挺稳，我跳下车，回寝室里收拾东西。 寝室里没人，想来发生了昨晚的事情，贺锦和于莉莉也不敢回来住了。 整理完东西，我又去宿管阿姨那里办了退宿手续。 我拎着行李从楼里出来，听到有人从后面叫我的名字，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隔壁寝室的李艳正朝我跑过来。 “苏清徵！快去四教！我刚刚接到电话，贺锦在四教顶上，要跳楼自杀！” 我一听这话，招呼李艳上车，催促韩九尘赶紧开车，往第四教学楼去。 我们到的时候，楼下已经围满了人，于莉莉正扯开嗓子喊着贺锦，想劝她不要冲动。 我仰头望去，看见贺锦站在楼顶护栏上，两只脚一前一后，一里一外，稍不注意，整个人就能掉下来。 “她身上有东西。”韩九尘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你仔细看，她的背后有个黑影。” 我一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瞪大眼睛，仔细分辨。 果然看见贺锦的背后贴着什么东西，并且她浑身都被一团黑色雾气包裹着。 她的动作十分僵硬，似乎在努力平衡自己，和那团东西抗争！ 我慌乱的抓着韩九尘的手说：“你能救她吗？” 没等韩九尘回答，贺锦突然大喊了一声，一跃从楼上跳下来。 楼下围观的人一部分惊叫着散开，也有好几个男生团团围起来以手臂搭起一张网想要接住她。 韩九尘手腕一转，一道金光从他手心窜出，直射向贺锦，将她团团包住，跟那团黑雾形成鲜明对比。 贺锦跌落的速度顿时减慢，并且忽上忽下，是黑金两方在较着劲。 我一边担心贺锦的安危，一边四下张望，生怕这样诡异的画面会在学校里哦造成恐慌。 奇怪的是，整个空间放佛静止了一般，除了我和韩九尘，所有人都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定在原地。 就在韩九尘和黑雾僵持的时候，另一道黑雾从我们背后袭来。 韩九尘单手把我揽入怀中，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把我护在怀里，躲开黑雾的攻击。 就在韩九尘分心之际，贺锦身上的黑雾占据上风，一道黑色光束直射进韩九尘的手心。 “唔……”韩九尘突发一声痛呼。 韩九尘退后两步，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白得几近透明。 他的手心也因为黑雾的攻击而乌黑乌黑的。 贺锦身上的金光消失，眨眼的功夫，便砰一声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原本静止的其他人全部恢复正常，顿时尖叫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 贺锦浑身血淋淋的，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她侧着脸，着地的那边被摔得稀烂，血液溅了一地，没摔烂的一边，眼睛直直盯着我的方向。 她似乎还没有断气，嘴巴一张一合，每张一下，就有鲜血不断从嘴里冒出。 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我却清楚的听见，她在说：对不起。 我愣在当场，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顾婷、董玲、贺锦……她们平时的喜怒哀乐，她们死时的惨状都一一在我眼前闪过。 我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眼泪刷刷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无法忍耐，奔溃得放声大叫：“啊啊啊啊——” 大喊大叫之后，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4章 你吃了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房间里暗沉沉的，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 是晚上了吗？我晕了这么久？ 我坐起来，眼睛四处飘，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娘亲，你醒啦！” 我心里一惊，吓得身子一抖，颤巍巍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名三四岁年纪的孩子，脑袋上扎着根冲天炮，穿着肚兜，站在离床不远的位置，一脸无害的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他这一身打扮，诡异得很，我下意识就觉得他不是人！ 他刚刚将叫我什么？娘亲？！ 我打了个冷战，强忍着恐惧，问道：“谁是你娘亲！你是谁？韩九尘呢？” 那孩子片头看着我，一脸的不解，“娘亲，你不认得我了吗？” “别乱喊，这是哪？你到底是谁？！”我声音更大了些，几乎快叫起来了。 “真讨厌，娘亲不认得我了，”那孩子嘟着嘴摇头，“我是东儿，爹爹说，这里没有韩九尘。” “你爹爹又是……” 我本想继续问问题，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 “宝贝儿，不是想念娘亲了吗，还不快回到娘亲怀里去！” 我瞪大双眼，满脸惊骇：谁在说话？这声音明明就在这房间内，可房间里除了我和这个娃娃，什么人也没有！ 说话的人是谁？！是人是鬼？！ 我惊叫了一声，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房间。 然而没等我站起来，那孩子就像看穿了我的意图一样，瞬间咻一下的，就移到门口，堵住了出路。 紧接着他大叫一声，念了一串我听不懂的东西，我顿时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 “你、你想干什么？”我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 他咯咯笑着，娘亲娘亲的叫着。 我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宝贝儿，还不快去娘亲怀里。”刚才那个声音催促道。 那娃娃嗯嗯了两声，像是在应和，然后晃悠悠的朝我走过来。 “娘亲，我来啦~” 我浑身吓得打颤，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当中。 我知道，并不是周围温度降低，而是我在害怕。 紧接着，最让我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这孩子的靠近，他的身体在逐渐缩小，从三四岁的孩子，变成爬着前进的婴儿，最后变成了一颗发光的珠子，飞入我的肚子里…… “啊啊啊——”我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再没了知觉…… …… 当我再次张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我猛地坐起来，四下张望，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我这一觉起码睡了五个小时。 校医不在，韩九尘也不在。 所以……刚刚我是在做梦？ 韩九尘人呢？是他送我来的吗？ 医务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醒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寻声看过去，钟师兄提着外卖走进来。 钟师兄全名钟靖远，目前读研一，大长腿高颜值，据说家境也挺殷实。 他大二的时候在学校搞了个灵异社，升研后成了名誉会长。 我和他本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月前，他们灵异社和一个直播平台签了合作，需要一些东西布置直播间。 他不知道从哪知道我经常接顾婷家的活儿，就拜托我帮忙搞点装备，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认识没几天，就开始追我。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压根儿不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会是什么真爱。 说不定他不过是跟朋友同学什么的打赌呢？某些小说不是经常这么写吗！ 所以我从没回应过他。 “那个……钟师兄，是你送我来的吗？”我问道 “嗯，你目睹贺锦自杀，晕倒在四教。”钟靖远说，把外卖盒子递给我，“我猜你还没吃饭，给你买了粥。” “谢谢，我现在吃不下。”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一来不想和他有更多关联，二来我确实没有胃口。 “钟师兄，你有看到我朋友吗？跟我一起去四教楼下的。”我问。 没看到韩九尘，我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哪个朋友？”钟靖远看起来有些疑惑，“你倒下时我就在你身后，没看到你身边有人啊。” 没人？！我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怎么回事？难道韩九尘使了什么手段，让别人看不到他？ 那他会不会就在这个房间里？ 想到此，我下意识环顾四周。 “清徵，其实我今天是特意去找你的，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嗯？”我心思还在韩九尘身上，随口应道。 “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灵异社和快音平台有合作，”钟靖远说，“最近我们做了一个灵异类的直播节目，专门探寻一些闹鬼的地方，还缺一个女主持，你有兴趣吗？” “啊？”我愣了一下，没太听清他的话，“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没关系，”钟靖远微笑，把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 “我听说你的实习单位还没有定下来？”钟靖远向我抛出橄榄枝，“来我们节目吧，我可以帮你搞定。”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经过顾婷的事，我对其他人都抱有一定的警戒心。 “你经常接你闺蜜家里的活儿，胆子应该挺大的。”钟靖远笑了笑，“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其实挺怕鬼的……哈哈。”我干笑了两声，有点为难。 实习的事情，我确实还没有敲定。 如果是签魂契之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 我心里没底，去闹鬼的地方，万一我再招惹上什么东西，说不定还会连累节目组的其他人。 钟靖远见我犹豫，就说：“你别担心，节目只是做点效果而已。” “啊？假的啊！” “当然，这世上哪来的鬼啊。”钟靖远笑道。 我暗暗在心里嘀咕：那是你还没遇到。 “钟师兄，可以给我些时间考虑吗？” 虽说是假的，可我还是没完全放心，我想和韩九尘或者苏晓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毕竟需要你出镜，”钟靖远以为我是不想露脸，“三天如何？” “行，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聊完之后，我打算离开医务室。 “清徵，等等，”钟靖远叫住我，拿下巴点了点床头柜上的药包，“校医给你开了些安神的药。” 他递给我一杯水，“算算时间，你现在吃点，晚上入睡正好起效。” 我看那包药的纸，确实是医务室的。 我打开看了一眼，是类似于栀子金花丸那种黑色小颗粒。 想到先前我梦见的那个娃娃，我觉得我确实需要吃点安神的药。 我遵医嘱，倒了一半儿到嘴里，接过钟靖远递来的白开水吃下。 “谢谢你师兄，”我再次道谢，“那……我先走了，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 从医务室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我回到四教，找回车子，自己开着回了御岸华庭。 路上，我正打算给韩九尘去个电话，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问他今天怎么突然就跑了，他没回答，只说见面再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我也开着车不敢多说，于是三两句话就挂了电话。 约莫半小时后，我回到御岸华庭。 大门没有关，客厅里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的。 我往里走着，小声叫韩九尘的名字，不过没人回应我。 我绕过沙发，看见韩九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心里一惊，扑到他身边，鼓足力气把他抬起来枕在我的腿上。 “韩九尘！你醒醒啊！”我拍打着他的脸，希望能够唤醒他。 可他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急得心乱如麻，甚至忘记了不久之前我还想尽办法要逃离他。 现在的我就怕他醒不过来，心里难受得不行。 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嘭——” 我的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我一阵哆嗦，我下意识伸直了脖子朝门口看过去。 韩九尘一袭白衣，以魂魄的形态站在门后。 这是……灵魂离体了？ 我想起在孤魂道的时候，他也是灵体分离的。 “过来。”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放下他的身体，站起来朝他走去。 等我走近他，我才发现，他完全不是平常的样子，此刻的他面色发青，眼睛发红，一副厉鬼的恐怖模样。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得差点儿晕过去，不自觉就想往后退。 他却不给我机会。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拖进怀里，埋头吻上我的嘴。 “唔——” 我惊恐的发现，这不是吻，他……他在吸我的阳气！ 这种感觉，和他任何一次吸我阳气都不一样，反倒是像魂契当夜，我家里那只女鬼吸我阳气时的感觉。 我顿时就觉得背脊窜起一抹冷意，心里怕得要命，当即就想推开他。 可是没等我的双手触碰到他，他却先一步甩开我，怒道：“你吃了什么？” 他的力道之大，我被他甩得跌坐到地上，要不是有沙发挡着，我都不知道要被丢到哪去。 我脑子撞到沙发上，又痛又懵，还没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就一阵风似地扑过来，伸手扣住我的脖子，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你吃了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第15章 我喜欢他 我来不及回答，大门的门板就被人从外面破坏，一道人影快速飞入，朝着韩九尘袭来。 韩九尘放开我闪躲开去，那道人影在我面前站定，指捻法印，念了一串咒语，我体内接连不断有黑色的小颗粒飞出，最后无数个小黑颗粒组成一根长鞭。 我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脸色惨白。 韩九尘阴冷地说：“鬼诫！你是钟家的人！” 钟家？ 这时我才看清，来人竟是钟靖远！ 难道他一直跟踪我？那么那些小颗粒……是他给我吃的药？！ “钟靖远！你——” 钟靖远一把拉起我，藏在身后，打断我的话，得意地道：“清徵别怕，我会保护你。” 韩九尘看向我的眼眸里腾升起怒焰，随后自嘲地哼笑了两声，道：“苏清徵……原来你还是想要摆脱我？我竟然真的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放弃了……哈哈哈……” 韩九尘的笑声，听得我缩紧了身子。 我拼命摇头否认。 我根本就不知道钟靖远跟踪我，更不知道他给我的药竟然能变成什么鬼诫！ 我想解释，钟靖远却抢先一步道：“人鬼殊途，她当然要摆脱你！” 韩九尘薄唇微启，阴狠地说：“钟家外家的小鬼，就算我杀了你，钟家也不敢吱声！” “韩九爷，玄门被你们韩楚苏三玄把持得够久了，是时候改朝换代了。”钟靖远鞭子一甩，冷笑着说，“今天我解决了你，今后的钟家乃至玄门，都会是我说了算。” 我虽然不知道钟靖远说的玄门是怎么回事，但好歹听出来了，钟靖远要对付韩九尘根本就不是什么为了保护我，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难道他突然追求我，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韩九尘结魂契啊！ 落地窗外面，偶尔有业主的车子开过，虽然车灯的光亮经过玻璃和窗帘两层过滤，射进来时也是灯影幢幢。 韩九尘和钟靖远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我看了一眼钟靖远手里的鞭子，心想着先前那什么鬼诫只是一个一个的小颗粒，韩九尘并没有和它真正的接触，就那么痛苦了，如果让鬼诫打上一鞭子，那还得了？ 想到此，我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他俩打起来！ 我张开双臂挡在韩九尘面前，“钟靖远，你别想动他！” 韩九尘阴鸷的眼神锁定住钟靖远，用冷冰冰的语气对我说：“让开，我还不需要女人来保护。” 钟靖远咧嘴笑道：“韩九爷，您伤得这么重，现在的魂魄连身体都无法操控，只能以灵体状态飘在体外，当真要跟我打吗？你应当清楚，我钟家的鬼诫，是一切鬼怪的克星，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免得待会儿被我打得魂飞魄散。” 我一听这话，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韩九尘他……魂魄离体是因为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到今天围绕绕着贺锦的黑雾，是那团东西的主人伤了他吗？ 那他更不能和钟靖远打呀！ 可是，两个执意要打架的男人，是没人能劝得住的。 钟靖远身形突然一晃，上前一掌推开我，与此同时鬼诫鞭身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随即像是有了生命力似的，瞄准了韩九尘抽去。 我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等我稳住身体，就看见韩九尘的身影飘忽不定，躲闪着鬼诫，明显处于下风。 不难看出，韩九尘惧怕鬼诫。 我心里急得不行，生怕韩九尘的魂魄真的被钟靖远打散，于是我跟着两人的行动轨迹大叫大喊“乘人之危非好汉，不如等韩九尘养好了伤再约一架”之类的。 不知道是我的叫喊起了作用还是韩九尘躲避技术太好，钟靖远多次攻击都落了空。 他冷哼一声，手上捻起法印，开始运用捉鬼咒术。 好在不管钟靖远使出什么招式，只要不和鬼诫接触，韩九尘都能见招拆招。 几个回合下来，钟靖远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的目光瞄向了躺在地方的韩九尘的身体，嘴角上翘，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钟靖远抬手朝韩九尘丢去一张黄符，趁着韩九尘忙于应付时，握着鬼诫大力朝着韩九尘的身体抽去。 我心里警钟大作，暗叫不好，没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奋不顾身就往韩九尘的身体扑过去。 我双眼紧闭，抱着韩九尘的身体轻轻发抖，做好了被抽鞭子的准备。 可我等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覆盖在我身上的感觉。 随即我就听到韩九尘痛苦的闷哼以及身体被烫伤的那种“嗤”的声响。 我猛地回头，果然看到韩九尘以灵体态抱住我，硬生生受了鬼诫一鞭。 他明明那么害怕被鬼诫碰到，却还是以身体为我挡下了一鞭。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捧住了一样，暖意一股一股的，简直要把我融化…… 韩九尘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嘴里连续不断冒出黑色鬼气，魂魄也变得透明。 这是……鬼气在外散吗？ “韩九尘——”我哭叫道。 我感觉我的身体顿时凉了一大截，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我好怕他真的就这么散了。 我这时候才发觉，比起下半辈子因为魂契跟他纠缠在一起，我更怕他消失。 他虽然逼我签魂契，偶尔毒舌，不够温柔，但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带我走出险境，有他在我就莫名安心。 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被自己打了脸，什么人鬼殊途，什么没法谈恋爱……我明明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他了。 不管如何，我都不许他被打散。 我目光含恨，瞪向钟靖远，只见他手臂一抖，鬼诫又要朝着这边抽来。 我知道韩九尘现在的状态再经不起鬼诫的攻击，就抢先一步，爬起来大叫着冲向钟靖远。 “你敢伤他，我跟你拼命！” 我撞进钟靖远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把他撞向墙壁。 与此同时，我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飘过，随之而来的是钟靖远的惨叫。 钟靖远怒嚎着一掌打开我，把我打出一段距离跌落在地摔得人仰马翻。 等我爬起来我才看到，钟靖远的脸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张白色的纸片人，他似乎很害怕那纸片人，两手在脸前挥舞着，想扯不敢扯的样子。 没一会儿，纸片人开始变红，像是吸了钟靖远的血。 钟靖远惨叫不断，求饶道：“楚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楚大哥？难道是楚玄？ 我立即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果然看到楚玄站在门口。 换做平时，我肯定会对钟靖远态度的前后差距鄙视一番，可是现在我哪还有心思管他啊。 趁着楚玄收拾他的空档，我靠近韩九尘，焦急地问：“韩九尘，你怎么样了？” 韩九尘身躯已经半透明，黑色的鬼气围绕在他周身，他看起来特别痛苦。 我心急如焚，“要怎样才能帮你减轻痛苦，是不是要吸我的阳气？” 他这才看着我，气若悬丝的说：“你不害怕吗？”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吓得躲墙角，可是现在，和害怕相比起来，我更多的是心疼。 我摇头，说：“我、我给你吸好不好？你给我留一口气就成。” 没等韩九尘回话，楚玄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滚开，他现在不需要阳气。” 我仰头，看到他黑着脸站在我身后，明显很不待见我。 我乖乖缩到一边儿去，眼光瞄了一眼钟靖远，那货似乎知道自己想在占卜了上风，趁着美人理他，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怂逼，才回头关注这边的情况。 楚玄拿出一个类似于口腔喷雾的瓶子，递到韩九尘嘴前，朝他嘴里喷进去，一边数落道：“你就作死吧，没有灵魄也敢招惹姓唐的，这下子一年份的量都让你吸完了，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要怎么办。” 韩九尘喷了这玩意儿之后，魂魄逐渐恢复不再透明，鬼气也不再外泄。 他说：“鬼气吸了还能收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老妈子了。” 楚玄哼了一声，没接话。 看到韩九尘恢复，我才松了一口气，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软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韩九尘不吸阳气反而要吸鬼气呢？ 还有灵魄？姓唐的？ 可是看到他俩脸色都那么难看，我没敢问出口。 楚玄似乎也放下心来，转而冷冰冰对我说：“苏小姐，他强迫你前魂契，是他的错，但是他也一次一次救过你的命，你像这样带着人上门想置他于死地，是不是太过了些！” 我慌乱的摇头，把学校保健室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不停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钟靖远跟着来了，也不知道他给我吃的药就是那什么鬼诫！ 我请求他们一定要相信我。 楚玄冷着脸不搭理我，对我的话不做评价。 而韩九尘，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起身回到身体里，从西裤兜里拿出从医院拿回来的u盘递给楚玄，并且交代拿回特调队。 顾婷幕后女鬼的案子，本来他想自己查的，但是现在他的情况，是力不从心了。 楚玄说：“这案子我会处理，你回大院吧，现在的你不适合住在外面。” 韩九尘嗯了一声，是同意了。 他走到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不带感情地问：“苏清徵，我还能信你吗？” 第16章 签份新合约 我顿时又红了眼框，委屈又难过。 我强迫自己不许哭，哽咽着说：“韩九尘，我苏清徵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钟靖远不是我找来的，见过苏晓后我就没再想过摆脱你！” 韩九尘的面色依旧阴鸷，他紧紧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伪。 “韩九尘……我觉得，我可能有点……”我被他盯着，说话有点不利索，“喜欢……” 你字还没从我嘴里说出口，韩九尘就放开我，转身邹到沙发上坐下。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十分清明。 “行了，哭什么，以后没说不信你。”韩九尘的声音沙哑，“但是苏清徵，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喜欢我。” 他这一句话，如当头棒喝，打在我的心上。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知所措。 强迫我签魂契的是他，霸道的不许我逃开的也是他，就在我放弃逃离，承认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不要喜欢他…… 伤心、愤怒、失望……我不知道现在我的心里哪一种情绪占得比重大一些，我只知道我特别难受，就像我美滋滋给人一个善意的微笑，那人却黑着脸赏我一个耳刮子一样。 楚玄说：“意思就是，现在你们虽然因为魂契绑在一起，但是等他办完事情就会离开人世，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所以不需要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来徒增伤感，懂？” “你是鸡下巴吃多了吗？又没问你，那么爱接嘴！”我没好气的对楚玄说。 本来韩九尘的话就让我很不爽了，楚玄还接那么一句，我更是又气又怒，语气自然不会很好。 楚玄估计没料到我会跟他呛声，一阵惊愕过后，黑着脸瞪着我，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我侧眼瞄了一眼韩九尘的表情，看出了对于楚玄的话，他没有要否定的意思。 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但是我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发飙。 我抬起手抱住韩九尘的脑袋，强迫他看着我。 “除了不能喜欢你，还有其他要求吗？”我语调轻松，尽量不让他听出来其实我的真实情绪。 我这人脾气挺犟的，就拿被他强迫我签魂契这事儿来说，我起初非常抗拒，所以哪怕他威胁要掐死我，我也要阳奉阴违地想办法摆脱他。 现在呢，情况正好反过来，我出乎自己意料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这种感觉，本来就和爱、讨厌、憎恨等感情一样，是很私人的东西，我喜欢他是我的事，由不得他做主。 不过他既然提了这个要求，我会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 韩九尘估计是猜不准我的目的，眼神疑惑，双眉蹙起，拧出了个“川”字，不过他倒是很配合我。 “没有。” “那好，”我放开韩九尘，看向楚玄，“楚先生，你可以走了，我有些私房话要和他说，你说的那个什么大院儿，明天再来接他去吧。” 楚玄看向韩九尘，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韩九尘做了一个去吧的手势，楚玄瞪了我一眼，才迈开步子离开。 我和韩九尘坐在沙发上，我没说话，韩九尘也不开口。 我猜现在韩九尘一定满心懵圈儿。 我的反应，应该和他预想到的不一样。 或许在他的心里，要么我表白被拒，还被要求不要喜欢他，应该非常难过，并且哭得昏天暗地才对。 可是我并没有。 不仅没有，此刻我的脑子里还在打着小算盘——既然他办完事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那我总得知道他想干什么和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既然我现在是他的员工，总不能打白工吧！ 总不能到了最后，他美滋滋走了，我什么都没捞到。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韩九尘，我们重新签个合约吧。” 韩九尘有些无奈，“苏清徵，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假模假样的笑了一笑，说：“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我没有意识，我不认，要我为你办事，那就得重新签一份合同。” 韩九尘没应声，等着我的下文。 我继续说：“我每为你做一件事情，就由我来选择，你是支付我酬劳还是满足我的要求。” “……” “你放心，我的要求都很简单，不会让你为难，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对我坦诚，我要知道未来我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和对手。” 韩九尘听完，脸上写满了荒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我耸耸肩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不是非我不可，那么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你大可以不管我，反正我死了你还可以去签其他人，但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这说明我身上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 我并不确定我猜想的就是对的，但是面子上，我特别自信。 韩九尘没说话。 我知道我猜对了。 “既然如此，你得给我好处吧？不然我凭什么帮你？不要说什么你可以掐死我捏死我的话来威胁我，我知道你不会。” 韩九尘突然发力，快速移到我眼前，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如果是今天之前，我兴许会被他吓到，可是就在刚才，他的魂魄都虚弱成那样了，还是奋不顾身为我挡下钟靖远的鞭子。 这样的韩九尘，我才不信，他会杀我。 我咬着唇，直勾勾盯着他。 韩九尘看向我的凌厉眼神，逐渐柔下来，最后他放开我的脖子，改而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张开嘴，以拇指抚着我的唇。 他低叹道：“我不松手，你是不是就打算咬烂自己的嘴？” 他声音算不上温柔，可是我听得满心都是暖意。 终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框。 韩九尘伸手捂住我的眼，轻声说：“不许哭。” 我吸吸鼻子，把眼泪硬逼了回去。 韩九尘退开了去，坐到我对面，终于妥协：“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也跟着坐正，调整好自己的气息，问：“灵魄，姓唐的，大院儿，还有你的伤都是怎么回事？” 韩九尘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自己纠结了一阵，才告诉我，灵魄就是在宿舍的走廊上，我不小心吞下的东西，对于鬼物来说，不仅能定神固魂，更能将其他力量吸收，转为自己的灵能。 当时我被女鬼的声波攻击，他怕我支撑不住，才将灵魄给我含着，哪晓得我不小心给吞了。 大院儿是供着他牌位的地方，每一次重伤，他都会回到大院儿吸食香火疗伤。 姓唐的，全名唐轩亦，是他的仇家，抢了他很重要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东西找回来。 今天他发现包裹着贺锦的那团黑雾，有唐轩亦的气息，所以安顿好我之后，就追了出去，没想到被钟靖远钻了空子。 “所以……当时你把灵魄给了我，才会在遇上唐轩亦的时候受伤，魂魄离体吗？” 韩九尘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他反问我：“还有问题吗？” 我点头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韩九尘面前，扬起手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啪—— 声音清脆响亮。 “苏清徵，你干什么？！”韩九尘明显是被我打蒙了。 “既然你不和我谈感情，那我跟你算一算你轻薄我的账，不过分吧？”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你把我看了个遍，我只打你一巴掌，你赚了。” 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他在我身上搞得那些鬼画符是在救我的命，可能是我吞了灵魄，有什么副作用。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不作一点，激起他一丝愧疚，今后不方便和他谈条件。 韩九尘咬了咬后槽牙，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苏清徵，你这样的普通人吞下灵魄，身体会散发一种特殊的香气，普通人闻不到，但是对于某些鬼物来说，却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我没应声，等他继续说。 “如果我不在你身上画阵，以我的鬼气压制灵魄的气息，那些鬼物会争先恐后把你撕碎，抢夺灵魄。” “……” 烦死了！为什么要解释！ 让我赢一局会掉块肉吗！ 我一句话也不说，闷头走进卧室，砰一声关上门，把自己丢进大床里，脸埋进被单里，明明没有哭，眼泪却止不住往外流。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 我猜想是韩九尘进来过，帮我换了睡衣。 房间里没有韩九尘的身影，我下床走出去，看到他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 “吃早餐。”他把早餐放在饭桌上，“等一下楚玄来接我，先送你回家，苏晓最近会在家陪你。” 我站在桌边说：“我要跟你去大院。” 韩九尘没回话，不答应也不反对。 他不说话，我就不吃东西。 大清早的，我俩就这么耗着。 直到我的手机响起来。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于莉莉。 我滑到接听键，本来以为，她可能要说贺锦的事情，哪成想一接起来—— “苏清徵，钟靖远给你写了一封道歉信，然后……然后他在寝室里服毒自杀了。” 道歉？！ 自杀？！ 我脸色唰一下变了，我想起贺锦从楼上跳下来之后，对我说的那句对不起。 看我表情不对，韩九尘问我：“怎么了？” 我没心思和他闹别扭，老实说：“钟靖远死了。” 我把贺锦跟我道歉的事情告诉韩九尘。 韩九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掏出手机调出来一个号码拨过去，吩咐道：“通知c大片区，董玲跟贺锦的尸体送到九医院停尸间，钟靖远的尸体，丝毫都不许动！” 第17章 问灵 我和韩九尘赶到学校，警察先我们一步，钟靖远住的第三宿舍楼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由于韩九尘的一个电话，这件事情受到了警局的重视，学生们全部被清场，安排到了临时宿舍，不过仍然有不少人都围在宿舍楼外。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于莉莉。 于莉莉见我到了，朝我招手，“苏清徵苏清徵，我给你说哦，我男朋友先前进去看过了，钟师兄的死状和董玲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是自杀的样子！那群警察堪察了现场，可是什么结论都没得到……真是的，自个儿没用查不了案居然甩锅给死人，垃圾！” 我猜想警察会宣布是自杀，是害怕引起恐慌吧。 韩九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的警察肯定不是普通人。 不过我心里最诧异的是：和董玲一样？ 我想到董玲凄惨的死状，不禁打了个冷战，我下意识地望向韩九尘，却看到他仰头盯着钟靖远宿舍的窗口，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苏清徵，怎么办啊……？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上课啊？”于莉莉虽然性格大咧咧的，但是又不傻，那天寝室的情况，她再蠢也能感觉到点什么。 现在她像是真的被吓到了，拉着我的手臂，声音中明显出现颤音。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低下头。 上次那只女鬼，在被韩九尘收进玉佩之前说董玲不是她杀的，那到底是谁呢？ 守在宿舍楼门口的警察看到了韩九尘，赶忙挤出来，“韩九爷，您要上去吗？” 韩九尘点头，然后问我，“你呢？跟我上去，还是等我？” 我立刻说：“上去。” 这学校诡异事情太多了，我心里害怕，跟着他才能安心。 我们在警察的带领下进入钟靖远的宿舍。 我整个人缩在韩九尘的背后，不敢看钟靖远的尸体。 韩九尘被我贴着不好走路，就把我拉开，让我站在一名警察身边不许乱动。 他戴上手套检查了钟靖远的尸体，然后站起来，问我：“第一个死的，你那个同学，什么名字？” “董玲。” 韩九尘点头，对一名警察吩咐道：“把董玲和贺锦的验尸报告发给我。” 说完，韩九尘带着我走出宿舍，驱车离开。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先问什么。 韩九尘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就说：“心里太乱就自己捋一捋，最想知道什么。” 我微怔了一下，最想知道的，还是玄门吧！ 我记得钟靖远说过，玄门被韩楚苏三家把持，我想到苏晓和二叔给我编的手链，心里怀疑，这里面的苏会不会就是我家？ “玄门是什么？韩楚苏的苏，跟我有关系吗？” “当今世上，人死生怨，怨气化灵，就是所谓的鬼。”韩九尘说，“玄门就是人间修行者创建的一个组织，以灭杀怨灵为己任。玄门最初由韩、苏、楚三大家族创建，故又称三玄。” 我点点头，“那个特殊部门，和玄门有关系吗？” “你说灵监局？”韩九尘说：“那是官方官方与玄门合作成立的部门，由官方选拔人才进入玄门修行，毕业后回去任职，或者从民间招纳不属玄门的散修，但也有不少玄门子弟主动加入。” “那苏……” 韩九尘打断我的话，“苏晓就是以散修身份加入的。” 苏晓说过，他是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才进的灵监局，现在韩九尘也这么说……看来，我家和玄门的那个苏家应该是没关系的。 车子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停在了东郊c市公安局城东分局外面的空旷地。 我下车，看到这个城东分局，越看越奇怪。 据我所知，c市的各个公安分局，都是按照所属辖区命名的，这个城东分局……c市压根儿就没有城东区呀！ 所以这城东分局是怎么冒出来的？ 停好车，韩九尘领着我往里走。 “你不是害怕警局吗？为什么还来？”我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你能不能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这不是警局。”韩九尘说，脚下的步子倒是慢下来了。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九爷九爷地叫着打招呼。 直到走到大门口，看到门框上刻着若隐若现的符咒，我才恍然大悟，这个城东分局，看来就是传说中的灵监局了！ 韩九尘带着我进入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他让我自己待着，打开电脑看邮件。 他问我：“董玲死之前，跟你有过接触吗？” 我点头，“她被鬼上身，想弄死我，我和她打了一架，还喷了她一脸血。” 韩九尘闻言，眉头锁得更深了。 我看他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事情很棘手？ 韩九尘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凝重的呢喃：“不该是这样……” “韩九尘，你怎么了？”我担忧地问。 “苏清徵，你最近还遇到过什么怪事？” 我摇头，咕哝着说：“遇上你就是最大的怪事了，还能有什么啊……” 韩九尘沉思了一会儿，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他领着我上了四楼，进入一间门上挂着技术部木牌的办公室，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站在里面的一个木头架子边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那老头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的衣服也像是好几天没换过的样子，我扇扇鼻子，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韩九尘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一边朝那老头说：“老何，问灵。” 被叫做老何的老头睨了一眼韩九尘，慢悠悠地说：“等两分钟。” 然后继续鼓捣他手里的玩意儿，那是一个看起来像一把伞的玩意儿，他似乎在往伞柄上刻着什么。 韩九尘也不催他，拉了一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我朝他那边靠了靠问：“他是谁呀？” “何必。”韩九尘说，“技术部的头儿。” 何必？这是什么名字！ 我噗嗤一笑，被韩九尘拍了一下腿。 我忍着笑，问他，“他在干什么呀？” 韩九尘摇头，没再说话。 我觉得无趣，撇撇嘴，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瞎逛。 在进门靠左边的那面墙上，一大半都挂着小木牌，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红色，但大部分都是褐色。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木牌上面全刻着人名。 另一半挂着各种小方格，里面装着符纸，金、银、紫、蓝四种颜色，却不见平常的那种黄色。 我心里好奇，想问韩九尘，这些都是做什么的，却被何必抢先一步。 何必丢开手里的刻刀，像欣赏艺术品一样观赏着他的那把伞，还拿到韩九尘面前炫耀。 “刻好了，牛吧！” 韩九尘嗯了一声，十足十的敷衍，“问灵。” 何必也不气恼，把伞收起来，朝我说：“小姑娘，你过来点。” 说着就把我拽到桌子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小刀划破我的中指。 他动作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我感觉到疼的时候，何必已经从衣服兜儿里掏出来一枚铜钱，沾了点我的中指血，让我闭眼，将铜钱压在我的眉心，接着我听见他嘴里嘀嘀咕咕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突然，他呸一下，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啊——”我恶心得想跳起来，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背后的韩九尘按住，无法动弹。 我心里气得不行，坐在椅上扭来扭曲，想要挣脱韩九尘站起来。 “听话，别动。”韩九尘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那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我。 我耳根子瞬间被他的气息吹得酥酥麻麻的，皮肤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我又象征性地扭了两下，才乖乖安分下来。 何必又嘀咕了几句我听不明白的话，然后拿开铜钱，啪啪两下拍在我的太阳穴上，大喝一声：归位！ “去洗脸吧。” 我一听立刻跳起来往外跑，脸上挂着一老头子的口水简直恶心死了！我记得刚刚韩九尘领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厕所！ 我一口气冲进女厕所，拧开水龙头就把脸埋下去冲洗，直到搓洗到我脸上又烫又痛，我才停止，抬头看镜子，我的脸已经被我搓成猴子屁股了。 我从厕所出来，韩九尘在门口等我。他看我的眼神里都是笑意，我猜他肯定是在笑我的大红脸。 “那老头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干什么要往我脸上吐口水，恶心死了！”我抱怨道。 韩九尘伸手摸上我的脸，一左一右轻轻揉着，“你也对自己太狠了，都快破皮了。” 他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我听得浑身酥痒，不由得鼻子酸：妈蛋，说不要谈感情的是你，现在对我这么温柔的也是你，是想憋死我吗！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说：“你、你别揉了，我问你话呢！” 韩九尘领着我下楼，回到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才和我解释，何必刚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是一种术法，叫做问灵。 所谓问灵，就是把一个人身上的灵体请出来，细问它的所见所闻。 “我身上有那玩意儿？”我顿时紧张起来。 第18章 婴灵入体 韩九尘让我不用害怕，“这种灵体每个人都有，不见得一定是鬼魂，也可能只是一丝灵气。” 他这么说，我才稍微安心了些，“那你们问了些什么呀？” “董玲、贺锦和钟靖远，身上的鬼气一模一样，他们的死，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刚才何必问的，就是她们真正的死因。” 我问：“你不是说……贺锦身上得那团黑雾，是你仇人的气息吗？” “对，是唐轩亦，”韩九尘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掩盖的很好，如果不是昨天跟他直接对上，我也不会察觉到异样。” 我开始懵圈儿了，“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让贺锦和钟靖远在死前跟我道歉呢？” “因为……这里。” 韩九尘说话的同时，伸手将掌心覆在我的肚子上。 就算隔着衣服，我也感觉到被他覆住的地方开始发烫，肚子里似乎有一个东西受到了刺激，开始不要命地翻滚逃避。 “啊——”我惨叫起来，无法忍受的绞痛从我的小腹开始，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疼得冷汗直冒，站都站不稳，要不是韩九尘搂着我，我已经滚地上去了。 奇怪的是，当韩九尘的手掌离开我的肚子，里面的那个东西就逐渐冷静下来，不再乱动了。 疼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啊？” “婴灵入体，是鬼胎。”韩九尘一边说一边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再仔细回忆一下，最近还遇到过什么怪事。” 婴灵……鬼胎……我想到了在医务室做的那个梦！ “梦！是梦！”我赶紧说。 我把梦境一五一十告诉了韩九尘。 韩九尘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来……唐轩亦早就有打算，想要借助你的身体，为他孕育这个孩子，难怪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死了。” 我一听，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所以……我这是怀上了？” 我看了韩九尘一眼，心说这特么是什么世道啊！做了个梦居然就怀上了！ 卧槽，好恶心！跟被人qj了一样！ 不知道韩九尘是不是看明白了我那眼神里的意思，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别胡思乱想。” “等等，要说伤害……钟靖远其实并没有伤害到我啊！”我说。 “利用，”韩九尘说，“他利用了你。” 韩九尘告诉我，钟靖远不是钟家本家的人，想要在钟家获得认可，要么出身本家血统高贵，要么就要有过人的成绩。 韩九尘算是鬼中翘楚，如果能收了他，钟靖远以后在钟家横着走都没人敢瞎逼逼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 “那我要怎么办啊？”我问指着我的肚子问。 “下胎，”韩九尘说，“胎儿在你身体内越久，对你的伤害越大。” 一听对我身体有害，我就更害怕了，赶紧说：“那现在就下吧！来来来，我准备好了！” 说话的同时，我坐直了身体，把肚子往外挺，两只手还在上面拍了几下。 韩九尘却说：“苏清徵，虽然说下胎事不宜迟，但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我惊叫着跳起来，“我一想到身体里有个怪物就恶心！” 韩九尘说：“既然唐轩亦想借腹生子，绝不会允许我们打掉他的孩子，我帮你下胎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阻止，即便不是他亲自来，也会是手下心腹。” 我有点明白了，现在韩九尘身上还有伤，如果再和唐轩亦对上，又要顾着我，必败无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问。 “过几天吧，我要回大院儿一趟。”韩九尘说。 我问他：“你想利用为我下胎这事，引来唐轩亦，夺回你的东西吗？” 韩九尘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歉意。 我忍着心酸问：“那我算不算帮了你的忙？” 韩九尘点了点头，“算。” 很好，正合我意。 “那昨天我说的那个合约，你考虑好了没？” 韩九尘也许是想起了我们昨天那场不算愉快的对话，一脸无奈。 “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我可是在用生命帮你，才不想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呢！”我说，“你就当给我交的五险一金呗。” 我绕过他来到桌边，就着他办公桌上的纸笔，列出来一份合约。 合约内容包括我必须无条件听从韩九尘的吩咐，作为交换，韩九尘不能对我有所隐瞒，每一次事成之后我可以选择收取报酬，或者要求他为我做事。 我把合约递给他，“签字吧。” 韩九尘接过去看都没看，一言不发签了字。 我把合约收起来，说：“好了，走吧，我跟你回大院儿。” 韩九尘迟疑了一下，始终没再说什么，答应带着我一起回大院儿。 …… 韩九尘开着车往西门出城的方向走。路上他给楚玄去了个电话，约好在大院儿见面。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一座大宅子门口。 “就这了。”韩九尘说。 我先跳下车，等着他停好车子。 宅子的大门红艳艳的，两扇门都紧闭着。 韩九尘停好车，推开门带着我进去。 我走到门口，就感到一阵阴风拂面，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这宅子和一般四合院一样，中间一个院子，周围是住家户。 韩九尘把我带进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供着一个灵位，烟雾缭绕的。 韩九尘从供桌的抽屉里拿出三支香，点燃，插进香炉里。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灵位，上面写着韩九尘的名字。看着他给自己上香，我浑身都觉得别扭。 等韩九尘上完香，我也站过去，给他上了三炷香。 走进了我才看清灵位上面的生卒年——1409到1437……英年早逝啊喂！ “看够了吗？”韩九尘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赶紧转身，远离供桌。 韩九尘站在另一个桌子跟前，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 我靠过去，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 他没分一个眼神给我，盯着手里忙活的东西，面无表情。 我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可能是被我看得不自在了，韩九尘说：“别看我，去床上躺着。” 我哦了一声，乖乖爬上床。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不过现在我不想违抗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一会儿，韩九尘端着一个小碗朝我走过来，他在床边坐下说：“把衣服撩起来。” 我听话的捞起我的衣服，一截白花花的肚子就这么呈现在韩九尘眼前。 韩九尘把自己的食指伸碗里搅了一圈儿，伸出来时半截指头都染红了。 “我现在用阵法限制鬼胎生长，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过程会很痛，你忍着点。”他说着，就要把往我肚子上抹。 我想到先前那毁天灭地的痛楚，连忙坐起来阻止他，“等等等等！那什么……你这有麻药吗？要不先把我给弄晕了？” “好。”他说。 然后他直接一个手刀劈下来，我啊一声惨叫，失去知觉。 …… 我醒来的时候，韩九尘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我坐起来，一扭脖子，疼得我呲牙咧嘴的，回想起先前的事情，在心里把韩九尘骂了个遍。 我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一个人我始终有点害怕，想去找韩九尘，于是我下床往外走。 出门就看到一根电线从旁边儿其中一间屋子里牵出来，架了一盏灯在院儿里，几个人在灯下打着麻将。 “真是好兴致……卧槽！”我惊呼！ 我发现地上的只有桌椅的影子，没有人！ 也就是说，这些打麻将的……都特么不是人啊！ 我的腿一下子软了，我坐在门槛儿上，靠着门框哆嗦着摸出手机想打给韩九尘。 虽然我知道这是他的地盘儿，但是这么多鬼我实在没法放平心态。 我拨出号码，韩九尘的铃声在院子的入口处响起。 那些打麻将的看看门口，又看看我，然后像没事儿一样继续。 电话被挂断，韩九尘的声音传来：“出来。” 我不敢迟疑，风一样冲出去，看到在院子的入口处，韩九尘拿着大拖把，放到一只木桶里蘸了几下，全部弄湿之后，在地上鬼画符一样画出来一个看似阵法的东西。 我指着打麻将的那一群问：“他们……他们……” “鬼，看家的。”韩九尘说。 养一群鬼看家？我撇撇嘴，心说这人还真不走寻常路啊！ 韩九尘继续鬼画符，我又不敢一个人回去，只好蹲在一边看着。 “这是什么呀？”我问。 “阴阳之水。”韩九尘说。 阴阳之水……我所知道的阴阳之水就是冷水兑热水，当然我知道他所说的肯定不会是这个，于是我仰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说，阴阳之水就是未沾染尘世污物的天降之水与雪山之巅的雪融水的一比一混合物，是驱邪祟的上品。 雪融水我能理解……至于那天降之水……就是雨水吧？ “雨水？”我不太确定地问。 韩九尘没理我，算是默认了。 我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切，装什么逼，通俗点能死啊！ “既然是能驱邪祟的，你为什么不怕？”我问道，又看了一眼打麻将的那一群，“你不怕他们遭殃吗？” “阴阳之水对鬼物有效，我现在的情况算夺舍，他们又不傻，不会跑来踩雷。”他说。 我哦了一声，又问：“你画这些要干什么呀？” “给唐轩亦准备的，”他说，“在这里我的能力才能全部发挥，以阵法加持，等他自投罗网。” 这言下之意，是要在这里为我下胎咯？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楚玄抱着黑猫从外面进来。 第19章 灭婴灵 韩九尘把拖把丢一边儿，迎上前去把黑猫接过来，“怎么这么晚？” 黑猫喵呜了一声，像在撒娇。 我也跟过去，看到黑猫似乎受了伤，软趴趴的。 韩九尘看了楚玄一眼，似乎在等他解释。 楚玄丢下一句进去说，就绕过我们回了先前摆放灵位的房间。 我和韩九尘跟回去。 韩九尘把黑猫放在桌上，手放到它的头上，一阵阵金光源源不断往黑猫身体里流，直到黑猫恢复元气。 接着黑猫伸了个懒腰，又伏低身子，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小珠子。 那珠子白色当中带了点紫色，亮晶晶的，挺好看。 韩九尘拿起珠子观察了一会儿，说：“是陆梦琳的尸丹，她从那里出来了？” 楚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不仅出来了，还实力大增，你注意点。” “陆梦琳是谁？尸丹又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韩九尘还没开口，楚玄却抢先一步回答：“陆梦琳是他的未婚妻。” 韩九尘瞪了楚玄一眼，似乎很不满意他插嘴。 楚玄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肯定他就是故意想让我不好受的。 而我，表面上非常淡定，其实内心已经奔过了一万匹神兽！ 好，好得很，还有未婚妻了！ 难怪跟我说别喜欢他，人家心里有人了。 楚玄带着黑猫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韩九尘。 我记得最后就一次见到黑猫，是在太平间，它当时追着控制顾婷的女鬼而去。 现在冒出来一个陆梦琳，很显然这个陆梦琳就是一直想弄死我的人。 我瞄了一眼韩九尘，心想着这个陆梦琳之所以想弄死我，是不是因为韩九尘和我签了魂契？ 我故作淡定，把合约拿出来拍到桌上，示意他不可隐瞒，“我要知道陆梦琳的来龙去脉，还有，那个尸丹又是什么？” 韩九尘却直接跳过了陆梦琳，“尸丹是聚集尸气的东西，人保留最后一口气，服用尸丹，葬入聚尸地，尸丹聚气，埋个三年五载，一具僵尸就诞生了。” “谁特么想知道尸丹啊！我就随口问问，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想晓得的是陆梦琳！陆梦琳！”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告诉你韩九尘，你要是再不配合，我就回去找苏晓，他也是个懂行的，我找他给我下胎，唐轩亦的渣渣都不留给你！” 韩九尘敷衍的笑了笑，“嗯，然后苏晓死得渣都不剩，你还真是他的好妹妹。” 我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气得不行，但又无法反驳。 那天从苏晓的言行来看，他简直把韩九尘当神一样膜拜，如果韩九尘都搞不定的唐轩亦，苏晓遇上了，挂掉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我冷哼一声，不跟韩九尘说话。细细回想着先前他的话。 聚尸、尸丹什么的……难道—— “陆梦琳是僵尸？” 韩九尘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我，“我说的不够明显吗？” 我撇撇嘴，脑补了一下电影里那种青面獠牙，穿着清朝服侍蹦蹦跳跳的僵尸，“僵尸你也娶，口味儿够重的！” “未婚妻，未、婚！”韩九尘白我一眼。 “我跟她的婚约只是家族权益。”韩九尘低叹：“她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是我害了她。” “你还害了我。”我没好气地说。 从韩九尘说话的神色，不难看出他对这个陆梦琳是有点感情的，或许不是爱，但愧疚是肯定的。 一想到他不让我喜欢他，又在我之前有个未婚妻，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他接吻技术不赖，肯定没少在那女僵尸身上练习！ 我越想越气，不自觉曲起手指，抠着桌面。 “别挖了，指甲不疼吗？”韩九尘拉起我的手，把我指甲缝的脏东西吹出来。 我任由他拽着手，始终没忍住，问：“你接吻的技术，是不是跟她练的？” “……” 韩九尘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 “你想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吞。” “你……”我气急了，抽回手跳起来就把桌上的茶壶杯子往他身上砸。 距离太近，加上我没用力，其实根本砸不疼他。 他懒得理我，回床上躺下，接着魂魄离体。 “你出来干嘛？”我问。 “吃香疗伤。”他一边说一边走向他的灵位，“我进去睡两天，你待在这哪都别去，等我出来给你下胎。” 然后我就看着他化作一缕白烟，飘进了供桌上的一个小香盒里。 …… 他这一进去，还真的就是两天。 这两天我闲得都快发霉了，白天只有楚玄在，我感觉得出来他不待见我，而我也不待见他，我俩根本就无话可说。 偶尔黑猫会在我眼前窜来窜去，我还能逗弄一下。 到了晚上，韩九尘养的那群鬼开始活动，我就不敢出门儿了。 只好在房间里，像个女流氓一样，对着韩九尘的身体揉揉捏捏亲亲。 不得不说，这混蛋的睡颜也是帅得没谁了！ 刀雕似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别有一番韵味儿。 当我第n次对他上下其手，他的声音却从我头顶上传来—— “摸够了吗？” “啊——”我被吓得一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你看见什么了？” 韩九尘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被我弄皱的衣服，“你干的那些事，我都能感觉到。” 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这两天干得可都不是正经人干的事儿啊！ 卧槽！以后我在他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啊！ 我羞得脸上能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许是看我吃瘪，韩九尘心情好像挺愉悦的，不过他也没工夫继续逗我，他叫来楚玄，商量了一下给我下胎的事。 下胎这事，按照韩九尘的说法，我只要往那一躺就ok，主要还是靠他俩去完成，所以我也没多花心思去听，反正我也听不懂，抱着手机在一边儿玩得不亦乐乎。 楚玄出去准备了些东西，韩九尘把大门口的的阵法巩固了一遍，又把鬼都锁进一间屋子，还贴上了符纸不许它们出来。 到了晚上，楚玄和黑猫守在门外，防止唐轩亦带人来阻止下胎，韩九尘和我在房内。 在我强烈抗争下，韩九尘没有以粗鲁的手法把我打晕，而是采取催眠的方式让我进入睡眠。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 痛！肚子好痛！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搅乱了一样，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脑子里面一片混沌，已经痛到无法思考，“啊——” 疼痛之中，我仅有的理智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韩九尘在帮我下胎…… “韩九尘你这个庸医！啊啊啊啊——你就不能让我睡久一点吗！啊啊啊——让我死吧……” 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了，到了最后，我甚至想着，咬舌自尽死了算了！ “让我死……让我死吧！我受不了了！”我哭喊着，只求快点从这样可怕的痛苦中解脱。 发现我醒来，韩九尘随手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我嘴里，叮嘱道：“别咬舌头。” 我被他大力塞进来的东西堵到干呕，于是怒瞪他。 他却没空理会我，专心致志看着我的肚子。 我也朝着我的痛源看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血管清晰可见的大脑袋！ 没错就是大脑袋！圆圆的躺在我的肚皮上。 “呜呜……呜……呜——”我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韩九尘双眉紧皱，放于大脑袋上方的左手突然屈起手指，右手的中、食二指贴在嘴边叽里咕噜念着什么，最后两指点在左手手背上，大喝一声“起”。 顿时我的整个腹部金光大作，大脑袋随着这一声喝居然真的离开我的肚子几公分。 这时我才看清，这脑袋的下面还有一部分是连在我的肚子里的！ 我吓得瞪大双眼，整个人对这个未知玩意儿的恐惧似乎压倒了我的痛觉神经，连嘴里的呜呜声都停了，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个鬼胎一点点被拉出我的肚子。 直到韩九尘把它全部扯出去，我才看清这是一个脑袋巨大的婴儿。 它被韩九尘扯出去之后突然娃娃大哭起来。 哭声之中，我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问：“娘亲……娘亲为何不要孩儿……” 我呆呆摇头，脑子里全是这个质问的声音，我在内心大喊：我不是你娘亲！我不是！ 那个孩子像是听见了我内心的声音，巨大的脑袋上突然浮现出人的五官，俨然就是我梦里见者的孩子。 不过此刻他口鼻眼都在出血，嘴里的獠牙逐渐暴出，上下嗑动发出嘎嘎嘎的声响。 娘亲……娘亲…… 鬼胎似乎很愤怒，浑身鬼气缭绕，强行挣脱韩九尘的钳制，漂浮在空中嗷嗷叫着。 韩九尘手腕一转，天罚上手，剑光直射鬼胎，他身上顿时冒出许多白烟。 鬼胎恼羞成怒，怒吼的同时，背后隐隐浮现出一棵大树。随着大树出现，他的面部表情越发狰狞恐怖，眼睛里的血丝外扩出来，逐渐爬满他的整张脸。 当他满脸都布满血丝，那些血丝突然凸起，竟然变成了树茎一样的东西，对于天发的剑光也不再惧怕，无视韩九尘的攻击，直直朝我们走来。 第20章 再怀一次 我受到惊吓，再度不要命地呜呜喊起来。 韩九尘看着他的变化，冷笑道：“原来如此。” 说完，天罚不再攻击鬼胎，而是朝着大树根部而去。 树根每遭到一次攻击，鬼胎的身体就颤抖一次，最终恼羞成怒恶狠狠扑向韩九尘。 韩九尘身形一闪，越过鬼胎，直奔大树而去。 鬼胎怒嚎一声，赶忙回身，可始终慢了一步，韩九尘将天罚插入树根，再灌入最的灵力，大树顿时黑气弥漫。 韩九尘往后一跃，丢出环形云佩，黑气瞬间被玉佩吸收，鬼胎也随着大树的黑气的消失而动弹不得。 末了，韩九尘收起天罚，右手抓住鬼胎的脖子，发力一拧，似乎扭断了它的骨骼和神经。 它眼球和额头青筋凸起，嗑着獠牙的动作逐渐停下，最后没了动静。 它最后惨状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画面太具冲击性，涨得我脑仁儿发疼，我到抽一口气，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 我不在房间里，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一个三面都是窗的黑暗空间里。 我大喊韩九尘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害怕得不得了，拼命朝着正对着我的门跑去，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始终离那道门有一段距离，放佛我跑它也在跑。 我累得气喘吁吁，弓着身子，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此时，一双大手突然环上我的腰，将我搂入怀里。 我顿时浑身鸡皮都起来了，房间里明明只有我一人，那现在抱着我的是谁？ 顿时，我大气都不敢踹了，一股寒意从脚底串起，遍布我的四肢百骸，我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身后的是一个男人，比我高大许多。 “你……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那人却并不回答我，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话，“你胆敢杀死我的孩子！” 孩子？那个鬼胎？ 难道……他是唐轩亦？ 我瞬间慌了心神，韩九尘个混球！ 特么说好的回大院吃香疗伤对抗唐轩亦的！现在唐轩亦来了，你又跑哪去了？！ 混蛋混蛋！ 唐轩亦强迫我转身和他面对面。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这么近距离看见，视觉冲击吓得我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救命啊——” 唐轩亦一手紧紧扣住我的肩膀，疼得我冷汗直冒，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颚，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既然你杀了他，那么……我便让你再怀一次！”唐轩亦声音极轻地说。 同时他放开我的下颚，我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上衣下摆，手心冰凉抚摸着我的腰，并且来回游移。 就算我再蠢也知道他说的再怀一次，是什么意思。 “你……你放开我……”我颤抖着声音说，一边扭着腰挣扎着，一边伸手用力去掰他扣住我肩膀的手，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抠得自己的手指火辣辣的痛。 “放开？呵呵，你可是我孩子的母亲，我怎能放开你呢！”唐轩亦突然笑起来，揪着我的肩膀，把我掀翻在地。 我被摔得七晕八素的，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 可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就大手一挥，一股力道再度把我掀翻。 更让我恐惧的是，我倒下之后，身体被迫摆成了一个大字型，无法动弹。 这时候我才发觉，除了没有五官，唐轩亦的一身装扮，跟我第一次去面试时，遇到的那个棺材里的少爷一模一样。 我不禁疑惑：韩九尘和唐轩亦，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现实情况并没有多余时间让我分心。 唐轩亦来到我面前，手上做了一个上升的姿势，我的身体跟着他的动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到他顺手的位置。 我脸色惨白，惊觉身体已经慢慢僵硬。 唐轩亦的手再度伸进我的衣摆，甚至在往我的胸部移动。 我紧张的连哭都哭不出来，满心的绝望。 如果他真的要让我再怀上鬼胎，还是以那种恶心的方式，那我宁可咬舌自尽！ 这么想着，我把舌尖伸到上下牙齿之间，正打算狠狠咬下去，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直射唐轩亦的身体。 唐轩亦原本抚摸着我的手改而一掌拍在我的身上，借着这个力道往后一跃，轻巧的避开了这道金光。 我因为失去了他的钳制，又被他拍了一掌，重重跌落在地。 背部和地面毫无缓冲的碰撞，痛得我两眼飙泪。 紧接着，我听见一声冷喝，“苏清徵，过来！”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韩九尘，他也是魂魄状态，如果不看脸，他和唐轩亦，看起来就像是双胞胎。 我强忍着疼痛，朝他扑过去。 我扑进他怀里，扯着他的衣领怒吼：“你特么死哪去了！老子差点被人强了！” 韩九尘知道我被吓怕了，搂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房间被他设了结界，我破解花了些时间。” “这里也是结界吗？”我问。 韩九尘嗯了一声，把我藏进身后，递给我一个长方形的木牌。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这牌子都不许离身，听到没？” 见我乖乖点头，韩九尘这才放心朝唐轩亦走去。 唐轩亦却对着韩九尘呵呵笑起来，“只有半魂的你，当真要在我面前逞英雄吗？” “对付一个靠术法才得以行动的替身，足够了。”韩九尘冷声说。 替身？半魂？我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看来脱险后还得逼问韩九尘才好。 唐轩亦哼笑了一声，指捻法印，嘴里叽里咕噜念着什么，顿时他的周围，就多出来一群半透明的影子。 它们全都悬在离地大概十厘米的空中，逐渐转变为实体。 这时候我才看清，他们全部面无表情，双眼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直勾勾地盯着韩九尘。 卧槽！ 我虽然见过鬼，可是一次性冒出来这么多，每一个都还那么恐怖，我的小心肝也遭受不住啊！ 我的腿肚子很没骨气的开始发抖，双手握拳，没握木牌的那只手，指甲扣得手心都痛了。 韩九尘丝毫不受影响，他伸出右手，五指屈起，指尖逐渐发出金色的光芒，指关节异常突出，光芒也由指尖扩散到整个手掌。 接着他手腕一转，掌心向上，手掌之间浮现出一些金光，天罚居然就这么自韩九尘的掌心伸出来了。 唐轩亦虽然没有五官，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不过在看到天罚的同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不难看出，他对天罚也有些忌惮。 他扬起手指挥那些召唤出来的鬼魂攻击韩九尘。 鬼群们的身体飘忽不定，速度飞快把韩九尘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带头冲着韩九尘嚎叫起来，像是在挑衅。 韩九尘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发起进攻。 他身体飘忽不定，穿梭在鬼群之间，比他们更像鬼魅。 他挥舞天罚的动作帅得不要不要的，再想到这人此刻是在保护着我，我就感觉自己被幸福包围，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不由得发热。 打斗之间，我看见当天罚穿过这些鬼的身体时，剑身发出耀眼白光，伴随随着惨叫声，那些鬼就像从内部被撕裂了一样，化为一缕白烟，还未散去，就一一被天罚吸收。 就在此时，其中一只鬼由于忌惮韩九尘，四处乱窜，发现落单的我，像是找到了一个软柿子，嚎叫着飞速朝我飘来。 由于速度极快，它的身体都因为惯性往后飘起来了。 从我的角度只看到一张没有瞳孔的人脸，悬在空中咧着嘴似乎在怪笑，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不断在我眼前放大。 我一个激灵，眼看那张怪脸就要撞到我脸上了，我非常鸵鸟地蹲下身子，紧闭着双眼尖叫着抬起手臂抱住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 不过预期的碰撞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那只鬼的惨叫。 我冒着冷汗，微微张开眼，从缝隙里看出去，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金光。 仔细一看，是韩九尘给我的那块木牌在发光。 我慢慢放下双手，看见那只鬼放佛被灼伤一样，毫无章法的乱飘。 木牌的光越来越弱，那只鬼满脸狰狞，没有瞳孔的双眼开始发红，看起来是进入狂暴状态了。 它再度朝我飞来，我吓得冷汗直冒，想到先前它被烫开的样子，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木牌怒道：“你来啊！不怕被烫死就来啊！” 进入狂暴状态的鬼压根儿听不见我的威胁，疯了一样朝我飞来。 我眼看它越来越近，说不害怕是假的，我其实双腿都在发抖。 好在它还没靠近木牌，木牌就金光一闪，像是一块盾牌一样，把它给反弹回去，并且烫得它浑身冒着白烟。 我估摸着它再来几回，说不定就被这木牌给烫散了。 不过它似乎被这一烫，烫清醒了，不敢造次。 有了这只鬼的例子，没有其他鬼再敢朝我袭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罚吞噬了最后一只鬼，韩九尘指捻法印，配合着天罚撑起了一面金色的气墙。 第21章 两个韩九尘？ 唐轩亦再度召唤出了一批鬼群，一个个不要命似的朝着气墙冲击，却丝毫不起作用。 韩九尘退回到我身边，我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不把唐轩亦一起收拾了，他就扶着我的后脑，把我摁向他。 他低头吻住我，舌尖挑开我的唇。 我挣扎着正想怒骂他能不能正经一点，就发现他不是在吻我，而是在吸我的阳气。 有了这个认知，我不敢乱动了，任由他吸，只要别把我给吸死了就成。 不过我显然是多虑了，我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异常冰冷。 这股力量似乎在快速运转，给韩九尘输送气息。 不对！这不是阳气！ 我想起之前吞下的那块灵魄，难道这是那玩意的能量？ 韩九尘像是吸饱了，他放开我，撤开气墙，纵身跃至半空，手握天罚挽出几个剑花，再双手握住剑柄，将全部力量聚集在剑身，一剑劈下—— “啊——” 伴随着唐轩亦的惨叫，四面黑暗的墙壁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散落，原本黑暗的空间逐渐亮堂起来。 我发现我和韩九尘就站在之前下胎的房间里面。 唐轩亦因为结界被破，受到冲击，被击退好一段距离。 他虽没有倒地，却也摇晃了几下，最终身体不支，呕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躲在韩九尘身后，偷偷观察着他，及腰的黑发光滑披肩，由于埋着头，以及发丝阻挡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 直到他气息逐渐平稳，目光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我才看清他的面容。 然而这一眼，却吓得我连退了好几步——韩九尘！ 我凌乱了！ 看着我眼前的人，两、两个韩九尘？！ 这是什么情况啊喂？ 我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听到韩九尘的怒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无耻依然令人作呕！” 我被他低沉的声音吓到了,我从来没有听到韩九尘以这么压抑的语气说过话. 那声音放佛承载了他全部的怒气，下一秒就会冲上前去把唐轩亦撕碎似的。 唐轩亦咯咯笑起来，他站起来，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是你示弱，假装受伤引我入局在先，我为求自保，才调遣凶尸探路，怎么就变成我无耻了？” 假装受伤？ 他是说……之前韩九尘身体虚弱什么的，都是假的？只是一个局？ 我发现唐轩亦说话的时候，嘴皮子动也不动，声音都是从他体内传出来的，看来这个身体，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当唐轩亦说到凶尸二字的时候，我察觉韩九尘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他似乎在极力隐忍。 韩九尘说：“留下尸体，我放你走。” 唐轩亦再度笑起来，“我的好师兄，你当我傻吗？若我留下尸体，日后还有与你谈判的条件吗？” 师兄？ 我大惊，这唐轩亦和韩九尘，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而且唐轩亦此刻使用的那具身体，对韩九尘来说似乎特别重要…… 那具尸体和韩九尘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兄弟么？ 我看向韩九尘，只见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唯有紧抿着的嘴唇透露出此刻他的情绪。 不等韩九尘回话，唐轩亦再度开口，“依我看，不如你将琳儿的尸丹还给我，再放我走，兴许我心情好了，改日便将这尸体还给你了呢！若你不肯……” 说着，唐轩亦从衣袖里抽出来一根三寸长短的钉子，以钉子尖儿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可别怪我手滑，断了他的轮回路。” “你敢！”韩九尘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硬碰硬我确实不如你，若你苦苦想逼，我只好……呵呵，师兄是聪明人，不会为难我的，是吗？”唐轩亦语调轻快，和韩九尘形成鲜明对比。 韩九尘沉默了一阵，突然扬手，一颗珠子从他手心飞出。 白中带紫，是陆梦琳的尸丹。 唐轩亦将尸丹收入掌心，假惺惺的道谢之后，就想抽身离开。 面对着唐轩亦的背影，韩九尘突然道：“带句话给陆梦琳，苏清徵，她动不得。” 我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在惦记着陆梦琳之前想害我的事情。 唐轩亦哼笑了一声，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我不知道他究竟向韩九尘传递了什么，只听韩九尘突然怒喝：“你敢！” “呵呵，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吧！” 说完，唐轩亦身形一闪，在房间里凭空消失。 唐轩亦一走，我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紧绷的身体也软下来了。 正想问韩九尘，唐轩亦说了什么，却见他冷着脸狠狠瞪着唐轩亦消失的地方。 我悄悄伸手握住他的手，却摸到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浸出来的液体，低头一看，全是血。 “你的手……” 一定是先前隐忍怒火，被他自己给掐的。 我心疼惨了，当下就想帮他包扎。 他却把手抽回，说了一句他是鬼，不需要，就开门出去。 我不敢落下，跟在他身后。 出去院子里，见到一片狼藉。 院子口，韩九尘画过阵法的地方有好几滩红得发黑的血。 楚玄和苏晓，还有两个陌生男人，四人正站在那一滩血边上说话。 见到苏晓，我小跑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楚哥说你有事，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苏晓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像是想看清我有没有伤着。 和苏晓聊完我才打量起那二男一女来。 其中一个男人穿了一身民国黑色长袍，五官看起来挺清秀的，但是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看起来不像是活人。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很不满。 另一个男人身材颀长，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眉眼之间和钟靖远有些像。 一见到我们，长袍男就没好气的怪叫道：“好你个韩九尘，把老子骗来给你当打手，这笔账老子已经记下来了，有你还的时候！” 韩九尘一句话顶回去，“你收回去的鬼魂也不少，不吃亏。” 闻言，那男的重重重哼了一声，声音虽大，却底气不足。 接着招呼也不打，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他是谁啊？”我问苏晓。 苏晓撇撇嘴，说：“一个不靠谱的鬼差。” 苏晓和我说，那个鬼差名叫鬼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样被韩九尘勾搭上的。 反正从他认识韩九尘之后，就走上了被坑蒙拐骗的康庄大道。 他今天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韩九尘告诉他，这边有一群鬼，让他接回幽冥去，全算他的业务。 哪知他过来时正好遇上唐轩亦带着一群手下来阻止韩九尘为我下胎。 作为鬼差，没遇到这么多孤魂野鬼闹事也就罢了，如今遇到了，如果坐视不理是要被幽冥按失责罪处罚的。 他当即就明白，自己被韩九尘骗来当打手了。 于是打完收工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 一听是鬼差，我心想难怪看起来不像活人。 韩九尘没理会我和苏晓的悄悄话，他吩咐楚玄，“我要知道唐轩亦的藏身之处，越快越好。” 楚玄领命，快速离开。 苏晓身上还有任务，如果不是担心我，也不会跟过来，眼看我没事了，就和楚玄一起走了。 灰西装的男人走向我们，在韩九尘面前站定。 他微微颔首，诚恳道：“钟家长孙钟恒远，特来向韩九爷赔罪。” 我暗道：钟家的？难怪和钟靖远有些像。 他身上的西装有些皱，还染了些血渍，显然刚才帮助苏晓他们，经过了一番苦战。 不过韩九尘丝毫不领情。 “滚，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周旋。” 韩九尘看也没看他，欲带我回屋。 钟恒远急忙解释：“韩九爷，钟靖远的所作所为，钟家毫不知情，还请九爷明察！” 我嗤笑，转头去瞪他，“你们家钟靖远可是口口声声说，是家里的意思。” “绝对不是！”钟恒远道，“钟家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和韩九爷作对！” “不敢和我作对？”韩九尘回身，冷冰冰的道，“所以就来看看，能不能拿捏害死钟靖远的人，是吧？” 钟恒远的身子明显一震，眼神微微躲闪。 尤其是瞟向我时，带着一丝心虚。 我瞬间懂了,是冲我来的! 我心里腾升起一股怒火。 “我既然带她回了大院儿，她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动的，”韩九尘道，“回去问问钟正昌，是否真的要为了一个外家的小子与我为敌。” “是！是！我想爷爷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钟恒远的额头冒出冷汗，“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钟恒远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里的气顺了一些。 韩九尘却突然出声叫住他：“站住。” 钟恒远回头，“不知韩九爷还有什么吩咐？” “钟靖远设局伤我，作为赔礼，钟家诡地，我要两个。”韩九尘说，“还有钟靖远承诺的灵异节目，尽快提上日程。” 钟恒远面露难色，“韩九爷，钟靖远承诺的节目没问题，可是两个诡地……” 韩九尘：“三个。” 钟恒远：“诡地事关重大，不是我能做主……” 韩九尘：“五个。” “三个！就三个！”钟恒远快急哭了，“韩九爷，求您别再长了！” 韩九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走。” 钟恒远如获大赦，忙不迭的跑了。 第22章 我是他的女朋友 回到房间，我强行把韩九尘按到床上去躺着，从包包里翻出来湿巾纸，牵起他的手，要给他擦拭。 我抢在他之前说：“别说什么你是鬼不需要的话，这么多血，总要擦干净吧。” 韩九尘这才任由我抓着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处理完两只手，我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今天的事情。 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凶尸，还有钟家的诡地。 不料他却先一步问我：“今天怎么那么乖？” 我转了转眼珠子，故作乖巧，“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敢闹你。” 韩九尘握着我的手说：“你那点心思，能瞒得住谁？” 我抬眼对上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自己压根儿就无所遁形。 于是我干脆自暴自弃了，将用过的湿巾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嘟哝着说：“那你倒是老实告诉我啊……” “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想说凶尸，考虑到韩九尘对他的在乎劲儿，我把那两个字咽下去了，“还有钟家那什么诡地，是什么东西？” 韩九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是我兄长，韩陌尘。” “诶？”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老实。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现在这具身体，算是夺舍？” “记得。”我点头。 韩九尘告诉我，当年他魂魄无依，游荡太久，有散魂的危险。 情急之下，他找了一名刚离世的婴儿附体。 那婴儿是玄门韩家家主的幼子，他占着这个身份，重活了一世。 韩陌辰就是原主的哥哥，打小就疼爱他，哪怕后来知道了他并不是真正的韩九尘，也依然视他如亲弟。 渐渐地，韩九尘被韩家人打动，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那时候，唐轩亦是韩家大弟子，本该是名门首徒，却误入歧路。 唐轩亦自甘堕落，加入怨鬼聚集的鬼域，成了鬼帝的走狗，并且将玄门总坛的位置和入口守关法阵的破解之法告知鬼帝，导致鬼帝率众鬼攻打玄门。 那一战，玄门险些灭门。 韩九尘的实力被肉身束缚。 为了压制鬼帝，他魂魄离体。 就在他和鬼帝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唐轩亦扣住了他的肉身，以此威胁韩家。 说到这里，韩九尘沉默了。 其实他不继续，我大概有何能猜到后续。 多半是韩陌尘为了救他，选择牺牲，被唐轩亦炼成了凶尸。 而且我发现，今天韩陌尘的穿着和我面试那天遇到的鬼一模一样。 有没有可能……韩陌尘的魂魄被韩九尘供在那铺子里，尸体被唐轩亦夺走了？ 我刚想问韩九尘，就发现他的手再度握成了拳。 他现在的情况，我实在问不出口。 担心他再伤到自己，我伸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你的哥哥……他很爱你。”我尝试着安慰他，可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最不会安慰人，韩九尘肯定更难过了。 我立刻抬眼去观察他的情绪。 果然，他的脸上涌起痛苦之色。 “我算什么弟弟……”他垂下头，用另一只手捂着脸，“我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罢了……” “可你没有欺骗他！”我立刻反驳他，“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韩九尘，可他依然把你当做弟弟，这就是他的态度呀。” “不管如何，是我愧对韩家。” 我觉得不能再让韩九尘继续这种情绪了，于是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 “咱们换个话题吧，钟家的诡地，是什么东西啊？” 韩九尘一声叹息，尽量调整着情绪。 “钟家算是玄门的后起之秀，擅于炼器，但上头有韩楚苏三家压着，很难出头。”韩九尘或许也觉得不能太沉溺于过去，就顺着我的问题把话题引开。 我回想起韩九尘牌位上写的生卒年，这时间算下来，他也算是玄门老祖宗的级别了，难怪灵监局的那些人那么崇拜他。 “所以钟靖远想趁你受伤的时候收了你，在钟家甚至整个玄门出头……”我说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不对——” “钟靖远是怎么知道你受伤的？！” 我又想起唐轩亦说的话，韩九尘假装受伤示弱…… 难道—— “唐轩亦！钟靖远和唐轩亦有勾结！”我一脸恍然，“钟靖远只是他第一步的试探，来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受了重伤，韩陌尘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万一中计，能确保他全身而退。” 韩九尘略带赞许，“还不算太笨。” “你找钟家要那什么诡地，和他们之间的勾结有关系？”我不确定地问，“难道你怀疑，和唐轩亦勾结的不是钟靖远，而是……整个钟家？” “没错。”韩九尘承认，“玄门之中，韩家擅御鬼、楚家擅阵法、苏家擅符箓，钟家为了取代楚家，多年来一直钻研以器化阵之法，钟家的诡地，就是囚困怨鬼的阵法。” “唐轩亦成为怨鬼，需要诸多怨气维持实力，”韩九尘说，“而早年间，人间与鬼域早已布下结界，互通困难，唐轩亦如果想吸收怨气，钟家诡地，是很好的选择。” 我若有所思，“所以，钟恒远今天过来，想要试探我是其次的，他最重要的任务恐怕是打探你有没有发觉端倪吧？” 韩九尘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那你找钟恒远要诡地，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钟家，他们暴露了吗？”我顿时紧张起来，“万一他们恶向胆边生，对你不利怎么办？” “那就正好一锅端了。”韩九尘说。 “……” 你有实力，你牛逼。 …… 楚玄没调查出结果之前，韩九尘其实没什么事做。 我学校没课，又不想一个人回市区的房子住，自然跟着住在这边。 韩九尘魂魄离体在供桌上的香盒里吃香，进去之前交代大院儿里的鬼好生照顾我。 这要是换作以前，我打死也不会相信，我的生活起居，竟然是几只鬼在操办。 大概是知道我害怕，他们谁也没来招惹我，只是到了饭点才来叫我。 我就这么蹲在宅子里让鬼伺候着，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每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看看书，打打游戏，实在闲得无聊了就出去在院子里看鬼们打麻将。 如果忽略他们是鬼这个事实，我觉得我们还是相处得比较愉快的。 没到一个星期，我就胖了一圈。 我悲愤的看着体重秤，决定不能再继续堕落下去了。 正好以前高中同学结婚，我终于借着这个名头，把自己收拾一番，出门参加婚礼。 我到了酒店，和一对新人寒暄了几句，给了红包就被带着上了二楼的茶坊。 我一眼就看到了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个，名叫赵玉洁。 在我记忆里，赵玉洁是个个性张扬的姑娘，五官长得挺好看，眼睛特别闪亮，水汪汪的，就是皮肤差了点，脸上长满了痘痘。 现在的赵玉洁，皮肤比之从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说吹弹可破都不为过，但是她的皮肤过于白嫩，我看着心里有点发毛。 不过我没敢当着人家的面把话说出口，或许人家故意抹了粉呢！ 我甩甩头，扎进她们那一堆人里，发现她们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着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其中一个的手还被那男人握着摸来摸去。 “干什么呢你们？”我推了推以前的同桌冯敏问道。 冯敏说：“这帅哥免费给咱们看手相呢！” 我扯扯嘴角，“到底是他免费看手相，还是你们免费给他摸啊？” 我自认为说得很小声，不料那人却偏头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可笑意却没能传达到眼底，看着我的眼神里还带着些不可一世。 按理来说，这环境那么嘈杂，我们之间还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他应该是听不见我说什么的。 可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我感觉他是听到了。 冯敏拿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腰，让我别瞎说。 她把我拉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一边嗑瓜子儿，一边问我酒席之后要不要去陪她过生日。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 她今天是寿星，我也好久没出来了，就一口答应下来。 说好之后，她又给我讲了些刚刚听到的八卦：比如以前的班花嫁了个能当她爹的大叔啊，班长又在哪里高就年薪多少万啊，谁谁谁又和高中初恋破镜重圆了，谁谁谁在同学会后劈腿了…… 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提醒我们下楼到餐厅，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席间，我又看见了那个看相的男人。 他坐在邻桌，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朝我举起了酒杯。 我不认识他，而且我觉得他这人挺邪乎，于是装作没看见，赶紧别开了头。 婚礼过后，开席。 我们几个说好要去给冯敏过生日的，在饭间决定了下午的行程——先去这附近新开张的密室逃脱体验馆，出来后就去取蛋糕，最后直奔ktv。 据说那家体验馆生意很好，去晚了还有可能排不上号，于是我们吃得比较快。 饭后，跟新人打了招呼，又寒暄了一阵，一行六人就快速奔向目的地。 我们的运气不错，拿到的号码比较靠前，没等多久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去了。 冯敏选择了电影主题，是一部以希腊神话为主题的冒险电影。 我们被带入一个暖黄色调的房间，一名打扮成古希腊祭司的主持人为我们讲述故事背景。 我们选择的这个故事，需要通过迷宫到达潘多拉神殿，再根据一路上收集的线索，开启潘多拉之盒。 在确认我们都了解之后，主持人对着摄像头比划了几下，整个房间唰唰唰变了样子。 第23章 灵异类信仰值 那女人先是一怔，随即挑了挑眉，围着我转了一圈。 “胸没我大，屁股也不够翘，哪哪儿都一般啊。”她嘁了一声，“不是说男人都好色吗，男鬼也该一样啊，怎么他就看不上我呢？”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我的胸口，又看了看她的……确实……好汹涌！ 没等我回应，她就又问我，“喂，你怎么搞定他的？教教我呗！” 我被问得有点懵，而且她一副坦荡的样子，显得我刚刚自报家门挺傻的。 而且……什么叫我教教她？教她怎么撬我墙角吗？我又不傻！ “我没用什么手段，是他非要签我的……” “啧，还搞保密那一套啊？”她啧了一声，“不说拉倒，反正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一副我和韩九尘走不长的口吻，我听着很不爽。 “那你可要对我好点，等我老了，如果我心情好，就交代他娶你做个续弦。” 说完我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我要去洗澡，你自便吧。” 我跳了操，身上汗唧唧的，很不舒服。 那女人在我身后呸了一句，“你能活到老再说吧！签了魂契的人，哪个不是短命鬼！哼！” 我心里咯噔一下：短命？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这个问题找机会我得问问韩九尘。 …… 我洗了澡回来，韩九尘已经从香盒里出来了，正坐在桌边看文件。 那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韩九尘旁边。 我坐到另一边，轻轻咳了一下。 韩九尘介绍：“楚墨，排行老七，也叫楚七，楚玄的妹妹。” 楚玄的妹妹，难怪那么不讨喜。 楚墨哼了一声，“尘哥，她真是你女朋友？” 韩九尘看文件时很是专心，没专门分心回答她，只是嗯了一声。 尽管如此，楚墨的脸色还是黑了下来。 “为什么是她？我不行吗？”楚墨嘟着嘴说，“我好歹还能帮你，她除了拖后腿还能干嘛！” 我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因为楚墨说得没错，自从签了魂契以来，我确实老给韩九尘添麻烦。 我正寻思着怎么反击，韩九尘就轻描淡写的说：“我喜欢。” “……诶？”我没料到韩九尘这么直接，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你——”楚墨气得猛拍桌子，“韩九尘，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气冲冲的往外走。 我突然觉得之前和她计较的自己有点傻，这姑娘完全是个小孩儿心性。 “站住。”韩九尘叫住她。 楚墨回头，脸上瞬间换上笑意。 “干嘛？舍不得我啦？” “回局里把手上工作交接一下，过几天去一趟钟家诡地。”韩九尘说。 “我来不干！”楚墨讶异之余，气呼呼的拒绝。 “鉴鬼实录第七卷，回来就给你。”韩九尘说。 “成交。”楚墨听到鉴鬼实录几个字，眼睛都亮了，“万一钟家不肯给你诡地怎么办？” “不给，我就抢。” 楚墨哈哈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样子！” 或许是想到快要入手的鉴鬼实录，楚墨心情很好，离开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韩九尘。 “你也准备一下，那灵异综艺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录制了。” “你不是说钟家有问题吗？”我问道，“为什么还找他们要这个节目？” “不是我需要，是你需要。”韩九尘说，“你现在是个香饽饽，多累积一些信仰值，对你有好处。” “你说的……是粉丝吗？” “是粉丝对你的喜爱，会形成一个防护罩，”韩九尘解释，“喜欢你的人越多，信仰值越高，防护罩越坚固。” 我大概了解了，“可为什么非要录灵异类的节目呢？累积信仰值，其他更大众的综艺或者拍戏不是更快？” “灵异类的信仰值，更具有攻击性。” “我还是不太明白……” 韩九尘看着我，认真解释：“我跟你说过，鬼是怨气化灵而来，怨气本身乃至由它引发的各种情绪，就是鬼的力量源泉。这种情绪累积得越多，力量越强。” “而灵异类的信仰值，包含了观众和粉丝们的恐惧情绪，针对鬼的作用远超其它类别。”韩九尘说，“收集到足够的信仰值，不仅可以保护你，我再教你一些术法，还能提升你的能力。” 我恍然，“明白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韩九尘说。 所以，我又开始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正好以前高中同学结婚，我把自己收拾一番，出门参加婚礼。 我到了酒店，和一对新人寒暄了几句，给了红包就被带着上了二楼的茶坊。 我一眼就看到了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个，名叫赵玉洁。 在我记忆里，赵玉洁是个个性张扬的姑娘，五官长得挺好看，眼睛特别闪亮，水汪汪的，就是皮肤差了点，脸上长满了痘痘。 现在的赵玉洁，皮肤比之从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说吹弹可破都不为过，但是她的皮肤过于白嫩，我看着心里有点发毛。 不过我没敢当着人家的面把话说出口，或许人家故意抹了粉呢！ 我甩甩头，扎进她们那一堆人里，发现她们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着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其中一个的手还被那男人握着摸来摸去。 “干什么呢你们？”我推了推以前的同桌冯敏问道。 冯敏说：“这帅哥免费给咱们看手相呢！” 我扯扯嘴角，“到底是他免费看手相，还是你们免费给他摸啊？” 我自认为说得很小声，不料那人却偏头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可笑意却没能传达到眼底，看着我的眼神里还带着些不可一世。 按理来说，这环境那么嘈杂，我们之间还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他应该是听不见我说什么的。 可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我感觉他是听到了。 冯敏拿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腰，让我别瞎说。 她把我拉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一边嗑瓜子儿，一边问我酒席之后要不要去陪她过生日。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 她今天是寿星，我也好久没出来了，就一口答应下来。 说好之后，她又给我讲了些刚刚听到的八卦：比如以前的班花嫁了个能当她爹的大叔啊，班长又在哪里高就年薪多少万啊，谁谁谁又和高中初恋破镜重圆了，谁谁谁在同学会后劈腿了…… 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提醒我们下楼到餐厅，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席间，我又看见了那个看相的男人。 他坐在邻桌，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朝我举起了酒杯。 我不认识他，而且我觉得他这人挺邪乎，于是装作没看见，赶紧别开了头。 婚礼过后，开席。 我们几个说好要去给冯敏过生日的，在饭间决定了下午的行程——先去这附近新开张的密室逃脱体验馆，出来后就去取蛋糕，最后直奔ktv。 据说那家体验馆生意很好，去晚了还有可能排不上号，于是我们吃得比较快。 饭后，跟新人打了招呼，又寒暄了一阵，一行六人就快速奔向目的地。 我们的运气不错，拿到的号码比较靠前，没等多久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去了。 冯敏选择了电影主题，是一部以希腊神话为主题的冒险电影。 我们被带入一个暖黄色调的房间，一名打扮成古希腊祭司的主持人为我们讲述故事背景。 我们选择的这个故事，需要通过迷宫到达潘多拉神殿，再根据一路上收集的线索，开启潘多拉之盒。 在确认我们都了解之后，主持人对着摄像头比划了几下，整个房间唰唰唰变了样子。 原本暖黄的色调在一瞬间转换成黑白，我们进入的那道门也消失不见。 在我们的左、中、右三侧，各自出现一条通道。 我们几人被眼前的转变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在心里感叹高科技，值回票价。 主持人示意我们两两组队，然后选择一条通道进入。 冯敏说：“那就按以前的座位组队呗，苏清徵，我和你走左边吧。” 我其实对这个玩意儿兴趣并不大，也不在意往哪走，既然冯敏是寿星，我自然是顺着她。 做了决定，我率先走进左边那条通道，冯敏紧跟在我身后。 通道里黑乎乎的，两边墙壁上插着熊熊燃烧着的火把。 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希腊电影里的，倒像是某仙侠rpg戏的迷宫通道。 我们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轰隆一声响，我和冯敏同时回头，只见我们进入的地方，被石门堵死了。 冯敏吓得惊声尖叫，咻得一下跳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瑟瑟发抖。 我没被石门的声响吓到，倒是被她叫得脑仁疼。 其实我对目前的状况并不怎么害怕，既然人家敢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弄出什么会伤及顾客的设计来，不过是氛围渲染得比较恐怖罢了。 和我过往的经历比起来，眼前的一切简直太小儿科了，最关键的是，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我费力把自己的胳膊从冯敏的怀抱里抽出来，“不就是关了道石门嘛，看把你吓得。” 冯敏大概也觉得自己太夸张了，她咳了两嗓子，试图让自己平静，“我哪知道会这么吓人，这跟我在网上看到的都不一样嘛。” 我俩边走边说话，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墙上的壁画，找找线索。 走了许久，我发现，我们似乎一直在重复走着一段路。 冯敏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她紧紧贴着我，抖着声音问：“苏清徵……我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第24章 韩九尘在利用我？ 听到鬼字，我就浑身不舒服了，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反驳道：“别瞎说！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我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这情况，妥妥的鬼打墙。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往下拉，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桌子上。 我着实怔了一下，我不是在体验馆里吗？怎么会趴在桌子上，冯敏呢？ 我四下观察，发现我在一个办公室里。 我心里直打鼓，直觉告诉我，我又中招了。我拿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妈蛋，早晓得就不出门儿，留在大院儿里看鬼打麻将了！ 我麻着胆子走出办公室，发现这是一栋办公大楼，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韩九尘前两天告诉我，遇上这种事情先不要慌，它想玩弄你，你偏不让它玩弄，主动出击找到它的所在，以舌尖血作为武器，我体内有灵魄，舌尖血相比起一般人来说，功效更大。 我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挨个儿把各个办公室都看了个遍，最后来到茶水间门口。 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踏进茶水间，不太大的空间逐步出现在我的视线。 饮品柜，微波炉，饮水机，头发，洗……头发！！ 我脸色唰一下惨白，在饮水机的正上方，有一颗人头，拖着长长的头发，背对着我！ 好像感受到我的目光，它瞬间就掉转头，死死盯着我。 它拖着黑色的长发，脸部腐烂得看不清五官，悬在空中飞速朝我扑来，与此同时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乎想一口吃进我！ 我脑海里听见一个声音说：快跑！ 可我却像是被莫名的气场圈住了一样，四肢使不上力，无法行动！ 人头离我越来越近了，它脸上腐烂的部位就像有一堆活蛆翻滚一样的蠕动。 我又急又怕又恶心，冷汗直流。 眼看它就要贴到我的脸了，我被逼上了绝路，爆发似的大叫一声，似乎震破了周围的束缚。 一恢复自由，我就拔腿开跑，那人头紧跟在我身后，追着我。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越跑得快，那东西追得越快，我在逃跑途中一个踉跄摔了，那东西竟然也没有趁机追上来。 我喘着粗气一路跑上天台，手忙脚乱把顶楼到天台的铁门锁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门板，就怕那玩意儿破门而入。 不过还好，门的那一边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是被关在外头了。 我松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气。 人一旦松懈下来，双腿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可我还没喘上几口气，就看到地上除了我的影子以外，冒出一个影子——圆的……拖着一个尾巴。 难道是人头？刚刚追我的人头？！ 我浑身都开始发抖，我甚至不敢转头去确认那是个什么东西。从地面影子来看，那的确是一个人头，而且还在围着我移动——我转到我面前来了！ 我先是看到了它的发丝，接着，它慢慢下降，与我的视线平行。 眼看它逐渐逼近，我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额头上尽是汗珠子。而它丝毫不让地跟进，直到逼得我无路可退，再退一步，就得从顶楼落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这…… 拼了！我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噗一声朝它喷去，它被喷到的地方冒起阵阵白烟，痛得满天乱飞。 我趁机爬起来就跑，可是没跑几步，那人头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又出现在我眼前。 它似乎愤怒了，张开嘴露出可怖的白森森的牙齿。好像刚才的追赶都是它逗着我玩儿，现在玩够了，要把我咬碎一般。 我现在无比后悔，我就不该出门儿！现在的状况，不是被它咬，就是跳楼做自由落体运动。 我慢慢移动脚步，来到楼顶边上，那人头当然也跟着我移动。 我瞧了一眼楼下，特么高得我腿软——没路了，真的没路了。 就在这时，那人头怒嚎一声，张开血盆大嘴，朝我飞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玩完了的时候，骤然听见一声鞭响。 那是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 那人头似乎很惧怕这鞭响，几乎是在一瞬间改变了飞行线路，在高空中四下张望，寻找声源。 我也跟它一样，两只眼睛转溜溜的，想知道是谁救了我。 没等我寻着人，便听见门被破坏的声音，与之同时，一根长鞭从门内飞出来，迅速缠上那人头的头发。 随着长鞭在空中飞舞，那人头也被拎着四处乱甩，顿时血水和脑浆四溅，一股恶臭弥漫在整个楼顶。 哪怕楼顶是个开放空间，那味道也无法散开，令人作呕。 门外肯定是有人的，虽然他在攻击那人头，可是我无法确定是敌是友。 我只好趁此机会手脚并用躲到水箱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情况。 人头在那鞭子的主人面前就是个战五渣，没几下就给甩得炸裂了。 鞭子咻一声回到门内。楼顶瞬间恢复平静。 我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怎么办，是出去呢，还是继续躲着。 没等我考虑好，就一个眨眼的功夫，水箱边上就凭空出现一个人。 由于我猫着腰，目光只到那人的腰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我惊叫不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缩着腿连连后退。 “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那人说话了。 我这才抬眼看到他的样貌——这、这不是刚才在酒店看手相那男人么！ 我就说这人邪乎，看吧！还真应验了！ 我赶紧爬起来站着，现在我还摸不清这人的态度，没敢靠近他。 “谢谢你啊。”我朝他颔首道谢。 那人却嘴角轻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那笑容让人看着特别碍眼，我本来就又气又怕，再被他这笑容一刺激，想也没想就问：“你笑什么？” 那人继续笑，这回更是透露出对我赤裸裸的鄙视。 “笑你蠢，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一听，双眉紧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那人懒散地随地而坐，说道：“韩九尘为什么要跟你魂契？灵魄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会让你吞下？” 他一提到韩九尘，我就来了精神，于是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得意的说：“只要不是四柱全阳的命格，他跟谁签魂契都一样，死了你一个，他可以再找下一个，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何一次次救你？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担心你被鬼的叫声影响，所以让你含着灵魄，以保持头脑清醒？” 我不太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所以……？” 那男人再度露出了一副不可一世得笑意：“他在利用你。” “……” 好无聊啊，利用什么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啊。 能不能透露点新料啊？ 见我不吭声，那男人大概以为我被真相吓到了，得意的冷哼一声，“他选中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意外，他要的就是你，准确的说，他要的是你体内的东西。” 我体内的东西？ 终于有点新鲜的了！如果我体内真的有韩九尘要的东西，我手里的筹码就又多一个了！ 我赶紧追问：“什么东西？” “想知道？帮我办一件事情，我就告诉你。” 我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他摊开手心，一个小药包出现在他手中，“洒进他灵位的香炉里。” 我一边收起药包，一边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没回答我，只勾起嘴角说：“办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我会帮你解除魂契，还你自由。”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传入我耳内，他的身影开始模糊，不，不只是他，我目光所及之处，都在逐渐变淡…… 当我再度睁开眼，看到的是冯敏的脸。 见我醒了，冯敏送了一口气，“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一进密室就晕倒，难道你有幽闭恐惧症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密室探险房间里的沙发上。 从冯敏的反应来看，我先前经历的鬼打墙，腐烂的人头，还有那个男人，都是幻象。 我抿着嘴不说话，脑子还乱糟糟的一团，那男人的话在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响。 解除魂契……谁特么想解除魂契，姐姐我现在美着呢！ 我摊开掌心，那个药包还被我捏在手里，我特别想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当下决定回大院额找韩九尘问问。 于是我借口身体不适，和冯敏匆匆道别，飞奔回大院儿。 我一口气跑进房间，站在韩九尘的灵位跟前，用力敲打他的香盒。 没一会儿，韩九尘还真让我敲出来了。 韩九尘魂魄回到身体，从床上下来，脸色不是很好，那模样像是睡得真香被人吵醒，想骂人。 可是在目光落到我身上时，却眉头紧锁，接着凑近我，在我身上东嗅嗅西嗅嗅。 “你出去过？招惹什么东西了？” 第25章 冒牌货韩九尘 韩九尘的语气很紧张，“让你好好休息，没让你到处乱跑！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从他的行为举止里，我看出了他对我的紧张。 “你担心我吗？”我问。 “你说呢？”韩九尘瞪我一眼，欺身过来，抬起我的下巴，“你这么蠢，不看紧些，说不定我没弄死唐轩亦，你就先挂了！” 我一听瞬间就不爽了：你才挂了，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我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不悦道：“什么叫我以为我现在的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吗？难不成我还能有异变呀？” 韩九尘说：“本来你吞了灵魄，就是香饽饽了，加上下过鬼胎，命格有变，是孤魂野鬼夺舍的最佳选择。” 我一听这话，脸上顿时苦得能拧出水来，“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韩九尘没接话，回身从供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丢给我，“随身带着。” 我打开那盒子，“这是什么呀？” 盒子里面是一副眼镜和一把迷你手/枪，还有一袋……看起来像是黄豆的子弹。 那把枪……说是枪，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手/枪外形的打火机。 没等我发问，韩九尘主动说眼镜可以为我区分鬼的等级，枪和黄豆，可以灭鬼。 我咋舌，还真是黄豆啊！ “黄豆怎么灭鬼？”我问。 韩九尘解释：黄豆原本就可以正气，而这些黄豆都是灵监局以特殊方式处理过的，专门灭鬼。 因为我的身份没有配枪的资格，所以手/枪才会做成打火机大小，方便携带也不容易被查获。 配上特质的眼镜，看见的鬼分为绿、黄、红三种颜色。 如果看到的鬼是绿色的，那可以无视掉，因为它们基本不敢招惹人类；如果是黄色，手里有驱鬼符纸或者桃木剑之类的驱邪物品，可以轻松解决；如果是红色，那就不要浪费力气逃跑了，摆一个好看点的pose，脸部表情不要太僵硬，这样死后尸体比较好看。 换句话说，遇上红色的鬼，那就等死吧。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颜色？”我戴上眼镜拿手扶着，偏头看向韩九尘。 韩九尘瞥了我一眼，没答话。 “所以你应该是什么颜色？” 得不到答案，我心里痒痒的，又继续追问了几次。 韩九尘被我问得烦了，就说：“还不消停了是吧！” 我撇撇嘴，怕他生气，只好打住。 我把黄豆一颗一颗装进手/枪里，又把玩了一会儿，才把手/枪和眼镜一起放回盒子里，跟他在一起，这些我还用不上。 然后我问韩九尘：“这些……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吗？” 韩九尘嗯了一声，“我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你总要有点能傍身的东西。” 我看着那盒子，心里流过一股暖意。 其实刚才那人说起我被利用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伤感的。 但是现在，我的心瞬间就沉静下来了。 他既然要利用我，那就让他利用呗，谁让我喜欢他呢！ 我心里美滋滋的，说：“韩九尘，你亲我一下吧。” 韩九尘看我一眼，眼中带着诧异。 我不乐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说好了要对我好的，亲一下怎么了？” 我朝他靠近了些，仰起头嘟着嘴，示意他赶紧亲。 韩九尘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揽住我的腰，俯下头来吻我。 我感觉浑身发软，美得不要不要的。 亲热够了，我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把他拖到桌边坐下，拿出那个药包递给他，问：“这是什么？有人让我洒你香炉里。” 韩九尘把那药包打开，一股黑雾猝不及防地窜进他的眉间，顿时他一声闷哼，魂魄离体，冲进灵位的香盒里。 我一时间傻了眼，不是说要洒进香炉么？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中计了？ 我飞身扑倒灵位前，拍打着香盒，紧张地问：“韩九尘，你怎么了？我、我是不是闯祸了啊？你回我一声啊！韩九尘！！” “离开这……去找楚玄……”韩九尘低哑隐忍的声音从香盒里传来。 “好、好！我去！你等我！” 我急匆匆跑出大院儿，才想起来，我和楚玄相互不待见，我压根儿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快急哭了，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大院儿，跑进了韩九尘专门的养鬼的那间屋子。 虽然之前这些鬼挺照顾我的，可是他们的房间，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来。 这间屋子的门窗都是特殊材质，大白天的，也暗得可怕。 我怕突然开门，阳光洒进去会伤到它们，就在门口大喊：“丹姐，我可以进来吗？” 丹姐是这群鬼的头头，跟在韩九尘身边的时间最久。 我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复，不过门却自己开了。 我顾不上其他，快速进入，并且关上门，一边问：“丹姐，你能联系楚玄吗？韩九尘出事儿了！” 丹姐一听韩九尘有事，立刻告诉我楚玄的电话。 我拨过去，不是楚玄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玄哥忙着呢，有事说事。” 我没空去管这女人是谁，连最基本的问好都急得忘记了，张口就道：“请他立刻来一趟大院儿！” “大院儿？”那女人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你是苏清徵？” 我这时终于听出来，这时楚墨的声音。 我知道事关韩九尘，楚家兄妹不会怠慢。 “我是，楚墨，请楚玄立刻过来！韩九尘出事了！” 我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并催促他们立刻赶来，才挂上电话。 虽然韩九尘让我离开，可是我始终不放心。 我又折回房间里了。 韩九尘的魂魄还在香盒里，先前我跑得急，没时间把他的身体搬回床上，这会儿还倒在地上呢。 我弯下身子，两手穿过他的夹肢窝，想把他搬到床上去躺着。 本来以为他虽然个子高，但看起来并不很壮，应该不难搬动，哪成想他就跟长在地上了似的，任我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挪动他分毫！ 我又试了几回，只拖动了一小段距离，离床还很远。 我顿时就觉得自己特没用，又拖累了他。 如果我不自作主张跑出去，也不会遇上这些事了，我就是个扫把星！ 越想越难过，我干脆不拖了，反而在他身边躺下来。 他躺在地上不好受，我就陪他不好受。 没一会儿，我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我赶紧坐起来，盯着他，“韩九尘，你醒了吗？” 地上的韩九尘没有任何反应，另一个声音却从我身后传来：“我在这。” 我吓了一跳，警觉地回头，就看见韩九尘魂魄，站在我身后。 他说：“刚才那东西，封锁了我的身体，我现在回不去。” 我想起刚才射入他眉心的那股黑雾，赶忙问：“那怎么办？我能为你做什么？” 韩九尘指着供桌说：“你拉开那个抽屉，里面有一套针灸工具，拿出来。” 我连说好，立刻跑过去拿东西。 看到供桌上放着我先前顺手放上去的盒子。 现在韩九尘无法回去，我担心会有人趁虚而入，于是我赶紧打开盒子把眼镜戴上，又把手/枪拽在手里，才打开抽屉拿出来那个针灸盒子。 然而一回身，眼前的画面就让我愣在当场——红色！ 韩九尘的魂魄……是红色的！ 刚才我也戴着眼镜问过他，为什么他没有颜色。 跟韩九尘一模一样？难道是……韩陌尘？ 转念一想，韩陌尘是凶尸，不会以魂魄状态出现，很显然，这是个冒牌货！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不禁猜想，这个冒牌货想对韩九尘的肉身做什么！ 我把手里的针灸盒子拽的死紧，力道之大，手指头都发白了。 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怕让他生疑。 我小步小步朝韩九尘的肉身走去，以自己的身体为他作掩护。 “我拿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强装淡定，不动声色的问。 冒牌货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韩九尘，说：“打开它，用最长的那一根，插入我的眉心，将黑雾放出来，黑雾散尽，我就能回去了。” “好。”我说。 我背对着他蹲下来，假装取针，实则将手/枪上膛。 尽管韩九尘说过，遇上红色的鬼，我只有等死的份儿，可是我不想坐以待毙。 如果我对他展开攻击，或许还能拖到楚玄赶来呢！ 就算等不到楚玄……死就死吧！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残局！ 这么想着，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朝着那冒牌货一枪打过去。 “去你大爷的！”我怒骂，“敢冒充我男人，老娘打不死你！” 我快，那冒牌货更快。 我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见到一道红色的身影直直朝我袭来。 虽然我及时做出了反应，快速退开，但还是慢了一步，我的脖子被他紧紧扣住，顿时就呼吸不畅了。 “小姑娘，看不出来，你对他还挺上心。”冒牌货笑吟吟地说。 “呸！”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到他脸上。 血喷在他的脸上，发出了“呲”一下的声音，被喷到部位瞬间起了白烟。 白烟像是硫酸一样，直接将脸腐蚀。 然而这冒牌货却笑意不减，他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伤处便恢复如初。 “你以为这些伎俩能对付我？”他一脸嘲讽。 接着俯首贴近我，吻上我的唇。 我一阵恶心，别开脸紧抿着唇，哪怕脖子被掐住，呼吸困难，我也不想被韩九尘以外的人亲。 “你不是喜欢他吗？面对着一模一样的脸，装什么纯！”他话语间带着讥讽。 “不是他……就不行……”我痛苦地说。 “呵，不行？我偏要！” 说完，他一甩手，把我丢到床上，接着抬手朝我一点，我便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了一样，无法动弹，接着他扑上来压住我。 第26章 吻着吻着睡着了 “你放开我……混蛋……丹姐救命！”我大哭大叫。 “哼，韩九尘都被我锁进了香盒，你以为门外的那几只鬼能奈我何？”冒牌货冷笑，“等我爽够了，再夺了你的舍，照样能破他的肉身，操控他的身体，哈哈哈哈——” “啊啊啊……放开我……呜呜……” 我的衣服被他以鬼力撕得粉碎，只剩下了文胸和内裤，他的双手在我的身体上游移。 我哭得嗓子哑了，眼角余光瞄到还躺在地上的韩九尘，泪眼婆娑，满心都是绝望…… 忽然，随着一阵耀眼的金光袭来—— “拿开你的脏手！” 金光没入冒牌货的身体，他痛呼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慌忙退开。 紧接着又一道金光笼罩在我的身上，打破了我的束缚。 我立刻爬起来，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韩九尘的魂魄飘在不远处，看起来十分虚弱，都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那冒牌货像是很意外，“啧啧，以前的你可不会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看来你是真的对她上心了？” 韩九尘冷冷道：“我的女人，我当然会上心。” 冒牌货夸张地笑起来，讽刺道：“呵，连鬼魂形态都快要无法维持了，还想逞英雄吗？” “对付你，用不着他出手。” 是楚玄的声音。 紧接着楚玄和楚墨破门而入，兄妹二人双双攻向冒牌货。 韩九尘见状，先前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原地坐下，盘腿调息。 冒牌货不敌楚家兄妹，节节败退，最终被楚玄逼到韩九尘跟前。 原本双目紧闭的韩九尘突然睁开眼，指捻法印，默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手腕一转，指间凭空出现一张符纸。 见到符纸，冒牌货脸色骤变，怒道：“你刚才在香盒里做了什么？” 韩九尘冷笑，“共灵。” 说完，他将符纸抛向空中，符纸金光乍现，形成一张网，将冒牌货围在中间，并且逐渐收紧。 “啊——你竟敢……” 最后那张网紧紧勒住冒牌货，他的身体随着呲呲的声音化作一团黑雾。 与此同时，韩九尘面色发青，双目泛着红光，嘴巴一张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他深吸一口气，将黑雾全数吸收。 我看得目瞪口呆，韩九尘……他、他把那只鬼吃了？ 我看像楚玄和楚墨，他俩虽然面容严肃，不过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韩九尘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或许，刚才那个，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吃了鬼之后，韩九尘似乎比先前更累了，魂魄再度回到香盒里。 楚玄拿着香盒，扛起韩九尘往外走，临走前看了楚墨一眼。 楚墨状似不耐，拉开衣柜，找出来一套新衣服甩到我跟前，“换上。” 在我穿衣服的当儿，楚墨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尘哥真的对你上心了呢，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人，可怜呐~” 我原本就心情暴躁，她这么一说我更不爽了。 利用！又是利用！全世界都知道韩九尘在利用我！ “楚小姐，话不要说太满，你又不是韩九尘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知道，他在利用我？” “哼，你真以为他被锁进香盒里了？你难道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吗？” 他刚才说……他在香盒里共灵？ “先前那只厉鬼身上，有韩九尘想要的东西，他需要通过共灵与厉鬼灵识相通，接收厉鬼所有记忆。”楚墨说，“今天是你运气好，韩九尘共灵成功，顺手救了你，否则，想也知道你会被那只厉鬼怎么样！” “为了共灵，任你被欺辱，身子都让人摸遍了，他才出手救你，你觉得……将来的你如果对他没了利用价值，他会怎么做呢？” 这话听得我心里陡然一惊。不停安慰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 我不能信这女人的话！我要相信韩九尘！ 他明明都那么虚弱了，还是现身救了我，我要信他！ 后来楚墨说了什么，我压根儿不愿意去听。 什么共灵，我也不想知道。 我穿好衣服跑出房间，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韩九尘。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楚墨说的不是真的！ 我找到的时候，没有急着进去，因为我听到了楚玄的话—— “你不该现身救她。” 我听到这句话，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愣在当场。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息：韩九尘一直都知道……他一直看着我被人欺负…… 混蛋！混蛋！ 原来……楚墨说的都是真的！ 我鼻子酸了，眼眶红了，满心都是绝望！ 我调整呼吸，心里怒骂楚家兄妹都不是好东西！ 正想推门进入怒打这两个大王八蛋，就听到韩九尘饱含怒意的声音：“如果不是脱离共灵需要时间，我不会让她受这种侮辱。” 我动作僵住，维持着正欲推门的姿势。 紧接着我听见楚玄暴跳如雷的声音：“韩九尘！韩九爷！你是有多想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没了灵魄，神魂不稳，你还敢在与厉鬼共灵的时候强行脱离！” 和楚玄的气急败坏相对比，韩九尘的语气淡定了许多，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她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再说共灵已经成功，收起你的暴脾气。” 我的心情就像是云霄飞车，一高一低，飞跃跨度过大，我的小心肝都有些受不了了！ 我就知道，韩九尘不会不管我！ 想来楚墨是知道脱离共灵需要时间，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种挑拨离间的话。 哼，小样儿！姐才不会上你的当！ 楚墨也朝着这边走来，一见她，我心里就腾升起一股子怒火，不愿意跟她打照面，于是大力推开门，闯了进去。 房间里的人，见到我颇为诧异。 尤其是韩九尘，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我顿时感到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看来那个什么共灵，的确让他消耗很大。 “你出去。”我对楚玄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楚玄看我的目光带着怒意，大概是因为韩九尘为了我强行脱离共灵。 楚玄没有理会我，看向随之跟来的楚墨，示意她把我带走。 韩九尘却说：“你们先出去吧。” 楚玄无奈，只好和楚墨一起离开。 当房间里只剩下韩九尘和我，他走到门边关门落锁，又走向我。 我原本想询问关于标记的事情，他却先一步把我揽入怀里。 我退后一步，躲开他，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韩九尘沉默了，他思忖了一会儿，才说：“抱歉，我不知道他会对你……” “原来楚墨说的都是真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开始装哭，“我原本以为，时间久了，我能用我的感情把你的心捂热……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心……为了你的目的，你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被人侮辱！韩九尘……你没有心……我们的合约作废！我不想帮你了，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解约！呜呜呜……” 我本来以为，我这么又哭又闹，韩九尘会把我搂进怀里好言哄着。 可韩九尘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面带愧色，而后便坐回凳子上，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我。 我哭得累了，干脆收起眼泪，坐到他身边，委屈的说：“你都不哄我。” 韩九尘抽了纸巾，站到我跟前，一边帮我擦拭硬挤出来的泪水，一边颇为无奈地说：“站在门口听了那么久，还需要我哄吗？” 我心想糟糕，听墙角被逮住了。 可是，他既然知道我在外面，那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他的真心话？ 我正纠结着，韩九尘突然抬起我的下巴，吻上我的嘴。 他的唇舌柔韧却冰冷，最开始只是贴着我的唇啃咬，然后肆无忌惮地舔舐。 原本挑起我下巴的手改为捏住我的下颚，略带强迫性的让我张嘴，方便他的舌尖探入。 这个吻，极具占有欲。 我如果不是靠着他，恐怕已经从凳子上跌落在地了。 我还没来得做出回应，韩九尘就放开了我，低喘着气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拉起来。 我惊呼一声，只感到旋转了一两圈儿，整个人就被他压在床上了。 我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前不久才穿上的衣服已经被韩九尘脱个精光。 霎时，我感到浑身都烧起来了，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韩九尘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在我身上，吻遍了被那只厉鬼触碰过得地方。 吻着吻着，韩九尘整个人就朝着旁边滑下去了。 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边，鼻息打在我的皮肤上，听起来非常规律…… 卧槽！ 这混蛋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我愤怒地推开他，爬起来就想朝着他的脸狠狠一拳揍下去，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想起楚玄说的话，抡在空中的拳头，始终没有落下去。 我撇撇嘴，认命地躺到他身边，脑袋依着他的肩膀，心想着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不知不觉，我竟也跟着睡着了。 第27章 陆梦琳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枕边没人，我隐约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坐着，看到桌上摆着朱砂和纸笔，韩九尘倚着窗边站着，在讲电话。 我没出声，下床朝那桌子走去。 不过没忍住还是竖起了耳朵，听韩九尘在讲什么。 “清徵年纪小，有些话听了就爱往心里去，你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我会按规矩处置你。” 韩九尘回身看到我，一点也没意外，像是早就知道我醒来了一样。 他脸色很难看，见到我也没说话，而是回到桌边，伏在桌上写写画画。 此刻的韩九尘嘴唇紧抿，眼神专注，窗外的阳光照在他那张俊美又肃然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了些。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迷人。 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不过我此刻愿意举双手双脚赞同！ 以前不相信鬼神之说，看到某些人家门上贴着符纸还觉得是封建迷信，现如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符纸这种小小身躯大能量的东西倒让我产生了好奇心。 于是我干脆坐到他对面，瞧着他的一笔一划。 不过我没敢出声，怕影响到他。 直到他画完了这一张，我才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符呀？” 他拿起刚刚画好的几张递给我，“收好，随身携带。” 我双手并用把符纸接过来，虽然上面画的符文我看不懂，但是我知道，韩九尘画的威力肯定不会差。 韩九尘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笔划多的是定身符，少的是火符，火符可以灭鬼，定身符作用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我连连摇头。 先前他的沉默，难道是在思考怎么教我分辨这两种符纸？ 想到他锁着眉头想出这么一种简单分辨方式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要用的时候抹点中指或者舌尖血。” 我连连点头。 接着又丢给我一本被翻得破旧的书。 封面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 韩九尘说，这书里记录了各种鬼怪的制服方法以及符箓制作过程，让我自己先看着，等熟悉了一些专业术语，他再系统地教我。 “为什么突然想教我这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学点傍身技能总归不会错。” 我哦了一声，没再跟他搭话。 之后我颓废了大半个月，我接到导师的电话，让我到学校交涉实习的事情。 之前学校一直没给我安排实习，我知道其实是因为钟靖远的关系。 他追我的那一阵，惹得他的前女友，校长千金乱吃飞醋，我无辜受到打压。 好工作轮不上我，丢给我的要么专业不对口，要么我做不来。 现在突然让我回去谈实习的事情，老实话我不太抱希望。 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搭车到学校。 我走进教师办公楼，从三楼的楼梯口拐弯进了走廊。 天气阴，还下着小雨，走廊里黑黢黢的。 我心里有些奇怪，平常过来的时候，哪怕是艳阳天，大楼里的灯都开得亮堂，今天怎么那么暗？ 前些日子的经历，让我提高了些警惕。我翻出来眼镜和手/枪，强迫自己镇定。 来到导师办公室门口，我心里暗骂自己太敏感了，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然而生活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我进入导师办公室，里面却空无一人。 一阵风袭来，吹得门板啪一下关上。 我缩了缩脖子，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恐惧。当下我就决定先离开再说。 工作什么的，学校不分配大不了我自己找，万一小命儿丢了，那我就亏大发了。 这么想着，我回身拧着门把就像开门出去，然而不管我怎么使劲儿，就是打不开门，不是拧不动门把，而是这道门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 突然一个女性娇滴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别白费力气了，你今天是出不去的。” 我被吓了好大一跳，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斜着身子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窗框，两条大长腿还一甩一甩的。 那是个特别娇艳的女人，胸大肤白腿又长。要在平时，我肯定会朝着美人花痴一番，可是现在的情况，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蛋了！ 这女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红色的光。 韩九尘和我说过，红色，等死。 恐惧在我心里无限扩散，我拼命拍打着门，大喊：“外面有人吗？救命！快开门！” 然而我拍到手掌发红，喉咙发干，外面也没点反应。 “都说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既然在你面前现身，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让人来打扰呢！呵呵！”她娇滴滴地说着。 我一听，这特么是说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吗？当下我的心里就凉了大半截！ 那旗袍女人扭腰摆臀朝我走来，而我的背部已经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枪就朝她猛开了几枪，可丝毫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她在我跟前站定，依旧笑盈盈的，身子前倾，原本姣好的面容开始逐渐变样，明明还维持着好看的笑容，可脸上却一层层凭空长出黑色的毛发！ 不、不止脸上，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和腿也被黑毛覆盖！ “啊啊啊啊救命——”我吓得放声尖叫，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因为这近距离的视觉冲击而急速冷却。 如果不是靠着门，我估计自己已经站不稳躺下了。 我吓得六神无主，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啊啊啊…… 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了舌尖血！韩九尘说过，我吞了他的灵魄，舌尖血相比起一般人来说，功效更大。 我不知道这法子对眼前这个东西管不管用，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做就做，我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我含了一口口水，混着舌尖血朝着她脸上喷去。 “啊啊啊啊——”她动作一滞，接着便尖叫着跳开。 我一见有用，赶紧又挤出一点舌尖血，混着口水对着她吐过去。 她躲开我的攻击，怒吼：“脏死了脏死了！贱人，我要你的命！” 我心说糟了，不管用，而且她似乎动怒了！ 她手掌翻转，五指屈起，隔空一扯—— 我顿时觉得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绕住，这一股力量将我用力一带，我便被抛向那个女人的方向。 接着她只用了一只手掌，就掐得我喘不过气。 我大张着嘴，希望呼吸到空气，同时双脚乱蹬，双手并用使力掰着她毛茸茸的手腕和手指，却没有丝毫作用。 我看到那个女人狰狞着面孔，阴冷地说：“就凭你这种贱胚子，也配得阿轩的青睐？去死吧！” 阿轩……是谁？！ 不管是谁，都特么是个祸水！垃圾！ 渐渐地，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开始缺氧，无力思考，四肢无力，这种无力感慢慢遍布全身，就像有一坨棉花堵在胸口，想要呼吸根本提不上力。 就在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快要闭上的时候，我听见一声尖叫，随后我脖子的桎梏瞬间解除，我掉落下来，却没迎来与地面的碰撞，而是落入一个怀抱里。 一获得自由，我已经没心思去管此刻抱着我的人是谁了，只顾着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然而一张嘴，就觉得喉咙发痒，想咳嗽的感觉止都止不住。 剧烈咳嗽之间，我慢慢缩到地上跪坐着，口鼻只有少量空气吸入，我的脸色因此涨得发红，太阳穴突突地疼。 我感觉到抱着我那人跟着我一起蹲下，帮我拍着后背，给我顺气。 缓过了这一阵，我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韩九尘。 见到他，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哭着说：“韩九尘……救我……救我……呜呜呜……” 我紧紧抱着他的腰，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他搂着我，拍着我的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语气温柔极了，像是在哄我一样。 然后拉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不知道从哪端了一杯水递到我嘴边，让我润润嗓子。 我还喘得厉害，没敢一口气喝太多，只能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嘬着。 与此同时，我悄悄瞄了一眼先前那个掐着我的黑毛女人，她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正气呼呼地嘟着嘴，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韩九尘看，眼神里满是怨念和不甘。 “她是什么东西呀？”我哑着声音问。 “你才是个东西……”那女人不满地嚷嚷，被韩九尘一眼瞪过去，闭了嘴。 “陆梦琳。”韩九尘说。 或许是韩九尘的老实惹得陆梦琳不满，她又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不对，这女僵尸太好看了，我压力好大。 我手上做了小动作，扯了一下韩九尘的衣服下摆，眼珠子转了转，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的意思。 我希望这个女僵尸彻底消失，对，就是彻底。 韩九尘看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恢复一副面瘫的模样，对陆梦琳说：“我说过，你动不得她。” “谁动她了？我不过是来看看，让你和阿轩都这么在乎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陆梦琳两条大长腿交叠，语带讽刺地说，“哼，竟然只是个普通人。” 韩九尘看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怒气。 我明显感觉出，她的身子在韩九尘盯上她的那一瞬间，僵直了。 沉默了一阵，陆梦琳猛地站起身，气呼呼地说：“我要走了。” 说完便朝着窗户走去。 韩九尘却突然出声，“我准你走了吗？” 第28章 孩儿枕 “不然还想怎样？她又没事！”陆梦琳皱眉问，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我挣脱出韩九尘的怀抱，怒道：“偿命。” 陆梦琳站在窗台前面，脸上的表情从不敢置信转为讥讽的笑意。 “偿命？”陆梦琳嗤笑，“你活得好好的，偿什么命？” “顾婷的命。” “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乖乖听话，也不会命丧黄……啊——” 我忍无可忍，朝她开了一枪，尽管我知道，并不管用，但是我不做点什么，我心里难受。 “贱人！”陆梦琳果然没被伤到，但是却愤怒地朝我袭来。 韩九尘起身挡在我身前，冷声道：“陆梦琳，够了。” 陆梦琳顿时停下了动作，“韩九尘，你从来都是这样，总是向着别人……” 陆梦琳一副受了委屈，要哭不哭样子。 韩九尘却不为所动，“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我没用。” 陆梦琳随即一笑，冷哼，“我就知道，你没有良心。” 陆梦琳坐在窗台上，一边晃荡着那双大长腿一边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韩九尘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陆昌灵识里的孩儿枕在哪儿？” 陆梦琳脸色一滞，别开脸道：“我不知道。” “陆梦琳，我已经和陆昌完成了共灵，”韩九尘说，“哪些事是唐轩亦吩咐的，哪些又是你私下里授意他干的，我很清楚。” “你威胁我？！”陆梦琳怒道。 “你要是不在乎唐轩亦，可以不接受我的威胁。”韩九尘说。 陆梦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妥协了。 “新区百兴路，古玩市场的赋玉斋里。” 陆梦琳说完就想走，韩九尘却先一步打出一张符纸，封住了窗口。 “啊——”陆梦琳一触碰到窗户就被弹了回来。 “我有说过要放你走吗？”韩九尘的冷到了骨子里。 “韩九尘！你出尔反尔！”陆梦琳明显慌了。 “顾婷死后你就该收手的，”韩九尘一步一步走向陆梦琳，“现在，交出尸丹，轮回去吧。” “你要我死？！” “我在给你轮回的机会。” 陆梦琳哼笑一声，仰天长啸，浑身再度长出黑毛，整个人犹如一只黑猩猩。 韩九尘见状，快速退后掩护着我退到门边。 他警告我不许乱跑，然后回身面对陆梦琳。 韩九尘手腕一转，天罚已出。 没等韩九尘出手，一道黑雾从窗外窜进来，将陆梦琳团团围住 最终，黑雾化作一只大手，掐住陆梦琳的脖子，将她掉在半空之中。 黑雾大手之下，陆梦琳的脖子浸出了血液。 陆梦琳此时全然失了戾气，黑毛尽数退去，恢复成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阿轩……哈哈哈……你竟然为了她伤我……”陆梦琳笑得凄厉，豆大的眼珠顺着她脸庞滑落，“阿轩……唐轩亦……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啊……” “你不该让陆昌对她出手，”黑雾之中传出了唐轩亦的声音，异常温柔，“琳儿，一路走好。” 大手稍稍推开，随即扩张成一张大网，将陆梦琳裹挟。 “住手！”韩九尘像是看出唐轩亦想干什么，立刻挥动天罚。 不料就在韩九尘攻出去之际，一丝黑雾朝我冲来。 韩九尘立刻回身，将我带入怀中，避开那一丝黑雾。 “啊——” 陆梦琳发出一声惨叫。 我和韩九尘同时望去，只见陆梦琳只剩下一具白骨。 黑雾在办公室里乱窜。 “唐轩亦！你无耻之尤！”韩九尘愤怒的气息扩散。 “是你放弃了救她，”唐轩亦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你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哈哈哈哈——” 黑雾从窗户退走。 整个办公室便开始扭曲，一阵晕眩，我和韩九尘似乎进入了一个传送通道。 等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我们两人已经站在了教师办公楼门口。 “刚才是怎么回事？” 韩九尘没理我，只说：“不进去吗？不是要谈实习的事？” “你觉得我还有心思谈实习的事？” 韩九尘看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轻叹一声，“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俩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我先一步问：“陆梦琳喜欢唐轩亦？” 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大致猜得到。 刚才韩九尘说的陆昌，大概就是那只冒牌货鬼。 那只鬼强暴我，多半是陆梦琳背着唐轩亦下的命令，所以她才害怕让唐轩亦知道。 “是。”韩九尘承认。 “可楚玄不是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家族联姻罢了，”韩九尘说，“我对她无意，几次三番避让，反倒让唐轩亦钻了空子。” “所以……陆梦琳针对我，是因为唐轩亦？” “没错。”韩九尘点头，“唐轩亦选中你为他生鬼胎，陆梦琳醋意大发，除了顾婷，你那个叫董玲的同学，也是陆梦琳做的手脚。” “难怪她骂我是小三……”总算搞清楚了，“都怪唐轩亦，他到底为什么选中我啊！” “大概是你体质特殊吧。”韩九尘说。 我们来到三楼，我导师的办公室门口。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韩九尘说。 “哦。” …… 十分钟后，我拿着签好的实习合同，和韩九尘一起回大院。 这次的实习竟然就是韩九尘和钟恒远说的那个灵异综艺。 合同是钟家拟好送过来的，内容应该是钟恒远事先跟韩九尘沟通过，各类条款都很良心。 不过项目筹备需要时间，正式录制需要再等两个多月。 “我跟你说，我导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在外面傍了大款一样！” 回程路上，我跟韩九尘吐槽。 韩九尘一边开车一边轻笑。 “你笑什么？你都凶名在外了知道不？”我白他一眼，“人家送合同过来的人说了，不敢去大院，怕遇上你，这才劳烦我跑一趟的。” 正说着，楚玄的电话打进来了。 韩九尘用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我听到他说什么孩儿枕，猜测就是刚才陆梦琳说的那个。 等他挂了电话，我才问：“那个孩儿枕，有什么来历吗？” 韩九尘告诉我，他通过共灵，从陆昌的意识里得知了一个孩儿枕的存在。 晚清有一只女鬼，名叫顾晴菲，本是一家大户千金，却识人不清，错把畜生当良人，赔了身心不说，还怀了孽障。 她有孕之后，舍不得堕胎，更不敢声张，便被家人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待产。 怀胎十月，终于产下一名男婴，可这孩子生来体弱，年仅三岁便早夭了。 她失去孩子，便像失了心一样，整日郁郁寡欢。 后来经身边丫鬟提醒，找来一位高人，将孩子的魂魄封进了一个孩儿枕里，每天枕着睡，就好像孩子还在身边一样。 多年之后，当她身死，她家里人便视孩儿枕为不祥之物，丢弃荒野。 而那孩子被封印太久，已然心生怨气，化为厉鬼，无法投胎。 “封印那孩子的高人，便是唐轩亦，”韩九尘说，“孩儿枕内，别有洞天。” 回到大院，韩九尘收拾了一些东西装进工具箱，又电话联络了孩儿枕所在的店老板，约好立刻过去。 我不敢放一人在大院儿，就跟着他去了。 二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古玩市场的大门口。 韩九尘通过电话，在老板的指引下，进入古董店。 这是一家面积只有十来平米的小店，左边墙上挂了一些高仿铜钱的挂件，右边摆放着货架和玻璃货柜，最里面是收银台。 老板表示这孩儿枕有点邪乎，他没敢摆出来，放在了里屋。 我跟韩九尘在老板的带领下进入一间小屋子，就见着孩儿枕静静躺在一张木桌上。 那是一个洁白细腻的艺术品，从整体上看，枕做孩儿伏卧于榻上状，以孩儿背做枕面，孩儿头枕于左臂上，右手持结带绣球，额头开阔，神态安详。 不过这一个孩儿枕，跟我在网上搜到的图片不一样。 我在来的路上，用手机搜过一些图片来看，其他孩儿脸上没有任何装饰，而这一个，孩儿的眉心镶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尽管年代久远，这颗红宝石依然熠熠生辉。 “咦……这跟别的不一样呢？”我说着，就要伸出食指去点一点这颗红宝石。 韩九尘见状，脸色骤变，大吼：“别碰——” 他一个箭步来到我身边，伸手就想拽着我的手往后拉，然而那古董店老板却在这时候突然上前，身形一转，阻挡了他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指尖已经触碰到这颗小小的宝石，顿时红光乍现，这宝石像是有了生命，瞬间生长出红色的枝桠，顺着我的手指攀爬上我整个手臂。 被束缚的感觉，从我的手臂上传来，我吓得连连后退，想找韩九尘求救，却发现他正跟那古董店老板大打出手。 我打算自己尝试着，用手去掰开那枝桠，然而我的手刚碰上它们的表面，就疼得我立即弹开，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最让我惊恐的并不是这痛感，而是我发现，这孩儿枕，想把我吸进去！ 第29章 千灯鬼印 “韩九尘——它……它想把我吸进去！”我吓哭了，一边拼命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伸着那只自由的手胡乱挥舞。 “不手贱你会死吗！”韩九尘怒道，他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很差。 他见我快支撑不住，一脚踹开那古董店老板，上前抓住我的手，防止我被这孩儿枕吸走。 我被韩九尘和这个孩儿枕相互拉扯，痛苦不堪。 而那混账老板，借力往后一退，移到门边，朝着孩儿枕鞠躬，说了一句您慢慢享用，便快速退出了屋子。 韩九尘顾着我，分身乏术，没能把他拦下。 与此同时，这些枝桠还在不停缩紧，往我的肉里陷，我的手臂已经被勒出血珠子，痛得我脸色惨白，我感觉我的脑门上都是冷汗。 我的血液顺着枝桠流下，滴落在枕面，这孩儿枕居然发出了稚嫩的声音：“血……血……好香啊……啊……” “韩九尘……怎……怎么办啊……” 韩九尘没说话，他单手捻着剑指，放在嘴边默念着什么，而后指向孩儿枕，随即一道金光从他的指尖飞入孩儿枕内。 “啊——好疼！娘亲！浩儿好疼啊！” 孩儿枕发出惨厉的呼叫，那些缠着我的枝桠瞬间缩了回去，红光消失，除了我手臂上的那些鲜血和伤痕，这间屋子里放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捂着伤处，心有余悸地退到韩九尘身后，颤抖着声音问：“这……这可怎么办啊？” 韩九尘冷着脸没说话，牵起我受伤的那只手，手掌在我的伤处由上而下抚过，一阵暖意随着他的动作覆盖在我的伤口上，疼痛感减去不少。 我心想他肯定在为我手贱而生气，就没敢继续问他了，转而走到门边，想试试能不能开门，却发现我的手一挨上门板，就有一道力量在抗拒着我，我根本无法接触这道门。 我想起刚刚那老板离开之前说的话，心凉了半截。 “您慢慢享用……”我呢喃着这句话，“这个老板，和这个孩儿枕里的小鬼，是一伙的！” 此刻，我庆幸，韩九尘还在。如果只有我一人，大概已经吓破了胆。 韩九尘没搭话，他走到门边，把手掌贴上去，闭起双眼，似乎在和这道门做沟通。 “千灯鬼印。”韩九尘小声呢喃，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听到鬼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那是什么东西？” 韩九尘告诉我，千灯鬼印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锁鬼法阵，并不凶险，主要作用是锁鬼。 取人鲜血，男女各五百，染红灯芯，再将千盏油灯从阵眼朝四面散开排布，结成卍字法印。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法阵并没有完全成型，顶多摆了一百来盏油灯，而且血液不纯，采用了以畜代人的方法。他估摸着，这百来盏灯，有一大半都是畜类。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既然这阵没成型，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出去了？” “你能打开门吗？”韩九尘冷冷地说，似乎还在为我的鲁莽生气。 “对不起嘛……”我撇撇嘴，心说小气鬼，明明受伤的是我，你那么生气干什么……难道是心疼了？ 有了这个想法，我伸手戳了戳他，问：“你心疼啦？” 韩九尘看我一眼，用一种你开心就好的眼神。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我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韩九尘也没再理会我，径自走到孩儿枕面前，观察了一阵，才对我说：“这个阵法，最大特点便是若要破阵，就必须从内部破坏阵眼，否则无解。” “哦……”我傻乎乎地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听懂，破阵什么的，就算给我一个攻略写清楚步骤，我都不见得破得了。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见我还站在原地，韩九尘催促道。 “干嘛呀？”虽然我对这个孩儿枕有着恐惧，不过我还是乖乖听话，站到韩九尘身边去了。 “进去。”韩九尘说。 我懵逼了，心说这特么是在耍我么？刚才这玩意儿要把我拖进去你不让，现在又特么说要进去！ 大概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韩九尘瞄了我一眼，无奈道：“刚才我们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冒然让你被吸进去，万一有个好歹，谁来负责？” 我尴尬地笑了笑，狗腿地说：“是是是，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韩九尘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松动，似乎想笑，却又努力克制，只说：“别贫。” 然后没给我回话的机会，就双手捻剑指，比划了几个姿势，当他的指尖指向孩儿枕上的红宝石，一道金光强势射出，与此同时，孩儿枕也再度发出红光，似在抵触。 几相对峙之后，孩儿枕内传出孩子的哭啼声，随即红光逐渐减弱，金光占据上风，笼罩了整个孩儿枕。 韩九尘再度以剑指比划了几个动作，然后金光将我和他一起包围，他牵起我的手，交代说：“握紧，别放手。”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自然是乖乖听话的。 接着他拉着我往前一步，我便眼前一黑，像是云霄飞车突然进了山洞，意识还有，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陷入黑暗当中，可是被韩九尘握着的手传来的些微痛感，却让我感到安心。 似乎穿越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一片亮光由远及近。 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突然的强光让我很不适应，我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挡在眼前。 直到韩九尘放开我的手，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才张开眼睛，四下张望。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地面上铺满了小石子路，在空中烈日的照射下，路上那些因常年被踩踏而磨得发亮的石头，反射出一片斑驳。 道路两边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各种商铺琳琅满目。 而我们此刻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有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就是……阵眼吗？”我问。 “不是，”韩九尘说，“封印在孩儿枕里的那个孩子的栖身之处，才是阵眼。” “那很难找啊……”我嘀咕着，“找人问问吧？” 韩九尘却说：“这些都不是活人。” 我一听，顿觉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朝韩九尘那边靠过去。 “可是……这大白天的，还有太阳呢，他们……他们怎么能出来呢！” 韩九尘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光，嘴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假象。” 我不解，还没来得及询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哟，看看，这不是顾家姑娘吗！” 这声音像是一个炸弹，顿时就把这街道炸开了锅。 那些韩九尘口中不是活人的人，一时间都朝着我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顾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这是上哪去了呀！” “顾姑娘，你大哥可从宁城回来了？我还等着跟他比划拳脚呢！” “这小伙子便是浩儿的爹吧？” “不错看不错看，一表人才呢，比我家那死鬼俊多了！” …… 这群人，明明一副现代人的打扮，却说着跟他们时代不相符的话，而我，似乎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顾姑娘！ 我吓得不知所措，后退几步，却被韩九尘紧紧拽住了手腕。 我看向他，带着求救的眼神，他却朝我摇头，然后朝着那群人扬起笑容说了一些客套话，便拉着我挤出人群，直直往前走。 “什么情况这是？”走了好一段路程，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韩九尘说：“这里面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那个叫浩儿的孩子，制造出来的幻境，或许是因为先前你的血滴入了孩儿枕，和那叫浩儿的小鬼有了牵绊，让他们觉得，你就是他的娘亲。” “那我们怎么办？”我哭丧着脸问。 “既然他制造了这个幻境，总有他的目的，我们顺着他的意思走，总会有个结果的。”韩九尘说。 然后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怨气探测仪，滴滴滴按了几下，脸色凝重。 见他脸色难看，我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这镇上怨气很重吗？” 我记得之前苏晓跟我科普过，鬼魂的怨气越重，能力就越大。 韩九尘却摇头，“刚好相反，这镇上没有怨气。” 我懵逼了，“没有怨气不是很好吗？” 韩九尘看我一眼，“这么多鬼，不可能没有怨气，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完他的话，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拽着他胳膊的力道更紧了些。 “你这样我没法动了。”韩九尘有些无奈地说。 我死皮赖脸地说：“我怕嘛。” 韩九尘发出一声轻叹，掰开我抱得死紧的手臂，改而牵着我的手。 我们没走几步，远处就跑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留着马桶盖发型，穿着黑底红花的长袍，外面套了一件儿红色的小马褂。 那孩子一边跑着一边爹爹娘亲地叫着，手短脚短，肉呼呼的像个小团子，模样特别可爱，看得我内心母爱泛滥，只想把他抱进怀里揉捏一番。 “来了。”韩九尘说，声音冷冰冰的。 经韩九尘这么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嘴里喊着爹爹和娘亲，心说难道这萌得我心肝乱颤的团子就是那个浩儿？ 第30章 破除幻境 直到这小团子跑到我和韩九尘跟前站定，奶声奶气的对着我和韩九尘又喊了一句爹爹娘亲，我才终于确定，这一团萌物，真的就是先前吸我血的小鬼！ 在这一瞬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心里活动从“卧槽好可爱快到姐姐碗里来”，直接变成“卧槽好可怕你千万不要靠近我”！ 看我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韩九尘捏紧我的手，提醒说：“顺着他。” 我被他捏得手指生疼，勉强撑起笑容。 我尽量以和蔼慈爱的语气问：“浩儿乖，你怎么来了呀？” 如果我的语气不是带着颤音，或许更能体现“母慈子孝”。 浩儿仰起头，眨巴着又黑又亮的眼睛。 他嘟哝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娘亲，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抱浩儿呢？” 我一听差点哭出来。 心说小祖宗喂，跟你说话我已经鼓起全部勇气了，你还特么让我抱你，这不是想吓破我的胆吗！ 我可怜巴巴看向韩九尘，以眼神求救，希望韩九尘能够理解我传递过去的讯息。 韩九尘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放开我的手，将工具箱递给我提着，蹲下身子和浩儿平视。 韩九尘张开双臂，哄着说：“娘亲身体不舒服，爹爹抱你好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九尘的声音和表情，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简直苏得不要不要的！ 我想靠近韩九尘，却又忌惮他怀里的浩儿，心里矛盾极了。 在这鬼镇里，韩九尘身边无疑是最安全的，可偏偏此刻他抱着的又是这镇上最危险的小鬼，我快纠结哭了。 见我久久没有动作，韩九尘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返回来牵起我的手，拽着我走。 大概是韩九尘的手让我安心，我快步跟上去，免得他一拖二那么辛苦。 韩九尘一只手抱着浩儿，一只手牵着我，一家三口的氛围瞬间出来了。 在浩儿的指引下，我们回到顾府。 我发觉，自从进入这座顾府，就像跟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样。 这宅子里阴森、潮湿，似乎四面都有风朝我吹来，阴冷的感觉从皮肤渗入骨子里。 哪怕是站在没有遮挡物的院子里，明明抬头就能看见太阳，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缩紧和韩九尘交握的手，想以此告诉她，我感觉这房子不对劲。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摇头，让我别轻举妄动。 浩儿把我们带入主厅，拜见了他口中的外公外婆。 那是一对男女，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穿戴时髦，嘴里却说着文绉绉的话，坐在上位，摆出一副大家长和当家主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我知道了在浩儿的这个幻境里，我就是顾晴菲，听闻前男友唐轩从外地回来，主动上门求和好，希望这个男人看在儿子的份上答应再续前缘。 而韩九尘就是那个唐轩。 我心说这顾晴菲可真特么贱啊！都被人甩了还舔着脸倒贴！ 虽然韩九尘让我顺着浩儿的意，可是看着这两人……哦，不，应该是两只鬼，我实在没法对着他们叫爹娘。 韩九尘大概也知道我的心思，便告诉他们我一路上辛苦，身体不适，想先回房间休息。 幸好他们还知道疼女儿，没多为难我们，只交代了几句，那意思是希望我和韩九尘，哦，不对，是顾晴菲和唐轩，尽快拜堂成亲，以免街坊邻居说闲话。 接着便吩咐下人伺候着我们回到顾晴菲住的院落。 回到房间，打发走所有人，韩九尘才说：“阵眼，就在这宅子里。” 我连连点头，表示我也这么认为，“我就说嘛，一进来就感觉阴森森的，冷得很。” “怨气都集中在这宅子里了，难怪外面探测不到。”韩九尘掏出那个探测仪，按了几下。 与之前不同，这次我看见那仪器的屏幕上闪着红光。 我想问他，这红光是什么意思，却见他盯着屏幕，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在遇鬼的情况下，我特别害怕看到韩九尘皱眉，因为那表示情况有点棘手。 于是我赶紧问：“情况如何？很棘手吗？” 韩九尘摇头，“千灯鬼印不完整，要解决问题并不难，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我赶忙问：“哪一点？” “这全镇都是鬼，看穿着打扮，他们应该都是被那孩儿枕吸进来的，”韩九尘说，“照理来说，这些人的魂魄被困在这里面，无法投胎，应该怨气横生才对，可是这镇上，却只有这座宅院能探测到怨气，这不正常。”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那……会不会有什么结界？” 我看的那些小说啊影视啊什么的，不少都出现过结界之类的东西。 韩九尘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有结界，我不可能感觉不到。” 我咬着唇，也陷入沉思。 我想到一个可能，“你不是说，这里面是浩儿制造的幻境，会不会是他不愿意让我们感觉到怨气？” 韩九尘摇头，“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么这宅子里，也不应该有怨气。”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哭丧着脸说：“那我想不出来了……” 韩九尘看了我一眼，“本来也没指望你能想出什么来。” 我瞪他一眼，朝他呸了一句。 他没理会我，只是把房间里隔断用的屏风搬到一边，打开工具箱，拿出四张符纸，叠成小三角，分别放入四个杯子里。 再用红线的一头缠住这四个杯子，另一头拴上四枚铜钱，然后朝我伸出手。 我不明所以，却还是把手伸过去。 他逮着我中指说忍一忍，就递到嘴里，狠狠咬了我一口。 “啊……疼疼疼！”这突来的疼痛，把我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他说话和咬我之间几乎没有停顿，我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我下意识就想抽回手，他却紧紧拽住，用力从我中指指尖的伤口里挤出血来，抹在那四枚铜钱上。 “你干什么呀？”我问。 “摆四阴阵。”韩九尘说。 “你就不能用你的……”我话说到一半，想到他也是只鬼，讪讪闭了嘴。 韩九尘却认真向我解释，“之前你的手贱碰了那颗镶在孩儿枕上的红宝石，里面的小鬼不仅吸过你的血，还想把你吸进来，应该是觉得你很合胃口。” “哦……” “现在我用你的血摆出这个四阴阵，你的气息会最大限度的放大，通过那四个杯子，朝着这宅子的四方散布出去。” “那小鬼感应到，会主动出击的，我们就可以根据他出现的方位，寻找阵眼。” 听他这么说，我又懵了，“可是那小鬼，刚刚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韩九尘摇头，“他只是浩儿幻化出来的一个替身。” “那……之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人，会不会也是被幻化出……” “不会。”韩九尘直接打断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不会？” “我能看见他们最原始的面目。”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不免猜想，那些鬼原本的样子会不会像是之前遇见的鬼那么恐怖。 想着想着，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先前怎么不摆这个阵？”我又问。 “没有怨气的地方，摆了也没用。”韩九尘一边说，一边把杯子摆放在房间里的四个角落，杯口对着墙角，再缕直红线，把铜钱分别放在对应着杯底的位置上。 布置完这些，他又拿出一张白纸，快速撕成一个小人的模样。 然后他护着我，站到一边，掏出符纸，默念了大概是咒语一样的东西，就把符纸朝着四枚铜钱中间扔过去。 本应该是轻飘飘的符纸，居然直挺挺砸进阵中。 我和韩九尘都屏住呼吸观察着情况，没过几分钟，西向那个角落里的杯子有了动静，剧烈震动起来。 随即红线闪着金光，像是有生命一样极速缩短，绑在另一端的铜钱咻一下朝着杯子飞过去，紧贴在杯底。 “来了！”我惊叫。 铜钱贴上之后，杯子震得更厉害了，与此同时，杯子里还传出了孩子的哭泣声。 “好烫啊……呜呜呜……浩儿要被烫死了……” 听见这声音，韩九尘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蹲下身子双手并用将杯子扣在地上，死死压住。 我赶忙跟过去，站在他身后，才看清他两只手似乎结成一个法印，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小指和食指弯曲，无名指、中指和拇指直立，双手贴紧，以无名指的指尖抵在铜钱之上，接着大喊一声：定！ 这一个定字就像是个开关，一出口，哭声消失了，杯子也不震动了。 与此同时，原本雅致的房间，也随着杯子的震动停止，瞬间化为废墟。 站在一片断壁残桓里，我发现此时天空早已不是什么艳阳天了，而是黑沉沉的，无星无月。 院落里阴森冷寂，阴风阵阵，随之而来的是浓厚的夜雾。 还有先前这府里的那些下人，不再是先前有血有肉的鲜活模样，个个形如枯槁，毫无人样。 他们像是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盲目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第31章 鬼镇的真相 “啊——”我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蹲下来死拽着韩九尘的胳膊，“怎么会这样？” “因为幻境消失了。”韩九尘说。 接着韩九尘揭开杯子，那原本被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此刻已经变成黑色，并且中心部分还隐隐冒着红光，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的巧克力三角面包里面夹着一颗红色的水果糖。 “他被收进去了？”我惊诧地问。 韩九尘嗯了一声，把那个黑三角捡起来。 他想用那张被撕成人形的白纸覆盖上去，却在抬胳膊时行动受限——我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韩九尘看着我，有点无奈：“你先放开，这样我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哈哈……好的，好的。”我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松手。 韩九尘继续刚才的动作。 白纸在覆盖上黑三角的那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却没有烧成灰烬，而是保持着人形直立起来飘在空中，俨然成了一个小火人儿。 “带路。”韩九尘说，那小火人儿像是能听懂，就真的一飘一飘飞走了。 韩九尘二话不说，把黑三角握在手里，迈开步子就跟上去。 而我却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说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见我还傻愣着，韩九尘又折回来拽着我的手腕，“跟上！” 我这才从震惊里回过神，和他一起追着小火人儿而去。 我和韩九尘跟着小火人儿，进入宅子西边的一个只剩下墙垣木架的残破小院。 才刚刚踏足，我就感觉这里比之先前的院落，更加阴森可怖。 就连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也明显察觉到，这里的怨气非常重。 在我们跨过看似一道门槛的横木之后，我感觉一阵风快速从我耳边吹过，接着四周响起一阵呜呜声，像是风声，又像是人的哭声。 凄惨哀怨，此起彼伏，听得我头皮发麻。 随着这阵阴风吹过，小火人儿突然停下，燃烧的火光随即熄灭。 韩九尘警惕着把我护在身后，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可是这院子里除了那种可怕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 我小小声地问：“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你能看见么？” 见他摇头，我心想完蛋了，看不见的恐惧是最可怕的，如果连韩九尘都看不出什么来，那我们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和韩九尘牵在一起的手心也满是汗水。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紧张和恐惧，韩九尘捏紧我的手，安慰道：“不用怕，这点程度，我还能应付。” 听他这么说，我稍微安心了些。 没了小火人儿带路，剩下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找了。 韩九尘牵着我，在这院子里观察了一圈儿，没发现任何端倪，又绕过厅堂的残壁，进入到内院。 内院比外面空旷许多，同样没看出什么来，不过在左方墙角处，有一棵参天大树，高耸入云。 “是它了。”韩九尘说。 这大树我有印象，之前韩九尘替我下胎，那个鬼胎背后就是这么一颗大树！ 这里果然和那个唐轩亦有关系！ 韩九尘闭上眼，双手捻着剑指在眼前晃过，等他再度张开双眼，我明显看到他的身形一僵，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都感到恐怖的事情。 “原来如此……等活地狱……” 我一听到地狱二字，心里的恐惧瞬间弥漫开来，立刻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双眉紧蹙，抿着嘴唇，是我从没见过的凝重。 我深知好奇心杀死猫的道理，心想着既然连韩九尘都是这样的反应，那么我还是不要看见为妙。 韩九尘让我站在原地等着，他朝着那棵大树走去。 随着他和大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发现被他握在手里的黑三角也逐渐泛起红光。 正当我想开口提醒他，就见他闷哼一声，大力将黑三角丢出去，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先前握着黑三角的手心似乎被灼伤，冒着黑气。 那黑三角被丢出去之后并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红光大作，竟化出了浩儿的模样。 “爹爹坏，欺负浩儿。”浩儿这么说着，随后发出咯咯咯的阴森笑声。 韩九尘冷哼一声，化出天罚就朝着浩儿挥去。 浩儿快速躲开，还在咯咯笑着，“打不着，打不着。” 韩九尘哪能让他逃走，手挽剑花，天罚剑气像是一道鞭子一样，紧追着浩儿而去。 这一次，剑气精准落到浩儿身上，他立即发出凄厉惨叫，身体被便答的部位冒出浓厚黑烟。 “啊——” 韩九尘见状，乘胜追击，继续抽打着浩儿。 浩儿被打得满院子乱飘，此刻身上已经是黑雾缭绕了。 “啊啊啊——欺人太甚！” 浩儿像是无法再忍受这样的鞭刑，他怒吼着，声音尖锐刺耳，传入我的耳朵里，震得我耳膜发疼，就连大脑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感觉就像之前在学校宿舍听到那女鬼的声波攻击一样痛苦。 我紧紧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韩九尘快速退到我身边，大吼：“咬破舌尖。” 我立即照做，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口，随着血腥味儿在嘴里散开，我感觉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此时我看见浩儿已经飘到了大树跟前，他面部狰狞恐怖，眼睛里的血丝外扩出来，逐渐爬满他的整张脸。 当他满脸都布满血丝，那些血丝突然凸起，竟然变成了树茎一样的东西。 他的嘴里还不断念着什么，隔得太远我听不清楚，直到他的身体隐入树干，和大树融为一体，才大吼了一句，“千灯诸灵，听吾号令。” 顿时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我跌坐到地上，手撑着地面，却突感烫得厉害。 我被吓得跳起来，转头一看，竟然看见一盏莲花灯从地底下冒出来……不对！不是一盏！ 我朝着大树看过去，发现以大树为中心，竟然有四排莲花灯分散开来，数量之多，数也数不清！ “韩、韩九尘……”我吓得连说话也磕磕巴巴了，额头布满冷汗。 韩九尘怒骂了一句脏话，退回来拉着我就跑。 他拽着我的手力道比先前紧了许多，我的手很疼，但是又不敢叫出声。 我们一边跑，莲花灯一边跟随着我们的脚步从地面浮现出来。 哪怕我们调转方向跑，整个空间也会随着我们的方向转动，脚下的莲花灯依然一盏一盏浮出，摆脱不了。 那种被一步一脚印追着跑得感觉非常糟糕，紧张和恐惧的感觉就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抓住凌迟处死一样。 我们跑出那座宅子，上了街。 此时的街道早已没了先前我们刚来时那种繁华，取而代之的是满街的鬼魂。 他们和那宅子里的一样，青面獠牙，无意识地走着。 我们穿梭在群鬼之间，来到我们最初出现的地点。 再往前就没有路了，一片黑暗，像是游戏里地图的边缘。 而那些莲花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延伸到这里，也停了下来。 我跑得气喘吁吁，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就连说话都接不上气了。 “这、这到底……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啊？你刚刚说那是什么地狱？” “等活地狱。”韩九尘说，“先前那个院子里，我看到了等活地狱的惨象。” “据《起世因本经·地狱品第四》所载，坠入等活地狱的鬼魂会互相残杀,以铁爪掴裂擘割，破截而死，待凉风吹来，便会死而复活,继续受罪。”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当然那里不可能是真的等活地狱，只是有心人仿造等活地狱创造出来的刑罚，让这些鬼魂互相残杀，不断复活，求死不能。”韩九尘解释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镇上会有如此繁华祥和的假象，只有经历了这样平静美满的生活，再被送进地狱受刑，这些鬼魂才会感到强烈的落差，进而怨气冲天。” “可、可是你不是说，这镇上没有怨气吗？”我懵了。 韩九尘摇头，说：“我也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 “所以，不是没有怨气，而是怨气被吸走了。”韩九尘说，“先前那院落里的大树，就在源源不断地吸收怨气。” 我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唐轩亦在收集这些怨气？” 韩九尘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又问：“那这些灯……” “千灯鬼印，这座鬼镇，才是真正的千灯鬼印！”韩九尘说道，语气里带着懊恼和愤怒。 然后他问我：“枪带了吗？” 我点头。 韩九尘快速在工具箱里面翻找，最后掏出来一把桃木剑递给我，剑身上面刻满了我看不懂的符咒。 “如果这些鬼攻击你，先用枪击，黄豆用光了，就用桃木剑。” 我赶忙问：“那你呢？” “我回去阵眼，想办法撕开一个出口，你守在这里，一旦有机会，就立刻逃出去。”韩九尘慎重地说。 我咬着唇，鼻子发酸。 从苏晓的描述和我的经历来看，韩九尘一直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状态，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我心里有一种面对末日的感觉。 我猜想那大树里一定是个大东西，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听他的话，不给他添乱。 “好，我找机会就走，我回去找楚玄来救你。” 韩九尘却摇头，说：“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出去后搬救兵，这里的情况，不管是楚玄还是局里都没人能应付，你顾好自己，不用管我。” 我原本就不好受，一听这话更难受了。 我吸吸鼻子，问：“那你呢？你能全身而退吗？” “能。”韩九尘肯定地说。 第32章 独斗鬼群 不管他是安慰我还是真的能安全出去，最起码我此刻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转念我又想到外面那个屋子也有一个千灯鬼印，我出不去呀！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却摇头，说在他收了浩儿的时候，那个阵法就算是破了。 “总之一有机会，就立刻走。” 说完，韩九尘提着工具箱就要再度奔向宅子。 我上前一步拽着他的手，他回头，眼神不解地看着我。 我抿着嘴，往前几步就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嘴唇贴着他的耳边说：“我等你，你一定要出来。” 韩九尘搂着我，没有回话。 末了，他放开我，朝着宅子奔去。 我强按下心里的恐惧，一手枪一手剑，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眼看着地面上的莲花灯，以及在我周围走来走去的鬼，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我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我不知道韩九尘此刻在做什么，只觉自己度秒如年。 不知道在这阴森的鬼街上等了多久，宅子的方向顿时金光冲天，随即在我背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漩涡。 我看见心中大喜，立刻朝着漩涡跑去，不料跑了几步，却被人从后面逮住了衣领。 在这里，能逮着我的，自然不会是人，我立刻就吓软了腿，想也没想就朝后开了一枪。 逮着我的那只鬼立刻被击退，然而我击退了一只，却有其他鬼接二连三的扑过来。 “人……是活人……可以出去啦……咯咯咯……” 自从这个漩涡出现，这些鬼魂像是突然有了意识，他们的语气满是兴奋，争先恐后朝我扑过来，那模样，像是要冲进我的身体！ 可以出去……难道他们想附到我身上，离开这个鬼镇？ 意识到这一点，我强迫自己冷静，连续朝着那群鬼开枪，然而我开枪的速度比不上他们围上来的速度。 他们围着我的直径已经越来越小了，我别无他法，收起枪，闭上双眼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桃木剑！ 至少剑身有一定长度可以隔开他们。 我不知道有没有砍到他们，我不敢张开眼睛去看，哪怕挥到手臂酸痛我也不敢停下来。 随着我的动作，惨叫源源不断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猜想应该是伤到了他们吧？ 直到我再也挥不动剑，耳边也没有了惨叫，我才喘着粗气，慢慢张开眼睛。 只见那些依然将我包围在中间，只是他们害怕我手里的桃木剑，所以仅是将我围着，没敢有其他的动作。 我不敢想象，如果韩九尘没有给我这把剑，现在情况会是什么样的！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韩九尘给我的符纸。 对，我还有符纸！ 火符和定身符！ 我快速抓出一张符纸，也不管是什么符，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上符纸，朝着一只鬼丢过去。 这是一张火符，那只鬼被贴上符纸的瞬间，浑身燃起火焰。 他发出凄厉惨叫，漫无目的的扑打，跌在地上反复打滚，却不能将火扑灭，反而越烧越旺，最终化为灰烬。 其他鬼们像是吓到了，纷纷后退。 我正暗自窃喜，却听见一个阴冷的声音说：“怕什么？她的符不可能比我们的数量多，总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可是……她有剑！” “有什么可怕的，桃木剑灼伤之痛，哪能和等活地狱相提并论！” 一提及等活地狱，这群鬼像是被触碰到了底线，一个个都嚎叫起来，顿时整座鬼镇都弥漫在这哀嚎之中。 “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他们再度围上来，不断向我逼近。 我快吓哭了，再次伸进兜里摸符纸，。 可她们的速度太快，等我摸出来一张，其中一只鬼已经快贴上我的脸了。 眼看原本巨大的漩涡此时已经变得直径还不如一人高，甚至还在快速缩小，我心里又急又怕——啊啊啊啊去死吧！ 我在内心默默尖叫，就着先前舌尖上的伤处又咬了一口，朝着最近的那一只猛吐了一口舌尖血，他瞬间就叫得撕心裂肺，滚到一边去了。 见状，我又挤出一些血，吐到符纸上，丢向第二只扑过来的。 这次是定身符，定住了一只，却又有十几二十只扑向我。 我实在不敢再咬我的舌尖了，我感觉我的肉都特么快要被咬掉了！ 于是干脆双手握剑站在原地猛转圈，以此防止他们靠近。 而这一回，他们像是铁了心，强忍住被桃木剑灼伤的痛楚，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慌乱之中，我的左脚忽然有种被冰冻了的感觉无法动弹。 一时间我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冰冻的感觉像是水流逆行一样从下至上。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整个都贴在我身后，同样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哈哈哈哈我可以出去了……” 那只鬼完全进入我的身体，控制着我，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向漩涡。 我想挣扎，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连想曲卷手指都无法做到。 眼看着离漩涡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充斥着愤怒和恐惧，现在我唯一能自由控制的，只剩下自己的声音。 小时候，听老年人说过，遇上脏东西，就大声骂它。 我知道这一招对付这里的鬼大概是没用的，可如今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哪怕没用，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啊——” “滚啊！给我滚出去——” 我发疯一样嚎叫。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了，我的这声尖叫，尖锐刺耳，振聋发聩，就如同先前的浩儿一样。 那些原本围绕在我身边的鬼，竟然被我震得横七竖八跌倒在地，痛苦地翻滚。 先前上我身的那一只，也不知被震到哪去了，我拿回了身体的自主权。 这……我竟然有这种能力？ 难道是韩九尘的灵魄起了作用？ 不过这时候我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了。 这一声喊下来，我并没有得到发泄后的快感，甚至软绵绵地跌坐下来，浑身都没了力气。 这感觉不是被上身时的那种冰冷无力的感觉，而是整个人精疲力竭，像是力气从内部被抽空了一样。 我不敢就这么停下来，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朝漩涡跑去。 可我实在没有力气，没几步就因腿软跌了个狗吃屎。 我趴在地上，梗着脖子，眼睁睁看着漩涡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漩涡消失之后，那些鬼似乎又回到了无意识的状态，漫无目的得走来走去。 我绝望地埋下头，脸贴着地面，心好累…… 想想自己经历了什么，顿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扁着嘴想哭，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终于放声哭起来！ 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都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了，我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想韩九尘，非常想！ 只有待在他身边，我才能够安心。 我捡起桃木剑，跌跌撞撞顺着莲花灯，往阵眼走去。 回到那个残破的内院，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原本就破败的院子一片狼藉，韩九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工具箱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扑到他身边，鼓足力气把他抬起来枕在我的腿上，“韩九尘！韩九尘你醒醒啊！” 我拍打着他的脸，希望能够唤醒他。然而他双目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急得眼泪直掉，甚至顾不上那个浩儿随时可能冒出来一树干打死我，。 我就怕韩九尘醒不过来，心里难受得不行！ “韩九尘……你醒醒啊！不是说了你可以脱身的么，你醒醒啊……呜呜呜……” 我一边哭一边用拇指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他脸上滴。 就在我哭得太阳穴发疼的时候，我听到咔咔的声音，在无人的院落里，这声音非常明显。 我吓得立刻噤声，拖着韩九尘躲进一截矮墙后面，扒着墙边儿，屏住呼吸，认真分辨声源。 又一声咔咔，我惊诧地发现，是那棵大树！ 我缩卷着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大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先是看见它摇晃了几下，接着一道白影从那棵大树里面飞出，或许用飞这个字眼并不准确，那白影应该是摔出来的，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直到撞上了一堵断墙才跌落在地。 没等我看清白影是谁，“嘭”的一声巨响，树干就从内部炸开，树干树枝树叶什么的炸得四分五裂，跟下雨似的哗哗哗落得院子里到处都是，地上的那些莲花灯，也在大树炸裂的同时全部熄灭。 而那白影，似乎被撞出了内伤，爬起来摇晃了几下，却无力支撑身体，最终呕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无法判断那个白影是人是鬼，所以没敢贸然出去，只是偷偷观察着他，直到他气息逐渐平稳，目光朝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才看清他的面容—— 韩九尘！ 我正想欢喜的冲出去，突然一阵阴风袭来。 原本四分五裂的树干排列重组，浮现出浩儿的模样。 “咯咯咯咯咯……爹爹……输了，输了！咯咯咯！”浩儿挥舞着树枝，张牙舞爪地笑着。 第33章 玉牌飞进我的脑门儿 看见浩儿，我不敢出去了，我怕拖韩九尘的后腿。 我干脆俯下身子，把自己完全隐藏在矮墙后面。 浩儿缓慢的移动着，逐渐朝韩九尘靠近。 韩九尘冷哼一声，扯起袖子揩掉嘴角的血迹。 他站起身说：“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随后，韩九尘仰天怒吼，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我眼睁睁看着原本漂浮在四周的黑雾，被这个漩涡卷入他的身体。 原本我还能看清漩涡中心的他，可是随着黑雾越来越浓，最终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圆柱体了！ 黑雾散去，中间的韩九尘周身冒着黑气，脸色白得发青，眼窝发红，俨然就是一只厉鬼。 那副模样，比之前吞下那只冒牌货时，可怕了几十倍！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韩九尘，我估计能吓得睁着眼晕过去。 韩九尘悬浮在离地五公分处，随手一抓，原本落在地上的天罚，立刻飞入他的掌中。 此刻的天罚，剑身也是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气。 浩儿见到韩九尘此刻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凝结，转而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浩儿惊慌地后退，“爹爹……可怕……呜呜呜……” 韩九尘阴森森道：“怕了？晚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手中就挥动着天罚，朝着浩儿抽去。 那些黑气化作一道鞭子，在空中挥舞。 浩儿因为化为了树干，行动缓慢，没能躲开韩九尘的攻击，没几下，他已经现出三岁孩童的模样，趴伏在地不断求饶。 “爹爹……浩儿错了……不要打浩儿……娘亲……救命啊……” 浩儿一叫娘亲，我下意识以为他在叫我，我心里一抖，身子跟着伏低，生怕被他看见。 不管浩儿哭得多么楚楚可怜，韩九尘都不为所动。 “害人害己，岂能容尔！” 我伏在地上没敢往外看，只在心里默默数着韩九尘抽鞭子的次数。 九十九鞭之后，我听到浩儿凄厉惨叫。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又一股力量包裹着我，将我强行从矮墙后面推了出去。 我想要呼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我看到原本浩儿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碧绿色的光球。 我看见韩九尘伸手想要握住那个光球，可包裹着我的那股力量骤然泛起和光球他同样颜色的光芒。 已经被韩九尘指尖触及的光球，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朝着我飞过来。 我清楚看见，里面藏着一枚玉牌。 韩九尘见状，脸色神色更可怖了。 他朝着光球抬手，五指屈起，指尖窜出五道黑雾，将光球包裹，想要将其收入掌心。 同一时间，天空中也降下来一道黑雾，也将光球包裹。 霎时，局面变成了韩九尘和那黑雾争夺光球，光球却欲朝我飞来。 三方僵持不下之际，光球光芒大作，挣脱韩九尘和那道无名黑雾，朝着我直直飞来。 “躲开！”韩九尘大吼。 我想要听话，却被包裹着我的那股力量束缚，只能像根木桩似的立在原地。 “我……我动不了……”我语带哭腔的解释。 我话音还未落，光球已经到了我面前。 紧接着，光球的光芒散去，只有那枚玉牌的边缘还有余光闪烁。 没等我看清玉牌全貌，就感觉眉心一冷，玉牌竟从我的眉心钻了进去。 刺骨寒意瞬间从眉心发散，遍布四肢百骸。 “好、好冷……” 无名黑雾光速离去，韩九尘本想追上去，在听到我的声音后，飞速飘至我面前。 韩九尘双手并用，对着我连续掐了好几个决。 最后拽起我的是手，咬破我的中指，挤出鲜血，抹在他掌心。 他就着我的血迅速在掌心化出一道符箓，啪一声拍到我的脑门儿上。 这一掌爬过来，冰冷感觉随之褪去，包裹着我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 没了那股力量的支撑，我脚下一软，跪坐到地上。 我起抬头，茫然若迷地看着韩九尘。 没等我询问玉牌的事，韩九尘就像是筋疲力竭了一般，颓然的退了几步，就连手中天罚也握不住了。 不过天罚却没有落地，而是自动浮起来，飘到他的面前。 “刚才吸入怨气太多……我快控制不住了，帮我驱散。” 韩九尘说话时气若悬丝，听得我心里一紧，生怕他有个好歹。 天罚剑身在空中快速飞转，带动剑气挥舞起来，朝着韩九尘狠抽了去，每抽一下，韩九尘身上的黑气就少去几分。 终于，韩九尘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可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赶紧三步并不两步朝韩九尘跑过去，想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他。 我才跑到途中，韩九尘就咻一下飞向他的肉身。 我双手伸出，略尴尬的停在那里。 韩九尘魂魄附体，从矮墙后出来，语气冷冽地道：“为什么回来？不是让你走吗？” 我被他吼得有点委屈，又不是我不想走，是根本没机会走啊！ 吸吸鼻子，我渡着步子回到他身边，可怜兮兮的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 他听了我折回来的缘由，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我抓住机会问：“刚刚那个玉牌……是什么东西啊？” “……法器碎片，唐轩亦用来控制浩儿的工具。”韩九尘蹲下来收拾他的工具箱。 我一边听着，一边弓着身子在周围移动，帮忙把散落在他处的工具捡回来。 想起先前桃木剑被我丢在矮墙边儿上了，又小跑过去收回来。 在这期间，我把刚才被一股力量禁锢的事情说给韩九尘听。 韩九尘忖了一会儿才说：“浩儿吸过你的血，所以他体内的玉牌沾染了你的血气，和你的血液相互吸引。” “所以……刚才那道黑雾是唐轩亦？”我问。 “嗯，他想拿回这个东西。”韩九尘说。 “那……这个玩意儿飞进我脑门儿里，我会怎么样？”我着急地问，“不会也被唐轩亦控制吧？” “不会，唐轩亦放在浩儿身上，或许是为了吸收这里的怨气，增强自身实力。”韩九尘说。 “那这玩意儿能拿出来吗？” “不能，除非像浩儿那样，魂魄被天罚打散。而且……”韩九尘把东西收齐，提着工具箱看着我，“那玉牌不做他用时，和我的灵魄有差不多的作用，从今往后，你在鬼物的眼中，就是行走的唐僧肉了。” 卧槽！唐轩亦这个混账东西！害苦我了！ “那、那我怎么、怎么办啊？！”我吓得说话都哆嗦。 韩九尘走近我，伸手把我捞响他，低头用额头抵着我的，“你今后尽可能的待在我眼皮底下，不要乱跑，那样我才能护着你，懂吗？” “好……” 听他这么说，我稍稍安心。 …… 我们回到出口，那里的漩涡再度出现，那些鬼们将漩涡团团围住，想出去却没有承载体，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他们见到我就像又见到了希望，一个个欢呼着朝我奔来，却在见到韩九尘之后，灰溜溜地躲开。 韩九尘拿出那枚环形玉佩，虽然一言不发，可是那群鬼似乎知道这玉佩是个什么玩意儿，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直到玉佩里面的纹路开始浮现黑丝，韩九尘才将它收起来。 还有一些鬼没能进入玉佩，围在周边不让我们走。 韩九尘举着玉佩说：“这里面已经满了，你们继续这么围着，谁也出不去。” 众鬼呜咽：“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要出去！放我们出去！” 韩九尘说：“你们退开，我出去后，自然会找来其他鬼差，带你们回幽冥，轮回转世。” 其他？鬼差？ 我脑子叮咚一下：难道韩九尘……是鬼差？？ 我想问他，可他此刻正和众鬼周旋，多半也没空理我。 我只好把问题憋回去。 众鬼不信，其中一个领头的站出来问：“我们凭什么信你？万一你一去不回怎么办？” 韩九尘没了耐心，手一翻，唤出天罚。 众鬼见到天罚，吓得身子抖如筛糠，连连后退。 “魂飞魄散还是等鬼差来接，二选一。”韩九尘冷声道。 尽管众鬼并不全信韩九尘的话，可在天罚面前，也只好退开，流着哈喇子看着我和韩九尘穿进漩涡，消失在这个鬼镇。 和来时一样，像是穿过了一条黑黑的隧道，我们回到了那个放有孩儿枕的屋子。 那孩儿枕上面的红宝石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们离开那间屋子，外面空无一人，想来老板眼见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了吧。 韩九尘通知了鬼差鬼三，来接收鬼镇里的孤魂野鬼。 又找了灵监局的人来深入调查。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喂……你是鬼差？” 韩九尘斟酌了一会儿，才说：“是，也不是。” 我轻轻捶了他一下，“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苏清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韩九尘说，“好奇心会害死猫。” 这个答案我一点也不满意，我搬出之前签的那个合约，“你不能隐瞒我。” 这回韩九尘却不像以往那样老实交代，而是闭上眼靠在车窗上。 他脸色从先前开始就不好，我看着都心疼，所以也不敢去猜他是真的累了还是不想搭理我。 我撇撇嘴，心说现在不告诉我，以后日子还长呢，我就不信我撬不出来。 第34章 探病 回到宅子，韩九尘说他这次伤得比较重，需要回香盒里休整几天，在这期间我要是在惹上什么厉害的东西，他不见得能顾上我，所以这几天我最好都蹲在宅子里，哪也别去。 他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乱跑，当下就决定，这几天都不再出门了。 正好有时间可以认真研究他给我的那本小破书。 我宅了一个星期后的晚上，苏晓带着一份孩儿枕相关的文件来了。 他身上还有其他任务，本来送文件这种小事用不着他来的，他听说我进了孩儿枕，才想着过来看看我。 我们闲聊了几句，他就匆匆走了。 我回房间看着孩儿枕的收尾报告。 警方在那家古董店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大量的尸体，经鉴定和认领，都是这两年本市的失踪人口，并且无一例外都是流血过多而死，嫌疑人供认不讳自己在利用这些尸体的血液搞封建迷信。 我想起了那些缠绕在我手臂上的吸血枝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没有韩九尘，我的下场也会像他们一样！ 我想的出神，没注意到韩九尘已经从香盒里出来了。 他来到我身边问：“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 我没好气道：“你这人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吓死我了！” 韩九尘挑眉，“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我被他噎得说不上话，白他一眼。 韩九尘从我手里抽走文件，大致翻了一下，又丢到一旁。 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从乱成一团的被窝里翻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冯敏的名字，我滑过接听。 “苏清徵，赵玉洁住院了，明天一起去看看呗。” 赵玉洁！ 冯敏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参加婚礼那日，她那张白得可怕的脸。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她这次住院，跟她的脸有关系。 当下我就决定去医院看看。 我研究那本小破书有段时间了，我想去看看，试试自己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我和冯敏约好时间，在医院门口见面，便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我琢磨着要不要把赵玉洁的事跟韩九尘说一下。 说吧，又怕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害他白跑一趟，不说吧，万一真有什么东西，我还不得抓瞎啊！ 大概是看我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韩九尘问：“想说什么？” “那个……我有一个同学进了医院，上一回我遇见她，就觉得她的脸上很不对劲，白得不像活人，就跟鬼……” 说到一半，我打住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心里直骂自己是个傻子，韩九尘就是只鬼，我在他面前说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可韩九尘却面色如常地说：“我在听，你继续。”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希望明天他跟我一起去医院瞧瞧。 “嗯，明天出门前你叫我。” 翌日清晨，我还在睡梦里打僵尸呢，就被人掀了被单。 我迷蒙着双眼，晕乎乎地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发现那货精神抖擞地站在我床边。 “韩九尘你有病啊……这才几点？” “快中午了，起来。” 他说着一把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捞起来坐着，拿起我堆在床脚的衣服丢到我头上。 “你就不怕我没穿衣服吗？”我闭着眼睛说。 “你还有哪个部位我没看过？” “……” 靠！要不要这么直白，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我好歹还是黄花大闺女。 我报复性的踹了他一脚，才迷糊着换衣服，又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 站在洗脸池前眯了几秒，然后放了一池子冷水，一个密头下去，再起来时清醒不少。 十分钟不到，我就出现在院子里，和韩九尘一起去医院。 我们抵达医院的时候，冯敏已经等在门口了。 韩九尘直接把车开到停车场。 韩九尘说：“赵玉洁的事情我不好直接插手，等一会儿我使用隐身符，跟你进病房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有邪祟作怪，你就以跟着顾婷混久了，多少知道一些门道，去跟赵家的人解释。” 我心想这样也对，不然我莫名其妙带个人去和人家会说你女儿中邪了，感觉很奇怪啊！ 我刚想说好，韩九尘就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根银针，扎了一下我的耳后，不疼，不过我被他吓了一跳。 “这样你就可以听见我说话了。”韩九尘说。 说话的同时，他提过工具箱，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让我揣在包包里，说是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我埋头整理包包，等我再抬头，车内已经没了韩九尘的踪影，钥匙被自动拔出来，车门自动打开又关上。 虽然韩九尘说过他要隐身，不过亲眼看到这诡异的现象，我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我吞了口唾沫，赶紧提着箱子推开车门下车，小声的问：“韩九尘，你在哪呀？” “在你旁边，走吧，我跟着你。” 我哦了一声，小跑着去跟冯敏汇合。 冯敏注意到我的眼镜，问：“你近视了吗？” 她说着就扯掉我的眼镜，自个儿戴上，发现是平光的，打趣我斯文流氓。 我抢回眼镜戴回去，故作严肃让她别闹了，咱们可是来探病的。 我们两人在医院门口买了些水果，才往住院部走，上到三楼，进入赵玉洁的病房。 我们到的时候，病房里愁云惨淡，赵妈妈焦虑的守在床边。 她说赵玉洁前几天就精神恍惚，家里人只当她是大四没课了，生活不规律，也没多想，哪知道从前天晚上开始陷入昏迷，身体冰凉，医院里各项检查都做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真把人急死了！ 说着赵妈妈没忍住哭了出来，我和冯敏赶忙安慰着。 这时候我听见韩九尘的声音，他让我围着病房走一圈儿，在站到病床前去假意观察一下赵玉洁的情况。 我把赵妈妈留给冯敏安慰，依照着韩九尘的吩咐，假模假式的在病房里东看看西瞧瞧，最后靠近赵玉洁。 当我的目光触及她的脸，差点没吓得尖叫出声。 赵玉洁的脸上，早已不是之前我看见的那样白嫩，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指甲盖儿长度的斑纹。 该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女人生完孩子之后的妊辰纹，不过她脸上的那些是血红色的，在她皮肤之下蠕动着。 她的头顶之上还盘旋着一团雾气，红得发黑，像是黑色墨水滴落到白水里逐渐晕染开来的感觉，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要不是韩九尘按着我肩，我恐怕已经因为惊吓跳起来了。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别一惊一乍的，你这幅模样，让人家怎么信任你。” 我小小声的嗯了一下，努力回忆着小破书上的记载，却一无所获。 韩九尘交代我，“你去问问她妈妈，最近家里是不是经常出现泥土，还有家里有没有实木家具，如果有，是否有被人啃咬过的痕迹。” 此时冯敏也站过来，唉声叹气地说，“那么年轻漂亮，却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可惜了。” 冯敏悄悄告诉我，赵玉洁的脸以前生了许多痘痘，后来在她们学校附近一家美容院洗过几次脸，效果好得不行，她还买了那家店里的招牌套装，下了血本，前前后后花了两万多呢！ “我觉得那东西可能真的不错，你看赵玉洁都病成这样了，脸上皮肤都还是那么好。”冯敏感叹。 “好？”我皱眉。 “是啊，看得我也想去做做脸了！”冯敏说。 我赶忙跟她说，别人适合的化妆品不见得就适合你，你可千万别瞎买啊！ 同时我心里差不多也有了个结论，赵玉洁会变成这样，恐怕和那些化妆品脱不了干系。 冯敏摆摆手让我放心，她是有那个心没那个钱。 我这才放心，找到赵妈妈，把韩九尘的问题原封不动地问了一遍。 我、顾婷和赵玉洁高中同学三年，赵妈妈当然知道顾婷家里是干什么的，也多少知道我经常在她家帮忙。 她赶忙问我，“清徵，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 此时韩九尘还在我耳边说话，我几乎成了他的同声翻译。 “您先回想一下，家里的情况是不是如我所说？” 赵妈妈回想了一下，“家里前些天的确莫名其妙多出来许多泥土，我老公爱养些花花草草，我以为是他带进来的，就没多在意，家具的情况……这我来还没注意过。” 在韩九尘的授意下，我问：“我可以去家里看看吗？” 赵妈妈估计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连连点头说好。 她叫回来在吸烟区抽烟的赵爸爸，让他在医院守着，她则领着我和冯敏往家里赶。 路上，冯敏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问我是不是真看出了什么？ 我不敢乱说，只说以前跟着顾婷看过这类事件。 冯敏也算是个懂事的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我多纠结。 到了赵玉洁家里，我故作镇定依着韩九尘的吩咐四处看了看。 最后从包包里掏出来一截香，点燃后假模假式地念了几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从电视上学来的咒语，观察烟的飘动方向。 我们跟随着白烟走进赵玉洁的房间，我又开始检查这房间里的家具。 明面上家具都很完好，不过我发现，在不易查看的地方，好几处都被人啃咬过了。 尤其是她的电脑桌，靠近墙边的桌脚被啃得最严重。 我拿出来一张符纸，放到被啃咬过的地方。 只见符纸瞬间自燃，虽然没有明火，却是从中间破开一个窟窿，周围是被焚烧过的痕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妈妈惊叫着，“清徵，你快告诉我呀！” 第35章 师妹还是女朋友？ 我从电脑桌下面钻出来，来不及理会赵妈妈，紧接着就把梳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挨个儿打开，倒拿着那一截香，在瓶口晃了晃。 有几瓶红色包装的瓶子冒出了黑气，我看见了里面有一群正在蠕动的虫子。 我惊呼一声，想要往后退，不料被人按住背心，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我知道是韩九尘，他怕我露出马脚。 我按照韩九尘的意思，把那些化妆品收起来，“赵妈妈，玉洁的这些化妆品有问题，恐怕是被人下了噬血蛊。” 我同声解释，噬血蛊喜阴，爱钻土、蛀木，实际上也是一种蛊毒。 下蛊之人将蛊虫种在人或者动物体内，通过与蛊虫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点一滴吸收宿主的精血，达到增强自己能力的目的。 赵家的这些泥土和家具的牙印，恐怕都是赵玉洁趁着没人的时候搞出来的。 虽然我此刻表现得非常镇定，不过我回想起赵玉洁脸上那些东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在心里暗骂道：这下蛊之人真不是东西！ 赵妈妈和冯敏都被我的话吓得脸色惨白。 赵妈妈更是气愤不已，大骂那个下蛊之人。 我安抚了赵妈妈，答应她会尽全力治好赵玉洁，只是我所知有限，还不知道要如何解蛊，现在要回去请位帮手。 赵妈妈连连说好，还说只要能治好赵玉洁，钱不是问题。 我有点脸红，我和赵玉洁毕竟是同学一场，她现在都这样了，我还挣她家的钱，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于是我摆手说钱就不要提了，和赵妈妈说了些话，才和冯敏一起离开。 从赵家出来，我问冯敏，她认识的人里，除了赵玉洁，还有没有人去过那家美容院。 冯敏想了想，说道：“还没有，大家都在等着看赵玉洁效果。” 许多女生都会这样，发现一样新东西，总有一个“试毒”的小伙伴，如果小伙伴试用效果好，大家再一窝蜂去购买。 我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人多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把冯敏送回家后，就把车往宅子开。 路上，韩九尘已经撕下隐身符，不过表情不太好看。 我最见不得他脸色难看，因为这通常表示了问题很棘手，于是我担心地问：“事情很难办吗？” 韩九尘不痛不痒的问：“你看出了什么？” “你不是都说了，是蛊吗？”我有点懵。 “除了蛊，还有其他的，你看出了什么？” “她昏迷不醒，头顶又有黑雾缭绕，像是……失了魂？” 我就像个被老师抽查功课的学生，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韩九尘的脸色。 还好，从他表情看起来，我答得还不错。 “不错，书没白看。”韩九尘表扬我。 “一般的噬血蛊，吸收宿主精血，会让人看起来血气不足，皮肤老化，但并不会昏迷不醒，但赵玉洁脸下那些蠕动的蛊虫，看起来是噬血蛊无误，但是她却昏迷不醒，这明显是被拘了魂的症状。” 我不解地说：“可是……下蛊和拘魂……不是一条道上的呀！” “的确不是，”韩九尘点头，“蛊虫那么明显，她家里又有那么多中了蛊毒的证据，这下蛊的人，是想混淆视听。” “你是说……这下蛊的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拘魂，而不是什么靠蛊虫吸收精血……他在误导我们？” 韩九尘投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我们要怎么办？” “先解蛊，”韩九尘说：“体内有蛊毒，总归是不好的。” 我点头，不禁想起先前看到的，盘旋在赵玉洁头上的那团黑雾，于是问道：“我刚刚看见，那黑雾还有点红，是为什么呀？” 韩九尘说：“那团黑雾，就是吸收赵玉洁的东西，它本来该是纯黑色，但是在吸收了精血之后，偶尔会泛出红光。不过下蛊的人看来并不想伤害赵玉洁的身体，那团黑雾虽然吸收着精血，却也巧妙地平衡着赵玉洁体内的血气。” 我把赵玉洁到美容院洗脸以及购买化妆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我提议：“我们走一趟美容院，或许会有点收获。” 韩九尘却说：“解蛊不需要去美容院，你也别瞎操心了，顾好赵玉洁就成了，其他的事情灵监局会处理。” 我哦了一声。 回到宅子里，韩九尘招呼丹姐躲进工具箱里的一枚小瓶子里，合上工具箱就领着我往外走。 我连忙跟上去，问他，“丹姐也去么？” “嗯。”韩九尘说，“解蛊需要病人配合，赵玉洁现在不省人事，只能让丹姐上她的身。” 我们没有立刻去医院，而是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几个刚刚落地的土鸡蛋。 我问韩九尘，“为什么要用鸡蛋？” “蛊虫喜腥，又喜新，刚落地的土鸡蛋即腥又新，解蛊的效果最好。” 我听他说什么xingxin的，光从发音上也没能理解是什么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索性就不去想了。 再度回到医院，我跟赵妈妈介绍，韩九尘是我师兄，他懂得比我多，救赵玉洁更有把握。 赵家人现在对赵玉洁的病束手无策，眼看着我这里还有些希望，我说什么他们自然都是信的。 不得不说韩九尘装逼技能练得那是炉火纯青。 那一股子高冷范儿，往那一站就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震慑得赵氏夫妇连声喊大师。 韩九尘颔首，让赵家人先出去一下，说我们要为赵玉洁解蛊。 当病房里只剩下昏迷的赵玉洁以及我和韩九尘，韩九尘才打工具箱，让丹姐出来。 丹姐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等韩九尘吩咐就躺上床去，跟赵玉洁的身体重合，我看见丹姐的身形逐渐下陷，最后消失。 虽然之前我差点被一只鬼上身，不过鬼上别人身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觉得新奇，便凑近了去看。 哪知道床上的赵玉洁突然睁开了眼，眼珠子还瞪得老大，吓得我连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了韩九尘才停下来。 “丹姐你吓死我了！”我惊叫。 丹姐却没理我，语带埋怨地说：“哎呀，这身体可真够恶心的，尽是虫子！” 我听后心想，原来不止脸上，身体里也有？ 韩九尘一看我的表情，好像知道我在想着什么，于是说：“蛊虫繁殖速度很快，新生的幼虫会在皮下爬动游走。” 那意思是，一边移动一边产卵吗？我脑补了一下，顿时头皮都麻了！ 韩九尘拿出一枚鸡蛋和一根银针，小心翼翼从鸡蛋顶部把银针插进去，然后把鸡蛋递给丹姐。 丹姐拿过去就对着插银针的部位猛哈气，没一会儿，我就看到那根银针的顶部变成了黑色，我知道那是染了毒素的原因。 过了好一阵，丹姐才停止哈气，银针已经整根都变黑了，我甚至看到鸡蛋的外壳也有些变色。 丹姐把鸡蛋递回给韩九尘，嚷嚷着：“好了没？我要出来了，这身体太恶心了！” 韩九尘接过鸡蛋端详了一阵，才点头，允许丹姐离开赵玉洁的身体。 丹姐立刻从赵玉洁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还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身体，那样子像是生怕被虫子沾上了。 赵玉洁在没了丹姐的支撑后，嘭一下倒回床上。 我上前查看赵玉洁的情况，发现她脸上的红色斑纹淡了一些，那团盘旋在她头顶的黑雾已经不见了。 “这样就好了吗？”我问。 “这只是开始。”韩九尘说，“解蛊并不难，只是需要坚持。”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外虚晃了几下。 经过这段时间对小破书的学习，我知道他这是在花瓶上画了一道符。 接着丹姐一溜烟儿钻进花瓶里。 我连忙问：“这是干嘛呀？” “过几天蛊毒解了，赵玉洁一定要醒，她的家人才会安心。”韩九尘说。 “你是想让丹姐再上她的身？”我惊呼，“那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危害啊？” “不会，丹姐有分寸。” 说完，韩九尘拿出另一个小瓶子和银针，刺破赵玉洁的指尖血，收进瓶里。 见我一脸好奇，这回没等我问，他先解释，这是招魂用的。 韩九尘打开门让赵氏夫妇进来，吩咐他们，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12点到2点，用新落地的土鸡蛋在赵玉洁周身滚，滚完了就拿去煮熟，然后剥开检查里面的虫子。 一直要坚持到煮熟后，剥开没有虫子为止。 赵氏夫妇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照做。 我和韩九尘这才离开医院。 在停车场取到车，韩九尘不仅没开走，还坐在驾驶座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我伸手拍了他一下，“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他被我打了也不恼，嘴角稍微上翘，说了一句：“师妹？” “诶？”我反应过来，他这一句师妹，是对应我刚才在病房里称他师兄的。 我侧着身子面对他，问道：“那你认我这个师妹吗？” 韩九尘却不说话，突然朝我靠过来。 他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你究竟是想做师妹还是女朋友？” 我轰的一下浑身发烫。 这混蛋！这特么是在调戏我吧？调戏我吧？ 说话的同时，他一手勾下我的眼镜，另一手捻着我的耳垂，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被他捻得很舒服。 我缩着肩膀躲开他把玩着我耳垂的手，撇嘴说：“如果我两个都想要呢？” 第36章 续阴命 “小贪心鬼。” 韩九尘贴着我的唇呢喃，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我配合着闭上眼，像是对待宣誓一样对待这个吻。 回程路上，韩九尘说这几天可以不用管医院的事，等赵玉洁体内毒虫清理干净，丹姐附体，赵家人自然会打电话来询问下一步的动作，我这几天就安安分分呆在家里，静心、看书。 说到看书，小破书我也看了有一些日子了，不过许多地方还是懵懵懂懂的，照着步骤画出来的符纸也毫无作用，我有点心灰意冷。 韩九尘解释那是因为我没有灵力，自然画不出有用的符纸。 他的意思是让我先学会鉴鬼，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虽然我肯定是不可能百战百胜，不过起码知道各类鬼的特性，什么时候该逃跑。 再结合裘何给的装备，保住小命不成问题。 我撇撇嘴，咕哝着知道了。 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丹姐回来了。 据她的描述，赵玉洁的魂魄突然归位，把她从那具身体里挤出来了。 原本她以为是韩九尘招魂的结果，可是仔细观擦了一会儿，发觉赵玉洁的魂魄带着很重的怨气，应该是被“处理”过了。 隔天，赵家人果然来了电话，说煮熟的鸡蛋，再也没有虫子了，赵玉洁也清醒过来，身体在逐渐好转。 挂上电话，我和韩九尘去医院看赵玉洁。 她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经过各项检查，身体上没什么大碍，医生就让回家好好调养。 但是我明显看见她身上黑气缭绕，就像丹姐说的那样，怨气很重。 我都能看出来，韩九尘自然也看得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把情况报到了灵监局，让灵监局去查这案子。 回到宅子，我终于憋不住了，“为什么要报到灵监局去？你不能解决吗？” “赵玉洁的魂魄突然回来，并且被加工处理过，背后一定有人，”韩九尘说，“这是个特殊案件，自然需要上报灵监局。” 我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查？” “我只是个顾问，查案的事不归我管。” “之前那么多事情，你不都管了吗？为什么这次不管？” 韩九尘白了我一眼，似乎心情有点不好，不太想理我。 我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还摆脸色给我看。 直到丹姐飘到我身边，笑嘻嘻地说：“傻小苏，因为之前的事，都跟你有关呀。” 我蓦然怔了怔，笑容，慢慢爬上我的脸。 我小步小步移到韩九尘身边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 他没理我，我又靠近了些，整个人贴到他背上，蹭了蹭。 “韩九尘，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韩九尘哼了一声，没答话。 啧，这死鬼还傲娇起来了。 回到大院后，我想着赵玉洁好歹是我同学，所以这案子我特意给苏晓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帮忙跟一下进度。 好巧不巧，苏晓正是这案子的负责人。 我担心他的安危，韩九尘琢磨着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把楚玄调去协助苏晓。 灵监局这一接手，对我和韩九尘而言，这件事也算落下帷幕了。 我们又在宅子住了一段时间，待韩九尘的身体完全恢复，搬回御岸华庭就被提上了日程。 韩九尘请了家政去御岸华庭那边的房子打扫，而我一想到搬回去之后，就算得上我和他正式同居了，心里有点小雀跃。 既然是正式同居，我可不能马虎，床单被子枕头窗帘……都要重新布置。 这些本可以网购，可我从来没有和韩九尘一起逛过街，硬是拖着他到商场大采购。 我还私心想买情侣睡衣，萌萌的那一种。 以前看别人秀恩爱穿情侣装什么的，我还会鄙视人家幼稚。 现在我懂了，是我曾经没找到陪我秀的人而已。 韩九尘非常不乐意我拿起萌系睡衣在他身上比划，奈何两手都提着东西，只能脸色臭臭的任我摆布。 “我说……你买情侣装我不反对，能不能买点正常的？”韩九尘满是嫌弃的眼神落在我手里那件大耳朵兔子的连体睡衣上面。 “多可爱呀，女孩子就是要穿这种可可爱爱的睡……嗯啊——” 韩九尘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鼻子，把我剩下的夹子音全堵在嘴里。 “正常点，我起鸡皮疙瘩了。” “烦死了！”我拍开他的手，学着某剧里某只好看的猴子的声音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以后都听我的夹子音，要么现在买这套大耳朵兔睡衣！” 我把睡衣举在面前，仰头望着韩九尘，等着他的答复。 韩九尘轻笑，“如果我……” 咔嚓—— 是快门的声音。 韩九尘的笑意骤然褪去，转为冷冽。 他寻声望去，冷喝；“滚出来！”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赶忙看过去。 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怯怯从衣架背后走出来，胸前挂着一个单反相机。 偷拍？ 我们又不是名人，拍我们干什么？ 韩九尘走到那人面前，伸手，“拿来。” 那人战战兢兢，“不、不行……是钟少让我拍的……您、您要拿走，就、就去找他吧……” “钟恒远？为什么呀？”我把睡衣挂回去，跟过来就听到这个。 “综艺筹备得差不多了，给您立的是暴力少女的人设，钟少说先准备一些你的街拍，在网络上炒一波甜妹热度，”那人面对我像是轻松许多，说话都利索了，“等到综艺开播，可以再用暴力甜妹的反差感炒一波……” 韩九尘语带怒意：“我再说一次，拿来！” 那人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反驳，赶忙把相机取下来，双手递给韩九尘。 “回去告诉钟恒远，录综艺就老老实实录，别打其它歪主意。” 韩九尘说完，牵起我就走。 快走出商场了，“等会儿，我睡衣还没买呢！” “你还记得呢？” “当然！” 我折回去买了睡衣，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车上，我和韩九尘聊起偷拍的事。 “其实钟恒远搞的那套炒作手法很常见……” “那也不行。”韩九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私生活暴露过多，会降低神秘感，你接收到的信仰值纯度就会大打折扣。” “难道说……钟恒远是知道了你计划，想在信仰值上做手脚？” “不无可能。” …… 我俩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家政已经走了，苏晓却门前站着。 见我们回来，苏晓立刻迎上来，“九爷，美容院的事查到了王家头上。” “王家？”韩九尘皱眉，把苏晓领进屋，让他把事情说清楚。 我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了解到，这个王家，是本市首富王博军。 三十年前，韩九尘为王家改换风水格局，可保王家五十年富贵青云。 王家却贪心不足，想把这五十年无限延长。 于是在五年前找了外面的人在韩九尘布下的格局之上动了手脚。 这改过之后，王家的运势的确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一年前，王家投资了某个品牌的美容连锁，生意好得不要不要的。 前些日子，学校放假，王家的孙小姐王悦悦也跟着回来了，听说自家有了美容产业，口碑还不错，就去巡视。 可去过之后，人就变了。 人还是那个人，性子却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阴森森的，还经常犯头晕的毛病。 王博军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孙女，便让人去找那改风水之人，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邪祟，哪知那人却消失无踪了。 刚好苏晓查美容院的事查到了王家头上。 王博军疼爱孙女，厚着脸皮求苏晓帮忙带个话，请韩九尘过去王家看看。 我本以为，韩九尘会撒手不管，推给灵监局，毕竟王家都找了别人，又何必再回来找他！ 哪知韩九尘竟然一口答应，让苏晓回复王家，明天亲自过去看看。 送走了苏晓，我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答应呀，这不摆明了拿你当备用吗！” 韩九尘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陆昌的这里，有唐轩亦和王家接触过的记忆。” 我恍然，应该是他之前与冒牌货厉鬼共灵之后，接收到的记忆。 “你是说为王家改风水的就是唐轩亦？” “十有八/九，”韩九尘说，“我接收到的记忆只是他们有过接触，是不是唐轩亦改了我的风水局，要去看过才知道。” 他这么说，我自然理解了。 逛了一天的街，我也累了，于是先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 虽然韩九尘说了会去王家，不过王家像是信不过似的，大清早就派车来小区门口候着了。 我梳洗一番，又慢吞吞地吃过早餐，才跟着韩九尘上了王家的车。 王家的祖宅在越山的山腰，依山而建，占地广阔，虽然修建得尊贵奢华，不过与越山水连成一气，又多了几分秀气。 可是我从车上远远望过去，看着觉得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车子驶入山道，韩九尘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我悄悄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头，没有作答。 我猜想他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碍于有王家的人在场，我也不好多问，便闭嘴不谈了。 进入王家，和王博军打过招呼，韩九尘就领着我进入王悦悦的房间。 此刻王悦悦正在房间里看书，见到我们，她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了。 韩九尘一见王悦悦就皱起眉头，他遣退佣人，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他和王悦悦，他才双目紧闭，以剑指晃过眼前，再张开眼时，两只眼睛闪过一阵金光。 韩九尘死死盯着王悦悦，似乎在确认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续阴命？” 第37章 要的就是命格 王悦悦瞬间就坐直了身子，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 随后她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师救命！” 我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赶紧把王悦悦扶起来。 连忙问韩九尘，“什么是续阴命？” 韩九尘的神色较平常更冷峻. 他说：“续阴命是一种对鬼魂来说，十分恐怖且阴毒的术法。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过成功的案列。” 续阴命的人，通常是刚死或者将死之人，他们的魂魄很脆弱，无法支撑他们的身体。 所以施法之人，要将一个刚死不久的鬼魂封入续命者的体内，让续命者在术法的帮助下，逐渐吞噬这个新鬼，将它的能力转化为自己的。 在续命过程中，新鬼每隔十五天，就会遭到魂魄被绞碎的痛苦，每痛一次，就表示自己被吞噬了一分。 如此反复，直到续命者的魂魄能够再度支撑自己的身体。 届时，续命者会一举吞尽新鬼余下的魂魄，仿佛他从没存在过。 听完韩九尘的讲解，我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王悦悦，其实压根儿就不是王悦悦，而是被人用来给王悦悦续阴命的无辜鬼魂。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说：“这个续命之人如果不想死，大可以在死后夺舍啊，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成功率极低的续阴命？” 韩九尘摇头，说：“夺舍，夺得是别人的身体，而续阴命要的却是原身原魂的命格。” 说完，他没理会我一脸懵逼的呆样，转而去问王悦悦，“你还记得是谁对你施法的吗？” 王悦悦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对他的印象，就是一袭古装白衣和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古装白衣和没有五官的脸……卧槽！ 我到抽一口气，看向韩九尘，“是、是他！” 唐轩亦！又是唐轩亦！ 之前为我下胎那一次，唐轩亦就是控制了韩陌尘的尸体出现的！ 这唐轩亦究竟想做什么？ 又是往我肚子里塞鬼胎，又是收集怨气，又是帮人续阴命……我心里不禁泛起一股股的凉意。 韩九尘安抚下我，让我先别慌，先听王悦悦把事情说清楚。 王悦悦说她原本叫做杜柔，死于半年前的一场车祸。 车祸之后，她魂魄刚一离体，就被那人收进一个黑匣子里了。等她再度醒来，就已经在王悦悦体内了。 她起初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还很开心的以为自己获得了重生。直到十五天后，她经历了堪比魂飞魄散的痛楚，才恍然这哪里是什么重生，根本就是最可怕的地狱！ 她心里害怕极了，操控着王悦悦的身体，发疯一般又哭又闹。可是那人不知道对她施了什么邪法，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放话威胁说，如果乖乖配合实验，不过是十几天痛苦一次，如若不从，这样的痛苦每天都会有。 她无路可走，不得不以王悦悦的身份继续活着。 或许是上天眷顾，一个月以前，王悦悦死了，续阴命失败了！她终于解脱，不用再遭受魂魄被绞碎的痛苦。 “那……失败了，会怎么样呢？”我问。 “续阴命失败的鬼魂，没有轮回的资格，只能永远被禁锢在续命者的体内，哪怕肉身坏死，也无法脱离。”韩九尘说，“说简单点，现在她还能算是一个人，等到许多年后，这肉身腐烂，她便是一具可以行动的腐尸。” 王悦悦听后，再度跪倒地上，痛苦地埋下头，以额头抵着地面，呜呜哭着求韩九尘救她。 我听着王悦悦的哭声，心有不忍，“有法子解吗？” 韩九尘看向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这术法无解。 不过韩九尘却说：“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比较麻烦。” 我知道，他这是想给王悦悦一个盼头，有个盼头总比整日活在绝望里好。 我心下了然，安慰了王悦悦几句，一边扶她坐回到床边去。 韩九尘坐到沙发上，沉默了一阵，问王悦悦：“你爷爷说你最近爱犯头晕？续阴命一旦失败，你就是这个身体的主导，照理来说不会身体不适才对。” 王悦悦听后，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咬着唇不肯说话，那模样像是害羞…… 不对！ 不是害羞，是羞愤！ 韩九尘隔着我们有一段距离，不明所以，皱眉说：“你不肯配合，我怎么帮你？” 我以眼神示意韩九尘别问了，韩九尘直直地看着我，脸上表情有些无措，一看就是没有懂的样子。 我撇撇嘴，干脆站起来把他轰出门去，“你先出去，这问题我来解决。” 韩九尘离开后，我斟酌一番，才问：“那个……可能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和他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的！” 王悦悦依然埋着头不说话，我耐心等着。 没一会儿，我就看见她的身体抖动，这是哭起来了。 和之前伤心绝望的哭泣不一样，这一回，她哭得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她一边搽眼泪，一边抽泣着说，她其实并不是头晕，头晕只是她的借口。 真的导致她身体不适的，是每天夜里，她的梦。 自从续阴命失败之后，她就每晚都做同一个梦。 她梦见就在这栋别墅里，灯红酒绿，欢声笑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举行着一场豪华的古代婚礼。 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跟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拜堂，然后入洞房…… 王悦悦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了，不过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入了洞房之后要做些什么事。 梦里的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明明不愿意和那男人干那些事情，身体却无法拒绝，一次次被……而那男人每次都说同样的话：你若顺我的意，我自然保你王家荣华不断。 虽然是梦境，可是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觉得身子像是被车碾过一般，酸痛不已。 她每天晚上都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睡不要睡，然而每到12点，她就不受控制地昏昏欲睡了。 最奇怪的是，这明明是王家的祖宅，可是出嫁的却不是王悦悦，而是被用来续阴命的杜柔。 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杜柔在王家祖宅出嫁，换得一只鬼来保王家的荣华富贵？ 结合之前我了解到的，另一位风水师帮王家改了风水局，再加上续阴命…… 我的脑袋瓜子转得有些吃力，尤其这续阴命还牵扯着那个唐轩亦，我需要找韩九尘分析分析！ 我又和王悦悦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从她房间退出来，到处找韩九尘。 在佣人的带领下，我在后院的祠堂门口找到了韩九尘。 见到我，他问了几句王悦悦的事情。 我把先前听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冥婚么……”韩九尘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丝冷笑，“难怪，王悦悦会被人续阴命。” “什么意思？” “回去再说。”韩九尘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又瞄了一眼祠堂紧闭着的门，冷哼了一声，拽着我快步离开。 他动作突然，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差点跌倒，怒道：“你行动之前吱一声行吗！” 他见我气呼呼的，表情放柔了些，看着我的眼神也温柔起来，说了句抱歉。 我原本想要埋怨的话被他一句抱歉全堵在嗓子眼儿了，憋得我脸上发烫，整个人都不自在，于是催促他要去哪赶快的！ 韩九尘带我去见了王博军，说王悦悦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要带她回去做个法事。 王博军脸色有些迟疑，不过几经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午饭过后，他让王悦悦收拾了一下，又派管家王洪伟亲自把我们送回去。 韩九尘没回御岸华庭，而是回了大院儿。 等韩九尘把王悦悦安排妥当之后，我跟着他回房间，问，“之前在王家，你说难怪王悦悦会被续阴命？是什么意思？” 韩九尘告诉我，王悦悦是全阳的命格，根本不可能与鬼冥婚，只有找一个全阴命格的人续阴命，才可以。 起初他认为唐轩亦拿杜柔给王悦悦续阴命，是为了保住王悦悦的命格，不过现在看来，他要的其实是王悦悦王家小姐的身份和杜柔的全阴命。 原本这可以靠夺舍来完成，不过夺舍的魂魄牢固度远远不及续阴命稳妥。 我听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这意思是说，这一场续阴命，从一开始求的就不是成功，而是失败。 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王家会不会早就知道续阴命的事情？或者说，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牺牲王悦悦和杜柔来换取家族的富贵？” 韩九尘眉头深锁，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王博军就太丧心病狂了！ 想到唐轩亦，我又问：“既然是唐轩亦为王悦悦续的阴命，那和杜柔冥婚的那只鬼，会不会就是唐轩亦呢？” “是不是他，今晚就知道了。”韩九尘说。 “为什么是今晚？”我问。 “王悦悦不是说，她每晚都梦见他么，既然是每晚，今晚也不会例外，他会来的。”韩九尘解释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唐轩亦更有可能是为王家改风水局的那个人。”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的是唐轩亦，那么他不仅破了韩九尘帮王家设的局，还让王家在近几年蒸蒸日上了……那不是比韩九尘还厉害？ 第38章 入梦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那混账东西怎么可能比我们家韩九尘厉害！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唐轩亦跟王家有接触，可是韩九尘怎么就看出来是唐轩亦改的风水局呢？ 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思，韩九尘问我，“有没有发觉，整个王家都处于一片阴雾之中。” 我用力点头，“之前在车上我就觉得那别墅看起来很不舒服，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当时有王家人在场，就没出声。” 韩九尘赞许的点头，又问：“有没有觉得，那感觉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我嘟哝着，绞着头发想了老半天，. “我想起来了！”我大叫道：“是鬼镇！” 当时在鬼镇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如今的我好歹也学了一段时间小破书，脑子顿时明朗起来！ 王家给我的感觉，就是怨气被吸收之后的样子！ 难怪韩九尘会说改风水局的有可能是唐轩亦！ 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的答案很满意，韩九尘看起来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看着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被电得心肝乱颤了！ 韩九尘没注意到我内心奔跑的小鹿，又告诉我，当年在王家后院，就是现在那间祠堂的位置，他移植过来一株百年桃树，在移植之前，他在地下三十米深处，埋下了一枚浸了血的玉牌。 桃树属阳，血玉属阴，阴阳调配，能诛百邪。 先前他去看过了，不仅桃树被连根拔起，连血玉也只剩下些许气息，反倒是在王悦悦的身上，他感觉到了血玉的存在。 “你是说……玉有可能在王悦悦身上？”我说。 韩九尘点头，“现在王家后院的祠堂里，供奉的恐怕就是和杜柔魂契的那只鬼。” 我有点晕了，“为什么呀？” 韩九尘被我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即露出一脸槽多无口的表情。 “那只鬼在王悦悦的梦里说过，保王家荣华，我先前不是说了吗，祠堂那里，还有这血玉的气息，这就代表，血玉和祠堂，有过频繁接触。” “哦……” 虽然我装作一副懂了的样子，其实我还是没有听得太明白。 韩九尘看我这幅模样，有些无奈地低叹。 他耐着性子说：“既然血玉在王悦悦身上，那么血玉和祠堂接触，就必须通过王悦悦，可是王悦悦回来的这些日子，整日犯头晕，把自己关房间里，唯一和她频繁接触的，只有每天晚上和她欢爱的那只鬼了，祠堂里供着的不是那只鬼还能是谁！” 我这才恍然，不过听到欢爱两个字，被韩九尘面不改色的说出口，我还是没忍住，浑身发烫。 虽然我这个人挺好男色，有时候也会戳戳韩九尘求亲亲求抱抱，但是正儿八经说起这档子事，我还是比较矜持的。 韩九尘看我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不太自然地咳了两声，让我自己玩会儿或者看会儿书，晚上我们要进入王悦悦的梦境里。 我小声嗯了一声，没敢问他为什么要入王悦悦的梦，红着脸从他房里逃出来。 我快速躲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淡定，别像个思春少女一样！ 反正闲着没事，我打开电脑玩了一会儿，又倚在床头抱着ipad看了一会儿剧，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晚饭前，我看到韩九尘浑身狼狈的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抓了一块红布。 他直直走向院子里的大水管子，蹲下来将红布打开，又拧开水，就着红布在清洗着什么东西。 我心里好奇，朝他跑过去。 弯腰站在他身边问：“你在洗什么？” 他没回我，不过我看见他手里捏着红布在揉搓。 不知是不是红布掉色，透明的自来水经他手里的流过之后，落下的废水都是血红色的，他洗了好一阵，都没点好转。 我刚想劝他，撒点洗衣粉，就听他不耐烦地说：“够了，再哭捏碎你。”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说来奇怪，韩九尘说了话之后，水居然变得清澈了。 “这是什么布呀？还能听懂人话？”我十分惊奇。 “布？”韩九尘轻笑了一下，翻手让我看——他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血红色的玉牌！ 这玉牌除了颜色，和在鬼镇里飞入我脑门儿里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这……这就是王悦悦身上的那块玉吗？”我问，“和鬼镇的那一块有什么关系？” 韩九尘摇头，“玉牌的事以后在告诉你。”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强行追问也得不到结果，只好暂时作罢。 “下午的时候给王悦悦做过检查，那块血玉已经被人植入她体内了，要取不易，我只好强行在她体内又加上一道封印，封锁血玉的气息。”韩九尘说，“这一块血玉，和王悦悦体内的是一对，为王家布局之前，这一对血玉一直被我埋在另一处。” “它刚刚在……哭？” “嗯，里面住了个小东西。”韩九尘说话的时候，表情不自觉柔和了些，想来刚刚说的什么捏碎它，只是吓唬它的。 我好奇里面住的是什么东西，韩九尘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抢先一步说：“别问了，今晚先对付和杜柔魂契的那只鬼。” 接着关上水，回屋吃晚饭。 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韩九尘像之前下胎那夜一样，在院子里画了阵法。 不过这回的明显跟上次的不一样。 完了之后，又在院子外面鬼画符，整整绕了院子一圈儿。 接着他在我的手腕和脚踝都绑上带着铃铛的红绳，绑完之后，又拿出平常画符纸的毛笔，在我两只手的手心手背都画满了符咒。 “今晚的这只鬼不同以往，这样可以保证在我专心应对的时候，其他的任何妖邪都不能侵入你的体内。” “你为什么要挖出另一枚血玉呢？”我问。 “我要做个实验。”韩九尘说。 他告诉我，他想试试这鬼的目的，那家伙想想要的究竟是杜柔还是这血玉。 如果是血玉，他大概就知道，那个改风水局的人，是如何保王家富贵的了。 我其实有听没有懂，不过我知道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就没有细问了。 入夜。 一切就绪之后，王悦悦却宁愿发呆，也不肯入睡，说是想试一试，离开了王家，她能不能清醒到天亮，不被那只男鬼糟蹋。 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都不依。 最后，还是韩九尘耐不住性子，一个手刀落下，敲晕了她。 我暗自吐舌，回想起给我下胎那一回，他也是这么粗鲁把我打晕的。 对比起来，现在的他，对我真的是很温柔了！ 从王悦悦房里出来，我问韩九尘，“既然要入梦，为什么不在留在王家，而要把王悦悦接回来呢？” 韩九尘敲了一下我的头说，“入梦之后我们的肉身，谁看管？你放心让自己毫无意识睡在王家吗？” 我在内心说当然不放心，可是此刻我整个人已经快化了！ 韩九尘，敲，我的头！ 以前他都不这样的，老是吐槽我，嫌弃我，哪里会这么亲昵！ 现在他居然面不改色的做出来这么亲昵又宠爱的动作，宝宝的心好方啊！ 难道是下午那阵迷之尴尬让他开窍了？ 见我没反应，韩九尘又敲了我一下，“发什么愣，回房。” 我被他敲醒，连着哦了几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不料却在半途被韩九尘拽住了衣领。 “这边。”他说，然后把我拽进了他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我吞着口水连退数步，扭捏着说：“你、你……那什么……今天不太方便吧？不是要入梦吗？” 其实，如果他想，我自然也不会反对啦！ “你干什么？”韩九尘被我的模样逗笑了，“思想能纯洁点吗？” 啊？不是要干那什么啊？ 我老脸一红，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我坐到床边说：“那、那你干嘛拉我进来啊？” “入梦，”韩九尘说，“不和我在一起，你怎么进入王悦悦的梦，躺下。” 我哦了一声，爬上床躺着，等着韩九尘的下一步动作。 韩九尘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慌，扬声道：“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唔——” 韩九尘没给我机会把话说完，他身形突然移动，整个人压到我身上，吻上我的嘴。 可能是怕擦枪走火，他除了吻我没有其他动作。 等到唇分，他眉眼带笑地说：“你想的那件事，我会补给你。” “我、我才不稀罕！”我的脸轰一下发烫，放大声音说，我怕我说小声了，会透露出我的期待。 我双手并用推开他。 他轻笑出声来，却没再搭话，而是起身离开一会儿，拿过来一根红绳，将一端拴在我的右手小指上，另一端，拴着他的。 然后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他这是让我往里面躺点。 我往里面挪了些，他在我身边躺下，牵着我的手，念了一段咒语给我听，然后让我跟他一起念。 我念得磕磕巴巴，倒不是因为我笨，当然我也不会承认我笨，而是韩九尘就在我身边躺着，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你心上人和你躺一起，想必你也没太多心思去背课文什么的吧！我自然也一样，脑海里冒出来不少粉红泡泡。 来来回回好几次，我终于可以朗朗上口，念着念着，眼皮子越来越重…… 第39章 鬼君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和韩九尘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此刻我正被他牵着，站在一条黑黢黢又死寂的小路上，仔细一看，这是宅子门前的那条小巷子。 夜静得可怕，月光稀微，根本就照不透浓厚的夜雾。 偶尔一阵阴风刮过，灌进我的脖子里，冷得我直哆嗦。 更吹得道路两旁的树丛沙沙作响，这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韩九尘，这是……咱们家门口？”我小声问，把身子朝他身边靠了些。 抽出被他牵着的手，改而抱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的温度传递过来，让我觉得有些安全感。 韩九尘嗯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巷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王悦悦不是说，在她的梦里，婚礼是在王家举行的吗？”我疑惑的问，“为什么我们进入她的梦，会出现在自家门口呀？” “王家的那场婚礼，并不是王悦悦真的在做梦，实际上，只是那只男鬼制造出来的梦境，拜堂成婚，送入洞房，顺理成章。”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那只男鬼的最终目的就是和王悦悦入洞房呢？ “那肯定是只大色鬼。”我说。 可是韩九尘却说：“未必。” 我一听这话，感觉像是他在为那男鬼开脱一样，暗自白了他一眼。 “既然是男鬼在制造梦境，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韩九尘还来不及回答我，周围气温就骤然下降，他脸色一沉，快速把我拉到路边，站到一颗大树之后，借着树干掩住身形。 我惊呼一声，刚想埋怨他两句又不吱声就行动，他却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我拽开他的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不，不对！ 忽然，远处巷口下起大雾，两盏灯笼在雾中飘来！它们悬在空中飘忽不定，灯笼里的烛火忽暗忽亮。 我倒抽一口气，不由得瞪大了眼，静静等着拿两盏灯笼由远及近，想看清提着灯笼的是人是鬼。 当灯笼从我们面前飘过，我也没看见有谁提着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的阴阳眼失效了？ 正当我纳闷儿，韩九尘却小声说：“这是鬼灯，没有执灯者。” 他的气息吹打在我耳根，酥酥痒痒的。 我缩了缩脖子，想调整一下姿势，却尴尬的发现，此刻我几乎被他压在树上，而他正目不转睛观察着巷口的情况，完全没注意到眼下的暧昧。 我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呼吸也不自觉有些急促起来。 “你怎……”韩九尘像是发现我不对劲，正想开口询问，一埋头瞧见我俩的姿势，顿时住了嘴。 当我正在脑补，他会不会说些什么，他却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我还不明所以，突然就听见duang~的一下，是锣鼓的声音。 即便是耳朵被韩九尘捂住了，可是这声锣响还是如魔音入脑一般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不停。 没等我缓过来，紧接着，又是两声。 随后一只小鬼挥舞着一杆绣着字的大旗，大喊：“鬼君出巡，挡驾天诛！” 锣鼓和小鬼的声音交相响起，由远及近，远处还有几点灯火，随着锣鼓声飘飘闪闪而来。 等这灯火近了，我才看清楚，那是几盏挂在轿辇上的小灯笼。 这轿辇由八只黄色的鬼抬着前行，上面坐着一只身穿红袍的男鬼。 一身古代长衫随意披在身上，露出苍白的胸膛。 关键是——红色！ 我正目不转睛盯着那鬼君离去的方向发怔，这边韩九尘一巴掌拍上我的脑袋 “哎……？”我揉着头，不满地看向他，“你干什么呀！” 韩九尘脸色不佳，语气不善的问：“好看吗？” 艾玛，韩先森这是吃醋了吗？ 我瞬间眉开眼笑，乐呵呵凑近他，踮起脚尖扶着他的腰，依着他耳边说：“没你好看。” 韩九尘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毫不在乎，不过亮晶晶的眼中却带着着笑意。 等这拨鬼走远了，我和韩九尘才从树后出来。 我心里好奇得不行，问道：“这鬼君是什么情况？” 韩九尘牵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先前轿辇从我们跟前路过的时候，他感觉到这鬼君身上有血玉之气，他应该就是和王悦悦魂契的那只鬼了。 一提起这个，我就又想起之前那个问题，于是又问了一次。 “那为什么入梦后会在咱们家？” 韩九尘哼笑了一声，说：“先前这鬼君能够制造梦境，是因为王悦悦人就在王家，那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不过这里，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卧槽这四个字太特么霸气太特么帅了！ 我嗷呜一声捂住脸，顿时感觉我的内心奔过一万只小鹿，撞得我的少女心砰砰乱跳。 见我这副模样，韩九尘略微不解，“怎么了？” “没！”我立刻抹了一把脸口水，转移话题，“那个鬼君很厉害？” 韩九尘却不以为然地说，“那鬼君，不过是自封的罢了，不足为惧。” 我撇嘴，“既然不足为惧，你为什么不搞定他？把我拖到大树背后去？” “这鬼君是有点本事，但是要解决掉其实也不难”韩九尘说，“不过别忘了，我们这次入梦，并不是要和他起冲突，而是来做实验的。”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俩加快步子往宅子走，远远就看见鬼君的轿辇停在门口，鬼君已不在轿上，想来已经进去了。 韩九尘掏出来两张隐身符贴在我们身上，拉着我快速回到宅子，进入王悦悦的房间。 房内，鬼君正倚着床头，侧躺在床上，胸前的衣衫散得更开了。 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对着王悦悦伸手，说：“夫人，该歇息了。” 王悦悦果然如她之前所说，在他的面前，她没有反抗的力气，真的就如木偶一般，僵硬地走向他，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见到这个场面，我第一反应是转身去捂住韩九尘的眼。 我男人，除了我谁也不许看！ 韩九尘拉开我的手，眼里藏着笑意，瞄了一眼外面，示意我们先出去。 我点点头，正当我俩打算离开，我就看见鬼君脸上原本的笑意，在亲吻着王悦悦的同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怒意。 紧接着，红光一闪，王悦悦便被扔出去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之后重重落在地上。 我赶紧冲上前想去扶她，却被韩九尘拽着，强行留在原地。 “先别冲动，看看这鬼君的目的。” 我心里焦急，看着王悦悦紧绷着脸，一双因恐惧而饱含水汽的眼睛微微发红。 手肘磨破了皮，渗出血丝，却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跟着一道红影闪过，那鬼君已然来到王悦悦跟前。 他毫无怜惜之意，捏住王悦悦的脖子将她提起来。 明明已经怒不可遏，却还语带笑意地问：“夫人，听话，快告诉为夫，你把它藏哪了？” “什、什么东西……我、我不知、知道……咳咳……”王悦悦痛苦地说，圆睁眼睛，双手抠着鬼君的手，两条腿乱蹬，同时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得老高，那样子像是随时都能被掐死一样。 之前我也被这么掐住过脖子，对这种痛苦深有体会，我真怕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这么去了。 我掏出那把特制的手/枪，对着鬼君的后背打算给他来一发，结果还没等我瞄准，就听见鬼君说：“呵呵，当然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乖，告诉我，血玉在哪？” 随着鬼君话音一落，韩九尘也同时撕掉隐身符出手了。 他抽出天罚，迎风一挥，剑光破空而去，直击鬼君捏着王悦悦脖子的手腕，顿时鬼君的皮肤就冒起黑雾。 鬼君发出数声痛呼，迅速甩开王悦悦，同时身体化为红色雾气，在空气里散开。 眼看得到自由的王悦悦立刻大口呼吸，我立刻也撕掉隐身符，冲上前去扶起她。 我带着她退到韩九尘身后，问道：“那鬼君呢？跑了吗？” 韩九尘摇头，“没有，他还在这院子里。” 果不其然，还不到五秒，红色雾气再度凭空出现，随着咯咯咯阴冷的笑声，逐渐凝聚成鬼君的模样。 他捂着手腕，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冷笑道：“能伤及本君，凡人，本事不赖嘛！” 我心说：呸，什么凡人，什么不赖，我们家韩先森可牛逼了！分分钟虐杀你好吗！ 韩九尘没有接话，他从我手里接过王悦悦，小声对我说：“你现在出去，绕到宅子后门，在我今天最初画符咒的地方，把这把小金剑插进土里。” 说着他递给我一把小金剑。 此刻外面守着好几只鬼，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不敢一个人出去的。 但是今天，仗着是在梦里，加上韩九尘先前在我身上又是拴铃铛又是画符咒的，我心里并不太怕。 况且他每次都把我保护得那么好，这回要我去办点事我如果都掉链子，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这么想着，我跟他敬了一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被我逗笑了，让我小心些。 我嗯了一声，准备好我的手/枪，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事先咬破了我的舌尖，小跑着离开宅子。 原本我还担心门外的小鬼会拦路，结果跑出去一瞧，门口什么也没有，没有小鬼，没有轿辇，长长的巷子空荡荡的，静得瘆人。 我心里一喜，心说真是天助我也！ 我撒腿就往后门跑，可是还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问——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呀？” 第40章 夜探王家 此时此刻，在这巷子里的，除了那鬼君的随从，还能有谁？ 再加上这声音阴凄凄的，听得我身上的汗毛“噌”一下，全竖起来了。 一股凉意沿着我的脊梁骨，由上到下渗透进我的身体，冷得我打了个摆子。 我屏着呼吸，打算快速转身，趁其不备对着背后的东西放一枪。 我快，他更快，我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见到一条红色的东西直直朝我袭来，那样子像是要卷上我的脖子。 虽然我及时做出了反应，快速退开，但还是慢了一步，那东西已经把我上半身卷住了！ 此刻我才看清楚，这是一条还在滴着口水，湿哒哒的舌头！ 卧槽！好恶心！ 被卷住的部位感觉到湿意，恶心得我鸡皮子起满身！ 由于双手无法动弹，我只好挤出舌尖血，噗一口朝舌头喷去。 血喷在舌头上，发出了“呲”一下的声音，被喷到部位瞬间起了白烟。 白烟像是硫酸一样，直接将这舌头烧断，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舌头一断，我抖抖身体，将身上的那一截抖掉。 双手恢复自由后，我对着惨叫声的源头，一连开了好几枪。 原本隐藏于黑暗中的长舌鬼现了形，此刻已经被我打成了黄豆筛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最后浑身白烟冒起，被烧成了灰烬。 我收起枪，继续朝着韩九尘指定的地方跑去。 我找到韩九尘说的位置，拿手刨了一下地上泥土，把小金剑插入，怕插得不够深不稳当，我还拿脚狠踩了几下。 做完这些事，我快速回到宅子里，向韩九尘报告。 韩九尘看到我身上衣服湿哒哒的，知道我在外面大概也遇到了什么。 他将手伸到我的后脑，将我按向他，让我俩额头抵在一起，赞许地说：“干得漂亮。” 我顿时脸一红，嘿嘿笑起来。 韩九尘放开我，指捻法印，念叨了几句咒语，大喊一声：起阵！ 霎时，宅子外围金光大阵，地面上从外到里逐渐浮现出金色的符咒，与此同时，宅子的四角，分别出现四只我见都没见过的动物，身上金光熠熠，威风凛凛。 最让我跌破眼镜的，是它们逐一喝到—— “雪青归位！” “绯帝归位！” “碧邪归位！” “玄黥归位！” 那鬼君见状，脸上表情瞬间大变，先前的傲慢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惊慌。 “啊——四凶冲霄！” 韩九尘朝着鬼君做了一个绅士礼，说：“鬼君大人，这是鄙人送您的见面礼。好好享受吧，告辞了！” “不——” 随着鬼君惊恐的怒吼，我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 当我再度醒来，人已经回到床上了。 我赶紧爬起来，顾不上韩九尘醒没醒，跨过他跳下床，扑到窗户边上，撩开窗帘往外瞧，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呢？”韩九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那鬼君呢？还有那什么阵？” “梦里。” 韩九尘说，“接下来，我们要走一趟王家祠堂。” 我问：“为什么？” 韩九尘解释说：“帮王悦悦续阴命的是唐轩亦，续阴命的目的是冥婚，冥婚的目的又是保王家荣华富贵，那么这个改风水之人，肯定也是唐轩亦了，我容不得他。” 最后几个字，韩九尘说得咬牙切齿，恨意十足。 “好，去王家！”我说。 说完我率先往外走。 韩九尘跟着我出来，我俩一前一后上车，开车前往王家祖宅。 路上，我问他那个鬼君那么害怕那个什么阵，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很牛逼吗？ “那是四凶冲霄阵，一个极为霸道、以鬼灭鬼的阵法。”韩九尘说。 “有多霸道？”我追问。 “你知道最初的鬼，是怎么形成的吗？”韩九尘答非所问。 我回忆这他之前教我的，“不就是人死生怨，怨气化灵？” 韩九尘摇头，“那已经是经年变迁后形成的鬼了。” “这世间最初也且最厉害的鬼，诞生在幽冥形成之前。” 我满脸惊诧，“比、比幽冥还早？！” 我记得小破书上记载过，幽冥之中有三司。 司命掌生死簿，定前世今生。 司魂持净魂玉，净世间亡魂。 司判执判官笔，断亡魂功过。 我疑惑，“这幽冥三司可以说是鬼的祖宗了，竟然还有鬼比他们还早？” 韩九尘说：“严格的说来，幽冥三司不算鬼，按照古籍记载，他们更像是灵。” 韩九尘告诉我，《九幽异经》记载，因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天柱倾塌，生灵涂炭。生灵死后成鬼，鬼生怨气，汇集于九幽之地。 女娲怜悯世人，在补天之后，留下三颗补天石投入九幽，三块补天石化作幽冥三司，创立秩序，令无怨众鬼进入轮回。 “四凶冲霄阵里的四凶，就是在天柱倾塌时殒命后落入九幽，又被幽冥三司收服的鬼狐雪青、炎狼绯帝、玉虬碧邪和黑鸢玄黥。” 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这四个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得到的？” 韩九尘失笑，“我哪有本事布下真正的四凶冲霄，不过是利用梦境的幻象，暂时困住鬼君罢了，所以我们的时间有限。” 我问道：“如果在我们离开那个祠堂之前，鬼君就破了那个阵，会怎么样？” “我们会在祠堂里，和他的真身正面冲突。” 韩九尘把车子停在山脚，就让我下车。 我知道再往里走，就有视频监控和巡夜的保安了。 他又拿出来两张隐身符，贴上之后，我们步行前进。 山路上没有路灯，这会儿月光也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更显得这条路上更漏沉沉。 偶尔夜风袭来，带得山路两旁黑影幢幢的树丛摇曳作响。 由于时间并不宽裕，韩九尘牵着我走得很快。 不过十来分钟，我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淋漓了。 我喘着气，双手拖着韩九尘，弯曲着腿重心朝后，脚底摩擦着路面，连声说等一下等一下。 韩九尘回头瞧我，我朝他摆手，表示我走不动了，要休息一下。 韩九尘见状，蹲下身子，示意我趴上他的被，他背着我走。 我虽然不胖，但也有点肉感，“还是别了，让我休息两分钟，马上就走。” 韩九尘没理会我，直接伸手拽着我往背上甩，我火门儿还没摸到呢，就被他背着走了。 此刻我才知道，先前韩九尘已经十分顾虑我了——他现在简直是健步如飞啊喂！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看到了王家祖宅。 韩九尘依着记忆，绕道来到祠堂的方位，接着捻着剑指，对着墙面写写画画，然后双手拇指和食指围成圆形，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声：裂！ 与此同时，墙面上居然浮现出来一个黑色的漩涡，韩九尘招呼我跟着他穿进去。我生怕跟丢了，干脆伸手拽着他的衣摆，和他前后脚迈进漩涡，当再踏出，我们已经进入祠堂了。 这……是穿墙术？艾玛喂棒棒哒！ 祠堂里黑黢黢的，唯一的光源来自供桌上的那一对蜡烛，我走近了去看，桌上供奉的牌位上，写着供奉鬼君之位。 果然是供着鬼君！ 我四处溜达了一圈儿，没发觉这个祠堂有什么问题，正打算调头去问韩九尘，就见他微低着头，双眼紧闭，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我立刻把问题咽回去，反正他要是发现了什么，自然会告诉我的。 果然，几分钟后，韩九尘来到我身边，说：“这祠堂之下，有地下室，找找入口。” 我说好，心里有点小雀跃：啧啧，还有点玩密室逃脱的感觉啊！ 我和他散开，一人负责一边。我依着平常玩密室逃脱的经验东摸一下西摸一下，都没点结果。 我把目光投向供桌，灵机一动，跪下来趴进供桌下面，左敲敲右敲敲，然而任我怎么敲打，青砖的地面还是没点反应。 我泄气的爬出来，还没站起身吗，就见韩九尘拿眼斜着我，一副槽多无口的表情。 我也意识到自己脑洞有点大，都怪武侠片看得太多……我呵呵干笑了两声，假装淡定地拍拍手上的灰，然后爬起来，继续四下摸索着，寻找地下室的入口。 “过来。” 韩九尘终于开口了，然而我却感觉在他的语气里夹带了一声叹息。 切，我撇嘴，心说你叹什么气啊，我不也是想早点找到入口么！ 他径直走向房间左面，最靠里的角落，在雕花的门板上摸了摸，突然手上用劲一推，门应声而开。 我听到声音，小跑着过去。原本我以为两边的门只是装饰性的隔断，刚刚我也摸了几下，可是完全没反应啊！ 我探头进去，想要看看情况，却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打出一个寒颤。 这门后有一条一人宽的通道，向下延伸着，此刻明明是盛夏，通道里散出的寒气却让我觉得仿佛置身在冬夜，冷得有些刺骨。 我心里一惊，转头去看韩九尘，“这什么情况？” 韩九尘微眯起眼，皱了皱眉头，神情也有些凝重。 我最见不得他这个表情了，心说不好，看来事情不简单。 第41章 超生无门 “刚刚我也推了这扇门，为什么它没动？”我忍不住疑问。 “门上用术法落了封，你当然推不动。” 说着，韩九尘迈开步子，踏进了门里，“慢点，注意脚下。” 我嗯了一声，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跟上。 通道比一人宽一点，脚下应该是坡度和缓的台阶。 为什么要说应该呢，那是因为通道里没有丝毫亮光。 虽然韩九尘以符纸化了一只飞蛾出来探路兼照明，不过光亮有限，而且周围黑暗太过浓稠，光线根本无法扩散。 而且飞蛾真火和我之间还隔了一个韩九尘，加上韩九尘这货又穿着暗色的衣服，我几乎连他的身影都不太看得清，导致我现在基本是靠摸着墙壁走。 黑暗中，只有我俩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忽明忽灭的飞蛾真火让我感觉有点活气。 由于我俩都没说话，我耳边做多的声音就是脚步。 他的，我的，他的，我的，哒哒哒哒…… 我走着走着，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鬼故事. 医院里的索命鬼，半夜一步一步走向病人，病人躺在床上，听着哒、哒、哒的声音，死亡一步一步靠近…… 此刻，我越听我和韩九尘交错的脚步声，越觉得害怕。 恐惧一旦弥漫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我禁不住开始心慌腿软，脚步和呼吸一样沉重起来。 这时候前面的韩九尘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不注意，重重撞到他背上. 嗷呜一声，鼻子好痛！ 我正想抱怨，却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把我的手从墙上拿开，握在手里。 “别怕，我在。” 他……他感觉到我在害怕！ 我心里甜滋滋的，乖乖被他牵着走，感觉内心的小鹿们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又走了一截，前面终于有了亮光，通道也逐渐宽敞起来了。 我立刻快步上前和韩九尘并肩，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挽着他的胳膊。 在火光映照下，隐约能看出来，在通道的尽头，有两扇样式简单的门。 当我们越走越近，发现光源是墙上插的两根火把。 我看见那门上，镶着一对表情特别狰狞，衔着门环的兽头。 同时，我清楚地听见呜呜咽咽的像是掐着脖子在啜泣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 我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靠着韩九尘问：“这是……什么声音啊？” “鬼哭。”韩九尘说。 我一听这解释，打了个冷颤，“我们……进去？” 韩九尘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的站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门里的声音像是哭累了，停了一下，又变成了断断续续咯咯咯的笑声。 “这次是鬼笑吗？”我仰头问他。 韩九尘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像是有些无语。 我撇撇嘴，“气氛凝重，开个玩笑嘛。” “不好笑。”他丝毫不给面子。 接下来，这哭声和笑声反复交替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又哭又笑的声音有什么扰人心绪的魔力，我发觉自己越等越暴躁，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特别想找个人打一架发泄发泄！ 于是我催促着韩九尘，“要进去就赶快的，管他是福是凶，早死还能早超生呢！” 话一出口，我就被自己吓到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韩九尘说这种话！ 韩九尘也看向我，眉头紧锁。 我猜想他大概是生气了，也自知失言，于是埋下头，咬着唇，没敢看他。 韩九尘并未动怒，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这声音能左右人心，你别太在意，静心。” 他说我体内有灵魄，只要不心浮气躁，就能把这些邪祟影响摒弃在外。 我嗯了一声，放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依着小破书里的法子，调整自己的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声叮当，像是什么瓷器碰撞的声音。 我张开眼睛，就看到韩九尘蹲在前面，背着我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大概是体内的灵魄起了作用，我现在心思清明，居然又开启了脑洞——怎么着他这是想饿了要排开碗筷先吃个饭吗？ “过来。”韩九尘招呼我蹲到他身边。 我走过去挨着他蹲下，只见地上摆着两个小小的瓷碟，他瞄了我一眼，朝我伸出手。 我一边将手递给他，一边回想起在鬼镇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拽着我狠狠咬了一口的，难道这回他要故技重施？ 我不禁开口问：“你又想咬……哎哟！” 话还没说完，他果然又把我的中指咬出血了。 凝着血珠的手指被韩九尘捏了捏，挤出更多鲜血，递到瓷碟上抹了抹。 韩九尘放开我的手，指尖重新凝起火光，点在我的血上。 随着呲呲的几声好像点燃烟花的声音，两个瓷碟里血迹的上方竟然各燃起了一簇火苗。 最神奇的是，明明没有一根灯芯，这两朵小小的焰火，亮度居然超过了韩九尘的飞蛾以及墙上的火把，把地下室的情况照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临近的一截走道。 从走道的宽窄程度来看，这地下室真是挖得十分随意，墙面坑坑包包不说，还时宽时窄。 我们跟前的大门，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我看见了门上篆刻着的符文。 符文我肯定是看不明白的，我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这两盏被我的血点燃的瓷碟灯上。 我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见过人点烛，这人点血还是头一回见。” “心灯，用心思澄澈之人的指尖血做芯，可以辟除迷障，只要献血人的神思纯净，则心灯不灭。”韩九尘一边说，一边把两个瓷碟分别摆在两边凹凸不平的墙上。 “哦！”啧啧，这是在夸我心灵纯洁么？ 嘻嘻嘻，像我这么谦虚的人，自然要表现出点羞涩。 我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这种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 韩九尘看了我一眼，没接话，一副你继续装的神情。 我瞄他一眼，偷偷抿嘴笑着，一开心就没能管住嘴，“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血？” 这回韩九尘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了，开始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毛笔和朱砂，在门口呈半弧形一圈一圈写起了符文。 呸！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什么傻问题，他又不是人！ 我急忙转移话题：“明明没带工具箱啊，你在哪儿藏了这一身的东西啊，你是蓝胖子吗……” 韩九尘手下一顿，无语地看着我，那模样像是希望我闭嘴。 我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确有点话多了，于是我赶紧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开玩笑，他可是我的保命符，万一打扰到他写错点儿什么，我就只有哭晕在厕所了！ 地上的符文写好后，韩九尘收起笔，再度像在外面那样，把双手拇指和食指围成圆形，贴在门上，沉声说了声：“裂！”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他说这个字了，心里的好奇因子实在憋不住蠢蠢欲动，于是问他：“你说的这个裂，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韩九尘说，这是玄门的心法口诀，分为裂、定、灭、渡。 裂字诀能撕开缝隙； 定字诀能定住鬼物； 灭字诀让其魂飞魄散； 渡字诀既是超渡。 我觉得这四个字厉害大发了，连忙问，“我可以用么？” 韩九尘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心法须结合自身灵力使用，才能发挥真正效果。 如果只是平常人念一念，顶多只能辟除一些普通邪祟而已。 我撇撇嘴，得了，这就是说我没灵力用起来没啥效果呗！ 韩九尘没再理会我，全神贯注的对着门低声念叨起咒语来，声音之小，我明明就站在他身边，都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 韩九尘念了一会儿，紧紧闭合着的门突然开始响动，渐渐敞开，一股冷风夹着刺鼻的腥气从门里呼啸而来。 先前又哭又笑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凄凄的鬼叫。 这声音十分尖厉，像是没有传入耳朵，而是直接冲进脑子里一样。 我瞬间就觉得脑子发胀，头晕眼花，似乎有无数星星围着我转，像是贫血的人蹲久了，突然站起来的那种晕眩。 “韩九尘……我的头好晕啊……”我摇摇晃晃的，脚下像踩在棉花上。 韩九尘直接把我搂入怀里，捂着我的耳朵，嘴唇轻轻贴着我的额头，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什么话，我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 紧接着，我听到无数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墙上而发出来的声响，我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声源来自门内。 我立刻将目光投过去，就看见门里简直成了黄颜色的海洋！ 一群又一群黄色的鬼魂相互挤压，左冲右突地朝着门口冲来。 那些东西却在门口被阻住了去路，仿佛门口有一面看不到的墙。 他们无法突破却不肯停息，接二连三地撞上来，咚咚咚响个不停。 我想起之前韩九尘在门前画了符文，心想一定是那些符文起了作用。 不过韩九尘接下来的话，瞬间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超生无门。”韩九尘低语着。 “啊？”我一听他这话，心瞬间哇凉哇凉的，整个人都懵了。 第42章 绯帝灭鬼 什么情况？超生？还无门？难道真让我乌鸦嘴说中了？ 哎哟我的妈耶，各路神仙求你们念在我是受鬼哭声蛊惑，大神大量就当没听见好吗！ 我小心瞧了一眼韩九尘的脸色，乞求他千万不要皱眉。 偏偏天不遂人愿，我看到韩九尘神色严肃，眉头深锁，当日在鬼镇，也不过如此。 难道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此刻只想一巴掌扇死自己！干什么提什么超生不超生的！ 看吧！现如今真的出问题了，连韩九尘都苦脸了…… 我可，我可还没活够呢啊！ “啊啊啊啊——难道咱俩今天要在这死同穴了么……我不想啊……”我心里乱糟糟的，心声就这么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想什么呢！”韩九尘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子，“我说门里面的这些东西。” 我嗷呜一声，还没来得及羞愤地捂脸，就听他接着轻声问：“不想死同穴在这，那你想跟我在哪儿同穴？还是想换个人？” 这混蛋！我发誓我听到他的声音明显在憋笑！憋、笑！ 现在有心思调戏我了，先前那张死人脸你做给谁看啊！ 我气呼呼的，瞪向韩九尘，见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怒道：“你敢笑出声我就咬死你！说到做到！” 韩九尘低笑着摇头，捏了一把我气鼓鼓的脸，说：“得了，把你的脑洞和怒气收起来。” 我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扭头不理他。 虽然我此刻非常好奇也特别在意他先前那句超生无门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这情况，我贴上去追问就显得太倒贴了！ 我没问，韩九尘当然也不会主动跟我解释。 有些时候，他这人就跟青蛙一样，戳一下跳一下。 韩九尘不知道我心里的小揪揪，迈开步子踱到门口，蹲下来徒手挖起地上先前大门关闭时，压在门板下的那一排泥土。 当他的手触及泥土，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立刻缩回手。 “你怎么了？”我担心地问。 韩九尘招呼我过去，“把土挖开，土里有东西，我不能碰。” 我这才反应过来，韩九尘他再牛逼，终究也是一只鬼。 这土里恐怕是掺了克鬼的东西。 我蹲下来，挖开原本平整的泥土，一阵恶臭瞬间在这并不宽敞且封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和这个臭味比起来，什么腐尸什么沼气池什么盛夏天的垃圾堆都显得特别渺小。 我闻着这个味儿，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瞬间两腮鼓满，仿佛有一些东西由下往上冲涌。 我原本想强压下这呕吐感，无奈实在太臭，我一个没忍住，跑到一边扶着墙哇啦哇啦吐起来。 晚饭吃的东西这会儿也差不多消化完了，我也没吐出什么来。 可是就是有口水和胆汁逆流出来，苦得我嘴里难受得不行，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我感觉我的胃在反复收缩又张开，总有一口气噎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涨得我满脸通红，脑门都疼了。 就在我觉得呼吸不畅的时候，后背上有人帮我轻轻拍打，顺着气。 “好些了吗？”是韩九尘的声音。 我点头，又呕了几回，才朝他摆手，示意不用拍了。 我顺了顺气，把嘴里余下的脏物吐出去，又吸了吸鼻子，喘着气问：“你带纸没？” 韩九尘今天果然是蓝胖子上身，从包里摸出来一小包纸巾递给我，我抽了好几张把自己收拾干净，嘴里的苦味却始终散不去。 我又扯了一小截搓成小小的圆柱体，堵住鼻子，韩九尘却从我鼻孔里把纸抽掉，同时塞了一样东西进我的嘴里。 由于动作过快，我连那东西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神奇的是，含住这东西之后，我的嗅觉逐渐失灵了。 半分钟后，我闻不到臭味了，嘴里的苦味也淡去了许多。 “你给我吃的什么呀？”我好奇地问。 “吃？你别又吞了。”韩九尘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我想起灵魄的前车之鉴，忙不迭点头。 韩九尘说这是一种动物骨磨成的骨球，有异香，能暂时关闭嗅觉，他让我在嗅觉恢复后，吐掉骨球。 说完他示意我蹲回门前，继续研究那些泥土。 “这究竟是什么呀，怎么臭成这样？” 既然闻不到味道了，我也就不怕靠近。 韩九尘没回答我，让我捻起一些泥土摊到手心里，递到他鼻下。 我照做，他凑近了细细闻着。 我看着他的举动，又有些反胃。 同时又满心满眼都是对韩九尘敬佩，面对这样恶心的东西，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去闻！ 真·勇士！ “这些土里，混夹了玳瑁精血。”韩九尘说。 玳瑁我知道，我在网上看过一些驱鬼之类的帖子，说玳瑁的精血是镇鬼的极品。 “所以……这些鬼不能出来是因为这玳瑁精血，并不是你的符文？”我问。 韩九尘点头，“我的符文还离这门有一段距离，而且符文的力量，远不及这东西。” 他说他起初的确是打算以符文设置一道屏障，抵挡从门内冲出的鬼魂，再趁机把他们清理干净。 没想到门开之后，这里居然另有玄机，竟然将这里面的鬼群困死，无法逃脱，超生无门。 我回想起先前他那个难看的神色，郁闷地问：“既然困得是这些鬼，那你刚才露出那么冷峻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韩九尘说，那是因为他发现布下这个局的人，很不简单，我们此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布局的人，那不就是唐轩亦吗！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有可能在这里遇到鬼君的真身吗？如果这道屏障这么牛，他是怎么进出的？” “所以我说的是混夹，这里面除了玳瑁精血，还有其他的东西。”韩九尘说，“总之，这两种东西一正一邪，本该是相互抵触，却被人以术法揉捏到了一起，鬼君身上一定有那样东西为他护持，否则不可能自由出入。”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你能进去吗？” 韩九尘没回答我，他紧紧盯着那道屏障。 好一会儿了，才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似的说：“能进去。” 我指了指门里那群孜孜不倦想要撞出来的鬼们，“是不是先解决掉这些拼命撞墙的蠢货？” 韩九尘嗯了一声。 他拿出来之前在院子里清洗的那枚血玉，吩咐：“一只也别留下。” “吼……”回应他的是一声低吼。 “去吧。” 说完，韩九尘将血玉摊在手心，霎时，一道红光从血玉里射出，随着轰隆一声堪比惊雷的巨响，空气中居然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吼……” 又是一声低吼，然后我看见一只巨大的，通体血红的东西，杀气腾腾的从那漩涡里面走了出来。 这东西头腭尖形，颜面部长，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这、这活脱脱就是一匹狼啊！ “卧槽！”我被这匹狼的体型惊到了。 虽然就韩九尘对它的态度来看，它肯定不可能攻击我们，可是惧怕大型且具有致命攻击力的动物，是人的本能吧！ 我也不例外，于是我把自己缩到韩九尘的身后，靠在他的肩头，视线越过肩膀朝那只狼看去。 “它……它是什么东西呀？”我小小声地问韩九尘。 “炎狼绯帝。” “啊？！”我惊叫出声，“就、就是你说的那个……四凶之一？” 韩九尘点头。 我心说那四凶兽把鬼君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其中之一居然让韩九尘捏在手心里。 先前在路上还说什么没本事布下什么四凶阵，这人其实是在谦虚吧？ 我再度仔细观察着这匹狼，发现它的确和那四凶冲霄阵里的其中一只很像，只是当时那四凶都浑身金光熠熠的，影响了我的视觉。 此时，绯帝就突然仰头嗥叫，这声音像是一个起跑信号枪，叫声一落，它便如利箭一般蹿进了门内。 那些原本还在“撞墙”的鬼们，见到有东西进入，一股脑的朝着它扑上去，一层又一层，叠罗汉一般将它压在最下面，周围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原本以为，画面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阵红光从内部迸出，将这些围住绯帝的鬼们尽数弹开。 然而现实却和想象背道而驰，鬼们没有被弹开，反而像是被吸进绯帝的体内一样。 随着鬼数越来越少，那些原本兴奋的鬼叫也逐渐变成包含惊恐的凄厉惨叫。 最外层的发现不对劲，想要撤离却已经晚了。 一道红光却从里面飞出绕着最外层的鬼飞行一圈，如同一根绳子捆绑礼盒一样，将这些鬼紧紧拴在一起。 没一会儿，鬼们全部消失无踪，绯帝朝着里面冲去，身形穿过第二道门，消失无踪。 我此时才看清，这是一间空旷的石室。 还有一些黑黢黢看似溶洞内钟乳石的东西，从室顶吊下来。 韩九尘示意我拿起两盏心灯，离他远一些。 我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我退后了两三米。 韩九尘双手捻着剑指，口念咒语，紧接着双手并用点了自己身上好几处穴位。 霎时间，整个空间温度骤降，韩九尘体内源源不断冒出来阴冷的鬼气。 第43章 唐轩亦必须死！ 我吓得倒吸一口气，担心他的情况，却因为鬼气的阻隔，无法靠近。 “韩九尘，你这是干什么呢？”我焦急地问。 “要进入，我需要鬼气护体，你保持这个距离，跟着我。”韩九尘沉声道，说完率先迈过那道屏障。 当他穿过的时候，我明显看到围绕着他的鬼气在被屏障吞噬。 不难想象，如果韩九尘直接进入，会被伤成什么样。 我端着心灯，小心跟着他进入。 进了石室，韩九尘收起鬼气，面色惨白，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我把心灯放地上，靠近他，伸手探到他的脸上，感觉他就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真的没事吗？”我心疼他，不顾冰冷的触觉，整个人靠近他怀里。 明知道他是鬼，无法用我的身体温暖他，可我就是傻气的想把我的体温传递给他。 韩九尘却推开我，“我身上冷，别靠太近。” 我不满地瞪他一眼，心里骂道：傻子，蠢货，不知道我就是想温暖你吗！ 显然韩九尘没能理解我的意图，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身上了，而是开始观察石室。 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仰头朝着那些吊着的东西看去。 一抬头，就吓得我惊叫着连连后退，连心灯都顾不上护着，跌坐到地上—— “啊——” 我满目触及的，竟然是密密麻麻，吊着脖子的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们已经全身腐烂、风干，现在已经变成了干尸。 韩九尘拿起一盏心灯，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往上一弹，割断悬吊干尸的绳索，一具干尸应声掉落。 我原本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不知道被风干了多久的干尸肯定会摔得稀巴烂，结果干尸不仅没有摔烂，反而在落地时把地面砸出一个窟窿。 这、这尸体是钢筋水泥做的吗？！ 韩九尘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这具干尸。 我虽然害怕，但是不敢离得韩九尘太远，只好麻起胆子靠过去。 因为长期吊着脖子，尸体的头自然下垂。 虽然已经没有眼珠子，不过仍然看得出来，他在风干或者说他在死之前，眼睛是瞪得老大的。 我们还发现，在这具干尸的天灵盖上，竟然还插着一根钉子！ 露在外面的大概有一寸长，布满锈迹，还不知道插在干尸里面的是什么样。 我心想，大概也是锈迹斑斑了吧。 然而五秒钟后我就被打脸了。 因为韩九尘抽出来的钉子，不但没生锈，甚至闪亮如新！ 最可怕的是，上面居然还有血迹！ 我仿佛看见奇迹一般倒抽了一口气，这特么也太逆科学了吧！ 这干尸从外面来看，体内是绝对不可能还有血液的啊！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正想问韩九尘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韩九尘却却放下这具干尸，站起来对着其他几根绳索，刷刷刷几下，又有几具干尸落下来。 韩九尘挨个儿检查他们的天灵盖，发现情况和这具干尸一样，埋在体内部分的钉子，像是从活人身上抽出来的一样！ 韩九尘脸色特别难看，我从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看起来像是惊慌，可仔细观察，会发现还带着痛苦。 他不断来回于几具干尸之间，嘴里听不清在呢喃着什么。 来回了好几次之后，他突然疯了一样举着心灯，跑到石室的墙边上，一边大力拍打着泥墙，一边嘀咕着什么。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浮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韩九尘几乎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我快步跑到他身边问：“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韩九尘却不理我，把这石室里的三面墙都敲了个遍。 本来我以为他在寻找什么机关，比如隐藏在墙壁里的，拍一拍就能转开或者升起的那一种，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韩九尘捻起墙面上的泥土在指尖捏了捏。 我明显看到他的指尖和泥土接触的时候，冒起了阵阵白烟——这泥土和门外的那些一样，有玳瑁血！ 韩九尘呕出一口鬼气，我看见他的魂魄几乎要被打出体外了，不过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把泥土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呸一声吐出来，同时吐出更多鬼气。 他强撑着身体，跑到门口，捻了几粒先前他刨开的泥土，像刚才那样，放在嘴里咀嚼。 这一次，他的魂魄直接被打了出来，我大叫小心，正欲冲上前接住他的身体，却见他的魂魄又快速回到体内。 韩九尘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站稳，就又冲回墙边，将心灯递给我，抽出天罚，对着泥墙猛砍。 直到泥墙被他砸得泥土飞溅，脱落，露出了掩盖在泥土之下的灰白墙壁。 仔细看看，里面的灰白墙壁上，竟然满墙都刻着符文！ 当天罚和刻着符文的墙壁接触，一道金光从墙上射出，打得韩九尘倒退了好几米远。 韩九尘简直疯了一样，砸完一边，接着又把剩下的两面墙砸了。 最后他看着三面墙壁上的符文，又看了一眼门口，脸上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悲戚。 我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赶忙把心灯放在地上，上前抱住他，连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一系列举动的原因，我只是心疼这样的他。 我认识的、喜欢的那个韩九尘，哪里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韩九尘的身体起初因为剧烈运动而气息不稳，而此刻，被我抱在怀里之后，竟然开始颤抖。 我感觉到他抬起微微抖动的手，覆盖着自己的天灵盖，嘴里低声说着什么，我仔细去听，他在咒骂：“畜生……畜生……” 我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心里一颤。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里，也许是求证，也许只是依样画葫芦，我把他的手拿开，自己把手往他天灵盖上摸去。 就在我即将摸到他的时候，他突然拽着我的手，低吼：“别碰我！” “啊？”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身子一抖，“你究竟怎么了？” 韩九尘环住我的腰，把我搂进怀中，埋着头，抵着我的肩膀，似乎在调整，又似乎在酝酿。 过了好一会儿，他站直身体，才告诉我，刚刚我们从那些干尸头上抽出来的钉子，是凝魂钉，能将人的魂魄钉在体内，哪怕人死，魂魄也无法离体。 墙壁上的那些符文，是失传已久的镇鬼经。 镇鬼经能将鬼魂困在一个区域，并且能制造地狱阴风，侵蚀鬼魂意识。 这些干尸的魂魄，并不完整，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人生生将魂魄抽离一部分之后，才被钉入凝魂钉的。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术法。 被抽离的魂魄因为镇鬼经无法离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吊死、尸体腐烂、风干、变成干尸。 被凝魂钉钉过的魂魄，无法被鬼差记录在册，也就无法超生。 所以那些被剥离的魂魄，会在这四面都是镇鬼经的环境中，怨气冲天。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术法简直太丧心病狂！ “那你为什么……会摸自己的头？”我问，我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一点。 我非常担心，韩九尘会不会也被人抽过魂魄，所以刚才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我么……”韩九尘苦笑，“我曾经……被唐轩亦拘过魂。” “什么？！”我震惊！ “我曾告诉过你，唐轩亦趁我魂魄离体时，以我的肉身威胁韩家，”韩九尘说，“大哥为了救我，被炼成凶尸，为了要回大哥的魂魄，我与唐轩亦做了一笔交易。” 我有了一个猜测，“你、你用自己的……” “没错，”韩九尘说，“但唐轩亦无耻，在拘我魂魄时使诈，硬生生将凝魂钉打入我的天灵盖，如果不是楚苏两家的援兵及时赶到，我现在已经和这些干尸一样的下场了！” “正因为我魂魄不全，导致记忆缺失，所以许多事情，我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这样记不清自己的过往，仅有半魂的活着么…… 所以他来王家，不仅仅是为了唐轩亦，他还想寻找记忆吧？ 韩九尘看着我，伸手抹了一把我的脸，“别哭，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哭？我也跟着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脸上满是泪水。 我这才发觉，原来我哭了！ 我吸吸鼻子，摘下眼镜，把脸上的眼泪抹了。 刚才韩九尘说，被凝魂钉钉过的魂魄，无法被鬼差记录在册，那他呢？ “你……你是不是也不在鬼差的记录里？”我一边把眼镜戴回去一边问。 问完我就后悔了，如果他真的也…… 我这个问题不正好戳到他的痛处么！我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我么……”韩九尘苦笑了一下，“或许，一直就这样了吧。” 我一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唐轩亦那个混蛋，必须死！必须！ 第44章 门关死了 我刚刚才止住的泪水，这会儿又有要决堤的倾向。 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哭，他不需要同情，虽然我知道，我的眼泪并不止是同情。 我抬起头，张大眼睛，想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室顶上，先前挂着干尸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我视线里来回闪过！ “上面有东西！”我惊叫着，跳到韩九尘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指着先前悬吊干尸的那个空档说：“有东西在闪！” 韩九尘往前两步站到那空档下面，仰起头，举高心灯观察了一阵，说：“再放一些干尸下来！” 话还没说完，韩九尘就像先前那样，刷刷刷几下，划断悬吊着干尸的绳索，室顶上露出更大的一片空档。 韩九尘举高心灯，借着灯光我们看见，每一根悬挂干尸的绳索之上，都绑着一个看似铜铃的东西。 “那是什么呀？看起来像是铜铃，可是如果是铜铃，先前你取下干尸的时候，绳索晃荡的那么厉害，没道理没有铃声啊！” “拿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撇撇嘴，暗自吐槽说得倒是轻巧，可眼下我们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要怎么爬到顶上去取那玩意儿？难不成他还真的能像蓝胖子一样身揣百宝箱从兜里掏出一个伸缩折叠梯来？ 韩九尘仰着头走了好几圈儿，那模样像是在考虑怎么下手。 接着他飞身上顶，鼓捣了一阵，才回到地面，下来时，他手里多出一样东西，还真的是个铜铃。 不过这铜铃已经破旧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里面也没有东西，难怪刚才绳子那样晃荡，都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铜铃的顶端隐隐冒着黑气，我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怨气。 我记得小破书里提到过，怨气如果浓重到肉眼可见，是极其危险的。 不过我也搞不清楚，我能看见怨气，是因为这铜铃上面的怨气太重，还是我眼睛异于常人。 一般来说，铜铃是有招财辟邪的作用的，可为什么，这个布局的人要把铜铃绑在干尸头上呢？ 难道是为了防止这里面的怨气窜到地面上去？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韩九尘听，他却摇头说。 “恰恰相反，”韩九尘说话的同时，把铜铃递到我眼前，还把心灯举过来一些，“你仔细看，这铜铃的里外都写着符文。” 我仔细端详一阵，的确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由于太密集，几乎是覆盖了整个铜铃，难怪先前我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韩九尘告诉我，“写符文所用的东西，是魖油。” “魖？”我在小破书上看到过这个，“就是古代出现在西南一代的，靠吸食怨气而活的鬼怪？” 韩九尘点头，“没错，魖的怨力强大，一些普通法器对它没有丝毫作用。” 韩九尘告诉我，魖油就是它的尸油，颜色调出来和朱砂差不多，有克制法器的作用，一些养小鬼、僵尸的人最喜欢用它来破坏法器灵性。 而这些符文的作用，是扣怨。 这是一些方士的说法，顾名思义，是扣留怨气的意思。 这铜铃顶端被挖开了一个洞，刚才他在上面的时候检查过，从顶上悬下来的那些绳子里面包裹着一根极细的管子，上面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符文，而这管子的顶端正好插进这个洞里。 先前我们进入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怨气，原本以为是绯帝将怨气吸收干净了，也就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怨气不是被绯帝吸收的，而是通过这铜铃和细管，传送到上面去了。 我恍然：“是唐轩亦，他刻意把这里的怨气收走了！” 韩九尘正要回答我，我们就听到咔咔——咔——的声响。 我和韩九尘同时看向声源，发现先前被他放下来的那几具干尸，竟然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们像是刚刚从沉睡里醒来一样，扭动脖子，挥舞双手，似乎在做运动之前的伸展活动，同时还一步一步朝着我们走来。 我见状倒抽一口气，退后几步，想起刚才韩九尘的话，问：“这是残留在体内的魂魄在行动吗？他们难道还活着？”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是傻子，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活个屁啊！ 韩九尘抬头看着因为没了铜铃而裸露在空气中的细管，皱着眉头说：“是怨气！管子里残留的怨气漏出来了，这些被拔了凝魂钉的干尸受到影响，催动了残留的魂魄。” 韩九尘说，被凝魂钉钉过的尸体怨气极重，他们需要吸食人血来补全自己的身躯，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啃咬，否则怨气侵体就麻烦大了！ 原本我对这些干尸还抱有一丝同情，韩九尘这话一出口，我满心就只剩下恐惧了。 “那我们怎么办？” “捡起凝魂钉插回去！”说着，韩九尘抽出天罚朝着其中逐渐靠近的干尸攻去。 几道剑气飞去，干尸虽然被打得七零八落，却还在继续行动。 我躲在韩九尘身后，惊叫着问：“他们不怕吗？” 韩九尘说，“你拖住他们，我去把凝魂钉捡过来。” 什么？我？拖住他们？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喂！ “我会被咬死的！”我快吓哭了。 韩九尘却不理会我，掏出一把匕首，割破我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贴着墙走，他们怕镇鬼经，不敢靠墙。” 那几具干尸闻到血腥味儿，咔咔咔的扭动身体，朝着我扑来。 我拔腿跑到一个离他们最远的角落贴墙站着。 果然如韩九尘所说，干尸们惧怕墙上的镇鬼经，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就不敢再靠近了，一个个都发出吼吼的叫声，把我围住。 韩九尘趁机去捡回凝魂钉。 不知他对天罚念了什么咒，天罚居然化成一根长鞭。 他挥鞭一一将干尸拴住扯过去，把凝魂钉插回他们的天灵盖。 当凝魂钉插回去，他们瞬间停止动作，又恢复成一具安静如鸡的干尸了。 韩九尘简单帮我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又挨个儿将干尸平放在地上，“被施了如此残忍的术法，导致无法超生，他们也是可怜人。” 我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此刻的他看上去特别苍白，我觉得心疼得不行，很想冲过去抱着他说：其实你也是。 然而我始终没有开口。 我们托着心灯继续前进，韩九尘以相同的方式打开了第二道门。 门后是另一个石室，我们站在门口看进去，发现里面这间，比外面的小了一半，看起来跟上面的祠堂差不多大小，就连摆设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石室的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 看到棺材，我心里就有点虚了，我把自己朝韩九尘身后移了两步。 韩九尘反手握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别害怕，跟着他。 他迈开步子往里走，我赶紧跟上。 他一边走一边交代我，不要乱碰这里面的东西，指不定有没有尸毒或者机关。 我连连应着，想问他这棺材里有没有可能装着那鬼君的尸体，话到了嘴边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 闻声，我和韩九尘同时回头，只见那扇雕花木门已然关闭。 此时我才发现，这道门，也只有外面那一层是木质，里面竟然是一道石门！ 我吓得惊恐失色，脑子一懵，瞬间就把先前韩九尘的交代忘得无影无踪，惊叫着跑去门边拍拍打打。 其实我知道这样根本就没有用，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干了！ 韩九尘转身看着我的动作，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我就往后退，语带怒意地说：“苏清徵，刚刚才和你说的话，转身就当耳旁风了是吗。” 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好在他及时接住我，把我揽进怀里。 我来不及辩解，攀着他哭丧着脸说：“门关死了，怎么办啊？” 韩九尘原本就脸色不大好，此时更难看了。 他推开我劈头就骂：“关就关了，你慌什么，有我在还能让你出不去吗！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么冒冒失失冲过去，万一那门上有毒物或者机关，你怎么办？我看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缩着脖子，被他骂得不敢吭声。 内心却在暗喜，自打认识以来，他虽然骂过我许多次，可是还没有像这样气急败坏的吼过我呢！ 他紧张我，我知道。 这么想着，心里的委屈烟消云散。 我扁着嘴可怜兮兮地看他，等他骂完了，才小小声，语带哭腔地说：“我错了嘛。” 见我这模样，韩九尘有些无奈地叹气，放柔了语调说：“本来时间就不多，你给我省点心，成吗？”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气消了大半，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边往他怀里钻去，一边吸着鼻子问：“韩九尘……你刚才紧张吗？” 虽然韩九尘没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刚才是真吓到了。 韩九尘揉着我的脑袋，埋下头抵着我的额头，算是默认了。 我垂下眼睑，盯着他的鼻尖和嘴唇，心里一动，觉得气氛这么好不如来啵一个？ 我正打算踮起脚尖给他来个偷袭，突然想起先前他在外面嚼过那些恶臭的泥土，我满心的粉红泡泡瞬间全部破灭了，等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刷牙漱口，必须的！ 第45章 又是一块玉牌 想到那恶臭，我下意识用舌尖在嘴里裹了一圈儿——啥也没有！ 卧槽！那颗骨球呢？ 难道我不知不觉间又吞了？ 啊啊啊那玩意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我往后退了一些，看向韩九尘，心想我要不要老实点向他承认错误？ 看我便秘一样的表情，韩九尘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抬起我的下巴，捏开我的嘴，凑近了些仔细瞧了瞧，问：“你又吞了？” 我被他捏得生疼，掰开他的手，揉着两边脸颊，呵呵干笑。 见我反应，韩九尘知道他猜对了，“你是猪吗，什么都吃，还不带挑食的！” 我心说你才是猪，你才什么都吃不带挑食，连臭泥巴都往嘴里塞！ 不过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我只好满脸抱歉装无辜地说：“那什么……这也不能怪我啊！那玩意儿实在太小了，我一不小心就……不会有副作用吧？” “明天你就知道厉害了。”韩九尘没好气地说。 说完，他让我先观察这间石室，看看有什么线索，又嘱咐了一次不要乱乱摸碰。 他这反应，不就等于明说了没啥副作用么，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淡定呢！ 我哼哼了两声，没接话，开始认真打量起这间石室。 这间石室的墙面被打磨得很平滑，地板也铺的青石板砖，外面那间和这里完全没得比。 我不敢靠近那口棺材，于是只好顺着墙边儿走。 我把这石室绕了一圈儿后，发现在供桌左边的角落里，镶着一根石柱，不过并不完整，有大概四分之三都是嵌在墙壁里的，露在外面的只有一点弧度，上下的一头一尾雕着各种奇珍异兽，中间部分表面看上去特别光滑。 虽然我不懂装修材料什么的，但是看得出来，雕出这四根石柱的材料价值远远高于墙面，看起来像是……玉？ 我还发现石柱和墙面的契合度不是很高，墙壁的边角和石柱之间有着半指宽的缝隙，这感觉……看起来这石柱不像是在建造石室的时候放进来的，倒像是在石室建造完成之后，硬生生在这角落里挖出来一个位置，强行把这石柱插进去的。 就在我仔细盯着这缝隙的时候，原本黑黢黢的缝隙居然透出来一丝亮光，我惊叫着韩九尘的名字连连后退，哪成想这亮光竟然快速射出，直指我的眉心。 这一瞬间，我放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离身体了。 想起之前在外面那间石室里看到的干尸，我心想完蛋了…… 难道我也要被钉上钉子挂外面去风干了么…… 我不要……韩九尘救我…… “苏清徵——”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韩九尘紧张焦虑的呼喊。 我却无法回应他了，我慢慢闭上了眼…… …… 等我恢复知觉，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不远处，有些许光亮传来，像是在指引着我。 我像是魔怔了一样，慢慢朝着那一处走去，周围环境随着光亮增强快速变化着，最后定格在一条回廊之上。 回廊幽深曲折，环绕着一座院落，天空黑沉沉的，看不出这院落的景致，只依稀看见院里建筑高低错落的大概轮廓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现代仿古建筑，直到我看见好几个古装打扮的女人…… 不对，她们不是人！ 是鬼，黄色的！我看见的是几个黄颜色的鬼！ 她们从我身边嬉笑着走过，却看不见我！ 这可真是奇了，从来只听说人看不见鬼，到这反过来，换鬼看不见人了？ 什么情况？ 我回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个穿着古代长衫的鬼君，心想难道这里是鬼君的地盘？ 顿时我就多出几分恐惧来。 我赶忙从我兜里翻出我的枪，握在手里，决定一有不对劲，立刻就给他几枪！ 我小心翼翼的顺着回廊往前走，拐了几个弯，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了，忽来一阵阴风，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摆子。 紧接着，走廊的末端飘来一阵浓雾，这雾飘来的阵势，就像我之前看到鬼君出巡一般。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当这阵雾气逐渐散去，回廊的尽头处，竟然站了一个女鬼，凤冠霞帔，十分喜庆。 她的脸部被凤冠的珠帘挡住，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她手里提着一盏同样喜庆的灯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我看见她周身围绕的亮光！ 是红色！厉鬼！ 我想起韩九尘给我眼镜盒枪时说过的话：遇上红色的鬼，那就等死吧。 我的娘亲喂！难道天要亡我！ 我顿时像身处三九严冬一般，寒意从头顶窜到脚尖。 就在我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那女鬼有了动作。 她并没有朝我靠近，而是伸出青葱玉指，向我招手：“过来……过来……” 她手腕上套着的两只玉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我哪里敢过去，惊叫着调头就朝着反方向狂奔。 韩九尘不在身边，这又是一只红色的厉鬼，我的身体因为恐惧抖得跟筛糠似地，跑了一段儿路就一个踉跄，往前一摔，跌了个狗吃屎。 我顾不上疼痛，想手脚并用爬起来，然而一抬眼，入目便是一双红色绣花鞋。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那只女鬼！ “啊啊啊——”我尖叫着翻身就往回爬，心想这回死定了！ 结果没爬几步，那双绣花鞋再度映入我的眼帘。 我哭了，看来今天是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女鬼没有攻击我，而是朝我伸手，示意我借着她的力，先站起来。 我哪里敢去握她的手啊，我无视她的手，自己趁着地面爬起来，同时连连后退，举起我的枪对准她，大喊：“你、你、你别过来……我能打死你的！”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她柔声说着，“是我通过玉棺缝隙将你的魂魄召唤进来的。” 玉棺？我想起先前我棺材的那个石柱，难道那不是什么石柱，而是一副棺材？ “你把我弄进来，究竟想干什么？”我问，我的声音因害怕而发抖。 我现在也没空去思考那是石柱还是棺材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离开这！ “物归原主。”那女鬼说话的时候，一块玉牌从她的手中的灯笼里浮起来。 又是玉牌？！ 这玉牌和鬼镇的那块一模一样。 “看来你认得它。”那女鬼看我见到玉牌的神情，轻声说。 “什么物归原主？这怎么会是我的东西？” 我明明记得，韩九尘说过，玉牌之所以会飞向我，是因为浩儿吸食了我的血。 “待它归位，你自会明白。” 那女鬼说话的同时，扬了扬手中的灯笼。 那玉牌就如在鬼镇里的那块一般，直直朝我飞来。 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玉牌隐入我眉心的同时，一些破碎零散的画面钻进我的脑海。 身着古装的韩九尘和一个男人联手攻向一个女人。 韩九尘身上的古装和之前我看到的仙姿飘逸不一样。 这一身古装，庄重威严，仿佛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 可画面实在太零散，我看不清那一男一女的脸…… 我想努力看清楚，却被一声呼喊打乱。 “苏清徵——”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听出来，是韩九尘在叫我。 随即我感觉整个空间一震。 天空不再是浓稠的黑夜，而是像被人强行撕裂一样，透进来一道金光。 我心中大喜，也顾不上那莫名其妙的画面了，连忙翻出回廊，站在院中。 我对着天空的裂缝大喊：“韩九尘——我在这里——” 那女鬼大呼：“糟了！” 她也跟着出来，扬起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捻起法印，嘴里叽里咕噜念着几句咒语，灯笼泛出紫光，朝着裂缝射去。 原本被撕开的裂缝随着紫光的修补，越来越小。 当然，撕开裂缝的那道金光也不甘示弱，再度增强和紫光两相对峙。 我趁女鬼不备，对着她连放了好几枪，打得她措手不及。 紫光顿时减弱，金光势如破竹朝着女鬼身上打去，女鬼凄厉惨叫，身子顿时冒出一阵白烟。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浮在空中，朝着裂缝飞去。 女鬼跪在地上，对着我大喊：“不要相信韩九尘——他没安好心——” 我脑子一懵，顿感一阵晕眩，随即便落入一片黑暗当中…… 黑暗中，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一直在做自由落体运动，没个尽头。 我记得先前我明明是被一股力量往上提的，怎么这会儿反而在往下掉呢…… 掉着掉着，我听见一个低沉焦急的声音，在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 苏清徵……苏清徵…… 我沉吟了一声，接着抽搐了一下，就像是某些时候睡着了，梦见自己一脚踩空从高处跌落下来，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下那种感觉。 然后我发现自己没有再往下掉了，而是踏踏实实地躺着。 我睁开眼，迷迷蒙蒙的，就看见在我脸部上方，有一个人，正居高临下看着我。 等我的瞳孔逐渐聚焦，我才看清那人是韩九尘，他此刻正蹲在我身边，满脸都是紧张和担忧。 第46章 不是龙脉，就是死地 韩九尘见我清醒，脸上紧张的表情稍有松懈，转而换上一丝怒容，对着我劈头就骂：“让你别乱碰东西，偏不听，老爱手贱，这次差点回不了魂！” 看到韩九尘，我耳边回响起了那只女鬼最后的话。 就连韩九尘自己曾经也和我强调过，不要对他动心，他在利用我…… 所以韩九尘究竟想干什么呢？ 如果我身上真的有他想要的东西，我那么喜欢他，只要他开口，我肯定是愿意给他的呀。 不过我转念又想，那只女鬼出现在唐轩亦布下的局里，指不定是唐轩亦弄出来混肴视听，挑拨离间的呢！ 对，一定是挑拨离间！ 我和韩九尘从陌生到熟悉的过往历历在目，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如果连他都不能相信，那我还可以信谁呢！ 我任由韩九尘骂着，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还嘴，尽管我先前什么都没有做。 我想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我几乎执拗的想用他对我的在乎，来证明那只女鬼在说谎。 见我没点反应，韩九尘原本松开的双眉再度紧锁，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脸，“苏清徵，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我依然维持着盯着他的姿势，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韩九尘露出了罕见的惊慌神色，小声嘀咕着难道是招魂出了差错？ 接着以剑指点着我的眉心，感受我的魂魄，发现我的魂魄并未出现残缺的情况，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看，我们家韩先森虽然嘴上说着利用我，其实特别好心，我出了事，他可担心了。 哼哼，想蒙骗本小姐，你还差远了！ “韩九尘……”我故意放轻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他见我有了反应，赶忙嗯了一声应着我，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摇头，将先前的遭遇老老实实都跟他讲了，最后还特意把女鬼的话提出来：“她让我别信你，说你在我身边没安好心。” 韩九尘一怔，随即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笑问：“说说呗，韩先森，你安的什么心？” 韩九尘眉头皱得更凶了，“我要报仇，你是知道的。”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 韩九尘见我这反应，知道我没什么大碍了，“身体无恙就赶紧起来，咱们时间不多了。” 我朝他皱皱鼻子，示意示意他扶我坐起来，他却让我先别动，从我的头顶上取下来一枚银针。 我这才发现在我的脑袋往外十厘米左右，插着一根香，香上绑了一根红线，而这根针就是被红线穿着的。 韩九尘解释说，我刚才魂魄离体，他就是用这三样东西把我叫回来的。 接着他又说，我的魂魄刚刚归位，不适合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待久了，我们再分头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赶在鬼君回来之前，快速离开。 我知道他顾虑的不仅仅是我不适合在这里久待，还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如果我俩和鬼君正面冲突，现在的我无疑会成为他的累赘……好吧，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个累赘。 我由他扶着站起来。 我是真的很不舒服，就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脑子里就像是缺氧了一样，疼得厉害。 我抬起手揉着太阳穴，却看见我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只翠绿色的手镯。 这手镯特别眼熟…… 卧槽！ 这不是刚才那只女鬼手上的玩意儿吗！ 先前她扬起灯笼的时候，衣袖下滑，我看见这只镯子明明就在她的手上，怎么这会儿，戴在我手上了！ 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韩九尘就拽着我的手腕，以指腹摩挲着镯子，呢喃着：“空翠……” “啊？”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韩九尘回神，“这只镯子叫做空翠，平常是一只翠绿色的玉镯，主人身处险境时，玉镯内的纹路会像有生命一样在里面移动，以示提醒，并且发出绿光围绕主人，形成一层保护屏障，让一些低等的鬼怪无法靠近。” 听起来是个宝贝，然而我并不想要！ 一想到这是一只鬼戴过的东西，我就从心理上产生了抗拒。 再加上那只女鬼出现在唐轩亦的局里，根本摸不清好坏。 我逮着这只镯子就使劲儿往外拔，想把它给摘下来，可是明明看起来圈儿挺大的，却无论我怎么使力，甚至把手搞得火烧火辣的疼，这镯子就是拔不下来。 “这什么破玩意儿！”我怒冲冲地道，扬起手就想往墙上砸去。 韩九尘见我如此摧残自己的爪子，快一步伸手阻拦。 他牵过我的手，一边帮我细细揉着被我箍得发红的部位，一边对我说：“别挣扎了，空翠认主，它要是不想让你摘下来，哪怕你剁了这只手，它也会一直跟着你。” “卧槽……粘性这么强？那我怎么办啊？” 韩九尘让我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世上多少人想求空翠而不得，我轻轻松松就搞到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哼哼了两声，不想搭理他。 “别耽误时间了，来看看这口玉棺。”韩九尘说着就朝先前吸走我魂魄的石柱走去。 我跟上去，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我还是保持了一旦距离。 我回想起之前那只女鬼也说这是一口玉棺，我心里好奇，戳了戳韩九尘，问：“那个，真是棺材吗？” 韩九尘嗯了一声，说：“其实说它是棺材并不准确，它实际上只是棺椁而已，在它里面，应该还有一口棺材。” “这棺材直立镶在角落里，有什么用意吗？” “不是直立，是倒竖。”韩九尘说。 韩九尘告诉我，所谓棺木倒竖，就是把尸体头朝下倒葬，一般用这种葬法的地方，不是龙脉，就是死地。 死者头朝下，吸收龙脉灵气或死地阴怨之气。 棺材之中的尸体经过一段时间的侵蚀，若是龙脉便会肉体生鳞，羽化为龙，庇佑后代； 但若是在死地，那便是滋养僵尸或者厉鬼的温床。 我听得小心脏突突直跳。 这里显然不会是龙脉，那自然就是死地…… 难道，石室中间的那口棺材只是个摆设，鬼君的真身，其实在这玉棺里？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韩九尘，韩九尘赞许的看我一眼。 “既然是鬼君……那为什么先前把我吸进去的是一只女鬼呢？”我搞不明白了。 韩九尘说：“若是炼化僵尸，非得要讲究一棺一尸，若只是炼化厉鬼，那么多多益善，就像炼蛊一样，蛊虫相互啃咬吞噬，胜者为王，加上这里阴气极重，厉鬼更容易炼化。” 我问：“所以这鬼君，便是这白玉棺材里，最后的王者？” “没错。”韩九尘说，“至于吸走你魂魄的女鬼，一定与鬼君关系匪浅，否则不可能存活下来。” 我听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又退了两步，一个不注意，撞到了身后的供桌。 我痛呼一声，回头瞧了一眼，发现这里的供桌上的牌位，不像上面的那一个，写着谁谁谁的名字，而是一个无名牌位。 牌位下面压着一张叠了好几层的黄纸，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字。 我招呼韩九尘：“韩先森，你来看这个。” 韩九尘似乎对韩先森这个称呼挺不满，看向我的时候眉头微蹙，“不要乱叫。” 我撇嘴，不打算搭理。 韩九尘移开牌位，将那黄纸拿出来，打开。 我凑过去，就看见上面写着：生于99年xx月xx日xx时，卒于——今！ 我脑袋轰一下炸了，这、这不是我的出生日期吗？ 难道……这是针对我的？ 今天是我的死期？ 韩九尘看完黄纸，脸色骤变，“中计了！走！” 说着没给我询问的机会，他如在外面那样，手持法印，大喊一声“裂”，墙上应声出现了一个漩涡。 他顾不上释放鬼气护体，就带着我快速钻入，牵着我穿梭在他以灵力制造出来的乌漆墨黑的通道里。 他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很大又冰冷，虽然我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我却没敢喊出来。 这通道里没有一丝光亮，韩九尘也没顾得上化出一只飞蛾真火来照明。我闷头跟着他狂奔，心里怕得不行，脑子也因为魂魄刚归位不久而晕乎乎的，有些呼吸不畅。 跑着跑着，我一个踉跄，脚下一软跪了下来。 “啊——”我惊呼着，如果不是手被韩九尘牵着，此刻我已经跌个狗吃屎了。 由于韩九尘冲得太快，我还被往前拖了几步。 听见我的叫声，韩九尘摊开一只手，在掌心凝了真火用来照明，另一只手将我扶起来，矮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 我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韩九尘这才牵着我继续前行，我被他握着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虽然有了真火，但是光线却像被周围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样，根本无法扩散，甚至连脚下方寸都照不清楚，但有总比没有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都快跑断了气，才看到前方传来一丝光亮。 随着那一丝光亮范围越来越大，我感觉到有凉风迎面而来——是出口！ 第47章 奔跑的绿灯 我像是在黑夜里看见了曙光，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我们加快步子，冲出通道。 在我们踏出来的那一刻，漩涡立即消失。 我发现这里是王家祖宅外面的山路，是我们先前上来的地方。 我们在通道里看见的亮光，应该就是山间月光。 我心中一喜，来到这里，是不是就表示我们安全了？ 我还来不及欢喜，韩九尘便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他说：“终究还是晚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我听着这话，感觉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 韩九尘没回答，只是让我拿出手枪，顾好自己，他则化出天罚，严阵以待。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究竟感觉到了什么，便闻到一股恶臭！ 和先前在地下室闻到的那种臭味不同，此刻我闻到的，更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紧接着，我听见前方传来了脚在地上拖着走的摩擦声。 月光下，一个垮着肩膀的人影，倒影在地上，被拖得老长。从地上影子的动作来看，他肩上扛着什么东西，正在一拐一拐地朝我们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臭味更浓，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朝着那人影看去，当我的目光触及他，我满眼惊恐地睁大眼——是王洪伟！王博军的私人助理！ 此刻的王洪伟已经不是我之前看见的模样了！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色惨白，眼睛乌青，眼珠子往外突出，比青蛙还要夸张，几乎就要掉下来了！ 他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舌头在同一时间从嘴里滑出来，就像一只累得气喘吁吁的狗一样，挂在嘴边上，看不清是脓液还是血水的东西，不住地涌出来，随着他的前进，滴了一路。 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坐在他的肩膀上坐着小孩——浩儿！ 我看见浩儿，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惊呼：“他不是在鬼镇就被打散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九尘冷着脸说：“肉眼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我回想起鬼镇里那个化成大树的浩儿，怕得腿肚子直打颤。 就在我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突然听见“丝丝”的声响，像是蛇吐信的声音。 我朝着声源看去，在王洪伟的身上，我看见一条顺着他腿部盘旋而上的青蛇，我惊恐地发现，这条蛇竟然在啃噬王洪伟的小腿！ 他腿上已经被肯出来好几个血窟窿，深可见骨，有些外面还有血肉藕断丝连，黏黏嗒嗒挂在腿上一甩一甩的！ 韩九尘也看见了那条蛇，脸色一凛，立刻掏出血玉，咬破自己的中指，挤出鲜血滴进血玉里，然后将血玉摊在掌心，厉声吼道：“绯帝，归位！” 和先前在通道里一样，一道红光从血玉里射出，接着一声巨响，空气中再度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吼——”绯帝一声低吼，虽然我没有跟它接触过，但是我听得出来，它这一声嗥叫之中夹杂着怒火，似乎很不情愿回来。 果不其然，从漩涡里出来的绯帝，周身血雾缭绕，杀气腾腾。 绯帝没有回到血玉里，而是一个跳跃，稳稳当当落在我和韩九尘之前。 “唔——唔——”它怒意翻腾的低吟，像是随时会飞身前扑，将眼前的东西撕个粉碎！ 原本盘旋在王洪伟腿上的那条蛇，在看见绯帝之后，松开王洪伟，扭动身子在地面爬行，它来到王洪伟前方，高高翘起蛇头，一耸一耸的，忽然，它一飞冲天，在空中盘旋数圈，蛇神膨胀壮大，逐渐张开一双翅膀，嘶喊而出的声音由如蛟龙！ 我顿时软了腿，跌坐到地上，“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鬼莽青火。”韩九尘说。 韩九尘拽着我的胳膊，强迫我站起来。 “鬼莽交给绯帝，浩儿我来对付，等会儿我一旦挥动天罚，你就往前跑。”韩九尘交代，“去我们停车的地方，回灵监局找一个叫苏明乐的探员求救。” 第一次，我从韩九尘嘴里听见求救二字，顿时满心都是绝望！ “那你呢！”我急忙问，“你要怎么走？” 先前他着急成那个模样，我不相信他要对付的只有浩儿。 “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出现是不是？你告诉我啊！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离开的！” 韩九尘却说：“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除了送死，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既然要你去求救，我就能坚持到救兵来援！” “你……反正我不走！”就如他在鬼镇所说，如果他都没有办法了，灵监局还有人能救他么？我才不信呢！ 我知道，此刻不应该和他置气，可是现在要我在危难关头丢下他一个人逃命，我做不到。 正当韩九尘想要训斥我，一个阴森森妖异的男声，凭空响起，似千里传音，在夜空中回响—— “既然不想走，那就一起留下吧！”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刮过，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与此同时，天空下起大雾，两盏灯笼在雾中飘来！ 看见这灯笼，我倒抽一口气，心说完蛋了！那鬼君从梦里逃脱了！ 接着，duang~的一下，是锣鼓的声音，如梦里一般，一只小鬼挥舞着一杆绣着字的大旗，大喊：“鬼君出巡，挡驾天诛！” 在这小鬼身后，自然是鬼君的轿辇。 红得异常的轿辇伴着鬼灯，就这么飘飘忽忽，由远及近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和梦里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鬼君，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浑身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就连鬼镇的等活地狱也无法匹及。 更让我无法置信的是，王悦悦竟然也在叫较撵之上，正襟危坐在鬼君身侧！ “王悦悦你——” “苏、苏清徵，韩大师，对不起……对不起……”王悦悦不住向我和韩九尘道歉。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显然是被胁迫了。 我终于知道，这是一个局，王家和唐轩亦一起设下的局！ 从韩九尘答应王家看一看的那一刻，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不，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韩九尘和那只冒牌货厉鬼共灵的那一刻，接收的记忆就是他们的计划！ 混账东西！ 就在我气得咬牙切齿的同时，我手腕上的空翠竟然亮起幽幽绿光，空翠里面的纹路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停滚动，它在提醒我，这个鬼君，很危险！ 韩九尘脸色凝重，他握紧天罚，小声对我说：“记住我的话，我一但挥动天罚，你立刻就跑。”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说：“逞什么英雄呢！我要是跑了，你是要一挑三吗！” 我想到那些掉在地下室的干尸，以及韩九尘当初的遭遇，我特别害怕，如果在我搬来救兵之前，他被逮住了，再度被钉上凝魂钉，那可怎么办！ 明明就只有半魂了，怎么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光是想想，我的心都跟针扎一样疼。 像是看出我的想法，韩九尘说：“你先走，他们还没能力折腾我。” 当我想再次拒绝的时候，韩九尘却没了耐心，先一步怒瞪着我说：“我让你滚！你留在这只会拖累我！到时候我能走都没机会了！懂吗！” 韩九尘的表情带着一丝狰狞，我被他吼得有点委屈，虽然我知道他说的其实是事实。 我咬着唇，吸吸鼻子，才对他说：“好，我现在可以走，不过我会跟着救兵再回来的！” 韩九尘闻言，脸上表情放松了些，然后他没有再理会我，而是握着天罚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什么咒语，接着大喊一声老鬼，天罚发出一声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呻/吟，随后一阵黑雾从天罚剑身上冒出，飞到空中旋了几圈，化出一个人形，并且逐渐现出人样。 那是一个穿着圆领大袖衫的青年，黑长直的发型，脸色苍白，一眼能看出来是男的，却长得比女人还要妖孽。 他悬在空中，身体有些透明，一副不怎么情愿从天罚里出来的样子。 先前韩九尘叫他老鬼？所以这是封印在剑里的鬼还是剑灵啊？ 不过现下我也没心思去猜想了，我神经紧绷，等着韩九尘发号施令。 韩九尘长剑一挥，吵着我吼道：“跑——”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跑字过后，绯帝和青火干起来了，老鬼拦下了欲朝我飘来的浩儿，韩九尘和鬼君以及几只小鬼正面交锋！ 王悦悦躲在较撵上不敢下来。 而我，跟只脱缰的野狗一样，朝着山脚狂奔。 空翠已经形成了一圈保护屏障，此刻的我就像一盏奔跑的绿灯！ 王洪伟拖着他残破的身体跟在我身后，这坑爹的龟儿子，完全没了先前行动缓慢僵硬的状态，似乎没了浩儿在肩膀上，他瞬间就能活蹦乱跳了一样！ 我之前在小破书里看到过，鬼的怨气和重量成正比，想来刚才他走得那么辛苦，是因为浩儿坐在他的肩上？ 不过我现在也没空去思考情况是不是如我猜想的这样了，逃命要紧！ 我必须脱险，去搬救兵！ 韩九尘还在等我！ 第48章 苏良瑞 我边跑边往回看，王洪伟对我紧追不舍，虽然还是一瘸一拐，速度却奇快。 他在我背后呲牙咧嘴的，从他那张血盆大口里我，看到一排白森森的獠牙，上下咬动，牙齿间碰触，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我听得心惊肉跳，不敢想象这一嘴的獠牙要是咬在自己身上，会是个什么光景！ 我跑着跑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速度瞬间降了下来，此时王洪伟腐烂的长臂一伸，扣住我的肩膀，尖锐乌黑的指甲戳破了空翠的保护屏障，直接插入我的肉里，疼得我一声惨叫，冷汗直冒。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忍着疼痛给他来了一个回旋踢，虽然将他踢开了些，可是我的肩膀也被他退开的力道一扯，原本尖细指甲戳出来的血窟窿硬生生被撕裂得大了两倍。 我来不及去顾看我的伤势，举起枪就朝着他连开数枪，打得他身体直哆嗦，痛叫连连。 我见状，趁此机会，连滚带爬的逃了。 王洪伟似乎被我激怒了，仰天长啸过后，不再追着我跑，而是一个纵身跳跃，居然弹到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甩着恶心巴拉的长臂回身，抡起拳头朝我挥过来。 我惊叫着蹲下身子勉强避开这次的攻击，由于在快速奔跑中紧急刹车，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摔得我眼冒金星，屁股和背部火辣辣的疼，后脑也和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整个脑子里duang~的一下，晕得不行。 就在此时，王洪伟再度抡起他那腐烂的膀子，由上而下朝着我的脸面砸过来，我顾不上疼痛，使出吃奶的劲儿一个扫腿，希望能将他绊倒。 然而我果然还是天真了，我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女孩子，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能绊得动一个男人——好吧也许我现在不应该再称王洪伟是人——不管如何，当我的小腿杆子也在和他的小腿碰撞上的时候，疼得眼泪直冒！ 不过也并不是无用功，至少，他受到了影响，脚下一个踉跄，抡起的膀子没能砸下来。 见状我大喜，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快速翻身爬起来，拖着痛得不行的腿，继续逃命。 哪知还没跑上几步，就被身后追上来的王洪伟抡了一拳。 这一回，我没能幸运的避开，背部遭到重重撞击！ 砰地一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飞驰的汽车撞飞了一样！ 我的确是被王洪伟抡飞了，直直跌在地上，还特么是面、朝、下！我双眼一黑，几乎失去知觉。 我知道，如果现在我昏死在这里，那么我和韩九尘都完蛋了！ 我不能昏！不能！ 我努力想爬起来，结果却是力不从心，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从趴着，换为躺着……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我要死了么…… 韩九尘……韩九尘……对不起…… 就在此时，我看见王洪伟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 他弯腰单手把我提起来，裂开嘴，似乎在笑，然后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把脑袋凑近我的脖子，那模样像是要咬死我！ 忽然，随着一阵刺眼的红光闪现，我听见了一个冰冷又带着威严的声音—— “孽畜！胆敢伤她！”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只见一个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人，正威风凛凛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我神经太紧绷导致眼睛发花还是什么原因，我没看清他的脸。 他来救我的吗……？这是我最后一丝意识。 ……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在医院么？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白突突的天花板，然后偏过头，眼珠子转了转，发现自己真躺在病房里。 我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之前的事情，想起韩九尘，心里一急，一个翻身就想坐起来，哪知道我才刚刚拱起身体，就牵动了背上的伤处，疼得我呲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同时喉咙里火烧火辣的疼，我一个没稳住，跌回床上，背上又是一阵疼。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见我醒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急切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能说话吗？” 我摇头，看着他，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声音，中山装，他应该就是在越山，救了我的人！ 他见我摇头，搞不清我是不舒服还是不能说话，脸上表情有些着急。 “你是……？”我问。 “苏良瑞。”他说。 苏良瑞？ 我父亲名叫苏良一，二叔苏良哲……难道这个苏良瑞是我家的亲戚？ 可能是看出我的疑惑，苏良瑞解释道：“你父亲是我大哥。” 我看着他，思索着这是三叔还是几叔。 说来也奇怪，关于幼年的记忆，我脑子里仅存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都特别模糊，除了二叔和苏晓，我看不清其他人的脸。 从小到大，除了我父母的名字，二叔从未对我说过关于苏家的任何事情。 对此我追问过二叔几次，不过他都敷衍了事。 后来我问过韩九尘玄门苏家和我家的关系，他也并没有正面回答，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爹除了我二叔，还有其他的弟弟。 二叔去世后，苏晓偶尔会说漏嘴几句话，从字里行间，我听得出来，他不喜欢苏家的人。 人都有感情亲疏，比起那些没见过面的亲戚，我自然是和苏晓一条心的，我潜意识里对苏家，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我面前站着一个苏家人，还救了我的命，没好感是一回事，受了人家的恩，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 我不知道他排行老几，就直接喊了叔叔，“谢谢你救我。” 苏良瑞见我还能说话，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却皱起眉头，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意味。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别开脸，交代我好生休息。 我摇头，心里记挂韩九尘，于是问：“韩九尘呢？” 苏良瑞说：“重伤，神魂不稳，现在正在苏家接受治疗。” 我一听韩九尘神魂不稳，哪里还有心思躺在这里，拼了命要下床，我要亲眼看见他才能安心！ 苏良瑞却把我按回去躺下，“他现在身处苏家禁地，你就算现在强行出院，也无法见到他。” “我不管，就算见不到，我也要离他近一点。” “……胡闹！” 最终我没能离开医院，反而被这个叫苏良瑞的男人禁足了。 他一天到晚像是没事儿干似的，坐在病房里把我守着，生怕我跑了。 要是苏良瑞能和我说说韩九尘的情况我心里还好受些，可他除了板着一张脸对着我，就没其他语言了，我心里暴躁得不行。 我又摸不清苏良瑞的脾气，虽然心里不爽，也不敢真的和他闹，好歹人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联系苏晓，希望他能来解救我，或者告诉我该怎么撬开苏良瑞的嘴。 苏晓在我入院的第三天风扯扯地赶来，一冲进病房就扑到我床边关切地问：“怎么搞的？这才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得进医院了？” 我吃了药，正准备午睡，苏晓的声音因为担心而提高，我原本培养起来的一点点睡意，被他这么一吼，全跑了。 我正想回话让他别担心，坐在一边的苏良瑞就眉头紧蹙，不悦地看向苏晓，以一副高位者的姿态说，“苏晓，我有没有叮嘱过你，护她周全？你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做事情还是那么没轻没重？” 苏晓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脸色有些僵硬，谄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有韩九爷在……” “韩九尘始终是个外人。”苏良瑞厉声说，“这次的事情，韩九尘就没能护着她。”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苏晓难得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认错说。 我本来因为苏晓的到来，心情有所好转，却听到苏良瑞数落苏晓，心里不乐意了。 如果说韩九尘都不能护我周全，那苏晓就更不能了！难不成要他拿命去和人拼吗？ 再说韩九尘心劳力救我的时候，你特么在哪啊！ 凭什么就把韩九尘往外推？现在还弄得个神魂不稳！ 这人怎么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他救过我的命，我也忍不了！ 见我脸色变了，苏晓知道我要爆发了。 他抢先一步捂住我的嘴，小声说：“清丫头，不许无礼！” 从苏晓的神情我能看出，他对这个叫苏良瑞的，有一种敬畏感。 虽然我不知道苏良瑞在苏家是个什么角色，不过既然苏晓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 我白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不悦地哼哼了两声。 苏良瑞似乎挺不满意我想要维护韩九尘的态度，不过他虽然眉头紧锁，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而对苏晓说：“既然你回来了，就换你来守着她吧，我有事要先走，等她出院，带她回一趟祖宅。” 第49章 回苏家祖宅 “那个……”苏晓显得很为难，“局里还有案子没结，我不能离开太久。” 苏良瑞一记眼刀甩在苏晓身上。 苏晓摸摸鼻子，没接话，却也表明态度：他不回苏家祖宅。 苏良瑞没有强迫他，只说了一句，“苏晓，逃避不是办法，你始终是要回去的。” 丢下这句话，苏良瑞便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苏晓，我急忙问：“你为什么不回苏家？这个苏良瑞究竟是什么来头呀？还有苏家，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苏晓失笑，“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苏晓告诉我，目前国内的道术世家，c市苏家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管是在灵监局还是玄门，其他世家的子弟见了苏家人，都会礼让三分。 而苏良瑞，是个道术天才，更是苏家早已内定了的下一任族长。 说是下一任，实际上现在苏家已经是他当家了，因为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修，不问世事。 原来是内定族长啊，怪不得那么趾高气扬的！ “那你呢？”我又问，“为什么不想回去？” “我？”苏晓叹气，苦笑了一下，却没再回我话。 看他这副模样，我就知道，当初二叔领他回来的那一套说辞，是忽悠我的。 我和苏晓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不得了，但是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不想说，我也不逼问。 我当下就转移话题，问了一些赵玉洁那案子的事情。 苏晓知道我的意思，感激地揉了揉我的头。 他说赵玉洁那件事挺复杂的。 “除了赵玉洁，还有其他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陷入昏迷，醒来后的魂魄皆被怨气侵蚀，性情大变，很显然背后有人在操控着。” 我现在听到怨气就会想到密室里的那些无辜冤魂，更会下意识把事情和唐轩亦联系在一起。 “美容院的老板，有查到是谁吗？”我问苏晓，“姓唐？还是陆？” “都不是。”苏晓却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从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件事，和唐轩亦没关系。” 我眉头紧锁。 唐轩亦还没解决呢，又冒出来一个美容院老板……烦死了！ 苏晓揉了揉我的眉心，让我放心，赵玉洁那边他会多盯一些。 然后苏晓叮嘱我，“我看这次苏良瑞肯定会带你回祖宅，你千万记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跟他犟。” 没等我说话，苏晓抢先一步说：“还有，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先忍忍，总有咱们报仇的时候。”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猜测苏家是个什么情况。 “你之前不是说，玄门的人都把韩九尘当祖宗一样供着？我看苏良瑞很不屑的样子呢？” “整个玄门，也就只有苏良瑞有资本那样对九爷了……”苏晓叹气，“这事说来话长，你现在也不该知道这些糟心事，别问了。”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今天我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来我想要的信息了。 “好吧，我听你的。”我说。 苏良瑞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在我们结束谈话的时候，回到病房。 苏晓交代我别跟苏良瑞倔，听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就回局里了。 我又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左右，然后欢天喜地的出院，跟着苏良瑞回了苏家祖宅。 苏家祖宅位于锦城南郊的萧山之上，据苏良瑞说，这整座萧山都是苏家的产业。 祖宅依山而建，三面环山，两面临湖，远远望去一副水墨景致，美得不要不要的！ 我不禁咋舌，这山势绵延的，一眼望不到头，这苏家特么是多有钱啊喂！ 想想这些年，我和二叔苏晓过的日子，我对苏家更没好感了。 同时，对苏晓口中的那些糟心事，更好奇了。 下了车，苏良瑞领着我又走了一段路，我们来到一扇广梁大宅门跟前。 苏良瑞让我去叩门，我心想着你怎么不自己去？却还是依言往前去了几步，提着门环扣了几声。 等开门的时间，我回头看了一眼苏良瑞，人家站在台阶下面，气场十足，显得我就是个跑腿的小厮。 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看着我，微微皱眉，满脸的疑惑，似乎在记忆里搜索，认不认识我这个人。 此时苏良瑞走上前，说：“是我。” 这个小姑娘见到苏良瑞，脸上表情和之前的苏晓一样，带着些敬畏，随即却又换上了笑颜。 她跑出门来，绕过我，挽着苏良瑞亲昵地喊道：“四叔！您好久没回来了！” 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无视了，我有点不舒服。 我故意咳了两下，想引起注意。 那小姑娘转头看我，问：“四叔，她是谁呀？” “你大伯的女儿，苏清徵。”苏良瑞把手臂从那姑娘的怀里抽出来，介绍着，“苏雅君，你三叔的女儿。” 原来苏良瑞是老四。 我朝苏雅君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虽然是亲戚，但毕竟不熟，也没什么话可讲，通常这种时候，笑总没有错的。 让我意外的是，先前还喜笑颜开的苏雅君，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瞬间冷了脸，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然后热情地挽着苏良瑞往里走，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心里纳闷儿了，今天之前我没见过她吧？所以她这明显的敌意是闹哪样？ 我跟着苏雅君和苏良瑞，进入宅子。 路上，苏雅君对苏良瑞说：“族人大多在外出任务，剩下的几个在禁地给九尘哥疗伤，大概晚饭时间会出来，到时候可以一起聚一聚。” 九尘哥。 呵，叫得可真亲热啊！ 先前变脸那么快，估计是韩九尘的烂桃花！ 小妹妹，他能当你祖宗了你知道么？ 我暗自吐槽，完全忘记了，韩九尘那年龄，也能当我祖宗了！ 苏良瑞应着苏雅君，让她不用跟着了，他自会安排我。 苏雅君似乎也不愿意招呼我，顺着苏良瑞的意，快速离开了。 待苏雅君离开，苏良瑞就她先前那个态度，让我别介意。 我扯扯嘴角，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苏良瑞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领着我回到我父亲当年住过的院子，给我安排了一间厢房。 安顿下来后，他又说了一些苏家祖宅的规矩，警告我在这边别耍我的小性子，这大家族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可不会像我二叔和苏晓那样宠着我。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两声，然后迫不及待地问：“禁地在哪里呀？” 苏良瑞眉头一皱，冷下声音说：“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我被他瞪得有些心虚，装作无辜，“我就想知道韩九尘在哪……又没说非要进去……” 苏良瑞哼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让我把自己打理一下，六点该吃晚饭了。 我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六点准时跟着苏良瑞去到主屋的饭厅用餐。 饭桌上除了先前见过的苏雅君，还有一个和年轻人和几个身穿唐装的中年男人。 苏良瑞一一为我介绍。 从小就没有处理过亲戚关系的我，被几个叔叔伯伯，绕得有点头晕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着重和苏良瑞议事。 我在意的是那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苏明乐。 苏明乐这个名字，我还记得。 当时在王家，韩九尘就是让我逃回灵监局去找这个人。 韩九尘会在那么危急的时候，想到他，他们的关系恐怕不一般。 我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苏明乐。 他眉眼和苏良瑞很像，鼻子高挺，嘴唇抿着汤。 帅是挺帅的，就是看上去身体不大好，脸色有些白，像是大病初愈。 苏明乐发现我在看他，一个眼神瞟过来，夹带着一股冷意。 是厌恶。 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讨厌我。 可是为什么？ 苏雅君我来还能解释是因为韩九尘。 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和他见过面，他为什么会讨厌我？ 难道和楚墨一样？觉得我连累了韩九尘？ 我一边琢磨这，一边埋头吃饭。 饭后，苏良瑞手上还有其他事情，必须先走。 我闲着没事，打算四处逛逛，顺便探听一下禁地的位置。 就在我一只脚踏出饭厅的时候，听到苏明乐的声音，“君丫头，去厨房看看，九爷的饭菜该做好了，你给他送去。” 听到九爷两个字，我耳朵都竖起来了，仔细听他们对话，确定这个九爷就是韩九尘。 依照苏雅君下午对我的那个态度，我如果说想跟她一起去送饭，她肯定不会答应带着我，于是我决定偷偷跟去。 我快速回到房间，从包包里翻出来之前韩九尘给我的隐身符，贴上。 然后提前一步到了苏雅君的房间外头等她。 大概二十多分钟，她才出来。 这小丫头片子不仅换了身好看的衣服，还化了淡妆，拎着食盒眉开眼笑往祖宅的后门走去。 第50章 养玉人 我暗骂了一句小狐狸精，小心地跟上她，出门后顺着一条窄而隐秘的小路上山，山间溪水交错着，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虽然是大夏天，我走着却觉得有些凉意。 在经过几条岔道后，逆着溪水往上，翻过一个小山坡，来到一个大平台上。 平台边上有一座吊桥，斜着往下，连接对面的山壁上的一个山洞。 下面是万丈深渊。 看着苏雅君驾轻就熟地通过吊桥，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卧槽！ 特么的，我恐高啊喂！ 往下瞄了一眼，我腿有点软。 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我打算坐在吊桥上，一点一点挪动屁股往下移。 没等我坐下，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跟了韩九尘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一个吊桥就把你吓成这个怂样？” 突来的声音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回头，就看到苏明乐站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 他这是……在跟我说话？我明明贴了隐身符啊！ 苏明乐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朝我走近几步。 “你那破符对我没用，也就骗骗苏雅君那种蠢货。” 我：“……” 看来苏明乐不仅讨厌我，还不怎么待见苏雅君。 事已至此，我也没装傻，干脆撕了身上的隐身符，扶着吊桥的木墩子站起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很讨厌我？” “我并不是针对你，”苏明乐凉凉的道，“只要是废物，我都讨厌。” ……好中二。 难怪苏晓不愿意回来。 我也不想和他争辩，在修行这方面，我确实不行。 我指着对岸说：“你那么厉害，用你的术法送我过去呗？” 苏明乐微楞，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回他。 他迅速调整表情，故作高深，“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过去。” “所你不是我。”我白他一眼，“派不上用场就起开，别妨碍我过桥。” 说着，我又小心翼翼的坐下，尝试着往前挪。 我才挪了不到半米，就感觉到吊桥开始摇晃，摇摆的力度明显是从身后传来的。 “啊——”我吓得惊叫，回头果然看到苏明乐抬脚蹬着桥索。 “你脑子被狗吃了是吗？脚不想要我不介意帮你剁掉！”我怒骂。 “继续挪啊，让我看看你对韩九尘的爱意抵不抵得过自身的安危。”苏明乐的语气依旧凉飕飕的。 同时他加大力度，吊桥摇得更厉害了。 我现在能稳当坐着都不错了，哪里还敢挪！ “苏明乐你个小杂种，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否则老娘让你生不如死！”我骂道。 “骂人的时候，声音别发抖才有气势。” “混账……” 咻—— 我满口骂人的话还没骂出口，一把剑就从对面洞口飞出，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我身边掠过，朝着苏明乐而去。 我听到“锵”得一声，吊桥摇摆的幅度逐渐变小。 我回头，就见天罚立在吊桥和苏明乐之间。 见到天罚，我就跟见到亲人了一样，眼眶瞬间红了。 韩九尘……他在保护我！ 苏明乐的脸色难看得能拎出水来。 “韩九尘，这种时候还强行施术，你不要命了？！”苏明乐怒道。 “苏明乐，养玉人不是非你不可，再敢动她，我不介意换人。”韩九尘的声音从天罚里传出。 苏明乐怒极反笑，“养玉人？我这幅模样，还算什么养玉人？！” 他说完，瞪我一眼后，调头就走。 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浓烈的恨意。 他……恨我？ 养玉人又是什么东西？ 我一头雾水。 此时天罚逐渐散去，化为一只引路飞蛾，“禁地不可私入，贴上隐身符，跟上我。” 我这才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天罚，不过是韩九尘的一道灵力。 我赶忙再度贴上隐身符，小心翼翼往往对岸挪。 没一会儿我就满头大汗了。 大概挪了十几分钟，我才艰难地到达洞口。 我跟着飞蛾走入山洞里的通道，好在两边山壁上的安装了白炽灯，不至于抓瞎。 拐了几道弯儿之后，飞蛾来到一个镶入山壁的房间门口，随即熄灭。 就是这了。 这房间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来一丝亮光。 我侧着身子小心进入，生怕触碰到房门被苏雅君发现。 进入后，我发现其实这房间就是山壁里的一处岩石褶皱，大概四五十平米，由于皱褶走向，房间的顶部外高里低。 房间右边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符纸、水盂、桃木剑、铜罗盘等开坛做法需要的东西，桌后挂着道袍和令旗。 房间左边，沿着山壁，有一个十米见方的池子，那模样看上去是就着山壁凿出来的，比地面稍高一些，池里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咕噜咕噜翻滚着，却不见热气。 当然这些在我眼里都不是主要的，我在乎的是坐在池里的男人！ 当我看到他之后，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是韩九尘！ 他此刻正赤/裸着上身，盘腿坐在那池子里，身上有些新伤口，不过面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看到他还好好的，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转而打量起他的身体来！ 按理来说，他的身体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不该像现在这样脸红耳赤吞口水了，可我就是忍不住，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心想着等苏雅君走了，我要好好戳一戳我家韩先生的肌肉！ 对比起我肆无忌惮地打量，苏雅君只是偷瞄了一眼韩九尘的身体，脸上尽是羞赧，我顿时觉得心情不美妙了！ 看看看看你妹啊！如果情况允许，我真的想冲上去一张被单盖住韩九尘，我的男人，谁也不许看！ 苏雅君坐在池边上，一边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边说：“九尘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韩九尘张开眼睛，并没有回应她，反而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起初眼神冷峻犀利，却在几秒钟之后，逐渐柔和下来。 我心说，难道他发现我了？ 苏雅君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来，不解地问：“九尘哥，你在看什么呀？” 韩九尘没有说话，目光还锁在我身上，我抿着嘴，忽左忽右换着位置，发现他的眼神确实在随着我移动，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发现我了！ 我指了指苏雅君，示意他赶快把这个小丫头片子弄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呢。 韩九尘这才把视线转回到苏雅君身上，“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苏雅君顿时红了脸，娇羞地说：“不辛苦，我走惯了山路，不碍事的，我可以在这陪你说会儿话。” 韩九尘闭上眼，说：“我需要自行调理内气，不能分神陪你说话。” “没关系啊，我说给你听嘛，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什么……” 这苏雅君不但没走，反而开始絮絮叨叨跟韩九尘唠起了家常，说着说着，还说到了我的头上。 她说我就是个扫把星，小时候克死了爹妈，跟着二叔的时候害得他灵力受损，现在又害得韩九尘身受重伤…… 她说的这些，除了韩九尘受伤，父母和二叔的事我毫不知情。 我为什么会离开苏家，二叔为什么什么也不对我说？ 我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韩九尘忽的睁眼，脸色一冷，打断她的话，不悦道：“背后说人坏话，苏瑞华就是这样教你的？” 苏雅君大概是没料到韩九尘会向着我，原本说得兴起的脸色，瞬间垮下来，有些尴尬。 韩九尘的声音冷了些，“出去吧。” 苏雅君自知惹韩九尘不高兴了，也不敢再任性打扰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往外走，一步三回头。 我心里装着事，在避让苏雅君时一不注意，脚下踢到一只铜铃，发出哐啷的声响。 我被这声音唤回了神，心说遭了，这下要被发现了！ 果然，苏雅君闻声立刻回头，朝着声音源头大喝：“是谁？滚出来！” 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根通体黑色的长鞭，手腕一转，朝着我这方向挥来。 我大惊，她还没走得太远，这个距离，不管我怎么移动，都妥妥的会被抽到！ 我正不晓得往哪躲，韩九尘朝我伸出双手，吼了一声：“过来！” 我想也没想就朝着池子跳进去，然而步子跨得太大，后脚磕在池边儿上，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朝着池子里跌去。 韩九尘长臂一伸，及时捞住我，把我往怀里带，手掌抚上我的背，刚好压到伤处，我痛得倒抽一口气，眼泪都冒出来了。 由于我的重量和动作，池水晃荡个不停，我身上的隐身符也在这一阵鸡飞狗跳之中脱落了。 所以，当苏雅君看过来时，我正心有余悸地攀着韩九尘的肩，坐在他怀里。 “苏清徵——你——”苏雅君怒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被我跟踪了没发现而懊恼，还是见着我攀着她心仪的男人而愤怒。 “有！”我顺口答道。 “别闹！”韩九尘拍了我一下，才对苏雅君说，“你先回去吧。” “回去？”苏雅君冷哼一声，“九尘哥，这里可是我苏家的禁地，苏清徵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她必须跟我回去受罚。” 第51章 其他人，还不够格 一听要受罚，我想起下午那阵苏良瑞跟我说的一系列规矩，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坐直了对着韩九尘拼命摇头。 “是你带我进来的，你要保我！” 韩九尘没理我，只是对苏雅君说：“是我带她来的，有问题，让苏良瑞来找我，现在你先回去。” 苏雅君满脸的不甘，她怒瞪着我，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不行！九尘哥，这是我们苏家的事，你还是别……” “苏小姐，你一口一个‘你们’苏家，你是不是忘了，苏清徵也是苏家的女儿，并且是长孙女，”韩九尘打断苏雅君的话，沉着声音说，“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把她排除在苏家之外的？” “什么长孙女，苏家还有谁记得有她这么个人……” 原来我在苏家是这么个地位啊…… 不过我并不在意，苏家什么的，没感情，不关心。 韩九尘似乎却不这么想，苏雅君的话明显激怒他了。 “苏家有没有人记得她，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置喙。”韩九尘怒道，连声音都冷了几分，说话时脸色冷峻，一副不容抗拒的模样。 “现在，滚出去。” 苏雅君被韩九尘的怒气吓得脸色发白，一脸的不敢置信，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别说苏雅君了，就连我都被他吓得抖了一下。 韩九尘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一般来说是不会发火的。 想来苏雅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会这么震惊，眼睛顿时红了。 她阴冷着声音冲我说：“苏清徵，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收起她的鞭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韩九尘，你说她会不会去告我的状呀？”我在韩九尘怀里抬起头问。 韩九尘没搭话，他推开我，让我翻身趴在池边儿上，打算卷起我的衣摆。 我惊叫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结巴着道：“你、你干嘛呀！” “别动！”韩九尘的声音闷闷的，他拍开我的手，将我的衣服卷起，检查我的伤势。 我知道他只是关心我的伤情，但我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发烫，把脸埋在胳膊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先前我还见色起意想要戳他的肌肉，可是我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挺矜持的少女啊喂！ 韩九尘看了一阵，就起身跨出水池，在对面的桌子上翻找了一阵，拿回来一个扁椭圆形的小药瓶，拧开了在我的背上涂涂抹抹。 我原本就发烫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药膏，冷得我打了个摆子。 我赶忙问：“医生给我开了药，现在你又给我抹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冲突反应啊？” “不会。”韩九尘一边放下我的衣服一边说，“除了背上，还有哪伤了？” 我赶紧转身，指着我的鼻子，说：“这里！鼻子！鼻子！” 一说起我的鼻子，我就一肚子火！ 那日从昏迷中醒来，一照镜子发现鼻子上包着一大坨纱布，吓得我心都跳漏了几拍，生怕自己毁容了。 好在医生说抹些药膏就行，注意忌口，便不会留下疤痕。 忌口对一吃货来说，也算得上酷刑了，所以我心里特别怨念。 “刚才你都没看见吗？”我拍了韩九尘一下，指先前他见着我，都没看出来我的伤。 “哦，”韩九尘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尖，听到我的痛呼，憋笑着说，“本来就不太漂亮，现在越来越丑了。” 我哪会听不出他的揶揄，佯装怒道：“我摔成这样为了谁啊！” 说着我抬起手就去拧了一把他的胸肌，嗯，手感很好！ 韩九尘顺着我的手埋头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脑袋就再没抬起来。 “你看什么呢？”我纳闷儿。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谁知一低头，就瞧见自己胸前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一个字，透。 “你你你……” 我浑身轰一下烧起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先去蒙住他的眼还是捂住自己的胸，最后干脆哪也不捂了。 “看吧看吧，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韩九尘却一把将我拉入怀里，紧紧抱着，不给我挣扎的空间。 良久，我才听到他说：“你没事，太好了。” 我鼻子一酸，想起当日和在医院里醒来看不到他的情况，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往下落。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抽泣着说：“当时……当时我以为我要、要死了……我骂自己……自己没用……我都帮不了你……” “后、后来我醒了……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安不安全……我好怕啊……韩九尘……再也别让我一个人跑了……好不好……呜呜呜——” 韩九尘揉着我的后脑，把我的脸按入他的颈窝，嘴唇贴在我的耳边，一边亲吻一边说：“好。” “你说的哈！”我抽抽鼻子，“我死也要跟你死一块儿！” 韩九尘把我拉开了一些，埋头将鼻尖抵着我的，“我不会让你死。”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我的唇间。 唇分。 韩九尘把我从水池里扶起来，走去掀开搭在桌子上面的黄布，从桌下拉出来一个木箱子。 他从那箱子里翻出来一件貂毛披肩，拿给我披上，“山里凉，别冻着了。” 然后又给自己找了一件道袍，也不管我还在场，居然就这么大刺刺地换起来。 “流氓！”我假意骂道，用双手捂住眼睛，其实还是悄悄的张开一条缝偷看了几眼。 韩九尘换好后，朝我这看过来，正巧看见我食指和中指之间大大的缝隙，他挑眉，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被逮个正着，我老脸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道：“笑屁啊！不给我看你还想给谁看！” “嗯，”韩九尘朝我走来，拉下我的手，“想看就大胆地看。”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被噎得接不上话。 总觉得，他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可又说不上哪不一样。 韩九尘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领着我往外走。 我担心他的伤，连忙问：“他们说你神魂不稳，你现在可以离开吗？” “无妨。”韩九尘说。 他牵着我走出通道，来到吊桥边。 我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刚刚那种丢人的过桥法子，我绝不要在他面前用。 我正寻思着怎么开口让他带我，他突然附身捞起我的腿窝，把我打横抱在怀里。 “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等我们回到祖宅，绕过影壁，就见一个和苏良瑞年龄相当的男人，领着几位叔叔伯伯候在主屋门前。 我记得苏良瑞跟我说过，这男人叫苏良华，是我的三叔，苏雅君的老爹。 苏雅君一脸高傲地睥了我一眼，转头就跟苏良华说：“爸，就是她，偷跑进禁地！” 我在心里呸了一声：打小报告的小婊砸！ 三叔没理会苏雅君，而是扬起笑，对着韩九尘说：“九爷大伤初愈，不如早些回房休息。” 我哪里敢放韩九尘走，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喊着：“你不能走！” “放肆！”三叔怒喝，“苏清徵，私闯禁地，还敢对贵客动手动脚，你二叔这些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与此同时，我听见晚饭时候见着的那几个叔叔伯伯，窝在三叔背后叽里咕噜，虽然听不清内容，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私闯禁地是我的错，可这货把矛头指向我二叔，这事我不能忍！ 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死后还要因为我而遭人非议，那不可能！ “这件事跟二叔没关系，你想怎样冲我来，少把我二叔扯进来！”我大声说。 话虽如此，我却依然抱着韩九尘的胳膊不松手。 我看得出来，我这三叔，颇忌惮韩九尘，只要韩九尘护着我，我就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 韩九尘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拉开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私闯禁地这件事，让苏良瑞和我说，其他人……” 韩九尘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冷冰冰地说：“还不够格。” 我暗暗咋舌，心说这可是苏家啊喂！ 他一个外姓人，竟然对着本家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好嚣张！好帅！ 让我意外的是，那群人竟然真的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吱声了！ 三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憋着一口气，敢怒不敢言。 所以，韩九尘在苏家，到底是什么身份地位？ 韩九尘没再理会他们，牵着我离开。 走了一段路，我估摸着他们听不见我说话了，才问：“你行啊！两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你老实跟我说，你和苏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韩九尘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切，还卖关子！ 我哼唧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不说，姐还不想听呢。 回到房间，韩九尘让我赶紧换身衣服，别着凉，等下还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哦了一声。 只要别让我去面对外面那群人，他带我去哪都行！ 然而当我正要宽衣解带的时候，发现韩九尘还老神在在地坐在我房间里。 “你不出去吗？”我说。 韩九尘瞄了我一眼，没答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带着继续玩味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移。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本来就穿着湿衣服浑身冷飕飕的，现在更觉得透心凉了。 “怎么？想当流氓啊？”我故作镇定地说，“大伤初愈，你行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了，我猜我现在肯定满脸通红。 韩九尘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来，四目相对，我慌张地避开他，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轻笑了声，朝我伸出手，“过来。” 我心里警铃大作，他真的想？ 不行不行，我的最佳地点绝对不能在这不讨喜的苏家！ 我赶忙转移话题，“你别闹啊，我有话要问你。” “嗯，你问。”韩九尘笑着，长手一捞，把我揽进怀里，坐到他腿上。 “什么是养玉人？”我问。 闻言，韩九尘的笑容逐渐隐去。 第52章 什么是养玉人？ 韩九尘把脸埋进我的肩窝，闷闷地说：“这种时候，你一定要这么煞风景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搞明白韩九尘这个态度，是真的想和我温存，还是逃避问题的方式。 我咬咬牙，推开他说：“对，一定要。” 玉牌、苏家、玄门、养玉人，还有唐轩亦为什么会选中我……有太多谜题把我困住，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韩九尘，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合约吗？”我提起当初我逼着他签的那份合约，“我说过，我要知道什么，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韩九尘看着我，没有说话。 “现在，我想知道，飞进我身体里的玉牌是什么东西？唐轩亦为什么会选中我？苏家有什么秘密？养玉人又是什么？” “有些事，现阶段的你还不……” “这不是你违约的理由。”我打断他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并且指导我如何去做，而不是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像个傻子似的一头雾水。” 韩九尘皱眉，脸上表情带着纠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我摊牌。 “韩九尘，你把一切都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才能更方便让我理解你用意，”我再加一把柴，“不然我可能会因为无知，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闻言，韩九尘笑了。 “你都这么激我了，我哪还敢再藏着掖着。” “洗耳恭听。” 韩九尘沉默了一阵，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也没催促，把头靠在他的肩窝，额头抵着他的侧颈，却感觉不到皮肤之下该有的跳动。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韩九尘终于开口了。 “其实你问的这些问题，皆因一件事而起……” 玄门古籍记载，因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天柱倾塌，生灵涂炭。 生灵死后成鬼，鬼生怨气，汇集于九幽之地。 女娲怜悯世人，在补天之后，留下三颗补天石投入九幽。 三块补天石化作生死簿、净魂玉和判官笔，诞生幽冥三司。 司命掌生死簿，定前世今生；司魂持净魂玉，净亡魂怨气；司判执判官笔，断亡魂功过。 三司创立幽冥秩序，令无怨众鬼进入轮回。 然九幽怨气难以彻底清除，残存怨灵重回幽冥，侵染司魂，致其心智狂乱，在幽冥引发大战。 大战结果虽是幽冥险胜，可司魂身死，净魂玉四分五裂，甚至部分碎片落入轮回井，不知所踪。 自此，幽冥鬼差拘魂后无法净化魂魄，导致人间与幽冥皆怨气横生，怨气化灵，创建鬼域，四处作乱。 人间修士由韩、苏、楚三大家族牵头，创建玄门，皆以灭杀怨灵为己任。 “……为寻回净魂玉，幽冥与玄门合作，玄门的每一代人当中，都会出现一位身怀净魂玉碎片的养玉人。” 我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玄门竟然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那……养玉人需要做什么？”我问。 “养玉人自出生起，就自动发挥净魂作用，将世间怨气封锁在自己的魂魄之中，”韩九尘回答道，“久而久之，怨气侵体，会成为怨灵眼中的香饽饽，要么一生都与怨灵厮杀，吸收怨灵怨气；要么无法把持自身，成为怨灵。” 这也太惨烈了…… 我回想起见到苏明乐时，他的状态，脸色煞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那副模样，是因为和怨灵厮杀吧！ 但这些都不是我最在意的。 我最在意的是—— “可是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紧紧盯着韩九尘，迫切想知道答案。 韩九尘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声。 “因为，玄门这一代真正的养玉人，不是苏明乐，而是你。” 我闻言，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从韩九尘身上弹跳起来，心里一阵骇然。 “你、你说什么……？我？养玉人？”我指着自己大声地问，“不是……我怎么就成了养玉人？！” 我刚刚说完，就感觉鼻子发痒。 “阿嚏！”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之后我再和你解释，”韩九尘把我推向床边，“赶紧换衣服，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熬点姜汤。” 说完就起身离开，那速度，跟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样。 我从没见过韩九尘这么慌乱的样子，他是有多不想和我说起养玉人的事？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好奇！ 打定主意等他回来要问个清楚！ 我打了个寒颤，哆嗦了几下，胡乱扒掉身上还带着湿意的衣服，丢在一边儿，翻出来一套干净的换上。 我一边想着韩九尘先前说的话，一边吹着头发。 房间门被人推开。 我心里一喜，以为是韩九尘回来了，不料却在镜子里看见了苏雅君的脸。 那小婊砸一脸厌恶地看着我，高傲地抬起下巴，语气不善地问：“你跟韩九尘，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九尘一走她就来了，想来是早就在外面了，等着韩九尘离开，才来找我的麻烦。 我心说你来问我问题，还特么一副我借了你几百万没还的口气，我会搭理你那才有鬼呢！ 我决定无视她，本来吹风机的声音就大，我听不见也属正常。 苏雅君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掉我的电吹风插头。 “苏清徵，少给我装聋子！回答我！” 我始终没回头面对她，只是从镜子里目睹着她发怒的样子。 啧啧，丑死了！ 不过她此刻的表现，到让我想起苏晓之前对我说过，韩九尘不太亲近人，灵监局里多少人想跟在他手下学习，他都不要。 想来苏雅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眼看着韩九尘对我的态度异于常人，才会那么愤怒。 想到这一点，我心情突然有点好转。 我随口说：“没啥关系，就是师徒而已。” “你撒谎！”苏雅君激动地反驳我，“他说过他此生愧对玄门，绝不会收徒！” 我皱眉，想起在王家祠堂里，韩九尘提及的过去，心里一阵疼。 转念又想到愧对玄门的说辞，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而这个女人却知道，我不免有些心堵。 我心里的小揪揪自然不会让苏雅君看出来。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果然骗不了你。” 闻言，她立刻露出一副“那是当然”的神情，就像她对韩九尘十分了解似的。 “看来我只能老实告诉你了，”我故作神秘，“其实，我是他的女朋友。” “……”苏雅君愣了两秒，然后怒骂，“不可能！韩九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没灵力的废物！一定是你无耻勾引他！” “哎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呢！”我装着无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在禁地的时候你不是见着了么，我什么都没说，他就是护着我呀！” 我一提起禁地，苏雅君的怒火腾腾燃起来了。 “苏清徵，我劝不要惹恼我，这里可是苏家，我从小就在这座山里修炼，我要弄死你，轻而易举！” 先是一个苏明乐，又来一个苏雅君，苏家的人都这么中二吗？ 我顿觉好笑，“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问你的九尘哥去。” 说完，我从她手里夺过电吹风的插头，插上插座，继续吹头发。 苏雅君恼羞成怒，怒喝一声，抽出她的鞭子，就要朝我挥过来。 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动作，丢开吹风机就往边上跳开，嘴里大喊：“诶诶诶——你发什么疯！” 苏雅君的那一鞭子下来，梳妆台的镜子应声而裂。 我看着那一堆玻璃渣子，脑补要是我没有躲开……那该皮开肉绽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痛！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苏雅君，你别发疯啊！我好歹也是苏家的人，你要是伤了我，看你怎么和苏良瑞交代！” “交代？呵呵！”苏雅君冷笑，“四叔自我小时候就疼我，别说我伤了你，就算把你打残了，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见苏雅君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额头冒起了冷汗。 没等我想好对策，苏雅君的第二鞭就接着来了。 我惊叫了一声，想快速闪开，可这屋子太小，我压根儿就跳不开。 眼见鞭子就要下来来，我无路可躲，只好抬手一档。 好在手腕上的空翠已经形成了一圈保护屏障，不仅挡回了鞭子，苏雅君还因此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东西？”苏雅君怒问。 我生怕她又打我，干脆撒丫子往屋外跑。 谢天谢地，我一跨出门，就看到韩九尘提了个保暖桶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顿时眼前一亮，瞄了一眼身后母夜叉一样的苏雅君，故意张开双臂朝韩九尘扑过去，一边扯开嗓门大喊—— “韩九尘！老公！救我！” 韩九尘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单手接住了我，把我护在怀里。 其实我不太自在，脸上羞得发烫。 毕竟平常我可不会这么叫他，今天就是为了气气苏雅君。 没等我回神，就感觉耳边酥酥痒痒的，接着我听见韩九尘的声音，“在胡闹什么！” 第53章 母亲的戒指 “我……”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胡闹，是我对他称呼的转变，还是苏雅君追着我打这件事。 我抬起头，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表情比平常多了些宠溺，似乎对新称呼比较满意。 “九、九尘哥……”苏雅君见到韩九尘，先前嚣张的气焰立刻灭了下去。 她快速收起鞭子，规规矩矩站定，像个做了错事被大人逮住的孩子。 看来她要么是不知道韩九尘还会回来，要么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觉得能够在韩九尘回来之前痛扁我一顿。 韩九尘没应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们在胡闹什么？” 我眼睛眨巴眨巴的，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无辜，指着身后的苏雅君说：“她打我，还说你看不上我这个没灵力的废物。” 韩九尘揉了揉我还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有我在，你不需要灵力。” 韩九尘这话虽然是对我着我说的，不过更像是说给苏雅君听的。 我偷瞄了一眼她的脸色，果然难看得能拧出水来，我舒服了。 “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她哪里做得不对，你来找我，”韩九尘对苏雅君说，“我的人，该骂该罚，我亲自处理，容不得他人插手，懂吗？” 苏雅君咬了咬唇，狠狠瞪了我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找人把这收拾一下。” 韩九尘牵起我的手离开。 我乖乖跟着韩九尘回到他的房间，一边喝着姜汤，一边继续追问养玉人的事情。 韩九尘摸了摸额角，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一代的养玉人，涉及到苏家秘辛，还是让苏家的人告诉你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死不要脸的，想反悔吗？ 没等我闹起来，韩九尘就又说：“等你喝完汤，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可以给你答案。” “行，你别反悔就成。”我说。 我瞄着保温桶里烟雾袅袅的汤，寻思着这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完，干脆又问起了王家和鬼君的事。 韩九尘告诉我，这个鬼君，是最出乎他意料的，他最初猜测，鬼君是白玉棺材里那些鬼魂相互吞噬，最后剩下的王者，可是那日交手之后他才明白，那个鬼君，其实并不是单独的厉鬼，而是无数个饱含怨气的鬼魂结合而成。 “那些鬼魂，都是红色的吗？”我问。 韩九尘点头，“全都是厉鬼。” 我听后，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只厉鬼就够呛了，那鬼君居然还是无数只厉鬼的结合，这是要上天啊！ “那你弄死他了吗？” 韩九尘顿了一下，才说：“打散了，老鬼吃了个饱。” 我这才想起来，那日他从天罚里召唤出来了一只鬼。 “那老鬼是怎么回事？”我问。 韩九尘十分配合，说老鬼是他早年捉到的一只厉鬼。 他们达成了协议，老鬼自愿进入天罚里，为他所用，而他以天罚作为武器，捉鬼除妖，凡是被天罚接触到的魑魅魍魉，道行不够的都会被老鬼吞噬。 我闻言，一副懂了的样子点点头，又问，“地下室的第二道门有经文来着，那鬼君是如何来去自如的？王家和王洪伟呢？后来怎么样了？” 其实这些问题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之前久别重逢，光顾着腻歪，既然现在说起了，我索性把心里的疑问全倒出来了。 韩九尘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跟我说，鬼君身上有一把玳瑁背骨制成的折扇，有折扇护体，才能够在地下室自由出入，并且那个地下室一定还有其他的通道，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有人趁着我们慌忙逃跑的时候，进入地下室放出了干尸，王洪伟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是被地下室里的干尸啃咬，怨气侵体所致。 至于王家，早已成为了唐轩亦的走狗。 “所以……最后你们那一仗，结果怎么样啊？” “有苏良瑞出手，想输都难。” 韩九尘这么一说，我惊得瞪大了双眼。 我的个乖乖，那个苏良瑞有这么牛逼吗？韩九尘居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那……他跟你比呢？” 韩九尘自嘲的笑了笑，说：“我现在这缺魂少魄的情况，哪能跟他比。” 我不由得想起在医院的时候，苏良瑞在苏晓面前数落韩九尘的不是，心里腾升起不悦。 我撇撇嘴，说：“才不，我就觉得你比他好。” 韩九尘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头，催促我赶紧喝汤。 姜汤这会儿也不太烫了，我大口喝完，站起来说：“走吧走吧！去见谁呀？” 韩九尘没回话，领着我出门，穿过一座小花园，进入一座别院。 这别院里轻风哑静的，加上天色黑不隆冬，我有那么一丢丢害怕。 绕过影壁，我看见一个人影，蹲在一座假山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拿手肘撞了撞韩九尘，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瞧瞧。 没等韩九尘开口，那人影就站起来了，转身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接着一个小黑影从他脚边蹿走，借着周围走廊的昏黄灯光，我看见那跑走的小黑影，像极了我见过的那只黑猫！ 我正欲问韩九尘，他却示意我别说话，看向那个人影。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你们来啦，”老人乐呵呵地说，“进屋说话吧。” 说完，老人率先往屋里走去。 韩九尘嗯了一声，牵着我跟上。 “他是谁呀？”我小小声的问。 “苏显林，苏家当家人。”韩九尘说。 进到屋子，我环顾了一圈儿。 先前我看过韩九尘的房间，还有我自己的，虽然苏家的宅子是古色古香的，可是房间里还是非常现代化的。 可是苏显林的屋里却不一样，里外如一，古朴雅致。 我们三人在圆桌边上落座，苏显林伸出颤巍巍双手，像是要为我们斟茶。 他问：“你就是苏清徵？” 我点头。 韩九尘拦下他的动作取而代之。 苏显林一只盯着我看，我干笑了两声，端起杯子猛灌茶水，以此来化解尴尬。 茶水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看来是泡好一阵了，特意在等着我们。 苏显林没动茶杯，反而将手指伸到杯子里蘸湿，接着揉着自己的双眼。 我看到他的动作，略感诧异。 苏显林注意到我的表情，笑着解释说：“人老了，拿茶水洗洗眼，明目。” 我嗯了一声，我摸不清这老人家的用意，偷偷瞄了韩九尘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我才扯起一个笑容，又开始喝茶。 苏显林也笑呵呵的，“你跟你母亲很像。” 接着他又说了一些话，比如我打小就跟二叔亲近，都不太爱跟他这个爷爷说话什么的。 他这么一提，我才后知后觉，苏显林，是我的爷爷。 不过我六岁以前的事情，印象都很模糊，对母亲也没有印象。 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傻乎乎冲着他笑，表现出晚辈悉心聆听的样子。 苏显林似乎对我的情况挺了解的，不知道是不是苏良瑞或者韩九尘跟他说起过我现如今的情况：没有灵力，惹上唐轩亦，误吞韩九尘的灵魄。 苏显林老是不提起养玉人的事情，我心里着急。 我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说：“那个……老爷子，韩九尘跟我说，其实我才是这一代的养玉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显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没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朝着韩九尘哈哈一笑。 “这孩子，跟她母亲一样，是个急性子。” 韩九尘但笑不语。 苏显林看向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苏显林起身走到里屋，从桌案上拿出来一个小木盒子，递给我。 “这么些年，你也没有回来过，这个东西是你母亲留下来的，本该在你30岁那年才交给你，但世事无常……你拿去吧。” 我接过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躺着一枚镶着玉的戒指。 虽然我对母亲没有印象，可是突然知道她留了一样东西给我，我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我吸吸鼻子，跟苏显林道谢，拿出戒指，套进我的左手中指。 就在我戴上戒指的那一瞬间，戒指上的那枚玉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发出幽幽绿光。 没等我惊叹，绿光破玉而出，直直射向我的眉心，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躲开。 顿时，我的脑子像是读取了一张储存卡，卡里保存的东西在短时间内飞速在我脑海中扩散。 我除了头痛，没有其他的感觉。 “好痛……我的头……”我痛得坐立难安，哆嗦着想把戒指取下来。 韩九尘却先一步抓住我的手，“别动戒指，你不是想知道养玉人的真相吗，忍过了这一阵，你会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反手握住韩九尘的手，委屈极了，“可是我好痛啊……” “痛是好事，痛就说明你接收到了戒指中的记忆。”苏显林说，“九爷，扶她到床上躺一躺吧。” 韩九尘将我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床边，把我放上去。 他坐在我身边，帮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闭上眼，不要想着头疼，尽全力去观察脑海里的记忆。” 我赶忙照做。 在我的脑海中，我站在一个空旷的、黑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灯光，唯一的光亮来源，是排列在我面前的记忆碎片。 它们自动排序，像是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播放—— 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脸色不是太好，“这孩子……这孩子皮肤泛绿啊！莫不是这一代的养玉人？！” 床上的女人撑起身子哭喊：“不！我的女儿不能成为养玉人！我情愿现在就杀了她，也不要她成为养玉人！” 说完，她掌中蓄力，竟真的一掌打向那婴儿。 “沅宜！不可啊！” 中年女人抱着孩子躲开，朝沅宜大骂：“疯子！你这个疯女人！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沅宜红着眼怒道：“正因为是亲生女儿，才不想她遭那样的罪！” 说完，又是一掌。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 孩子这才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