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郎真无害?》 楔子 【楔子】 这是一株带着神秘色彩的桃花树,从没人知道这株桃花树在此经历了多少春秋。 相传这株桃花树里住着桃花精,不管男女,想知道自己心爱的对象是不是适合自己,只要在桃花盛开的时候,于子时带着一个红色的小瓮瓶前来,在瓮瓶里装半瓶山泉水,并在泉水中放进对方的一根头发及一朵桃花,以红布封瓮,对着桃花树双手合十诚心祈愿后,把瓮瓶埋在桃花树旁的土里,七天之后再把瓮瓶挖出打开查看,桃花花瓣完好无损者,代表对方是个好对象,反之则非。 一直以来,多数人皆视为无稽之谈,但春夜里总有相信传说的人前来埋瓮,直到有一日,传出了恐怖的谣言。 有太多人因为这无稽的谣言前来残害桃花,硬生生的把桃枝折下、把桃花摘下,所以桃花精大发雷霆,横生的枝桠突然像活物一般延伸,像张牙舞瓜的异兽般将想折下桃枝的人抛飞,并响起一道阴森的声音喊着,「滚!」 由于祈愿的时间得在子时,自从有了这个恐怖的传言后,再也没人敢到桃花树下摘花祈愿了。 一名男子在谣言盛传的时候,于子夜来到了桃花树下,对着桃花树说:「怎么样?把戏玩不成了?」 「你竟操控我的桃枝将人赶跑?」一名男子由桃花树中幻化而出,出言指责。 「此为宝地,你本体在此,脱离尘世、远眺碧空,数百年修炼早已仙骨具备,何不成仙,还要在此玩弄凡人姻缘?」 「成仙?多无趣。」 男子淡然一笑,给了诱惑,「成仙之后,你便不再受本体所缚,可以云游四海,尽览群山。」 只是,虽可离开本体,但本体亦不能受损,否则本体伤、你亦伤,男子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没骗我?我已修炼数百年,仍离不开本体方圆百里。」 「我是仙,不骗『人』的。」 「好,我信你。」 男子大喜,他的养成计划……不,是点化,他点化桃花精已经完成第一步骤—诱拐……不,是说服,接下来得循序渐进,进行第二步骤。「现在,得为你取个名字……」 好多年、好多年以后— 「相公,我不想走了,又饿又渴。」一名孕妇牵着一个男孩,一屁股坐在桃花树旁的棚子下,对着她的丈夫撒泼,她不顺心,连一旁的桃花树都招她嫌,「这什么桃花树,明明已是花期了,连半朵花也没开?」 这一家子本是有房有田、生活还过得去的人家,怎知家乡遭了洪灾,家里的田产被洪水淹没了不说,连住的地方也不能幸免。 洪水退去后,田产成了不能耕做的废田,他们只得卖了地筹做旅费,要去依亲。 「包袱里不是还有几颗馒头?你拿来吃吧。」 「我不要再吃馒头了!我要吃包子、要吃肉!」 「孩子娘,你再忍忍,这里已经是长岭县城郊,下一个县城就是晋泉县了,我那对住在晋泉县的叔公及婶婆年初丧子,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只要到了晋泉县,来日,他们的房产及田产都会是我们的,到时你要什么大鱼大肉没有?」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吃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馒头了,你不是说晋泉县也在京城附近,我们进京去,一定有好吃好喝的。」 做丈夫的无奈,看了看四下又掂了掂怀里的钱袋,倒了房子及成了废田的两块地,当然卖不了好价钱,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也不是不能进京去看一看,但出了长岭县后,京城与晋泉的方向一是往南一是往北,若去了京城再加上京城的开销什么都贵,不一定有足够的盘缠前往晋泉县。 做丈夫的四下张望,看见桃花树旁是一座寺庙。 「孩子娘,我去寺里跟他们要些斋饭,你先将就一下,总比没味道的馒头好,吃完了我们再上路,到了晋泉县,我保证叔公及婶婆会给我们一顿好吃好喝的。」 要不是看在那两个老家伙年岁已大,一脚都已经踩进棺材里了,她绝不会同意跟着孩子爹长途跋涉,去晋泉县依亲。 但如今路都走了九成了,若放弃岂不是太傻了?最后,妇人只好应了。「好吧,你去要些斋饭。」 听到妻子应了,做丈夫的松了口气,连忙跑进了寺庙里。 不久后,几名小沙弥帮忙捧了几碗饭菜来到桃花树棚子下。 大老远的,做丈夫的就看见妻子蹲在桃花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沙弥看了仔细,这才发现她竟摘下一片生长在桃花树下的灵芝就塞进口里,还喃喃自语,「鸡肉,好香的鸡肉啊!」 做丈夫的此时才看清楚妻子手里拿着的哪是鸡肉,「孩子娘,那是灵芝不是鸡肉,来,这里有斋饭,你不是饿了吗?」 妇人听到有饭吃,大口把灵芝吞下肚后,空出手来接下斋饭,但就在此时,妇人脸色大变,抱着腹部大喊起来,「好、好痛啊!孩子要出来了。」 顿时,众人忙乱起来。 一个时辰后,那名妇人产下了一对龙凤胎,男胎先天不足,一出生就是死胎,女胎十分健康,哭声宏亮。 老住持觉得与那女婴有缘,在听见夫妻俩想将女儿随意取个名字时,看见天上的朵朵白云有如潮汐一般,便为女婴取名云汐,那对夫妇本就不在意要取什么名字,既然住持开口了,便同意了。 第一章 【第一章】 十六年后— 一辆马车徐行在通往京城的郊道上,马车里坐着的,乃是当朝国师墨无垢。 墨无垢是一名仙人,却在十八年前向皇帝自荐,允诺保皇朝二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帝大喜,立刻封墨无垢为国师。 今日,墨无垢心血来潮,在回京的途中,突然要车夫停下马车。 「国师,我们离京城还很远,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的,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谁说的,不是有间破庙吗?」 车夫跳下马车,取来垫脚凳方便国师走下马车,见国师往破庙的方向走去,正要跟随,国师却扬起手制止。 「别跟来,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管,有名女子跑来,你就指着她往西方而去。」 「是。」 墨无垢的说法神秘,若换做他人定是一头雾水,但这名车夫跟随墨无垢多年,早知道他的脾性,当即乖乖应下。 破庙里,几名乞儿据地而居,角落一名女子瑟缩着,蔽体的只有单薄又染了脏污的衣裳,一名女乞见她可怜,拿出了刚乞到的一个包子,分成两半,推给了她。 「吃吧!」 「那你呢?」 「我饿习惯了,倒是从你这身衣裳看来,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应也是衣食不缺的人家,不知怎的落了难,想必是饿不得。」 「多谢。」女子接过了女乞给的包子,即便再饿也没有狼吞虎咽,仍举止得宜。 女乞看了身后的男乞们一眼,欺近了女子的耳边轻声说:「吃完了快走,否则会有危险。」 女子看了看那些男乞,顾不得许多,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女乞笑了笑,拍了拍女子的肩道:「好了,快走。」 聚集在一起的几名男乞打量起女子,几个人互递眼神,也不知道是谁先努了努下巴,几个人都露出了淫恶的笑容,见女子站起身,他们连忙拦住了去路。 「别急着走,天快黑了,留一宿吧!」 女乞见状走上前去,偎在了其中一名乞儿怀中,「头儿,别这样,我陪你好不好?」 乞丐头儿一把推开了女乞,啐了一口,「老子玩腻了,现在,要尝尝别的女人的滋味。」 女子吓得转身要逃,却被两名乞丐扯住,硬拖了回来,用力的丢在乞丐头儿的脚边。 乞丐头儿跨开双腿,用双手压制住女子的双手,将她制在了他的胯下,「你以为把脸涂黑,老子就看不出来你是个美人吗?」 女乞跪在他们身边,为女子求饶着,「头儿,她连吃个包子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你饶了她吧!」 「清清白白?老子要了你之前,你不也是清清白白的?」 「放开我!」女子大喊出声,却只换得乞丐们的得意大笑。 两名乞丐把女乞拉了开来,乞丐头儿欺身要亲,被女子躲了开,此时,突然狂风大作,破庙门窗砰砰作响,吹刮起尘沙。 众人抬起手遮眼,女子寻到机会,膝盖一顶,乞丐头儿摀着鼠蹊处痛得在地上打滚。此时,怪风骤止,女子见状往破庙外跑了出去。 「快追啊!」 几名乞丐回神要追,明明无风,破庙大门却自行关阖,众乞丐上前要开,两扇大门倏地被异力推开,让开门的乞丐应声弹飞。 这一开一阖,那名女子早已趁隙跑得不知所踪。 须臾,墨无垢回到了马车旁,车夫服侍他上了马车,才收起垫脚凳。 「国师,向东而去就有长岭县,向北而去是京城,为什么国师偏要将她指向西方,向西而去,最近的村落都得走上十个日夜。」 「她往北而去,会遇上抓她的人马,而我有私心,不能让她向东前往长岭。」 「这又是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明白,让她无法前往长岭,最心痛的人便是我啊!」 「国师……」 「好了,别说了,起程吧!」 车夫不敢多问,缰绳一挥,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然而,连墨无垢也没有算到的是,天意已定。 女子虽往西方而去,却突然遭遇一阵怪风使她无法前行,原路回不去,迫使女子转往北方而行。 两年后— 法严寺旁的桃花树在长岭十分有名,除了因为不知它的年岁,更因为它已经数十年不曾开花,就像时间还停止在隆冬一般。 百年古刹法严寺在建寺之时这株桃花树便存在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芳草鲜美、落樱缤纷的景致,总是吸引不少人前来赏花,寺方在建造法严寺时看这树桃花开得美,便舍弃了刨除桃花树在这里盖座亭子的想法,留下了桃花树,并在桃花树旁立了棚子设了奉茶,供香客及路人小憩。 谁也没有发现桃花树出了什么问题,只知道有一日,一树的桃花尽数凋零,隔年起,这株桃花树便再也没有开过花,这一过,就是数十年的年岁。 洛云汐跟着义父洛成前往法严寺,是为了医治寺旁的那株桃花树。 洛云汐两年前因一个意外被花匠洛成所救,他们两老年过半百膝下无一儿半女,便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留下她原来的名字跟了他们夫妇姓洛,洛云汐就这么在长岭县住了下来。 洛云汐从小就爱养花养草,神奇的是,她自小种什么花草都能活,也对培养新品种花卉十分有兴趣,被洛成收留后,她在义父的园子里工作更是如鱼得水,也由洛成身上学得了更多花匠的知识。 法严寺外那株数十年未开花的桃花树一直是长岭县的传奇,所以一听说寺方找了义父前往医治桃花树,洛云汐立刻跟来。 法严寺的僧人早已在约定的时间等着他们,所以一见到他们便把他们带到了桃花树下。 洛云汐咋舌看着这株桃花树,瞧它粗壮的树干,这株桃花树肯定至少有百年之龄。 「既是不能开花,贵寺又怎会留了这株桃花树数十年之久?」洛成一见这株只长了稀疏的绿叶,明明是花期却一个花苞也没有的桃花树,不免好奇的问。 「数十年前桃花树不再开花却还是留下的原因已不可考,但二十年前,住持的确想过刨除了这桃花树。」 「那怎么会又多留了二十年?」 「洛老可知道墨国师?」 「国师墨无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二十年前,刚成为国师的墨仙人曾来过敝寺,保了这株桃花树,希望敝寺能妥善照顾,并说二十年后他会派人前来移株,却不想二十年还未到,桃花树的枝叶便有枯黄之貌,敝寺才会请洛老前来医治桃花树。」 「我尽力便是,只是这桃花树看来病得很重,若真医治不了,还是刨除最好,不要再花费人力移株了。」 「总之,请洛老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洛云汐住在长岭县城郊已经两年,却从没来见过这株桃花树,来到此地,她竟是看着桃花树发傻。 洛成与法严寺僧人了殊说完话一回头,竟看见洛云汐对着桃花树流眼泪。 「云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洛云汐这才回过神,用手往脸上一抹,发现自己真的流下眼泪。 她是怎么了?看着这株桃花树,心头竟有种熟悉感,还有一种听了桃花树可能被刨除的不舍及忧愁? 第二章 她轻轻抚摸着桃花树树干,无以名状的悲伤让她不住地流泪。「义父,可否让我来医治这株桃花树?」 了殊从方才就很好奇这名女子的身分,瞧她的眼神,似乎对这桃花树有着万分爱怜的情绪。 「这位是?」 洛成哂然一笑,他是个花匠,对于花草之事十分专注,一来到这里便专心的审视桃花树,都忘了该向寺方介绍洛云汐。「这是小女云汐,从小就对莳花养卉十分有兴趣,师父可别小看她,或许真能治癒这株桃花树也不一定。」 「洛老是向敝寺推荐洛姑娘吗?」 「既然云汐有兴趣,她就会倾心尽力的医治这桃花树。」 「那就有劳洛姑娘了。」 寺方与洛成算是达成协议了,所以洛成及洛云汐又留在桃花树旁观察桃花树,商量医治桃花树的方法。 了殊因为看见了住持由寺里走出来,便先一步迎上前去。 「了殊,那是花匠吗?」 「是的,洛老就住在城郊,有一座很大的园子,城里人说他是整个长岭县最有本事的花匠。」了殊躬身一应,会找花匠前来,便是依住持的交代。 「那名姑娘亦是花匠?」 「是!那姑娘是花匠洛成的女儿,名叫洛云汐,将由她负责治桃花树。」 「云汐……那名姑娘名唤云汐吗?」 「是的!住持师父认识洛姑娘?」 住持看着远方的洛云汐,微微一笑,虽然这世上不免有同名的人,但住持仍想着,莫非这洛云汐便是当年那名女婴,而她与这桃花树竟还有未竟的缘分? 「十八年前,我为一名女婴取过名字,就是取名云汐,只是,当年那女婴并非姓洛,而这洛姓花匠也非当年女婴的父亲。」 「或许……是有什么机缘吧。」 「或许吧。」住持没有对此事多表好奇,出家人凡事随缘,是与不是并不是那么重要。 与义父商量出医治桃花树的方法后,洛云汐看着树下一株植物,大皱眉头。「义父,你瞧这是灵芝吗?」 洛成也趋近去看,发现的确是株灵芝。「看来是的,但这颜色……」 「与蕈菇相同,这灵芝多彩必有毒,而且灵芝依附桃花树生存,由根部吸取了桃花树的养分,此灵芝不可留。」 「今日顺手先刨除了灵芝。」 「是。」 只是洛云汐手上的刀具刚碰上灵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一晕眩,让洛云汐不慎被手上的刀具划伤了自己的手。 正在谈话的了殊及住持,见洛云汐突然拿出工具蹲在桃花树旁,先是不解,后才想起了什么,立刻上前想要制止,两人才刚走到桃花树旁,就看见洛云汐已经伤了手,鲜血不住的从她的伤口滴落,滴在了桃花树树根上。 「洛姑娘,请别刨除了这株灵芝,国师当年亦嘱咐本寺要妥善照顾这株灵芝。」 「可灵芝多彩必有毒。」洛云汐坦白直言。 「洛姑娘放心,这株灵芝无毒,只是天生异色,而且这灵芝似有灵性,每每有人想要刨除灵芝总会不慎伤了自己。」 「的确,我方才也不知怎么伤着了。」 住持抚须,回忆起了十八年前的事,至今想起总还觉得当年的事似有玄机。「这灵芝在此已生长数十年了,除了十八年前曾有一名孕妇像是失魂一般剥下部分灵芝食用,倒没有其他人能伤得了这灵芝一分一毫。」 「这灵芝这么玄奇?」洛云汐压着手上的伤口,觉得稀奇的看着这灵芝,原先见灵芝生长得这么硕大,怕会吸取了桃花树的养分,没想到这灵芝竟然已依附着桃花树生长了数十年之久。 「就跟这桃花树的故事一样玄奇,洛姑娘受伤了,随了殊入寺疗伤吧!」住持交代了殊,要他带着洛云汐入内。 「有劳师父了。」 洛云汐跟着了殊进入法严寺后,洛成对那灵芝还是十分好奇,他蹲下身子尝试着拔除灵芝,却见那灵芝根部依然紧紧攀附着桃花树树根,无法动它分毫。 「灵芝向来长在深山人烟罕至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能有灵芝已属稀奇,竟还拔除不了。」 「与这桃花树有关的,一直都十分玄奇。」 「的确如此,若不是这桃花树玄奇,我家那丫头也不会一听到就要随我而来。」 「洛姑娘真有信心能治好这桃花树?」 洛成以为住持是因为不放心,再次做了保证,「云汐那丫头聪慧,只用两年就尽得我的真传,住持放心。」 「只学了两年?不是说洛姑娘自小就喜欢莳花养卉吗?」 「云汐是我的义女,两年前发生了意外被我所救,因为我们夫妻没有孩子,她这才改了姓做我们的义女。」 「洛姑娘原先是不是来自晋泉县?」 一听住持这么说,洛成警戒了起来,虽然不觉得眼前这位出家人会有恶意,但他还是决定不透露太多。「云汐那丫头早没了亲人,多年来流离失所,既然被我所救,这里就是她的家乡,她就是长岭县人。」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住持虽明知洛成是防着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再多言,心里更确定洛云汐便是当年的女婴。 然而谁也没看见,方才洛云汐鲜血滴落的地方早已不留痕迹,好似桃花树根尽数吸去了一般。 此时,一阵轻风缓缓拂过枝桠,好似桃花树有了生命,缓缓颤动着一般…… 那一夜响了春雷,下起了滂沱大雨,洛云汐一整夜都听着外头的雨声,担心着桃花树的安危,不知怎么,总有不祥的预感。 于是,洛云汐没吵醒义父义母,自己提了盏灯、拿了把伞就往法严寺走去,一来到桃花树前,果然看见了被雷劈中的桃花树。 洛云汐心疼的看着桃花树,所幸劈中的只有枝桠,树干还算完好,应该不至于灭了桃花树的生机,她这才放心,顺手想折下已然焦黑的桃花树枝。 「不许碰!」 突来的喝止声让洛云汐吓了一跳,拿起提灯想看清来人,却不知为何,看见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她的心倏地揪痛了起来,疼得让她捧着心,流下眼泪。 男子乍见洛云汐,脑海中浮现了由模糊到清晰的画面,那是眼前这名女子撑着羸弱的身子,对他许诺的画面— 「来世,我会来找你,陪伴你,永不分离。」 男子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那是感受到分离的悲伤,亦是重逢的喜悦,他大步走上前,紧紧的拥住了洛云汐。 洛云汐被拥住的那一刻,像是感受一股滔天的悲伤一般,她揪着心,哭出了声音。 「不要哭,我在这里。」 男子的声音唤回了洛云汐的神智,她猛地推开他,抹去了眼泪。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抱着我?」 白衣男子想回答,却在开口时发现自己答不出来,他……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为何记得眼前的女子,觉得她就是自己前世的恋人? 「怎么了?说不出话来了?」 洛云汐盯着这名男子看,看见他被雨淋得狼狈,却难掩他的美貌。 第三章 是!是美貌,洛云汐从不知道自己竟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一双秀气的眉像是想着什么艰难的问题一般拢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宛若星辰的璨眸如今漾着可怜无助的眼神,虽然他方才拥住了她,但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她却无法因为他的轻薄而对他生气。 「你为何要我不许碰这桃花树?下这么大的雨,你又为何没有持伞站在这里?」 「若我说我们前世是恋人,你相信吗?」 「前世恋人?」这男子长得再美,但突然说自己是他的恋人,洛云汐开心不起来,反而狐疑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你记得前世吗?」 「我……不记得,只是有这个感觉……」 「感觉」他们前世是恋人,这人是傻的吗? 「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 「我……不记得了。」白衣男子失落的跌坐在桃花树旁,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却只记得眼前的女子,但她却用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白衣男子仰望着天,漆黑的夜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冷冽的雨水撒落在他的脸上,他空茫的脑子里只剩虚无,就像是身处在一场恶梦里,然而这恶梦却是连这场滂沱大雨也浇不醒。 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洛云汐是可以不理会他,但下着这么大的雨,她却无法狠下心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呢?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是她先问的,他不回答就算了,居然还反问她?洛云汐决定不理会他,迳自探视起桃花树来,直至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 「你在做什么?」白衣男子不离开也不躲雨,好像赖定了她一般。 「我是花匠,正在诊视这株桃花树。」洛云汐边说,边折下一截已被雷劈黑的桃枝。 想不到白衣男子突然一喊,「痛!你做什么折桃枝?」 「这桃枝被雷劈黑了,我正在折去坏的枝桠,倒是我折的是桃枝,你痛什么?」 「我、我也不清楚,总之,我就是不想看这桃枝被折。」 哪里来莫名其妙的人。洛云汐出声赶他,「去去去!别防碍我做事,你赶快去躲雨。」 「我……我失忆了,除了留在桃花树旁,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 「啥?失忆?你从失忆后就一直留在桃花树旁?我早上来时分明不见桃花树旁有人,你哪时失忆的?」 「就刚刚……我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莫名其妙。」 明明有着一张比女子还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是个疯子。洛云汐不想理会他,照顾桃花树要紧,她又折下了一截桃枝。 这回,那男子没有出声抗议,因为他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洛云汐的眼前。 「玄朗,我为你取名墨玄朗……」 「为啥我得跟着你姓?」 「你对别人明明那么温文和善,总不能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对我这么差吧!」 「你管不着!总之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不想跟着你姓。」 「我做你师父好不好?」 「你的年纪还不足我的一半,凭什么做我的师父?」 「我偏要这么叫你,墨玄朗、墨玄朗、墨玄朗!」 是梦吗?还是记忆?玄朗缓缓的清醒过来,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玄朗,尽管他不想姓墨,但他接受了那个名字—玄朗,玄朗是他的名字。 一睁眼,玄朗看见了眼前女子,似十分担忧的看着他,他不假思索就由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青琉……」 洛云汐真的觉得古怪极了,先别说这个长得如此貌美的男子第一眼看见她竟把她当成他的恋人,明明他的梦呓里喊着的都是玄朗这个名字,怎么一醒来却喊青琉? 「玄朗是谁?青琉又是谁?」洛云汐实在太好奇了,没问他是不是好些了,劈头就先问了这两个名字。 玄朗动了动身子,在洛云汐的协助下坐靠在床头,房外正响起钟声。 「这是什么声音?」玄朗对这钟声有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好似他十分讨厌这个声音,但过去总被迫听着这钟声。 「你人在法严寺的禅房,这是寺庙的钟声。」 「寺庙的钟声?」到底是他人在寺庙中令他讨厌,还是这钟声扰人更令他厌恶? 但洛云汐显然误解了他的话,「怎么?你没听过寺庙的钟声?『朝钟暮鼓』没听过吗?」 玄朗觉得挫折,为什么他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却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女子有着依恋,而且肯定她前世是他的恋人?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对着我喊青琉?」 「青琉是你前世的名字。」 洛云汐睨了玄朗一眼,男子对她献殷勤她不是没遇见过,但像他这样直接说她是他的恋人的人还是第一个。 「我不信什么前世,更何况你这个今世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却记得前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的无情回应令玄朗深感挫折,若连失忆的他都能记得她应是他前世的恋人,为什么她对他却没有一点点的感觉,也不若他这般悲伤?至少也该存有一些对他这等容貌的悸动吧! 悸动?是的,洛云汐的心悸动了,在看见玄朗这楚楚可怜的表情时悸动了。 洛云汐因为他眸中的依恋而心软,不是因为她相信自己是他前世的情人,只是被他的眼神所感动。 「罢了,我对你似乎太凶了,既然你醒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的把你留在法严寺了。」 什么?把他留在法严寺?这可不行! 先不论玄朗不想被丢在寺庙里,他更不想离开她。 虽然他人才刚醒,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捧着胸口,突然咳嗽起来。 洛云汐见他突然狂咳起来,立刻倒了杯茶,送到了玄朗手上。 「来,这茶是我让小师父送进来的,还是温的,就是想着让你醒来时喝。」 「多谢姑娘。」玄朗接过了茶杯,轻啜一口,这才又问她,「我人在哪里?法严寺又是哪里?我是和尚吗?」 洛云汐见男子问她话的傻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执起他一撮发丝,说道:「你见过留头发的和尚吗?」 「原来我不是和尚,那我为什么要留在法严寺里?」 「法严寺的师父昨天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你了,你受了风寒,身子虚弱,要暂时好好调养几天,法严寺为你准备了一间禅房让你居住。至于你失忆的事,大夫说待你身子好些,再做彻底的诊治。」 看来她不像是个冷漠无情之人,这倒给了玄朗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突然蹙眉,又背过身子咳了起来。 洛云汐见状不禁担忧,怎么他一醒来咳得这么严重?昨夜明明睡得很安稳。 感觉到洛云汐拍着他的背,玄朗嘴角偷偷露出一抹笑,止了咳嗽声后他坐直身子,轻轻扶住了洛云汐的肩头推开她,「风寒是会传染的,姑娘还是离我远些。」他刚推开了她一些,整个人似头晕般的倒回床上,手中的茶杯也滑落了。 洛云汐急忙接住茶杯,杯中未喝完的茶水洒了一地,就见倒回床上的玄朗转了个身背对她,又咳了起来。 第四章 这男的是猫来投胎转世的吗?不理他的时候老缠着人,一开始关心他却被他推开。 他人好好的她可以不管,但见他病得连杯水都拿不好,她无法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他。 「喂,你还好吧?」 「我不叫『喂』,昨夜梦中我想起了我的名字,有人唤我玄朗。」 「玄朗?姓什么?」 玄朗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幽幽的说:「不记得了。」 「真是,我怎么突然傻了,你都说你失忆了。都是你,一直说前世,我被你扰得都忘了。」 「不!不是姑娘的错,是我,我应该一醒过来就告诉姑娘我的名字。姑娘,我为我昨夜对姑娘的轻薄致歉,前世的事,我也不再说了。」 洛云汐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落寞,一听他这么老实的道歉,她反倒觉得过意不去。「我想……那或许不是你前世的记忆,而是你失忆之前有一名恋人,名为青琉。」 「或许。」玄朗这么回答是因为明白洛云汐不会信他,不愿再强迫她接受,他很清楚青琉不是他失忆前的恋人,因为他清楚的看见了青琉的脸,那是一张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脸,若是他因为失忆忘了青琉,难道她也失忆了? 「嗳,玄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想。」 刚刚还想着推开她,一听见她这么说,玄朗马上露出了渴盼的眼神,洛云汐嫣然一笑,笑玄朗这可爱又可怜的模样。 罢了,就看他这模样的分上,忘了他之前说的莫名其妙的话,重新看待他吧。 洛云汐心想,自己一定长得和那位青琉姑娘相似,所以让失忆的玄朗误认了,也因为他失忆了,见到一个和自己记忆中的恋人相似的她,就像在汪洋中寻着了浮木一般,才会紧抓着她不放。 「我的名字叫做洛云汐,你的身子还好吧?」 「好多了。」 「我看我多陪你一天好了,至少到你下得了床……」 洛云汐看玄朗的神情明显十分欣喜,但嘴角的笑才扬起一半,就又立刻收敛了。 「不……不麻烦姑娘了,我什么也不记得是个麻烦,而且又病了,花匠的工作不轻松,连你也病了就不好了。」 洛云汐既然下定决心要帮他,当然就不会觉得麻烦。她也不急着要玄朗接受她的好意,「你就这么躺着也好不了,我去跟小师父要些清粥小菜,先让你填饱肚子,你等着。」 「我不觉得饿……」 「你不饿?你已经睡了一夜,现在都近午时了,你不用吃饭吗?」 「倒不是不用吃饭,只是觉得我不需要常常进食……」 「不需要常常进食?」洛云汐听了啼笑皆非,「你是妖怪还是仙?哪有不需要进食的,你不把肚子填饱就养不好身子。」 「我……觉得我养身子好似不是靠进食。」 「玄朗,就算是像白娘子有千年道行,她也是会生病、会醉酒、甚至会因为雄黄而现形,就算你是妖怪,你以为不医治,病就会自己好吗?」 「白娘子?她是谁?」 跟一个失忆的人说这么多她也是傻了,她决定不理他,硬逼他吃下去就是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便是。」 洛云汐话才刚说完,便转身往房外走去。 玄朗仍是一头雾水,她还没回答他,到底谁是白娘子啊? 不过见洛云汐对他不再是一脸的冷淡无情,还关心他会饿肚子,玄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刚刚狂咳不止的模样。 【第二章】 洛成及妻子杨素锦,两人一大早没在洛云汐的房里看到她,找了整个屋子又找了园子都不见她的人影,两老都担心不已。 杨素锦说床是冷的,义女好像昨夜就不在了,着急地说昨夜下着雷雨义女能去哪里,这才让洛成想起洛云汐很关心法严寺外的那株桃花树,肯定是昨晚下了雷雨,她不放心去了法严寺了。 洛成要妻子留在家里等,免得和义女错过,他一个人寻去了法严寺。 来到法严寺,女儿是找到了,但洛成跟着指路的小沙弥来到禅房,却看见洛云汐殷勤的喂一名男子喝粥。 至少找到人了,洛成松了口气,他走进襌房里,像看着稀奇事物般盯着两人。 洛成收留云汐两年,她待人不至于高不可攀,可绝对是客气又生疏的,虽然云汐自己不觉得,但她的确是一个貌美的女子,所以这两年来上门说媒的媒婆不少,也不是洛成刚收了义女不想让她出嫁,而是云汐全都拒绝了。 可以说除了他这个义父以外,就没见云汐亲近过其他男人,如今,洛成却看见她对一个男子这么亲切,有说有笑,还喂对方喝粥,这绝对是件稀罕事。 洛成走上前,想看看这名男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有这种本事,没想到一走近,连他也看傻了眼。 这男子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偶尔响起几声咳嗽,简直像个病美人,别说云汐这样的女孩子,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被吸引住目光。 是洛云汐先发现洛成到来,她放下碗,起身对洛成福了个身,「义父定是见云汐彻夜未归,着急地来寻云汐的吧!云汐有事担搁,让义父担心了。」 「是为了这位公子?」 「是的。」 玄朗听见洛云汐因为他让家人担心了,连忙想下床行礼致意,是洛成先一步拦住了他,推他靠坐回去。 洛成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听洛云汐解释遇上玄朗的事,虽然对于玄朗失忆的事觉得麻烦,毕竟照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有风险,但看玄朗的模样,也实在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知道是哪里的贵公子,出了意外才失忆。 「所以玄朗没有昨夜之前的记忆?」 玄朗摇了摇头,又是一脸掩不住的落寞神情,看得洛成也于心不忍。 「既然如此,还得找个地方收留你,好好让大夫看看你才行。」 似是知道了洛成连着两天都来到寺里,而洛云汐又在寺外捡了个人,法严寺住持也来到了禅房。 他一来,正听见洛成提起要安置玄朗的事。 住持说来也是位高僧,大多数人见到住持都恭敬无比,但玄朗一见到住持,却是皱起眉头。 看来,他不只讨厌寺庙,还很讨厌和尚。玄朗做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洛云汐既然捡了他就得负责到底,绝对不能把他留在这寺庙里自生自灭。 「洛施主不必担心,这位施主既然是在寺外遇见的,寺方自然能为他留一间禅房暂居,他是在这里失去踪迹,他的家人势必会到附近来寻他才是。」 玄朗闻言,轻咳了两声才开口,「既然住持肯收留我,在下感激不尽,洛老,这下你大可放心了。」 洛云汐一开始对玄朗存着怀疑,可后来玄朗对自己轻薄的举动表示了歉意后,洛云汐反而自责起自己没有同情心,再加上喂玄朗喝粥的时候他问起她的工作,她约略说了花匠的工作后,他听着不但觉得有趣,她甚至觉得玄朗应该也是一个很喜欢植物的人。 过去她认识的人,除了义父义母外,都对莳花养卉没有兴趣,所以她根本找不到同好。 第五章 或许是玄朗专心听她说着过去其他人觉得无趣的话题,让她感到了认同感,所以对玄朗,她心中多了一些不忍,想着他失忆了、病着,不禁担心起他来。「你一个人住在禅房,能好好养病吗?」 「寺里环境清幽,平常没人打扰,吃的又是素斋,十分清淡,不正适合养病吗?」 洛成听了不免皱起眉头,虽然云汐有心想照顾玄朗,但玄朗看来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她。 他说在此没人打扰、环境清幽是没错,但那也代表了没人可以照顾他;吃的清淡没错,但若是他家那婆子听了,一定会用她的大嗓门喊着「不行!病了就得炖些鸡汤补补,才好得快」之类的话。 「玄朗,我看这寺里毕竟是清修之地,很难特别照顾你,既然你碰上了云汐,也算你们有缘,若你不嫌弃我那宅子简陋,还有空房可以让你暂住一阵子,若你的家人真到法严寺来寻人,再指路到我家去便成。」 「我怎会嫌洛老的宅子,是不想麻烦你们,说来我也不打算太麻烦寺里的师父,只要我的风寒好些,就会离开了。」 一听到玄朗风寒好了就要走,洛成更是大皱眉头。 无家可归的他何去何从?往郊外去,万一遇上打劫的盗匪可怎么办?玄朗生得细皮嫩肉,搞不好会被盗匪头子绑去做什么押寨夫人。 若玄朗决定进城,进城是不用担心盗匪,但若身上的银子用尽了还没想起自己的身分,到时流落街头怎么办? 「你要往哪里去?进城里?住客栈?你身上的银子能住几天客栈?」 说到银子,玄朗一脸赧色,好似这才想起他身上根本没钱。 洛成由玄朗的脸色便看出了他的窘境。「没银子?这可不行,你若觉得会麻烦我们……大不了等你风寒好了,在我园子里干活换工钱,抵你的吃住不就好了。」洛成倒也不是真想向玄朗收吃住的费用,只是觉得这么说应该可以让玄朗释怀,安心住下来。 玄朗本就不想留在法严寺,一听洛成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自然立刻同意。 玄朗原本略显忧愁的脸,听了洛成的提议后,像是解决一件令他十分烦恼的大事般,笑逐颜开的对洛成道了谢。 怎知玄朗这一笑,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洛成及洛云汐皆看着玄朗的笑容看呆了。 怎么有男子可以笑得这么美,美得不可方物啊! 有别于洛成父女俩的呆滞神情,住持却是一脸平常,还因为玄朗的笑容起了疑思。 他记得小时候好似曾听师父提到过,师父也曾见过一个男子,据说有着能迷惑人心的笑容,除了修道已久的僧人,有时连心性不定的小沙弥也会被迷了心智。 但师父圆寂已经数十载,当年的那名男子自然不可能是玄朗才是。 住持这才释疑,想想玄朗生得这容貌,笑起来自然勾人。「既然施主已经有了去处,本寺也不强留。若施主的家人寻来,本寺自会告知施主的去处。」 「那就有劳住持了。」 「贫僧先告退,洛施主离开之时,告知寺里的沙弥一声便可。」 住持说完后就离开了禅房。 洛成直到住持与他说话时才清醒了过来一般,察觉自己直盯着玄朗猛看,觉得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我看玄朗现在也走不了,我先回去一趟把家里那运货的驴车赶来,让玄朗坐车回去,顺便也告诉你义母把空房打扫一下,云汐你就再陪玄朗一会儿,让他把粥喝完。」 「好的,义父。」 一等洛成离开,洛云汐又坐回床边,端着粥又喂起玄朗,直到把粥喝光。 不过这一回洛云汐别说跟玄朗说话了,就连看都没看玄朗一眼。 「洛姑娘,你怎么了?」似是感觉到了洛云汐的疏离感,玄朗不解的问。 「没、没什么。」洛云汐发现自己竟盯着玄朗的笑脸看,而且看到出神,好不容易回了神,哪里还有脸再面对玄朗。 「不是没什么,是洛姑娘不想我住到洛家去吧!莫非洛姑娘还因为我昨夜的轻薄之举防着我?是我的错,冒犯了洛姑娘,若洛姑娘不喜欢我,等等我再与洛老说清楚便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洛云汐急忙解释,一抬头果然看见玄朗那落寞的神情,要不是他是男子,都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他现在的模样了。 「我知道洛姑娘心地好,不忍心说话指责我……」 「好了,你别多想!我没想防你,我只是因为自己被你的笑容迷住,觉得难为情罢了。」不想他误会,洛云汐一时心急,没空顾及难为情,把自己不看他、不说话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听见是这个原因,玄朗又露出粲笑。 这一回,洛云汐又被迷住了,直到玄朗开口回了一句— 「我也喜欢洛姑娘你身上好闻的香气,好像闻着闻着身体的不适都能缓解一般。」 闻言,洛云汐收起呆傻的表情,抬起手低头用力嗅闻了好几口气,她一不用香料、二不簪花,身上怎么可能有香气? 「我身上有香气?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 「没人这么说过吗?明明有着好闻的香气啊!」 洛云汐再嗅闻了好几口气,真的没有闻到一点点味道,最后她想,可能是自己整天与那些花草为伍,身上沾了淡淡的花香,而刚好玄朗的嗅觉很灵敏的缘故吧! 「很抱歉,昨夜跟今天对你太凶了,才让你误会,你放心的到我义父家住下,我们都很欢迎你。」 「你怎么说得好像自己不住在你义父家一般?」 「我是住那里,但我也是被义父收留的。」 「收留?」 「两年前我离家出走后出了意外,被义父所救,义父义母见我无家可归,这才收留了我。」 虽然玄朗很想问清楚洛云汐为何原因离家出走,但他知道他们两人还算不上熟识,若他一时不知分寸多问了,或许会让洛云汐重新又起了防备之心,他只得暂且压下疑问。 认识久了,到时,会有机会再问清楚。 【第三章】 在前往法严寺的路上,玄朗一副刚刚的插曲根本没发生过一样的驾着驴车,洛云汐却忍不住的开口问了—— 「玄朗,你刚才是故意的吗?凉茶摊只是小生意,今天来这么一出大戏,张大哥他亏大了。」 哪知,玄朗一脸人畜无害的天真神情,道:「什么大戏?刚刚那小哥只是在作戏吗?」 洛云汐见他如此回应,难道,她刚才看见玄朗的那抹邪笑,只是她错看了?玄朗与小张素不相识,不可能一见面就故意整他,或许玄朗真的误解了小张的意思。 「玄朗,你怎么老是这样一脸天真的傻样?我本来想喝了凉茶就快走,以后再有人与我攀谈,你就别多话,让我处理。」 「你不喜欢那个小哥?」 「交交朋友或许可以,但若他有其他心思,我便不能接受。」她坦白回答。 「什么心思?」 玄朗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洛云汐本不想说得太清楚,说清楚挺难为情的,但她实在不想下回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时,玄朗又说出什么会让对方误解的话,所以只得明说来提醒玄朗。 第六章 「张大哥曾请媒婆上门来提亲,他方才是想对我献殷勤。」 「原来如此,那么你想必不喜欢他吧?」 「自然是不喜欢才拒绝他,而且我现在一心只想成为一名顶尖的花匠,没有时间相夫教子。」 「那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帮你的忙,赶走那些狂蜂浪蝶。」 洛云汐一听玄朗的说法,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绷着的一张脸这才柔和了下来。「什么狂蜂浪蝶?这样说又太过了。」 「明知道你没意思又大献殷勤,装模作样的说你搬了重物疼你什么的,这般轻薄,怎不是狂蜂浪蝶?」 闻言,洛云汐「喔」了一声长音,这才又用食指指着玄朗,「你果然是故意的,我差点被你一脸天真给骗了。」 「谁叫他一直缠着你不放,我看了气不过不行吗?你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姑娘,他根本配不上你。」 乍听见这样的称赞,又似示爱的语气,洛云汐心头一阵悸动的盯着玄朗看,怎知玄朗只是专心的驾着驴车,似没有特别的意思。 「法严寺到了。」 听玄朗这么说,洛云汐这才收回视线,也收起方才自己的一时悸动。 玄朗这是离开法严寺后第一次来到桃花树旁,这回再见桃花树,原先枝叶枯黄看来有些病恹恹的桃花树已恢复生气,虽然正值花期,桃花树仍是一个花苞也没有,但至少看起来已没有半片枯叶。 被雷劈得焦黑的桃枝也已经修除,部分被劈黑的树干、树皮也被剥除,外头包了一层稻草保护着桃花树树干。 「这稻草是为了什么?」 「一是为了保护去了树皮的桃树,二是怕没了树皮,桃花树水分流失得太快。」洛云汐一一解释。 「我病着时你做了这么多事?我应该早来帮你的。」 「你啊!养好你的病最重要。你住进我家的隔天,我就来养护桃花树,又是裁剪焦枝又是剥树皮的,回家正累着,就听义母说你在床上打滚直喊疼,疼完了就昏迷梦呓了一整日,义母差点照顾不过来,我听了担心,后来有好几日都没进园子工作在床边照顾你,也没法照顾这桃花树。」 其实玄朗也因为那日病得那么严重感到不解,他虽被大夫诊断出受了风寒,但他知道自己受的风寒并不严重,那天在法严寺的禅房是故意加重症状让洛云汐不忍把他丢在法严寺,没想到住进洛家的第一天竟真的加重病情。 玄朗因为昏迷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事,要不是洛家三人都说他真的病得很严重,他都要以为那天病发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现在呢?不会又要修剪桃枝了吧?」想起上回自己好像能感受到桃花树的疼痛,玄朗不禁有些心惊,那痛楚还真不好受。 「不用了,今天要先把包覆在花树外的稻草拿下来,换上新的稻草。」洛云汐说完马上动作,就见她手脚利落地把旧的稻草卸下,接着很认真的盯着桃花树树干看,看得玄朗不知怎的突然耳根、双颊发热起来。 「云、云汐……你可否别这样盯着桃花树看,好像那桃花树光溜溜的被你盯着看一样。」 蹲在桃树旁的洛云汐像听见什么荒谬事一般,抬眼瞪向站在身旁的玄朗,忍不住斥他一声,「你胡思乱想什么?这是树,又不是人。」 「但你把它的皮剥了,不就像脱了它的衣裳一样吗?」 洛云汐不想理会玄朗的胡言乱语,回头还摸了剥了皮的桃花树几把,让玄朗又抗议起来—— 「你剥了它的衣裳也就罢了,还摸着它赤裸裸的身体!」 「玄朗,你发什么痴啊!」本来洛云汐是坦荡荡的,但被玄朗这么一说,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让她也忍不住红了双频。 「我就是克制不住会这么想啊!」 「我、我是为植物看病的大夫,你没听过医者不分男女吗?」 「你生得这般清丽,叫桃花树怎么能光着身子让你盯着摸啊摸的,还只当你是大夫,不会想入非非?」 他怎么越说越让人感到害羞,说得让洛云汐都不敢再盯着桃花树看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玄朗称赞她漂亮而害羞,还是被玄朗说得她好像做了什么轻薄男人的动作一般而害羞,她张开口,自己也不禁结巴起来,「能、能开出漂亮桃花的桃花树……就、就算有性别之分……那、那么也肯、肯定是女的啦!」 「谁说的!谁说桃花树就一定是女的?」 「那桃花树是男的,就像那灵芝是女的一样,我们当然有分男女,只是现在它们的灵体都不在了就是。」 「谁?谁在说话?」玄朗好似听见了有人附和他的话,但这四周除了他,就只有洛云汐,到底是谁在说话? 「哪有谁在说话?」洛云汐不知今天的玄朗到底怎么了,一下子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下子又产生幻听了。 「有啊!有人说那桃花树及灵芝都是妖精,桃花树是男的,灵芝是女的。」 「我分明是说灵体,哪里说他们是妖精了,那桃花树的灵体已经成仙,是桃花仙,灵芝是人类的生灵幻化的,都不是妖精。」 玄朗实实在在的听到了,他四处张望着,觉得十分诡异。「云汐,你真的没听见什么吗?」 「我真没听见,你若要继续疑神疑鬼就请便,我要工作去了。」 洛云汐被方才玄朗的剥皮脱衣论给扰得心跳加速,现在再看着光溜溜的桃花树,好像它真的没穿衣裳一般,打算快些为桃花树施药,然后再帮桃花树包上稻草。 玄朗只得对着半空喊着,「这树如果有桃花仙,让他现身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桃花树已经沉睡数十年,我也是听我的母亲说的,而我的母亲则是听我祖母说的,我祖母则是听我曾祖母说的……」 「好了,总之就是听人说的,那桃花仙长什么样,叫他出来负责让自己的桃花树开花啊!别累得云汐还得来照顾它。」 「灵芝的灵体好久以前就不在了,至于桃花仙前些日子好像半夜苏醒后就不见人影了,我不过是一朵才长了几个月的小花,桃花仙都睡了那么久了,我哪里见过桃花仙的样子,那日半夜下着雷雨,我们这些花朵早早就睡了,也没见到他怎么消失的。」 小花,与他说话的竟是小花!玄朗看着四周找着哪里有花,直到看到一旁奉茶的棚子旁生着几株野花。 玄朗在野花旁蹲了下来,试着想拔下野花,没想到竟会听见尖叫声,让他一时受了惊吓,跌坐在地。 「你做什么杀我啊?没见过桃花仙又不是我的错。」 真的是这朵花啊!不只是这朵花,连一旁的几朵野花都在风中颤抖起来。 玄朗的耳边也听见了好几个声音在窃窃私语,好像是群野花在批评他心狠手辣。 洛云汐见玄朗好像真的和那些野花对话起来,她没好气的喊他,「玄朗,我也没要你做苦工,你演这出戏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得了失心疯,别再叫你做事吗?」 「云汐,那花真的会说话。」 「是是是!我信你,你帮我个忙,今天风大,稻草不好捆。」 玄朗一听洛云汐需要帮忙,暂时不予理会这怪异的情况,跑到了洛云汐的身边帮忙。 第七章 有了玄朗帮忙,洛云汐很快便把稻草稳稳地扎在了桃花树树干上。 待做好一切后,玄朗帮忙把放在地上的工具一一收拾回驴车上,直到看见了生长在桃花树树根上的灵芝。 洛云汐看着玄朗一脸诧异的表情,不解的问:「灵芝怎么了?」 玄朗原先只是看着灵芝而已,看着看着突然捧着心口,像在抑忍痛楚般,就让她想起她初见桃花树时,也有玄朗这样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对这灵芝有种熟悉感?会感到隐隐的心痛?」 玄朗被说中了心里的感觉,猛地望向洛云汐:「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清楚,我初看到桃花树也有这种感觉,法严寺的人也说这桃花树及灵芝玄奇,我原先想刨除了灵芝……」 「不,不要伤害它!」玄朗一急,语气便有些不善,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他连忙致歉,「对不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洛云汐见玄朗对灵芝的保护,还因而凶她,本想发难,但看玄朗对灵芝的爱怜就像自己对桃花树一般,便作罢。 「我了解你的心情,而且二十年前,国师向法严寺讨保了这株桃花树及灵芝,并要寺方好生照料,我不会伤它。」 「那就好。」 工作结束并收拾好一切,洛云汐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桃花树,桃花树新生了不少嫩叶,已不见当时被雷劈焦黑的样子,过一阵子等新生了树皮后,稻草便能拆下,那么桃树基本上就恢复健康了。 只是不能开花的这个问题的确棘手,她实在诊不出桃花树不开花的原因。 总之,先将桃花养健康了,或许一恢复健康,桃花树就能再开花了也不一定。 隔了一段距离打量桃花树,洛云汐才发现这桃花树的枝桠并不是往四方延伸,倒像是为灵芝提供了屏障、为它挡去阳光,所以全往同一个方向伸展。 「或许,这桃花树与灵芝真有灵性。」洛云汐有感而发的说着。 「你相信我听得到那野草的话了?」 洛云汐白了玄朗一眼,这么荒诞的话她怎么可能会信? 「不是,我是说或许这桃花树真有灵性,它也想保护这株灵芝,你看这像不像桃花树为灵芝挡去了日光一般?」 「或许它们是共生共存的吧。」 「若是如此,灵芝也希望桃花树能快些开花吧!」 「是啊!毕竟这桃花树不是生桃的树种,它的价值就只余那开了一树桃花的优美景致了。」 「你放心,我会治好这株桃花树的。」洛云汐对桃花树也有盼望,想见它开满桃花的模样。 「你对待所有植栽都是这么尽心尽力的吗?」玄朗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俊不住笑问。 洛云汐知道玄朗多少是在取笑她认真的模样,她很想反驳他,不知道是谁刚才还护着一株灵芝,要她不能伤它呢! 「我是喜欢植物,但对桃花树……我从小到大,还没想要这么认真去保护一样东西。」她老实回答。 「这桃花树这么得你的缘?要让那些想追求你的男子伤心了。」 洛云汐睨了玄朗一眼才道:「那些来提亲的大老爷,大多是已有妻室的人,我洛云汐这辈子绝不做妾。至于其他人,由于媒婆老是说让我嫁个好人家享福就好,何必在园子里辛苦工作,因为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连带着我便不喜欢托那些媒婆来的人。」 玄朗当然希望洛云汐看不上那些来提亲的人,但也代表了自己不在洛云汐的考虑范围。 「玄朗,我想成为一名顶尖的花匠,我现在的心思全在培育新品种的牡丹上头,不想做一个只能相夫教子的女子。」 「所以这就是你老是拒绝上门来说媒的媒婆的原因吗?」虽然常有媒婆到洛家来说媒,但玄朗住在洛家这一阵子玄朗并没有遇上。 洛云汐知道肯定是义母对他说的。「义母让你来做说客?」 「当然不是!」玄朗是这么喜欢洛云汐,怎么可能帮忙做说客。 「那就好,你千万别帮我义母做说客,我会很伤心的。」 「因为我想把你嫁给其他男人?」他忍不住问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洛云汐连忙收回,「自然是啊!我才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就急着让我嫁出洛家,好像你不喜欢我留在洛家一样。」 朋友啊……玄朗苦笑起来,原来他还只是一个朋友,看来他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当然不是。你要相信我,你不嫁,我就帮你挡掉那些媒婆。」他信誓旦旦的道。 洛云汐对玄朗道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义母不是急着把我嫁出去,她是担心我在家乡遇上的事会让我不敢再想成亲的事。」 「你在家乡遭遇到什么事?」 「玄朗……你可知道,我在家乡已经嫁了两次了。」 「两次?」这一点,玄朗是真的不知道,他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 不过,玄朗想的不是洛云汐已经嫁人了他得放手,而是想着,他该怎么由那两个男人的手中,把洛云汐抢过来。 「是!两次,甚至我会来到长岭县,就是因为逃婚。」 与洛家相识的人,大多以为洛云汐是个孤儿,因为溺水意外被洛成所救,没有儿女的洛成夫妻因为与她有缘分,便收她做义女,所以除了洛成他们夫妻俩知道以外,洛云汐在家乡的事一直是秘密。 但那日洛云汐主动向玄朗提起过去的事,所以现在玄朗也是知情的。 洛云汐的家乡就在晋泉县,离长岭县不远,说来洛云汐是个身世堪怜的女子,自小生在重男轻女的家里,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大哥,她还在娘胎时娘亲让大夫把脉,都说这胎非常有可能是男婴,哪知母亲早产,原来被诊断的男胎成了龙凤胎,而且因为早产而死的只有她那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双生哥哥,从此爹娘更把她当成害死二哥的罪人一般。 爹娘不重视她在各方面都看得出来,甚至她刚满十四岁就想把她嫁给一个姓宋的病痨冲喜,只因宋公子是个富家公子,可以换得可观的彩礼。 也不知道是天意捉弄还是天可怜见,她人还没嫁过去,宋公子就病得一命呜呼,让她成了望门寡。 这一守就守了两年,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她是因为没人敢上门作媒暗自窃喜。 但好景不常,一个大老爷在街上见了她便色心大发,一打听到她是谁家闺女就让人上门来提亲要收她做妾,鑫娘原本还担心宋家会有微词,是她的大哥说服了她爹娘,说宋公子已死,谁能管她再嫁?最后,她的爹娘及大哥又收了一大笔的银子,把她送给了晋泉的富商卜老爷。 洛云汐趁着卜府不备逃了,她知道自个儿的家是不能回了,留在晋泉县城里早晚会被抓回去,可逃出了晋泉的她走投无路,差点就沦落街头成了乞丐,还险些在破庙里受辱失了清白。 逃出破庙后,她又遇上了卜府派来的家丁,她宁死不从,这才决定投河轻生。 或许她的坏运终于到了头,她再清醒后已被河水漂到了长岭县城附近,让住在城郊的义父给救起,并收留她。 第八章 玄朗那时听到了洛云汐的遭遇,恨不得能亲自到晋泉县去找到那个大老爷,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为洛云汐解气,如今又一个媒婆上门来为一个大老爷提亲,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娶了三房妾室的大老爷,玄朗怎能容忍? 「宋婆,我们当然知道宋婆是专门帮些大户人家说媒的媒人,只是,你看看我们夫妻与云汐的缘分不过才短短两年,都想着能多留云汐在身边几年,舍不得这么早把她给嫁了。」洛云汐虽然不是洛成的亲生女儿,但他视如己出,怎么也不想把洛云汐嫁给什么大老爷做五姨娘。 过往的媒人大多容易被洛成这个理由给拒绝,她们明白洛成哪里是不想给自己的义女找个好对象,怕是洛云汐眼光高,看不上才是真的,所以也不会自讨没趣,见说不成便会离去。 但这回的媒婆非常有耐性,也或许是因为大老爷给得起媒人礼,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洛老啊,你家云汐都已经十八了,再放几年就成老姑娘了,你不想想你们夫妻都多大岁数,还能照顾云汐姑娘几年?不如趁现在云汐姑娘还年轻貌美,尽快给她找个好人家。你瞧瞧,这谢大老爷家财万贯,他身边不管哪个姨娘,只要跟着他,母家都是凭着姨娘的资助做起了小生意,个个如今都飞黄腾达……」 「我这园子的生意也不错,实在不需要靠女儿由夫家那里拿银子回来资助。」 「我知道、我知道,洛老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两个经营这个园子多少攒了点银子,要养老不成问题,但能照顾得了云汐姑娘一辈子吗?云汐姑娘生得这么貌美,到时成了老姑娘随便嫁了不是可惜?所以谢大老爷绝对是最好的对象。」 洛成不想得罪人,若真说那谢大老爷都多大年纪了又长得脑满肠肥,家里已经有了四房夫人还想娶他家的闺女,肯定会让宋婆恼羞成怒,若因此回谢府说了什么,或是在长岭县里传出什对洛云汐不好的谣言,到时云汐真的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洛成回头看见也在厅里的玄朗,以眼神示意妻子杨素锦让她别多话。 杨素锦虽不明白老伴打着什么主意,但也只是回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她知道了。 「宋婆,其实最主要的是,云汐还舍不得她表哥,云汐没有亲人,好不容易寻回一个表哥,两人才相认不过月余,这就要她放下她的亲人去嫁人,她不肯,所以说了除非表哥先成亲,她才肯嫁。」 长幼有序,洛成想他这个理由十分合理,应可暂时劝退宋婆,所以把玄朗给拉了来,成了挡箭牌。 表哥?宋婆要帮忙说媒,自然好好打听了洛家一番,当然也知道了玄朗的存在,方才一进屋子就看见了厅里还坐着一个美公子,猜测这就是洛成新收留的洛云汐的表哥。 她是听说过洛云汐的表哥是个美男子,方才一见,果真传言属实,心里还想着难怪洛云汐的亲生父母会生出洛云汐这样的美人,就连她的表哥也是个美人啊!但这个美公子如今可成了她赚媒人礼的阻碍。 「原来,云汐姑娘是希望表公子能先成亲吗?但表公子初来乍到,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找到好对象……」 玄朗一听到有人上门为洛云汐说媒,所以特地来探问看看情况,他打的主意是,就算媒人介绍的是个好对象,他也要想办法从中破坏。 结果,一听是个年过半百的大老爷,又是打算纳洛云汐为五姨娘,他便放下心来,别说他不肯了,洛叔、洛婶也不会肯的。 所以后来他便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却没想到洛成突然把他拉进这浑水里。 不过,为了洛云汐,这浑水玄朗可是心甘情愿蹚进去。 听到宋婆还没打算放弃,玄朗神情变得十分落寞,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好似想偷偷的转身离去,却被洛成唤住。 「玄朗,你去哪儿?」洛成还想着玄朗能帮他的忙,一同打发了宋婆。 「都是玄朗的错,耽误了云汐的亲事。」 「我们没这么想。」杨素锦见玄朗一脸落寞的模样,以为他把洛成的话当真了,现在正自责不已,连忙安慰起玄朗。 哪知道玄朗针对的人却是宋婆。 「我知道洛叔洛婶不这么想,你们心地好,收留了我还把我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只是外人看来,都觉得我耽误了云汐。」 外人?那想必是指自己了,宋婆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玄朗刚刚可没指名道姓,若她真说了希望玄朗别耽误洛云汐,那玄朗说洛成夫妻俩是好心人,岂不是他们这些不认同的都成了坏心人,而且她还自己承认了? 「这怎么是耽误呢!是云汐姑娘舍不得亲人,谁都没有错。」宋婆想了一个借口,不让自己成为坏人,也能表示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不过女人家青春有限,表公子或许该劝劝云汐姑娘,让她改变想法。」 玄朗听到这里,突然捧着心口咳了几声,虽然因为痛楚而蹙着眉,却一点也不折损他的美貌,犹如西子捧心一般,当下就让宋婆看得两眼发直。 玄朗这样还不够,用着虚弱的声音说着自责的话,更显得楚楚可怜。 「都是我的错,打听到云汐的下落就来依亲,完全没想到会给云汐带来困扰,云汐想必是因为我的身子不好,担心我,想着她出嫁了就不能照顾我,所以才拒绝了那么多回亲事。」 这玄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明明身子恢复了健康不是?可这一脸歉疚真的不像假装,害洛成真以为自己找的借口伤了玄朗,他赶紧来到玄朗身边,拍着他的肩安慰他。 「玄朗,你别多想,我们没人当你是负担。宋婆,你瞧瞧你,话是怎么说的,让玄朗误会了。」 「宋婆真的不是这样想的吗?」玄朗抬起眸子望向宋婆,眼中有着无限幽怨。 宋婆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坏人,人家是一个生了病的美公子,自己却还要把他往绝处逼。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宋婆也急了,美人幽怨的眼神她看过不少,可就这美公子的眼神,令她觉得不舍啊! 「可你方才还说云汐的亲事被耽搁了……」 「她的亲事是被担搁了,但不是因为你啊!」 「所以,云汐的亲事被耽搁了是事实……都是我……是我这个生了病的废物耽搁了云汐,我不如病死算了……」 见玄朗又开始自暴自弃,宋婆连忙出声道歉,「不不不!是我不会说话,表公子别胡思乱想……」 宋婆想了想,眼前这场混乱好似是她挑起的,不平息不行,若想赚这媒人礼,看来还得先处理好了玄朗才行。 「这样吧!我先帮表公子找位好姑娘,一等表公子成亲了,云汐妓娘自然便能放心出嫁了,这样好不好?」 「有好姑娘肯要我吗?我两袖清风,别说聘礼,甚至也给不出像样的媒人礼。」 宋婆把视线转向了洛成,似是打着洛成的主意,玄朗又接着说:「我可不想麻烦洛叔、洛婶,若要他们还得为我的聘礼担心,那我宁可终生不娶。」 第九章 终生不娶?那洛云汐要何时才肯嫁啊!宋婆立刻接囗,「不用、不用,媒人礼我不会跟表公子收,至于聘礼……这种习俗不一定需要,人家想着的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只要小俩口喜欢,哪里一定要什么聘礼,至多……表公子也不收嫁妆就是。」 「不收嫁妆?那我们两个日后靠什么生活啊!我病得都没办法工作……」玄朗嚷嚷着。 什么?这个表公子难不成还是个病痨,连工作也不行?宋婆感到棘手,但想了想,玄朗生得这般美貌是个优势,她脑子里立刻有了人选,记得有几户大户人家里有些相貌平庸无奇的小姐,或许是因为家世好,不够俊美的还看不上眼,但若像玄朗这样的美男子,她们肯定会喜欢。 「这……若是对方家世不错,不需要聘礼,且附上丰厚嫁妆的也不是没有,至少我就识得几位小姐。」 「真的吗?对方容貌如何?是不是有着天仙之貌?」 「表公子希望找的对象是美人?」宋婆小心询问。 「莫非你们说我生得俊美都是骗我的?所以不配找个貌美的对象?」他又哀伤控诉。 「当然不是。」 玄朗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提出了他的条件,「我知道要找比云汐美的姑娘不多,与云汐一般美的就行了。」 洛成及杨素锦听到这里,便明白玄朗是在故意刁难宋婆了,玄朗平时一脸真诚,想不到使起坏来也是一脸天真样,宋婆还不知道自己被阴了。 「与、与云汐姑娘一般美?」 「是啊!」他回得理直气壮。「而且,我还有件事得先跟宋婆说一说。」 「还有事?」 「当然,宋婆要为我找对象,不用知道我的家世背景吗?」 「这当然、这当然,表公子姓啥?家乡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姓墨,墨玄朗,如今无家可归,家里亦没有亲人,所以我希望未来妻子的嫁妆里能有栋宅子,免得我们一家子得餐风露宿。」 开了这么一大堆条件,若她还能给他找到一门好亲事,那她就不是媒婆,是月老了。 宋婆皱着眉,直觉洛云汐的亲事她应是谈不成了。 「洛老,表公子的对象我得再好好找找,我想谢大老爷肯再等等云汐姑娘,你们帮着劝劝,或许云汐姑娘会改变心意也说不一定。」 「好,我们会帮忙劝劝,但我们不会强迫云汐。」 「这我清楚,那我先走了。表公子放心,等我好消息。」 「嗯!多谢你了,宋婆。」 「别谢、别谢。」宋婆两句别谢语音都还未落,人早就不见人影了,大概是没想到玄朗看来柔弱,开出的条件可是强势得很,她根本没把握能办好这事。 洛成见宋婆的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大笑起来,他坐回椅子上,摇着食指笑压玄朗,「你啊你!我们该不会也是被你一脸真诚给骗了,其实你一肚子坏水吧?」 「洛叔、洛婶自然不同,我永远不会对洛叔、洛婶使坏的。」 「是说……原来你姓墨啊!你想起过去的事了?」 玄朗摇了摇头,总不能对宋婆说出自己失了记忆的事,失了记忆又怎会记得自己是洛云汐的「表哥」,所以他不得已才用了墨姓。「我上回梦见有人称呼我为玄朗时其实就知道自己姓墨,只是我并不喜欢墨姓,所以才说了我不记得。」 「为什么不喜欢墨姓?」 「大概是因为为我取名的人吧!」 洛成见玄朗似乎不想明言,也不逼他。「不喜欢墨姓就不喜欢,总之我们都唤你玄朗,也不会连名带姓的喊你,不喜欢就不要用。」 「谢谢洛叔。我想去园子里帮云汐的忙。」 「嗯,你快去吧!每次有人上门来说媒,云汐就会想起过去的伤心事,你去安慰安慰她。」 「好,那我先进园子了。」 【第四章】 在园子里没见到洛云汐,玄朗便想着到花房里去找,果然就在花房里看见洛云汐正在照顾几栋只有绿叶的盆栽。 方才一听到有媒婆来,洛云汐本来一脸不开心,但玄朗此时看见的洛云汐却是笑着的,玄朗明白,洛云汐喜爱花草树木,也唯有这些植物能转换她的心情,让她遗忘所有不快。 玄朗走上前去,好奇的看着那几株洛云汐正在照顾的盆栽道:「这些牡丹不是一般种植来贩售的牡丹,也不是代客种植的吧!」 「只看到绿叶你竟识得这是牡丹?」洛云汐的语气中带着赞赏,玄朗对植物的知识学得很快,好像是他失忆前脑子里本就知道这些事,她只是提醒他便记起来一样。 「我识得,只可惜这些牡丹有生命却还没有灵性。」 洛云汐闻言噗哧一笑,他说得那么玄,像客栈里说书的一样。「这植物有没有灵性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所有植物都有灵性,这几株牡丹还不确定能不能养得活,若能养得活,就会有灵了。」 这一点倒让洛云汐对玄朗刮目相看,这的确不是一般的盆栽,而是她所培育的新品种牡丹,她已经经过多年的尝试,但总是失败,即便牡丹结了花苞,最终也撑不到开花就枯萎。 所以玄朗某方面还真说中了,这株牡丹养不养得活,还在未定之天,只是……他是真能知道植物有灵,还是被他蒙中的? 「喔?这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是它们告诉我的,万物皆有命数,若有机缘,也有可能成精成仙。」玄朗指着满花房的花,十分认真的解释。 但每每说到这方面的事,洛云汐总不信他,还当他是在开玩笑。 「原来如此,哪日我不懂花语时,还得靠你为我和这些花儿交谈喽!」 「这没问题,尽管来可我。」玄朗拍着自己的胸脯,骄傲的承诺着。 他的言行看在洛云汐的眼中倒有点傻气,惹得她发笑道:「我初见你时觉得你像猫儿,可我现在觉得你像缠着我猛摇尾巴的小狗。」 玄朗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不禁蹙着眉,彷佛洛云汐说他是猫可以,就是不能说他是狗。 「我这么聪明,哪里像那些傻乎乎只会摇尾巴的狗?但其实我生得这般俊美,应该更像是枝叶扶疏的桃花树。」玄朗说完还张开双臂,模仿树的姿态。 「你哪里像了?桃花生得如此娇媚,要被比做是桃花,怎么也该是女子才是。」 「那么我的容貌与你最爱的那株桃花树相比如何?谁较美?」他忍不住问。 洛云汐伸出手指推了下玄朗的额头,没好气的说:「原来你在嫉妒那株桃花树吗?竟想跟桃花比美?」 「我才不是嫉妒桃花树的美,我是在嫉妒你眼里只有桃花树。」 听到这里,洛云汐不但没消气,反而在手指上使了力,「竟敢对我说这些浑话,不怕我教训你吗?既然你这么清闲,帮我做做苦力,把那两包花肥扛了,跟我来。」 玄朗有些失望,看来献殷勤这招用久了就没效了,一开始洛云汐还会被他逗得心花开,露出娇羞的笑靥,近来倒真把他当表哥一般,对待他越来越像个「亲人」,而不是「男子」。 第十章 当初捡到玄朗时,他身上虽然穿着上好质料的衣裳,但因为他没带包袱,所以被带回洛家后便只穿着寻常布衣,再加上或许是洛婶的补汤真起了效用,玄朗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 不管是什么样的打扮,都无损他的俊美。 虽然对于俊美容貌的惊艳总会退去,但玄朗对她的呵护及示好,却能让洛云汐对玄朗的好感与日俱增。 玄朗住进洛家不过月余,却已经像是洛家的一分子,玄朗人又贴心,对义父义母早晚嘘寒问暖不说,对她亦是。 洛云汐出身农家,粗重活也不是没做过,即便花匠的工作再辛苦,她倒也能应付。 但自从玄朗也进了园子工作后,说什么自己是男子,本就有义务照顾家里的女子,所以大部分粗重的活都让他揽了。 洛云汐被玄朗这么呵护着,还被他称做是家里的女子,心头多少有些发甜,不过她可没有忘记玄朗是失忆的,而且很可能有个恋人正在等着他,那个叫做青琉的女子…… 玄朗扛起花肥转过身,跟着洛云汐走出花房时,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小盆栽,所以在把花肥放到洛云汐指定的位置后,他立刻走过去扶起被他踢翻的扁柏。 洛云汐一回头,就看见花肥已经放在她指定的位置,却不见玄朗,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见玄朗又蹲在植物旁盯着植物看。 玄朗每回进园子工作,一有空闲就会蹲在些盆栽前,一脸玩味的看着盆栽,洛云汐第一次看见他这可爱的模样时也发噱,他就像个孩子被新奇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只是一般的孩子不会被动也不会动的植物所吸引。 「怎么?那株扁柏对你说了什么?」洛云汐没忘记玄朗总是说他能听到植物说话。 「它跟我说别小看它,它可以长到几丈高。」 「喔?它怎么会没事跟你说起这个?」 「因为我方才不小踢翻它,我对说它太小了,我没看见它。」 「是啊!别笑话它,它会这么小是因为它是三年生的扁柏,移植到十里真的可以长到几丈高。」 洛云汐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笑着说完后就又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玄朗知道洛云汐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并不急着为自己澄清,总之洛云汐没因为他听得见植物说话而害怕他就好。 玄朗一开始以为桃花树旁的野花特别,毕竟在听到那些野花说话之前他也常在洛家的园子里工作,那时他可没听见其他植物对他说话。 而这样特殊的能力好似一发现就停不下来,后来再进园子里工作,他竟听到两株兰花在和对方说话,他好奇的蹲在两盆兰花旁倾听,直到那两株兰花发现这个蹲在身旁的人类不是在赏花,而是在听它们说话时,觉得稀奇,于是满园子的植物便都会找玄朗说话。 原来植物们并不是喋喋不休,它们就跟外表一样,总是静静的待着,除非必要才会与同类交流。 「有怪味呢!闻了好不舒服……」扁柏发出声音。 玄朗蹙眉,他也闻到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异味? 「那是一种叫『土畦』的毒,长得跟一般的土壤,但对人类来说却是慢性毒,闻久了会致死,人类不像我们能闻出土畦,所以即便被毒死了也查不出死因。」一栋长寿梅盆栽如老学究一般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土畦这种毒?」扁柏不服气,一样是长在园子里没见过世面的盆栽,怎么就这株梅树会知道这玩意? 「我跟园子里的其他盆栽不同,你们或是嫁接、或是播种、或是山里采来的,自然没见过世面,我是分株,所以能完全传承上一代的智慧。」 玄朗听着却大蹙其眉,既然是植物才能闻到的毒,为什么他也闻到了?莫非是听了扁柏说有怪味,这才有了错觉? 在玄朗还觉得不解的时候,洛成由园子外捧进了一盆兰花,玄朗立刻闻出那怪味是出自那盆病恹恹的兰花。 「义父……这不是朱老爷那盆心爱的墨兰吗?」 洛成把兰花放在园子里的台子上,看着怎么医都没有起色的兰花叹道:「是朱老爷的墨兰没错,刚刚朱府的小厮送来的。」 洛云汐看着那盆枝叶发黄的兰花,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墨兰我上回分明已经治好了,怎么又病了?」 墨兰并不难栽植,大多数养此兰的人都是将墨兰放在厅里或窗台观赏,只要见叶子略干浇些水,注意不要让根部积水就好,怎么这株墨兰会送来治病这么多次?「那朱府小厮口气可张狂了,刚刚送盆栽来时说你空有绿手指之名,什么花草都能种活,偏偏一株小小的墨兰治那么多次都治不好,说了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我们再治不好这株墨兰,朱老爷放话要让全长岭县都知道我们是坑蒙拐骗的骗子,用绿手指之名招揽生意。」 现在洛云知道义父为何叹息了,这朱老爷财大气粗,当初不做他生意不行,怕得罪了他,如今做了他的生意也头痛,一个不顺心就说要放话。 「凭义父的手艺、凭我的能力,不怕他胡乱栽赃。」 「云汐,可知道这墨兰出了什么毛病?既然你能多次治好它,应该知道是什么病症不是?」 「义父,其实这墨兰并没有什么病,只是养分不足,之前我不过施了些花肥就恢复了。」 玄朗一直在一旁听着,也实在看不过去朱府那嚣狂的模样,看见洛云汐捧过墨兰准备再次施肥时,他突地叫停。 洛成及洛云汐皆一脸不解,看着玄朗抱着那盆兰花煞有其事的自言自语起来,他俩面面相觑,不知道玄朗在玩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就见玄朗突然高高捧起盆栽,看起来像准备把盆裁摔下,洛成及洛云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他不但摔了花盆,还把土给挖开,并在根部挖出一只药包。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株墨兰不是病了,是闻了怪味觉得不适,并没有从土壤吸取了足够的养分,这才让叶子枯黄了。」 洛成接过玄朗拿出来的药包,试着凑近一闻,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我怎么闻不出味道?」 「别闻!说是植物才闻得到,这是一种叫土畦的毒,闻久了会致命,而且中毒者丧命后往往验不出被下了毒,只会当做暴毙而亡。土畦与一般土壤相似,就算这个药包被找出来,若非医者或擅毒者,也无法察觉这是何物。」 洛成一听吓了一跳,连忙丢了手上的药包。 玄朗立刻寻来一只木盒把药包收起来,免得让人闻久了中毒。「莫非有人要害朱老爷?」洛成常常为一些大老爷府里的花园做养护,这种宅斗的阴谋手段不是没听过。 「看来是的,只要把这药包交给朱老爷,再为墨兰换新的盆子施些花肥,墨兰便可恢复健康。」 洛云汐来到园子的工具房里,找了一个洛家园子里售价最贵的盆子,来装朱老爷的墨兰,边移植还边问:「植物才闻得到的毒,竟让玄朗你找到了,这回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是扁柏及长寿梅告诉我有怪味,然后就见到洛叔棒着墨兰进来,方才我问了墨兰,它说它的土里被埋了东西,我这才把盆子打破来找。」 洛老听了一头雾水,他刚才听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第十一章 「玄朗,你说扁柏、长寿梅及墨兰对你说话?」洛成依序指着那些盆栽,再跟玄朗确认一次。 「是。」玄朗认真的回答洛成,也再次向洛云汐解程,「云汐,我真的没骗你,我真能听见它们说话。」 原来他真能听见?洛云汐一双大眼眨呀眨的,好像这回才真正听懂玄朗的话。过去她一直当玄朗是在开玩笑,若不是这回真让玄朗找出了毒药包,她可能还当他是在说笑逗她。 洛云汐这才恍然太悟,原来这就是玄朗常常傻傻的看着植物的原因。「所以你常常盯着植物发呆,是在听它们说话?」 「是的,有的植物会唱曲给我听、有的则会说故事给我听。」 方才因为惊讶而呆住了的洛成好似这才回神,一回神便仰天朗笑了起来。「哈哈哈,玄朗啊!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本事,能听得见植物说话。」 这是赞美吗?玄朗原先还担心洛家人会害怕他拥有这样的能力,没想到本以为是玩笑的云汐知道了实情后是一脸顿悟,而洛叔更是开心得像捡到宝一样。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让我这辈子捡到了一个种什么都能活的绿手指,跟一个能听得懂植物说话的你,这若不是花匠,得了你们两个天赐的大礼怕也是无用武之地啊!」 「洛叔别这么说,能帮得上忙我很开心。」 「这件大事我要去跟婆子说,她听了一定觉得稀奇。」洛成别说会害怕玄朗的能力,甚至献宝似的往屋子走去,打算跟杨素锦说。 洛云汐笑看着义父回屋里,摇了摇头,「幸好义父是花匠,若是卖艺的,肯定逼着你上街卖艺赚赏银。」 「可惜我不能跟法严寺旁的桃花树说话,否则我定要问问他为什么不开花,或许能帮你治好它。」 「你说过能养得活便有灵,那桃花树都多大树龄了,怎么会没有灵呢?」 「野花说桃花已经成仙了,前些日子突然离开不知去向,还说那灵芝是人类生灵幻化的,也已经消失近二十年。」 「的确可惜了,要不我真想听听桃花树及灵芝的故事呢!」洛云汐不禁感叹。 她将墨兰做好了移植,只是土畦虽然已经取出了,墨兰养分不足也是事实,看来还需要照顾一段时间才能送回朱府。 洛云汐把墨兰安置好后,看着原先的花盆碎片,叹口气。 「怎么了?突然叹气?」 「把你摔碎的盆子碎片收拾好,到时还得向朱老爷交差,这花盆看来价值不菲,希望朱老爷能看在我们帮忙找到了毒药包的分上,不计较这只花盆的损失。」 玄朗只是想帮洛云汐的忙,却没想到他摔碎的花盆可能会有赔偿的问题。「要上朱府的时候你带着我吧!我会负责向朱老爷解释。」 朱府的墨兰送到洛成的园子才三天,自然还未恢复健康,朱府竟派了小厮来说,洛云汐几次医治墨兰无效,要赔偿朱府的损失,要洛家无偿为朱府墓园的庭园做养护。 洛成想向朱老爷解释墨兰的培土里放了毒药的事,朱府小厮却说朱老爷这两天没空,要过几日才能见洛成,又说了墓园庭园养护的事很重要,不能担搁。 洛成知道朱老爷哪是真的没有空,要占他们便宜倒是真的。 最后,洛云汐无计可施,还是得去墓园做养护,陪着她的自然又是玄朗。 朱府墓园在郊外,据说是一处风水宝地,建造得像座园子般,倒不像个墓园,墓园外还有一座土地庙。 养护完毕后玄朗帮忙把工具送上驴车,看洛云汐这么辛苦难免抱怨。「看这墓园朱府应是十分富有,怎么却要占人这种便宜。」 「义父正在想办法,这次的墨兰医治好后,要拒绝朱府的生意。」 虽然养护的工作是洛云汐在做,但玄朗帮了不少忙,粗重活也由他全做了,所以洛云汐不至于太辛苦,反而是玄朗,忙得一头热汗。 洛云汐拿起手绢为他拭汗,为他心疼。 此时,刮起一阵风,吹走了洛云汐的手绢,飘到了一旁的大树树枝上,被树枝勾住。 洛云汐追着手绢上前,看手绢勾在树上构也构不着,有些懊恼,那条手绢她很喜欢,就这么丢了她舍不得。 玄朗走上前举起手要试,尽管他的个头比洛云汐高了不少,但还是构不着手绢,看洛云汐一脸可惜的看着手绢,他道:「云汐,我要做一件事帮你拿到手绢,但你别多想,我没想轻薄你。」 「嗯!好。」 洛云汐才刚应完,玄朗便抱住她,把她给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尖叫,「放我下来,我很重吧?」 「怎么会重,你身轻如燕。」说完,他还转了个圈,证明他真的不觉得吃力。 洛云汐觉得自己都快被甩了出去,吓得她的手立刻搭着玄朗的肩好稳住自己的身子,由上往下看着玄朗,他不是说谎,他的确表情轻松,好像举起她是轻而易举的事般,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个笑不同于他过去那个勾人的粲笑,是个恍若能让洛云汐看到他心灵深处的真心欢喜的笑,令她的心悸动了起来。 「怎么了?脸都僵了?」 「没、没什么。」回神的洛云汐想伸手拿回手绢,却在碰到手绢前,手绢又再次被风吹了下来,「手绢又飞了。」 玄朗把将洛云汐放下,为了遮掩她刚刚看着他着迷的表情,她立刻追上前去要追回手绢,却在捡到手绢的同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几名乞丐。 看清那些乞丐的面孔时,洛云汐受惊大了双眼。 「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漂亮姑娘啊!」 听见有人调戏洛云汐,玄朗一转身就看见洛云汐向他扑了过来,他立刻将她给护在身后,就见那乞丐头儿大笑起来。 「本来想今晚要饿肚子睡土地庙了,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的居然有人,喂!看你一副娘儿们样绝打不赢我们,乖乖把身上的钱财留下,最好……把那美人儿交给我们快乐一把,就放你们走如何?」 洛云汐被玄朗护在身后,胆子就大了起来,她躲在玄朗背后斥责他们,「你们居然还在做这种勾当?」 「你知道我们?」 「当然知道,你们团里有一名女子,她人呢?」 「看来还真的知道,她啊!去年就病死了。」 知道曾经帮自己一把的好心女乞丐已经逝世,洛云汐为她感到伤心,对这些乞丐就更厌恶。 玄朗由洛云汐的问话中听出端倪,他因为愤怒而沉声道:「云汐,这群丐莫非非就是当年在破庙里……」 「是。」洛云汐再想起当年破庙里的事依然感到惊魂未定,要不是有那阵怪风给了她机会逃脱,或许她便受辱了。 乞丐头儿带着这群乞丐几日乞不到足够钱子,又每日傍晩就被赶出长岭县城,住在这墓园外的土地庙里,今日出现两个路人,乞丐头儿只想洗劫他们一番,看能不能抢到一些银子好饱餐一顿。 「这位姑娘,你莫非尝过我们哥几个的滋味还念念不忘?无妨,再上前来让我们几个好好疼你。」 「下流!」玄朗早在听见洛云汐的遭遇时就想好好痛揍这群乞丐了,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会放过? 第十二章 玄朗低头一看,在驴车上看见一把铲子,抄起铲子就往那群乞丐挥去。 乞丐虽然有四人,加上玄朗文质彬彬的,便低估他,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拿起铲子打他们,吃了亏后想认真应敌,但由于赤手空拳,玄朗轻易占了上风,把其中两名乞儿打倒在地仍嫌不够,还拼了命的往死里打。 乞丐头儿想着抓洛云汐逼玄朗住手,可玄朗反应敏捷,见他及另一名乞丐往洛云汐奔去,一个灵巧转身就用铲子打中他俩的膝窝,两名乞丐扑跌在地,玄朗上前去,照样用铲子朝他们身子一阵招呼,直到四名乞丐全都痛得起不了身。 玄朗把铲子往驴车上一丢,畅快的吼了一声,「虽然我不觉得过去的我是会拿武器打人的人,但我不否认刚刚这一顿打,好生痛快啊!」 洛云汐一直瑟缩在驴车后,直到玄朗把四个乞丐都打倒了,她才走了出来扑进玄朗怀里。 玄朗才刚打完,怀里便扑进了软玉温香,他愣了愣,这才回拥洛云汐,下颚摩挲着她的发顶,安抚她,「没事了,他们让我打倒了。」 「玄朗……我好怕……」 「别怕,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洛云汐在玄朗怀中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下颚完美的线条及唇角的一抹笑,虽然玄朗不是武功高强的大侠,而且拿着铲子打人实在让人发噱又不可靠,但洛云汐觉得自己被好好的保护了,并相信未来就算再发生危险的事,玄朗依旧会像今天一样,挺身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洛云汐看那些乞丐挣扎的想起身,她推了推玄朗,「玄朗,我们快回去吧!」 「不把这些人送官我不满意。」说完,玄朗由驴车上拿起一捆麻绳,把四个乞丐捆得严严实实的,绑在一旁的树干上。 洛云汐只是远远的看着,即便这些乞丐已经被制伏,她也没敢接近。 玄朗将他们绑好后,这才回头把洛云汐扶上驴车,并上车驾驴车离开。 「就把他们留在那里?」她忍不住问道。 「他们毕竟有四个人,万一路上被他们挣脱了,危险的是我们,我们回去后先进县城报官再回家。」 「好,都听你的。」洛云汐说完,挽着玄朗的手臂靠在他肩头,好似要这样才能安心一般。 玄朗的唇角露出餍足的笑,他今天的举动并不是有目的的想要得到洛云汐的好感才做的,只是想也不想的就挺身保护她,却意外地得到洛云汐的依赖,他怎不欣喜? 所以他没有提醒洛云汐或与她保持礼教上的距离,而是任由洛云汐这么挽着他,享受与她的亲近。 「义父一听到是墓园,本来不放心我自己前来,是我说你会陪我义父才放心,果然今天让你陪我来是对的。」 「以后不管到哪里去,都得让我陪着你好吗?」 「好。」 「说到底,今天会遇上这事都是朱老爷害的,我非得想个办法好好整他一番不可。」他义愤填膺的说道。 洛云汐看着玄朗的神情,这才发现他只要动脑筋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双眼就会这样眯起,看得出他正在谋划着什么。 会不会他们一家子都让玄朗这老实真诚的态度、俊美无俦的外表给骗了,其实他一肚子心机? 不过,洛云汐发现即便他一肚子心机,她明白,他绝不会害她。 洛成带着洛云汐及玄朗前往朱府送回墨兰,解释墨兰生病的原因,并为了找出病因只得砸了花盆而致歉,表示此回的治疗不收银子。 然而朱老爷听了不但不感谢洛成,反而斥责洛成的说法无稽。「治疗墨兰的诊费是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那花盆却是价值连城,如今你随意说个理由就要我吞下毁损花盆的损失吗?」 不过就是个瓷盆而已,玄朗不觉得那是多名贵的物品,再说了,再名贵的物品也比不上性命重要。「朱老爷,用一个瓷盆换朱老爷的性命,我觉得非常值得。」 「墨兰的病因由着你说,你如何取信于我,只凭一包看起来像装着一般土壤的药包,你便说这是毒,而且还是闻不出气味,看不出差异的毒,这是空口说白话。」朱老爷压根不信他们的鬼话连篇。 玄朗相信朱老爷不可能没经历过豪门宅斗,就算他空口说白话他也不可能不防,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盆栽不但是亲信之人送的,而且还是亲信之人照顾的。 此时,玄朗看见了主座侧桌上也摆了一个松树盆栽,松树不若兰花娇弱,但看来也颇受土畦所苦,正有一声没一声的发出呻吟。 玄朗的注意力全在松树盆栽上,朱老爷以为玄朗被他堵得无话可话,喊了总管来,要求总管算算洛家得付多少赔偿朱府的损失。 洛成虽然赔不起那个花盆,但他也绝对不是因为如此才想辩解,他出于心善,是真心想提醒朱老爷,「朱老爷,我这世侄的确有是于常人的能力……」 「洛叔,罢了。」玄朗拍了拍洛成的肩,微笑着摇了摇头,「天意本是派我救人,但人若不想被救,又能如何?」 朱老爷方才就注意到这个生面孔,身着寻常布衣却生得一张超凡绝俗的脸,听洛成的语意,这毒药包应是他找出来的,可朱老爷太信任送他盆栽的人,只觉得玄朗应是不小心打破了他名贵的花盆,正在找法子开脱。 洛成倒是因为玄朗的话不知所措了,玄朗怎么突然变得一副语带玄机的模样,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吧。但—— 「玄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浮屠?可我现在想着的不是造浮屠,是想毁坏。」 「怎么?我不信你的话,现在你就想在我朱府撒野?来人……」朱老爷正要开口喊人,就见玄朗突然大声喝斥。 「慢!」玄朗这一喊别说朱府的人,连洛成及洛云汐都一头雾水,然而他只闭上眼,仰天张开双手,似是冥想、又似是在细听天意。 「你这小子到底玩什么……」 「就在那里。」玄朗突然张开双眼,手指往侧桌上的松树盆栽,「那株盆栽也被下毒了。」 「不可能!我警告你这小子,这个瓷盆更贵,花了我数百两银子……啊!」朱老爷阻止已来不及,玄朗一上前就敲开了那只名贵的花盆。 而洛成那只准备制止的手才抬至半空,见状,洛成抹了把脸,他很想对玄朗说不用敲破花盆也能把植栽取出,可惜已晚。 然而朱老爷对花盆的心痛只在一瞬间,当他看见土壤里也埋了一个一样的药包时,顿时脸色大变。 玄朗取出了药包,听见松树松了口气,也听见了墨兰对着松树说着—— 「很舒服吧!我的病也是他治好的,他听得见我们说话喔!」 朱老爷捧起两只药包,松树一直放在朱府里,所以朱老爷连要自欺药包是玄朗埋入的都没有办法,也不得不相信他最信任的人似要害他。 「这位高人,除、除了这两株盆栽,可还有其他?」 玄朗望向了松树,只听见松树拖着虚弱的气音,缓缓说着—— 「二姨娘只在两个盆里埋了毒,但有没有在其他地方下毒就不知道了。」 第十三章 「朱老爷,二姨娘只送了你两株盆栽,自然只埋了这两只毒药包,只是……若她有其他心思,这就不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了,我只是听了天意、传达天意。」 「你、你连盆栽是我二姨娘送的都知道?」 「自然知道,天意还说朱老爷你为富不仁,天意该绝,幸好遇上命定的贵人,因为接手为贵府的花卉治病,无意中为朱老爷挡下一劫,朱老爷倒好,逃过了眼前的劫数,可怜我洛叔得为此付出代价,洛家家运将衰败三年。」 「不就只是毒药吗?哪能影响了洛家家运。」朱老爷不信。 「这毒药不只人闻了会中毒,花草亦是,朱老爷不见这株墨兰连连发病?松树虽不若墨兰娇弱,但枝桠如槁木一般脆弱,是你看不出它已发病。洛家世代皆是花匠,园子里的植栽就是洛家的生计,贵府的毒盆栽在送入洛家园子时就影响了园子里的植栽,怎么不会影响洛家的家运?」 朱老爷看了看那株松树,的确觉得它不如寻常盆栽苍翠。「洛老为我挡劫,是否代表我从此没事了?」 「这……就不是我能断言的了。」玄朗说完,一揖,「损坏花盆的部分我们会负责赔偿,朱老爷尽管开价,但请恕我们不宜在此久留,怕是这府里还有余毒未清。」 什么?最后还是要赔?那玄朗搞了这么一出玄奇的大戏做什么?洛云汐正感到不解,就见玄朗对她眨了眨眼,然后她和洛成就被玄朗这么推着走。 「玄、玄朗,可是……」 「别说了!快走,衰败三年还不够吗?不能再留下来了。」 看着玄朗急忙离去,朱老爷回头看着那两只药包,越想心里越发毛,「来人,快追,把那个高人给我追回来。」 朱府总管听了朱老爷的命令连忙追了上去,来到大门已气喘不已,还缓不过气开口喊人,就听见了玄朗跟洛成的对话—— 「洛叔,朱老爷肯开价要我们赔花盆更好,我摔坏另一个也是故意的,这样朱老爷才会索要更高的赔偿,我们为朱老爷挡下的劫难才可以完全的回溯至他的身上,我们不快些走,万一朱老爷良心发现了,不但不要我们赔偿,还要给我们治疗盆栽的诊疗费,那我挡劫可就挡定了。」 「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最好未来都别再跟朱老爷做生意了,我们收朱府越多的银子,挡的煞气就越重,朱老爷的性命就更安全。」 洛云汐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认识玄朗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前些日子在墓园发生那事时,他才信誓旦旦的说要恶整朱老登一番。 玄朗这么做定有其用意,正巧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朱府总管正在大门后偷听,她便顺着玄朗的意思说:「义父,快赶车吧!免得朱府的人追出来,说我们揪出阴谋者有功,要送我们银子,到时我们挡也挡不住。」 玄朗呆了呆,直到看见洛云汐对他眯眼一笑,以眼神示意,这才知道她应是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催促道:「是啊!洛叔,快走。」 「喔!好!」快、快走!」倒是洛成真被洛云汐及玄朗一搭一唱给吓着了,连忙挥了缰绳驱动驴车,驴子嘶鸣一声撒腿就跑,从来就没跑这么快过,像是真的飞奔离开一般。 当天稍晚,朱府总管便上门,不但送了来诊疗费,并说了不会向洛成索要花盆的赔偿费,还送上了一只大木盒,里头装了满满的银元宝,说是为了答谢他们为朱老爷揪出幕后阴谋者。 无功不受禄,洛成自然是不肯收的,但看在朱府总管眼里就好像洛成真是担心挡劫才不愿收下,连忙说要回朱府复命便告辞离开。 当朱府总管离开,洛成及杨素锦还在因为那一只大木盒里的银元宝而惊奇时,就见洛云汐及玄朗突然相视一笑,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笑什么?莫非你们早猜到朱府会送银子来?」 「义父,云汐早看那朱老爷不顺眼了,帮他干活条件又多又苛刻,每次给银子就东扣西扣的,如今我们有了理由再不跟他们做生意,还能收这一大木盒的银子做赔偿,怎能不笑?」 「我们不会真的得为朱老爷挡劫吧?」洛成担心的问。 玄朗笑着要洛成安心,「洛叔,这是人祸又不是天意,怎么会有劫难?那是我故意说来让朱老爷担心害怕的。」 「你就不怕我们银子收了,他还是被人给害死了?」 「朱老爷本来是信任他的二姨娘不会害他,这才觉得我们胡说,如今我找出了另一只毒药包,朱老爷再不相信只能信了,肯定饶不了朱府二姨娘,而且经此一事,朱老爷只会更加小心,要取他性命便不容易,时日一久,他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只能归咎于他挡不住另一次动难,怪不得我们。」 「你们啊!」洛成闻言哭笑不得,虽然朱老爷克扣了他们不少银子,但这一大盒的银子也过多了。「不行,这盒银子得还!」 「当然要还,只是,洛叔你去还的时候如果被朱府挡在外,就不要等了,放心的收下这些银子吧!毕竟是朱府不收,不是你不还。」 「你是说他们会把我挡在门外?」 「是,连大门阶梯都不会让你上。」 不管信或不信,洛成还是得走一趟朱府,只是隔日他去了朱府,果然让玄朗给说中了,朱府不但连大门阶梯都不让他上,还装作不认识他,硬是要人把洛成给赶走。 洛成捧着一盒银子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收下了。 【第五章】 「青琉,我们自小就定了亲,如今你已十六,我……想告诉我娘,让他们尽快到宫家去找你爹定日子,让我们完婚。」 「一切都听哲修哥的。」 「怎么?害羞了?我们都快成夫妻了。」 不!不许吻她!玄朗拼了命想要发出怒吼声,喉头就像哽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哲修亲吻了宫青琉。 叶哲修得到宫青琉的首肯后,将宫青琉留在了桃花树边,说是要回家去禀告爹娘,玄朗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想阻止,就是不允许宫青琉嫁给叶哲修。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由桃花树里幻化而出。 「青琉,你不能嫁给他,他爱的是你庶出的妹妹,准备成亲之后害死你,然后他们就可得到宫家的一切啊。」 「你、你怎么会从桃花树里……有、有鬼啊!」 「玄朗、玄朗!你怎么了?」 玄朗猛地惊醒过来,他弹坐起身子,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及梦境,直到听见门外一声声的喊着,这才听出是洛云汐在唤他。 玄朗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下了床,打开门就看见洛云汐一脸担忧的样子。 「玄朗,你怎么了?我在钱头都可以听见你在喊『不行』。」 玄朗走进了房里,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洛云汐也跟着坐了下来,看见玄朗额上布满了冷汗,她拿出手绢轻轻为他拭去,「怎么了?作恶梦了?」 「我好像梦见过去的事了,梦见了青琉……」 洛云汐为玄朗拭汗的手停住,「青琉」这个名字像根细针,一下一下的刺痛着她的心。「你想起青琉姑娘跟你的关系了?」 第十四章 玄朗一直以来都知道青琉是谁,她是洛云汐的前世,在前世他们是恋人,他只是不记得他与青琉之间原来还有过这样的故事,原来起初青琉并不是他的人,而且还有了未婚夫。 「青琉她……不在了。」 「你又要说你们是前世的恋人?」 「是真的,在梦中我见到了她的未婚夫要害她,她想必是因此而逝世的。」 「她有未婚夫,却还与你相恋?」 「似乎是如此,只是……详情我记不起来。」 玄朗的记忆恢复得有些奇怪,先别说一般人根本不会记得前世的事,玄朗恢复记忆竟还先记起前世的事,怎么不怪? 但洛云汐已经越来越依赖玄朗,她虽然也曾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玄朗可能有恋人,她不能对他动心,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所以一听见玄朗说起青琉的事,她还是吃醋。 「你还真的很爱青琉姑娘呢!失忆后记得的只有青琉姑娘的事,恢复的也是跟青琉姑娘有关的记忆。」 玄朗听得出来洛云汐有些吃味,却无法为了安抚她而说他不爱青琉,他知道就算有一天洛云汐相信自己就是青琉的转世,但若认为他会爱她只是因为她是青琉,没了青琉记忆的她也开心不起来。 可玄朗明白,自己对洛云汐的爱绝对不只是因为青琉而已。 即使初见她会被她吸引是因为知道她是青琉,但之后这段相处的日子,才是他真正爱上洛云汐的原因。 「你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吗?」 他竟是转移话题不想谈?洛云汐不禁以为,玄朗是想起自己有多爱青琉姑娘了而不想提。 「法严寺的小师父方才来了,说最近桃花树下的灵芝产生了异变,而且根部好似渐渐脱离了桃花树根,来问我能不能去做个诊疗。」 「怎会如此?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不急,义母已经做好早膳,你梳洗一下就到厅里来一起吃,吃完再去。」 「好。」 洛云汐见玄朗一脸担忧的模样,早忘了方才提起青琉的不快,她不放心地又多看了玄朗一眼,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去,怎知一站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玄朗发现洛云汐的异状及时扶住她。 「怎么了?」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工作起来总觉得力不从心,人也变得很容易疲惫。」 「会不会是病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去?你工作要适可而止,不要让我担心。」 「你会担心吗?」用什么样的身分担心呢?洛云汐想这么问他,却开不了口。 「自然会担心,我看这样不行,今天你别去法严寺,先去看大夫。」 「不行!你不是担心那株灵芝吗?我答应你,去法严寺看过灵芝后,我就去看大夫。」 听到玄朗的话,洛云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她站好身子,拍了拍玄朗扶住她的手,「原来我比那灵芝重要啊!你这么担心那株灵芝,要不是你说灵芝的灵体不在了,我都要以为你是被灵芝精给吸引了。」 玄朗听了哭笑不得,他这么担心她的身子,她居然还说笑!「那你那么关心那株桃花树,莫非被那桃花仙给吸引了?」 「或许喔!」洛云汐说完,还推开了玄朗就往房门外走去,「好了,快梳洗一下吃早膳了。」 洛云汐回眸留下一抹粲笑,看得玄朗心动不已,他伸出手想拉住云汐的手,然而她却像一阵轻烟般轻易的逃出了他的手掌心。 洛云汐用过早膳后便不见人影,玄朗想着洛云汐不是说好找他一起前往法严寺,怎么突然不见人影,他便前往花房找她。 一进花房,竟见洛云汐有些呆傻地坐在盆栽旁,她面前的是一盆枯萎的牡丹,牡丹只结了球状的花苞,未能开花便枯萎了。 「怎么了?你怎么看着这盆牡丹发呆?」玄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洛云汐所培育的几株新品种牡丹的其中一株,「这……这不是新品种牡丹吗?」 「玄朗,我又失败了,又是只结了花苞来不及开花便枯萎了。」 玄朗知道洛云汐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心力培养这些新品种的牡丹,前几日,牡丹终于结了花苞,连洛成也为洛云汐开心,今年的的花会即将举办,洛成还说要让洛云汐做为洛家的代表带着这株新品种的牡丹去参加花会,若能选中花魁便可送入宫中,连带洛家与洛云汐都将名声大噪。 「那个自信满满说自己只想成为顶尖的花匠,没时相夫教子的洛云汐呢?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你不是用不同的方法培育还有好几株牡丹吗?」 洛云汐摇了摇头,指着一旁几株枯黄的牡丹,「都一样,全枯萎了,这两年来我一事无成,其实在离家出走前我就已经能培育出可结花苞的牡丹,但两年来总是停留在这个阶段,从没能开过花。」 玄朗看着几株枯萎的牡丹,能明白洛云汐感到的挫折,却在同时看见了一株依然绿意盎然的花株。 「这不是还有一株牡丹吗?」 「别说它至今连花苞也没有,若有了,也不一定能开得了花,义父想拿去参加今年花会的并蒂牡丹已经结了花苞,虽不是新品种,但花苞结得比寻常并蒂牡丹还大,我想,它必能在花会上拔得头筹。」 「云汐……」 「玄朗,你知道吗?最近我的绿手指似乎不灵了,新品种的牡丹培育不成还能说不是我的错,但你送我的丁香也被我照顾得几近枯萎,就是我的错了。」 玄朗这才看见那盆丁香也奄奄一息,他知道洛云汐十分爱怜这盆丁香,总是对它照顾有加,如今见丁香突然几近枯萎,她想必十分受挫。 「这是我们的丁香……」 「是!你看见了吗?我连它都照顾不了了。」洛云汐伤心的又岂止是一盆丁香而已,那还是玄朗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是后来才听义父说,失忆后身上没有银子的玄朗,是拿他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物换了买的,那是一支簪子,而洛云汐原先还猜想玄朗是因为换上了寻常布衣才不戴簪子,没想到竟是卖了换钱买花。 「云汐,我对你有信心,这株牡丹最后一定会开花的,而且会开出你想要的靛色牡丹。」 紫色牡丹是常见的牡丹颜色之一,但洛云汐却喜欢靛色,所以一决定培育新品种牡丹时,她便决定培育靛色牡丹。 「或许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自以为自己有什么绿手指,妄想培育出我想要的牡丹,还因为将全副心力都放在那些新品种的牡丹身上,对丁香疏于照料害死了它。」洛云汐觉得歉疚不已,她走上前捧起那盆丁香,十分伤心,「玄朗,你帮我跟它说,我对不住它。」 玄朗轻叹一声,由洛云汐的手中把那盆丁香抱了出来,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模样,其实玄朗也觉得怅然,可惜他只能听得见它们的声音,若也能治疗它们该有多好,那么这株丁香就不不会死,洛云汐也不会伤心了。 就在玄朗这么想的同时,他轻抚花儿安慰它,没想到,竟见丁香的叶子突然闪耀着点点金光,好像一面镜子反射了日光般,玄朗震惊的放开手,就见丁香枯黄的叶子缓缓转回绿色,整株丁香也恢复了生气。 第十五章 洛云汐也发现了异状,诧异的看着突然恢复生机的丁香,「玄朗,你对它做了什么?」 「没有咂!我只是摸了摸它。」 「你能治愈植栽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着,如果我能救活它就好了,然后……它就活了回来。」 「这、这太稀奇了!」洛云汐看着那株丁香神奇复活,只想着找洛成也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去找义父过来,看看这株丁香是不是真的活回来了。」 看着洛云汐高兴的跑开,玄朗却开心不起来,对于自己突然治愈了丁香,他总觉得将要发生一些他不想面对的事。「怎么可能是我治愈丁香的?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离奇的事?」 「的确离奇,想不到你除了能听懂我们的话还会仙术啊!」丁香伸展了枝叶,犹如伸了懒腰一般。 听到丁香这么说,满园的植栽窃窃私语起来。 「不可能。」玄朗否定了丁香的话,他只是个平凡人,哪里会什么仙术。 「过去我们都以为你是拥有异能的人,会不会其实你是仙人,所以才能听得懂我们的话、会使仙术?」一向是园子里的老学究长寿梅做了这个结论。 「我刚来到园子时,觉得洛姑娘身上有种好闻的香气,闻了神清气爽,结果园子里的老榕树对我说,那是因为洛姑娘的身上有仙力,才会带有那样的香气,但事实上洛姑娘不是仙人,会不会玄朗也是一样?」一株小五叶松发出了疑问。 「你是说那种香气是仙力?」 「你也能闻得到吗?老榕树说只有我们植物才闻得到啊!」五叶松疑问更甚了,玄朗会不会真是仙人?那么闻得到香气也合理了。 「最近是觉得香气似乎越来越淡了,但我确实闻得到,你说的老榕树在哪里,我要去问问他。」 「就在园子的最深处,它是洛家园子里年纪最大的。」 玄朗捧起了五叶松往洛家园子深处走去,洛家园子很大,就连玄朗也没把整个园子给摸熟,走到最深处,果然看见了一株枝干纵横交错、枝叶繁密的榕树,老榕树的枝干上悬垂了不少气根,有的甚至已经垂落地面成了支柱根,老榕树的枝干便借着支柱根向外延展,成为一株硕大的榕树。 「就是它,它是这园子里最老的树了。」 听见五叶松的声音,好似睡着被叫醒的人一般,老榕树发出几声呻吟,就连那些尚未接触地面较短的气根,都轻轻摇晃起来。 老榕树好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发出惊叹声,「你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那是仙力,而且香气隐约中掺了些桃花香,莫非……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桃花仙?」 乍听老榕树称他为桃花仙,玄朗想起了今早的梦,梦中,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由桃花树里幻化而出,提醒了宫青琉她的未婚夫及妹妹的阴谋。 「老榕树,你又说人家是仙,上回你也说洛姑娘身上的香气是仙力。」 「我说她身上有仙力不等她是仙,但眼前的这个真的是桃花仙。」 「我听过人类经由修行成为仙人,我怎么没听过树灵修炼后能成仙的?」 「你才多大岁数自然不知道。」 「那你活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成仙?」 「成仙要有机缘,我们这种没机缘的树灵,只会随着树龄越来越老,直到有一日老死而已。」 「什么我们?或许我未来也会有机缘也不一定。」 「你这小子,敢质疑你爹我的话?」 玄朗本来还认真的听着,直到那株老榕树竟将他手中的五叶松认做儿子,玄朗睨了手中的五叶松一眼。 「谁是你儿子?你看清楚,我是松树你是榕树,你怎么能当我爹?」 「你这个不肖子,竟然连亲爹都不认了?」 玄朗真觉得自己是傻子,才会相信丁香及长寿梅的话,以为自己真有仙术是个仙人,更傻的是他竟还相信五叶松的话,来问这株老榕树,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什么桃花仙。 「五叶松,这榕树都已经痴呆了,你竟然叫我来问他,害我差点也被骗了。」 「它是痴呆了,但正常的时候说的事全是真的,你一定是传说中的桃花仙。」 「好了,我差点被骗了,我看我就把你放在这里,你就好好孝顺你『爹』吧!」 「玄朗!别把我放在这老头子旁边啊!上回洛姑娘忘了我,把我放在这里整整十日,我都快被他烦死了,喂!玄朗!桃花仙!你发发好心把我带回去啊!」 玄朗没去理会五叶松的叫声,故意当做没听见的走出园子,洛云汐以为是他治愈了丁香,他还得好的跟洛云汐解释不是他治愈的,他想……应该是丁香自己的求生意志,让它又活了过来吧! 这回来到桃花树前,桃花树似乎更健康了,洛云汐这才松口气,说要不是桃花树越来越健康,她都要以为自己种什么活什么的本领被天收回去了。 「可惜你说那丁香会恢复生机应是它自己的求生意志,否则我都想请你帮忙让这桃花树开花了。」 「有绿手指的人是你不是我,丁香复活只是巧合而已。」 「可惜这灵芝的病我却束手无策,怎么桃花树恢复了健康灵芝却反而病了?好像桃花树把给灵芝的养分又吸了回去一般。」 「那现在怎么办?」 「我知道你重视这株灵芝,如今只能照顾好这株桃花树,桃花树健康了,寄宿其上的灵芝至少养分充足。」 洛云汐养护这株桃花树已逾三个月,桃花树新生的树皮生长得不错,树势也恢复不少,所以洛云汐与玄朗两人便把桃花树干上包覆的稻草卸下。 工作暂告一段落,一名小沙弥来见洛云汐,说是法严寺里也有一株松树似是病了,希望洛云汐去看看。 玄朗不喜欢寺庙,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洛云汐便自己跟着小沙弥进法严寺。 玄朗看着桃树越来越健康,那株灵芝的菌盖边缘却开始呈现坏死的状态,依附着桃花树根的菌根也剥落三成,感觉就像整株灵芝要从树根上剥落了一般。 玄朗像稍早对丁香做的一般又对灵芝做了一次,轻抚着灵芝希望能治愈灵芝,然而这回灵芝并不若丁香发出闪耀金光,若不是他抓不到要点不知道怎么施术,那么就是他根本就不会。 「你是……玄朗吧!」 听见有人唤他,玄朗转过身去,看见一名女子,娇美的容颜上一双精致的凤眼正凝视着他,红唇边噙着一抹温婉的微笑,出色的容貌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 但她白玉般的十指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因为她正揪着手心里的一方丝绢,看得出来她平静的表相下内心十分紧张。 「对不住,我听见洛姑娘唤你玄朗,却不知你姓什么,这才直呼你的名字。」 「无妨,我亦不喜我的姓,唤我玄朗便可。」玄朗打量了那姑娘一眼,不知道她的来意,「姑娘可是府中有植栽需要养护?」 「什么植栽?」 「我是在洛家做事的,姑娘会来见我不是因为府中有植栽需要养护吗?」 「不、不是的。」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要明明白白的告诉玄朗说她心仪于他,所以想跟他说说话吗? 第十六章 她每个月总会有固定的几个日子前来法严寺礼佛参拜,有几次来到法严寺正巧遇上洛云汐及玄朗在养护桃花树,她初次见到玄朗便受他俊美的容貌所吸引,但也只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惊艳而已。 第二次再到法严寺,正好看见玄朗在日头下辛苦的挥汗工作,他挽起袖子帮洛云汐为桃花树覆上干稻草,工作结束后,还体贴的帮洛云汐收拾一切,要离开前,玄朗由洛云汐的腰间扶住她,一把抱起把她放在驴车上,洛云汐笑着捶打着玄朗的手,两人就这么打闹起来。 当她发现自己竟因为玄朗与洛云汐的互动感到不是滋味时,这才知道这种情绪是吃醋,而她,似是喜欢上玄朗了。 本以为玄朗喜欢的人是洛云汐,经过打听才知道玄朗是洛云汐的表哥,于是她便又有了希望,认为玄朗及洛云汐只是兄妹之情。 洛云汐走出法严寺,正看见玄朗与一名女子有说有笑。 听玄朗提起青琉时,洛云汐便已经觉得够心痛,她没想到当见到玄朗与其他女子谈笑时,她的心会更痛。 尤其那个女子很明显对玄朗颇有好感,瞧她眼波流转全是对玄朗的情意。玄朗难道看不出来?还是这名女子生得貌美,玄朗也喜欢这样貌美的女子? 虽然那名女子没有久待,又与玄朗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去,但洛云汐还是觉得心中醋海翻腾,所以一走上前便没有好口气—— 「你不进法严寺原来是与那位姑娘有约,你何时认识了那名姑娘?你看来好似很喜欢她?」 洛云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玄朗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洛云汐走向驴车。 玄朗知道洛云汐应是处理好了法严寺里植栽的事准备回家,正打算把她扶上驴车,就见洛云汐自己攀了上去。 玄朗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怅然若失。 这是他少数一些能如此亲近洛云汐的机会,她怎么好像生闷气一般,不理会他? 「我不认识那位姑娘。」他闷闷的解释。 「不认识可以聊得那么开心?」 「当然开心啊!因为她称赞桃花树被你照顾得越来越健康,或许再过不久真会开花,我听了开心就对她说了许多关于你有多细心照顾这桃花树的事。」 「你们方才是在说我?」 「是啊!」 「然后呢?那姑娘说什么?」 「她说,我好像很骄傲有你这个表妹,然后我说……」玄朗顿时止了话,差点把刚刚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对那名女子说洛云汐对他来说,不只是表妹而已,大概是他的情意藏也藏不住,他看见那名女子愣了愣,这才对他说了祝福的话,然后告辞离去。 「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好隐瞒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若喜欢那位姑娘尽管喜欢,我又不会阻止你,你何必隐蹒我?」 「我真不是……」 「好了,我不想听,我们回去吧!这里的工作结束了。」 玄朗扶住了洛云汐的肩,把坐在驴车上的她硬是转了个方向面向自己,他对洛云汐的心意所有人都看出来,洛成也曾要他多加把劲,因为洛云之曾对洛成明白的表示她不会喜欢上他,所以玄朗也只能循序渐进,先默默的对洛云汐释放自己的情意,直到她能接受他为止,但他绝不能在还没打动洛云汐的芳心前先被她误会了他喜欢的是其他女子。 「云夕,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方才是对那姑娘说,你对我而言,并不只是表妹而已。」 「不是表妹能是什么?」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你对我来说不是妹妹,是一名女子,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兄妹之情,是对一名女子的感情。」 洛云汐被这话给震慑住,小嘴咿咿呀呀的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告白还不够清楚吗?云汐,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不是兄妹之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你、你喜欢我?我以为……」 「以为我爱的人是青琉?青琉她已不在人世了,如今的我喜欢的人是你、爱的人是你,难道只因为我曾经爱过另一名女子,就必须压抑我对你的情意,不能爱你吗?」 玄朗说的没错,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认为玄朗失忆了,误把今世的恋人认为前世恋人,但若真的是玄朗能记得前世呢?毕竟发生在玄朗身上玄奇的事不少,难道她要为了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青琉而放弃玄朗吗? 「不要不说话,云汐。」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下头。 「由回答我能不能接受我的情意开始如何?」 「我……」 「我喜欢你,云汐,你对我呢?我知道你曾跟洛叔说过你不会喜欢上我,但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好、默默对你表露我的情意,你有没有一点感觉?」 「我又不是草木,怎会感受不到?」 「你错了,草木亦是有情的。」玄朗说着,渐渐变成低喃。 他缓缓接近洛云汐,见洛云汐的双颊露出好看的红晕,却没有闪躲,玄朗心中欣喜,原来洛云汐对他也不是没有情意,于是扶住了洛云汐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看见洛云汐阖上眼默许。 他亦阖上双眸,凭着本能,他的双唇寻着了她的,与她深深缠吻起来。 那是个漫长又绮情的吻,他们忘情的需索着彼此,直到两人都要喘不过气来,这才放开彼此的唇,额抵着额的睁眼凝视着彼此。 洛云汐只觉得一阵晕旋,好似因为这个吻而醉了一般。 而玄朗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红,他转过头,看见了身旁的桃花树不知何时开了一树灿烂的桃花。 「云汐,你看,桃花开了。」 玄朗揽着洛云汐,与她一同望向了那花色艳丽的桃花,衬着这样的景色,他的脑海里像潮水般涌进了一些片段的记忆,那是桃花纷落的时节,桃花树下洒着桃花雨,而宫青琉被步辇给抬到桃花树下后,遣退旁人,然后呼唤着他。 他现身后将宫青琉由步辇里抱起,陪着她坐在一地的桃花上,听着宫青琉向他道歉—— 「玄朗,你既是桃花仙,想必活了很久、很久了吧! 「是。」 「那你再活久一点,若有来世,我定会再来寻你,这一回,我绝不负你。」玄朗震惊不已,在那片段的记忆里他看见了宫青琉在他的怀中断了气,回忆里的他感到极度悲伤,仰天嘶吼出一声悲泣。 玄朗受惊的放开了揽着洛云汐的手,就见洛云汐也是一脸不解。 「玄朗……」 桃花仙?他竟真是桃花仙? 在玄朗还厘不清时,就见洛云汐突然扶住自己的额头喊道:「玄朗,我……」 洛云汐的话还未说完,玄朗便见她失去意识,眼见就要摔下驴车,他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她。 「云汐、云汐!」 只是玄朗不管怎么喊,都没能把洛云汐喊,他心急的把洛云汐在驴车上安置好,趴上驴车就往城里急驶而去。 洛云汐的身子经大夫诊断并无大碍,只是令大夫不解的是,洛云汐好似身上的精力在一瞬间被抽干一般,才会昏厥得这么突然。 第十七章 玄朗从洛云汐昏去后就一直守着她,不管洛叔、洛婶怎么劝就是不肯离开。 云汐这一昏迷就是三天,这三天里,玄朗记起了非常多的事情,记起了自己就是那株已经存在了无数年岁的桃花树。 或草或木、或水或石,万物皆有灵,只是并不是所有灵体皆有机缘成精成仙,然而他便是得到机缘的那个。 最初玄朗只是觉得他的日子太漫长而无趣,所以爱听在桃花树下的人们聊天,聆听着他们的故事。 他很喜欢宫青琉,小时候的她总是带着红扑扑的笑靥,像个小尾巴的跟在叶哲修的身后。 本来玄朗对她的印象也就仅止于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娃而已,直到某天,宫青琉与叶哲修玩躲猫猫,就躲在他树后的处草丛里,遇见了一件不平之事。 玄朗讨厌寺庙、讨厌和尚,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一笑桃花开的本事迷惑不了和尚之外,他更讨厌寺庙那每日规律定时的朝钟暮鼓以及单调无趣的念经声,然而偏偏他的本体就是树,灵体避得开,但总不能长期不回来吧! 尽管他再讨厌,不代表有人要将他移株,他就一定能接受,更何况,还把他当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每个月在法严寺的献金也花了不少,如今我就只是跟贵寺讨要这株桃花树也不行?」一名富贾捻了捻胡须,对住持施加压力,此等树龄的桃花树不常见,而且一树桃花没有因为树龄而稀落,反而开得十分灿烂,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树。 如果能种在他刚在县城里买的大宅,办几场赏花会邀些名流来赏花,也算是为自己添光。 玄朗冷眼看着那名财大气粗的富贾,端着想用钱砸人的气势,粗俗得令玄朗作呕,这样的人,也配把自己给请到他家去! 僧人乃世外之人,对钱财本就不看重,虽然对那富贾连声道谢他的献金,但也没有一点将树出让的打算。 只是两人的对话一来一往之间终究惹怒了那名富贾,让他声音拔尖了不少。 「住持如此得罪于我,就不怕我后续会怎么对待法严寺吗?」 躲在草丛里的宫青琉终于听不下去了,钻出了草丛就大张双手挡在桃花树前,还一脸不认同的看着那名富贾。 「这株桃花树比法严寺还早就来到这里,漂亮的桃花人人都可以欣赏,凭什么要让你一人独占了。」 玄朗看着自己身前那个小小的脑袋瓜,还梳着可爱的丫髻,人小,胆子可不小,那个脑满肠肥的富贾少说也有她几倍大,但她一点都不惧怕,只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说完话后忍不住地咳了几声。 「就凭我要钱有钱,要买一栋桃花树还难吗?」 「这桃花树不是法严寺的,是天的、是地的,谁也没有资格卖!」 「你这小娃儿是谁?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住持也因宫青琉的气势而露出笑容,他弯下身子,语气恭敬的说:「宫大小姐,本寺不会卖,你放心。」 「住持,你可要想清楚,我能拿出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富贾一听,又开口威胁。 「先别说本寺对于自从建寺之初就立在此处的桃花树,给了本寺的香客一个游憩之处充满了感激之情,就算本寺要恩将仇报,也得给宫府一个面子。」 「宫府?」 宫家大宅虽在城里,但别庄就在附近,只要宫青琉到别庄时就一定会到桃花树这里来游玩,今天,她就是与叶哲修在这里躲猫猫的。 叶哲修在附近找不到宫青琉,立刻猜测她到桃花树这里来了,一来,就看见一个人正指着宫青琉骂,他不悦的顶了回去,「对!县城里的宫府你不知道吗?真是不长眼。」 那富贾有了忌惮,对待宫青琉及住持也不敢再那么盛气凌人。 宫府虽然只是一小小的地方官,但对平民百姓甚至是这种想尽办法要打入名流圈子的暴发户,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一听到这娃儿是宫府大小姐,那名富贾悻悻然的住了嘴,回了住持几句话后,便放弃离去了。 此时,宫青琉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回身就给了桃花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因为我最喜欢你了。」 「不公平,那我呢?」 「哲修哥又不是树。」 「你啊!真的很喜欢这树呢!好了,你的身子也不好,出来够久了,万一病了怎么办,我们快回去吧!」 与住持道别后,叶哲修便牵着宫青琉的手走了。 桃花树旁又恢复了宁静后,玄朗缓缓的由树身幻化而出,身上,好似还能感觉到宫青琉抱着他的感觉。 这个娃儿,原来不是只有可爱、天真而已,玄朗笑了,他一名桃花仙,只要他的灵体在,寻常人要伤他的本体便不容易,哪需要个小娃儿的保护,但看见一名娃儿挡在他身前、或是抱着他说要保护他,还是让他平静的心湖起了涟漪……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引起他的注意了? 后来,宫青琉渐渐长大,玄朗才知道他们是自小就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妻,他看着他们在桃花树下互诉情衷,看着宫青琉总是一脸幸福,玄朗也为她开心。 直到那一天,他看见了宫青琉的妹妹与叶哲修相约在桃花树下,听见了她对叶哲修说的话—— 「我们要厮守就得除掉阻碍,我那个病恹恹的姊姊宫青琉。」 「你放心,我没悔婚的唯一原因,便是因为她是嫡女,要得到宫家的一切,我必须娶她。」因为宫家并无男丁能继承产业,所以宫家的一切,以后都会由宫青琉全数承接。 「哦,我还以为你真对她有意呢!」 「怎么可能,那样柔弱的女子不合我的意,动不动就虚弱得下不了床,看了就晦气。」 「你打算怎么做?杀人的坏事我可不做。」 「何必弄脏自己的手,等我们成亲,我得到了宫家的一切,我就故意制造机会让她看见我们之间的私情,把她气得发病,老天自然会帮我们收拾了她。」 听见了这样的阴谋,叫玄朗怎能不为宫青琉担心?看着宫青琉被叶哲修所骗,傻傻地露出自以为幸福的笑靥,玄朗好急,好想为宫青琉除去会伤害她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太过在意宫青琉时,他更发现其实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宫青琉。 他虽已成仙,亦不能随意残害人命,只得现身向宫青琉示警。 一开始,他把宫青琉吓得昏了过去,宫青琉过了好几天才又回到桃花树下,这一回,玄朗不再由桃花树里现身后,而是「走」向宫青琉,用尽一切办法让宫青琉不害怕他从而听他解释。 可听他提起叶哲修的阴谋后,宫青琉并不相信,也从没当他是桃花仙,还当他是来路不明的精怪,是想陷害叶哲修。 玄朗没有办法改变宫青琉的想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宫青琉能当他是朋友,遇到任何事需要求助都要来找他帮忙。 宫青琉见他态度真诚,便答应了他。 后来的日子里,玄朗忍着心痛,不管宫青琉是开心的诉说,还是因为与叶哲修的小口角而伤心的向他诉苦,玄朗都一一倾听,无悔的陪伴着宫青琉,甚至眼睁睁看着宫青琉穿起一身大红喜服,开开心心的嫁给了叶哲修。 第十八章 直到那一日,许久没出现在桃花树下的宫青琉来了,但却是被人用步辇抬来的,她说,成亲不过三天,她便得知了叶哲修与妹妹的私情,她悔恨当初不信玄朗的话,如今却误了自己的终身。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虚弱至此?」 「叶哲修将我软禁起来,日日由心理上折磨我,我这才知道失去自由后最让我伤心的,并不是失去叶哲修的爱,而是失去了再见你一面的机会。」 「现在你见到了,你要保重自己。」 「我不行了……这些日子,我日日向叶哲修叫嚣着想得回自己的自由,他却狠心的不如我愿,直到我把自己气得病发,他也不曾请大夫来诊治我。」 「我带去你看大夫。」 「太迟了,我虽然不像你一般是仙,但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我请求叶哲修,看在我曾经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分上,请他完成我的愿望,我希望能死在桃花树下,叶哲修终于答应我,让人把我抬到桃花树下,等我死了才准再抬回去。」 这是玄朗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他的记忆还很片段,他能记得自己是桃花仙,却不记得自己是被谁点化而修炼成仙;他记得有关宫青琉的事,但却不记得宫青琉逝世之后的一切。 只记起了他经过一段冗长的沉眠,再醒来,便是遇见洛云汐的时刻。 想起了这一切的玄朗,沉重的阖上眼,宫青琉死前说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发现自己早已少不了他,她爱上他,但她领悟得太迟,只希望自己还能有来生,让她将来生交付予他。 谁说草木无情,他颊边滑落的是真实的泪,即便她已经成了洛云汐回到他身边,他还是记得失去她时的心痛。 洛云汐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玄朗的眼泪,她抬起手为玄朗拭去,看见玄朗望向她,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云汐,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樵悴?我睡了很久?」 「三天三夜了。」 「原来睡了这么久啊!难怪我觉得睡得好饱,精神好好,好像一次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一般。」 「说什么精神好?你要不要瞧瞧自己的脸色。」他心疼不已。 「你放心,我没事,你担心得哭了吗?」 玄朗知道洛云汐一直介意着宫青琉的事,老实告诉她他所记起的一切或许能让她释怀,但玄朗又不禁想,若将一切告诉她,会不会反而推开她。 她是人、他是仙,人仙殊途,他们能相守下去吗? 洛云汐想坐起身子,却因为在床上躺了三天而显得有些吃力。玄朗帮忙扶起她,让她好好的靠坐在床头,这才伸手顺了顺她的发,笑着安抚她。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能醒来就好。」 「嗳!玄朗,我昏去前看见桃花开了,是真的还是梦啊?」 「是真的,桃花全开了。」 「好玄奇的桃花树啊!前一刻还一个花苞也没有,怎么就突然开花了?」 「那桃花树原先是病了,那一刻……他刚巧痊愈了。」 「哦,你见到那桃花仙了?」 「嗯,他很感谢你治好他。」 「那桃花仙真的是男的?」 玄朗见她一脸好奇,身子好像真的无碍了,这才放心的露出笑容,他挪到了洛云汐的身边,揽着她让她靠在他怀中,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轻轻摩挲。 「是!真是男的。」 「那定是一个美男子吧!和你相比如何?」 「自然是我俊美多了。」 「你啊,还真有自信。」 「当然有自信,我若不是这么俊美,你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呢!」 云汐嘟起嘴抗议,虚弱的拳头在玄朗胸膛上轻轻落下一拳,「我才不是看你俊美才喜欢上你,你变成丑八怪我也喜欢你。」 「哦?那如果我是妖怪呢?很丑、很丑的妖怪?」 「当然还是喜欢,来日我变老了,我也会变丑。」 「那如果我是仙呢?俊美无俦的仙?」 「我不希望你是仙。」 「为什么?」 「我不希望自己在你面前逐渐老去,如果你是仙,最好别来招惹我,要不然到时要推开你,我会很伤心的。」洛云汐发出满足的喟叹,双臂搂住玄朗的腰,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让人闻了神清气爽,好似真能驱散身体的不适。 「你的身上几时有这种香气了?淡淡的,带着点桃花香。」 洛云汐露出了舒服的微笑,好想倚着玄朗的胸膛好好睡上一觉。 闻言,玄朗的笑意凝结在脸上,只因他听见了他最害怕的事,那是仙力所散发的香气,因为他是她不愿相守的仙…… 【第六章】 与玄朗两情相悦后,小俩口的感情瞬间加温,就几乎是焦孟不离的两人,如今更是再也拆不开了。 这回陪伴着她的是心意相通的恋人,洛云汐寻回了自信,对自己所培育的新品种牡丹也有了信心。 玄朗曾经想过以仙术帮忙洛云汐,可即便记起自己是桃花仙,不只能与植物沟通亦有能治愈植物的能力,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记起怎么使用仙术。 上回的丁香的确是他治愈的,但当时他只是想着让丁香复活洛云汐便不会伤心,凭着本能治愈了丁香,但从那次之后,不管他怎么试,就是没办法再使用一次仙术。 或许是感染了洛云汐的心情,最后一株还存活的牡丹终于结了花苞,在第十五天,那株牡丹终于开花了,如洛云汐所愿的开出了靛色牡丹。 在发现牡丹开花的那一刻,洛云汐高兴的抱住了玄朗。 直到此时玄朗才想通,即便他记起了怎么使用仙术,也不能用来帮她培育牡丹,因为这样便不是她自己的成功,唯有她自己培育,使之开花的牡丹,洛云汐的成就感才是真实的,也最开心。 今年的花会,自然是洛云汐带着靛色牡丹去参加,洛成为洛云汐雇了马车,由玄朗陪着她前往京城,参加由三王爷东方立为主审的花会。 花会会期一共五天,这五天里,获得邀请的各地匠人都会带着自己培育的花来参与花会,洛云汐及玄朗住进了花会举办期间为所有匠人安排的住处,是一个拥有一厅二房的小院落。 云汐培育出靛色牡丹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花会,让花会尚未正式开始,洛云汐的牡丹便成了众人的焦点。 当朝皇上、王爷都甚爱牡丹,洛云汐培养出了新品种的牡丹当然受到瞩目,洛云汐的小院落访客络绎不绝,都是借由恭喜她想一睹靛色牡丹风采的匠人。 然而,似乎是不想让洛云汐的牡丹专美于前,传出最后一批入住的匠人中,也有人带来了一株已结了花苞的新品种牡丹。 虽然那株牡丹不若洛云汐的已经开花,但因为同样是新品种的牡丹,还是受到关注。 花会当日,当玄朗陪着洛云将牡丹送进花会指定的花房,洛云汐绝对想不到,那个抱着已结苞的新品种牡丹随她之后走进花房的,会是她那个两年不见的大哥。 窦仲胥带着新品种牡丹来到花会时,听说了此回参加花会的还有另一株新品种牡丹,他压根不曾想到那名匠人会是他以为已经死了两年的妹妹。 第十九章 窦仲胥将牡丹放上花架,转身望向洛云汐时,脸上阴沉的笑容根本不是一个哥哥该给妹妹的笑容,「窦云汐,你好狠的心啊!」 洛云汐胆怯地握住玄朗的手,躲在他身后。「我已经不是窦家人,我现在姓洛,洛云汐。」 「你果然就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当年一走了之,让爹娘及我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 玄朗听出眼前这个人便是洛云汐的亲大哥,那个两次无情的把她推进不幸的婚姻的推手之一,看见窦仲胥竟还想上前再以言语要胁洛云汐,玄朗拦住了他,脸上带着的虽然是温文的笑,但言语没有温度,犹如寒冰。「云汐现在是我的人,所以,我也该称你一声大哥才是。」 一开口就称他大哥,但窦仲胥感受不到对方的一丝善意,他本就不对这个妹妹存有感情,自然说出口的话也十足轻蔑。 「你还是跟过去一样,轻易的就能勾搭上一个男人,只是这回长得体面许多,但这身衣裳看来没财没势,能满足你吗?」 玄朗不能容许窦仲胥口出恶言,喝斥他,「云汐的两次亲事都是你爹娘安排的,你怎能说出如此粗鄙的勾搭二字!」 「看来你知道自己想要的女人不但守过寡还和另一人有了婚约……不意外,她总能让男人为她死心塌地,我劝你看好她,可有人被她逃婚还等不着自己的小妾呢!」 窦仲胥说完了这些难听的话后,本想嚣狂离去,却在转身时被洛云汐喊住。「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这株新品种牡丹,是依着我的手记培育出来的吧!」 「你以为窦家的绿手指只有你一人吗?这自然是我自己培育出来的,与你无关。」 「大哥,我之前培育的是失败品,这株牡丹开不了花的,我劝你带着这株牡丹离开花会,以免到时丢脸。」 「你太看得起自己,这株牡丹不是出自你的手笔。」窭仲胥再次声称牡丹是他自己培育的之后,便没再理会洛云汐走出花房。 牡丹既已开出了花苞,又怎么可能不开花?云汐留下的手记的确记载了不少培育牡丹的方法,他花了不少时间试了每一种,就只有一种开了花苞,以花苞看来,他的牡丹开花后花朵甚至比洛云汐的牡丹开得更大,他确定他的牡丹培育成功,而云汐会这么说,只是怕自己的牡丹与她比美,想骗他离开而已。 两年前,爹娘把她许配给了晋泉县的一位姓卜的富贾,想不到她当夜就跑了,还伤了卜老老。 她落水失踪后,卜老爷找上门来,要他们退还采礼,窦家彩礼都收了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自然不肯,还怪卜老爷把人逼死了,该给他们窦家一个公道。 卜老爷自知理亏,最后只好放弃,但云汐原先守了望寡的夫家宋家,本就怪罪云汐冲喜不成还克死了自家儿子,得知云汐才守了两年寡便再嫁,于是处处找窦家麻烦,把窦家逼得走投无路。 最后,宅子卖了,地也卖了,他们一家搬进了一处破宅子,本就出身农户的窭仲胥后来到晋泉县最有名的花匠园子里工作,因而认识了园子主人的女儿,得了她的青睐入赘日子这才好过了些,他的父母也才不至于三餐不继。 但他毕竟是入赘,在岳丈、妻子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此时想到了当初举家搬迁时整理了云汐的房间,找到一本她留下的手记,里头记载了她培育牡丹的方法。 窦仲胥依着手记终于培养出新品种的牡丹,并借着这牡丹取得了参与花会的资格,所以,他怎么可能因云汐的说几句就轻易离开?他要得到花魁,在岳丈及妻子面前得以抬头做人。 既然云汐没死还出现在花会上,窦仲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见她有了归宿,窦仲胥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花会的第一天傍晚,此次花会的主办人三王爷东方立设宴款待所有匠人,席次以颜色做为区分,代表的是他们在花会中的地位。 洛云汐是代洛成而来,被安置的自然是在洛成过去的阶级地位,入座金字席。而像窦仲胥这种初出茅芦,被安排在青字席。 玄朗比洛云汐稍迟一些入座,是因为他去打听消息,玄朗一笑桃花开的本事让他在花会的匠人中有了好人缘,很快便为洛云汐打听到关于窦仲胥的事。 洛云汐听完了玄朗打听回来的消息不禁叹息,她早知道以爹娘及大哥的性子,根本守不住曾叔公的家产。 「当年我娘怀着我,跟着我爹到晋泉县依亲,他们误以为曾叔公十分富有,怎知到了晋泉才知道,曾叔公是有几块肥沃的地没错,多年来生活不予匮乏是因为他们很辛勤耕种,但因为老家的宅子及地都卖了,我爹娘无法回乡,最后还是留在晋泉,曾叔公在世时他们还肯好好耕作,曾叔公一不在,他们便好吃懒做了起来,把地租给人耕作自己收田租过活,他们会有今日,我并不意外。」 「这个花会不是所有花匠都可以参加,洛叔是因为了一株牡丹才能年年受到邀请,你大哥原先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匠人,若不是靠你的手记培育出牡丹也不可能受邀,但他不知道结了花苞那株牡丹不一定能开花,而且他的牡丹可能撑不完花会会期。」 「他不犯我我便不犯他。我既然已离开窦家,就没想再回去,自此,我会当他是陌生人。」 此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宣告三王爷驾到,身着常服但个个佩带长刀的侍卫率先来到,在宴会之地四周团团围起护卫,四名容貌姣好的侍女在前领路,四名仆侍抬着珍珠步辇,把东方立给抬了进来。 这样的排场,与会的匠人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赞叹不已。 尤其是那顶珍珠步辇,那可是皇上钦赐,象征东方立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东方立一入座,眼光便往金字席飘了过来,停在洛云汐与玄朗身上,似十分惊黑艳。 玄朗蹙了眉,总觉得这个王爷色迷迷的,而且似乎是看上洛云汐。他刻意挺起身子,挡住了东方立望向洛云汐的视线。 然而,玄朗发现东方立不但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仰天大笑起来,看得玄朗一头雾水。 「云汐,你要小心那个王爷,我总觉得他色迷迷的一直望着你。」 洛云汐闻言偷偷由玄朗的身后探出头去,发现东方立的视线的确是往这里望过来,只是……她怎么觉得东方立盯着的人好像不是她。 东方立爱花更爱美人,若是花与美人可以共赏,那便是人生一大乐事,举办了花会多年,如今能在匠人中得见这样一个美人,怎不让东方立看了心旷神怡、笑容满面? 东方立站起身,所有匠人也立刻跟着站起来,就听见东方立开心的宣布,「本王在此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的参与,为本届花会增光。」 东方立率先饮了一杯,余下匠人则是先行了一礼才喝下自己杯中的酒,在东方立坐下后指示之下,才又一一回座。 只是洛云汐才刚坐定,就又听见东方立指名—— 「长岭县洛氏匠人何在?」 云汐立刻站起福身,恭敬回答,「民女在。」 第二十章 东方立双眸一亮,立刻堆满笑意,「原来培育出靛色牡丹的匠人是位姑娘,本王可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回王爷,民女洛云汐。」 「云汐?好听,好听,那你身旁的人是?」 玄朗立刻站起身,满是占有欲的牵着洛云汐的手,要让东方立死心。「回王爷,草民墨玄朗,并不是匠人,而是随着云汐前来,是云汐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他们才刚彼此倾心,怎么他就突然成了她未婚夫婿了?洛云汐望向玄朗,他没回望她,却收紧了手暗示。 洛云汐对于玄朗这么介绍并没有感到不开心,知道他是因为怀疑东方立对她有意而吃醋才这么说,这么一想,让她心头发甜,自然听话没再说话。 「哦,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是,云汐已与草民订亲。」 东方立并不在意,露骨的视线还盯着两人不放。「本王口中的花……并不是你想的那朵。」 玄朗疑惑地皱眉,不明白东方立指的是什么,自然无言以对。 东方立没再接着说,便让两人入座,接着又指名另一人,「本王听说此回晋泉一名匠人也培育出新品种牡丹,这位匠人何在?」 窦仲胥立刻站起行礼,「回王爷,草民窦仲胥。」 「真巧,窦匠人也在今年培育出新显种牡丹,碰巧也是靛色牡丹,只是……还未开花?」 窦仲胥根本没想到今年花会会有人抢了他的风采,看东方立的意思好像对他有所质疑,他可得先发制人。「回王爷,草民估算过,花会结束前牡丹就会开花,能赶得上最后一日的花魁竞赛。」 洛云汐与玄朗相视一眼,最后洛云汐摇头叹息,窦仲胥想要强占她的研究成果,至少也得经过尝试,真正看见牡丹开花了再参与来年的花会,也不至于来花会自取其辱。 东方立一直留意着洛云汐及玄朗,洛云汐这小小的表情当然没逃过东方立的注意,那可不是同样培育岀靛色牡丹的同行相嫉而已,他猜测洛云汐与窦仲胥之间定有什么故事,所以刻意挑起它。 「窦匠人,别怪本王多疑,花种、颜色千百种,怎就你与洛匠人都垗了靛色牡丹来培育?在本王的眼中,看到已开花的才算成功,未能开花的……只是效颦而已。」 被如此质疑可达不到窦仲胥出名的目的,想着洛云汐又一次阻了他的前程,窭仲胥十分不满。「王爷有所不知,这云汐本不姓洛,她乃是草民胞妹,当初出嫁后逃离夫家不说,还偷偷带走了我窦家培育牡丹的技术,这靛色牡丹是草民多年培育的心血,她只是一名窃贼而已。」 「哦,洛匠人,你怎么说?」 听见窦仲胥意是恶人先告状,洛云汐连忙起身回答,「回王爷,窦匠人说的不是事实,这牡丹自始至终都是由民女一手培育,当初离家时,民女培育的技术记在一本手记里没有带走,这才被窦匠人取得学了去。」 「你们各说各话,本王该信谁才好?」 此时玄朗也站了起来,为洛云汐证明,「王爷,草民有办法证明牡丹培育技术是出自何人。」 东方立一见玄朗站起,勾起了他的兴趣,「墨公子如何证明?」 「既然培育成功了,那么窦匠人的靛色牡丹想必会开花吧!」 「那是当然。」窦仲胥对玄朗露出了不屑的眼神,冷冷回答。 「那么,若我说你的牡丹不出五日便会枯萎呢?」 先别说牡丹结了花苞都要十日左右才能开花,开了花也还有约十至十五日的花期才会凋谢,接着期待来年花期,他的牡丹才刚结花苞不过几日,看来十分健康,怎可能突然枯萎?所以窦仲胥并不相信玄朗的话。 「你莫要说大话,牡丹都尚未花,怎可能枯萎?」 东方立挑起眉,他看过窭仲胥的牡丹,别说结了硕大的花苞看来随时可能绽放,那株牡丹枝叶葱翠,怎可能突然枯萎? 「墨公子,你方才说你不是匠人,那你凭什么说窦匠人的牡丹活不过五日?」 「回王爷,草民不是匠人却懂花,这牡丹在草民眼中只有又短又悲凉的一生,不信的话王爷可以等,不日便能知道谁才是真正拥有培育新种牡丹技术的匠人。」 东方立可没因玄朗几句话就轻易相信,反而刁难他,「墨公子,洛匠人既是你的未婚妻,为了保住她的名声或许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若趁夜对窦匠人的牡丹做什么坏事也不是不可能,到时,不就坐实了窦匠人才是窃取技术窃贼的罪名?」 「王爷若不信草民,大可派人看守好窦匠人的牡丹,那么几日后便可证明。」 「本王会派人看守窦匠人的牡丹,只是……墨公子既然敢为洛匠人做证,那敢不敢与本王打个赌?」 「打赌?」 「是,若窦匠人的牡丹开花了,墨公子便是做了伪证,本王可以不治你伪证之罪,但你必须到本王府长住,为本王照顾府里的花卉。」 玄朗此时却迟疑了,虽然他明知窦仲胥的牡丹性命不长,但玄朗对东方立的做法也感到疑问。 东方立为什么希望他住进王府里?莫非是想借着他在王府的这个机会接近洛云汐?若是为此,玄朗便犹豫起是不是该应了这个赌了。 「墨公子迟疑莫非是方才说了大话?」 不行!玄朗知道他此时若不答应这个赌,反而让人怀疑洛云汐真是窃取培育技术的窃贼,总之他肯定窦仲胥的牡丹性命不长,何必担心。 「草民愿赌。」 东方立倒不是认为窦仲胥才是真正培育出靛色牡丹的匠人,只是玄朗的话说得太满,东方立觉得要让窦仲胥的牡丹撑过五天不是难事,他要的,是玄朗能住进他的府里。 东方立是爱花,但希望玄朗住进府里哪是真要他帮他照顾花卉,东方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东方立爱花亦爱美人,京里人人皆知,然而东方立更让人做为谈资的,并不是他爱花爱美人的性子,而是听说东方立的王府里亦豢养过美男子。 而玄朗的容貌,正是让东方立一见倾心的那种美男,他根本不在乎玄朗已有未婚妻,他只想将玄朗占为己有。 「那么墨公子,本王的侍卫不懂植栽,本王会另派匠人特地照顾那株牡丹,你没有意见吧?」 「草民没有意见。」先天不足的牡丹,后天做再多的照顾、施了再多的花肥都救不回。 东方立右席还安置一座空席,与会者本不以为意,直到听到外头的通传声,这才知道国师墨无垢竟也是席上嘉宾,纷纷私语起来。 墨无垢是一名得道仙人,被皇上奉为国师已二十载,哪是轻易能见着的,听说墨国师真实岁数无人知道,更传说他已百岁之龄,可他不但不显老态,容貌看来竟只有弱冠之龄。 见到墨无垢的身影,东方立便堆出满脸的笑意,「国师稍早说有事不克前来,本王还觉得可惜,怎知国师最后还是来了。」 「无垢今日上了一卦,测出此行会有奇遇,所以前来,莫非……王爷不欢迎无垢?」 「当然欢迎,请!请上座。」 第二十一章 墨无垢人如其名,他穿着一身无一丝点缀的白衣,一头如瀑的黑发只扎了个半髻,余下的便随意披落在白衣之上。 若说玄朗的美还有属于男子的俊朗清雅,那么墨无垢的美便是属于女子的精致脱俗,今日见了俊美的玄朗,再见一位不同类型的俊美国师,在场的人怎不惊艳? 只是墨无垢那双特殊的灰色瞳眸向来清冷,即便笑着也让人感到疏离,直到墨无垢看见了刚和东方立打完赌还没回座的玄朗。 别说与会者,就连东方立都错愕的看着墨无垢快步的走向玄朗,然后执起玄朗的手。 玄朗并不记得眼前人,但这人看来却好似识得自己,可他看来不逾弱冠之年,自己却已经沉睡数十年,他们真有可能相识吗? 「竟然是你!」 「国师……识得我?」 不是冷冷的喊他「墨无垢」,而是一句状似恭敬的「国师」,墨无垢细看着玄朗,又望向洛云汐,直到得到了解答。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啊!当年让洛云汐向西而行,最终还是被「天」给阻拦了。 墨无垢看玄朗的记忆似是大部分回归了,却忘了最重要的部分,让墨无垢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忘了他! 「就说你傻,不该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痴傻,当年你就该随我离去,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国师何出此言?」 「你还不知道自己沉睡的原因吧!」 看来,这个国师是真的识得他,才会知道他沉睡的事。「莫非国师知道?」 「别再称呼我为国师,我是墨无垢,就算你失忆了也不该忘了我,你无情得令我伤心。」 「你姓墨?」 「是,墨无垢,记起我了吗?记起你该是我的人吗?」 玄朗想起了为自己取名的人,要自己跟了他的姓,莫非……就是墨无垢? 但这一切可让洛云汐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玄朗的心中只需与一个青琉争地位,如今怎又会出现一个墨无垢? 而这个墨无垢竟还说玄朗是他的人? 「我……不记得了。」 墨无垢看了他身旁的洛云汐,这个让他险些失去玄朗的女子,他收起了热切的眼神,恢复了没有温度的嗓音,道:「你似乎打了赌,他人是要看顾好自己的花,你则是要看顾好自己的匠人,玄朗,能不能得到花魁,除了有花还要有匠人啊!」 「你想对云汐做什么?」既然想起了墨无垢对自己的执着,玄朗自然明白在墨无垢的眼中洛云汐就是阻碍。 「我?我无须对她做什么,你要小心的是……别人会对她做什么,要得到你,我会光明正大。」 墨无垢既是国师,想必测算出什么,玄朗有了警戒心,真诚向墨无垢揖,「多谢国师。」 曾经,墨无垢的容貌也吸引过东方立的注意,要不是墨无垢是皇兄所封的国师,东方立早想把墨无垢收编在他的王府之中,但除了是国师,墨无场亦会仙术,几次想占便宜被墨无垢以仙术恶整一番后,东方立便放弃墨无垢,只是对于美人,东方立还是会十分礼遇就是。 但对于玄朗,东方立可没这么容易放弃,他喜欢玄朗那仍带着男子英气的美,那是一种既能征服美人又能征服同性的优越感,对墨无垢的喜好,东方立可以在女子的身上找到,但玄朗却是独一无二。 东方立想要的占有,是一种驰骋在男性身上的快感。 但墨无垢看来是认识玄朗的,这一点他可得筹谋筹谋。这么想着,东方立面上不显,招呼道:「国师,请上座。」 墨无垢没再对玄朗说什么,转过身来到东方立的席侧,入了席。 花会已经到了第四天,洛云汐担心的却不是她的牡丹能不能取得花魁,而是玄朗与墨无垢的天系。 洛云汐不是没想问玄朗与墨无垢的事,玄朗说他姓墨,会不会与墨无垢有天系?还有,为什么墨无垢会说玄朗是他的人? 但玄朗说他失忆了,不记得墨无垢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洛云汐就是觉得……玄朗就算失忆了,也绝对记得墨无垢。 就像他记得青琉一样。 而青琉是他曾心仪的女子,那么墨无垢呢?即便墨无垢是男子,但洛云汐仍无法不去想墨无垢生得如此美貌,看起来与玄朗是如此般配。 所以,当墨无垢派人来请玄朗到墨无垢在花会期间暂居的院落一时,洛云汐真心不希望他去。 玄朗是想问凊楚自己还未补全的记忆,但他无法向洛云汐解释,因此,洛云汐见他坚持前往,便与他生了闷气,把自己关在房里。 见洛云汐生气,玄朗便慌了,立刻让人回绝了墨无垢的邀请,想去向洛云汐示好,但洛云汐没有回应他。 玄朗想起他们刚进京时经过一间饼铺,洛云汐曾表示很想吃一种糕饼,于是玄朗上了街买了糕饼回来,就是想借此向洛云汐道歉。 没想到一回到院落,厅门敞开着不说,里头还一片狼藉,洛云汐的房间更是桌椅倒了一地。 玄朗拿在手上的糕饼掉在地上,他疯狂似的在这小院落里翻找每一个地方,希望洛云汐是躲在了哪里而不是遭遇不测。 直到玄朗意识到洛云汐是真让人给绑走了,明明墨无垢提醒过他要小洛云汐的安全,他还是没保护好她。 玄朗从没如此恼过自己怎不记得仙术怎么使用。 当他手足无措时,墨无垢出现了。 「玄朗,跟我走。」 「墨无垢,我现在没空跟你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这语气……墨无垢露岀笑容,虽比不上玄朗的桃花笑,但比之更是倾城。「方才那一瞬间,你记起与我应对的语气了?」 「我……」 「好了,我是来助你的,你忘了怎么使仙术吧?」 玄朗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墨无垢,墨无垢便已上前抓住他的手,「跟着师父来。」 「就说了,我才不认你当我的师父。」 「你都用了墨玄朗这个名字了,可不可以不要坚持了?」 「我倒要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坚持收我为徒,而且你那个暧昧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什么我是你的人,都让云汐误会了。」 墨无垢一听更开心了,拉着玄朗就往外走,「我的徒儿自然是我的人啊!还是你们的感情这么脆弱,我简单几句话就能破坏?」 「墨无垢!」 「玄朗啊!自从知道你的桃花笑对我及对和尚没有作用后,你就没再对我笑过了耶!」墨无垢嘴里说的可惜,但表情看不出,好像玄朗对他越凶他越开心。 墨无垢的侍仆哪见过国师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而且也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热络,所以一个个都傻了。 「让玄朗驾马车就好,你们先回去,记得,东方立问什么都不许说,不要逼我施术封了你们的嘴!」 「小的不敢。」 墨无垢丢下威胁话语,就扯着玄朗坐上马车。 是啊!玄朗这俊美的容貌和迷惑人心的桃花笑,让他不管做任何事都无往不利,偏偏就是对有些人无效。 所以,玄朗就说他最讨厌和尚……还有墨无垢了。 第二十二章 潜进院绑走洛云汐的不是别人,就是窦仲胥派的。 窦仲胥雇来的歹人把洛云汐送到郊外,窦仲胥及卜老爷派来的人已等在相约的地方。 两名歹人下了马车,指了指车厢。「办妥了。」 窦仲胥打开马车门,看见被打昏的洛云汐就躺在马车里,露出满意的笑,卜老爷派来的人也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点了点头才由怀中取出钱袋,交给歹人。 那两名歹人取得报酬,便转身离去。 「马总管,云汐已经送上了,卜老爷答应给我的报酬呢?」 马总管又拿出另一只钱袋交到窦仲胥的手上,但言语中的轻鄙可是毫不隐藏,「窦公子,为了这点小钱出卖自己的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可真是窦姑娘的不幸。」 「她抛弃了亲人,现在不姓窦,姓洛,她已经不是我窦家的人了。」 「没了利用价值,便不是你的亲人。」 「马总管,有时间数落我不如好好的看好她,当年她能跑掉是你们自己的失误,但我还是为你们把她找回来了,所以,下回再丢了她,可别又来找我。」 「我家老爷早知道你拿了银子后,后续的事都不会管,不过……窦公子,你可要小心报应啊!」 马总管这么说完后,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刮着身旁的榕树枝头,传来一阵阵阴森的沙沙响。 风停,树止,接着传来的却是急驶的马车声。 「有人来了,未免有失,马总管还是快走吧!」窦伸胥道。 马总管立刻上了马车,指示着车夫立刻将马车驶离,然而此时急驶而来的马车已经赶至,驾车的玄朗扬声一吼—— 「不许走!」 「快!」马总管一声令下,车夫挥动缰绳,卜府的马车就这么奔了起来。 然而玄朗没有加快速度,反而勒停马车。 窦仲胥见状正要转身离去,就见玄朗在马车上站了起来,那双平日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染上腾腾怒气,发出让人惊骇的红光。 就在窦仲胥因那双发光的红眼而吓软双腿时,玄朗的手一扬挥,榕树的气根像活物一般动了起来,不住的延伸再延伸,直到来到卜府的马车后,猛地如箭矢一般穿透了车,马车车厢应声向左右两方炸开,榕树气根将昏去的洛云汐卷起送回,墨无垢见状上前接住了她。 马总管及车夫哪见过如此骇人的事,车夫吓得甩动缰绳,马儿因而失控,就见马车在郊道上左摇右晃,马总管抓住马车残骸,喊着,「你想把我摔出去吗?稳住马儿!」 就在此时,榕树气根再次袭来,车夫吓得跳下马车,折了腿,无人驾驶的马车就这么失控翻车,马儿倒在地上呻吟几声,挣脱了马车跑走了,至于马总管则是被摔下马车,看着榕树气根犹如盯着他的毒蛇一般,随时准备窜上前一口咬住他。 而看见这一切的窦仲胥哪还有气力跑走,在地上爬着想逃离,却被气根卷住了腿,高高的举起。 「你们可看清了云汐是谁的人了?」 「看、看清了,饶命啊!墨公子,我是云汐的大哥,是她的至亲,请你饶了我一命吧!」 榕树的气根一抛,把窦仲胥给丢到了马总管的身边,接着延伸的气根便缓缓的收回,直到恢复原先的模样。 玄朗回望,就见墨无垢已在他们车厢里安置好洛云汐,盘坐在她身旁为她把脉,「放心,只是被打昏了。」 「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玄朗虽然怒未消,但还是坐了回去,再丢下一个十足威胁的眼神给窦仲胥他们三人,见三人大呼感谢后爬着离开,便掉转马车回程。 「玄朗,你还记得仙术不能害人性命,否则会遭天谴一事?」 「我记得,所以我不是放了他们吗?」 墨无垢看着玄朗对洛云汐的情意,叹了口气,他该不该告诉玄朗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甚至可能会害死洛云汐? 「玄朗,原来洛姑娘性命交关的时候,你还是记得怎么使仙术的。」 「我两次记起怎么使用都是因为她。」玄朗坦白道。 「你真的不能离开她吗?」 「不可能,我爱她,她亦爱我,为了追寻我她转世而来,我不会放弃她。」 墨无垢再次叹口气,这个转世是用多大的代价换来的啊!他能承受得了第二次吗? 花会的最后一天,尽管东方立让多少花匠照顾窦仲胥的牡丹,它还是如玄朗所说的枯死了。 除了这事让人议论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就是窦仲胥连行李都没收拾就不告而别。整个京里都在传说他才是偷盗培育牡丹技术之人,见事迹败露所以逃回晋泉,很快的,这件事在匠人们间流传开来,传回了晋泉。 所以在晋泉县里等着历劫归来的窦仲胥的,只有轻蔑及不堪。 于是,本届花会的花魁,在万花争妍的态势下,洛云汐的靛色牡丹拔得头筹,被皇帝下旨封作花魁,送入皇宫。 花会最后一天的晚上,东方立又举办一次宴会,洛云汐与玄朗风光的被安置在东方立的右席,与左席的国师墨无垢自然又对上了。 洛云汐当然记得被两名歹人所掳的事,她也记得自己拼命的挣扎,直到两名歹人怕引来人只得打昏她。 玄朗带着昏去的洛云汐回院落,为了怕洛云汐无法接受他的身分,他想恢复院落的摆设,让洛云汐以为那只是个梦境。 然而洛云汐一安全,玄朗那出于本能才使出的仙术又使不出来了。 墨无垢摇摇头看着玄朗的窘况,才岀手替玄朗将整个院落恢复原状。 以至于洛云汐醒来后,真以为她作了一个惊恐的梦。 醒来后的她看见玄朗可怜兮兮的向她道歉,又说他上街为她买了她想吃的糕饼向她赔罪,接着又用他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讨好她,她不禁消气了。 她就是拿玄朗这模样没辙。 于是,他与墨无垢的事,洛云汐就这么压下了,即使不去想,但总像一块没搬走的石头压在心上,闷沉沉的痛着。 「墨公子,说来……你与国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还是……墨氏都出美人?」玄朗实在不喜欢东方立的眼神,而且为什么他觉得东方立这句话听来像是在调戏他及墨无垢? 他看了看洛云汐又看了看东方立,难不成……东方立有兴趣的人并不是洛云汐,而是……玄朗打了个冷颤。 「王爷,你老毛病又犯了。」墨无垢什么也没说,但也像什么都说了。 东方立闻言收敛许多,再开口也少了轻佻的语气。「墨公子,即便赌输了,本王还是希望能聘雇墨公子到王府为我照看花房。」 东方立的眼神太邪恶,玄朗看了就觉得不舒服,自然不会管应。「谢王爷厚爱,但草民真不是花匠,无法照看花儿,只怕会害了王爷花房里的名花。」 又一个软钉子,但东方立可没就此死心。 宴会后,玄朗带着洛云汐回居处准备打理好行囊,明日一早就起程返家,在临离去时,被墨无垢拦了下来。 「玄朗,你要小心东方立。」 「我看出来了,他要的不是云汐,是我。」 「是,东方立位高权重,府中的姨娘侍妾比皇上的妃嫔还多,其中不乏男子。」 第二十三章 洛云汐这下终于明白东方立那邪恶的眼神代表什么,她紧紧的握住玄朗的手。 感觉到她的害怕,玄朗也收紧了手回握她。 「我不从,东方立还能绑了我不成?」 「除了那蜂巢里的小倌,有哪个男子甘心成为另一名男子床上的玩物?他王府里的男妾也都是强抢来的。」 「我自会小心,倒是你,我看他对你的兴趣也很太。」 「你这是担心我吗?」墨无垢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玄朗刚对他好些,他又不正经起来,讨人嫌了。 「墨无垢!」 被玄朗狠戾的眼神一瞠,墨无垢老实起来,「你放心,他对我早放弃了,就是嘴上不饶人还想占我便宜,他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二十年的国师生涯早把他的色心消磨殆尽。」 「二十年!所以你真是百岁人瑞?」洛云汐知道墨无垢已任国师多年,只是她不知道竟有二十年!他这青春永驻的本事,连洛云汐都想学。 「小丫头,我何止百岁而已,我是真正的仙人,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神棍?」 「云汐不敢。」 「不敢?你只敢以为我想抢了你的未婚夫婿。」 「墨无垢,你再要欺负云汐,我不饶你。」 「好好好!真是无情,亏我还想收你为徒呢!」 原来墨无垢的执着是为了收玄朗为徒?洛云汐松了口气,这个小动作看在墨无垢的眼里,他十分担忧。 「洛云汐,我问你,你是不是向来觉得自己很健康,最近却是气血虚弱?你过去是不是有绿手指,近来发现自己的绿手指已经失效了?」 「这……」 「看你的表情我便明白是了,玄朗,你们继续在一起的后果,是你不愿意见到的,你自己考虑清楚,与我一起退隐的提议,永远都有效。」 【第七章】 墨无垢说的没错,东方立对玄朗的执着果然没有放弃,花会结束不满十五日,洛家便来了宣旨的人。 圣旨要洛云汐前往东方立的王府,为皇帝照顾一株十分珍贵的牡丹,那是皇帝让东方立由民间寻得的名花,一等牡丹开花便送入宫中,洛云汐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尽管玄朗明知道东方立肯定策划着什么阴谋,但他还是不得不让洛云汐前往王府。 洛云汐住进王府虽然忐忑,但经过七日,相安无事,她渐渐放心下来。她想,这回来到王府并不是东方立的阴谋,而是皇帝原就属意由她来照顾牡丹吧! 皇帝要她来照顾的是一株品种为「二乔」的牡丹,洛云汐第一次见到这株牡丹时已经结了花苞,只是二乔向来是同株同枝,可开一紫一粉二花,但洛云汐奉皇命照顾的二乔,竟只有一个花苞。 洛云汐照顾二乔多日,今日终于得见二乔开花,是一朵半是紫红色半是粉红色的牡丹,并蒂牡丹已是十分稀有,二色同在更是珍上加珍。 然而最让洛云汐开心的是,牡丹既然已经开花,表示她可以回家了。 可这一夜,她却被请至王府私设的牢房,洛云汐知道自己不进也会被押进去,只得随着领路的侍卫走进牢房,没想到却看见窦仲胥被链在墙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太哥,你怎么在这里?」 「他培育出的牡丹不争气也就罢了,还害本王白白损失了一个得到玄朗的机会。」 洛云汐望向坐在一旁、观刑许久的东方立,感到无比的愤怒,她虽然恨她的爹娘、大哥,但想着自己离开窦家与窦家再无瓜葛便好,不曾想竟看见大哥被如此凌虐。 「与玄朗打赌是王爷自己的意思,怎能怪罪我大哥?」 「他没有真正培育出牡丹却借此声名来参与花会,是他诈骗在先。」 窦仲胥连呻吟的声音都快发不出来,看来好似随时会断气一般。 「所以王爷就动用私刑,将我大哥打成这样?」 「洛云汐,本王这可是大发善心,让你大哥能见你最后一面,你要不要听听他的遗言?」 洛云汐咬着牙,她的第一个婚约,是爹娘定的,第二个婚约,是大哥怂恿的,她怎会想听大哥的遗言?可见他被凌虐至此,她又不忍心。 「大哥,你说吧!」 「玄朗他……是妖怪。」 洛云汐对窦仲胥本已心软,听他这么说又让她由心头涌起怒气,「大哥,你死到临头还想污蔑玄朗?自以为培育出牡丹是你自己的错,你要怪罪玄朗指证你吗?」 「云……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有人潜入你的房里……掳走了你……」 这是她的梦,为何大哥会知道? 「那天……我让人掳了你……要把你送回卜府……但玄朗追了上来……用妖术把你救了回去……」 洛云汐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她不明白,大哥难道就这么恨她,要说这样的话来挑拨她及玄朗之间的感情不让她得到幸福。「玄朗他怎么可能是妖怪?」 「他是妖怪……他让榕树的气根像八爪鱼一样抓住我……」 「真是如此,这事怎么没有传出来?」 「卜府的两个人都吓得得了失心疯……我……被王爷抓来……」窦仲胥说到了这里,激动得咳出了鲜血,好像那晚的经历还折磨着他,让他十分恐惧。 洛云汐想起了玄朗能与植物沟通、想起了那株突然痊愈的丁香,也想起了作了那个恶梦的隔日一早,房里的摆设虽然相同,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同。 发现自己真信了窦仲胥的话,洛云汐暗骂自己,她怎么能被大哥轻易几句话就怀疑起玄朗? 「你说的话太匪疑所思,我不相信你。」 呕血的窦仲胥已经说不出话来,要不是双手还吊在墙上,想必整个人早已瘫倒在地。 东方立眼见窭仲胥无法说服洛云汐,他使了个眼色,狱卒又开始鞭打起窦仲胥。 见窦仲胥连哀叫声也喊不出来了,洛云汐看了心急,出声制止,「够了!他是诈骗,但罪不致死吧?」 「我东方立要人死,还不容易吗?」 「王爷让我大哥说谎,不就是希望我得离开玄朗吗?我不信他,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王爷放了他吧!」她明白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但她明白爱情是不能强求的,玄朗爱的人是她,那是东方立无法改变的。 「这些话是本王刑求出来的,不是本王让他说谎,不过,本王的确也不相信窦仲胥的话,本王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你信了就会离开玄朗。」 「要让王爷失望了,我不会离开玄朗。」 「洛云汐,你离开了便好,本王不会为难你,可惜的是你不离开,那么本王就必须要有不一样的手段了。」 「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不会离开玄朗!但我是皇上下旨来王府照顾牡丹的匠人,我若死得莫名其妙,王爷如何跟皇上交代?」 「可如果……牡丹突然枯萎了呢?」皇上可是交代了要好好照顾那株二乔,不得有误。 「你……」洛云汐话说完,狱卒又鞭打起窦仲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窦仲胥无力地承受着鞭打,直至气息全无。 「大哥!」 「把洛云汐关押进牢房,等候皇上发落。」 「是!」 第二十四章 洛云汐被拖离开时,别过脸不忍再看窦仲胥的尸首,她知道窦仲胥诈骗是该付出代价,但她也知道他若不是她大哥,不可能会因为诈骗而死于非命,这一切都是东方立刻意所为,为的是要占有玄朗。 看着洛云汐被拖进牢房,东方立露出阴恻恻的笑寳,洛云汐的命不值钱,她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让他能控制玄朗,所以,他不会把此事闹到皇上面前,他只需让玄朗知道此事便可。 洛云汐因为照顾牡丹有失,可能被皇帝问罪的消息传回洛家时,洛成及杨素锦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洛云汐出来。 洛成不明白,洛云汐可是有绿手指之名,就算她没有这能力,她脑中养护花卉的知识,也不可能让她短短几日之内就能把栋牡丹给照顾得枯萎濒死。 而玄朗却很清楚东方立在玩什么把戏,他是在逼他前往王府,做为交换条件换取洛云汐免死。 玄朗不想让东方立计谋得逞,洛成也想亲自看看那株牡丹是不是还能救回,所以玄朗跟着洛成匆匆忙忙的赶到京里去求见东方立,却被东方立挡在门外,用的理由是,那是要献给皇上的植栽,不是什么人想看就可以看。 在走投无路之下,玄朗让洛成留在客栈等他,而他则前往王府,求见了东方立。 玄朗被王府的人领着到了花房,玄朗走到花房深处,看见东方立就等在那里,他的身旁放置着名贵的牡丹二乔。 「你果然准备了两株牡丹。」万物皆有灵,玄朗看着枯萎的牡丹花灵奄奄一息,难掩不忍,「为了达成目的,你竟不惜害死这样一株名贵的牡丹。」 「这是为了与你谈条件,你若应了,献给皇上的会是完好的牡丹,你若不应,则是这株枯萎的牡丹。」 「你当真以为你做这事没有事迹败露的一天?」 「玄朗,你不明白皇上有多重视本王,先皇没有留下遗诏立下储君,当时所有皇子都经历过夺嫡之争,是本王用亲卫军一路将皇上保上皇帝宝座,所以皇上会让本王予取予求。」 玄朗不想屈服于此人的淫威,但他的手上有洛云汐,他只能处处受制,「我要你放了云汐。」 「玄朗,你很清楚本王的目的,乖乖留在本王身边,洛云汐就会没事。」 玄朗明明是一个桃花仙,却得受人类箝制,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到方法可以带着他心爱的女子离开。 玄朗不相信自己没有办法逃,更不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绝境,但不管他有什么打算,都得先救出洛云汐。 「我留下来,你放云汐离开,而且,我希望能亲眼看着她离开。」 东方立达到目的了,自然不会为难洛云汐,他走到玄朗的身边,伸长手臂揽住玄朗的肩,「你留下来,本王便谁也不为难。」 片刻后,玄朗在后门的暗处看着,看着一脸不解的洛云汐被送出王府,还不放心地怀疑东方立的用心。 「王爷打什么主意?他竟放了我?」 「你去悦来客栈与你义父会合,就知道为什么了。」侍卫只回了她一句王爷交代让他为玄朗转告的话,然后重重的关起门。 玄朗看着洛云汐离开,他重重阖起眼忍着心伤,他会逃、会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至少也得等到他完全想起怎么施术,到时,他会想办法带着洛云汐远走高飞,那么东方立便再也威胁不了他。 「玄朗,本王终于得到你了。」东方立托起玄朗的下颔欺近他,即将四唇贴合前,玄朗别过脸去,让东方立扑了空。 「我只答应留下来,没答应让你碰我。」 「你会答应的,玄朗。」东方立没有因玄朗的拒绝感到失望,他出身皇室,男女欢好所需要的媚药种类之多,是玄朗无法想象的。 「你想向我下药,东方立,我若不饮不食,你找不到机会。」 「玄朗,既然你有不饮不食的决心,那么我们便再赌一次吧!七日后,本王要正式迎娶你,纳你为侧室。」 「侧室?好大的殊荣。」 「的确是,那是只给你一人的殊荣,就连国师,本王都不曾想给过他如此高的地位。」 「墨无垢可是仙人,会使仙术,莫非,你也想对他下药?」 「可惜了,国师会卜算,几次失败吃了亏后,本王对他便失去了兴趣,但你不同,本王喜欢你……比国师更像男人些。」 玄朗厌恶东方立那淫恶的嘴脸,「你真是下流到了极点。」 东方立仰头大笑,玄朗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风情。「我们成亲那日,你会见到本王真正下流的地方。」东方立说完,还在玄朗紧实的臀上摸了一把,这才笑着离开,反正侍卫会盯着玄朗,让他逃不出王府。 玄朗冷笑,想办喜事吗?正好,那一天宾各盈门,不正是趁乱逃离的最佳时刻。 洛成在客栈等到了洛云汐归来,却没等回玄朗。 洛云汐听义父说明了他们来到京城的原因,便明白玄朗牺牲了自己留在王府换取她离开,父女俩正想不到救解玄朗的方法时,突然听见一个大消息—— 王府要办喜事了,三王爷东方立即将迎娶侧妃。 这不是巧合,洛云汐知道东方立要纳的侧妃就是玄朗,他竟想将玄朗以如此屈辱的方法给强留在身边! 洛云汐怎能容许玄朗牺牲至此,便与洛成商量着要在王府办喜事那天,趁乱混进王府去救人。为了让这个营救计划能万无一失,他们必须去找一个人求助。 于是,洛成及洛云汐在喜宴那日去了国师府求见墨无垢,请墨无垢相助。 他们到达国师府时,墨无垢正准备上马车前往王府,见到洛成及洛云汐两人一身小厮装扮时,便知晓了他们的计划。「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们了。」 看来墨无垢早猜到他们会来找他帮忙,洛云汐也不啰嗦,「我们是来请国师帮我们混进王府的。」 「帮你们混进王府不难,扮成我的小厮就可以,但你们以为要把玄朗带出来这么容易吗?」 「将他藏在国师的马车里应该能成功。」 「要救出玄朗,还得皇上帮忙。」 「皇上都能无视东方立纳一名男子为侧妃了,他会管这事?」 「谁说皇上知道东方立今晚要娶的是男妃了?」 尽管洛成及洛云汐不知道墨无垢做何打算,但他们还是跟着墨无垢去了王府。 王府很大,但循着办喜事的红彩走,他们很快便找到玄朗所住的院落,几名喜娘刚刚才帮玄朗打扮好走岀院落,与守在院落外的侍卫招呼一声才离去。 墨无垢一行人躲在暗处,等到喜娘走远了才走出来,接着墨无垢便由怀中取出四片柳叶念念有词,当他掷出那四片柳叶时,柳叶好似有了生命,直直飞向守卫,遮住了守卫的视线。 「脚步放轻随我来,柳叶可以遮眼但藏不住声音。」 洛成及洛云汐点了点头,跟着墨无垢的脚步走进院落,当他们经过守卫时,洛云汐看见守卫虽然双眼直视着前方,却像看不见他们。 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但坐在新房中的玄朗却感觉不到喜悦,他在等一个人,也希望那个人别让他失望,否则他就真的得采用自己原先的计划了。 第二十五章 喜娘为他更衣换装时他都乖乖配合,就是为了要所有人放下戒心。 今天一早东方立就来院落看过他,还对喜娘说道:「帮侧妃上好妆,本王今夜要与我最美的侧妃洞房。」 玄朗忍着听见东方立淫恶话语的不适,静静的由着喜娘摆布,直到喜娘们离开。 玄朗对东方立说不习惯他人的侍候,所以东方立除了院落外的侍卫就没派人守着院落,于是喜娘一离开,偌大的新房里就只剩玄朗一人静静的坐在妆台前。 「玄朗……」 玄朗转身望向推门进来的人,虽然她穿了小厮的衣裳、虽然她上了妆又点了麻子遮掩她白皙的肌肤及秀丽的容颜,但玄朗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云汐!」玄朗又惊又喜的奔上前去,也看见了是墨无垢助她及洛成前来,「你怎么带他们来了?」 洛成见玄朗这态度,好像与墨无垢早有了默契,「你知道国师会来?」 「我想了一个计划请他帮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来。」 「你以为我会看着东方立娶你而不管吗?」 「我不会让自己深陷此处,就算没有墨无垢帮忙,我原先也有计划逃出王府,你来这里太危险了。」 原先的计划?墨无垢不难猜出他原先的计划是什么,他能说玄朗原先的计划真的很蠢吗?墨无垢双手交抱,凉凉的看着玄朗。 「若我那日没潜进王府见你,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东方立好男色既然人人心知肚明,他仍将我以女子的身分迎娶,必定就是碍于皇帝的看法,皇帝想必是不能接受他迎娶男妃。」 「这倒是,豢养男宠皇上还会睁只眼闭只眼,男妃这种破坏祖宗律法的事,皇上怎么也不会允许。」 「所以,我只要逃出王府,东方立暂时找不到什么借口再为难云汐借以控制我,那么我便有时间再想退路。」 「哦,逃出王府说得简单,怎么做?总不会是打昏王爷还是挟持王爷的招数吧?」 玄朗最讨厌墨无垢那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掌握中的表情,他白了墨无垢一眼,「要不然你告诉我能怎么办?我会答应东方立留下来是想先救云汐出去,总不能真搭上我自己吧!东方立也不知道真想等洞房花烛夜还是有所防备,这些日子他不曾近我的身,否则我早就找到机会挟持他出王府了。」 「幸好我来了,否则你挟持了他不是给了他最好的借口,用这个罪名抓你归案,到时进了大牢你就真的成他的人了,这种事……要智取。」墨无垢早忘了自己也曾为了救他慌乱过,如今有了计谋,倒会说风凉话。 玄朗是不会放弃揭墨无垢疮疤的机会的,他冷着一张脸道:「要不是我想出这个办法,你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想着要用人偶还是桃枝幻化成我的模样,让东方立娶一个假人过门呢!」 「你也不想想你这个计划没有我可不行,不怕得罪我吗?」 「我怕什么?你不帮我,我就依原订计划挟持东方立。」 「好了!我拜托你们两个先别吵了,什么计划?」洛云汐开口阻止两人再吵,感觉上两人感情不错,怎么老是吵架斗嘴? 「我发现了虽然我不想嫁,但想嫁东方立的人多得是,那天就有一个人前来,名义上是替皇上来给未来弟媳送赏赐,但事实上却是来会我,语气里多有我配不上东方立的醋意。」 「因为你要嫁东方立,他妒嫉了?」 「对,于是我想了个办法,要阻止这场婚礼最快的方法。虽然可以让墨无垢去向皇帝禀报东方立娶的是男妃,但以皇帝对东方立的重视,顶多口头训诫他一番,阻止了婚礼便了事,所以非得把事情闹大不可。」 洛成往外头张望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喜宴会开,东方立随时可能来带新娘前往厅里进行仪式,所以他们有什么计划就得快实行。「事不宜迟,别再耽搁了,既然有计划,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再等等,人就快到了。」 墨无垢语音方,一名宫人神情呆滞的缓缓走了进来,洛成看了觉得莫名其妙,伸岀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现那名宫人好似无神的躯壳一般。 「我在他身上下了迷魂术,一随皇上进了王府就会被迷魂,自己走到这里来。」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新娘被救走了,总得有一个人代替吧!」玄朗为洛成解释。 「可是……」洛云汐是想救玄朗离开,却不能因此害了另一人受辱。 「放心,这名宫人就是方才玄朗口中所说的那个对东方立有意的人,玄朗这个人肚子里坏水不少,但绝不会无端陷害一个人。」墨无垢边解释,边还要损玄朗一下,惹来玄朗一记白眼。 「我们快走吧。」 「剩下的交拾我,我已让人为你们清空了后门,由后门走。」墨无垢指示了他们路线,而他还得留下来施术。 洛成领头,先探头望了望外头后,这才招了招手让洛云汐及玄朗跟上。 墨无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扣住玄朗的手,在他耳边说:「不管今夜发生么事,都不许与洛云汐洞房!」 玄朗压根没想过这事,而且墨无垢说得这么明白,让他一时间还真有些羞窘。 「你在胡说什么,我暂时没想这种事。」 「你没想,但有人可等不及娶你。」 「娶我?我堂堂男子……」 「好了!快走,记着我的话便是。」 玄朗还因为墨无垢这神秘兮兮的预言感到不解,就被洛成及洛云汐一拖一拉的带出了院落。 墨无垢看着洛云汐及玄朗两人印堂红光满布,知道他们将要办喜事了,希望玄朗能谨记他的话,否则,后悔莫及的将是玄朗。 东方立来到院落准备领着玄朗前往大厅,在皇上面前进行仪式,怎知一进了院落,就见院落里的所有灯火瞬间被风吹灭,唯有新房里的床上发出淡淡红光。 床上,身着大红喜服的玄朗正半倚在床头,抬起无力的手,轻轻的勾着,「王爷……我等你好久了……」 「你……你这模样……莫非是提早饮了我们今夜要喝的交杯酒?」东方立用力的吞了口唾沫,他渴盼着玄朗的身子已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成亲这日,没想到玄朗竟提早饮了酒。 「王爷,快上床来,我不想等了。」 「我们还得先完成仪式……」 「什么仪式我不管,我想先要你。」 东方立才一靠近,便被玄朗给扯上床,一股暗香扑鼻而来,东方立便忘了什么迎娶仪式,动手扯起玄朗的衣裳来。 此时,墨无垢现身新房门外,看见东方立把人抱个满怀,做尽亲热之举,但他的怀中,却是空无一物。 墨无垢微笑后再开口,竟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他大声叫唤着,「有刺客,往新房去了!」 墨无垢在喊完后退到暗处,不一会儿,便有大批的侍卫冲进院落,闯进新房。 进了新房,人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都看见了一名皇帝亲信的宫人正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而东方立也是衣裳不整,在半空中好似摸着什么,露出了深陷情欲的表情。 第二十六章 不多久,皇帝在众侍卫的护卫下抵达,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这荒唐的一幕—— 「三弟!」 皇帝这么一喝,东方立清醒了过来,就连原睡在床上的宫人也醒了过来,那名宫人低头看见自己赤裸着上身,再看东方立衣裳不整,竟是坐起身,自以为娇媚的抡起粉拳,打了东方立一拳。 「原来王爷这么喜欢奴才,那王爷何必把奴才迷昏了带过来,跟奴才说一声,奴才愿意的。」 皇帝举起手指着东方立,想斥责什么,却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又走到东方立的面前,「三弟,你今夜要迎娶的侧妃,是朕宫里的小三子?」 「不是的,皇上。」 「王爷,你都把奴才给剥光了,怎么不认帐啊!」小三子娇声嗲气的不依,他喜欢王爷很久了,偏偏不管他在王爷面前怎么明示、暗示,王爷就是没有发现,害他都嫉妒死他即将要娶的那个男妃。 结果原来……那人只是幌子,王爷要的人是他啊! 于是,就见小三子媚眼一勾,作势要倒在东方立的怀中。 东方立由床上跳下床,躲开小三子,出声怒斥,「你哪里被剥光了,不是还穿着裤子吗?」 「王爷不正是准备剥了奴才的裤子吗?」 「够了!」皇帝喝斥一声,让东方立及小三子都噤了声。 小三子是皇帝的亲信太监,他早知道小三子喜欢东方立,他们要怎么暗渡陈仓他不管,但闹得这么大,丢的可是皇室的脸。 「三弟,朕还在等你的解释,你今夜要迎娶的侧妃,是小三子吗?」 「不是的,皇上,是小三子不知怎么出现在新房里。」 「哦,你说不是小三子,那你的新娘呢?人在哪里?」 「一定是被救走了。」 「救走?三弟,你这个新娘是强娶来的吗?」 见自己说漏了嘴,东方立一慌,连忙改口,「不是,是臣弟口误,是被掳走、被掳走了。」 「被掳走?好,你告诉朕,你的新娘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朕贴皇榜昭告天下,帮你把新娘找回来。」 东方立当然不能直说,墨玄朗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一名女子的名字,而且让皇上知道他昭告天下要找的弟媳是一名男子,皇上非灭了他不可。 皇上说过了,他要怎么荒唐他都不管,就是得暗着来。 「不劳皇上,臣弟知道是谁带走了臣弟的新娘,此事臣弟自会处理。」 「你能自行处理?」 「是!臣弟可以。」 皇帝回头看见众大臣站在新房外不知该走该留,只消一眼,就见众太臣有的突然腹痛、有的突然胸闷,总之什么毛病都有,向皇帝告罪提早离开喜宴。 「小三子,把衣服穿好,随朕回宫。」 「皇上。」小三子一嗔,不依。 「听话!你们两个若真有意,我可以为你们安排,别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小三子一听,开心极了,连忙下了床叩拜谢恩,「谢皇上。」 然而一旁的东方立可是有苦说不出啊! 小三子立刻穿好衣服,就回到皇帝的身边随侍。 皇帝临走前,又告诫东方立一番,「三弟,你这毛病我不会管,只是你要收敛些,明白吗?」 「臣弟明白。」 见东方立准备送他出去,皇帝看他一身衣裳不整,为免难看,免了他的礼,「朕要走了,你不用送了。」 于是东方立立刻躬身一拜:「臣弟送皇上。」 皇帝走后,几名侍卫面面相觑,直到侍卫首领鼓起勇气开口问:「王爷,要属下们去擒回玄朗吗?」 「让他逃了便没有理由再关押洛云汐,把他擒捉回来,是等着皇上降罪吗!」东方立跌坐回床上,看见了墨无垢走了进来。「国师,你还敢出现啊?」 东方立知道这件事只有能使仙术的墨无垢办得到,否则他不会一进房就被迷了心智,还把小三子当做玄朗。 「明知王爷会猜到是我所为,我何必躲藏?」 东方立闻言双目一瞠。 寻常人绝不敢在此时拂逆鳞,但墨无垢自然是不怕他,还出言警告他。「王爷听我一言,有些人是你怎么也得不到的,皇上是疼你,但你一切莫为了一己之私,害皇上留了骂名,这个王朝的福分还有三代,你若因为私利违背天理,会影响了你后世的皇室子孙。」 「国师,本王是爱男子甚过爱女子的人,国师觉得本王会担心什么皇室后代子孙吗?」 墨无垢眼见劝阻无效,也怒了,「王爷,玄朗并不是寻常人,他是桃花仙,惹怒他的代价是你不愿见到的。」 「桃花仙又如何?就跟国师一样不是吗?」 墨无垢看见东方立的眼神已接近疯狂,他重重一叹,「王爷,我不用经过测算,便知王爷再执着不放,堪虑。」 「的确堪虑,只是该担心的人……是你们。」 墨无垢不再多说,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了。「王爷,无垢言尽于此,王爷好自为之吧!」 见墨无垢说完话就离开,东方立大怒,扬手就挥下床头小几上的花瓶,几名侍卫闪开了花瓶碎片,依然躬身站立一旁。 东方立对着侍卫首领下了命令。「你派人暗中监视洛家及国师府,有消息随时回报,我总会找到机会再得到玄朗。」 「是!属下遵命。」 那日小三子为皇帝送赏赐给玄朗,对他语带轻贱,玄朗虽然怀疑却不肯定小三子喜欢东方立,直到小三子离开后东方立随后而来,为小三子出言不逊前来安抚他。 从东方立的话中,玄朗知道小三子是皇帝的亲信,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问小三子是不是喜欢他,没想到东方立竟自以为他吃味,笑着安抚他,说在他心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的地位。 而后,墨无垢潜进王府救他,玄朗想起了墨无垢的仙术可以派上用场,这才有了这一计。 玄朗被救出后,墨无垢还安排了马车连夜把洛成他们三人给送回长岭才让马车离开,接下来,东方立应该会暂时安分一阵子。 洛成他们三人回到洛家已是半夜,杨素锦听到声响前来开门,看见回来的不只洛成及玄朗,连原本即将被皇帝问罪的洛云汐也带回来了。 杨素锦见他们三人的装扮,两人扮成小厮一人扮成新娘,要他们三人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她。 听完后,她虽然为玄朗松了口气,但也不免想为什么堂堂国师意会帮他们的忙。 「有些事,我是该对洛叔、洛婶还有云汐解释了。」玄朗主动开口。 「怎么了?一脸沉重的样子。」杨素锦没遭遇过这些事,还不明白玄朗表情凝重的原因。 但洛成及洛云汐心中对于玄朗的身分有了猜测,能与国师相交,玄朗肯定不是寻常人。 「玄朗,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洛成虽是询问玄朗,但他知道自己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我的确记起大部分的记忆了。」 「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们你的身分了?」 「我会老实说,只是希望我即将说出的一切,不会改变你们对我的态度,我还是那个因为失忆走投无路、被你们捡回来照顾的人。」 「说吧,我们等着。」 第二十七章 「我是桃花仙,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但我想……应是我的本体被雷劈了之后导致我失忆。」 桃花仙?本体?被雷劈?洛云汐很难不联想这与她照顾的那株桃花树有关。 「你是指……你便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照顾的那株桃花树吗?」 洛成本还想着玄朗可能是京城来的公子,甚至可能出身不凡才会认识国师,却绝对想不到他会承认自己是桃花仙,因此洛成惊讶得张开嘴说不出任何话来。 倒是杨素锦先喊出声,「桃、桃花树?是指法严寺旁的那株桃花树?」 「是,数十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我进入沉眠,直到云汐救了我。」 难怪他会突然出现在桃花树旁,难怪从没有玄朗的亲人来找过他,如今洛成知道了玄朗的身分了,玄朗及云汐两人真心相爱,但他们的身分能让他们相守到白头吗? 「你是桃花仙,能与人类相恋吗?」 「为了云汐,我可以像一般人一样生活,我只怕……云汐不要我!」 洛云汐看见玄朗双眸殷切的看着自己,不安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好似怕她会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她想起不久之前,玄朗曾经间过她,如果他是仙,她要不要他。当时她对他说若他是仙就别招惹她,一定让他担心不已吧? 「玄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想办法记起怎么使用仙术,你不用担心自己变老,我会把自己变得跟你一样老。」 洛成及杨素锦先是愣住,直到想通了玄朗所说的意思时,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朗,你怎么不想把云汐变年轻,而是把自己变老?」洛应率先取笑他。 「你啊!都成仙了,还捉摸不住女人的心思吗?」杨素锦也笑他傻,哪个女子听了可以青春永驻,不会开心得飞上天。 「因为云汐不管变成什么模样,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最美的,她不需要变,我变就好了。」 突然听见玄朗说岀如此深情款款的话,洛成及杨素锦互望一眼笑了,玄朗也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傻啊! 倒是洛云汐哭笑不得,玄朗是从哪来这个想法?她还没想到自己会在他面前慢慢变老的事,但如今的她已经决定,不管他是桃花仙还是桃花精,今生只要他。 先不告诉他的决定,她故意说话吓他,「你就不担心我见你变老变丑,不要你了?」 「这可不行!那我不要变了。」 「所以你要把我变年轻,这样就不用看见我变老?」 「不是,这不是我的意思。」玄朗急着解释,就怕洛云汐误会他,「你也不要变,要不,我把屋子里的镜子全砸了。」 看玄朗着急的模样,洛成仰天大笑,赶了近一天一夜的路才回到家的疲惫好似突然全消失不见了。 「云汐,别再逗玄朗了。」平常见玄朗一脸聪明,怎么一到云汐的面前就成了傻子了。 洛云汐看着玄朗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她就舍不得他伤心难过。 玄朗一身喜服还没换下,脸上也还带着美艳的妆容,一双秋水瞳眸好似随时会泛出眼泪来,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洛云汐涌起一股冲动,即便她明知道这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也绝不会后悔。 「玄朗,与我成亲吧。」 「成、成亲?」还真被墨无垢说中了,但怎么说他是个男子,是他娶不是云汐娶吧? 「怎么,你不是说今生只要我?想到我还是会变老变丑,就不想跟我成亲了?」 「不是,我说过了只要你要我,我愿意一辈子陪着你。」 「那我们就立刻成亲,我就不信东方立还能强抢人夫!」 「立刻?」 「对!也不用宾客了,我们立刻拜堂。」 洛成看了妻子杨素锦一眼,杨素锦也回看一眼,他们夫妻俩不是没想过帮洛云汐找个好人家,只是过去洛云汐一直不肯,如今她选了玄朗他们也不是不赞成,只是……会不会太急着办事了些? 可看着洛云汐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洛成及杨素锦心想,选日不如撞日,既然小俩口互有爱意何必再等? 「如果你们决定了,我们两老乐见其成。」 听义父义母不反对,洛云汐还在等玄朗的回答,「玄朗,你的回答呢?」 玄朗见洛成及杨素锦都已同意,这亲事还是洛云汐自己开口求的,他怎会不同意呢? 「云汐,你若知道我爱你多久,又是怎么爱你的,你便会知道能与你成亲我有多开心。」 「我们不过才相识数月,说得好像你已经看了我三生三世一样。」 「云汐,记得青琉吗? 这时候提她做什么?洛云汐的脸沉了下来。 「青琉在过世前对我说,要我等她,下一世,她会找到我,当我的妻子。」 洛云汐不能说自己没有感到一丝醋味,可是想到青琉姑娘已逝,又觉得自己嫉妒她实在太小心眼。 「你真以为我听到这些不会吃味吗?还是你又要对我说青琉姑娘是我的前世?」 洛云汐好似这时才想起眼前的人是桃花仙,而且记忆正在逐渐恢复当中,「你是说……青琉姑娘是我的前世?」 「是,所以我一见你才会伤心的流下眼泪,而你一见到桃花树才会哀伤得感到心痛。」 意思是,她便是他的青琉,那个即便有了未婚夫,他还是点默守护着的青琉,那个死前才发现自己有多爱玄朗,只愿死在桃花树下,对玄朗许诺来世的青琉…… 「我真是她?那么之前我不记得你,还一直否认自己是青琉,你该有多伤心?」 玄朗微笑轻轻摇头,「即便你前世爱着我,今世,我也得等你重新爱上我,我不会逼你接受你自己就是青琉的事,总之,你还是爱上我了,未曾食言。」 「傻蛋!」洛云汐飞扑上前,投入玄朗的怀抱,相拥而泣,这不是悲伤,而是欣喜的泪水。 杨素锦拉了两张椅子,向着大门相邻放好,然后自己坐了一张,又喊了洛成坐在另一张。「云汐说的对,你们立刻拜堂、立刻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东方立还能不死心。」 虽然婚是她求的,但听到义母说立刻洞房,洛云汐还是羞红了脸。 玄朗不再犹豫,他牵起洛云汐的手,先领着她转向屋子大门,跪拜了天地,这才又领着她转身拜了高堂,而后,他们转了身互望、对拜,他深情的凝望着洛云汐,洛云汐娇羞地低垂着头。 是洛成提醒了他们,「再来,就是送入洞房了,时候不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洛云汐不依地嗔了一声,咬着下唇不知还能说什么,直到看见玄朗又牵起她的手,她随之轻移步伐,跟着玄朗离去。 直到玄朗带着洛云汐进了洞房,杨素锦才说出了一直哽在喉头的话,「云汐还穿着小厮的衣裳,玄朗也还穿着喜服,我怎么觉得咱们两老不是多了一个女婿,而是娶了一房媳妇?」 赶路赶了一天一夜的洛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站起身,「总之不管是谁娶谁嫁,反正玄朗也没有亲人,终究算是我们洛家人。」 第二十八章 【第八章】 突来的洞房花烛夜,洛云汐及玄朗都十分紧张,玄朗带着洛云汐进了她的房间,带着她坐在桌边凳子上,为两人各倒一杯茶。 「来不及备酒,便以茶代酒,做为我们的合卺酒。」 洛云汐接过杯子,与玄朗共饮,玄朗那被上了胭脂的唇沾了茶水,娇艳欲滴,令洛云汐看直了眼。 「怎么了?」 「明明新婚夜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是我,怎是你穿了新娘喜服?」 「急着想成亲的不是你吗?怎么?后悔了?」 「才不是!我很开心能跟你成亲。」 「只是你方才一头热,没想到成亲后的洞房花烛夜吧!」 洛云汐被说中了,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 「我的确很期待洞房花烛夜……」 听他这么说,洛云汐羞成了小红人,她连忙喝了一口茶掩饰。 「但不是今晚。」 玄朗可以不管墨无垢说的话,这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但墨无垢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让玄朗心里有了疙瘩,不想被这奇怪的想法困扰的玄朗,最后决定不在今夜完成洞房花烛夜。 「为什么不是今晚?我不够吸引你吗?」洛云汐佯怒,她并不是非要在今夜完成洞房,但玄朗这么毫不犹豫的说今夜不想,还是让她感到挫折。 「我当然想要你,非常非常想!」她非得他一次次的告白,才能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吗?但玄朗不会吝于对她告自自己的爱意。 看见玄朗带着纵容的笑,轻轻摩挲她的发顶,她忍不住抬眼看着他的手,娇憨地笑着偎进入他的怀里。 被洛云汐紧紧的搂着,玄朗感到气血翻腾,他知道,那是他对洛云汐的欲望。见洛云汐还不知道自己挑起了什么,犹在他怀中磨蹭着他,玄朗深吸呼了几口气。 「云汐,夜深了,你好好歇息一晚,我回房去了。」玄朗说完便推开洛云汐,想站起身离开。 「等等!」虽说今夜不洞房,但他们可是拜了堂成了亲的夫妻,哪有刚成亲就分房睡的,可要玄朗留下来的话,害羞的洛云汐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她就这么拉住玄朗的手,左顾右盼。 是玄朗主动推开了洛云汐,可是对她的渴望并没有因为拉开距离而缓解分毫,他觉得他的心剧烈跳动着,连呼吸也粗喘起来…… 玄朗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用手背一抹,抹下唇上的胭脂后,举起手背细看,他这才发现那胭脂里被茶水溶出了粉色的粉末。 「玄朗,你怎么了?」玄朗站起身连连退了几步,连推倒了凳子也无暇顾及,洛云汐因他的异状感到着急。 「玄朗,你怎么了?你好像喘着气?」 「我……我被东方立下了催情药。」 「下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匆匆忙忙的就把玄朗带了出来,别说玄朗根还没碰宴席上的酒菜,就算吃了,药效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作啊! 「一开始我不饮不食,东方立担心我饿坏了,便要服侍我的侍女为我试菜,让我安心饮食,如今看来,东方立改而把药下在胭脂里了。」 洛云汐就知道东方立不可能放过玄朗,幸好玄朗后来想了另一个计划,若按照他原先的计划,想等东方立亲近他再挟持他,合卺酒一喝,玄朗可就任由东方立摆布了,还谈什么挟持。 「那现在怎么办?」 「我回房去,熬过这一夜就会没事,我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你。」 「我们已经成亲了,今晩是洞房花烛夜,我愿意。」她羞红着脸道。 「可是……」 洛云汐今天丢脸丢大了,这婚是自己求的,初夜是自己要的,但只要玄朗能不受催情药所苦,她什么都肯做。 洛云汐走上前拉住玄朗,大步流星的就往床铺走去,然后使力一推,强迫玄朗坐在床上。 玄朗还受催情药所苦,偏偏洛云汐又做岀这样撩拨他的举动,他忍得很辛苦,苦笑道:「我的夫人在这方面还真是豪气干云啊!」 「穿着男装的可是我。」洛云汐才说完话,彷佛要展现她的「男子气概」般,用力把玄朗推倒,自己也坐在了床侧。 玄朗不想在药力作用下要了洛云汐是真的,不单单只是因为之前墨无垢叮咛他的话而已,他们之间的初夜该是美好的,不该是因为他人的诡计而造就的。 他伸出手抓住了洛云汐的双臂,逼她退开身子,可光是这样的接触,就让玄朗喘了好久的气,差点喘不过气来。 「云汐,我不要。」 这下好了,这初夜不但是她自己要的,而且活像她想强要玄朗的身子,但为了不让他受苦,她下定决心道:「总之今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玄朗,你打算让我自己来吗?我可是什么都不会,你确定让我来你不会忍得更难受?」 他肯定会,尤其当洛云汐解了发髻散下一头乌丝,发间的香气不断的窜入他的鼻息,又见洛云汐解下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只着抹胸的胴体,他更是倏地坐起身想要逃。 无奈洛云汐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去,还侧坐在他的大腿上压制他的行动,接着手指便开始笨拙的解着他的衣裳,受催情药之苦的玄朗大喘着气,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不敢碰她。 「玄朗,我真的愿意,你的药,我为你解。」 玄朗十分渴求洛云汐,若不是中了催情药而是洛云汐主动要求,他怕是早已如扑羊饿虎吃了她。「我不希望第一次抱你,是因为东方立……」 洛云汐靠近玄朗,搂着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在他耳边低喃着,「那你何不想成……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最后是他亲手促成我们结合,这肯定呕死他。」 玄朗闻言该笑,但此刻的他笑不出来,他的双眸中尽是欲念,叫嚣着要将洛云汐拆吃入腹。「你真的愿意?」 「我方才就没说不跟你洞房,只是羞于这婚是我求的,你若再拒绝圆房,我会更感不堪,会变成强要男人身子的女人了。」 「不是的,你不是……:」 「玄朗,我可以。」洛云汐再次对玄朗承诺。 这一回,玄朗没再拒绝她,怀中是他深爱的女子,而她也愿意,那他何须再忍耐,苛待自己? 「云汐,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洛云汐没有回答玄朗,因为玄朗的唇已寻着了她的,他们都忘了唇上的催情药还未擦去,直到他们发现连洛云汐也深陷情欲时,已经顾不得那催情药的事了。 洞房花烛夜,是玄朗及洛云汐最深切的结合,由洛云汐身上散发的神秘灵光在两人缠绵忘之际泄在他周身,两人都不曾发现,也无暇顾及,灵光缓缓的汇聚在玄朗身上,好似有什么玄秘由洛云汐转移到玄朗身上一般。 天,突地落下响雷,接着洒下滂沱大雨。 天方明,法严寺外,桃花树下,撑着伞的墨无垢正看着一树的桃花因为这场大雨而凋零,也看见了渐渐枯萎的灵芝。 一年之期已到,墨无垢即将辞去国师退隐,他是依约要来与法严寺约定将桃花树移株的日子,只是对这灵芝,他却不知该如何打算。 一道雷劈下,墨无垢突然心头一震,好似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他拾起几朵花,口中喃喃有词,再任由手心的桃花落下,看着卦象,心惊。 第二十九章 「不妙,这两人终究还是……」 墨无垢语音刚落,就见那株灵芝开始褪去鲜艳的颜色,好像一瞬间就要化成枯枝,墨无垢立刻咬破手指,当他的鲜血抹在灵芝根部时,灵芝泛起一圈白光,这才止了颜色褪去。 「你们两人……终究成了夫妻,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劝呢?」 墨无垢沉重叹息一声,缓步离开,看来洛家这趟路,他非走不可。 玄朗一早清醒时,没在床上见着洛云汐,他起身四处张望,发现镜台上还摆着洗漱水,水还是温的,想必是洛云汐为他备下的。 但她人呢? 他们昨夜纵情了一夜,她的身子可还好?下得了床吗? 玄朗连忙起身梳冼,推开房门出来要去寻找洛云汐,屋子里都是洛婶做的早膳的昋味,玄朗想洛云汐会不会是在膳房里帮忙,然而走到膳房,就看见洛婶一边炒着菜,一边往后院望着。 「洛婶,云汐人呢?」 「一早就在后院傻傻站着,我喊她她也不理。」 玄朗走进后院来到洛云汐的身旁,却见洛云汐脸上流着眼泪。 「云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洛云汐抹去泪水,她必须告诉玄朗一切,再有一次猝不及防,洛云汐担心玄朗会撑不下去。 「玄朗,你先别急,我只是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我前世的一切,因为那段恋情太苦,忍不住流下眼泪罢了。」 「你想起来了?」玄朗宁可洛云汐永远不要想起前世的哀伤,但他希望她能记起前世他们共同拥有的一切,至少想起他们相爱的部分。 「我想起了前世我最爱到桃花树下找你说话,烦闷的时候,你会说些新奇的事给我听,不开心的时候,你会说些趣事逗我笑,你说你有数百年的故事可以对我说,我永远也听不完、听不腻。」 「你真的全记起来了。」 「我全记起来了,你呢?想必此时不但仙术恢复,也记起所有的记忆了。」 「什么意思?」 她知道仙力需以精血归还,那么昨夜……她应已归还大部分的仙力了,若不是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的意外,只怕今晨玄朗醒来,早发现她已经消失于无形。「你再回想看看,青琉死去后,你做了什么?」 「青琉死后……」玄朗今天的脑子十分凊明,但他没想到这一回再回想,对于青琉死后的事他竟有了模糊的印象,直到脑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他感到痛彻心扉。 宫青琉死后,他痛不欲生,跪在宫青琉的身旁,仰天发出一声悲鸣。「青琉,我会救你,我会保住你的灵识,我们不需要等待漫长的转世,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不!」玄朗因为自己想起的画面而感到害怕,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他会做这么傻的选择? 「玄朗,别这样。」洛云汐知道玄朗记起来了。 他在洛云汐身旁瘫跪了下来,尽是悔恨的神情,「我做了什么?我不该失去记忆,我该远远的远离你,我为什么要缠着你?为什么?」 玄朗的喊叫声引来了洛成及杨素锦,他们看见玄朗大受打击,看见洛云汐忍不住潸然泪下,两人都慌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在青琉死后,用仙力保住了青琉的灵识,将她化为一株小灵芝,然后因为耗损太多仙力而陷入沉眠。」 「灵芝?」洛成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是说寄生在桃花树根上的那株灵芝?」 「是。」 「可你不是说青琉姑娘是云汐的前世吗?」 洛云汐知道沉眠的玄朗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为义父义母做了解释,「是,那灵芝是我的本体,玄朗拼尽自己一身的仙力保住我后,我得以存活,只是当我清醒过来,已经是数十年后的事,数十年前,他见我逝去生命,数十年后,我却见他陷入沉眠,我们错过了彼此,但本体却是紧紧相系的。」 「这就是灵芝无法拔除的原因?」 「是,但后来玄朗变得越来越虚弱,他陷入沉眠后便开不了花,最后桃花树甚至开始渐渐失去生机,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玄朗会枯死,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 玄朗没想到洛云汐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选择牺牲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傻?你知道你想做的事会害死你自己吗?」 「所以你要我眼睁睁看你死吗?」 「我宁可死的是我!」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这么想?」 洛成见小俩口竟然吵了起来,他出声制止:「好了!都什么时候了,快说清楚,为什么你们开口闭口都是死不死的?」 洛云汐阖上眼,做下那个决定是她心中最深沉的痛楚,可为了玄朗她不后悔,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 「玄朗甩他的仙力护住我的灵识,我才得以化为灵芝陪在他身边,但玄朗因为失去仙力日渐虚弱,所以我必须转世为人,将我身上玄朗传给我的仙力以精血还之,而后,我遇上一个机会,一名怀着死胎的妇人来到法严寺,很快的她就会发现胎已死需要引产,于是我引诱她食下灵芝,才得以由那名妇人的胎中出世。」 「可你原先并不记得前世的事啊!」 「未曾喝过忘情汤,我亦以为转世后会记得一切,或许是成长的日子太长让我不记得前世,所幸天可怜见,让我在医治桃花树时受了伤,鲜血滴落在桃花树树根上,这才让玄朗苏醒过来,百后随着我与他几乎日日一起工作,我身上的仙力便一点一滴的随着精气被玄朗给吸了回去。」 「如果仙力全还给了玄朗,那云汐你会……」洛成听了宫青琉得以存活的原因后,推测出若仙气不在了将会发生什么事。 「我将会消失于无形。」 「这怎么行啊!」杨素锦一听到洛云汐说她将遭遇什么情形,上前抱住了洛云汐,她是这么好的姑娘,今年才十八,上天就要收了她的性命吗? 「所以我一直要你们不该在一起,你们却是不听。」不请自来的访客听见了一切,说完话后便是一声叹息。 玄朗看见了墨无垢向他走来,然后扶着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徒儿,这回你该想通了,随师父退隐修行去吧!」 「你是当朝国师,如何退隐?」 「我本命注定要为此皇效力二十年,如今二十年之期将届,我原就打算退隐修行,或是云游四海。」 「退隐修行,云游四海……」 「是,随我离去吧!洛云汐的本体已经十分虚弱,如今任何人都能拔除那株灵芝,我会寻一处地方为你们两人移株,只要你离开洛云汐,那剩下的一点仙力不会再回归,她便会保住她的灵识活下来。」 「不!玄朗,我不要你走!」洛云汐明知道自己会失去性命,但她不怕。 「云汐,我们之间的每一个吻、每一次结合,都是在取你性命,所以我得走,我得永远离开你。」 「我不同意。」洛云汐断然否决他的决定。 玄朗下定决心,他抬起手指落在洛云汐的眉间,洛云汐便发现自己像被冻结一般,动不了身子、开不了口。 「云汐,你会同意的,因为你再也不会记得我。」 洛云汐只能在心上呐喊着她不会忘记,抗拒着那股似要由她脑中取出什么的力量。 第三十章 玄朗施了术,看着洛云汐对他的怨怼,他想跟她道歉,明知道她会忘,还是向她请求她的原谅。 「我知道你怨我这么做,但这是为了你好,云汐……」 既然要忘,就得让洛成及杨素锦也一起忘,墨无垢同样施术,就见洛成及杨素锦被洗去记忆后两眼无神空洞,像两个人偶一般呆立着。 「趁他们回神之前,我们走吧……师父。」 墨无垢点了点头,正要领着玄朗离去,看见洛云汐的眼神时,让墨无垢一惊! 这该是怎样的羁绊啊! 「等等,让我再对洛云汐说几句话。」 「如今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也不会记得。」 「让我说吧!这是一个了结。」 玄朗既然认了墨无垢做为他的师父,就会听命,「是,师父。」 墨无垢走到洛云汐面前,一字一句的道,希望洛云汐听个清楚。「宫青琉、洛云注,你付了这么大的代价转世就是要玄朗活下来,那么就别忘了你转世的目的,只有你好好的活着,玄朗才会活着,你死了,他不会独活,所以未来即便相隔两地、即便一世相思,你都要接受,莫要想成玄朗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而分离,何不想成是你为了保住玄朗的性命而分离?」 洛云汐的双眸因为墨无垢的话而淌下眼泪,而后渐渐的……由悲伤转化为一双无神且没有温度的眼眸,直到墨无垢及玄朗离去,都不曾再染上其他情绪。 洛家的园子休息了几天重新开放,也曾有人问起玄朗,但在洛成他们一家人的记忆里,玄朗好似只是洛云汐多年不见的表哥而已,因病短暂依亲后,如今病愈就离去了。 只是每每有人提到玄朗,洛成及杨素锦总是觉得怅然,却说不出这股感伤所为何来。 而洛云汐更无情,彷佛本就是个多年不曾联络的远房亲戚,会帮助他也只是仅仅做为亲戚道义上的责任罢了,如今人走了,便不在意。 洛云汐参与花会得了花魁,自然为洛家园子增光不少,所以洛家园子生意越来越兴隆,而洛云汐旺家旺夫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于是又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了,只是洛云汐不再用借口推拒,反而诚实说出她寄情于园艺,今生不做相夫教子的女子。 在不知名的地方,这是个玄秘的幻境,它存在于世上,但没有墨无垢的同意便没有人能找到它。 这是墨无垢落下结界的修仙处,是一处绝无仅有的桃花源。 玄朗的手掌上飘浮着一个碗大的水珠,水珠里投映着洛家的一切,玄朗就这么凝望着洛云汐的脸,看着她忙着园子里的工作,抬手抹汗,不小心在额上涂上了手上的灰土,他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笑了。 「你竟会幻镜术,这可不是一、两百年道行就会用的仙术。」墨无垢惊叹。 玄朗手上的水珠应声破裂,落在土里只余一滩水渍。 「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少年道行,小小一个幻镜术还难不倒我,难不成你不会?我可以教你。」玄朗大言不惭道。 墨无垢闻言,重重拍了玄朗的后脑杓一记,「怎么,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我现在可是你师父,亏我二十年前还向法严寺的和尚讨保了桃花树,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的年纪分明就没我一半大,为什么总想做我师父?」 「修仙不是看年纪,是看得道先后,你瞧瞧我这容貌,不过才弱冠之年就得道成仙,当时你可还是个无聊就乱点鸳鸯谱的桃花精,若不是我点化你,你哪能成仙?」 「你能二十岁就得道成仙,还不是经历过了三圣三贤共六世的考验,才会在这一世收成善果,说的好像你有多厉害。」 「你还想讨打是吧!」 「是是是!徒儿知错,那……师父你到底想不想学幻镜术?」 墨无垢收起了方才严肃的脸孔,清丽的脸孔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当然要,你教教我。」 「以你的道行还无法凝水成珠,但可以借由能反射光线的外物,或是水面、或是镜子……」 听着玄朗仔细说明,墨无垢的心思却没在那上头,他知道玄朗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再问起洛云汐的事,也不让他有机会制止他用这样的方法思念洛云汐。 再过三日,他为皇朝效命的二十年之期就到了,墨无垢已经做了诀定,把桃花树及灵芝移株到此处后,就带着玄朗云游而去,再不回到有洛云汐的地方。 景色秀丽的庭园,这里是富商别府中的花园,一方养着锦鲤的水池上,是一座带人来到湖心凉亭的拱桥。 身处其中,四周唯有虫鸣鸟叫,不觉喧嚣,而是热闹。 凉亭中两名容貌秀丽的男子正分持黑白子对弈着,当洛云汐工作告一段落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美得犹如丹青一般的画面。 洛云汐受到吸引,走上拱桥进了亭子里,持黑子的男子心神一动,抬起头来,竟是一脸惊愕。 「你……怎会在此?」 「打搅二位公子了,我是为这府邸的主人工作的花匠,因为听说这里是别府没有住人,园子景色又是如此宜人,所以工作结束后便想着可以游憩一番,不想却打扰了两位公子对弈。」 公子?是啊!如今在她眼中,他只是个公子。 「无妨,你没打扰到我们。」手持白子的男子落下一子,那是关键的一着,全因为对手的失神,他此子一落,已占上风。 「两位住在这座府邸中?」 「我俩只是借住,几日过后便走,所以府邸的主人没对你提起。」 「原来如此。」洛云汐看着对弈的两人,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傻立在原地,像是在观棋一般。 然而黑子早已陷入危局,白子再落一子后,便轻易提掉了黑子六颗死棋,持黑子的男子手一顿,发现自己的失误。 两人的棋艺精湛,落一子,知百手,黑子一方已知自己败了。 洛云汐看持黑子的男子神色一变,知道自己的出现还是打扰到他们,她福了个身,准备告退,「不打扰二位公子了。」 「不打扰,你可以留下来再观一局。」持黑子的男子似十分着急,岀声挽留。 持白子的男子清了清嗓子,看了持黑子的男子一眼,后者只得收拾棋盘上的黑子,方才一瞬间显露出的真实情绪也随之陷藏。 「姑娘慢走。」 洛云汐缓缓的走上拱桥,离开这个园子前都没再回头望向那两名男子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双眸却不受控制的流下泪水,她抬起手抹去,淡淡的笑了。 「我怎么哭了,这是……」 湖面上,是洛云汐抹去泪水的画面,玄朗看着湖上的画面,叹息。 墨无垢已收拾好白棋,开口唤他,「玄朗,准备好再输我一局吗?」 「方才我便问你为何特地到这无人居住的府邸对奕,你不明说,是因为云汐吧?」 「瞧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明知道我不能接近她,你打算做什么?」 「今天,我已经向皇帝辞去国师的职位,也安排好了人将桃花树及灵芝移株到我的修仙处,接着我便要带着你远行,所以让你最后再见她一面,是真实的她,不是幻镜中的她。」 第三十一章 「她哭了……」 「如今她脑中的玄朗已不是你的样貌,而她记忆中的玄朗,也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你施术让她的脑子忘了,但她的心还记得,见到你,自然哭了。」 「她爱我甚深……」 墨无垢知道玄朗已无心下椹,便收拾起他留下的黑子,「就跟你爱她有多深一般,只要她的心还记得你,就永远不会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可能因此终老。」 「她得要用多少年岁才能忘了我?」玄朗不禁感叹。 「心的记忆是永生永世的,你已经在她的心上占有了一个角落,再也抹灭不去。」 此时,外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玄朗突感一阵心悸。 看着玄朗捧心,墨无垢眉头一拧,立刻起身奔了出去,玄朗随即跟着。 到了园子外,墨无垢及玄朗看见洛云汐虚弱得倒在洛成怀中,连身形都好似淡化得要消失一般。 「云汐!云汐!你这是怎么了?」洛成没见过这种情况,好像洛云汐不是个实体,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这是她的本体受到了损伤。」 玄朗又惊又急,质问着墨无垢,「你说今天要让人移株,你让那些人毁了灵芝吗?」 「我要杀她何须这么麻烦,你与她洞房那天她本就要消散了,是我用我的仙力护住她,你给予她的仙力才没有被全数吸回。」 「那么……谁会伤了灵芝?」玄朗万般不解。 「我已交代了法严寺,他们不敢不从,除非……」 玄朗也立刻想起了一个可能性,他无法等待,立刻往法严寺赶去,墨无垢喊也喊不住他,只得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洛云汐抬起虚弱的手,抓住了洛成的手臂,她求道:「义父……求你……送我去法严寺……桃花树下……」 「你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担心那株桃花树吗?」 「义父……求你……」 洛成无计可施,只得扶起洛云汐把她送上驴车,然后赶着驴车前往法严寺。 「你究竟要去法严寺做什么?」 「义父……我是一株灵芝精,我的本体……被毁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 「到了……法严寺……义父便知道了……」 洛云汐知道玄朗对她施了术,但或许是她对他的爱、对他的执着太强烈,已经到了仙术也洗不去的程度,所以她并没有如玄朗所愿的忘了他。 只是墨无垢似乎发现了,他要带着玄朗离开前劝她的话她全听进去了,她知道自己若真消逝了玄朗也不可能独活,为了保住玄朗的性命,她假装和义父义母一样忘了一切,独自尝着失去玄朗的哀伤。 今天在园子里见到玄朗,她知道她不该上前的,但她说服自己,只要她隐藏得够好,没人会发现她记得一切。 只是,她的泪水险些出卖了她。 她不知道她的本体出了什么变故,如果她终要死去,定得再去见玄朗最后一面。 玄朗及墨无垢来到了法严寺外,果然看见到东方立。 东方立派人去监视国师府,从那人口中得知国师府派人到法严寺商讨移株的工作,进而打听到墨无垢相当重视那株桃花树。 此时的东方立想起了窦仲胥说的话,想起窦仲胥在花会期间被吓得离开京城,是因为他以为玄朗是妖怪。 东方立准备纳玄朗为侧妃的那日,墨无垢曾说玄朗是桃花仙,当时的他只认为墨无垢又打着什么主意欺骗他,如今见他如此重视一株桃花树,这才明白了玄朗的真实身分。 东方立当然惊愕,他从没想过窦仲胥说的是事实,只是,玄朗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一名桃花仙。 东方立进而肯定了法严寺外的桃花树乃是玄朗的本体,墨无垢想要移株,他便派人抢先一步,想着只要得到了玄朗的本体,便能借此控制他。 只是移株的时候,那朵巨大的灵芝就攀附在桃花树的树根上,令东方立看了就就刺眼,让他想到了那个紧紧牵系了玄朗身心的洛云汐。 他刨除那株灵芝的举动或许出于迁怒,或许是他真有什么感应,却也的确断了洛云汐的最后一线生机。 「王爷,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你想要你的命吗?」墨无垢眼见东方立劝不了就罢了,还进一步做出了危害洛云汐的事,十分担心。 他担心的不是东方立的性命,东方立于他一向是无足轻重,他担心的是玄朗失控,将犯下遭天谴的大罪。 东方立看见了墨无垢与玄朗一同前来,果然玄朗十分重视自己的本体。「玄朗,你的本体在本王手中,本王知道得到这株桃花树就能得到你。」 玄朗看见了被随意抛弃在一旁的灵芝,急奔上前捧了起来,咬破手指就想再为灵芝注入仙力,但墨无垢上前制止了他。 「来不及了。」他摇头叹道。 玄朗何尝不知,这不是单纯病了的丁香,是连根被拔除毁灭的灵芝,他施以再多的仙力也仅只能暂时护住洛云汐的灵识而已,看着灵芝渐渐灰化,玄朗发出了怒吼,「东方立,我要杀了你!」 东方立的侍卫团团围住主子,就怕玄朗对东方立不利,更有两名侍卫抡刀上前要制伏玄朗,玄朗矮身一闪,正好闪过了侍卫的致命一击。 「该死!刀剑无眼,伤了本王的侧妃你们拿命来赔都不够!」东方立见玄朗惊险闪过这一刀,吓得差点魂都飞了,他上前狠踢了那两名侍卫各一脚,喝斥他们退下。「玄朗,你的本体在本王手中,你不怕吗?」 「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没了,再找一个便是,以你王爷之尊肯定能找到一个甘心臣服于你的人,你为什么不放手?」 「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你,本王清楚的知道,本王荒唐了一世就只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你这是痴人说梦,你得不到我,如今你伤了云汐,我更不会饶了你!」 「洛云汐?」东方立见玄朗对那株灵芝的重视,尽管觉得不可思议,还是只能做出这样的结论,「那株灵芝是洛云汐?」 「我以为那株牡丹送进皇宫,你已经不能利用圣旨杀云汐,但我没想到你没有正当理由便不择手段。」 东方立的确是无心造就此事,不过能杀了洛云汐,他并不后悔。「本王说过了,洛云汐的命本王没有兴趣,只要你乖乖的,本王便不会为难洛云汐。」 玄朗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眸燃着熊熊怒意,出口就是凛冽的威胁,「永远、永远不要用云汐的命来威胁我!」 「灵芝已除,本王用不着威胁,而是洛云汐再也不是问题了。」 听见东方立的讪笑,玄朗的周身散发着青色寒光,一双瞳眸染成了血红颜色。 东方立看了吓得连退数步,即便他再喜欢玄朗,见到玄朗这令人惊骇的模样时仍然感到惧怕。 玄朗的仙力早已恢复,这一回,他已经不需要其他植物来帮他制伏他想对付的人。 玄朗双手一扬,东方立身旁的两个侍卫顿时被抛飞了出去,发出十分惊骇的惨叫声。 东方立瞪大双眼看着玄朗,见他的双手再一挥就又抛飞了两名侍卫,东方立吓得连连后退。 第三十二章 玄朗伸出手凭空一抓,东方立感觉有人掐住了他的颈子,他抓着自己的颈子想要摆脱桎梏却不能,只能惊恐的看见自己的双腿渐渐离地,他挣扎的踢动着双脚,却怎么也构不着地。 东方立看着玄朗的手像隔空掐住他一般,他颤抖着连语句也说不完全,「你、你……放、放开……本王……」 「你说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你、你是桃花仙……墨无垢说过……仙术不能害人性命……」 玄朗冷冷的笑了,眸中血红色的光芒不曾稍减,「我与墨无垢不同,他不想伤人性命,但我会。」 玄朗手掌一收,东方立便被一股吸力吸到了玄朗的眼前,双手实实在在的扣住了他的颈项。 东方立没想到玄朗竟是铁了心,他喊着,「你、你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云汐不在了,我死都不怕,哪会怕什么天谴。」 玄朗施力一扣,眼见就要掐断了东方立的颈骨,墨无垢赶紧上前抓住了玄朗的手阻止他,「玄朗,不行!快放开他,你可知受天谴者将遭五雷轰顶,从此神消形散吗?」 「五雷轰顶?那我就先让东方立受雷劈而死那也值了。」玄朗说完便放开东方立。 见东方立转身就要逃,玄朗催动落雷一劈,挡住了东方立的前路,东方立再躲,他便落雷再挡,直到把东方立吓得双腿发软,伏在一片焦土之中进退不得,玄朗再劈雷,正中东方立双腿之间的空隙,东方立被逼得近似疯狂,竟转而大笑起来。 「你劈啊!再劈啊!除非本王死,否则本王绝对会得到你!」东方立疯狂的笑着。 玄朗不知道是东方立真爱他爱得痴狂,还是东方立早就疯了,才会这么执着于他。「那我就让你死!」 「够了!玄朗!」墨无垢剑指一扬,撤去了玄朗即将再落下的雷击。 「他杀了云汐,我不会饶了他!」 墨无垢看见了洛成驾着驴车前来,上头载着虚弱的洛云汐,再道:「玄朗,你不听我的,难道也不听洛云汐的话吗?」 听见了墨无垢的话,玄朗操纵桃枝将东方立困在桃花树干上,这才奔向驴车,抱下洛云汐。 几名侍卫想趁隙救下东方立,还有几名想攻向玄朗,墨无垢一双清冷的美眸朝着所有侍卫一瞪,就见所有侍卫被这眼神所震慑,身子如被冻结一般,无法移动。 「玄朗……」 「你……还记得我?」 「我根本没有忘记。」 「为什么?我的仙术失效了?」 洛云汐虚弱地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抚着玄朗的脸颊,「因为我是这么爱你,爱了你两世,你如何能让我忘记。」 「云汐……」 「玄朗,放了他……」 「我不饶他,我离开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他却害你至此,我不怕天谴,如果你注定失去性命,那我为什么要痛苦的继续活着?我为什么不随你去?」 「因为让他亲眼看见你因为我逝去而随着我死去,他会痛苦、后悔一辈子。」玄朗错愕地听见洛云汐的应允,他傻傻的反问:「你不逼我一人独活,要我随着你死?」 「我知道独留你会有多痛苦,因为你沉眠的时候我尝过了,所以这一回,我不求你好好的活下去,我求你跟我走。」 「好,我跟着你走。」 「那便放了东方立,他不配随我们一起走。」 云汐见玄朗终于冷静下来,连双眸也褪去了红光,这才安心,伸出了虚弱无力的手,搂住了玄朗。 此时,桃枝松开了对东方立的箝制,东方立便摔落在地,没想逃命不说,竟还挣扎着想爬向玄朗。 墨无坵也解了侍卫们身上的箝制,冷冽一喝,「还不带着你们的主子走!」 侍卫连忙上前扶起东方立,为了他的安全,强硬带走了他。 见东方立安全的走了,洛云汐这才露出笑容,她轻轻推开了玄朗,却是对墨无垢说:「国师,我死了之后,请你……阻止玄朗随我来。」 玄朗不敢置信,方才说要他随着她走的洛云汐竟是在他放了东方立后,让墨无垢阻止他自戕。 「你方才是骗我的?只为了让我放了东方立?是你说独留下来的人有多苦,你竟要我尝吗?」 「我不独活,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我!」玄朗语方歇,天空乌云密布,远方天空开始落下比起方才击向东方立还要巨大的闪电,接着便听到远处传来轰轰雷声。 「玄朗!你别做傻事。」墨无垢眼见落雷将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玄朗随洛云汐离去。 「师父,多谢你点化了我,二十年前又救了我,才能让我及云汐在此生彼此相恋,弥补了前世的缺憾。」 「不!玄朗!不要随我而来……」 玄朗笑了,那双眸子中满布决心,「云汐,你错估了一点,师父他虽是点化我之人,但他的道行远远不及我。」 「玄朗,你想做什么?」墨无垢心一惊,施术想箝制玄朗的举动。 然而此时,在他们身后的桃枝像活物一般延伸了起来,为玄朗及洛云汐密密地织出一个屏障,墨无垢要箝制玄朗的仙术却被桃枝拦下,还被玄朗所施的仙术击开。 天空的电一道比一道更近,雷声一阵比一阵更响,就在墨无垢化去了玄朗的仙术得以前行时,一道落雷就在此时劈了下来—— 刺眼的光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直到白光褪尽,雷声不再,众人这才放下遮眼的手,看见的,是被天雷彻底劈成两半的桃花树,方才玄朗及洛云汐所在的地方已没有他俩的身影,地上只余一片焦土。 「玄朗!」 「云汐!」 墨无垢及洛成两人,只能沉痛发出呼喊,但他们的亲人已经不在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东方立格开了侍卫跑了回来,却只看见一片苍凉,玄朗人已不在,桃花树也成焦炭。 东方立呆若木鸡的看着那片焦士,知道自己再执着,也终究得不到玄朗,玄朗用他的性命告诉所有人,他要的只有洛云汐,结束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东方立笑了,这一回,笑得更加疯癫,直到……笑到昏厥了过去。 在法严寺外的奇遇,除了亲眼所见之人,没人知道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洛成回家告诉妻子洛云汐发生的事,两老抱头为自己的义女痛哭一场,为他们那个什么也没能留下的义女造了一个衣冠冡做为凭吊。 东方立回王府后便大病一场,不但已经疯狂,还自此缠绵病榻,皇帝派了御医诊治都束手无策。东方立的病不至于致命,却夺去了他所有的生气,从此之后,东方立只能嬴弱的活着,直到他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墨无垢终究救不了自己的徒儿,所以打算云游四海,再不回到这个伤心地,他起程前最后一次来到法严寺处,想看玄朗最后一眼。 桃花树依旧是被劈成两半的焦黑模样,法严寺的僧人正在商量在此处盖一座供人休憩的亭子。 墨无垢走到桃花前,最后再轻轻抚摸焦黑的桃枝,桃枝被他的手一抹,褪去了焦灰,露出一小截翠绿的枝桠。 墨无垢不敢置信,屏息片刻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一寸又一寸的拭去树枝上的焦灰,直到看见一朵小小的灵芝依附在桃花树上。 墨无垢仰望着天,朗笑出声,「祢终究心软了。」 尾声 【尾声】 一年后,世外桃源—— 墨无垢卸国师之职后就在此地修道,园子里他种了不少花卉,如今正是春天,百花争妍。 园子深处,一株桃花树正盛开着桃花,为依附在它身上、禁不得烈日曝晒的灵芝提供遮荫。 墨无垢看着它们,脸上带着微笑,想起了一年前他看着被劈开的桃花树及灰化的灵芝,为两人终究不得相守又失去性命而感叹,却在最后发现天意怜人,为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护住了他们的灵识不说,还将他们的灵识结合共生,从此之后两人将缺一不可。 墨无垢将存活完好的部分桃花树做了嫁接,将它们移到此处照料,在今年刚进入桃花花期时,事态有了变化—— 「玄朗!你又用仙术养花,都说了墨仙人说要凭双手照顾花卉。」 「云汐,你怎么跟师父一样发傻了,他不知变通,明明有仙力为什么不用?」 「你以为你的道行还在吗?现在的你仙力损失了近九成,得重新修炼,你要斗仙术可是斗不过墨仙人,你再阳奉阴违,不担心他发现了处罚你?」 「你不要告诉他不就好了。」 墨无垢无奈的笑了。是!今年花期一到,桃花开了花,玄朗及洛云汐两人突然幻化而出倒在树下,让墨无垢照顾了好些日子两人才恢复。 当嫁接后一至三年桃花树始开花结果,玄朗却只用了一年,足见他的生命力之强韧。 不过,死了一次的玄朗没死绝,他一肚子鬼主意还是没变,总能想出方法违背他的命令又不被他发现,要不是他一去而复返,还不会发现玄朗又偷懒了。 玄朗及洛云汐在此时由园子深处走出,来到前院就看见了墨无垢站在那里。「师、师父……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了有事要下山一趟?」 「临时想到了事,去而复返,方才……你叫云汐不要告诉我什么?」 「没的事,师父听错了。」 墨无垢也不急着离开,负手的他走到了玄朗面前,倾身说道:「哦,原来是我听错了,不是你『又』用仙术养花,还让云汐不准告诉我?」 「师父……」玄朗陪着笑脸,他觉得师父一直记恨着年前他想自戕时,用术法把他击退的事,如今自己的仙术斗不过他,他便老是像报私仇一般…… 上回他没听话,师父便在他身上落下一个怪异的术法,只要一接近云汐,两人就会遭受电击,他就罢了,为了和云汐在一起被电死也甘愿,但云汐被电击他可舍不得,最后只得远远的避开她。 那一次,玄朗熬了整整三日才能再牵起洛云汐的手。 「今天我会再带十盆花卉回来,玄朗,你要照顾到它们直到开花为止,记得,用双手。」 只是增加十盆花卉?那好办!玄朗开心的立刻应道:「遵命,师父!我最听师父的话了,十盆就十盆,没问题。」 「既然这么听我的话,那违背我命令是不是更该罚?」 「师父,你不是已经罚了……」 墨无垢没理会玄朗的抗议,打断了他的话,「七日不许碰云汐。」 「什么?师父!你不能这样啊!我们是新婚,好不容易睡了那么久直到今年的桃花花期才醒过来,你一直不让我碰云汐,什么时候会有小桃花还是小灵芝啊!」 「玄朗,你在墨仙人面前胡说什么啊!」洛云汐一急,伸出手扯住玄朗的手要制止他,没想到两人却因此被电击,痛得两人立刻弹开了三尺远,避免再度接触。 「师父……你又电我们!」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管我的阻止一心想被雷打死,这种电击只是小事,死不了的。」 玄朗就知道,师父果然记恨着当时的事,只得无奈但乖顺的应了,「玄朗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我要下山一趟,你好自为之。」 墨无垢才刚走岀桃花仙境,玄朗便大剌剌的坐在墨无垢平常习惯坐着小憩的午憩椅上,呵呵的笑了起来。 「玄朗,你笑什么?」 「云汐,我早已经练成了解这招术法的方法了。」 「你不怕电击了?」 「早就不怕了,要是不装会怕,师父肯定换招式对付我。」 「但我怕啊!」 「所以我会教你,然后趁着师父不在,我们便能……」 洛云汐听到这里脸颊泛红,立刻扭头走了,「我才不学!」 「为什么?」 「你居然在墨仙人面前这么口无遮拦,这是你活该要受的处罚。」 「云汐,别连你也这么对待我啊!」 玄朗可以任由师父怎么欺负他都无妨,但就是不能没有她啊!那可真就是天大地大的处罚。 玄朗追着洛云汐也走进了园子里,接着,便只听见玄朗一声又一声的道歉,连连说他不敢。 「七天,这七天不许接近我。」 「云汐……」 「你这是在哭吗?一个大男人丢不丢脸啊你!」 「云……不要不理我……」 「啊!你解了术法我没解啊!很痛!离我远一点。」 在不知名的地方,这是个玄秘的幻境,它存在于世上,但没有墨无垢的同意便没有人能找到这里。 所以今日,依旧能听见玄朗的求饶声…… 后记 【后记 带点玄幻色彩的故事 田芝蔓】 大家好,我是田芝蔓。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将近三个月不见了,好不容易又出书了,大家想不想蔓蔓啊? 可能是蔓蔓从小就爱看布袋戏,长大后就连看武侠剧都爱看带点玄幻色的,就像《仙剑奇侠传》那种即便身怀武功也带有一点仙术,手上的兵器可能带着仙气或魔气的灵器,所以一直以来,蔓蔓想写个带点玄幻色彩的小说。 当然,蔓蔓还没真的动笔啦! 那则大纲还好好的躺在蔓蔓的电脑资料夹里,是一个关于人界及魔界的故事。 不过,如大家所见的,蔓蔓目前是个罗曼史作者,这个想法还没付诸实行啦! 之前曾经跟编编讨论过这个构想,不过因为故事是属于原创类型的而作罢,但编编却提了韩剧《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做为例子,说明玄幻的题材也是可以很罗曼史的。 不久后,便有机会动笔写这个故事了。 这本书虽然是个玄幻类型的故事,但大多数的篇幅还是放在男女主角的爱情故事上,虽然不是蔓蔓原先想写的那一种,但对蔓蔓来说也是一种新的尝试,就不知道各位看了满不满意、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故事了。 加入新月这个大家族后,蔓蔓一直很努力的在写稿,只是蔓蔓不争气,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有几个稿子被退了,所以大家见到我的次数就少了,把玄朗及云汐的故事交给出版社后,蔓蔓更是休息了一个多月都没在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蔓蔓看了一、二十本的小说,对有些来说,会觉得这根本不稀奇,但蔓蔓看书的习惯跟人很不相同,蔓蔓是那种会一个字一个字看,因为看小说对蔓蔓来说不是余兴,而是学习,所以蔓蔓看小说就跟看课本一样认真。 有时一个人的历练有限,作者觉得合理的剧情看在别人的眼中或许不合情理,所以,对蔓蔓来说那是种学习,自然不可能囫囵吞枣一夜给它看个三、四本。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雷啦!这个时候就会昧着良心,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阅读,呃……各位在看我的书应该不会这样吧!如果有,小小声的告诉蔓蔓一下,蔓蔓下回会加油,让各位不要一目十行。 写书的人,一直写一直写的时候不容易看到盲点,当把自己沉淀下来,别说去看别人写的小说,就连回头去看自己写的小说时,都能看出不一样的心得,蔓蔓最近这一个月来颇有感触。 所以蔓蔓未来可能会对自己做个小调整,不至于让各位觉得蔓蔓的书像换一个人写的一样啦!只是希望能更精进自己。不过……前提是那得是好的故事,让出版社可以过稿,要不然……可能就无缘面世了。希望下回还有机会见到大家喔!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春日正好之一《花郎真无害?》; 02、春日正好之二《春宵爱不眠》; 03、春日正好之三《春神的祭品》。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