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警无罪》 第一章 【第一章】 这天的雨下得跟「那天」一样的大。 宁静将身子缩在小小的伞下,微微眯起了瞳眸,努力地将目光穿透被雨打湿的眼镜,搜寻着消失在滂沱大雨中的小径,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谨慎地前进。 她可以闻到空气中夹杂着树叶与泥土及水气的特殊气味,根据研究,这主要是由臭氧还有气熔胶组成,只要是嗅觉稍微敏锐些的人几乎都可以察觉到,可对宁静来说,今天这场大雨中除了这熟悉的气味之外,还隐隐约约的混杂了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腐臭味,让她的胸口莫名其妙地窒闷,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似沉甸甸的。 黑压压的云层突然亮了亮,随即劈过一道响雷,彷佛撼动了整个世界,让宁静分不清楚自己的身子是因为晕眩而摇晃,还是因为这道震天价响的巨雷。 雷电交加之后,雨势更加磅礡了,雨水如冲破闸门的洪流狂泄。 原本略嫌单薄的雨伞骨架撑不住强烈的雨势,伞面顿时塌陷了一角,被隔绝的雨水霎时倾盆而入,让早已湿了半边身子的宁静彻底沦陷在雨水中。 很冷。但这远不及那不断钻入鼻腔的气味让她不适,那股恶心的味道就像无数只蛞蝓爬过心头,湿冷黏腻,令她白皙细致的皮肤勾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轰隆! 雷声骤响,彷佛就在耳边爆开。 宁静摘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反正它早失去作用,放下伞,徒劳无功的举起单手遮住头顶,闷着头往前疾走,试图甩开那让她不安的气息。 「啊——」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穿透了雨声传来,带着恐惧懊恼的情绪。 宁静的脚步顿了顿,同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水味。 她将脸微微转过右后方——那味道传来的方向,有一片树林挡住了视线。 她正踌躇着该不该上前查探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抢先冲出了树林。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洋装,身材曼妙的女子,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盘成髻,几绺发丝落在如天鹅般美丽的颈项,即便视力不是很好,宁静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流连在那道纤细姣好的线条上。 「啊,你全身都淋湿了耶,怎么不撑伞啊?」女子发现了她,好奇的问。 「你没事吧?刚刚我似乎听到尖叫声。」宁静不答反问。 「我?呵呵,那是我在跟我男友闹着玩的。」女子边说边走上前,似乎发现宁静手中的那把伞已不敷使用,将她纳入了自己的伞下,爽快的道:「给你。」 女子身上的浓厚香水味让宁静的鼻子不是很舒服,却稍微盖住了之前让她作呕的腥臭。 「不用了,反正都淋湿了,谢谢。」宁静婉拒。 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硬是把伞塞入她手中,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往树林里冲进去。 大雨中,宁静隐约看到一只模糊的手臂自树后伸出,将女人拉了过去。 混合着笑意的尖叫声又间间断断的响起,然后淹没在雨声中。 宁静收回视线,勾起唇瓣,轻轻摇头,谈恋爱真是让人疯狂,这种大雨天他们却宁愿在雨中嬉戏,也不想待在乾燥温暖的屋内休憩。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攒紧了手中的雨伞,继续往目的地迈进。 她不得不感谢那个狂放却好心的女子,至少有了这把伞,她好歹可以少淋许多雨。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间两层楼的旧式洋房终于映入眼帘。 宁静用手随便抹了抹眼镜,重新挂回鼻梁之上,虽然她的近视只有一百五十度,就算不戴眼镜也不至于造成太多困扰,但她平常还是习惯戴着眼镜,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隔绝在安全地带,不用担心别人窥探她的心思。 「哎呀,看看你,这都淋成了落汤鸡,真是的,就说雨这么大不用过来了,你这孩子就是固执。」 一个微胖的身躯在大门打开之后跃入宁静的眼中,边嚷嚷着边将她给迎进屋,然后又忙着转身走向里间,拿了条乾净的毛巾出来。 「放心,我这么壮,淋点小雨不会有事的。」宁静微笑着摇头,由着胖姨替自己擦拭脸上的雨珠。 毛巾的淡淡香味覆盖了残留在鼻腔间的异味,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瞧你瘦得前胸贴后背,手臂细得跟竹竿一样,哪里壮啊?你们年轻女生就是这样,老是说自己胖要减肥,都不知道胖点才有福气,才好生养——」 糟糕,她不小心让胖姨开启了叨念模式,只好故作可怜的转移话题,「我好冷喔。」刚好,鼻子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的又连续贡献了几个。 「快快快,快去洗个热水澡,免得真的感冒了。」胖姨果然停止叨絮,将宁静赶进了浴室。 等宁静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吹乾头发,换上一身乾爽的白色棉麻连身洋装走出浴室时,胖姨已经端来一杯冒着些许白雾的热牛奶,催促着她喝下。 宁静听话的接过杯子,在胖姨满意的注视下,仰头将牛奶灌入喉中,瞬间一股暖意从胃部蔓延到四肢,驱走了仅存的寒意,整个人温暖了起来。 「谢谢胖姨。」宁静笑得弯弯的眼中充满感谢。 胖姨故意翻了翻白眼,「胖姨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胖姨就阿弥陀佛了。」 「我一向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啊,你别担心。」宁静的语气轻快。 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莹亮的黑眸因为眼镜而遮去不少光彩,让人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但胖姨永远无法忘记,当初那个事件发生后,那双强忍着泪水的眸中充斥着多坚定的决心。 「你这固执的个性……」胖姨摇头轻叹,没把话说完。 宁静脑中自动接了她的后半句话——「就是随了你爸」,心头紧了紧,唇畔反而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妈醒了吗?」 胖姨的脸上净是疼惜,手指比了比二楼的方向,「刚醒一会儿,去看看她吧。」 宁静点点头,走出几步就驻足回头问︰「绿豆薏仁汤?」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狗鼻子。」胖姨笑开了嘴,「正好冰凉了,我替你盛一碗。」 宁静乐得绽出笑颜,「就知道胖姨最疼我。」 「去去去。」胖姨朝她挥挥手,含笑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二楼的氛围跟一楼截然不同,宁静才踏上二楼,鼻间就充满了各种气味——湿闷的、消毒的、陈旧的,还有非常细微的尿骚味。 挂在长廊壁上的老时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但时间在这里却彷佛静止在某一刻,未曾前进过。 宁静走过长廊,缓缓推开位于尽头的木制房门,方才闻见的气味更加浓重,扑面而来,可这萦绕的气味却让她幸福的笑了,因为这代表母亲的存在。 她深吸了口气,将门彻底敞开,俏皮的扬声,「妈咪,我来看你喽,你有没有乖乖的?」 房内,窗帘隔绝了窗外的大雨与光线,黑暗一片,只有门外流泻而入的长廊灯光,映照出一道坐在床缘的身影。 「妈咪,你又不开灯了?」宁静走进房内,摸索到墙边的开关,将灯打开。 原本漆黑的灯光忽然明亮起来,原本坐在床上的人影却猛的一个窜步向前,将灯关掉,「嘘,不要开灯,他会找到我们,不能开灯!」 宁静的心酸酸涩涩的,但脸上的笑容未减,柔声安抚母亲,「不会的,他再也找不到我们,我们安全了。」 比宁静矮上一个头的宁母迟疑的顿了顿,「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喔。」 「我当然不会骗你,不然我们开灯看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好吗?」 宁母踌躇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宁静的手,不放心的再三追问︰「你不会骗我吧?」 宁静回握住她的手,肯定的回答,「绝对不会!」 灯重新被打开,光线照亮了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宁母惊恐不安的尖叫了声,抱头往床上窜,拉起棉被将自己从头盖住。 「妈咪你看,真的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宁静上前弯身将母亲连同棉被一起抱入了怀中,即便隔着棉被,她依然可以感觉到母亲的恐惧与颤抖。 窗外又打了一道响雷,宁母更加的惊惧,忽地掀开了棉被跳下床,慌张地在房内踱步,喃喃自语着,「丫丫——丫丫——快点藏好,绝对不要出来!」 第二章 宁镜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忍住哽咽,她赶紧趋前环抱住母亲,一遍又一遍地轻声道:「丫丫很好,丫丫在这里,丫丫没事。」 宁母惶恐的情绪在宁静的抚慰下总算逐渐平息,她抬起茫然的眼望向宁静,「丫丫没事?」 宁静笑着点头,眸底却闪烁着泪光,肯定的重复道︰「没事。」 「丫丫没事……丫丫没事……」宁母露出安心的神色,由着宁静将她带回床沿坐下。 站在母亲面前,宁静很难将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脸颊凹陷,皮肤蜡黄的女人,跟当年那个风姿绰约,丰腴美丽的母亲联想在一起。 当时的母亲多美啊,总是盘起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露出了天鹅般的白皙脖子,听说母亲年轻时追求者众,是镇上最美的女人,多少富豪公子哥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偏偏选中了最不起眼,只是个药局老板的父亲。 你爸爸他呀,虽然不会甜言蜜语,也没送东送西,但是他踏实憨厚,总是默默的守护着母亲,让我打心底认定,这辈子就跟着这个人了。 果然婚后他将我捧在手掌心疼爱,舍不得她劳苦,总是抢着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除了要忙药局的事之外,家事也几乎全包了。尤其是你出生之后,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开店之前他甚至还去送报纸,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却从没有对妻小大声说话过。 我最爱他的憨笑,就算再苦,那笑容总是那么纯粹的开心,连我也觉得幸福起来呢。 宁静的脑海中响起母亲回忆起父亲时,那特别温柔的声音。 可这样平凡美满的日子却在那个雨夜被破坏殆尽,让宁静失去了父亲,也同时「失去」了母亲。 「妈咪……我好想你。」想念母亲清醒的叫唤她,想念母亲清楚的知道她是她母亲。 宁静不舍的拨开宁母脸颊上的头发,顺着她的发丝来回轻抚着,就像小时候母亲对待她那般。 只见宁母抬起了头,目光清澈地盯着宁静看,「丫丫……」 宁静惊喜的半蹲着身子,让自己跟母亲的目光平视,「妈咪,是我,我是丫丫。」 她在母亲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充满着孺慕与殷切。可母亲却好像在分析她似的盯着她许久,然后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小姐,我们见过面吗?我感觉你有点面熟。」 宁静原本雀跃的心又一点一点的凉了。「妈咪……」 宁母怔忡了片刻,旋即突然抓住了宁静的手,脸上闪过急切无措,「小姐,你在找你妈妈吗?可是我不认识你妈妈——对了,我也在找我女儿,你有看到我女儿吗?丫丫……丫丫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好吗?」 看着母亲又逐渐迷失的神情,宁静的心狠狠的拧紧了,朝宁母温柔的哄道:「她跟爸爸出去了,你忘记了吗?」 「她跟她爸爸出去?」宁母茫然的重复了一遍,困惑的皱起眉头,「那怎么没带我一起去呢?」 「因为你生病了,所以他们要你乖乖在家等他们,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找他们,好吗?」 宁母迷惑地问︰「我生病了吗?」 宁静拿起桌上的药袋,肯定地道:「是啊,你看,这是医生开给你的药,就是要让你的病快点好起来。」 「医生开给我的药……」宁母将药袋拿到手中端详着,「谢——丽——敏——是我的名字,真的是我的药?」 「是啊,我不会骗你的。」宁静扯出一抹心酸的笑。 宁母微微的咧开了唇傻笑,突然脸色一变,龇牙咧嘴地抓紧宁静的手,「不对,老公绝对不会放着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他们在哪?是不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不是——妈咪——」 「我不是你妈咪,我的女儿叫丫丫,我的女儿呢?你快把她还给我!」宁母猛的松开手,转而去抓宁静的脑袋,发了狂似的拽着她的头发嘶吼。 从头皮传来的痛楚让宁静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却远远不及她的心痛。 打从「那天」之后,母亲的状况就是这样时好时坏。 「哎呀,丽敏,快点住手!」胖姨端着两碗绿豆薏仁汤上楼,才开门就看到宁静被宁母拉扯着头发,连忙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顾不得甜汤往外洒出一片,冲上前阻止宁母。 「她是坏人,她把丫丫藏起来不让我看,她是坏人。」宁母敌视地指控宁静。 「你仔细看,她就是丫丫,她就是你女儿啊。」胖姨使劲想扳开宁母的手。 宁母愣了愣,迟疑了半晌。 胖姨趁机将她的手扯开,解救了宁静的发丝。 「不是……我丫丫才这么大……」宁母迷惑的用手比了比自己肩膀的高度,「我的丫丫……」 胖姨红了眼眶,「丽敏,都过十五年了呐,你怎么就不醒醒呢?」 宁母出神的呆坐片刻,突然看着胖姨问︰「觉瀚呢?文佳,觉瀚怎么一直不回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被……啊!不要、不要……滚……不要碰我……恶魔——恶魔!」 「丽敏啊,我可怜的丽敏……」胖姨再也忍不住流泪,环抱着从小情如姊妹的好友低泣。 宁静心如刀割,但仍然平静地看着眼前早已熟悉的混乱,俐落地撕开药包,将药丸倒在掌心,再倒一杯水递给胖姨。 胖姨会意的点点头,接过了水及药丸,半劝半逼的让宁母将药吞下去,再扶着她躺回床上,轻哄她休息。 宁静退出房外,站在长廊的窗边,看着窗外的淅沥大雨,这场雨就像下在她心上,从那天起就没有停止过,好几次都差点将她淹没、吞噬,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好好的活着。 那家伙,她绝对要抓到他不可! 宁静的手在身侧紧紧握住,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却不自觉,只因这个痛楚远不及那场噩梦带给她的,毁天灭地的痛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宁静深吸口气,转向刚自房间走出来的胖姨,苦笑道:「辛苦了。」 母亲自从变得神智不清,记忆只停留在过去,只认得跟自己从小一起成长的好姊妹,所以在她情绪激动时,都需要靠胖姨安抚。 胖姨摇摇头,心疼的摸摸宁静的脸蛋,「真正『心苦』的是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抹水光自宁静的眸底一闪而逝,只留下纯粹的笑容,她撒娇的揽住了胖姨的手臂,「我干么哭?有你们陪着我,我超幸福的啊。」 胖姨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孩子。」坚强得让人不舍。 「听胖姨的,把过去放下,好好找个男人交往,结婚生子,这样才是我跟你爸妈想要见到的。」 宁静垂眸不语,突然打了个喷嚏,「哈啾——」 胖姨惊呼,「糟糕,一定是刚刚淋雨着凉了,还是不要喝冰的了,胖姨去帮你煮一碗红枣银耳汤。」 「谢谢胖姨。」宁静也不客气的接受了胖姨的好意。 胖姨摆摆手,摇晃着福泰的身子走开,完全没发现这是宁静转移她注意力的招数。 结婚生子对现在的宁静来说,是个遥远的事,在她的生涯规画中,从没把这个项目包含在内,也毫无兴趣。 宁静用手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个喷嚏,她将窗打开,远远眺望出去,这气味…… 她眉头微微拧了拧,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雨哗啦啦啦的下,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站住,别跑!」 大雨中,两个身影在曲折的巷弄间追逐着,前方的人死命的跑着,后方的人锲而不舍的追着。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后方追赶的男人大吼。 「我傻了才会听你的!」前方的男子边跑边回应。 「该死!」后方的男人懊恼的咒骂了声,抹去脸上的雨水,埋头苦追。 前方的男子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弯曲交错的小巷弄之间,逐渐拉开了与身后男人的距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可是地头蛇,这里的大街小巷闭着眼都能走,你们这些条子哪抓得到我?掰掰了。」男子回头看了看远远落在后头的警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甚至还调皮的挥了挥手。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得意洋洋的转回头,准备脚底抹油快闪时,一只修长强壮的腿突然从一旁用力踹出,让他毫无防备的失去平衡,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第三章 没等男子有喘息的机会,一个身影已经压了上来,俐落的将男子的手反折在身后,拿出手铐将他铐上。 看了眼来者,男子绝望的停止挣扎,龇牙咧嘴的求饶,「痛痛痛……轻点轻点!」 「不跑不就没事了?起来!」严铠拍了下男子的头,将他扯了起身。 男子缩着脖子,嘟囔道:「有贼遇到兵不跑的吗……我又不是傻了。」 「还多嘴!」严铠又拍了下他的头。 「哎呀呀,别再打了,会变笨。」男子举起被铐住的双手挡了挡。 「头儿,还是你行。」方才落后的警察这时气喘吁吁的赶上来,朝严铠比了个大拇指。 严铠瞥了眼大口喘气的潘彦武,淡淡道:「以后每天晚上四百公尺跑五圈再回去。」 「头儿……太狠了吧……」潘彦武垮下脸抗议。 严铠的唇瓣弯起愉悦的弧度,「六圈。」 「头儿英明威武,所做的肯定是最睿智的决策,敬礼!」潘彦武马上站直身子行礼,哪还敢再讨价还价。 严铠满意的点点头,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自裤袋中取出手机,瞄了眼来电号码,将逮捕的男子交给潘彦武,自己走到一旁的屋檐下讲起电话来了。 「都是你这臭小子。」潘彦武跟着将男子拖到对面的屋檐下,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揍了一拳。 「警察都这么喜欢打人的吗?」男子委屈的扁扁嘴。 「呿,要是真的打你,你早就躺下了,还能这样耍嘴皮子?下次再跑给我追,我就打断你的腿。」潘彦武恶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 「真倒楣,要不是遇到这个『刑事之虎』,我早就逃走了。」男子小声咕哝着。 「你的确是够倒楣。」潘彦武幸灾乐祸的扯扯唇,看向严铠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不远处的严铠,穿着淡蓝色衬衫与卡其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鞋子,身形颀长高挑,斜倚着矮墙讲电话,简直是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画。 「啧啧啧,他当刑警真是可惜了。」被铐着双手的男子摇摇头叹息,连他这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更别说女人了。 「当刑警有什么不好?英姿飒飒,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潘彦武不苟同的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潘彦武,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干么,欠揍吗?」潘彦武抡起拳头挥了挥。 男子缩了缩脖子,谄媚的笑,「没有没有,你说的对,太对了。」 潘彦武放下手,「你再这么油腔滑调啊,上法庭也是讨不了好果子吃。」 男子愁眉苦脸,「哎,大哥,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骇客跟窃贼,哪值得你们这些刑事警察劳师动众的追捕我?」 潘彦武指了指严铠,「这就要看你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男子跟着看向严铠,一张脸比吃了苦瓜还要苦,他真是不知道啊,只知道自己不过刚准备大干一笔,就被逮了。 「带他回去。」严铠讲完电话,穿过雨幕,大步地走向他们。 人帅就是不一样,就算淋湿也不显得狼狈,依然有型。潘彦武跟一旁的男子看着严铠走近,同时赞叹着。 「组里有事?」敏锐地察觉到严铠的神色不对,潘彦武好奇的问。 严铠仰头看了看依然乌压压一片的厚重云层,雨水如注往下坠落,喃喃道:「这雨下得也太久了。」 这场大雨一直下了一个多星期,才断断续续的停歇。 「宁静,你听说了吗?」 刚从外头跑完新闻,才坐回座位准备写稿的宁静,屁股才沾上坐垫,一旁的同事艾薇就凑上前悄声问。 宁静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翘起,「说吧。」 艾薇忙迫不及待的道:「发生大事情了。」 「又是哪对夫妻吵架?还是男女朋友分手闹自杀?」宁静一脸意兴阑珊。 她们这种资历最浅的新进记者被分派到的往往都是些小新闻,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大案子,而艾薇说话,一向喜欢夸大其辞。 「这回你猜错了。」艾薇很得意的微微抬起下巴。 宁静打开电脑,微微扯了扯唇角,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欸,你不想知道吗?」艾薇轻轻敲了敲桌面,不是很满意她的忽视。 宁静好笑的道:「我刚刚不是叫你说了吗?」 艾薇跟她的年纪相仿,性子却比宁静稚气许多,她们都是同一梯次考进这间杂志社的,感情也就特别的好。 艾薇噘噘红唇,「你看起来没啥兴趣啊。」 宁静无奈的摇摇头,停下在键盘上飞快打字的手,专心的看着艾薇的双眸,「我真的很好奇,你快说吧。」 艾薇马上受到鼓舞似的又提起精神,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马玉华失踪了。」 「马玉华?」宁静在脑海搜寻着这个名字的相关资料。 艾薇拍拍额头,一脸鄙夷,「欸,你千万不要说你是记者,竟然连马玉华都不知道?」 宁静不以为意的浅笑,「她是谁?」 艾薇又将身子倾向宁静,如数家珍似的介绍起马玉华的身世背景,「她可是飞马集团总裁马仕钦的独生女,鼎鼎有名的社交名媛,那些精品名牌的发表会都可以见到她的身影,长相身材都不错,最近还打算进军演艺圈呢。」 宁静耸了耸肩,「喔?没印象。」 艾薇翻了翻白眼,「真是的,我看你对报社的资料库最有印象。」 她觉得很奇怪,宁静的模样清丽,虽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更有股文青的味道,气质清秀,虽不是绝色,但也是中上等的美女。 照理说,她应该有很多追求者,整天约会玩乐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子,对一般女人最爱的时尚流行、装扮穿搭、追星八卦等等,完全没有兴趣,反而对社会案件,尤其是奸杀或变态杀人案件特别注意,整天窝在报社的资料库中翻阅一些陈年旧案,既不逛街,也鲜少跟她们聚餐。 唉,这女人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看样子得好好替他介绍个对象,将她导回「正途」不可。 宁静好笑的瞟了眼艾薇,「别打歪主意,我现在很好。」 艾薇已经无数次提过要介绍男友给她,而她也拒绝了无数次。 艾薇无奈的摇摇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等等想吃什么。」宁静微笑着侧身,拿起挂在椅背的袋子。 艾薇好奇的看着她将袋子递向自己,将目光探进打开的袋子,随即惊呼出声,「是beard papa’s的泡芙?!我的老天鹅啊,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耶。」 「现在我可以专心写稿了吗?」宁静得意地道,用食物堵艾薇的嘴一向有效。 艾薇将袋子抱在胸前,一脸满足,点了点头道:「不吵你了。」 宁静浅笑着,又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艾薇走开几步,又停顿了下,回头问︰「欸,你不好奇马玉华为何失踪吗?」 宁静想了想,反问︰「已经确定是失踪了吗?」 「快两个星期没回家,她爸妈都快发疯了。」 宁静沉吟着,「是吗……」 「总之,上面今天探到消息,决定成立专案小组准备跟这条新闻,看来我们的工作又要加重了。」艾薇不甘愿的苦着脸。 「或许事情没这么糟。」这些富家千金也许是突然兴致大发搭飞机出国散心,说不定过几天就倦鸟知返了。 艾薇耸耸肩,转过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兴高采烈的捧着自己的甜点走开。 宁静本以为这只会是个虚惊一场的插曲,没想到马玉华的失踪,却是拉开一切的序曲。 【第二章】 松软的泥土,烙上了凌乱的脚印。 山路旁的树林中,拉起了黄色的封锁线。 严铠紧拧着眉心,神色冷冽,双手怀抱在胸前,目光穿透蹲在地上监识的员警身影,落在了那抹红色的裙摆上,脑中回荡着的是家属听闻噩耗后,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呕——」 一道身影冲到一旁的树边,还来不急弯腰,胃袋中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喉头,他只得扶着树干狂吐起来。 「呿,真是没用。」潘彦武鄙弃的看了眼又一个冲去吐的新进警察,边摇头边走向严铠,但等看到严铠调侃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改口道:「不过这也是成为好刑警的必经过程,以后他们一定也会跟我一样优秀的。」好吧,他承认自己以前刚看到屍体时吐得更凶。 第四章 严铠收起瞟向潘彦武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倒躺在微湿泥土上的身影。 潘彦武顺着严铠的目光看去,露出了愤慨的神色,「这凶手也太变态了,根本是把杀人当成乐趣,丧心病狂。」 「天生杀人犯。」严铠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什么?」潘彦武没听清楚。 严铠没有回答,举步向前,「走吧,去看看找到些什么。」 潘彦武搔了搔脑袋,没敢耽搁,追了上去。 而就在员警们仔细地勘察现场时,另一头n报社稍早前接获消息之后也炸开了锅,赶紧召开会议商讨采访方向,并打算派资深记者前往采访。 「长官,拜托,请让我去!」 社会新闻组组长黄永权的桌前,宁静认真执着的恳求着。 黄永权脸色不豫的回答,「别胡闹了,这不是你分派到的工作。」 「我知道这种案子一向不是我这种新进记者可以跟的,不过我保证一定会带回独家。」 「你保证?」他这句疑问是从鼻子哼出来的。 「案发地点在我母亲住所附近,而且我合理地猜测,我应该跟受害者打过照面。」 当她听到有关受害者的简述时,鼻间彷佛又充斥了那股浓厚的香水味,脑海迅速浮现出那抹红色的曼妙身影,还有那欢快的神色。 她这话的确勾起了黄永权的兴趣,眸底闪过一抹欣喜,「你见过受害者?」 宁静面色沉稳,「我希望不是。」 她还是无法做到将工作成就凌驾于良心与悲悯之上。 黄永权眯了眯眼眸,略带嘲讽地道︰「你不够嗜血,是无法跑出什么头条新闻的。」 宁静抿抿唇,没有接腔。 黄永权笑了笑,「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的。」 所有的热血与纯真,都会在踏进这名叫「社会」的大染缸之后,随着时间而改变。 宁静敛眉,口气坚定,「我会尽我的所能把工作做好的。」 黄永权打量着宁静秀丽的脸庞半晌,突然将身子朝桌面前倾,好奇的问︰「我记得你当初通过初步筛选,面试的时候曾说,你希望跑社会线,是因为你希望揭发所有的黑暗,让所有受害者没有遗憾。」 宁静迎视着黄永权的目光,轻轻颔首,「是的。」 「但是你难道没想过要揭发黑暗,自己也得先成为黑暗的一分子?」 她毫不考虑的回答,「没有。」 黄永权看着宁静,突然笑出声,「好吧,就让你去跑,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不会是个愉快的差事。」 宁静喜出望外的承诺,「我会好好做的。」 黄永权点点头,「我拭目以待。」 这条新闻被派给宁静,在报社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众人譁然议论,连艾薇都不敢置信的跑来跟她确认了好几次。 「你真是太倒楣了。」这是艾薇最后的结论。 宁静根本无暇去揣测其他人的想法,匆忙搭着摄影记者的车赶赴现场。 跟她搭配的摄影记者陈明伟是老油条了,对她这个小记者没什么兴趣,嘟囔着抱怨了几句类似「怎么派这种没实战经验的新人跟他搭配,上面的人脑袋是破洞了吗」的话,没有多理会她,专心地开车。 车子很快就抵达现场,陈明伟停好车,没说什么,一溜烟就冲下车,大步走向路边的树林中。 宁静不以为意,将包包的斜背带拉顺,跟着下了车,却见陈明伟被几个警察挡了下来。 「你们回去吧,目前案情还没明朗,不接受采访。」 「警察先生,我们只是看看,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不行,你们快走吧。」 「不然就拍几张照片,好让我可以回去交差啊。」 「已经说不接受采访了,还拍什么照?你要交差,难道我不用交差吗?」 宁静安静地看着陈明伟跟警察讨价还价,鼻息间又充斥着那股让她作呕的气味。 「别这么不通情理嘛,来,抽根菸。」陈明伟不死心的继续「卢」警察。 警察越来越不耐烦,斥喝道︰「去去去,回去等记者会,否则别怪我用妨害公务办你了。」 陈明伟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地往回走,经过宁静身边时又咕哝道:「真是没作用。」 宁静却彷佛没有听见似的,突然扭头往另一旁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陈明伟困惑地朝宁静的背影喊着。 宁静没有回应,只是忍住呕吐的慾望,顺着那气味的方向走去。 那是在案发现场另一头的树林中,泥土因为前阵子的大雨冲刷而松软不少,有些部分甚至显得些许的泥泞。 宁静不在意自己的布鞋陷入泥泞,也不在意在穿越树丛时割伤了手,像着了魔似的追着那股气味走,完全没发现自己正朝着一个足有半个人高的窟窿走去。 突然,脚下一个踏空,她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就要往前扑倒,双手慌乱地在半空中抓了抓,准备承受接下来的撞击时,腰间却感觉到一道力量稳住了她的身子,接着将她整个人往上拉,直到撞上一堵带有温度的「墙」才静止下来。 蓦的,她的鼻腔被这道「墙」散发出来的洁净气息充满,不再为盘旋不去的腐烂味所苦,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这味道……让人感觉真舒爽。 「找死吗?」 宁静还来不及回神,头顶上已经飘来一道不悦的低沉斥责,身子也被推离那堵钢硬却温暖的「墙」。 她定了定神,朝站在眼前的身影望去。 阳光自他高大的身影后方照下,让她的眼前瞬间白晃晃的,好半晌才聚焦在那张背光的脸庞上。 那是一张好看的清俊脸庞,古铜色的肌肤让他的俊美多了分粗犷,严格说来,是男人味十足的。 「小孩子不乖乖待在家里,跑来这里干么?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摔进坑里?」 男人教训的口吻让宁静原本要说出口的道谢又吞了回去。 她整了整衣衫,平静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用哪只眼看到她是小孩子的? 男人的目光这才又仔细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次,淡淡道:「是我的错,不该用触感判断。」 宁静的脸庞猛的发烫,冷下声音道:「如果你想骚扰我,你找错对象了。」 男人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突然一个欺身将她压到一旁的树干上,抓起她的双手固定在头上方。 宁静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脑中闪过小时候的噩梦,想要抵抗,整个人却彷佛被冻结住了,只能瞪圆眼睛看着男人逼近的脸庞。 「知道怕了?」男人收起微笑,脸色冷峻地瞪着她,「一个女人只身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在替自己找麻烦,制造让人侵犯的机会,懂吗?」 宁静深吸口气,直直的望进他的黑眸,发现那眸中没有任何一丝恶意,深邃清澈的倒映出她的僵硬。 「懂吗?!」男人又问了一次,彷佛要确定她是否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宁静平复了下心绪,缓缓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男人皱皱眉,还来不及反应,下体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当下脸色遽变。 自从小时候那场噩梦之后,宁静就勤学学武术,所以这时往他胯间招呼的动作凌厉有力,绝对不容小觑。 「该死!」疼痛让男人面容扭曲的咒骂出声。 宁静趁他松开手之际脱身,还不忘趁着他痛得弯腰时,迅速确实地在他的侧脸补上一记精准的肘击。 「唔——」男人发出闷痛声,身子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上。 宁静趁胜追击,又抬起腿往他踢去。 可这次男人并没有让宁静得逞,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宁静没料到他的反击如此迅速,身子一失衡,跌坐在地,鼻梁上的眼镜掉落在一旁,而同一时间,男人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上来,沉重如大石,让她无法动弹。 「放开我!」她抡起拳头往他的脸挥去。 男人狭长的黑眸微微眯了眯,大掌截住她左右开弓的拳头,将她的手压制在头顶。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男人的声音依然冷淡,似乎没有因为她刚才的举动发怒。 他洁净的气息混合着嘴角破皮的血腥味,以及男人特有的阳刚气味,渗入了宁静的呼吸之间,让她有点晕眩。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男人靠这么近,心跳急遽加速,声音却异常的冷静,「玩够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男人的眉尖微拢,眸底闪过一抹诧异,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身下女人的样貌。 第五章 她有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乌黑的短发直顺柔软,五官精致,显得纤弱秀气,可偏偏那双眼除了平静淡漠,还充满韧性跟某种他无法分辨的情绪……死寂。 「我是n报记者宁静,这就是警察对待奉公守法的小市民的方式吗?」 「记者?」他俊挺的脸上浮现鄙夷,嘟囔着,「哪个混蛋把消息泄漏的?」 宁静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猜想他对记者很感冒? 「头儿——咦,这是怎么回事?」潘彦武远远就看到严铠扑倒在地上,连忙走近,才发现他的身下还压着一个……女人?! 严铠的目光紧紧锁住宁静那张秀丽的面孔好半晌,才缓缓地移开身子,站了起来。 「头儿,你的脸——哇塞,是谁这么厉害,能在我们刑事之虎的脸上动武?」潘彦武看着严铠脸上难得的挂彩,惊讶的嚷嚷着。 严铠面色难看的瞪了他一眼。 潘彦武马上用手掩住嘴,只敢用好奇的目光在严铠以及刚刚站起身,正慢条斯理的戴上眼镜,拍打着身上尘土的宁静之间穿梭着。 严铠的视线同样没有离开宁静,「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的?」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宁静皱皱眉,「你是不是该先向我道歉?」这男人真是好傲慢。 严铠冷冷的纠正,「严格说起来,是我救了你。」 宁静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抵销了。」 抵销?挂彩的好像是他?严铠嘲讽的勾了勾唇,不屑的声音在唇齿间打转,「记者……」就是这么让人不敢恭维。 宁静看向他,正色道:「记者跟警察一样,无法满足每个人的喜恶,如果你曾被记者伤害过,我觉得很遗憾,但不表示每个记者都该被你鄙夷,就像我觉得你的行为失当,但也不会因为你而觉得所有的警察都这么恶劣。」 严铠的脸色沉了沉,英俊的脸庞上神情更加冷峻了些。 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头儿的面指责他,而且还是个女人咧。潘彦武看了眼严铠乌云密布的脸庞,忍不住在心中为眼前这个女人默哀。 严铠没有回击,将目光瞟向潘彦武,「我不是说案情保密,谁也不许通知记者吗?」 潘彦武没料到严铠会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他,要命唷,早知道他就不过来找头儿了!「呃……我……我有照你的命令吩咐下去,让其他人务必要守口如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 「不管哪个环节出错,去给我查清楚,否则唯你是问。」严铠的语气稍微愉悦了些。 潘彦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了双肩,「要不要这么狠啊,只不过是不小心看到你被女人揍而已……」 严铠锐利得似要杀人般的视线又剐了他一眼。 潘彦武缩缩脖子,「知道了知道了,我查清楚就是了。」 严铠这才收回视线,却发现宁静已离开,绕过了窟窿,朝着林间走去。 「咦,那个女记者要去哪?」潘彦武也看着宁静的背影,好奇的问。 严铠面无表情的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渍,举步跟上。 潘彦武朝着他高大的背影喊着,「头儿,你要去哪?那边已经对屍体做出初步监定,正在找你耶。」 可严铠却置若罔闻,脚步未停的跟着宁静。 「真是奇了,这记者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头儿干么又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该不会不打不相识,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潘彦武为自己得到的结论感到莫名的兴奋。 别看严铠长得高大英俊,但在女人这方面真是不及格,每一任女友虽然都是对方倒追,可最后总会因为他的不体贴跟忽视而选择离去,而他也不在乎,好似完全没心思在男女交往上。 现在好像有好戏可看,潘彦武自然不会错过,也跟着追上前。 严铠跟着宁静走了一小段路,见她停驻在一棵树下,专注的盯着一颗大石旁边看。 他缓步走上前,沉默的看着她的侧脸,那张侧脸秀气柔和,跟那双幽黑深沉的眸子显得不是很搭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神色也跟着凝重。 「那边……」她伸出手指向石头旁,侧着脸看着站在身边的严铠,「挖挖看。」 严铠嘲讽地微微挑起眉梢。 潘彦武怕严铠又说出什么「破坏」警察形象的话来,赶紧搭腔,「真不好意思,这不包括在为民服务的范畴之中。」 宁静目光沉静,却又带着一缕哀伤,「如果说,可能有屍体呢?」 严铠神色冷冽的看着经过一番挖掘之后,逐渐外露的屍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站在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宁静身上。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边埋有屍体? 依照她先前的举动判断,她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朝着掩埋屍体的方向前进,彷佛早就知道在这树下的大石旁埋着一具屍体。 当屍首慢慢地出土,一阵阵让人作呕的屍臭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让每个人都难受地暂时屏住气息,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那是一具女屍,因为开始腐烂的关系,看不出实际年纪,腐烂的屍身上有几处白骨外露。 屍体很明显曾遭受过凌辱,上半身的衣服被掀起,盖住了她的脸,下半身的衣物则被褪去,双手双脚都被人用丝袜绑住,腹部由左到右被剖开了一半,脏器外露,而乳房处更是血肉模糊,景象惨不忍睹…… 严铠锐利的眸子始终注视着静默伫立的宁静,那张脸上一直维持着平静的神态,完全没有惊讶跟害怕,她就像早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似的。 严铠走到宁静的身边站着,俯视着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他旁边,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她显得更加娇小纤细,这样一个女人,有可能跟凶案产生关联吗? 宁静苦笑,「我没办法。」 「任何事情都有缘由,我不接受这个说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 这女人!严铠发现她总能很轻易的惹恼自己。 「或许我能否接受对你来说不重要,但你需要有个能让警方接受的说辞。」严铠黑着脸,一口扣住了宁静的手腕,「宁小姐,我现在怀疑你跟这桩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宁静皱皱眉,看着他攫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这个案子有关?」 「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严铠好整以暇的勾起唇。 「严队长,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报社的新进记者,若是有哪里得罪您,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计较。」陈明伟见宁静久久不归,寻过来后发现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况,赶紧上前调解。 不是他想管闲事,而是这攸关了报社的面子,还有以后他们跟警局之间是否可以维持紧密合作的良好互动。 严铠根本无视陈明伟,犀利的目光在宁静的脸庞上梭巡。 他自然知道自己没权利扣留她,这么做也只是吓唬她,「如果你跟案子无关,怎么会知道这里埋着一具屍体?」这件事本就是疑点重重。 宁静直直的看着他,隐藏在眼镜后的瞳眸漆黑幽深,「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她的眼神让严铠的心莫名地微微一揪,「你说说看?」 宁静静默着,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缓缓出声,「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 「是因为这边刚好发生命案,有很多警察在现场吧。」这是他后来的推断。 宁静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因为你的味道。」 味道?严铠虽然没吭声,但表情已经把他的困惑与质疑百分之百地表达了出来。 「你的身上有烟硝味,表示你今天曾用过枪,但如果是枪击犯,应该不会傻到在警察周遭游荡还不快闪,加上你说教意味浓重的『警告』,你的身分不言而喻,而且,你应该属于上位者,常常在教训跟教授其他员警,所以才会连我都教训了一顿。」 严铠愣了愣,他今天早上的确曾去靶场教授射击,但这么久了,怎么还闻得出烟硝味? 他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哪有什么鬼烟硝味?只有菸草味。 「所以你是要说,你知道屍体的位置是因为——」 宁静气定神闲的打断他,「闻的。」 雾气氤氲中,宁静躺在浴缸中,回想起严铠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几不可察的扯了扯。 第六章 她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但想到他竟然没有继续逼问她,而只是在若有所思的打量过她之后,驱赶她跟陈明伟离开,这就不在她预料之中了。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让别人知道她从小嗅觉比别人敏感,因为不想引起别人的侧目与质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世界上有些跳脱常理的人、事、物。 严格来说,这个能力对她来说,困扰大于益处。 虽然她已经习惯身处在各种气味的环境,却依然让她感疲惫,所以她家中的一切都是选择无香味的产品,空气清净器也开到最大,才可以让她的鼻子稍微休息一下。 宁静仰躺在浴缸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下午的画面瞬间迅速的涌入脑海。 两具屍体,不同的死亡时间,相同的手法,都是双手双脚被丝袜綑绑,且死者生前明显遭受凌虐。 她的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女人娇媚轻快的嘻笑声。 那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照理说应该是要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享受幸福滋味的,怎知再见面却成了具冰冷的屍体? 女人借给她的那把伞,此刻还安放在她家的伞架中,再也没机会物归原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桩凶杀案让她莫名觉得不安,现场因为经过大雨的冲刷,她没闻到什么属于凶手的气息,但她总觉得这两件案子肯定有某种关连。 会是那个马玉华口中的「男人」做的吗? 宁静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隐隐约约似乎忆起了什么,在浓厚的香水味之间,有抹几乎不可察觉的漂白水气味。 她倏的睁开眼睛,自浴缸中起身,拉过浴巾包裹住自己,也恰巧遮去胸前的疤痕。 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套房床边的矮桌前,拿出本子写下了:手臂、漂白水或消毒的味道、男友,然后才阖上本子,起身准备吹乾头发,这时却听到自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显得更加的清晰。 这里是她为了方便工作租在市中心的租屋处,总共十二层楼,大部分都是套房,住户为租屋者居多,她住在五楼,邻居一般很少往来,甚至没见过面的也大有人在。 住在六楼的房客是一对年轻情侣,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但没一会儿又恩恩爱爱的一起外出,说真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我要分手!」 「你敢走试试看,恁北给你死。」 「你这孬种只会撂狠话,这么能干怎么不去骂老板?成天只会在家里抱怨给我听。」 「你是我女人,我不讲给你听讲给谁听?」 「那以后别讲给我听了,我不当你的女人了。」 「操!」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一缕酒精的气味自空气中钻入了鼻腔之间,宁静皱了皱鼻子,索性将吹风机打开吹着头发,用噪音掩盖噪音,也驱赶那让人不舒服的气味,可一直到她吹乾了头发,情侣间的争吵声还是没有消停。 看样子,这个夜晚又不得安宁了,她边钻进了被窝边想着。 不过宁静没有料到,这个夜晚除了这个干扰之外,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 「叮咚!」电铃声在宁静闭上眼的同时响起。 对于鲜少有访客造访的她来说,这么晚的铃声,让她困惑的轻蹙起眉头。 绝对不会是妈咪有什么事,因为胖姨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用最快速的方式——打电话。 那会是谁呢? 楼上的争吵声好像停歇下来,她正好可以睡个好觉的说。 「叮咚!叮咚!」电铃声像是等不及似的又响了起来。 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宁静不甘愿的起身,换下睡衣,随手套上一件白色的棉质长版洋装,上前打开了门,朝着眼前的身影道:「有事吗?」 站在门外的男人身材结实颀长,依然是下午的装扮——穿着淡蓝色衬衫与卡其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鞋子——看样子,他还没有回家过。 「你知道是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讶色,严铠颇为惊讶。 她才不要告诉他,他的身上有种让她闻起来感觉特别舒服安心、清爽洁净的气味,一股属于他的气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使用无香产品,而且还跟她选了同一款,这算是缘分吗? 「有带搜索票吗?没有的话,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请恕我没空招呼你。」宁静边说边毫不迟疑的准备将门关上。 不用想,她也知道不可能有搜索票。 可一只大脚却迅速的伸出,卡住了她正欲关上的门板。 「你干么?」这人真的很蛮横!宁静有点恼。 低沉且不容拒绝的声音自门缝传了进来,「谈一谈,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他这态度分明是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她有说不要的权利吗? 宁静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手,转身走进了屋内,「十分钟。」这就够久了。 严铠浅浅勾起唇,跟着她进屋。 简单、朴素,是他对这个屋中的第一个印象。 这里像极了日本当下流行的极简主义,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完全颠覆了他对女人房间该有的印象。 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 宁静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他打量完自己的「陋室」。 屋内的摆设以亚麻色系的软装饰搭配松木的家具为主,铺在床上的被单则是洁净的白,跟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嗯……单人床,宁静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床,被单因为方才的歇憩而略显凌乱。 这么私密的空间被他窥探,让她的脸蛋困窘得发烫,于是轻轻咳了声提醒,「你剩下七分钟。」 她的不自在让严铠唇畔扬起抹浅浅的弧度,再怎么冷静,她终归是个女人嘛。 不过他不打算就这点嘲弄她,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宁静,二十四岁,c大新闻系毕业,成绩优异,无前科,无不良纪录,毕业后直接考上n报社,第一回跑社会线,生活单纯,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没什么社交活动。」 宁静听他流利的描述着自己的背景,黑眸微微的眯了起来,「你调查我?」 她微愠的神情让严铠颇愉悦,勾起唇畔纠正,「是打听。」他还来不及仔细调查。 此刻她的唇瓣紧抿,净白的肌肤因为怒气而泛起一抹薄红,没有戴着眼镜的双眸异常的乌黑晶亮,跟一向的平静淡漠迥然不同,让严铠有种更想欺负她的慾望。 他继续道:「很好相处,但却总让人有种距离感,很难真正交心——自然也没男友——」 「闭嘴!」宁静懊恼的低吼。 严铠低头看了看腕表,浅笑,「我还有五分钟。」 宁静的脸庞涨红,恶狠狠的剐了严铠一眼,「我很了解我自己,用不着你告诉我,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严铠收起唇瓣的弧度,突然认真的瞅着宁静,「我的确找不到你跟案件的关联。」 他的目光锐利深沉,彷佛试着想要看透她。 宁静坦然的迎视着他,「这一点,我似乎强调很多次了。」 「真的是闻到的吗?」这个疑问让他从下午到现在始终无法停止思索。照理说,屍首埋在那么深的泥土中,一般人肯定是闻不到的。 宁静沉默了片刻,嘲讽的挑起唇畔,「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如果他不信,就算她回答再多次也没意义。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声音充满诱惑的温柔,「告诉我真相,我不为难你。」 这男人,下午来硬的,现在来软的? 宁静动了动唇瓣,正想开口,楼上又传来剧烈的争吵,而且还伴随着一股让她觉得不安的气味,她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来看向上方。 严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米黄色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吊灯,跟一般居家一样,很平常,没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可那张小脸蛋上却有种异常专注的神色,眸子跟当时一样,幽黑深沉。 他扯扯唇,似笑非笑的问︰「你又闻到了什么?」他深呼吸了几口,只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甜甜气息,是一股属于女人的天然馨香。 宁静的眉头突然紧锁,没理会严铠话中的调侃,拔腿就往外冲,边撂下话,「快点报警!」 报警?她似乎忘记了,他就是警察。严铠愣了愣,随即大步跟了上前。 宁静按了电梯,但在电梯门前只停顿了一秒,她就转往楼梯奔去。 血腥味跟酒精味逐渐加重,让她很不安,她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第七章 【第三章】 她的脚步停驻在六楼的某一户门前,争吵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越演越烈,可左右邻居却没有半个人关心,只能说社会越进步,人情越凉薄。 宁静没有迟疑,举起手按下电钤。 门内安静了片刻,传来一声怒吼,「滚开!」 「先生,我是楼下的住户,请你开门。」宁静平稳的表达自己的身分。 门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请你开开门。」宁静又敲了敲门。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少管闲事。」 「开门,快点开门!」宁静执拗的按着电铃。 严铠站在她身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宁静皱眉瞪向他。 严铠朝她挑挑眉,沉声朝里面道:「我是警察,有人举报你们有纠纷,开门。」 门内陷入静默,里面的人语气和缓许多,「警察先生,我跟女友只是小争吵,现在已经没事了。」 严铠侧头看了看宁静。 宁静神色凝重的揺摇头,「我闻到了血腥味。」 严铠定定地注视着宁静半晌,朝门内肃声命令,「快开门!」 门扉这次缓缓地打了开,露出一张瘦削的男子面孔,下巴的胡渣让这张脸显得有点憔悴,但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却透露出异常兴奋的明亮。 「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就算你杲蝥察,也不能无缘无故上门打扰吧。」男子的目光在严铠跟宁静身上打转。 「这么晩了,到底有什么事?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无缘无故上门打扰吧。」男子的目光在严铠跟宁静身上打转。 「你女朋友呢?」宁静不等严铠开口,直接问道。 男子将目光停在宁静身上,「我知道你,你住五楼嘛,是你通报我们吵架的吗?」 宁静无视男子口气中的不友善,只挂心那股血腥气味,「人呢?」 「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男子阴恻恻的道。 「人呢?」严铠重复一次。 男子扯扯唇,朝身后喊了声,「你还不过来?人家以为我杀了你呢。」 一张面容苍白的脸蛋自男子身后探了出来,眼睛还泛着哭泣之后的红肿,眼神飘移,沉默地抿着唇。 「小姐,你哪里受伤了?」宁静可以嗅到从她身上飘来的浓厚血腥味。 「我——」女子的脸色变了变,短暂的僵硬后,揺头道:「我没受伤。」 宁静的神色凝重,目光在女子的脸庞上梭巡,「你若是遭受任何伤害,尽管开口,这位是刑事警察大队的侦查队队长,他会保护你,你可以放心。」 严铠眉梢微挑,瞟了宁静一眼,附和她道:「我是严铠,你是否有安全之虞?」 女子的唇瓣翕动,还没开口,男子已经抢着接话,「这位警官,你们也真奇怪,我跟我女友明明就好得很,你们这样已经造成我们的困扰,再不走,我就要跟警局投诉你,亲爱的,你说对吗?」 女子的眼神飘移,点点头道:「对……对。」 严铠微微眯起狭长的俊眸,这女人很明显被挟持了,片刻后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女子的眸底闪过一抹焦急,但她什么都不敢做,就怕抵在她身侧的刀子会毫不留情的刺进去。 「唔,你就这样走了?」宁静不可置信的扯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严铠。 严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简短地道:「事情解决了。」现在只能先假装离开,让那个男人的松衡警戒心,才有机会让女子脱离他的控制。 宁静不知他的打算,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她的瞳眸恢复淡漠,松开了手。 「呿,真是倒楣,我们进去吧。」男子呿了声,将女友往后赶。 宁静没有多想,在男子准备关上门时突然冲向他们,将门给撞了开。 男子没料到宁静的举动,微楞了楞,而他身旁的女子赶紧趁这个空隙喊救命,并将宁静推向自己的男友,争取往外跑的时间。 一时场面一阵混乱。 该死!严铠回头见状,在心中低咒了声,懊恼地看着男子将宁静扣住,并将手上的刀子抵在宁静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啊,他想杀了我,快点救我!」女子方才一直被男子藏在身后,这时才现出她被鲜血染红的右手臂,她紧紧抓住了严铠不松手。 严铠看了眼她手臂的伤口,判断只是不深的割伤,并无立即的危险,随即朝女子道:「你没事。」 「我流这么多血耶,怎么会没事?你快点送我去医院,我可不想死。」女子执拗地不松手,「你不是警察吗?警察就该保护人民,快点带我去医院。」她才不管别人死活,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严铠的黑眸冷了冷,淡淡道:「你想活命就滚远点。」 他最讨厌没脑又自私的女人。 「什么?」女子愣了愣。 严铠沉声警告,「滚!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丢回去给他!」 女子被他的威胁吓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转身逃开。 外面的动静总算引起邻居的注意,纷纷有人好奇的打开门缝,探出头来查看,可在看到门外的景象之后,又一个个缩回脑袋,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此刻,男子已经拖着宁静进屋,脸上布满疯狂的神色。 严铠举步走进屋内,没有理会男子,反而皱眉看着宁静,低声责怪道:「莽撞。」 宁静瞪了严铠一眼,倔强地绷紧了脸。 若不是刚刚那个女人推了她一把,她早就把这家伙打趴了,哪会给他机会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严铠好整以暇的问:「需要帮忙吗?」 宁静撇开视线,冷着脸不吭声。 「真是个固执的女人。」他嘟囔了句,随即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不过你的肘击还挺带劲的。」 宁静望向严铠,深幽的黑眸闪过一种莫名情绪。 严铠眉头一皱,在他身边还没出现过这类型的女人,冷淡坚毅,似乎不知道什么是脆弱跟依赖。 「喂,把人放了。」严铠将注意力转向持刀的男子。 「你以为我是笨蛋吗?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男子发红着眼嘶吼。 严铠微微扯唇,眸底却是冰冷的笑意,「你若杀了她,你就真的是笨蛋,趁我还没发火之前,你最好快点弃械投降。」 男人眸底充满了失控的疯狂,「住口,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解决那个贱女人了,反正我欠了一屁股债,也活不了了,今天要死我也要拖个垫背的。」 严铠眉尖轻拧,边走向男子边轻轻数着,「三——二——」 「别过来!你别过来!」男子紧张之下,刀锋微微割破了宁静细致的脖子肌肤,一颗颗血珠立刻流了下来。 严铠的黑眸暗沉如墨,却注视着刀锋下的宁静。「三!」他长眸微微眯起的瞬间,迅速地抬腿踢向男子持刀的手。 同时,宁静的手肘也撞向男子的腹部。 眼见男子遭受袭击之余,手上的刀狠狠地要往宁静刺下,严铠的身子电掣风驰地一闪,大掌握住了刀,厚实的大掌虽被伤人的锐利划破,却稳稳制住了对方,让宁静顺利地脱离近在咫尺的危险。 下一秒,刀落人哀嚎,男子已经被严铠压制在地。 「你没事吧?」他探询的望向她。 宁静揺揺头,心绪复杂的看着他染血的大掌,他也受伤了,可第一时间他关心的却是她的安危,这男人或许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 「杀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被压制住的男人鬼吼鬼叫的耍赖着。 严铠眉头皱了皱,松开了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达成你的愿望,刀子在那边,你去死吧。」 男子没料到严铠会说出这样冷血的的话,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呆楞在原地。 宁静缓缓走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扔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只为了多活一时半刻而奋斗不懈吗?如果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活不下去?总之你想死就死吧,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她还记得当年为了活下去,她有多努力的坚持着,所以最瞧不起这种动不动就喊死的人。 男子呆坐在原地,血液中的酒精逐渐褪去,看着抛到了前方的刀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宁静看着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样,语气和缓下来,轻轻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男子顿了顿,随即将脸埋在手掌心中,无声的低泣着。 第八章 严铠深幽的狭长瞳眸无法自宁静的脸上移开。他很好奇,她究竟有什么过去?明明才二十多岁,却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青春洋溢,让人感觉没来由的揪心。 门内,男子抑郁的哭泣着,门外,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五六个警察接获邻居通报终于赶来,快速的鱼贯而入。 「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咦,这不是那个记者小姐吗?」潘彦武冲第一个,在看到严铠跟宁静时楞了住。 宁静看了眼潘彦武,垂下眼睫,不发一语的往外走出去。 潘彦武的目光追着宁静的背影半晌,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搔搔头,「这记者小姐还真古怪,头儿你说是不是?」 严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这里交给你了。」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头儿——」潘彦武摸摸被拍疼的脑袋,垂下手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染了血色,讶异的望向门口,严铠早失去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潘彦武更懵了。 另一边,严铠在宁静走进家门前堵住了她。 「我们还没谈完。」 宁静低垂的目光扫过他那只用手帕随便包里起来的手,心中某处柔软了些,轻声道:「进来吧。」 她的配合让严铠有些意外,唇畔微勾,跟着她身后走进屋内。 「坐。」宁静抛下一个字,然后自顾自的翻找着东西。 赐坐了?严铠眉梢挑高,看了眼屋内唯一摆放的一张矮桌,没有考虑地坐在旁边的地板上,还来不及开口,宁静已经捧着急救箱过来,轻巧地坐在他身边。 「手伸出来。」她低垂着头,目光停驻在他受伤的手上。 严铠举起手看了看,不以为意的又放下,反而突然用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带。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宁静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黑眸倏的瞪了大。 自严铠身上传来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之间,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烫了烫。 她可以看到严铠的脸庞逐渐凑近她,仔细查看了下她的脖子,最后将她放在膝上的急救箱拿了过来。 他边打开箱子边道:「只是表皮割伤,应该不会留下伤痕,否则你就会后悔你的愚蠢了。」 宁静的黑眸沉了沉,挥开他的手臂,淡淡道:「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有认错的勇气,还是值得嘉许。」严铠赞许的点点头。 宁静瞟了他一眼,抢回急救箱,解释着自己承认的所谓「错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讨人厌。」 严铠嘲弄道:「这是你对待救了你两次的恩人的态度吗?」 她看着那只受伤的那只大掌,眼神注视着那一条狰狞的伤口之后,似乎又有点后悔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你的确是救了我,谢谢。」她颇庆幸他的伤只是看起来长,却不算深,否则只怕要进医院缝上几针,而这也让她放心许多。 比起她僵硬的语气,她开始替他初步处理伤口的动作,异常的轻柔。 严铠看着她低垂着的小脸蛋,白皙的脸颊似乎染上两抹绯红,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夸张,让宁静忍不住懊恼地抬眸,「有什么好笑的?」 严铠止住了笑声,定定地望进宁静的幽眸中,「我倒觉得,你比我想象中可爱多了。」 宁静只觉得两颊发烫,简单地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之后,在用纱布包里伤口时刻意用力一扯。 「嘶——」严铠忍不住倒抽口气。 宁静的眸底露出了满意的愉悦,将东西放回急救箱,准备站起身。 「等等。」严铠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粗糙的手指刮过了她光滑细致的锁骨,宁静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烫了,举起手想挥开他的大掌,却发现自己丝毫无法撼动他。 「干么?」她突然发现自己跟他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若下午他不是故意让她,或许她根本无法伤他分毫,就像刚刚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他应该也不会受伤。 严铠微微一笑,抢过急救箱,拿出药物跟棉花棒,为她脖子上的伤口上药,「好吧,我修改一下说法,你其实只是有勇无谋,也不算蠢,至少你还听得懂我的暗示,赏了那个家伙一个肘击。」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温暖的鼻息因为靠近喷洒在她的颈间,像一根羽毛搔过似的,让她很不自在,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她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呼吸,故作平静的道:「我该谢谢你吗?」 「依照你的莽撞,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严铠发觉她动作透露出来的紧张,勾起唇畔,继续道:「你小时候一定让爸妈很伤脑筋吧?」 宁静的黑眸一暗,面无表情的道:「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当朋友闲聊,我累了,你走吧。」 严铠感觉得出她又缩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护壳中,锐利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梭巡着,回想起她方才对逞凶男子说的话,还有现在的反应,猜测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应该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不过也很明白,那跟他无关,只是他好像无法克制自己对她的兴趣?真是见鬼了。 宁静被他瞅得心慌,站起身走向门口,将门打了开,「不送。」 严铠对她的淡漠不以为意,起身往外走,在经过她身边时轻松的道:「这次救你的恩情,我会想想该拿什么『抵铠』的。」 宁静瞪了他一眼,待他一走出门,就将门迅速的关上。 严铠倒是心情愉快,笑意从唇角爬上了眼底,虽然这回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讯息,但他相信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宁静……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蜿蜒的车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宝蓝色yaris俐落地过弯疾驶,奔驰在夜中。 两旁灯火昏黄,偶有几辆车与它反向而行,在与它交会时,两车间半寸之差的距离让对方心惊胆跳,无法自主地猛踩煞车,等惊魂甫定,这辆宝蓝色车影早已飞驰而去,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停顿。 这是位于市中心半山腰的毫宅别墅区,一栋栋占地宽广的别墅隐身在山林间,若不仔细找寻,很容易就错过引导到豪宅入口处的小道。 宝蓝色车影在驶过一段相对平坦的大道之后,迅速地弯进另外一条柏油小道。 小道的两边种植着气派的大王椰子树,尽头是一道约一层楼高的金铜色雕花铁门,在车子驶近的同时,大门缓慢地打了开来。 门后是一片整理得宜的庭园,绿草如茵,姹紫嫣红点缀其中,即便在夜里,在灯光的照射下,依然显得色彩缤纷。 车子顺着车道驶到车库,停在一辆红色lexus lc 500旁,显得特别娇小寒酸,跟周遭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搭调。 须臾,车门缓缓打开,自驾驶座跨出一条修长匀称的腿。 「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男子早在铁门打开之后就等在车库,此时带着微笑迎上前。 严铠的唇畔噙着嘲弄的弧度,「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来。」尤其是忘记戴耳塞的时候。 男子一脸无奈,揺揺头,「你妈等你很夂了。」 严铠将车门用上,皱起眉头,「应该不只她吧?」 男子微微一笑,拍拍严铠的肩膀,「走吧。」 严铠将手搭在男子的肩上,咧开了唇,「我今天可是为了你才回来,等等记得帮我挡着些。」 男子浅浅的勾唇一笑,扫了眼严铠包里着纱布的手,眉尖轻拢,「受伤了?」 严铠看看自己的手,想起宁静失去淡漠的恼怒神情,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潇洒的道:「小事。」 男子打量了他的神色半晌,似笑非笑的问:「心情突然变好了,该不会是跟女人关?」 严铠睨了他一眼,「是和女人有关没错。」 「喔?」 「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愿闻其详。」 严铠打趣的瞥了男子一眼,「小舅舅,你什么时候跟我妈一样八卦了?」 男子淡淡笑道:「这叫关心,不叫八卦。」 严铠无奈的揺揺头,「我心领了。」 男子轻笑出声,又拍了拍严铠的肩膀,「走吧。」 严铠看了看矗立在夜色中,气派的两层楼别墅,轻叹口气,跟着男子举步走上前。 才进到铺设大理石地板的玄关,佣人已经守在门旁,有的蹲下准备替他们俩脱鞋,有的忙着递上温毛巾跟室内拖鞋。 第九章 严铠皱皱眉,摆了摆手,「我说过我不搞这一套。」 他自行脱下休闲鞋,穿上室内拖鞋,无视佣人想要帮忙的举动,大步走进客厅。 客厅的装潢风格延续了建筑外观跟玄关的华丽,走的是巴洛克的风格,以金色跟紫红色为主色调,运用大量的软布置跟流苏,给人富丽堂皇的戚觉。 客厅中,一个穿着打扮高贵的妇人正交叠着双腿,坐在舒适宽敞的小牛皮沙发上,优雅的端着versace的咖啡杯往涂着红色唇膏的嘴边送,而另一旁,则坐着一对差不多年纪的男女,穿着不凡,但气色明显憔悴很多。 「妈。」严铠站在妇人面前,又朝另两人点了点头示意。 高品颖瞟了眼儿子,自顾自的喝着咖啡,没理会他,另两个人则是欲言又止,一脸焦虑。 严铠瞅了眼方才一起走过来的舅舅,朝他使了个眼色。 高昶旭露出了然的浅笑,在高品颖身边坐下来,接过了她手上的咖啡杯,哄道:「人既然回来了,就别这样态度,小心又把他吓跑。」 高品颖懊恼地噘起唇,「吓跑就吓跑,反正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不在乎我,我反正不抱任何希望了,大不了老了以后去住养老院,孤独到死。」 高昶旭朝严铠努劝下巴暗示他。 严铠好笑的看着母亲,「妈,养老院可不能带这么多佣人,你确定要去住养老院?」 高品颖咬咬牙道:「你——我自己盖不行吗?」 严铠唇畔的弧度更高扬了些,「那我建议清苦老人免收费,这也算是慈善事业,对高氏集团的形象帮助很大。」 「你这不肖子,你回来是想气死我吗?算了算了,当初叫你不要当警察,你硬是不听话给我考什么警大,现在只不过叫你结婚生个孩子给我抱,竟然叫你老妈去住养老院?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生你这儿子根本是故意跟我作对的,跟你爸一个样——」 坐在高品颖身边的高昶旭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朝严铠揺摇头,将身子靠向一旁的扶手,拉开了跟高品颖的距高,意思很明白——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严铠解读了高昶旭的肢体语言,回以一记「没义气」的眼神。 「品颖……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坐在旁边的那位妇人尴尬地安慰着好友。 「怎么能算了,也不想想我生他时有多痛,还血崩差点没命,早知道这样,我干脆那时候就死一死还比较快活。」高品颖虽然是在抱怨,但还是不忘维持贵妇的形象,声音一贯的娇软,反而比较像在撒娇。 「妈,我记得爸跟我说过,你生我时就像下蛋一样快,他还来不及赶到医院,你就生完了。」严铠真是佩服母亲的演技,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你……你跟你爸都一样想气死我才甘愿吗?」高品颖涨红了脸,突然捂着胸口往后倒,「啊!我的心脏……我的心脏……」 一旁的高昶旭赶紧安慰着高品颖,不苟同的瞟了严铠一眼,「姊,放轻松。」 严铠无奈地在心中叹口气,松口道:「知道了,答应你就是了。」 高品颖倏的停止「昏厥」,坐直身子,双眼发亮的看向儿子,「你说的。」 严铠有点后悔自己的心软,不过还是点头道:「我说的。」 这种戏码从他决定跟随父亲的脚步当警察之后就上演过无数次,那次他坚决照着走,真的把母亲硬生生气出病来,躺床上好几个星期都「不肯」起床。 这次,就换他低头一次,让她开心吧。 「太好了,我儿子果然是乖儿子,来,让妈咪看看你。」高品颖马上一扫所有的病痛,喜孜孜的站起身朝儿子展开双臂。 严铠对母亲改变的速度感到啼笑皆非,不过也习惯了,上前拥抱住母亲。 「等等,你的手怎么了?」高品颖这才发现严铠包里着纱布的手。 「没什么,小伤。」 「小伤?一定又是办案的时候搞的对吗?你给我回来好好继承家业,不要再当什么警察了。」高品颖心疼地命令。 「妈。」严铠沉下声音。 高品颖听得出这是儿子被触及底线的反应,懊恼的道:「算了算了,我要忙着去物色媳妇人选了,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品颖,我们的事——」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中年男女见高品颖转身就要离开,赶紧起身开口。 高品颖朝他们露出稍安勿躁的表情,朝儿子交代,「铠,你知道uncle跟aunty跟妈咪的交情,他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严铠还来不及回应,高品颖已经脚步轻快的走上了楼。 「铠,还是没线索吗?」廖梓欣忍不住心急如焚地拉着严铠的衣袖问。 「是啊,怎么这么久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马仕钦也紧锁着眉头。 严铠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轮流扫过,神色肃穆地揺揺头。 廖梓欣在严铠揺头的同时,只觉得揺揺欲坠的,浑身瘫软了起来。 严铠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aunty,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所有同仁都会尽力找到玉华的。」 听到女儿的名字,廖梓欣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下脸颊,紧抓着严铠哀求,「算是阿姨求你,玉华是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而且一直喜欢着你,你一定要找回她啊。」 马仕钦也跟着恳求,「是啊是啊,铠,uncle就只有玉华这个孩子,只要她能平安回来,要多少钱我都给。」 众所皆知,马仕钦虽然家财万贯,却有小气财神的封号,唯独把这个独生女宠上了天,任她怎样挥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马玉华莫名其妙地失踪,他们的心急程度可想而知。 严铠试着安抚他们的情绪,「uncle,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玉华的情况,也没接收到任何勒赎的通知,往好处想,或许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情况没想象中恶劣。」 廖梓欣泪眼婆娑,眼中闪烁着期盼的亮光,「真的吗?」 严铠认真地点点头,但自知这话其实安慰的成分居多。 马仕钦露出了商业大亨的傲慢,「不管怎样,铠,我跟警政署长打过招呼了,你就专心帮我找女儿,其他的不用管。」 严铠的脸色沉了沉,「uncle,破案是我的职责,我自然会尽全力找回玉华,跟其他案件一样,我都一视同仁。」 马仕钦变了脸色,「怎么能一样呢?玉华可是我飞马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那些市井小民怎么能跟她这样的金枝玉叶相提并论?总之你只要办好玉华的案子,署长那边不会为难你。」 严铠的脸色难看,还来不及发作,坐在沙发上的高昶旭已经站起身,朝马仕钦道:「我看jenny看起来不太舒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相信铠会看着办的。」 马仕钦看看妻子,眉头不悦地拧起,粗声道:「没用的女人,整天搞什么医美整形,一点都不关心女儿,所以才会把女儿搞丢,你是怎么当人家妈的?」 廖梓欣哽咽着反击,「你怪我?女儿都二十几岁了,是我能管得动的吗?你自己呢?每天应酬上酒家,这个家对你来说就跟旅馆一样,除了物质之外,你又给过女儿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有几个小公馆跟私生子,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马仕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怒斥,「你在胡说什么?」 廖梓欣也豁出去了,「反正我警告你,不管女儿怎样,你马仕钦的家产一毛钱都不许分给外面的私生子,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马仕钦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高举起手,「你疯了吗?还不闭嘴!」 廖梓欣把脸凑向前,失去原有的优雅,疯狂地喊着,「你打啊,反正没有女儿,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好了。」 严铠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可以滴下墨汁了。 发现严铠濒临爆发边缘,高昶旭赶紧打圆场,「我看jenny是因为太担心玉华,所以才会这么激动,你就别怪她了,这么晚了,大家也累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玉华会打电话回家。」 马仕钦看了眼劝慰自己的高昶旭。 眼前的男子,身材略显清减,模样斯文俊秀,一身的白衣白裤,浑身上下充满书卷气,虽然他们的年纪相差有一轮多,但因为对方是高品颖的堂弟,所以两人算是同辈分。 第十章 高昶旭是高氏集团前副总裁,高品颖叔叔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特别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而他从小就特别聪慧乖巧,人人赞许有加,也都看好他来当接班人。 只不过高昶旭跟严铠一样,都对经商没兴趣,反而以优异的成绩当上了外科医生,不愿插手任何高氏企业,可他从父亲那边继承的家产,一样很可观。 马仕钦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先回去了。」 高昶旭微微一笑。 马仕钦转向低头啜泣的妻子,没好气地道:「还不走,嫌不够丢人吗?」 廖梓欣擦擦眼泪,走之前还不忘再拜托严铠务必要找回女儿,不过严铠只是板着脸点点头,什么话都没再说。 一等客厅剩下他们两人,严铠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沉声道:「下次谁再叫我回来应付他们,我就跟谁翻脸!」 虽然自己也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但或许是因为个性跟死去的父亲比较像,即便在母亲富有的娘家成长,他始终无法喜欢这些所谓「金字塔顶端」的人。 与其跟这些人打交道,他宁愿窝在充满汗臭味的警局,跟弟兄们研究案情。 高昶旭拍拍严铠的肩膀,走开了半晌,再回到客厅时,手上端了两杯漾着琥珀色液体的威士忌酒杯。 「消消气。」他将其中一杯递向了严铠。 严铠接过杯子,正想将酒往嘴巴送时,却硬生生的止住,「我要开车。」 高昶旭挑挑眉,接过他的杯子,仰头一干而尽,又将自己原本手中的那一杯也举起往喉咙倒。 严铠拍拍手,「好酒量。」 酒精让高昶旭的脸颊微微泛红,浅笑道:「你酒量才好,跟姊夫一样。」 提到父亲,严铠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自嘲道:「我还差得远。」 高昶旭看着长相肖似父亲的严铠,感性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快十年了,我想姊夫要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以你为傲。」 严铠将空杯放在茶几上,神色凝重地揺头,「只要那桩悬案一天没破,我就无法让我爸感到骄傲。」 高昶旭静默了几秒,「你还没死心?」 严铠严肃地道:「逮捕犯人是我们的天职,至死方休。」 侦破那起案件是同样身为刑警的父亲死前的遗愿,也是他这辈子永不放弃的执着。 高昶旭分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出现新事证,要破案根本虽难上加难。」 严铠看着他,俊眸深幽如墨,声音越发低沉,「或许——」 高昶旭了解严铠,他这神色绝非沮丧,反而显得……有点兴奋? 「找到了?」他忍不住问。 严铠垂下视线,勾了勾唇畔,「你这位外科医生一定觉得这些很无聊,不说了,我先闪了,你帮我跟你姊说一声。」 不等高昶旭回应,严铠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高昶旭了解这是严铠严守侦查不公开的纪律,也不追问,朝他的背影提醒道:「记得有空多回家,你妈其实很想你。」 严铠高举起手摆了摆,高大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高昶旭的视线中。 没半晌,屋外响起了引擎发动声,随着铁门开启又关上的声响,一切又止于平静。 高昶旭站起身走向面对庭园的落地窗,凝望着夜色,连瞳眸也跟着变得幽黑起来。 【第四章】 这一段时间,宁静过得并不顺利。 除了母亲的状况时好时坏,又闹了几次之外,她在报社中也遭受了不少攻击跟责骂。 她在命案现场跟严铠发生争执的事情,陈明伟隔天就加油添醋地在黄永权面前打了小报告,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大新闻怎么可以让她这样的菜鸟跑,害他们什么都没拍到就被赶走,更别说她惹到的是有「刑事之虎」之称,破案率最高的刑事警察大队的侦查队队严铠。 她一直不懂为何陈明伟特别喜欢针对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则新闻原本上头是打算交给他的女友跑的,却硬生生被她半途抢走。 宁静并没怪陈明伟,人总是护短,更别说这条新闻多有价值了。 为了这件事情,黄永权大发雷霆,将她狠削了一顿,要她自己想办法处理好和严铠的关系,甚至暗示她可以适时地利用女人的「武器」来换取情报。 或许这就是那时黄永权说的,要揭发黑暗,自己也得先成为黑暗的一分子的意思吧。 宁静突然心情沉重了起来。 这不是她当初选柽成为媒体人的初衷,她也永远不想成为黑暗的一分子。 黄永权的那一套做法或许是捷径,但她宁愿光明正大地绕远路,也不想沾染上泥泞,她相信凡事总是会有办法的。 只是对于要怎么向严铠示好,真是让她备感纠结。 其实她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两个人每次一见面,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斗嘴,而且明明都是他先来惹她的啊,怎么反而要她去低头? 可是说真的,她也知道跟严铠交恶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撇开工作上的需要不说,单就私人层面,她对那件明显有关连的案子感到困惑跟莫名的不安,有些疑问需要他的解答。 或许,这可以让她为自己的主动示好提供充足的理由跟强烈的动机…… 「在想什么,东西不好吃吗?」温和的声音自宁静的头顶飘了过来,拉回了她出走的思绪。 宁静抱歉地微微一笑,将视线看向坐在前方的男人,「对不起,东西很好吃。」 男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傻瓜,你跟我之间还需要说什么对不起吗?有什么事清困扰你,说说看?」 宁静沉吟了半晌,揺揺头,「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些可能会消化不良。」 男人温柔地附和,「那就吃饱饭再说好了,多吃点,你太瘦了。」 宁静浅浅微笑,点了点头,继续低头解决盘中的牛排。 男人凝视着宁静低垂下的螓首,深邃的目光跟餐厅晕黄的灯光一样柔和温暖。 将最后一块牛肉送进口中,宁静抬头才发现,男人的双手交握在桌上,黑色的瞳眸则含着笑意注视着她。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她忍不住拿起餐巾布拭了拭唇瓣。 男人揺揺头,也跟着拿起餐巾布擦嘴,「吃饱了吗?」 宁静点点头,看了眼男人餐盘内几乎没什么动的牛排,反问:「你不吃了?」 「你吃饱比较重要。」男人招手示意服务生结帐。 宁静侧身自包包内拿出皮夹,「每次都是你请客,这次换我请了。」 男人半开玩笑道:「收着,别跟我抢,否则我生气了。」 宁静顿住了动作,男人已经抢着将信用卡丢给服务生。 宁静无奈地笑,「好吧,下次一定要换我请客,别忘了,我已经有工作,不是个小孩子了。」 男人失笑道:「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小孩子。」 结完帐,宁静跟着他走出这间高级餐厅,漫步在宽广的街道上,清凉的晚风扑面,让人感觉很舒服,连带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宁静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正准备开口道别时,男人却突然将她拉近自己的身旁。 「小心。」 宁静跌进他的怀中,一股清新的古龙水香气中夹杂着非常淡的消毒水气味瞬间霸占了鼻腔,那味道非常细微,直到现在靠这么近她才察觉,不过这对于身为外科医生的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 「没事吧?」 宁静揺揺头,看了眼脚前破裂隆起的红砖道,朝男人感谢道:「谢谢。」 男人的黑眸眯了眯,苦笑道:「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宁静站直身子,扶正了镜框,将发丝拢到耳后,看向他的目光比月色还清亮,「旭哥,我不是客气,而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对你的感激。」 今晩跟宁静用餐的正是严铠的小舅舅高昶旭,他此刻依然一身的白,跟同样喜爱白色的宁静站在一起,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男的俊秀清瘦,女的清丽纤细,两个人都充满浓浓的书卷气息,虽然不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俊男美女,但气质优雅,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即便跟宁静相比,高昶旭更为成熟年长,还是让人觉得他们很匹配。 高昶旭凝视着宁静,眸底滑过一抹温柔,「我不要你的感激。」 宁静真挚地道:「若不是你伸出援手,我可能连书都没得念,更别提能让我妈拥有良好的医疗照顾了,你是我的长腿叔叔,我不感激你要感激谁?」 第十一章 那时母亲疯了、父亲死了,家里顿失经济支柱,虽然有父亲留下来的存款,可只出不进,很快就面临见底的宭境。亲戚们虽然一开始也曾热心帮忙过,但是救急不救穷,时间久了,也慢慢开始回避,就怕她上门借钱。 胖姨自己的状况也没多好,顶多帮忙照顾母亲、整理家务,没办法给予额外的帮助,而房贷的沉重压力更是让她们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日子勉强过了几年,就在一切都令她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宁静记得那时自己刚升国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干脆休学养家时,学校的师长突然把她找去,说有人愿意提供协助,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升学。 她原本怀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并不敢接受,毕竟无功不受禄,连自家的亲戚都对她们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有陌生人愿意无偿付出? 直到他出现在她面前,把缘由告诉了她,她才知道原来父亲曾经救过他,他是后来想找父亲时才得知他们一家发生的惨剧,所以叫她一定要接受他的接肋,让他以此报答当初的恩情。 至于父亲是怎么救下他的?高昶旭没有详叙,但他温柔的眼神跟温和的声音,以及他身上那股跟父亲相似的消毒水气味,还有那一身跟她一样的白,让她选择相信他。 也或许是她那时别无选择,无法在乎过多的尊严,为了母亲,她只能接受。这么多年来,他没有食言,即便他因为成为住院医师而更加忙碌,对她们的金援却从来没少过,甚至还替她们在幽静的郊外找到落脚处,让母亲可以安静地调养。 直到她考上大学后开始半工半读,加上原本的老家卖了,手头上终于有些存款,才要求他中止对她的援助。 虽然他希望可以继续提供到她大学毕业,却被她坚决地拒绝,她甚至还提出清偿计画,打算每个月一点一滴的偿还。 面对她的坚持,他虽然无奈,但还是拗不过她,顺从了她的意思,只不过虽然没再汇钱,却常常送她东西,带她吃好吃的。 对宁静来讲,年长十多岁的高昶旭一直都亦父亦兄,温文儒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绝不是严铠那厮之流可比拟的。 她的思绪在脑海中浮现严铠的同时顿了住,真是莫名其妙,她怎么会想起那个讨厌的家伙…… 「如果想感谢我,好好照顾自己。」高昶旭的手指触过她脖子上已结痂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宁静赶紧甩开脑海中那个不该出现的影像,浅笑着将身子微微向后退开,「不小心伤到的。」 高昶旭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地垂下,「刀伤?」 宁静苦笑,「我都忘记你是了大医院知名的外科医生了。」 他的语气骤冷,「谁做的?」 宁静有点讶异地看向高昶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你生气了?」 高昶旭肃冷的神色又马上和缓,如往常一贯的温柔,「我是心疼。」 宁静微微一笑,「没事,只是个意外,况且也不是很严重嘛。」 高昶旭的手又伸向她,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让我看看。」 宁静有点惊讶他难得强硬的态度,不过这次没有闪躲,任由他察看自己的伤口。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她的伤口处来回摩挲,温和的黑眸逐渐变得幽黑,像一说深不可见的潭水,让宁静感觉有点陌生,,忍不住屏住了气息。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不只触碰她的伤处,还似乎划过了她脖子的肌肤,停留了几秒。 就在宁静感到困惑时,高昶旭已经收回手,平稳温和地叮嘱,「只是伤到表皮,不会留下伤疤,我回头再拿药膏给你,记得每天擦,我会打电话提醒你。」或许是错觉吧,宁静没有把刚才的感觉放在心上,轻笑道:「旭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高昶旭轻叹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倒宁愿你永远是个依赖我的小孩子。」 宁静敛起笑容,轻声道:「依赖只会让人软弱,我不喜欢。」 高昶旭深深地凝视着宁静,突然拉起她的手道:「我不行吗?」 宁静楞了楞,心里猛的打了个突,干笑道:「旭哥,等你交女朋友之后就没时间理我了。」 高昶旭轻扯唇一笑,「我心中早有一个『她』。」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烧得宁静越发不自在。 即便迟钝如她,也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不该胡思乱想,干脆坦然地回视他道:「能让旭哥心仪的女人一定很出色,改天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这位未来的嫂子喔。」 高昶旭定定地注视着她,半晌后垂下眼睫,等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温和,柔声道:「不说这些了,我等等还要回医院值班,我先送你回家吧。」 宁静顿时松了口气,今晚他的态度太诡异,她也觉得是该回家了,「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就行了,你回医院还要忙,别管我。」 「别跟旭哥争辩,没看着你安全到家,我怎么能放心?」 宁静知道高昶旭对自己的关心,所以不再推辞,别看高昶旭性子很温和,但遇到坚持的事情可是很固执的,这么多年来,她已十分了解这点。 车子在夜色中奔驰,车外传来夜晚的气息,宁静看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突然,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淡淡桂花香随着风飘入了她的鼻腔中,让她的眼皮猛的跳了跳。可等她想认真闻仔细时,车子已经驶远,她只能从后照镜搜寻着夜色笼罩下的那栋建筑物。 「小静。」 「嗯?」 高昶旭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回,视线自后照镜转向他的侧脸。 自窗外照入车内的街灯光线,照亮他隐藏在黑暗的半边脸庞,更显得他的眸子特别莹亮。 高昶旭突然道:「不要拉开跟旭哥的距离。」 宁静楞了楞,一脸纳闷,「除了我妈跟胖姨,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可能拉开跟你的距离?」 高昶旭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殷切地嘱咐,「有困难记得要告诉旭哥,不要一个人硬撑。」 宁静的心暖了暖,真挚地道:「好。」 高昶旭似乎满意了,一路都噙着笑,将宁静送到家之后又叮嘱几句,然后才驱车离开。 黑暗中,门锁被开启发出细微的声响像鬼魅般钻入被铁链锁住脖子、关在狗笼中的女人耳里,比巨雷还响,使她浑身一震,蜷缩在铁笼的角落,抖如筛糠。 喀擦—— 灯光骤亮,原本黑暗一片的房间在灯光的照射下瞬间变得清晰。 只见约莫十五坪的房间内,四周扑满了隔音泡棉,门关上后便与外界隔绝,像一座孤立的小岛。 房间正中央放置着一个铁制的大狗笼,空间估计可以关上一两只高加索犬,铁笼内有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她白嫩纤细的脖子上被套上顶圈,用铁链栓在铁笼的栏杆上,她全身的肌肤上布满一道道的割伤,几乎体无完肤——除了脖子。 笼子旁放着两盏探照灯,一左一右,直接对着笼子照射,强烈的灯光让女人无法适应地举起手挡在眼前,但却徒劳无功。 男人看着自己的「猎物」,唇瓣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将笼子门打开。 笼内的女人惊恐地往角落缩,好像恨不得就此消失似的,连笼子随着她剧烈的颤抖而跟着震动起来。 男人伸手探进了笼内,抓着女人的手臂将她往外拉,「怎么了呢?谁惹你不高兴了?」 女人忍不住发出痛呼,眼泪夺眶而出,流过脸颊上的伤口,引起阵阵刺痛,她痛苦地失声哭泣起来,「痛……很痛……」 男人的手在女人的伤口处来回轻抚,声音变得越发温柔,「你又不乖了吗?」 女人的眼睛瞪圆,连忙压抑着哭泣声,挤出一抹比哭更难看的笑容道:「没、没有,我、我很乖……」 男人的声音慢慢退去温度,「那为什么哭?」 女人打心底升起了恐惧,努力想取悦他,「我、我是因为……因为看到你太高兴了。」 男人的手指突然用力的戳向她手臂的伤口,伤口处再度撕裂后又涌出了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滑落。 女人紧咬住唇瓣,这次不敢再喊痛,泪水却无法控制的狂流,整张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 「不是说高兴吗?笑啊,怎么不笑?」男人边说,手指又转移目标,在她身上戳出了无数个血洞,最后甚至伸向了她的脸颊。 第十二章 女人终于崩溃,撇开脸闪躲,哭喊着哀求,「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绝对不会说的——」 男人的眼神骤冷,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后拉,逼迫她看向自己,粗声道:「你说谎。」 他的眸中蕴含着风暴,神色狰狞,让女人害怕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没、没有,我没有……」 男人忽然松开手,声调平稳淡漠,「你们女人都一样,满口谎言,不好好教训是不会乖的。」 清楚这是他施暴的前兆,女人整个人匍匐在他的脚前保证,「求求你!我会乖,我真的会乖!」 男人摸摸她的头发,「嘘——一下子就好。」 女人浑身一震,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传来一阵刀割的剧痛。 「不要、不要——」女人发出尖锐的哭喊,试图反抗,却反而激起男人更高亢的情绪。 「还这么不乖?我就不信教不会你!」 刀锋在女人四肢跟躯干落下,精准的只割出半寸深的伤口。 「饶了我、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女子不敢再抵抗,墼个人缩成一团,频频求饶。 鲜血喷上铁笼,染上一点一点触目惊心的红。 探照灯将男人刀起刀落的兴奋身影映照在墙上,如一段疯狂的短片。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逐渐没了声响,男人才满意地放下刀子,将她抱入怀中。女人苍白的脸色跟皮肤上的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她没了力气,只能睁着惊恐的瞳眸注视着男人。 「瞧,这不就乖了?」 女人浑身虚脱,再也不敢吭一声,就怕一不小心又激怒男人。 男人幽黑的眸底缓缓升起一簇簇的火焰,手指在女人唯一完好的脖子肌肤上来回游走,「真是美……」 女人轻颤着,感觉男人的脸逐渐低下,灼烫的唇瓣取代了手,在她的脖子上吸吮着,她的眼神空洞,透过钢栏杆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像个破碎的洋娃娃似的,任由男人在自己的身上逞欲,不再有任何的感觉。 就在宁静还在思索着该怎么找严铠「谈和」时,严铠的电话已早一步打了过来,没让她说「不」的时间,简短地交代了碰面的地点之后就收了线。 她不意外他会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毕竟他要查到她的资料实在太容易,她只是有点意外他会打给自己。虽然对他霸道的命令有点不以为然,可反正她也不打算拒绝,所以结束通话之后,她就向报社报备,搭车赶赴他指定的地点。 当宁静到达约定地点才赫然发现,现场竟然围起了封锁线,一个警察挡住了建筑物的出入口,不让人进出。 她走上前,朝那名警察出示记者证,「我是n报记者,宁静。」 警察瞥了眼面前这个穿着白t恤跟刷白牛仔裤、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举起手挡住她道:「不好意思,禁止釆访。」 宁静的目光越过警察,落在了门后凌乱的客厅,「是严铠找我来的。」 警察皱起眉头,打量宁静道:「队长?」 宁静点点头。 警察原本还称得上客气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粗鲁地驱赶她道:「你们这些记者为了釆访真是不择手段,头儿最讨厌记者,怎么可能找记者来?你快走吧,否则我就要以妨碍公务办你了。」 「真的是他——喂!」宁静想要解释,可是警察完全无视,黑着脸不断将她逼退。 「宁记者!」突然一道叫唤声自里面传了出来,潘彦武的身影随即出现。 宁静看向潘彦武,朝他示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怔住的警察道:「我真的是严铠找来的。」 潘彦武大步走向他们,朝那名警察的脑袋拍了下,「想死啊,这样对待头儿的贵客。」 警察被打懵了,困惑地摸摸脑袋道:「头儿不是最讨厌记者的吗?」 潘彦武睨了一眼宁静,暧昧的笑,「这个不同啦。」 宁静被潘彦武话中的暧昧给搞得脸颊忍不住烫了些,但表情依然淡漠,缓缓道:「我只是个小记者。」 潘彦武愣了愣,又咧开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特别的。」 那一个警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盯着宁静看,「喔,原来是这样!」 这下连他都加入潘彦武暧昧笑容的行列,宁静觉得很不自在,正想开口反驳时,严铠低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十圈!」 潘彦武的笑容瞬间垮下,又打了警察的脑袋一下,「都是你。」 警察莫名其妙地看着潘彦武,一头雾水,可怜兮兮的问:「我怎么了?」 潘彦武没有理会他,苦着脸朝宁静道:「我们快进去吧,不然我以后可能都要跑二十圈操场才能下班了。」 他万念俱灰的神情让宁静忍不住勾起唇角,举步走进去。 原来这宁记者还会笑啊?而且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呢!潘彦武惊叹的想着,赶紧跟在宁静的身后走进去。 才踏进门,一股混杂在血腥味中的特殊气味让宁静忍不住仔细地多嗅了几下,当下幽黑的瞳眸浮现异样神釆。 只见严铠蹲在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前面,正戴着手套在尸体上查找着线索,看都没看宁静就道:「过来。」 这男人的字典里可能从来就没有「请」这个字吧?宁静在心中腹诽着,但还是照着他的意思走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来。 这次严铠终于把视线望向宁静,目光却是先看向她白晰无瑕的脖子,缓缓道:「看样子不用后悔自己的愚蠢了。」 宁静只觉得被他目光触及之处好像跟着烧烫了起来,有点不自在的道;「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句吗?」 严铠勾了勾唇,看回尸体,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男人今早被发现倒卧在血泊中,前晚邻居曾听到挣扎呼救的声音,但却以为只是夫妻吵架,所以没人报警。」 宁静跟着看向死者,身材福态,穿着汗衫跟短裤,看起来约莫六十岁出头,双眼瞪得大大的,好像死不暝目。 「我不懂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绝对不会认为严铠叫她来,是好心地想要提供她报导的题材。 「我也不懂,头儿,你把人家记者小姐叫来看尸体干么?约会不是应该要去看电影、喝咖啡吗?」潘彦武有点恨铁不成钢,难怪头儿虽然这么帅,却老交不到女朋友。 严铠瞥了眼潘彦武,黑眸微微眯了眯,让潘彦武马上识相地捂住嘴。 当他正觉自己大祸临头,没想到严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我倒是没想到。」 潘彦武这下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头儿竟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严铠不去看潘彦武目瞪口呆的神色,转向宁静道:「我们走吧。」 明知道严铠的意思绝非潘彦武所说的那样,可宁静的心跳还是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些,「没关系,有事情在这边说就好,反正我们本来就不是约会的关系。」 天啊,头儿被打枪了?潘彦武这下可要替严铠讨回公道了,「记者小姐,我家头儿长得又高又帅,还是破案的好手,身手矫健,绝对是女人争破头都要抢到的好对象哩。」 宁静更尴尬了,瞪了严铠一眼,「你还不快解释清楚?」 严铠却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朝潘彦武赞许的点点头,「十圈取消。」 潘彦武喜出望外,更是卖力地向宁静推铠起来,「记者小姐,别看我们头儿不懂浪漫,嘴巴恶毒,其实他可是心地善良、细心体贴的好男人。」 严铠凉凉地道:「原来我的嘴巴恶毒啊……」 潘彦武顿了顿,马上闭上嘴,又傻笑道:「我去看看他们有发现什么线索了,你们慢慢聊。」不等严铠开口,一溜烟的闪了开。 这潘彦武真是个耍宝大王,宁静看着他的背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可由此发现,严铠跟下属之间的感情很深厚,所以潘彦武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 宁静淡谈道:「他又没说错。」 严铠挑起眉,「没想到你也觉得我又高又帅?」 宁静涨红了脸,没好气的道:「我不是说那一句。」 严铠露出慵懒的笑容,「我就接受你的恭维了,不过千万不要爱上我,我不会是个好老公。」 这男人,没想到霸道之外,脸皮还这么厚?不过他这样的警告让她莫名有种被拒的恼怒,于是轻哼了声反击,「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是不是好老公跟我无关。」 第十三章 严铠的瞳眸眯了眯,扯出一抹笑道:「我们总算有共识了。」 宁静抿紧唇,没有吭声,气氛突然变得僵滞,严铠也没有理会她,迳自又开始勘查现场。 宁静还是搞不懂,他叫她来这里到底想干么? 不过她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干么又把气氛搞僵,她不是要来藉机和他「谈和」的吗?这下越谈越糟,还真不如不要来了。 宁静看了看周遭,目光又扫到正在专注勘查现场的严铠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确是长得「还可以」,他的身高应该超出一百八吧,站在任何地方都是极为显眼,虽然是警察,但侦查队不需穿着警察制服,而他更是颠覆一般刑事警察给人的形象,反而像个型男,打扮时尚,就像今天,明明是勘查命案现场,他却穿着天空蓝的条纹衫跟白色的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深咖啡色的牛津鞋。 她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蓝色,似乎每次见面,他身上总带着一抹蓝。 「有发现什么吗?」 突然,严铠的声音响起,让宁静有种被抓个正着的羞宭,连忙否认,「我没有在看你。」咦,她这样否认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忙更正,「我有看你,只是不是故意看你。」 严铠原本刚硬的脸部线条突然变得柔和,绽放出耀眼的笑容,让宁静的心不争气的漏跳了几拍。 好吧,他是真的挺帅,的确是又高又帅,宁静在心中默默更正。 严铠的声音带着调侃,「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偷看我,不过,我是在问你,你觉得现场有什么异样?」 如果现在这里有地洞的话,宁静真的恨不得可以马上钻进去。被他这一调侃,她不只脸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只能力持镇定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约我的用意吗?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严铠的视线瞟过了她的耳垂,胸口被那瓷白肌肤上的嫣红撞了下,眸子眯了眯,清了清喉咙,重新问道:「你闻到了什么?」 宁静沉默了半晌,又再次认真的嗅了嗅,缓缓道:「香芬、香水、化妆品……酒……感觉凶手是个身处复杂环境的人,而且身上沾染了男人跟女人的气味,想必交友关系不单纯……」这些气味跟眼前这个让人感觉殷实的家庭不是很搭调。 严铠的俊眸闪了闪,朝后头喊了声,「小潘。」 潘彦武马上冲了过来,「头儿,有何吩咐?」 严铠肃声道:「是儿子的男朋友,好好突破儿子的心防,仔细调查他男友的交友状况跟经济状况,还有昨天的行踪。」 潘彦武愣了愣,「头儿,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当时他在上班啊,死者的儿子也说是自己一个人犯的案。」 严铠淡淡的道:「儿子说谎,当天他男友一定曾经到过这里。」那些气味是属于在酒店上班的死者儿子男友身上残留的。 潘彦武还想发问,却被严铠给瞪了回去,赶紧听令道:「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一等潘彦武离开,宁静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相信我的话?」她没料到,严铠会光凭她的几句话就做出结论。 严铠环顾了现场一眼,「现在相信了。」 后来这件案子的确证实了凶手是死者儿子在酒店上班的男友,他利用上班时间的空档到恋人家争取对方家长认同,没想到却被死者羞辱,死者甚至拿刀驱赶,两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他夺刀刺了死者一刀。 死者儿子为了保护爱人,又加上自责,所以才坚持一肩扛下弑父的罪刑,怎样都不愿意松口,加上凶嫌又有人证证明他整晚都在公司未曾离开过,所以原先几乎大家都要认定是死者儿子一人犯罪了。 可严铠在见过死者儿子之后就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却苦于始终无法让他松口,所以才找宁静到现场试试,而她闻出来的气味更证实了自己的猗测。 原来帮凶手做不在场证明的女人是他的女友,在酒店当小姐,也是凶手的主要金援者。 死者儿子在得知深爱的男友竟然是个双性恋者,背着他还跟女人往来,崩溃之余才松口道出恋人才是杀人凶手的事。 这种社会案件在世界各个角落都可能发生,但当宁静将这事件写成报导之后,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分。这条新闻是严铠为了回报她的帮助而给的独家,自然一扫她前阵子的阴霾,让她由黑转红,当然报社里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忌妒,不过这些职场的角力,宁静一向是淡然处之,不是很在意。 黄永权在第一时间就把宁静叫进办公室夸了一番,「哈哈,这次你做得不错,很好,刚好搭上最近同性婚姻的议题,又能做一篇分析报导。」 宁静低垂着眼,不骄不矜,「谢谢组长。」 黄永权将身子靠向椅背,满脸笑容,「不用谢,这行就是这样,只要你有实力,自然会获得奖励跟赏识。」 宁静回以微笑,没有吭声。 黄永权打量了她一阵子,突然开口道:「其实你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当记者。」 宁静抬起眼望向他,有点忐忑,「组长,我做错了什么吗?」他不是才刚赞赏她干得好吗? 黄永权倾身向前,交握着双手,手肘撑在桌上,缓缓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不懂做人。」 宁静缄默了。 「当记者,人脉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同事间或者同行间,甚至相关釆访单位,你都得时时走动,招呼应酬,不管自己对对方的感觉怎样,至少表现出来都要是让对方感觉你可以为他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静忍不住开口,「这叫虚伪。」 黄永权没有不高兴,反而大笑了起来,双手一摊道:「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宁静默然了。 黄永权等待宁静消化完他的话之后,才继续道:「这阵子你不用进报社了。」 宁静的心猛的一提,强忍着挫败问:「我被解雇了吗?」 黄永权笑出声,放下撑在桌上的手,站起身,满意的笑,「严队长提出让你当侦查队的随行记者,拥有独家报导这次连环杀人命案的权利。」 宁静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圜,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回神,「他提出的?」 黄永权点头,「我同意了,所以你就专心去追这条新闻,其他就不用管了。」 宁静松了口气,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荡漾着,轻声道:「我知道了。」 黄永权观察着宁静的神色,还是不太放心的叮嘱,「严铠这个人最讨厌记者,这是业界众所皆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改变心意的,但既然他这次破天荒的违反他的原则,指定要把第一手讯息交给你,你绝对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槁砸,懂吗?」 看来组长是真的很担心她会再度惹恼严铠啊,「我会努力配合他的,只不过……为什么他这么讨厌记者?」 黄永权沉默了一会儿,自口袋拿出烟,站起身道:「这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出去准备准备,直接过去侦查队报到吧。」 宁静不好再追问,走出黄永权的办公室,回答了艾薇几个好奇的问题,然后怀着期待又忐忑的情绪,出发到侦查队报到了。 【第五章】 侦查队,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办一些重大刑事的管制与侦防,招集了警界的菁英。而严铠正是菁英中的菁英,以最优异的成绩自警大毕业,短短两年就连升两级,加上拥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未来光明无限,升官只是早晩问题。 不过严铠偏偏坚持要身处在最前线冲锋陷阵,宁愿到处抓犯人,也不想跷着二郎腿在办公室吹冷气,成为命令别人办事的「长官」,所以一直拒绝晋级,反而很乐意接受侦查队队长的职务,当然,这又让高品颖发了好一顿脾气,足足跟他冷战了两三个月,最后还是靠着高昶旭替他说尽好话,她才消了气跟他说话。 「你就跟你爸一个样。」这是每次高品颖生气时最爱挂在嘴边的抱怨,不过他听在耳中却是感到骄傲,父亲就是他的偶像,能跟父亲一个样,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只是母亲一直不懂而已。 严铠看着手上拿着的相框,里面放的是小时候他与穿着制服的父亲的合照,照片中的父亲时任刑事局小队长,正值壮年,高大英挺,意气风发,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心跟强烈的责任感。 第十四章 据说身为千金小姐的母亲就是被父亲认真查案的模样给深深吸引,然后迅速热恋闪婚,可婚后母亲却也因为父亲热衷工作,无法陪伴家人而抱怨连连,两人频频争吵,最终无法避免地走向离婚一途,跟闪婚一样快速地结束了这段婚姻。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就离婚了,他是跟着母亲在高家成长,生活优渥富裕,可他却更期待每个月父亲来接他过去一起住几天的时光。 别人小时候的床边故事可能是童话故事,他的则是父亲办过、或正在办的各种案件。父亲会跟他讨论、分析案情,教导他怎么从不同的观点去发掘新疑点,寻找破案的关键。 小小年纪的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却总是能让父亲发出赞叹,说后继有人,以后他绝对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而他也暗暗打定主意,以当一名跟父亲一样优秀的刑警为志向。 他一直以为父亲可以看到他完成这个心愿,没想到后来发生的那桩连续奸杀案件却让一切变调,原本英姿焕发的父亲最终郁郁寡欢,在一次出勤行动中殉职。 想到往事,严铠的神色更加肃穆,漆黑的俊眸中浮现鲜少流露的黯然。 「头儿,记者小姐来了。」潘彦武高喊的声音随着敞开的门传入严铠的办公室内。 严铠将手上的相框放回桌上,眸底的感伤迅速褪去,恢复了深不可见的幽黑。宁静有点不习惯这个充斥男人汗味跟烟草味的空间,所以在跟着潘彦武走进严铠的办公室时,脸色有些凝重,全然没想到,在严铠眼中看来,还以为她很不愿意跟他共处,所以才板着一张臭脸。 「记者小姐,你可是第一位让我们头儿认可进入侦查队办公室的记者跟女人,可见我们头儿对你有多另眼相看了。」潘彦武朝宁静暧昧的眨眨眼,在说到「另眼相看」四个字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宁静垂下眼睫,唇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实内心真的有点因为这样的「另眼相看」而莫名的悸动了下。 潘彦武见宁静的表情缓和不少,继续讨好地说:「你坐,我去帮你泡咖啡。」这女人或许是未来的队长夫人,他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他的态度友善殷勤,再加上黄永权的耳提面命,宁静不好没有反应,朝他露出笑容道:「谢谢。」 哇,记者小姐又笑了,果然她这个样子很美,潘彦武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她的笑容同样让严铠惊艳,却又隐隐觉得很刺眼,于是冷冷地朝潘彦武问:「你什么时候变成服务生?当这边是咖啡厅吗?」 潘彦武没想到会触到严铠的逆麟,暗暗喊苦,嘻皮笑脸地道:「头儿,我顺便替你拿一杯来,我马上来喔。」不给严铠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就消失在门口。 顺便?什么时候他沦落到「顺便」的地步了?看来这家伙得好好重新调教了。 正往外走的潘彦武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了看严铠的办公室,吐吐舌,加快脚步泡咖啡去也。 办公室内,严铠自潘彦武离开之后,就低头翻阅着资料,时而抬头看电脑,或者低头振笔疾书,或者敲敲键盘,就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宁静身上。 宁静也不着急,刚好趁此机会观察一下他的工作环境。 比起刚刚外面充满汗臭味跟各种男人难闻的气味,严铠办公室内的空气清新多了,尤其是他身上独特的洁净气息,总是可以让她感到宁静,真是太神奇了。 他的办公室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简洁整齐,墙上挂着几张跟长官的合照,还有一些奖状、奖牌,柜子中则是各类比赛的奖杯,代表着他的杰出表现,但最吸引她目光的却是一张张贴在一面木制看板上的感谢函,这是来自侍存的被害者以及被害者家属,字里行间都是最真挚的道谢。 这就是罪犯闻风丧胆,破案率最高的刑事之虎啊! 宁静突然对他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甚至觉得她好像该给予他些许敬意才是。这个男人或许霸道恶劣,但光凭他自罪犯手中救了无数的人命,将十恶不赦的罪犯绳之以法,还给死者公道来看,就足以盖过那些「缺陷」了。 「不用太崇拜我。」 突然,严铠的声音响起,让宁静猛的回神,这才发现严铠不知道何时放下手边的工作,盯着她看了多久。 这男人……宁静忍不住翻白眼,不过也不能否认,他的确可以有这样的自信。她淡淡地道:「反正你应该已经习惯别人的崇拜,也不差多我一个。」 她的反应不在严铠的预期之中,反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没发现他的异状,宁静接着道:「不过我想那些崇拜你的人,应该不知道你其实很幼稚吧?」 「我幼稚?」 「你刚刚不是给我下马威,故意不理我吗?」 严铠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上升了几度,好像被窥探心事似的,神色僵住了。他的确是故意不理她,而且原因还很莫名其妙,只因为不爽她见到他就摆臭脸,却对潘彦武笑得这么灿烂。她说的没错,他怎么会这么幼稚? 他那是什么表情?宁静第一次在严铠脸上看到类似羞窘的神色,忍不住跟着尴尬起来,他怎么不反击她,反而露出那种让人有罪恶感的表情,好像被她欺负一样…… 正当两个人尴尬无比,潘彦武适时地推开门,「咖啡来喽——咦,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气氛怎么怪怪的? 严铠从来没这么乐意见到潘彦武乱入,粗声道:「怎么动作这么慢?」 潘彦武将咖啡放在桌上,委屈地用刚刚严铠骂他的话反驳,「头儿,我又不是服务生,当然动作不够熟练嘛。」 这潘彦武真是个宝,宁静被他逗得忍俊不住,咧开了嘴笑。 潘彦武看着宁静的笑容,忍不住开口,「记者小姐,说实在的,你应该要多笑,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一点都不比电影明星逊色喔。」 宁静楞了楞,敛起笑容,恢复了淡漠,「您过奖了。」 潘彦武急着道:「没过奖、没过奖,我是说真格的,头儿,你说是不是?」 严铠看着宁静,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的白,白色的棉麻立领背心,白色的棉麻长裤,白色的布鞋,就像一朵清幽的莲花,那样静静的,不张狂的绽放着,可当她笑的时候却让人眼睛一亮,彷佛瞬间注入了七彩颜色,鲜活亮丽。 潘彦武迟迟得不到严铠的附和,这才发现他盯着人家记者小姐看出神了,于是暧昧地朝宁静挤眉弄眼。 宁静自然也感觉到严铠的视线,再加上潘彦武的举动,再也无法维持淡漠,一张脸烧得又烫又红。「咳咳。」她忍不住干咳几声,假装没有看到潘彦武促狭的表情,正经地道:「严队长,我们是不是该谈一下随行报导的细节?」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忙。」潘彦武这次学聪明了,找了个借口迅速闪人,还不忘体贴地把门带上,内心感动万分,忍不住高喊,「真是老天庇佑啊,咱们一直打光根儿的头儿总算开窍了。」 潘彦武的声音跟其他人接着响起的探询声,连在办公室内的宁静都听得一清二楚,整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她前半辈子所有的脸红次数都贡献在这里了,而该死的严铠却还在盯着她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她忍不住懊恼的问,难道他没听到外面的嘻笑声吗? 严铠这才收回视线,好像没事发生似的道:「抵铠了。」 她一头雾水,眉尖轻蹙,「抵铠?」 严铠轻松地道:「上次你看我,这次我看你,不就是抵铠了?」 宁静的心跳快得失序,想反驳又找不到话,只能涨红着脸瞪他。 严铠睇了她一眼,警告,「再看下去,你又欠我一次了。」 宁静发现严铠除了霸道、恶劣,还是个无赖,没好气地撇开视线道:「如果你找我来只是想消遣我,那我想我无法胜任,你还是另请高明。」糟糕,她又忍不住跟他杠上了。 严铠挑挑眉,淡淡道:「不行,我需要你。」 明知道他这句话肯定没有任何暗示,但这句「我需要你」还是击中了宁静的心湖,漾起阵阵涟漪,这样的感觉让她陌生又不安,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情绪。 她羞宭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正看着她,微微勾起唇瓣,「我说的是你的嗅觉。」 第十五章 宁静的脸烫了烫,心情却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收拾起情绪,恢复正常道:「什么意思?」 严铠站起身,缓缓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我先带你认识认识环境跟我的队员。」他将门猛的往内拉开,瞬间一群人一起摔进了办公室。 宁静讶异地看着跌在地上,露出尴尬笑容的大男人们。 严铠扯扯唇道:「这位是n报记者宁静,这些是我的队员,现在你们认识了。」 没让宁静困惑太久,严铠就让宁静明白了他的需要。 宁静看着自证物室领出,摆在桌上的物品,一眼就认出了那套红色的洋装,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贴身衣物跟首饰、鞋子等个人物品。 严铠直直盯着宁静间:「这些是上次发现的那两具无名尸的遗物,你有什么感觉?」 宁静知道他的意思是想问她有没有闻出两具尸体之间是否有共通的气味。 她很希望可能说自己闻得出来,却只能揺揺头,「另一具已遭掩埋腐烂,就算当初有什么气味也早就消失了。」她的嗅觉是很灵敏没错,但不表示她有神通。 严铠点点头道:「我了解。」其实他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试试而已。 宁静专注地看着证物,「不过……」 严铠的眸底闪过抹亮光,「说。」 宁静的脑海浮现一张鲜活的容貌,「我见过这件红洋装的主人。」 严铠的口气难掩激动,「你见过她?何时、何地、何故?当时有何人跟她在一起?」 宁静也不耽搁,一口气把当时见到红衣女子的情形娓娓道出。「虽然看得很模糊,但那只手臂的主人皮肤偏白,感觉不是属于户外型的男人,还有当时还闻到一股很像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气味……」她说。 严铠拧紧眉心沉吟,「皮肤白皙、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气味……」 宁静补充,「她当时说那是她的男人,所以关系十分亲密。」只不过是老公或男友就不得而知了。 严铠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内线,「小纪,查看看所有有可能用到消毒水或漂白水的行业……室内作业优先,过滤一下是否有从事相关行业的通缉犯,用最快的速度向我回报,还有……」 宁静没想到严铠会这么相信她的嗅觉,反而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而误导他的办案方向。 宁静在严铠结束通话后问:「所以这两具尸体的身分还没确认吗?」 严铠揺揺头,「在她们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辨识身分的证件,也没符合通报中失踪人口的条件,所以我会叫人把可以报导的资料整合给你,再由你将消息发出去,但我不希望引起恐慌或打草惊蛇。」 宁静慎重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严铠赞许的瞅了她一眼,大步往外走,「跟上。」 宁静虽然满肚子疑问,但根本没时间发问,严铠已经铠失在视线内,只能加紧脚步追上。 「上车。」 跟着他来到停车场,宁静看着眼前的小车,有点无法把它的主人跟它联想在一起,尤其是坐进车内后,更觉得整个空间都被严铠充斥,她从没感觉他这么巨大过,而他的气息也盈满了她的鼻息间,那种气味缠绕的亲眤让她感到有点晕眩。 看出宁静的狐疑,严铠拍拍方向盘,「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跑车,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够用了。」 他的存在感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实在太强烈了,宁静将身子往车门靠去,「这样很好。」 严铠睨了她一眼,发现她刻意拉远距离,眉尖微微地拢起,发动了车子,将车子快速驶离。 车子虽小,可严铠却把它当跑车开,一起步就是油门踩到底加速。 宁静只觉得一股后座力袭上,整个人往椅背靠去,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声,「啊——」 她的惊呼让严铠拢起的眉尖稍稍松开,但仍未减速度的在车道中穿梭。 她闭起眼睛喊,「停车,你超速了。」 严铠的语气更加轻快,「追捕犯人需要速度。」 「我们现在又不是在追犯人。」 「这是过程。」 突然,一个过弯让宁静的身子往严铠的方向倒,让她反射性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一样,怎样都不松手。 严铠斜睨了她一眼,眉心整个舒展开,唇角甚至还微微勾起,可当下一秒,意识到她靠着自己的部位异常柔软,神情又紧绷了起来。 尤其随着车子的行进,那手盈柔软的部位时而弹开,时而贴上,那奇怪的触感让严铠全身的血液彷佛都集中到腹部,胀痛让他坐立难安,第一次觉得这车子太小了。 而那个始作俑者还毫无察觉,反而紧闭着眼,将身子更贴紧,不断的「剌激」他。 这叫不叫自作自受?严铠自嘲的想着。 叽—— 他突然将踩了煞车,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宁静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身子还是牢牢地挂在严铠的手臂上。 「到了。」严铠从没感觉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过。 宁静猛的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跟他距离这么近,连忙松开手往后弹开,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故作镇定,「下次再这样开车,我一定检举你。 严铠的手臂上还留着她柔软温暖的触感,腹间的痛楚未减,他怎样都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纤瘦的「小女孩」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我同意。」 他这么爽快的附和,反而让宁静有点反应不过来,也不好继续发作,将目光望向车窗外,「这里是?」 严铠很乐意她转移话题,简短解释带她到这里的用意,「验尸报告出来了。」 宁静心中一凛,神色跟着肃穆起来。 下了车,严铠带着她一起来到法医室,里面的两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交谈,一个身材修长,一个则是略微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 严铠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两个原本在讨论的男人听到声音同时转过身来。 「你来啦?」上了年纪的老者朝严铠笑了笑。 「王伯。」严铠回以老者一笑,又转向一旁的男子道:「小舅舅?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讶异的不只严铠,高昶旭跟宁静同样对彼此会在这边碰面感到意外。 小舅舅?!宁静眼镜后幽静的黑眸眨了眨,脸上却不显痕迹。 高昶旭温和的目光扫过站在严铠身边的她,「我刚好来找老师聊聊,铠、小静,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小静?!严铠的俊眸眯了眯,斜睨了眼宁静,他从没听过小舅舅提过宁静,更别说他们之间似乎十分……亲昵? 「你们认识?」 宁静没有回答严铠,而是朝高昶旭轻柔的一笑,「旭哥。」 老法医爽朗的笑出声,「看样子大家都认识,来来来,坐。」 高昶旭替宁静拉开椅子,温柔地笑着,「请。」 宁静走上前,照着他的指示坐了下来,「谢谢。」 高昶旭也顺势坐在她的旁边,柔声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宁静微微莞尔,一脸温顺。 老法医的目光在同样穿着一身白的高昶旭跟宁静之间来回转了几圈,露出了充满兴味的笑容,「怎么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昶旭,你晚点可得好好给我说清楚。」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严铠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老法医身边,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宁静,「是啊,我也很想听听看。」他们这样坐在一起,同样的白色穿着,同样出众的气质,让他不由得觉得有点刺眼。 面对两个人的询问,高昶旭但笑不语,神秘的态度让人更添几分遐想。 宁静则是不想多说,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她也不确定高昶旭是否想要让别人知道他资助她的善行,不过这严铠干么老盯着她看?该不会真的误会了什么吧? 宁静回视着严铠,严铠却淡淡地移开视线,倒让她莫名地在意起来。 原本不想开口的,她这会儿突然改变了心意,「旭哥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很敬重他。」 严铠的目光重新回到宁静身上,幽黑的瞳眸一改方才的黯沉,跳跃着璀璨的碎光。 这次换宁静避开了视线,耳垂隐隐泛红,有点懊恼自己的「多嘴」,干么好像在刻意解释什么似的?真是多此一举。 第十六章 老法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惜地道:「原来是这样啊,害我这老头子高兴了一下,以为我这个只会念书的学生开窍了呢。」他顿了顿,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将目光瞟向严铠,「该不会你们……」 宁静的脸颊发烫,快速反驳,「我跟他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严铠也跟着淡淡道:「王伯,我也是有选择的。」 老法医替宁静拍了下严铠的脑袋,「你这小子,就是这么不会说话,难怪每次交的那些漂亮女友都这么快分手。」 宁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桌面,胸口却卡了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具体又说不出这是哪种情绪。 严铠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懊恼地道:「王伯,那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法医揺揺头道:「你们甥舅俩是在比赛谁可以打光棍比较久吧?」 高昶旭将严铠跟宁静的样子看在眼底,黑睫微微垂下,掩盖眸底的焦躁,唇畔却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老师,您就饶了我们吧,我想铠是为了验尸报告来的,小静应该是在追这条案子的新闻,对吗?」 老法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喔?所以这位小静姑娘是记者喽?」 宁静点点头,拿出名片递给老法医,「我叫宁静,是n报记者。」 老法医接过名片看了看,望向严铠的表情更加诡异了,众所皆知,严铠讨厌记者是出了名的,今天他竟然会带着一个女记者同行询问案情,这实在太诡异,太不寻常了。 严铠被老法医看得浑身不对劲,佯装镇定,清清喉咙道:「王伯,有什么发现吗?」 言归正传,老法医收起了嘻笑,浑身瞬间散发出医生的专业与威严,肃穆着神色道:「这两具女性尸体死亡时间应该相隔三个多月,死前曾遭受凌虐,尤其是性器官跟脸几乎惨不忍睹。」 严铠紧蹙着眉,「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老法医点点头,又揺揺头,「这两是尸体死亡呈现的状况虽然相同,但是过程却又有不同,第一位死者明显是死于刀伤,凶手手法生涩,有些伤口断断结结,显示他曾经迟疑,真正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且并无验出性侵的迹象,第二位的死因则是勒毙,凶手力气很大,将被害者的颈骨都给勒断了,被害者脸上、身上也有不少刀伤,伤口俐落,下体则验出有男人的精液。 「但是,这两具尸体同样以衣服包裹住头部,双手双脚以丝袜捆绑,面部毁容,性器官明显曾受到凌虐,更重要的是,下体同样被塞了异物,而且……子宫都不翼而飞。」 严铠一凛,神色骤变,正要开口问时,宁静却已经站起身,脸色苍白的开口—— 「确定是子宫不见吗?」 老法医有点惊讶宁静的激烈反应,以为她是吓到了,抱歉地道:「小丫头肯定是被吓坏了,也难怪,这样残忍的凶案连很多大男人听了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你这种年轻小女生。」 高昶旭跟着站起身,温柔的嗓音带着些急迫,「小静,我陪你出去走走,这边就先让铠跟老师讨论出结果吧。」 严铠却知道面对尸体能冷静不为所动的宁静,不该只是听到叙述就惊惧至此,其中必定有原因才是。 宁静茫然地看了眼高昶旭,又转向老法医,固执的重复问题,「确定是子宫不见吗?」 老法医困惑地皱皱眉头,「没错,确定是子宫被取走。」 宁静只觉得脑门一轰,眼前突然黑了黑,浑身瘫软下来。 「宁静!」 一直注意着静的严铠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往后倒的她,而高昶旭则因为迟疑了几秒,错失了机会,伸出一半的双手又缓缓收回。 宁静只觉得全身发寒,冰冷的感觉不住地往每一个毛细孔钻进她体内,就像回到了那一夜,当那个人转身看向她时,那股让人掐住脖子似的窒息感。 老法医见情况不对,赶紧道:「铠,快把小丫头放到沙发上。」 严铠将宁静打横抱起,朝他道:「我先带她离开,王伯,我再来找你。」 老法医摆摆手,催促道:「好好,你们先走吧。」 严铠也没耽搁,朝老法医跟高昶旭点点头示意,随即抱着宁静大步离开。 老法医目送他们离去,喃喃道:「小丫头毕竟还是太嫩了啊,不过这个铠,我还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一个女人,看样子这两人有戏了,你觉得呢?」 高昶旭掩下了长睫,唇畔漾起一抹浅浅的笑,「老师,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两具无名尸吧。」 【第六章】 依偎在严铠宽阔的胸膛中,鼻息间充斥着他清冽洁净的气息,让宁静的心绪逐渐平复,她扯了扯他的衣服,挣扎着想落地,「我没事,放我下来。」 严铠低头看了她一眼,步伐沉稳,没有停顿的意思,「别乱动,你已经够重了,不要增加我的负担。」 宁静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心口一堵,声音己经自动自发的窜出唇瓣,「我是没有你交的女朋友们那样漂亮轻盈,你去抱她们就好了,放我下来。」 严铠楞了楞,宁静已经趁隙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着。 等严铠回神,她已经穿过马路,到了对街。 他大步追上前,「宁静!」 宁静耳边听到他的叫唤,脚下走得更快,甚至小跑步起来。 这女人!严铠加快脚步,三两下就轻易追上了她,一把攒住了她的手臂,「你想去哪?」 宁静用力甩着手臂,「不用你管。」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觉得胸口有股闷气不住地往脑门冲,就像火车头似的,不由自主用快步走来宣泄情绪。 严铠微微眯起眼,眸光突然闪了闪,「你干么表现得像个吃醋的女人?」 宁静的恼怒忽地被错愕给取代,但很快又转为更羞愤的反应,「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干么要吃醋?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上你吗?我就偏偏最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她一连串的讨厌惹恼了严铠,下一秒她的声音已被他的唇瓣吞没,消失在他的唇齿之间。一股属于他的强烈气息如巨大的云团一样将她整个笼罩住,彷佛勾起她脑海深处的某种记忆,让她有点迷惑,但很快又被自己体内席卷而来的陌生情感给覆盖,惊慌地想要抗拒这从来没有过的悸动,反射性地举起手往他的脸上挥了过去。 啦!清脆的巴掌声在彼此耳边爆开,也打断了这个吻,让两个人同时怔楞住,可这停顿只有一秒,下一瞬间,她的唇瓣却被更霸道地封缄,他的吻如一团火球在她的唇间肆虐,粗暴地占领每一寸属于她的柔软。 对这样从没与男人亲密接触的女生,这样的感官剌激实在太强烈,她从没想过接吻是怎么一回事,而身历其境的现在脑子更像是灌满了浆糊,毫无思考能力,只能由着身体自主反应,由一开始的惊传、慌张,到后来的意乱情迷。 她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浑身酥软发麻,浮沉在他的肆意掠夺中。 他失控了。这是严铠强吻她时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应该停止。这是他强迫自己清醒的第二个念头。 但很快的,所有念头全都被抛在脑后,所有的理智全都在那张略带冰凉的柔软唇片前烟消云散,她比他想象中的更鲜嫩甜美,也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他。 他放纵自己以征服为名而失控,但内心深处却很明白,是他臣服了,臣服在拥有她的渴望下。 好大胆却又好般配的一对璧人。男人高女俊挺 ,蓝衫半仔裤,女人白衣白裤,就像白云徜徉在蓝天般,就该依偎在一起。 路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纷纷忍不住投以钦羡的目光,又怕打扰到他们似的,低下头,加快脚步走着。 唯有对街,一双黑眸凝视着他们,眸中特别森冷深沉,然后转身离开。 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中,一个嘲讽的粗嘎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着,「女人就是贱,早跟你说过,你就不听。」 另一道柔媚的音色在黑暗中幽幽地升起,「别说了,他已经够难过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 男子的语调冷冽,「当初还不是你心软?要是你不阻止我,他今天就不用难过。」 柔媚的声音不满地抗议,「又不只是我,他也一样反对啊。」 角落处,一个醇厚的声音带着失落,「你们都别说了。」 第十七章 最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声阴恻恻地提议,「小弟,别说哥不罩你,就让我去把他们作掉吧。」 柔媚的声音语带戏谑,几乎可以让人想见她翻白眼的模样,「又来了,你根本只是想要满足你杀人的欲望吧。」 男声顿了顿,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是妹妹了解哥,不过你敢说你不喜欢吗?」 娇柔的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短暂的沉默后,醇厚的声音冷淡却强硬的道:「我不许你动她。」 男子不悦的沉下声音,「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 「我是在警告你。」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会让你,惹恼我,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见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女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争吵的?哥,你还是去玩你的玩具消消气吧。」 提到了他的玩具,男子稍稍平息了怒气,朝角落处道:「我已经忍了十五年,不要让我失去耐性。」 柔媚的声音同样对着角落的男子说:「我也走了,记住别再惹他,否则我也控制不住他了。」 「碰!」 阗暗的空间爆出了开门关门的巨响,然后一切陷于寂静,只留下一片墨黑。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则随之爆出了女人绝望的京嚎,又是一顿生不如死的折磨。 夜沉如水,昏黄的客厅中,严铠往后靠向沙发,脑袋刚好枕着椅背,目光凝视着立灯映照在天花板上的光晕,脑中浮现的却全是那双被怒气灼亮的黑眸。 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但记得更多的,却是紧拥着她时,胸口从未有过的澎湃情感,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彻底霸占她的全部。 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动心。 曾经,他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曾对某个年幼的女生兴起一股纯情的保护欲,也因为那个女生的一句话,他爱上了蓝色,这习惯迄今未变,可宁静却是第一个真正让他动情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情绪起伏,患得患失的女人。 他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爱上了这个看似冷静淡漠,实则情感浓烈的女子,但是她似乎很讨厌他啊……那两巴掌,真是不留情面。 严铠不自觉地用手抚上脸颊,眸底却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真可笑,明明要她不要爱上他的人是他,可偏偏先陷入的也是他,又是一次自作自受。 或许是从小看着、听着,母亲总是抱怨父亲的无法陪伴,抱怨当警察老婆的辛苦,所以虽然他是崇拜父亲的,却下意识觉得继承父亲衣钵的他,同样无法成为一个好老公。 他知道母亲嘴上对父亲的诸多抱怨与最终选择离婚的决定其实都只是赌气,在她心中还是深深爱着父亲,只是再也无法忍受需要丈夫时,丈夫却常常因为值勤而无法陪伴,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永远不是丈夫心目中的第一顺位。 他始终记得父亲殉职时,母亲虽然逞强不说,但每个夜里她压抑的哭泣声总会随着晩风钻入同样失眠的他耳中,声声揪心,一直到好几年后,母亲才慢慢走出父亲死亡的伤痛。 他并不想让另一个女人遭受同样的苦楚,所以对男女交往跟婚姻大事,他始终被动,可有可无,直到今天,这个女人如此特别,让他的顾虑全都被抛在脑后,他想要她,想给她幸福。 那一吻过后,他想说的三个字其实不是「对不起」,而是「我要你」。不过,结果应该也是同样被打一巴掌吧? 严铠自嘲地扯扯唇,想起她柔嫩的唇瓣与那张红扑扑的脸颊,体内的欲望又不可遏止的骚动起来。 他该顺应着自己的心意追求她吗?严铠微微敛下长睫,认真的思考着。 对他来说,确认这段感情的意义重大,一旦决定,就是义无反顾,绝不容许自己失败。 幽静的客厅中,似乎只听得到他低浅的呼吸,每一次吸气吐气间,她的馨香好像还萦绕其间,像一根羽毛搔过他的心头,答案早不言而喻。 「叮咚!」 突然,电铃声在他心绪底定的同时打破了寂静,回荡在简洁的客厅空间中。 严铠只意外了一秒,随即起身,走上前打开大门,在看见门外站着的瘦长身影后微微一笑,「小舅舅。」 高昶旭回以温和的浅笑,打量着严铠,「你好像对我的到访一点都不意外?」 严铠转身走进屋,从厨房拿了两个杯子跟一瓶酒走回客厅,对着已在沙发上坐下的高昶旭道:「我家除了你跟我妈会来,还会有谁?而这种时间我妈早就在睡美容觉了,所以非你莫属。」 高昶旭想了想,莞尔道:「也对。」 严铠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递了其中一杯给高昶旭,「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因为案子,还是因为宁静?」 高昶旭没想到他会直接破题,倒也不迂回了,「两件都有,不过小静的事情等等再说,我们先谈谈案情吧,我今天跟老师讨论了一下,或许我能提供些看法。」 小静……虽然对方是和他情感深厚的小舅舅,但听到他这么亲眤的称呼宁静,严铠依然不是很舒坦,而且他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暗示,让严铠的心沉了沉。 他揺了揺杯子,看向高昶旭,笑容懒懒,黑眸却冷冽深邃,「小舅舅,谢谢你,不过关于案情,我无法透露太多,只能说,我肯定这跟当年我爸在追查的连续奸杀案有关。」 高昶旭知道严铠跟他父亲严璟的个性不同,对于侦办中的案件,即便连亲近的亲友都不太愿意多说,但还是忍不住分析,「当年我听姊夫说过,被杀的女人生殖器官都被割得惨不忍睹,而孕育生命的子宫则不翼而飞,的确是跟这两桩凶案有同样的犯案手法,但是凶手下手的俐落度跟力道却又有所不同,我跟老师讨论的结果,一致认为凶手应该不是同个人,他们可能是同伙,也可能是模仿犯。」 严铠的神色严肃起来,放下了杯子,沉吟道:「当年的案子,媒体曾经不顾警方保密的要求,大肆宣染报导,犯罪手法的确有可能因此被模仿。」 高昶旭点点头,「只不过为什么过了这么久,相同手法的案子才被模仿?或者凶手才又犯案?」 严铠拿起酒杯,眸中沉静如冰,仰起头喝干杯中的液体,扯扯唇道:「不管为什么,只代表贼星该败,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高昶旭也拿起杯子轻轻摇晃,问,「这么有信心?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跟证据?」 严铠的黑眸深沉,揺揺头,「邪不胜正,只是时间早晚。」 高昶旭举杯向他,笑容温煦,「那我就先提前祝贺你。」 严铠勾起一笑,替自己的空杯又倒了酒,纠正,「祝贺大家。」他们彼此碰撞了下杯子,同时仰头畅饮。 高昶旭将杯子反转倒了倒,显示自己已经干杯,随即放下杯子道:「好了,案子聊完,该讲正事了。」 所以宁静的事情才是正事?严铠迎视着高昶旭,「小舅!,你想知道什么?」 高昶旭决定先发制人,「铠,小静对我很重要。」 严铠的目光微闪,胸口堵了起来,沉默地瞅着这亦兄亦友的长辈,好半晌才缓缓问:「我没听你提过她。」 从小,这个长他七岁的堂舅舅,跟年纪有差距的手足情感还不如跟他来得深厚,总是喜欢赖在他家跟他鬼混,像是他的老师,也像是他的兄长,更像是他的朋友,他的成长过程高昶旭其实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尤其在他失去父亲之后,高昶旭更适时填补了父亲这个角色的空缺。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希望做出任何让高昶旭失望或难过的事情。 高昶旭微哂,「我从小静十三岁时就默默守护着她了,详细情形我不想多说,但对我来说,她是我唯一想要相伴一生的女人,先前从没提过她,是因为我打算等她答应我的求婚之后再宣布她的存在,在这之前,她是我心中的小秘密,只有我一人独享。」 他的话让严铠很惊讶,除了他和宁静竟然已经认识这么久,还有那句相伴一生的宣言,以及那一人独享的深厚情愫,难怪小舅舅一直没有交女朋友,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高昶旭观察着严铠的神情,换上有些黯然的口气,「不过,如果你也喜欢她,我愿意退出,只要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第十八章 严铠看着高昶旭自顾自的倒酒喝酒,脑中闪过的是两人从小到大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喜怒哀乐时,高昶旭的教导陪伴……即便另一张清丽的脸庞那样鲜明的扯动着他的心,他还是硬下心肠甩开,放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追求她的决定,刻意嘲讽道:「我喜欢她?小舅舅,你别怪我这样说,你可能忘记我交过的女友不是火辣冶艳,就是美丽动人,我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生有兴趣?就像我回答王伯的一样,我也是有选择的。」 高昶旭的黑眸深沉,定定地看着他,「你不需要为了我掩饰自己的情感。」 严铠假装倒酒,回避了他的视线,佯装闲散的神色,「小舅舅,我是那种人吗?」 高昶旭缓缓松开唇角,「你是会要求公平竞争的那种人。」 严铠扯扯唇,淡淡地道:「她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顾虑我。」 高昶旭点头,「我知道了,是我多虑了。」 严铠又喝了杯酒,突然静默,而高昶旭也没再多说,静静的陪着他喝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铠突然又开口,「她——她也喜欢你吗?」 高昶旭拿着酒杯的手不易察觉的顿了顿,微微一笑,「我希望是,她从没对任何男人像对我一样温柔乖顺。」 听着高昶旭语气中的得意,严铠的心中涌起阵阵酸涩的滋味,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感觉?他跟以往的女友分手时,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想到却是发生在一个没交往过的女人身上。 掩饰情绪后,他勉强勾了勾唇角,「这倒是真的,她在我面前一直很凶悍。」或许她当时所谓的「亲人」,指的是亲密爱人的意思吧…… 高昶旭的笑容不着痕迹的淡了几分,口吻却更温和,「我以后会提醒她,要对我的堂外甥客气点,你不要跟她计较,她以后可是你的堂舅妈了。」 严铠敛下黑睫,又倒了杯酒往唇边送,「自然不会。」 高昶旭伸出手按住他的手,「你今晚喝太多了。」 严铠慵懒的笑,「小舅舅,我替你高兴。」至少他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幸运的。 高昶旭也露出笑容,「谢谢,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严铠将酒喝光,自嘲她笑,「我?就让妈去安排吧。」既然不是宁静,那是谁也无所谓了。 高昶旭拍了拍严铠的肩膀,「我想姊一定会替你好好物色,别担心,我也会帮忙过滤的。」 严铠淡笑,「那我就先谢谢小舅舅了。」 高昶旭也笑,可下一刻却敛起笑容,「铠,可以答应小舅舅一件事吗?」 严铠看着高昶旭,「是关于宁静?」 高昶旭点点头,「我不希望她涉险,但是以她的个性,想必不会主动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由你出面要求报社另派他人追这次的新闻吗?」 严铠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小舅舅,当初是我要求报社派她来的。」 高昶旭微微眯起黑眸,审视着严铠。 严铠被他看得心虚,只能佯装坦然的解释,「别误会,单纯只是因为她的能力。」 高昶旭不是很理解,「她不过是个新手记者,比她有能力,更懂拿揑传播讯息尺度的记者更多。」 严铠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不对他隐瞒,娓娓道:「因为……」 宁静浑然不知道严铠跟高昶旭在交谈中就擅自决定了她的「归宿」,还烦恼着在那一吻之后该怎样面对严铠——毕竟她后来又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只因为那吻结朿之后,他的一句「对不起」。 到现在她还记得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烙印的指印,还有无言凝视着她的表情,那幽黑不见底的俊眸让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只能狼狈的逃开。 而他,没有再阻止她。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这些情绪到底了代表什么?却可以肯定,那堵得慌的郁闷、怦然心跳的悸动,还有想起他时酸中带甜的滋味,再怎样都不可能会是她挂在嘴里的讨厌…… 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宁静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一则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喜欢上一个曾经警告过她,不要爱上他的男人,再则是在她的人生规画中,还有远比男女情爱更重要的事情待办。所以她拒绝再想,在处理好有关那两具无名尸的报导之后,她这一两天都窝在报社沉淀心绪,才又出发到侦查队。 一走进侦查队的办公室,宁静就发现气氛诡异到不行,每个队员都苦着一张脸,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 难道有什么新的噩耗?宁静猛的一凛,大步走向严铠的办公室。 潘彦武的身子突然闪了过来,挡住了路,将她拉到一旁道:「记者小姐,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宁静纳闷的看着潘彦武,「为什么?」 潘彦武的目光瞟了眼紧闭的队长办公室大门,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两天你没来所以不知道,队长吃了炸药了。」 宁静的黑眸闪了闪,没有搭腔。 潘彦武继续道:「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看什么都不顺眼,每个人都扫到台风尾,被他盯得叫苦连天,连我每天的训练都增加十二圈了,我的两条腿都快废了。」 看潘彦武唱作倶佳的做出跛脚的动作,宁静忍不住扯了扯唇瓣,淡淡的道:「可能是因为案子没进展吧。」 潘彦武意味深长地瞅着宁静半晌,「我觉得不是。」 宁静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侧过脸回避他的视线道:「他的情绪我没兴趣知道,也跟我无关。」 潘彦武揺揺头,叹口气道:「果然是这样。」这记者小姐一没来,头儿就阴阳怪气的,看样是子碰钉子了? 宁静没来由地觉得耳根子烫了起来,「什么意思?」 潘彦武忍不住又开始推铠起严铠,「头儿人真的很不错,以前都是女人追他,所以他不太懂怎么追女人,记者小姐,您就多担待点,给头儿一个机会,你会发现他其实真的很好。」 这下宁静连脸颊都烫红了,心脏突突地怦跳着,「别乱说话,他才没追我。」她不是决定不去想了吗?干么还要因为潘彦武这毫无根据的猜测而心跳加快? 潘彦武拍拍颔头,脸更苦了,「头儿已经够迟钝了,遇到你这个更迟钝的,我看我们有得受了。」 宁静还来不及回应他的话,严铠已经大步走出来,朝外头的队员道:「有线报了,会议室集合。」 他的目光在扫过站在潘彦武身旁的宁静时毫无停顿,面沉如水的地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他的忽视让宁静方才还飞快跳动的心陡地坠下,虽然极力想要维持平常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难受。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暗暗的期待着,当他看到她时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队员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潘彦武见宁静还杵在原地,朝她喊了声,「记者小姐,快进来啊。」 宁静神色淡漠地点头,决定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在意——尤其是他。 她低垂着头,跟着走进会议室,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坐,而严铠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你们本来就没有特殊关系,那个吻也不过是个冲动的意外,他不是道歉了吗?你也回敬一巴掌了啊,你们互不相欠了。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叫嚣着。 可为什么她的胸口像被颗大石头压住一样那么难受?心脏像被人用手扯着拧似的疼痛?她看着站在前方跟队员们热烈讨论的严铠,心绪紊乱,什么都没听进去,直到大家都将目光望向她,才猛的回神,不明所以地回视着大家。 潘彦武朝她举起大拇指,「我们记者小姐的报导恰到好处,把被害者特征跟衣着说明得简单明了,又没过多的嗜血叙述,不至于让案情外流,又能让被害者马上被认出,真赞。」 宁静淡笑回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在报导跟侦查不公开之间取得平衡,其实也是记者的职业道德。 严铠今天第一次看向她,磁沉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你做得很好。」 宁静感觉自己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方才的郁闷似乎瞬间烟消云散,只因为他这一句简短的夸赞。她故作平常的迎视着他,只有自己知道,平静神情下的心跳有多急剧,「谢谢」 严铠原本已经打定主意尽量跟她拉开距离,反正他对她的感觉只是刚葫芽,只要少接触就会淡忘,可没想到这家伙倒是先消失了两天。本以为这正合他的意,刚好给他时间降温,没想到反而让他更加焦躁烦闷,看什么都不顺眼,就像上了毒瘾,既希望远离,却又强烈的渴望拥有。 第十九章 直到今天看到她的出现,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什么拉开距离就会淡忘的盘算,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只会让他该死的更想她而已…… 就像此刻,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恨不得将这两日错过的,都在这一眼补足。 严铠的视线定定地锁着宁静,那张白晰娟秀的脸庞上挂着极难察觉的疲惫,眼镜后的眼睛下方染着淡淡的青痕,让她添加了些许脆弱,叫他的心微微揪了揪,胸口又涨满了无法压抑的情绪,酸涩又惆怅。 他干么一直盯着她看?不是不理她吗?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宁静被他盯得脸颊逐渐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在胸腔中乱窜,偏偏脸上又要维持冷静平淡的神色,真是让她觉得像是被火烤似的煎熬。 「记者小姐,咱们头儿可是很少称赞人的,你真是不简单呢,大伙儿你们说是不是?」潘彦武看了看严铠,又瞧了瞧宁静,暧昧地笑开。 其他人愣了愣,随即纷纷跟着附和。 再没眼色的人都不难发现,存在于严钟跟宁静间波涛汹涌的暗流,再加上潘彦武的暗示,他们哪还不懂个中奥妙,才豁然了解,原来这阵子头儿的阴阳怪气,主因是这位记者小姐啊…… 潘彦武跟其他队员的声音打破了严铠跟宁静间的胶着,这才让严铠猛的回神,淡淡地移开视线,沉声斥喝,「现在是在讨论案情还是在联谊?」 大伙儿瞬间静默,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宁静一方面觉得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升起浓浓的失落感。 严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实在拿捏不到,越是提醒那跟自己无关,反而越是忍不住猜测。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我刚刚接到电话,两具尸体都有了指认的线报,过滤了一些差距过大或者单纯胡闹的电话,最有可能的剩下五组。」严铠指示了下属分头探察,让大伙儿在会议解散后立刻行动。 看着大家精神抖擞地各自忙碌,宁静忍不住跟在严铠身后,喊住了他,「严队长。」 严铠的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我现在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先离开,有需要我会再连络你。」 他的话并无过多的情绪,很符合他的个性跟现在的状况,但宁静却有种被拒绝的羞窘跟难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让她的语气带着点冲动的恼怒,「很重要。」 严铠这次回头了,盯着她异常明亮的黑眸,点头,「进来吧。」 宁静走进办公室时,严铠已经站在桌后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头也不抬的道:「说吧,给你十分钟。」 曾经,她也只愿意给他十分钟,现在竟换她央求这十分钟的交谈?宁静突然觉得很讽刺,胸口又是一阵闷痛。刚刚他的口吻不冷不热,就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显得陌生而疏远。 该死的严铠。 宁静无法做到她自以为可以的平静,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着他,但神色却比严铠更加的淡漠,「算了,没事。」随即转身离去。 「宁静!喂!」严铠在她身后追了上去,可宁静走得更急更快,就怕自己眼眶中莫名涌上的雾气会化为水珠,不争气地落下。 「咦?记者小姐——」潘彦武正要坐上搭档叶坤明开的车,却讶异地见宁静拉开了后座车门钻进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潘彦武还在茫然时,另一个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坐进后座。 潘彦武跟叶坤明互觑了眼,「头——头儿?!」 严铠面无表情地朝他们淡淡道:「上车,我们一起去。」 宁静刚刚只是为了想尽快离开严铠,才一时意气冲动地上了车,可没想到严铠竟然会追上来,而且也跟着她坐进车内,现在若自己再开门下车的话,落在潘彦武跟叶坤明眼中,不是更解释不清了吗?所以她只能僵硬着身子坐在他身旁,将脸撇向车窗,望向车外。 潘彦武跟在严铠身边时日不短了,自然机伶地发现两人之间的异常气氛,也不敢多问,赶紧坐进副驾驶座,拍拍叶坤城面前的方向盘道:「走啦。」 车子行进间,潘彦武试着跟叶坤明一搭一唱,炒热气氛,可后面坐着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回应,他们索性也闭上嘴,免得等等又不小心扫到台风尾。 好险距离第一个通报者约定的地点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是在台北巷弄间的一栋出租大楼,打电话的女人叫做周可恩,站在大楼外等着他们,看起来年约四十五岁,身材有些福态,模样有点紧张。 「警察先生,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租给白美华的套房。」周可恩看到他们,赶紧迎上前,领着他们到了套房门口。 严铠环顾了周遭环境一圈,这栋大楼都是出租套房,倒跟宁静居住的地方有些相似,看样子邻居间的交流应该也不多,说不定连长怎样都没什么印象……他的视线忍不住接着扫过宁静,却见她神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 潘彦武跟周可恩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周可恩便将门打开,让他们自行进去搜查,「警察先生,我也不希望是她,可是我看到那个戒指,我记得她跟我说过,那是她男朋友送的,她收到的时候好高兴,整个人都神釆飞扬,怎么会……」 严铠收回放在宁静身上的视线,率先走进屋内,这间套房比宁静的更小些,屋内收拾得还算整齐,只有在床上放了几件衣物,看似主人出门前曾在挑选衣物。 单人床旁的书桌上,摆着一些女人必备的化妆品跟保养品,以及一个相框,里面夹着一张年轻女生的独照,那是个年约二十四、五岁,模样普通,绑着马尾,笑容甜美的女生,穿着一件粉嫩颜色的洋装站在草地上,全身上下洋溢着幸福,很难想象现在却成了一具腐尸。 严铠问:「她男友你有见过吗?」 周可恩揺头,「没见过,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听她说是嘉义人,从小就没了爸妈,也没兄弟姊妹,跟亲戚间几乎没连络,个性乖巧,但有点孤僻,也不见她有什么朋友往来,我看她只身在台北打拚满辛苦的,所以常常会送点吃的、用的给她,所以她才会主动跟我聊些心事。 「大约在三四个月前吧,她突然跟我说交了男友,男友很爱她,对她很好,还送她很多礼物,她觉得很开心。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替她高兴,后来我忙着替媳妇带小孩,也就比较少关心她,想说她应该跟男友过得很开心,谁知道……」 严铠看了眼走到桌边的宁静,继续问:「她失踪后没再缴房租,你都没察觉有异?」 周可恩揺揺头,「她认识男友之后就跟我说,她跟男友说好了,打算之后要搬去一起住,所以房租一次先缴到年底,问我可以给些折扣吗?她想存点钱买礼物回送给男友,我想一次收租也不错,就答应了她。」 周可恩的回答没什么可疑之处,严铠吩咐潘彦武釆集了些头发跟使用过的牙刷之类带回警局检验,又吩咐叶坤明查探死者的工作跟交友状况,一行人随即离开现场。 走出出租大楼,上车前,一直沉默的宁静突然开口,「我想再去看看另一个被害者的住处。」 潘彦武跟叶坤明头一个反应是看向严铠,严铠则是看着她。 从刚刚开始,她的脸色就凝重而苍白,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想起她在法医室的反应,严铠直觉必是有关连,关上叶坤明的车门道:「你们先回去,我跟她去看看。」 潘彦武跟叶坤明互觑了眼,也同时松口气,不然想到回程又要跟他们共处一车,那气氛啊,可真是要让人窒息呢。 叶坤明问:「头儿,要不要载你们一程?」 严铠淡淡道:「不用了,你们早点回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 潘彦武赶紧回应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整理刚刚釆集到的证物跟线索。」 严铠拍拍车顶,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叶坤明也没有多磨蹭,踩了油门就将车驶远了。 剩下宁静跟严铠独处,气氛又忽地变得沉闷,尴尬的感觉弥漫在他们之间,紧绷而压抑。 宁静低垂着头站在路旁,也不知道该跟严铠说什么,而严铠则是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说了几句,然后跟着她站在路旁,仰头看天空。 原本还算清朗的天空不知在何时被乌云占据了一大半,空气益发闷热,而那堆和厚重的一片水气飘在天顶,要下不下的,让人更加燥热。 第二十章 严铠跟宁静也像跟那场雨在比耐力似的,没人先开口。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划破了他们之间的静默,严铠看着宁静有点错愕的自口袋中取出手机,在看到电话号码时明显的恢复了镇定,接起手机轻声道:「旭哥。」 严铠的心扯了下,自口袋接出一包菸来,走到另一端点起菸抽着。 宁静虽然佯装专心地在讲电话,可视线却忍不住悄悄跟着严铠打转。 不知他是否刻意回避,先前她几乎没看过他抽烟,虽然她讨厌男人抽烟,但不可否认,抽着烟的严铠充满着男性的魅力。 没例外的,他今天依然穿着清爽的蓝,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t恤双袖是白色的拼接,在蓝中注入了白,格外俊朗,可那道坚毅的侧脸上却带着一抹沉郁的气质,浓密的黑眉微微拢起,半眯的俊眸凝视着远方,神情被轻吐出的白雾给模糊了线条,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思绪,明明彼此距离如此近,却又像那么的遥远。 手机另一端的人似乎发现了宁静的心不在焉,发出了疑问,「小静,你在忙吗?」 宁静猛的回神,收回视线道:「我现在有点事,今天没办法跟你约了,真抱歉。」 另一端沉默了半晌,问:「是跟铠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何,宁静有种被窥探中心事的羞宭,脸颊微微发热,声音却异常平静,「我们在工作。」 「知道了,凡事小心,等你忙完,我有话想跟你说。」 高昶旭温和地叮嘱着,可宁静的心思早又飞远了,停驻在斜倚着路旁廊柱上的颀长身影,同时,严铠也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缠,谁都无法移开,又或许,是不想移开。 她的胸口突然涨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酸酸涩涩的,却又带着自虐的甜美,想逃开,却更渴望靠近。在这一刻她突然了解,即便再想回避,也无法改变早已在心底生根萌芽的情愫,而这种滋味,原来是爱情啊。 【第七章】 严铠看着走向自已的宁静,心脏一下一下的撞着胸口,每一下都让他疼痛,却只能隐忍,故作嘲讽的挑起唇畔,「小舅舅?」 他脸上打趣的神色让宁静没来由的郁闷,点点头,「嗯。」 到底是打破了沉默,也像是要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严铠继续道:「我告诉他了。」 宁静有点不知所以然,莹亮的双眸盛满了困惑。 严铠敛下眼,夹着烟的手又靠近双唇,缓缓吸了口,撇开脸吐出白雾,「我想我有必要告诉小舅舅,为什么我会让你参与案件的调查,所以我把原因告诉他了,你不用担心他会误会什么。」 宁静的困惑加剧,「什么意思?」 严铠将烟头捻熄,故作不在意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交往,否则那一吻就不会发生,对不起,就当那一巴掌抵铠了,谁都不要再提起。」 宁静原本才因为正视了自己的感情而忐忑,满腔的陌生情怀在胸口翻滚,正思索着该怎么处理时,却被严铠的一字一句给泼了一大盆冷水,脸色霎时苍白如雪,眼眶同时红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轻颤着,「第一,我没有跟旭哥交往,我说过,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亲人,第二,不是什么都可以抵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严铠,你混蛋!」 雨水在她转身的同时,跟着她眼眶的泪冰落了下夹,很快雨势骤大,倾盆而下,她的身子也被一双结实强壮的长臂卷入了一堵坚实的怀抱由,他身上洁净的气息混杂着雨的气味,瞬间充斥她的鼻息间,让她心悸,却又心酸。 「放开我。」她低垂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 他却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摘下她那用来掩饰情感的眼镜,试图看清她的一切,「为什么哭?」 她顽固地否认,「那是雨水。」 「不是。」 「是不是都不关你的事,放开我!」 「我不放。」 他霸道的拒绝让宁静怔了怔,忍不住看向他,却被那双黑眸盈满的温柔笑意给迷惑了。是因为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才会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期待的感情吧?可那抹温柔却像涟漪在他的曈孔深处往外扩,让她的心也跟着悸动起来。 「你说得没错,我是个混蛋。」 宁静还来不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唇瓣已经被他灼热的气息覆住,整个人被他牢牢地拥在怀中,像是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内似的,让她晕眩。 雨水淅沥沥的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湿透的衣衫隔不住上升的温度,紧贴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着火了似的灼烫。 他的唇轻柔地在她的唇瓣上摩挲,像在膜拜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每一寸的柔软,宛若轻柔的羽毛搔过她的心窝,酥酥痒痒的,逼出了她的一声娇吟。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动情的声音听在严铠的耳中是多强烈的催情剂,只突然感受到他的吻蓦的加重加深,像一场风暴将她卷起尔后又忽的坠下,让她几乎无法承受他在她体内刮起的情欲浪涛,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任由他带领她在这甜蜜的陌生领域浮沉。 雨逐渐转小,斗大的雨滴被绵细的雨丝给取代,软软地飘在两人湿漉漉的脸庞上,冰冰凉凉的,却无法让他们灼烫的肌肤降温分毫。 第一个吻或许是意外,第二个吻可能是怒气,那这个吻呢? 宁静在被他松开后,看着他漆黑如墨的黑眸,脑海中忍不住冒出了这个念头。此刻,她的脸上布满尚未褪去的绯红,双眸氤氲着水气,可爱又性感,他捧着她的脸,着迷地看着她被自己吻肿的红唇,如此娇艳欲滴,让他的腹部又是一阵骚动。 「静……」 宁静的神色在他开口时忽的沉了下来,警告他,「如果你再说那三个字,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你一顿。」 严铠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宁静悔恼地瞪着他。 严铠收起笑,黑色的瞳仁比太阳还要明亮璀璨,灼灼地盯着宁静,「不管了。」 这算是哪三个字啊?宁静茫然地看着他,只见他又低下头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在抬头的瞬间,轻声道:「喜欢你。」 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在雨中的告白,用那样霸道又温柔的方式,让她的心从此再也不属于她。 宁静乖顺地坐在严铠身旁的副驾驶座上,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被他包裹在温热的大掌中的小手,脸颊微微发热,连心头也跟着被熨烫。 原本严铠坚持她先回去换下湿透的衣物,今天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但她实在放不下心中挂念的疑虑,顽固地不答应,只愿意先买条毛巾擦拭,正在僵持间,一辆宝蓝色的车子刚好驶过来,停在他们身边。 原来方才严铠已经打电话叫人替他将车开来——他还是习惯开自己的车办事,让那人先行离开之后,两人就近买了两套新衣换下,同样的白t恤跟蓝牛仔裤,倒是有点象征着已经确定的关系一样,有了新的改变。 事情的转折快速得让她有点无法适应,却又隐隐约约觉得本来就该是如此。她悄悄地看着严铠的侧脸,那坚毅的线条刚硬俊朗,薄唇微微地翘起愉悦的弧度,看得出心情不错……嗯,应该说是非常不错。 想到方才他就是用这对微弯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她的呼吸忍不住又急促了起来。 严铠察觉到她的视线,握着她的大掌,微微地收紧,打趣道:「还满意吗?」 宁静的心跳飞快,脸上却故作镇定,「验过货了,还可以。」 「还可以?」严铠挑起眉梢,暧昧地道:「等你真正『拆封使用』,希望你能改变你的答案。」 这男人!宁静再怎样故作平静,白暂的脸颊还是忍不住浮现红晕,轻啐,「你慢慢等吧。」 看着她娇羞的小女人姿态,严铠愉快地低笑出声,握着她滑嫩柔腻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叫做满足的幸福。 「静。」 她的名字由他的唇齿间逸出,轻轻的拨动着宁静的心弦。 「嗯……」她轻轻应了声,脸上又更热了几分。 严铠的心漫过一阵暖意,咧开了唇,「你是喜欢我的。」 宁静羞宭地瞟了他一眼,「你已经讲很多次了。」从刚刚开始,他就不断地重复着,像是要更确认她的心意似的。 严铠苦笑,「我以为你跟小舅舅——」 第二十一章 宁静打断他的话,淡淡地道:「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冷淡,把我往外推?」想到他竟然这样轻易就退缩,搞得好像是她自己硬送上门一样,宁静又恼怒起来,将手往回抽。 严铠哪会让她得逞,大掌一收,将她的小手包得更紧了,正色道:「在我以为你们互相喜欢的状态下,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单相思』,去破坏小舅舅的幸福。」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对高昶旭还是有无以言喻的愧疚感。 宁静皱皱眉头,感觉他在说天方夜谭似的,「旭哥根本就没有喜欢我,他只是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照顾。」 严铠扯了扯嘴唇,「傻瓜,你不懂男人。」 宁静愣了愣,脑中闪过高昶旭似有若无的暗示,错愕地侧过脸望向他。 严铠的神色也沉重了些,「在法医室碰面之后,晚上小舅舅有来找我,跟我聊了一些话。」 宁静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黝黑的瞳眸浮起复杂的情绪。虽然严铠没有明讲,但她可以猜铡得到,高昶旭到底是去找严铠「聊」了什么,让严铠误会了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来,高昶旭一直是她视为亲人般的存在,她从没想过和他发展出任何逾越亲情的关系,也没想过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会喜欢上她这样毫不起眼的平凡女人。 严铠握了握她的手,「连我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喜欢上你,小舅舅会对你动心,我一点都不意外。」 「还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宁静被他的话说得有点害臊,嘴上虽是不以为然,心中却是甜滋滋的,但同时又沉甸甸的。 严铠笑了出声,「我是在夸你。」 宁静跟着弯起唇瓣,眸底漾着柔光。「小舅舅那边我会跟他提的,你放心。」他轻声道。 「很为难吧?」她能了解他的立场有多为难,对他之前故意对她冷漠的事也就不再在意了,若换成是她,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严铠沉默了半晌,揺揺头,「你值得。」 宁静的心如淌过一道暖流,反握住他的手,羞涩地道:「我们一起面对。」 严铠与她相视一眼,纵使在甜蜜中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依然无法冲淡他们的喜悦。 当抵达目的地,严铠将车子停下来时,宁静也想开口告诉严铠,自己跟高昶旭之间结识的渊源。 「不急,来日方长。」严铠倾过身来快速地在宁静的唇上烙下一吻,然后恢复侦查队队长的冷冽神色,跨步走下车。 宁静的唇瓣还留着他的气息跟温度,白晰的脸颊微微泛红,可又迅速让神情恢复如常,跟着下车。 来日方长,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的心悸动不已,唇角轻轻地扯了扯,大步跟上了那道高大宽阔的背影。 这是位在林森北路巷弄中的一幢华厦,跟白美华住的地方类似,一样是出租大楼,只是感觉得出租金要高些,装潢设备都新颖许多。 「头儿,这里。」 才走近大厦门口,早先过来的其中一个刑警欧腾祥接获通知,已经站在警卫室前,朝着他们招招手,等看到站在严铠身边的宁静时,神色明显地怔楞了下,可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那一双眼睛不住地在两个人之间瞟。 怪了,他记得他们之前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啊,怎么一转眼就穿起情侣装来了? 「有什么发现?」严铠彷佛对他的注目视若无睹,淡淡的问。 「呃——」欧腾祥收回视线,连忙汇报,「目前确认死者是二十五岁的邱若梅,酒店小姐,父母前几年车祸过世,因为从小叛逆,所以早早就离家自力更生,唯一的哥哥目前因窃盗还在服刑,跟亲戚没有往来。通报者是同样在酒店工作的同事,现在在楼上等着。」 严铠点点头,「上楼看看。」 欧腾祥走在前面,按开电梯,正打算走进去时,严铠却一手按住电梯门,看了眼宁静,宁静低垂下头,没说什么,举步先走进去,严铠这才跟着进电梯,而欧腾祥,自然是落在了最后一个。 电梯的速度有点慢,宁静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即不好意思的道:「抱歉。」 严铠的眉头轻皱起,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一定是因为刚刚淋雨的关系,晚点去看医生。」 宁静心虚地瞟了眼欧腾祥的方向,清清喉咙,淡淡道:「没事,只是打个喷嚏。」 他坚持道:「听话,就这么决定了。」 他的强硬没有让宁静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被呵护的甜蜜,可碍于欧腾祥也在一旁,只能保装疏离地道:「谢谢关心。」顺便警告的瞅了严铠一眼。 严铠却不在意地微笑着,让宁静的脸颊又悄悄发烫。 欧腾祥自然没有忽略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识相地佯装没看到,只是附和着严铠的话,要宁静保重身体,然后就专注地盯着电梯楼层的指示灯看。 奇怪了,听小潘打来的电话说,头儿跟记者小姐气氛不太对,两个人都阴阳怪气的,要他们皮绷紧一点,可是现在看起来气氛的确是不太对,不过跟阴阳怪气一点都扯不上边啊,反而感觉……还有点闪耶。 小小电梯中,严铠高大的身影站在欧腾祥跟宁静之间,将宁静挡在自己身后,他的手悄悄地往后抓住了宁静的手掐了掐。 宁静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唇角微微勾起,也轻轻地回握了下。 叮咚,七楼到了,电梯门缓缓开启,他们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欧腾祥这次率先走出去,领着他们来到7之3室。 「头儿。」欧腾祥的拍档蔡瑞光看到严铠一行人,连忙朝他打招呼。 严铠点点头,走上前,而宁静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蔡瑞光前。 跟欧腾祥一样的反应,他愣了愣,视线马上望向欧腾祥,两人挤眉弄眼了一番,最后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 一直低垂着头的宁静自然没有发现他们的反应,一进门就直接走进房间。 严铠警告地瞪了眼两个还在互使眼色的下属,然后走向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这间套房比起白美华租赁的那间还要大些,一房一厅,还有一个小阳台跟简易厨房,而此刻客厅的沙发上则坐着通报人郑曼妮,她脸上的浓妆已经有些哭花了。 「我是侦查队队长严铠。」严铠拉了一张棠子在她前方坐下,朝她表明自己的身分。 郑曼妮看了看严铠,泪水又流下来,「队长,请你一定要抓到杀害若梅的凶手,她——她死得好惨!」 「我们有给她看照片指认了,确定是邱若梅没错。」蔡瑞光补充。 严铠锐利的视线在郑曼妮的脸上梭巡着,开口问:「郑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邱若梅是个怎样的人吗?」 郑曼妮拿起面纸拭了拭泪,略带哽咽道:「若梅的个性很直爽热情,跟同事都处得不错,其实很少人能真正跟她深交,但她特别照顾我这个同乡,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还老提醒我,这一行不能久待,钱赚饱了就要赶紧抽身,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跟她男友一样的好男人,我还在想她应该是跟男友去旅行了,所以才没来上班,没想到……」 严铠的眸光微闪,「男友?你有任何关于她男友的资讯吗?」 郑曼妮摇摇头,「虽然听她提过,但我从没看过那个里人,我只知道若梅很爱他,而且打算为了他辞职,找份正常的职业上班。」 欧腾祥接着问:「你再想想看,她有没有提起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或者这个男人的职业、年纪之类的资讯?」 郑曼妮很认真地思索了好半晌,还是揺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确定地道:「我只记得前些时候若梅因为车祸受伤休息了一阵子,那时她情绪有点低落,我说要陪她去医院,她也不肯,后来又过了一阵子,她突然心情变得很好,我还想是因为她身体康复的关系,可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那时是因为交了男朋友,对了,她还说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要送给那个男的……」 严铠朝欧腾祥道:「去清查邱若梅的就医跟消费纪录。」 欧腾祥点了点头,跟蔡瑞光继续查看着屋内。 「警察先生,该不会凶手是她的男友吧?」郑曼妮的脸色白了白。 「在抓到真正的犯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嫌。」严铠肃穆地道。 郑曼妮看着严铠英气凛然的脸庞,有点羞涩地点了点头,「拜托请一定要抓到凶手,让若梅能暝目。」 第二十二章 严铠还没来得及回应,视线已经被自房间走出来的宁静给吸引,起身朝她走去。 「还好吗?」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眼镜后的瞳眸显得更加幽黑,轻轻揺头,「我没事。」 严铠眉头轻皱,低声道:「别逞强。」她的脸上明明就写着有事,和当初在法医室一样。 宁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扯出抹笑,「真的没事,不过,我找到共同点了。」 严铠一凛,神色变得严肃,「是什么?」 宁静吸吸鼻子,走到了房门口,看着那罐放在化妆台上的精致小玻璃瓶,声音轻轻的颤抖,「香水。」 那是一股褪去浓郁后的水果香,清新中带着香甜,彷佛恋爱的滋味。 宁静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对雨中乍见的那个女人如此挂念了,那抹香就跟记忆中,母亲曾经轻洒在颈后的气息几乎相符。 不同的受害者,相同的气味,拉扯出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让她惊颤。 ——杀了你。 ——你胆子很大……我喜欢。 ——快跑! 宁静的双眼猛的一瞪,楞楞地看着天花板,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梦里,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跟难闻的汗臭味,耳边似乎有人在争执,粗暴的、娇软的、低柔的声律,可胸口火辣辣的痛和过度的惊惧,都让她对周遭的一切丧失感觉,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好痛……宁静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白色棉质睡衣下的伤症好似又烫又热,提醒着她普经发生过的噩梦。 近几年来,她作噩梦的频率已经减少很多,没想到那令她恐惧的画面又在今晚悄悄地潜入她的梦中,就像蛰伏的恶魔,逮到机会就要溜出来咬上她一口。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胸口的那股灼热消失,可那烫却执着地停驻,将她的五脏六腑烤得火热火热。 她将手自胸口移开,放到了额上,随即轻叹了口气,发烧了。 她瞄了眼窗外,天色已是黑蒙蒙的,原本已经停歇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一阵一阵地敲打着屋檐。 宁静勉强起床倒水喝,才发现背后被冷汗浸湿一片。她换了另一件睡衣,随手拿起常备的感冒药吞了一颗,又回到床上,闭上眼,暗暗祈祷,噩梦不要再来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爸爸是警察,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帮你把坏人抓起来。 ——我不是叫蓝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静,醒醒,静?」不知过了多久,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宁静的耳边响起,将她从另一个梦境中唤醒。 宁静茫然地睁开眼睛,乌黑的瞳眸映照出一张焦虑的刚毅脸庞,跟她梦中小男孩未脱稚气的脸庞在一瞬间交叠在一起。 她困惑地道:「严铠?」 严铠的大掌轻捧着她的脸,俯下身用额头贴上她的头,松了口气,「总算退烧了。」 宁静稍微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自个儿的床上,而是在医院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才开口,就觉得喉咙又痛又哑,眉头微微蹙起。 严铠的脸色骤地转为严肃,轻斥,「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不是说会去看医生吗?」 当天因为他必须回队里整合线索跟证物,所以才在宁静再三保证会去看医生后,由着她自行离开。后来她只传简讯告诉他身体不太舒服,要在家休息几天,不想被人打扰,要他不用担心,先专心办案,等她情况好点就会回去上班,可没想到她就这样突然失联了。 等他忍无可忍,顾不了她会不会生气地找上门,却怎么敲门都没人应门,最后他破门而入才发现,这家伙躺在床上,浑身烧得像火球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旁边的桌上则放着已经吃了几颗的成药盒子。 该死该死!他那时咒骂连连,不过骂的都是他自己,怎么会放任她逞强乱来? 当他抱起她滚烫纤细的身子送医时,就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让她有机会自作主张。 「我没事,多喝点水就好了,况且我有吃药了。」她半坐起身,口吻相对于严铠的微愠,显得更加云淡风轻。 严铠的黑眸蒙上一层冷冽,唇畔却微微扬了扬,自嘲,「所以是我瞎操心了。」 宁静看着严铠,他英俊的脸上布满疲惫,刚硬的下巴冒出一点点的青髭,看起来有点憔悴。 她的心一软,放轻声音道:「知道了,下次我会听你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骄傲的女人愿意放低姿态讨他开心。严铠因为疼惜而升起的恼怒骤然间烟消云散,轻喟了声,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瓣,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你真是我的克星。」 宁静也忍不住弯起唇瓣,心中暖暖的,若说老天爷曾经给她过什么磨难,现在就给了她多大的幸福。 「你太瘦了,难怪淋点雨就感冒发烧,等出院后我一定要把你养胖不可。」他轻抚过她的脸庞,替她拨开落在额上的发丝,露出那张巴掌大的脸蛋,满是心疼。 「不知道是谁当初还嫌我重的。」宁静故意嘲讽他。 这小家伙这么会记恨?难怪有人说过,绝对不能说女人重,开玩笑都不行,否则她们可是会为了这件事跟你结下大梁子。 「那是因为有人又香又软,却又不知道她在男人怀中扭动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才会故意说她重,否则她继续扭下去,我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语。 宁静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庞蓦的飞上了两抹红晕,羞窘地打断他,「最好是这样。」 「你不信的话,可以找机会试试。」他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宁静无言以对,这男人此刻的样子哪里像是素有刑事之虎之称,当厉风行的侦查队队长严铠?反而像个调戏女人的痞子。可她并不讨厌他的这一面,反而因为只有自己可以窥见这一面,而有点开心。 「对了,案子进行得怎样了,有找到她们的男友吗?」宁静的心被他的手指搔得一阵酥痒,但还是将话题导正,毕竟这才是眼前更重要的事。 讲到严肃的话题,严铠的神色也跟着肃穆起来,揺揺头,「虽然已经确认被害者身分,但是这两个人虽然个性迥异,却同样父母双亡,没有亲近的朋友跟亲人,其他人对于她们的私生活都完全不清楚。」 「凶手是刻意过滤过的。」宁静想起那黑暗中的呼吸声就忍不住战栗,当年她不是很清楚那气味代表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一件事,那个凶手是个青年,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汗臭味。 「又不舒服了吗?」严铠看着她突然又变得苍白的脸庞,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高烧退了,那为什么她的脸色还这么难看? 她沉默了半晌,缓缓道:「铠……我想有一件事情,你应该要知道。」 严铠感觉自己的手被她抓紧,直觉到她将要说的,想必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我在听着。」他刻意放柔了声音,带着点鼓励跟支持。 原本窜上心头的阴冷因他的温度而散去,宁静发现自己的心绪第一次在面对这件事时可以如此平静。 「十五年前那件连续奸杀案……」她的目光直视着斜前方,彷佛陷入了回忆。 严铠没料到宁静要提的是这件事,心头微微一凛,黑眸变得深沉。 「其实有一个幸存者——不,严格说起来,是两个幸存者——一位母亲跟一个小女孩。」她轻声道。 「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严铠心中瞬间浮现一种可能,但又暗暗希望是自己想错。 宁静的唇瓣掠过一抹苦笑,「因为……」她将目光望向他,说出了他心底的猜臆,「我就是当年的小女孩。」 【第八章】 十五年前,新北市郊区陆续发现四具被杀害的女尸,每具女尸都呈现被凌虐致死的迹象,不管生前死后,女尸都曾遭逢难以想象的施暴,尤其在女性性器官,受到的残害最大,不仅仅如此,每具尸体的子宫都不翼而飞,研判是被凶手取走,目的不明。 更让人惊骇的是,在各县市之后又接着出现零星的被害者,年龄不一,最小的十八岁,最老的则有五十多岁,凶手似乎没有选择被害者的特定喜好,而是随机杀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个残暴且邪恶,如恶魔般的变态。 第二十三章 这件案子在民风尚且纯朴的当年,彷佛投下了一颗震撼弹,造成无数女性的恐慌,即便警方要求媒体自律,试图封锁消息,可有关案件的侦查内容却依然如水滴一样, 一点一点自瓶子的裂缝漏了出去,逐渐汇集成一片汪洋。 负责承办这桩连续奸杀案件的刑事警察大队队长严璟承受无比的压力,当时c报记者是严璟的好友,藉着两人的好交情,让没有防备的严璟在一次聚会酒后泄漏了不该外流的侦查过程,以及案情毫无进展的事实,原本再三保证守住的秘密,隔天却成为c报的独家头条,让严璟饱受抨击。 最后在媒体大肆渲染案情之下,造成舆论办案,所有无法破案的过错都被归咎在日以继夜,几乎没有休息的严璟过于无能这一点上,上头也跟着有所微辞,最终将他撤换,调往他处。 严铠痛恨记者的由来,宁静这时才知道。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分会让严铠错愕,可没想到,最后震惊的却是她。 当年的她普经遇见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是警察伯伯的儿子。 她还记得当年她被凶手一刀刺在胸口,重伤住院的那段时间,有个好心的警察伯伯总会带很多好吃的来看她,而好几次那个小男孩都会跟着警察伯伯一起来,警察伯伯说他们年纪相仿,要小男孩好好陪伴她。 小男孩的模样,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唯一记得的,是他在她作噩梦醒来时,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还有在她伤心哭泣时,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在她孤独脆弱的那段时间,成为她最大的支柱。 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爸爸是警察,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帮你把坏人抓起来。」 「我不是叫蓝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铠哥哥。」 是了,她怎么会忘记了她的铠哥哥?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伯伯跟穿着蓝农服的葛格突然就不来了,后来她的伤好了,胖姨将她接出院,接着面对的是父亲惨死跟母亲发疯的的混乱现实,那个曾经陪伴她、给她温暖的小男孩也逐渐模糊在时间的洪流中。 没想到兜了这么一大圈,他们两个人始终还是兜在了一起——以恋人的姿态,共同走在坚定缉凶的路上。 侦查队办公室。 「我找严队长。」俊秀的身影出现在侦查队,吸引了各自忙碌的刑警们。 潘彦武率先迎上前,讶异地看着高昶旭,「你不是队长的小舅舅吗?」他跟着严铠这么久,自然多少知道他家的背景,也普见过高昶旭几次,听说他在了医院当外科医生,很优秀呢。 高昶旭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潘彦武身后,「他还在忙吗?因为一直连络不上他,所以我就直接到组里找他了,是他母亲有点事情要我转告他。」 「队长喔,他在医院。」潘彦武没有多想,心直口快地回答。 高昶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关切地道:「他受伤了?」 潘彦武挥挥手,笑得暧昧,「不是不是,是我们记者小姐生病了,队长正在医院陪她。」 高昶旭的眸子变得深沉,「记者小姐?」 「就是我们头儿的这个。」潘彦武伸出一根小指头,打趣道:「小舅舅,你说不定过不久就要当舅公了呢。」 高昶旭轻轻扯了扯唇,「我没听他说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可能误会,连情侣装都穿了,而且我还听到他们讲电话,甜蜜得很呢。」潘彦武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硬是扯住了刚好经过的欧腾祥,「小欧,你来说说,那天他们是不是换了套同款式的衣服,气氛好得不得了?」 欧腾祥愣了愣,嘿嘿笑道:「是在说头儿跟记者小姐吗?」 「废话,不然是说你吗?」潘彦武拍了一下欧腾祥的脑袋,「头儿的小舅舅不相信我说的,你来帮我作个证。」 欧腾祥倒是没看过高昶旭,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心理想的是原来头儿还有个这么年轻英俊的舅舅啊?看起来好像也没大头儿几岁啊。不过背着头儿嚼舌根,到时候被头儿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死的,这小潘就是管不住嘴巴,学不乖。 「你快说啊。」潘彦武等不及地催促道。 高昶旭见欧腾祥迟疑,微微一笑,「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这样我堂姊也可以放心,不用逼着铠去相亲了。」 「头儿哪还需要相亲,小舅舅,你就请头儿的妈妈安心吧。」潘彦武连忙打包票保证,「他跟记者小姐好得很。」头儿好不容易心情转好,他可不想再受罪啊。 欧腾祥接收到潘彦武的眼神,总算松口道:「我看到他们偷偷牵手,确实很甜蜜的样子。」 潘彦武又拍了欧腾祥的脑袋一掌,「你这小子,这么天大的消息竟然没说?」 欧腾祥摸摸后脑勺,嘀咕道:「我又不像你一样大嘴巴。」 潘彦武又是一掌过去,这次被欧腾祥给挡住了,两个人开玩笑地互过了几招,完全没发现高昶旭已经转身离开。 他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眸不再带有任何情绪,宛若两潭深幽的黑水,十分吓人。 自从严铠知道宁静就是那个让他牵挂了前半辈子的小女孩之后,他对宁静的感情又更深一层,原来从头到尾,他会看上、喜欢上、爱上的就只有宁静,只有她一个人。 在某种意义上,他的感情得到了彻底的圆满,但同时,他更企盼可以逮到凶手,那个曾狠狠伤害过他们的变态杀手,为了父亲,也为了宁静,为了所有被害者。 「头儿,这是b牌在二十年前发行的香水,诉求的是一瓶闻起来像女人的香水,每年只限量五十瓶,当时一推出就造成抢购,到现在热潮虽然稍微退去,但还是有不少爱好者。」 严铠听着潘彦武的汇报,神色冷凝。 「若说不翼而飞的子宫是结果,那香水则是肇因,或许是某种启动凶手杀人情绪的开关。可为什么这香味会让凶手痴狂?」宁静看着投影在萤幕上的凶案现场影像,喃喃自语。 其他刑警带着目光复杂的看向宁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纤弱的女子竟然有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而且……竟然还是十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幸存者之一。 对于十五年前的那桩连续奸杀案,其实现在队里的年轻刑警几乎都不复记忆了,也因为年代久远,当年的专案小组已经解散,保存的资料也因为多年前的一场大地震而毁了大半,若不是严铠跟宁静,或许鲜少有人会将现在发生的案子跟当年的凶案联想在一起。 「乳房、子宫、下体,凶嫌专门破坏这些女人的部位,而这些都是孕育生命的根源,凶手想杀的不是这些女人,而是他的母亲。」严铠缓缓开口,「而这罐香水,或许是他母亲曾经喜爱使用的气味。可见凶嫌十分痛恨自己的母亲,或许小时候曾被虐待,造成变态的性格。」潘彦武顿了顿,又问:「嫂子,你当年没看到凶手的长相吗?」 宁静的耳根因为这个称呼而热烫,一向淡漠的脸庞难得地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目光忍不住瞟了眼严铠。 怎么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了? 严铠宠溺的回视着她,那张帅气的脸上清楚地写着大大的「爱」字,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一向冷冽的他,看着宁静所露出的温柔傻笑代表什么意思。 看样子,这个称呼让这位刑事之虎「虎心大悦」啊。 宁静收回视线,知道了答案,心头也跟着柔软温暖。 「她没有看到。」严铠代替宁静回答,也算是替她默许了这个称谓。「光线太暗,加上我太过惊惧了,所以没看清楚。」 宁静补充,她为当时的软弱感到懊恼,所以后来才会努力的锻炼身体,不希望再次感受到那种因为害怕而无法动弹的恐惧。 严铠的手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有股力量从他的掌心传入体内,让宁静的心迅速恢复平静,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汗臭味是属于年轻人特有的气味,估计凶嫌当时约莫十几、二十岁,换算成现在的年龄,应该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可是一一」 「可是什么?」潘彦武好奇的问。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有听错,当时除了那个男人,好像还有其他两个人在场。」宁静眉心微蹙,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如陷入迷雾般,似乎隐隐约约的想到什么,却又无法真切的分辩清楚。 第二十四章 难道凶手不只一个人?这是同时钻入每个人脑中的想法。 严铠沉吟着,「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最近发现的两具尸体,凶手下手的方式不同的原因。」 如果凶手真的不只一个人,那表示外头有两个以上的变态杀手在流窜,这个想法让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对了,头儿,有件事挺有意思的。」叶珅明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说。」 「昨天我们又去找周可恩问些细节,她提到她突然想起来,白美华有段时间曾经因为盲肠炎住院开刀过,也是从那之后白美华明显地开心了不少,然后就听到她结交男友的消息了。」叶坤明道。 欧腾祥迅速反应,「邱若梅也是车祸住院后才认识她男友的。」 消毒水的气味!宁静跟严铠同时想起这点,互觑了眼。 「而且,她们的共同点还有一个。」叶坤明的视线绕过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像在宣布乐透号码似的道:「t医院。」 严铠的黑眸微闪,「t医院?」 叶坤明点头,「她们都是在t医院开的刀。」 潘彦武突然开口,「这不是头儿小舅舅任职的医院吗?」 「对了,头儿的小舅舅那天有来找头儿,不过那天头儿在医院陪嫂子,后来他就先离开了。」欧腾祥道。 小舅舅来找他?严铠跟宁静交换了个眼神。 「知道了。」严铠收紧握着宁静的手,又跟众人讨论案情一阵子后,解散了会议,回到办公室。 宁静跟着严铠走进办公室,将门带上,看着他道:「我跟你去。」 严铠挑起眉,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我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我?」他的确是打算去一趟t医院,一是为了查案,一是为了跟高昶旭谈谈。 宁静的脸微微一烫,不打算让他岔开话题,「我想了想,由我去跟旭哥说清楚比较适合。」 严铠的黑眸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道:「你觉得我像是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孬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一」 「别跟我争执,我的女人由我守护,我不会让你去面对任何为难的事。」严铠霸道的决定。 宁静抗议,「你这是沙文主义。」 他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你以后要习惯。」 他的气息清新洁净,胸膛宽阔温暖,像一片蓝天,守护着她这朵飘浮的白云,她忍不住将脸埋入那片蓝,轻声道:「我不知道……从小我就是靠自己,我必须要独立,要坚强,才能照顾我母亲,成为她的支柱……」 严铠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黑眸深幽似水,泛着柔光,「静,你现在有我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靠山、你们的支柱,你不需要再独立坚强,只要好好的依赖我、使唤我,懂吗?」 宁静感觉眼睛酸酸的,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好不容易才将涌上的热气压下,带着点哽咽道:「我怕……我不能让自己软弱。」 严铠故作粗暴的命令,「闭嘴,我就喜欢你软弱,听清楚了吗?不准再有异议。」 宁静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逞强的埋怨,「我的男人真霸道。」 严铠的唇角愉悦的翘起,低沉的嗓音带着性感的磁性,低下头在她的耳垂边诱惑道:「我的男人吗……我喜欢这个说法,再说一次给哥听。」 宁静的脸瞬间烫红,心跳从没这么快速过,他温热的气息吹抚过她敏感的肌肤,让她的体内骚动着陌生的情欲,羞宭地想椎开他,「别闹了,等等被人看到。」 「我没有闹。」严铠紧紧地拥住她,声音因为浓重的感情而低哑,「我很高兴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 宁静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曾经的孤单与寂寞、曾经受过的伤害与痛楚,好像全都消失无踪,再也无法继续折磨她。 她轻声附和,眼睛湿湿的,心是暖的,「我也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严铠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黑发,她是他的女人,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绝对不会再放任她一个人孤独面对一切。 虽然当年他也只有十三岁,即便真的回到当时,他能做的很有限,不过至少她不会是孤军奋斗的。 不过好险他们又相遇了,在他二十八岁的这年,他已经具备了守护她的能力,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t医院。 严铠带着潘彦武跟欧腾祥一起仔细地询问过曾接触白美华与邱若梅的医护人员,对于这两个人,其实他们已经没多深的印象,毕竟一间规模这么大的教学医院来说,每天上门求诊的人次自然难以计数,不同科别的看诊人次自然也是多得惊人,又怎么会对其中两个寻常的病患特别留意?只从调出的病例回想起,似乎有这么两个病人曾经在医院就诊过,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严铠嘱咐潘彦武跟欧腾祥先将侦查到的资讯带回局里再仔细查探清楚,同时清查这些曾经负责过白美华与邱若梅的医护人员个人背景、经济与交友状况之后,就迳自前往高昶旭的办公室,轻敲了敲门。 其实他鲜少来医院找过高昶旭,因为他们彼此都忙碌,最常见面的地方反而是在高家。 等了片刻之后,门才缓缓打开,却不是高昶旭的身影,「高医生不在喔,他今天请假。」开门的是个清洁人员装扮的妇人。 请假了?严铠倒是没想到一向热衷于工作的小舅舅会请假,看样子他们彼此都扑空了。 严铠道了谢,正想离开,却发现她手上提了个很大的袋子,出于职业习惯,他自然地询问:「这么多垃圾?」 妇人困惑地顿了顿,等意识到严铠指的是她提着的大袋子,,忍不住笑出声道:「高医生很爱干净,怎么可能会制造这么多垃圾?这些都是病人送给他的礼物,医生让我全拿走,自行处理。」 礼物?严铠的脑中似乎有某种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又无法清晰地抓住。 「我可以看看吗?」 妇人有点迟疑的打量他,「你是谁啊?」眼前的男人高大帅气,眉宇间充满英气,跟高医生是不同类型的帅哥,多了粗犷危险的气息。 「我是警察。」严铠将证件递到妇人面前。 妇人的脸色微变,赶紧解释,「警察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小偷,这些都是那些崇拜高医生的病患送的。」她边说边将袋子给打开,只见袋子里放着各种不同包装的东西,有大有小,数量不少。 就怕严铠不相信似的,妇人又继续道:「我们高医生不只长得帅,医术又好,视病患如亲人,自然有很多人感谢他,尤其是一些女病人啊,根本是把他当成偶像明星在崇拜呢,三不五时就会送礼物给他,医生虽然拒绝很多次,但总是盛情难却,勉强收下,除了几样医生自己会留着,大部分都是分送给我们。」 是了,如果说,白美华跟邱若梅也是因为这样而恋上「男友」的呢?他突然想起在周可心跟郑曼妮的言语间,都曾经提到过礼物这回事。或许,这些穿梭在医院各个角落打扫整理的清洁人员可以提供他们需要的线索。 严铠放柔了声音,唇畔微微勾起,「你别急,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调查。」 他的笑容让脸上刚硬的线条霎时柔和不少,也让妇人忐忑不安的情绪稍稍缓和,用力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你、你要想干么……」笼内的女人气若游丝,趴在笼底,再没力气反抗,只能用两颗黯淡无光的黑眸,无助地瞪视着逐渐逼近的人影。 男人手上的利刃微微闪动着冷芒,那张俊容上的神色讳莫如深,唯眼中的疯狂肆虐,宛若关不住的恶魔,正朝着猎物张牙舞爪。 「嘘——」男人在她身边蹲下,声音特别轻柔,如对情人的絮语,「别怕……一会儿就好。」 女人并没有因为这温柔而放松,反而更加绷紧了几乎体无完肤的身子,细细的哀求着,「不要……不要再伤害我……」 男人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怜悯的神色,轻轻抚过她枯黄的头发,低声问:「你怪我吗?」 女人的身子绷紧,颤抖着声音道:「不……不怪……」 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语气更加温和,「是啊,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别人呢」 第二十五章 「是、是——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在这强大的恶人之前,她除了臣服求饶,别无他法。 男人的目光突然一冷,原本轻摸着她头发的手猛的一扯,让她的头往后仰起,目光阴鸷地盯着她,一如残酷致命的毒蛇。 女人浑身颤抖如筛糠,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可男人并未跟以往一样开始疯狂的施暴,反而突然松开手,将她甩回了原本的位置,退出笼外。 女人错愕地睁开眼,看向笼子外的身影,只见那修长的身影在笼子外来回踱步,嘴上喃喃的说着她听不清楚的低语,伴随着阴恻恻的笑声,然后突然驻足,直直地盯着她看。 之后她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喟叹声,长长的、低低的,轻快的说着,「还是玩腻了啊。」 在严铠打电话给高昶旭之前,却先接到了他的电话,约他在高氏旗下的产业——品天饭店碰面。 当他神色严肃的走进品天饭店的vip包厢时,等着他的却不只是高昶旭,还有母亲高品颖及她的姊妹淘李静芬母女。 「铠,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大家都在等你。」高品颖朝儿子招招手,意思意思地埋怨了一下,随即又堆满笑脸朝坐在对面的李静芬道:「来了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李静芬满脸笑意地打量着严铠,点点头,「铠,快过来坐,依依,还不快叫人。」 赵依依坐在母亲身边,一脸羞赧,偷偷看着走过来的严铠,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严铠在她们这群上流社会的名媛千金中早就鼎鼎有名,先别说他长得有多帅了,光他放弃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跑去接受严格的训练,打击犯罪,而且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侦查队队长,英姿讽讽,根本是个传奇。 每个女生对他都怀抱幻想,却苦无机会接近他,因为他很少参加名流发会,偶尔几次出席,也只是匆匆露个脸,所以当母亲告诉她,今天要安排她跟严铠相亲时,她简直像中乐透一样开心,还忍不住打电话告诉了几个姊妹淘,享受她们嫉妒羡慕的京嚎。 「铠哥哥。」赵依依用自认为最美的笑容,对着严铠嫣然一笑。 严铠只是淡淡地扫过她一眼,随即直接朝高昶旭道:「小舅舅,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们要另外找地方吗?」 赵依依没料到严铠会无视她,灿烂的笑容僵在唇边,又急又气地看了母亲一眼。 李静芬的脸色微变,皱眉询问高品颖,「怎么铠不知道我们今晚有约吗?」 高品颖尴尬地一笑,随即起身走向儿子,将他扯到一旁,低声道:「你忘记自已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是我叫昶旭打电话给你,叫你过来吃饭的。」 严铠看了眼坐在角落,低垂着眼睫,完全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交会的高昶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没必要了。」他的口吻轻淡却坚定。 高品颖错愕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你说什么?」她那样兴高釆烈的挑选媳妇,儿子却给她一句话反悔,泼她冷水吗? 「妈,」严铠见母亲变了脸色,轻声哄她,「别急,我只是说我不相亲,不代表我不结婚。」 高品颖撇开脸,生气地道:「你又想用拖延战术了!」 严铠微微扯唇,握起她的手道:「妈,我已经有想娶的女人了。」虽然他们俩才刚在一起,但现在亲口说出来却觉得这想法是如此自然,彷佛早已深植心中。 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她,他想娶她为妻,生几个毛头,平凡却幸福地过一辈子。想到这些,他眼底的笑竟更浓了,唇角不自觉的加大了弧度。 高品颖眯着眼打量着儿子脸上的表情,然后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你不是在哄你妈开心吧?」 她从未在儿子脸上看过这种表情,这分明是陷入爱情中的人才会有的傻气表现,难道她真的有望抱孙子了? 「是真的,我从没遇过一个让我这么想安定下来的女人,妈,我总算可以了解,当年爸为何会这么急着娶你了。」 当年……高品颖想起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那阳光般爽朗的笑容,还有柔情似水的深情凝视,心头一阵抽痛,泪水也逐渐涌现,现在回想起来,怎样都是他的好,哪还记得曾经有过的争吵跟埋怨。 儿子长得越来越像她深爱的人了,那个可恶的冤家,那么早就弃她而去,她恨死他了。 「妈。」察觉到母亲眸底的泪光,严铠的手放开了。 高品颖猛的回神,抽回手,假装揉了揉眼睛,娇声抱怨,「真是,灰尘这么多,搞得我的眼睛又酸又涩,回头一定要找徐总好好说说。」 严铠知道母亲是在掩饰自己的失控,也不戳破,只是心疼地看着母亲,暗暗发誓,绝对不让宁静尝到跟母亲一样的情苦。 「品颖,你们母子在聊什么?也跟我们分享一下啊。」一直久候在一旁的李静芬忍不住开口。 「等等啦,我正问到最重要的部分。」高品颖朝李静芬摆摆手,根本忘记自己约她们来是为了何事,任性地将她们晾在一边,追问着儿子,「你快告诉妈,是哪家千金,让妈替你过滤过滤。」 严铠淡淡地道:「我挑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他不是不知道母亲有门第观念,尤其是经过跟父亲之间失败的婚姻,这观念更加强烈,像宁静这样的家世背景,绝对不是母亲可以接受的。 不过他相信等她们见面之后,母亲一定会跟他一样喜欢上宁静的。 高品颖不以为然地道:「你啊,抓犯人可以,挑女人可没我行,快告诉妈,到底是哪家千金?」 「妈、阿姨,这到底是算什么?把我当白痴一样耍吗?」赵依依再也受不了,拿了包包就想走人。 「等等,品颖,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说要替孩子们相亲的是你,怎么现在当着我们的面,跟你儿子讨论起别的对象来了?」李静芬懊恼地抗议。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铠已经有了对象啊。」高品颖噘噘唇,虽然已经有了年纪,可那脾性仍跟年轻时一样任性而为。 「你这女人!」李静芬无奈地骂了句,早习惯了高品颖的这个性子,拿她一点辙都没有。 「别生气。」高品颖眼珠子转了转,将脑筋动到了高昶旭身上,「不然今天的主角就换成昶旭好了,我最帅气优秀的弟弟,比起我儿子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高昶旭。 李静芬跟赵依依的神色又稍微和缓了些,比起只是外姓、当刑警的严铠,这高昶旭虽然文弱了点,模样秀气了些,但好歹是个外科医生,的确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见高昶旭缓缓地将目光望向严铠,漾起一抹笑道:「姊,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高品颖愣了愣,一脸错愕,「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今天是怎么回事?原本两个让人操心的单身狗同时传来好消息? 「铠很清楚。」高昶旭淡淡的道。 严铠的目光深沉,面对高昶旭直接抛出的难题,他心情很复杂。 那些他曾经因误以为高昶旭跟宁静相爱,决定退让而说的言不由衷的谎言,让他对高昶旭感到愧疚,但是在确认他跟宁静的感情之后,除了试图得到高昶旭的谅解之外,他再也做不到退出。 在爱情面前,人总是自私的。 对不起了,小舅舅。 高品颖哪里知道在高昶旭跟严铠之间的暗潮汹涌,瞪圆了眼问儿子,「铠也知道?你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为什么偏偏只瞒着我?」 严铠沉默地跟高昶旭对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坚持跟哀伤——他们应该从没想过会为了一个女人造成此刻的隔阂。 「姊,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高昶旭平静地道。 严铠的心一沉,在意识到高昶旭话中的意思时,包厢门也被打了开—— 一抹白色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众人之前。 宁静没预期会面对这么多人,莹亮的黑眸闪过一抹困惑,看了眼高昶旭,然后停在严铠身上。 「你来了?」先走上前,轻扶着宁静腰际的是高昶旭。 严铠慢了一步,黑眸因过悔恨。 高品颖的视线落在高昶旭身边的宁静身上,这是个充满书香气的女人,细致的皮肤跟她身上的白衫一样白,但又透着粉嫩,青春可人,可那双黑色镜框后的眼睛又是那么的幽深宁静,散发着跟外表不同的成熟历练。 第二十六章 她不喜欢这个女孩。高品颖立刻有了定论,因为这样的女孩充满故事,不适合高家,不过这毕竟是高昶旭喜欢的女人,她还是保持礼貌的微笑。 「昶旭,这位是?」高品颖试探的问。 「姊,她就是我刚刚说的人,宁静。」高昶旭以占有之姿介绍着,「小静,这位是我堂姊,高氏集团大小姐。」 宁静微微避开了高昶旭的碰触,看向高品颖,眼前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浑身散发着上流社会人士的气热,虽然有点年纪,可维持得很好,妆发一看就知道出自专人之手,穿着十分讲究,虽然她不是很懂品牌,但也看得出那是夏姿的风格。 是那个鼎鼎有名的高氏集团啊……她从没想过高昶旭原来是高氏子弟,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他有能力长期资助她吧。只是,为什么严铠也在这里?还有另一对看似母女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状况? 「您好,我是宁静。」宁静礼貌地朝高品颖致意,但目光却是探询地看向严铠。 高品颖对宁静不是很感兴趣,微笑着点了点头当做回应。「今天是铠的相亲聚会,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高昶旭又靠向宁静一步,手掌重新扶上她的腰。 宁静注意力全被「相亲」这两个字,跟这背后的意义给震慑住了,完全没意识到高昶旭的手正霸道地搂着自己。 「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她直视严铠。 「过来。」严铠朝她伸出手,「我会全部告诉你。」 宁静与他对视片刻,在严铠几乎以为她会转身离开之时走向了他。 「小静。」高昶旭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旭哥,对不起。」她并不愿意伤害高昶旭,但若让他抱有希望,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她对高昶旭,只有感激,没有爱情。 「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高品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铠握住了宁静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提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踏实地落了下来。 他坚定且温柔地凝视着宁静,然后迎向母亲错愕不安的眼神,「妈,让我重新向你们大家介绍一次,她是宁静,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的挚爱。」 【第九章】 宁静已经记不得他们是怎么离开那一团混乱的场面。 在严铠发出那让人震惊的宣言之后,高昶旭异常地沉默,而高品颖则是在一连串的询问过她的家世背景跟职业之后,激动地扬言,每一句都是尖锐的反对,再加上那一对母女在一旁奚落鼓噪,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宝蓝色的车子停靠在宁静家门前的路边,昏黄的灯光自车窗外斜照而入,让宁静半边的脸颊隐藏在黑暗之中,显得沉静抑郁。 虽然在饭店时,她毫不犹豫地走向他,但回程的这一路上,她始终保持着沉默,甚至还将身子靠向车门,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严铠知道,他的女人生气了,用一种安静的方式对他做出最强烈的抗议。 「静。」他侧身向她,伸过手去试图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却毫不意外的被躲了开。 他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这次动作更快速,快到让宁静毫无闪躲的机会,紧紧地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 「别生气,我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时间到了自然你就会知道。」他讨好地道。 「时间到了?」宁静淡淡地开口,「什么时候算时间到了,等你相完亲?等你母亲逼你跟那些千金名媛结婚?还是等我发现,原来我们之间差距这么大,我根本配不上你——」 「宁静!」严铠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响起,隐隐含着怒气,截断了宁静冷冷的嘲讽。 宁静紧抿着唇,泄漏了沉静表面下的激动情绪,还有说不出的自卑感。 当知道高昶旭跟高家有关系时,她只有惊讶与释然,但当知道严铠的母亲竟然就是高氏集团昔日总裁最钟爱的女儿,也是现在高氏唯一副总裁高品颖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误闯天鹅群中的丑小鸭,跟他们是如此格格不入,而他站在自己永远够不到的高度。 「我有说错吗?」她的声音幽幽地扬起。 严铠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让她的脸蛋完全映照在街灯下。 那张清丽的脸庞此刻显得苍白而脆弱,让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团。 「静,我无法改变我的出身,但是我可以选择我的人生,我努力成为一个好刑警,不靠任何关系,你认识的我就是真正的我,这样的我深深的爱着你,如果你因为我的出身而责怪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黑眸比夜空还深沉,里面盛着繁星点点的哀伤。 宁静的心像被人扯着似的发疼,却又因为他的深情而淌过甜甜的暖流,动情地回视着他,眼眶忍不住变得湿热。 「可是你妈妈——」 他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唇,轻柔又绵长地吻去了她的犹疑不安,那属于他的洁净气息,如一阵春风,抚过她自惭形秽的心,逐渐平息了她起伏不定的心绪。 好久好久,他才松开她的唇瓣,将她拥入怀中,将她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胸口,低声问:「听到了吗?」 宁静闭上眼,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这每一声都在说着爱你。」严铠的声音是如此轻柔又充满磁性,伴随着那阵阵的心跳声,熨烫了她的心。 「我的男人原来这么会哄女人,看来经验丰富。」她哽咽的声音带着有点忌妒的调侃。 「我的女人吃醋了?」知道她终于被自己说服,他总算松了口气。 「你以后要习惯。」她学着他的口吻。 「我不用习惯。」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这辈子,我只哄你。」 一辈子啊,宁静的心好似化成了一摊水,双臂主动勾上了他的脖子,眼底波光粼粼,「deal。」 「deal。」 严铠的承诺方落,宁静柔软的唇瓣就主动贴上了他的,生涩地学着他的方式,轻轻摩挲着他的唇。 「噢。」严铠发出一声轻叹,享受着怀中女人笨拙的探索,双臂紧紧地圈住她纤细的身子,火苗自腹部窜起蔓延,让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像着火般发烫着。 车内的温度陡升,将车窗染上一层薄雾,模糊了车内相拥的身影。 旖旎的空间中,静谧得只听得到彼此低喘的呼吸声及急促的心跳声。 陌生的热浪在宁静的体内肆虐,将她白晰的肌肤一寸一寸地点上淡淡的嫣红,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性感诱人。 严铠可以感受到她正怯怯地伸出柔嫩的舌尖,试探地舔舐着他的唇瓣,然后又调皮地钻入他的口齿之间,像他曾对她做的一样,挑逗地勾卷着他的舌头。 他感觉脑门轰的一声,赤焰烧毁了理智,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嬉戏逗弄,夺回了主权,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是如此香甜,宛如最诱人的果实,叫人无法仅止于浅尝。 他想要更多更多,一只大掌同时贪婪地钻入她的衣衫,覆盖在她柔软的胸上。 一道触电般的酥麻感觉从他碰触的地方传遍宁静的全身,让她迷乱又慌张,羞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拉出她的白衫之外,可哪里移动得了他半分。 「静……静……」他的声音因为情欲而沙哑,好似小孩子渴望得到奖赏似的哀求,每一个叫唤都让她更心软,完全无法抵抗他的索求,彻底沦陷在他的抚弄下。 车窗上的薄雾因为高涨的欲望而凝结出点点水珠,夜色如水,车内春意缱绻。 她的胸罩不知在何时跟着衣衫被往上推高了原位,露出了如凝脂般白嫩的浑圆胸脯,在昏黄的灯光下,那挺立在浑圆上的粉色蓓蕾像颗晶莹剔透的小樱桃,如此可口诱人,让严铠情不自禁的朝她俯身而去…… 忽的,一道急促的手机声自严铠的裤袋传来,划破了车内的旖旎气氛。 「该死!」严铠低咒了声,打算无视那不识相的手机声响,朝着目标继续前进。 眼看就要达阵,将那颗小樱桃含入口中时,宁静却早已回神,娇羞地用双手护住胸前,挡去了一片春光。 「说不定是局里打来的。」宁静低声道。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情欲氤氲,迷蒙的双眼波光潋滟,清纯中带着性感,被她护住的胸口露出一片如桃花的粉色,娇艳动人,让严铠几乎要忍不住低下头再好好的品尝一番。 「快接。」宁静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发烫,羞涩地撇开了脸蛋。 第二十七章 可恶,他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呢?偏偏他现在却看得到吃不到。 这通电话最好够紧急,否则他非宰了该死的来电者不可。 严铠低下头,飞快地在她的唇上又重重地印下一个吻,才不甘不愿的接起电话。 「喂。」他的声音已恢复平日的低沉。 宁静看着他如雕刻般完美刚毅的侧脸线条,心中涨满了身为他的女人的骄傲跟幸福感,若不是这通电话打断了方才的亲昵缠绵,他现在正对着手机开合的唇瓣会是亲吻着她身上的那一处肌肤呢? 想到那充满情欲的画面,宁静的身子又开始发烫,她羞窘地发现一个事实,她想要他,一如他对她的渴望。 「我马上回去。」只见严铠的声音猛的一沉,神色变得肃穆。 「发生什么事了?」宁静跟着心头一紧,脑中的绮思瞬间消散。 严铠眉头轻蹙,黑色的瞳眸闪过一抹厉色,「局里收到了些东西,不过确切实情我得回局里才知道,你乖,先去回去休息。」 宁静点点头,「知道了,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记得马上通知我。」 严铠看向她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视线在瞥过她被自己弄乱的衣衫时添了几许贪恋,不甘愿地替她整理好仪容,唇瓣凑向她耳畔,低声道:「先记在帐上,下次一起算。」 宁静的脸蛋倏的又红了起来,啐道:「早知道你这么不正经,我才不理你,我先回家了。」 没等严铠反应,她推开车门就跨下车,朝住家大褛走去。 「嘿,静。」严铠按下了车窗,对着宁静的背影喊。 宁静顿了顿脚步,回头。 严铠英俊的容貌背着街灯,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可她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双识热的视线正隔着这片迷蒙的昏黄光线,专注地凝视着她。 「我爱你。」他磁沉的声音魅惑而性感,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心弦。 宁静淡淡回应随着夜风飘向严铠——「知道了。」 严铠愣了愣,不是很满意地道:「我要的不是这三个字。」 宁静转过身子朝他摆摆手,脆声道:「先记在帐上,下次一起算。」 爽朗的笑声自她身后爆出,宁静的脸上也爬上了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听着引擎声逐渐驶离消失,她才又转过身目送那道宝蓝色的车影。 嘿,严铠,我也爱你。 严铠回到侦查队时,其他队员都已经被叫了回来。 潘彦武神色凝重地迎上来,「头儿。」 严铠朝他点点头,走向放着包裹的会议室桌前。 潘彦武跟着走上前,一边解释,「这包裹是在半小时之前,有个孩子送到局里,指名要交给侦查队局长严铠,说是十五年前你父亲的『故友』送给你的礼物,算是跟你正式打招呼。」 十五年前?!这敏感的关键字让严铠猛的一凛,看着大小约十五公分见方,包装精致的盒子,眉头微微拢起,「送东西的孩子呢?」 蔡瑞光回答道:「仔细问过了,孩子说是有个女人叫他拿过来的,模样他不是很记得,因为那个女人戴着帽子,脸上被墨镜跟口罩遮去了大半边脸,他只说她高高瘦瘦的,讲话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女人?严铠沉吟半晌,开始动手打开包裹。 潘彦武按住他的手,「头儿,要不要先找防爆小组监定一下?」 严铠面沉如水,手上的动作未停,「不必了,炸死人不是那个人的嗜好。」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十五年前的「故人」…… 严铠拆抻了绑在蓝绿色包装纸上的缎带花,俐落地割开了封口的胶带,将盒子缓缓打开,只见盒子内一片暗红,是干涸后的血渍,正中央则放着一个被割下的乳房,上面用刀割出了一个笑脸,旁边则用血写了一个英文字——stop。 现场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愤怒地看着盒内怵目惊心的女人器官。「这死变态,未免也太嚣张了。」 「这是宣战,向我们侦查队的宣战。」 「该死,太可恶了,我们一定要逮到他不可!」 此起彼落的咒骂声瞬间爆开,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挑衅而激愤不已。 严铠却相反地沉默着,目光在盒内梭巡了一遍,缓缓道:「这是对我的警告。」 原本鼓噪的队员们霎时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严铠。 「第一,这包裹是指定给我的,第二,凶手很清楚地知道我跟当年承办那桩连续奸杀案的负责人严璟是父子关系,第三,这乳房上的英文字跟笑脸,明显是在传递某种讯息给我。」严铠缓缓道。 潘彦武失声问,「头儿,难道凶手认识你?」 「或许凶手一直在观察我……」严铠的黑眸闪过一抹厉色,换言之,凶手也许同样也一直观察着宁静母女。 想到这一层的可能性,不管面对再凶残的罪犯都未曾眨过眼的严铠,背后竟泛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一直躲在阴暗角落的水沟鼠为什么会在隔了这么多年再度做案?又为什么会冒着曝光的危险让自己浮上台面? 是因为在他或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化,让他再也无法冷静而抓狂了吗?看着桌上染满血清的盒子,严铠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沉声道:「把东西拿去法医室吧。」 欧腾祥应了声,上前拿起盒子,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一样东西自被割下的乳房下滚了出来。 「头儿,有东西。」欧腾祥的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在盒子的角落处多了一个镊了一圈碎钻的18k玫瑰金戒指,仔细看,内圈印着了tiffany&co.及y.h.ma三个英文缩写。 严铠的神色一震,那戒指他虽然只看过几次,却再熟悉也不过。 该死,是马玉华! 经过dna的比对之后,证实了那个送到侦查队的乳房是属于马玉华无误,指使小男孩送东西到侦查队的女人似乎很了解怎么避开监视器,隐没在暗巷后就不见了身影。 马家瞬间有如炸了锅似的乱成一片,廖梓欣则是不知道哭昏了几次,整个马家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马仕钦暴跳如雷,在侦查队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又跑去高家胡闹了一顿,指责严铠办事不力,没把他这个uncle交代的事情放在眼中,后来高品颖也动怒了,将马仕钦骂了一顿后,将他赶了出去。 原本高品颖就在生严铠的气,现在更是怒急攻心,一下子病倒在床上,咳声叹气。 「你走,你还回来干什么?是想看我死了没吗?」 严铠才走进高品颖房中,一颗枕头就朝他飞扑而来。 他轻松地接住枕头,打趣道:「妈,你还这么有楮神,应该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 高品颖气红了脸,又朝儿子丢了一颗枕头。 「妈,再丢下去,你就没枕头了。」严铠再次轻易地接住她抛向自己的枕头,走向高品颖。 高品颖的床上一向放着四颗枕头,丢了两颗,还有两颗,她忿忿地又拿起一个想扔,然后又颓然放下手,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 她将脸撇向一旁道:「你走吧,除非你是来告诉我,你决定乖乖听我的话,不跟你小舅舅抢女友。」 「妈,对不起,我无法答应你。」严铠严肃地道。 高品颖倏的将目光瞪向严铠,一股气卡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痛苦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妈,你别生气。」严铠上前替母亲拍了拍背,劝着,「气坏身子多划不来。」 「你还敢说?还不都是你这个讨债鬼害的?」高品颖边喘边骂。 「妈,我知道你最疼我,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我快乐?当初你不也是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爸?」 高品颖的眸底闪过一抹黯色,自嘲地道:「结果呢?看看我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严铠握住母亲的手,「妈,爸爸很爱你。」 高品颖的眼中泛泪,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只有爱是不够的。」 「我跟宁静,不是你跟爸爸。」 高品颖怔怔的看着儿子出神。 是啊,儿子的个性比起他的父亲要坚毅太多,而那个叫宁静的女人,也不像她是个栽培在温室里的花朵,可是…… 「我不喜欢她,你该娶的是门当户对、足以匹配高家的女人,而不是这种复杂的女人。」撇开家世不说,会周璇在自己儿子跟堂弟身边的女人,她实在无法有好感。 第二十八章 严铠正色道:「妈,我该娶的,是我爱的女人,一如父亲娶你一样。」 高品颖竟一时语塞,懊恼地道:「总之你要是不听我的,就别再回家看我。」 「妈。」 「别说了。」高品颖疲倦地摆摆手,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严锁知道一时之间要扭转母亲的想法并不容易,点点头道:「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他看着母亲的背影,暗叹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铠。」高品颖的声音突然响起。 严铠收回已经触碰到门把的手,回头看向半坐起身的高品颖。 「为了你小舅舅,你就不能放弃吗?你一定要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亲人之间的感情吗?」高品颖道。 严铠垂睫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妈,如果可以,我愿意为小舅舅牺牲生命,可是,你要我怎么割舍我的灵魂?」 高品颖猛的一震,看着儿子坚毅的表情,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孩子已经爱得这样深了吗? 高品颖挥挥手,又疲倦地躺回床上,直到听到背后传来关门声,才幽幽地长叹口气。 想起小自己十几岁的堂弟,高品颖其实心绪也很复杂。 这个堂弟是叔叔再娶后的老来子,她还记得新婶婶长得娇艳动人,年纪跟她差不多,最喜欢挽起长发,露出如天鹅般白晰纤细的脖子,在她身上总飘着让人着迷的香味,甜甜的,就跟她的人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可这样的女人,嫁给年纪差距三十多岁的多金丈夫,除了为了钱跟地位还有什么?而这种年纪的男人,娶这么年轻貌美的女人,贪图的不就是她的青春? 这样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结合,但没人会想到,在高昶旭出生之后,这位年轻貌美的新婶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将孩子丢给褓母照顾,整日参加晚宴聚会,弃家庭于不顾,跟叔叔之间龃龉日增,最后因为外遇被发现而离婚,更让人错愕的是,原来她从小就对高昶旭施虐,造成他年少时有阵子十分自闭。 后来高品颖看不下去,将高昶旭接到家里照顾,才慢慢让他恢复开朗,所以他们这对差了快二十岁的堂姊弟,反而更像母子。 至于那位新婶婶后来的下场,听说被外遇的男人骗光了财产,最后在美国病死,死前高昶旭曾去见她最后一面。 不过这毕竟对高氏家族来说是个丑闻,所以当时的总裁,也是她父亲高展裕对整个家族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个人跟这件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事已尽付尘土,只是她总希望当年这个脱下衣服全是烟疤的小男生可以得到幸福,谁知道……唉,真是冤孽。 高品颖在房内长吁短叹,却不知道严铠跟高昶旭在门外撞个正着,气氛僵滞。 原本亲昵的两人因为这一连串的冲突而显得生疏尴尬,让严铠的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小舅舅。」他喊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的高昶旭依然一袭白衣白裤,就跟以往一样,俊秀斯文,但那张脸跟以往却是那么不同,眉宇间隐隐可见阴郁。 「你还知道我是小舅舅?」高昶旭略带嘲讽地道。 「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是我的小舅舅。」 「记得你曾经怎么告诉我的?」他学着严铠的声调,「她不是我的菜,所以你不用顾虑我。小舅舅,我替你高兴。结果呢?你就是这样替我高兴的吗?」 严铠神色严肃,坦率地看着高昶旭,「我承认当初我以为宁静喜欢的是你,所以才逞强说出一些违心之论,但那个祝福却是真的。不过,当我知道宁静爱的是我之后,我实在找不出理由退让,小舅舅,我什么都可以让你,除了宁静。」 彷佛被戳中了痛处,高昶旭突然暴喝,「你懂什么?我从她小时候就看中她了,我在想办法得到她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你凭什么跟我抢她?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严铠的眸底闪过一抹疑惑,眼前的高昶旭,跟一向温文儒雅的小舅舅简直判若两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小舅舅。 气氛诡谲的静滞,只余下高昶旭激动后的粗喘息声。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些,踉跄地转身就想离开。 「小舅舅。」严铠喊住了他。 高昶旭的身影顿了顿。「你曾经在医院见过白美华跟邱若梅吗?」 「你是用侦查队队长的身分在盘问我?还是严铠的身分在询问我?」 「你希望我用哪个身分,我就用哪个身分。」 高昶旭静默了几秒,「没有,这两个被害者我都不认识。」他举步继续往外走。 「小舅舅。」严铠又喊了声。 高昶旭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没事了。」严铠的声音异常地低沉。 高昶旭静止了片刻,才又重新抬起脚步离去。 小舅舅,你为什么会知道被害者就是这两个人? 小舅舅,为什么你明明见过她们,却要否认? 小舅舅,为什么…… 看着高昶旭清瘦的背影,严铠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宁静拧紧了眉头,那曾装着马玉华乳房的盒子,除了浓重的血腥味之外,还飘着令她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跟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王伯说,这胸部的伤口很平整,使刀的人十分熟练,不是有医疗背景,就是屠宰业,以出血量推断,马玉华极有可能还存活着,下刀的人警告的意味浓厚。」宁静听着严铠的叙述,脑子飞快地转着。她似乎曾经在某时某处闻见这两种强烈对比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怎么了?」发现宁静的眉头深锁,严铠以为她想起当年的噩梦,轻轻地搂住她,俯身亲吻她的唇瓣一下,「有我在。」 宁静反手覆住他放在肩上的大掌,仰头朝他微微一笑,浓情密意尽在不言中。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必须孤身奋战,独自面对过去的噩梦,可现在有了他,她发现不用强迫自己坚强的感觉真好,有人可以依靠原来这么幸福。 严铠低头亲吻了她一下,两个人沉溺在甜蜜的氛围半晌,还是又回归正题。 宁静沉吟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判断,「我不太能理解这个犯人的意图,通常犯人会以被害者的身体某部位警告家属,大部分都是基于要求赎金跟不许报警这两点,但为什么他反而是将东西寄给你?很明显是针对你而来。 「另外,我在这属于马玉华的乳房上闻不到任何有关先前那款香水的气味,表示马玉华之所以成为猎物,跟其他人不一样,有其他的原因。」 严铠皱了皱眉,沉声道:「综合种种疑点,明显的排除了屠宰业,犯人具备医疗背景,而犯人针对我,要我停止某件事,可以解读于愚蠢地想要警告我,不要继续侦查下去,但更有可能的是,这个犯人是我认识的人,而且对于我正在做的某件事情非常不满。」 宁静的心猛的一跳,某个人的影像突然跃入脑海,但很快的,她就停止让那影像继续鲜明,自觉荒谬地甩了开。 怎么可能会是他?不可能。 「或许,他就是愚蠢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增加警方的顾忌?」宁静选择相信这个猜测。 严铠深深地瞅着宁静,脸色讳莫如深,沙哑着声音道:「静,他曝露的,不仅是我们或许相识的事实,还有这个人,至少潜伏在我们身边十五年。」 宁静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心绪越来越紊乱。 「那、那代表很多可能——说不定、说不定我们从头到尾就猜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只知道必须说些什么来掩盖原本已经淡去的猜测。 「静,小舅舅否认看过白美华跟邱若梅。」严铠艰涩地道:「可是打扫他办公室的清洁人员已证实,那两个女人都曾经仰慕过他,而且频繁地给他送礼过。」 宁静的脸色倏的刷白,脑海中那股淡去的身影重新变得鲜明,那样的温文儒雅、温润如玉,一直照顾着自己的长腿叔叔。 旭哥,真的是你吗?! 【第十章】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看到你就烦,滚一边去。」 「我就不该生下你,都是你害我身材走样,跟你爸那个老头子一样讨人厌。」 「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要走了,你就忘记有我这个妈吧,我也会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不敢了!妈,别打,饶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妈,别走……别走——」 第二十九章 高昶旭猛的自床上跳起,额边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清秀俊雅的脸庞痛苦地扭曲成一团,耳边似乎还残留那一声声嫌恶的辱骂,尖锐狠毒,像要钻破他的耳膜似的,让他难受地用手捂住了双耳。 「没用的家伙,不过是作噩梦就崩溃了啊?」一个男人粗声调侃。 「你干么老是欺负他?」另一个柔媚的声音不满地响起。 「我欺负他?他被打个半死的时候,是谁跳出来保护他,承受起一切的?」男人阴恻恻的道。 「他只是个孩子。」柔媚的声音幽幽地道。 「你就是对他太宽容了,才会把他宠成这么没用!」男人不以为然的道。 「反正他有我们,有什么关系?」女人慵懒地反驳。 「他总不能都躲在我们身后吧,这次他该自己动手了。」男人低沉声音说:「你不许再帮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听你的,把东西送去了吗?」女人有点不耐烦的道。 「哈哈哈,我就不信他这次还能忍耐得住,那个女人的滋味,我期待很久了。」男人阴沉地笑着。 「他会抓狂吧。」女人的语气也隐隐带着兴奋。 「那才是真实的他——疯狂的魔鬼,哈哈哈——」 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安静的房内尖锐地回荡着。 「闭嘴闭嘴,你们给我闭嘴!」高昶旭失控大喊,「全都给我滚、滚!。」 「你还装什么善良?当年不就是你要我杀了妈的吗?你以为真的可以不需要我们吗?」男人反讽。 「孩子,你该长大了。」女人感叹。 「杀光他们,杀!」男人厉声道:「欺负我们的都要死!」 「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高昶旭喃喃覆诵,抱紧了头,大吼出声,「欺负我们的都要死、都要死!」 他手一伸,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香水瓶,用力地往墙上砸去。 玻璃瓶子破碎一地,淡黄色的液体缓缓自支离破碎的残骸溢出,在空气中挥发。 瞬间一室香味甜腻,自鼻腔冲进了高昶旭的脑门,摧毁了他仅存的清明意志。 恶魔苏酵,再也无人可阻止…… 马玉华被绑架的消息始终还是压不下去,虽然马家一直极力压住消息,可没有透不过风的墙,就算宁静谨守保密的原则,即便黄永权怎样给她压力,她依然对案情轻描淡写,可当所有媒体争先恐后地挖掘时,案情就逐渐被渲染夸大。 慢慢的,十五年前的连续奸杀案件又开始浮上台面,社会陷入恐慌,媒体开始指责警方办事不力,严铠首当其冲,一如当年他的父亲严璟一样,承受各界的巨大压力。 但唯一让严铠挂念的,是当年的幸存者谢丽敏跟宁静也同时又浮上台面,成为媒休追逐的目标。 「不要再打来了,再打来我就要报警了。」胖姨气呼呼地挂掉电话,懊恼地道:「这些记者真是烦死人了,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再这样我要准备拿油泼了。」 宁静微蹙着眉头,走上前将窗帘放下来,回头看着安睡在床上的母亲,朝胖姨道:「胖姨,这阵子就麻烦你多留意家里的安全,等我找好地方,会马上将你们接过去安置。」 胖姨郑重地点头,可脸上却忧心忡忡,「丫丫,真的是他吗?怎么会……」 宁静的神色沉重,眸底因过一抹黯然,「胖姨,我也希望不是。」 「说不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不是个好人吗?」其实关于那个「长腿叔叔」的事,胖姨都是听宁静说的,从来没见过人。 宁静沉默了半晌,缓缓道:「胖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我绝对要看着他伏法。」 那个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虽然她对他没有爱情,却建立了跟家人一般的亲情,除了胖姨跟母亲,高昶旭就是他最亲的「哥哥」跟「朋友」。 如今,这个一直帮助她、守护她的男人,却突然揺身一变成为可能是杀害父亲、伤害母亲跟她的恶徒,对她来说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 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把那个温和的男人跟如此凶残的杀手连系在一起,她衷心的期望,事情不是跟严铠和她推论的那样…… 宁静正暗暗祈祷时,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看了来电号码,心头一凛,拿起手机靠向耳边。 严铠低沉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他失踪了。」 宁静的心咚的一声沉到谷底,原本还心存小小的期待,突然如泡沫般破灭,涌上的是深沉的悲伤跟火焰般的愤怒。 高昶旭,真的是你。 高昶旭突然像自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房间的地上还残留着破碎的香水瓶,跟只有宁静闻得到的香水味。 高昶旭成为嫌疑犯的消息在医院跟高家都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严铠也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被外祖父下令封口的那段往事,层层串连起来,前因后果也逐渐明朗。 下雨天犯案,是因为每到下雨天,就是高昶旭母亲施虐的日子;而香水,则是她特别偏爱的气味,尤其每当她打扮得特别美艳出去会见外遇的男子时,总是会将头发挽起,在颈后抹上那股最钟爱的香水,在高昶旭幼小的心灵烙下深刻的印记。所以当所有的诱发点同时集中在一起时,就会让高昶旭忍不住犯案。 而当大家为了将高昶旭逮捕到案,好厘清疑点时,遇害者的人数开始在每个雨夜增加。 严铠看着白板上贴着的受害者照片,紧拧着眉头,「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照片中的女子不仅拥有以往受害者被施暴的手法,甚至双脚被从脚腕切断,眼珠子也被挖掉,手段之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潘彦武忍不住道:「这该死的死变态——」他骂到一半才突然想到这个「死变态」是严铠的小舅舅,赶紧噤口不语。 严铠的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几个队员互相看了眼,使了使眼色,陆续退出会议室。 「嫂子。」潘彦武对着刚走进来的宁静,朝严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宁静点点头,看着潘彦武顺手将门带上后,才走向站在桌前的严铠,轻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严铠的大掌覆上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拉到胸口,口气沉重地道:「我从来就没发现过。」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可以阻止高昶旭这些疯狂的行为? 宁静的脸色同样黯然,「没发现的不只是你。」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突然涌上脑海,让她的心难受地揪起。 气氛在两个人的悄然沉默后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一如侦查队最近的士气,高昶旭过于聪慧狡猾,完全没留下任何线索,让侦办陷入了胶着。 对严铠来说,破案的压力还在其次,对他来说,最沉重也最无法面对的,却是一个曾经如此亲昵的家人,揺身一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人人喊打的变态杀手,这种冲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小舅舅的行径越来越失控,静,我要你暂时先搬来跟我一起住。」严铠虽然很期待他们有天能同住,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宁静看着严铠,揺揺头,「不行。」 严铠的眉头皱起,「你不想?」 宁静轻轻勾了勾唇,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当然想。」 严铠蹙眉,「那为什么拒绝?」 宁静沉吟半晌,缓缓开口,「他要的是我,如果我制造机会给他,或许可以引蛇出洞。」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了。 严铠的脸色一沉,断然道:「你想都不许想,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去冒险。」她曾经濒临生死边缘,好不容易重拾生机,断没有让她重陷危险的道理。 宁静温柔地凝视着严铠,手指抚过他紧拧的眉尖,轻哄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我保护你的方式,就是让你连千万分之一陷入危险的机率都不能发生,所以别再说了。」 「铠——」 严铠用手捂住了宁静的唇,正色道:「你知道吗?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会答应。」 看着严铠俊帅的脸庞上浓烈得无法隐藏的深情,宁静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水似的,动情地垫脚迅速吻了他的唇瓣一下。 「我从没感觉这么幸福过。」 严铠宠溺的瞅着她,「傻瓜,这只是刚开始。」 宁静微微一笑,低垂下眼睫,晶亮的眸底闪过的,是一抹没有改变的毅然。 第三十章 隔日,n报头条,是宁静直接对连续变态杀手的宣战,引起社会上的一片议论纷纷。 严铠找了宁静一天,直到晩上,才在她居住的小套房见到她。 「这是怎么回事?」严铠的口气冰冷得宛如极地,「是不是黄永权那家伙逼你写这篇报导的?」他早知道黄永权是个为了销售量而不择手段的新闻记者,也是他最厌恶的那种。 宁静平静地看向严铠,清秀的脸上波澜不惊,「是我自己发的稿。」 严铠的神色沉了下来,眸中深沉得彷佛见不着底的黑洞。 「铠哥哥,别生我气。」她伸出白晳的手臂,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轻声撒娇。 她柔嫩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严铠投降地轻叹口气,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拥住了她,「这样太奸诈了。」 初见时,他以为她很容易惹恼他,可现在才发现,他根本无法对她生气。 宁静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贪恋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感到无比宁静满足。 「就让我任性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轻声承诺。 严铠捧起他的脸,望入她眼镜后波光潋滟的黑眸,低沉地问:「什么都听?」 他眸底浓烈的情感让宁静的心猛的漏跳了好几拍,轻轻颔首。 「吻我。」他拔掉了她的眼镜,声音沙哑,性感魅惑。 宁静的脸庞一热,垫起脚轻轻碰了下他的唇瓣。 在她想退开时,严铠用大掌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贪恋、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头在她的唇齿间肆虐,惩罚似的啃舐着她柔嫩的唇片,细细密密,她的每一寸殷红上烙上印记。 痛痛麻麻的感觉自唇瓣窜入全身,让宁静的每一个细胞都宛如触电似的酥麻。 「嘤……」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吟。 严铠的身体猛的紧绷,一团炙热的火焰在他的腹部燃烧,迅速往下蔓延,在腹间化成熊熊大火,让他因为渴望而胀痛。 她的嘴唇如此柔软,她的气息如此馨香,她的身体如此诱人,每一个碰触对他来说都是最甜蜜的析磨,挑战他理智的底线。 「静……」他的唇瓣来到她的耳垂,火热的气息喷得她轻颤发烫。 这一声饱含的情欲浓厚到让宁静的心尖一颤,浑身都像要化成一滩水似的,融化在他的热度下。 「铠哥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能无助地攀在他的身上,轻颤着回应。 严铠只觉得所有的理智都在她这一声铠哥哥的叫唤之下轰然崩坏,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已经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欺身向她。 她娇小的身躯洁白如雪,脸颊上染着薄薄的红晕,一向黑幽的双眸迷蒙氤氲,被他吻肿的唇瓣,邀请似的微微噘起,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怎么办?哥哥想吃了你。」他的手轻柔地拨开落在她额际的发丝,粗重的呼吸泄漏了他强忍的欲望。 宁静的脸颊一烫,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可心尖却因为这直率的渴求而悸动,像被一根羽毛搔过似的酥痒,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 她就像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让他恨不得立刻釆撷,可又怕弄伤了她。 等不到她的回应,严铠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抑住火燎般的浴火,哑声道:「我会等你准备好。」 他贪恋地低头亲吻了她一下,用尽全身最大的力量想退开时,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臂却攀上他粗实的颈项,不让他离开。 「静?」他的心中涌上一阵狂喜,不确定地询问着。 宁静羞赧地红了脸颊,但还是坚定地轻声道:「该算算总帐了。」 严铠的俊眸灿如星空,唇瓣咧开一抹暧昧的笑容,俯身向她,「那你想怎么算呢?」 宁静将他勾向自己,在他耳边低喃,「任君处置。」 柔软的床垫因为他们的重量而下陷,承载着化不开的浓情密意,发出了阵阵欢愉的旋律,谱出一室春意无边。 窗外,漆黑的天空飘下了霏霏细雨,须臾,大雨滂沱,模糊了站在楼下的人影。 缠绵过后的气味还萦绕在屋内,宁静疲累地瘫在严铠的怀中,白晰的身躯上烙着属于他的印记,像是一朵朵绽放的樱花。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宁静这次真是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蜷缩在严铠的怀抱中。 看着她眼睛下的黑影,严铠有点愧疼,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黑发,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爱你。」 她被吻肿的唇瓣微微翘起甜蜜的弧度,将身子往他宽广的胸膛埋得更深了些,「嗯……这三个字我喜欢。」 严铠的低笑逸出了唇瓣,将她搂得更紧,哑着声音道:「我的帐算清了,该你了。」 「嗯?」她慵懒地应了声。 他提醒她,「你还欠我那三个字。」 她故意佯装不懂,「我累了?」 这女人!严铠忽的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住她,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松开来,「记起来了吗?」 宁静的脸庞红得像颗娇艳欲滴的小苹果,张开眼,望进那双如琉璃般璀璨的黑眸,正要开口时,手机铃声却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宁静的小手抵在严铠光裸的胸膛上,目光瞄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换了三个字,「接电话。」 严铠低咒了声,不情愿地松开宁静,嘀咕道:「我总有一天要关机一整天。」 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埋怨着,宁静忍不住低笑出声。 只见严铠对着手机简短地讲了几句话,等再看向她时,神色已转为严肃。 「他又送东西到局里,我现在得马上回局里一趟。」 宁静一边,点点头,「好,你快回去。」 严铠贪恋地倾身吻了她一口,随即跳起身将衣物穿戴整齐。 「乖乖待在家,不许乱跑,有任何事情马上打给我。」他口气严肃。 宁静垂下眼睫,乖顺地点头,可眸底却是另一种固执的神色。 「等我。」他倾身向她,轻啄了下她的唇瓣,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嘿,铠。」宁静在他打开门时喊住了他。 严铠顿住了脚步,回首,只见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在洁白的被单中,巴掌大的脸蛋上带着毫无保留的情感。 「我爱你。」 他的心彷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下,快步走回她身边,俯身又深深地吻上她的唇瓣。 「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宁静的手轻抚过他脸庞的俊挺线条,浅浅一笑,「快去吧。」 严铠凝视着她,黑幽的瞳眸好像要将她看穿了似的,在她的脸上梭巡着,好半晌才点点头,快步走出屋外。 看着他高壮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宁静的心轻轻地揪了起来,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了手机,轻轻开启画面,一条简讯赫然出现在她面前上。 「以你换马玉华,等我通知——旭。」 她第一次在接到高昶旭的只字片语时,自心底涌上一股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恨意。 从她知道高昶旭是那个夺走父亲、伤害母亲跟她,害她家破人亡的变态连续杀人凶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长腿叔叔,而是与她誓不两立的仇人。 所有恩怨情仇,就由她来做个了断。 高昶旭,我等你! 【第十一章】 再次送到侦查队的盒子里,端放的毫不意外的是马玉华的另一侧乳房。 在那伤痕累累的乳房上,与上回不一样的是,原本的笑脸被撒旦的图腾给取代,腥红的英文字母——end,似乎在宣告一切即将结束。 严铠的不安在看到高昶旭送到侦查队的「礼物」时升到最高点。 尤其宁静的那句「我喜欢你」,除了浓烈的情感之外,好像还包含着某种程度的「道别」准备。 他充满忐忑的拿出手机打给她,但她始终未接电话最后甚至直接关机。 当严铠火速赶回宁静家时,她的套房中只留着欢爱后还未整理的床铺,及一室的空虚,让扑空的他如坠冰窖,一颗心直直沉入谷底。 看样子她走得匆忙,而且是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就跟着出门。 严铠仔细地将屋内搜寻了一遍,没有外力闯入,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一切都是这样平和自然,显然宁静是自行离去。 他走到屋内唯一的桌前,只见桌上放着一本敞开的笔记本,上面简短的写着手臂、漂白水或消毒的味道、男友等字眼,以及一些个人的看法,然后就是无数个严铠的名字,占满了一整页。 第三十一章 看着那一整页的属于自己的姓名,严铠的心紧紧地拧了起来,又酸又甜,随即又被巨大的担忧与恐惧给占领。 他的女人,他深爱的女人,他竟然没有守护好她,该死,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自知无法独活。 严铠的手指滑过那一次次刻画着自己姓名的笔迹,然后停驻在最后几个凌乱的字上。 「桂花……」他覆诵了遍,浓密的黑眉紧紧拢起。 彷佛有个几乎遗忘的记忆试图自脑海深处蹦出,鼻息间甚至隐隐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是什么呢?严铠看着宁静留给他的讯息,大掌紧紧地握成刚硬的拳头。 宁静,等我! 宁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关在笼子内,浑身是血,体无完肤的女人,当那女人痛苦地翻身时,胸前露出了被外科手术割除乳房的长长缝合线,让宁静自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全身发冷。 「马玉华?」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好像还有意识,身体震了震,缓缓张开已无生气的空洞双眸,然后眼中在瞥见宁静时头一次闪过光亮。 「救……救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想往宁静的方向匍匐前进,可又被铁链限制住范围,只能躺在笼内喘息。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宁静更愕然地发现,马玉华的双腿间血肉模糊,还不断的渗着鲜血。 太残忍了,马玉华的状况简直无法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一股强烈的愤怒自宁静的胸臆涌起,熊熊燃烧成一团赤焰,让她有股想杀了这个变态的冲动。 「马玉华,振作点,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她想上前打开笼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也被捆绑了起来,状况根本好不到哪去。 当时她照着高昶旭的指示,找到了这栋在楼下种满桂花树的两层楼洋房,正想发讯息通知严铠时,脑后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她已身在屋内,鼻中充斥的除了桂花香味之外,还有浓浓的血腥以及消毒水的气味,熏得她隐隐作呕。 忽的,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你醒了。」 宁静的身子一凛,努力让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向了那个坐在黑暗角落处的人影。 这个声音虽然听得出是高昶旭,但却比他平常的声线更加低沉。 宁静努力让自己保特冷静,淡淡地道:「我已经依约前来,你可以放走马玉华了。」 那道身影慢慢站起身,朝着躺在地上的宁静走近,轻蔑地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跟我谈条件?」 宁静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怪,但还是平静的道:「高昶旭,你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那道身影怔了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狂放粗野,是宁静第一次高昶旭发出这样的笑声。 他突然蹲了下来,用力地掐住宁静的下巴,脸上带着疯狂邪佞的神情,「怎么办呢?那家伙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不守信用的人,所以懦弱地躲起来了,现在跟你交谈的是我——高杰。」 宁静错愕地看着这张分明是高昶旭的脸,讶异地问:「高杰?」难道……高昶旭有多重人格?! 高杰的唇畔咧成小丑般夸张的弧度,将脸凑近她,两人鼻尖仅仅一寸之遥,「这是我们第二次相见了,丫丫。」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宁静的全身,她整个人冻结似的僵硬着,脑中浮现的是当年被刺一刀时,那男人轻笑地在她耳边,学着她的母亲,叫了她的乳名。 高杰用手抚过她的黑发,鼻子凑上前闻了闻,「小旭这家伙一直把你保护得太好,所以我们隔了这么久才能重逢,你有想我吗?」 宁静只觉得一刻都无法容忍他的碰触,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在胃部翻滚,几乎要冲喉而出。 「变态。」她的声音自齿缝迸出,恨不得咬断他的喉咙。 「变态?」高杰愣了愣,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喜欢。」 宁静愤怒地瞪视着他的沾沾自喜,被绑住的手悄悄地在身后挣扎着,试图挣扎。 「你在生气吗?」高杰又靠近她的脸,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 似乎她的情绪越高涨,他就越兴奋?宁静强迫自己冷静,口气平淡地道:「我是不齿你的行为,旭哥绝对不会这样对我。」 高杰怔楞半晌,有一瞬间那双疯狂的眸子闪过一抹茫然,可很快又被冷冽取代,他握住宁静下巴的手用力一紧,让宁静痛得几乎掉泪。 「你这女人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高昶旭那傻小子哄出来,他现在已经交由我全权处理这一切,我想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宁静的心微微一沉,幽深的黑眸似被火焚烧般莹亮,继续道:「旭哥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一如当年一样,他会保护我。」 看样子,当年让她幸免于难的,是后来找到她、照顾她的高昶旭,而凶残杀人的,就是高杰了。 想到原来在高昶旭体内藏有这些不同人格,宁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但至少她对「高昶旭」不再那么仇恨了,反而生出了浓浓的怜悯。 高杰的脸庞突然扭曲了起来,好像在挣扎似的,松开了宁静的下巴。 「旭哥,我是小静,我很想你,你快点出来。」宁静趁机试图唤醒高昶旭。 可高昶旭却突然将目光锁在宁静脸上,深深地注视着她问:「你在骗我吗?」 高昶旭?宁静的心猛的一跳,定下心神道:「我从没骗过你。」 得到他想听到的答案,高昶旭急切地道:「小静,我一直爱着你,跟我走,我带你浪迹天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好,我也一直期盼过这样的日子。」宁静决定先虚与委蛇,放轻声音道:「不过旭哥,你看是不是先把马玉华放了,这样我们也少一个累赘。」 高昶旭微微眯起黑眸,温和的眸子逐渐冰冷,「你在哄我?」 「我没有,旭哥,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有人被伤害,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为我放了她。」宁静的声音越发温柔。 高昶旭沉思了半晌,点点头道:「好,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就放了她。」 其实若不是被马玉华跟到他这个秘密住所,发现了「高杰」从各个被害人身上收集的器官,他也不会伤害她,毕竟他也是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 「好,我愿意。」宁静毫不犹豫地答应。 高昶旭仔细地端详着宁静脸上的神色,点点头道:「等你成为我的人,我就放走她。」 宁静猛的一凛,还来不及反应,高昶旭已经将她抱起来,离开了这个关着马玉华的房间,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只见这个房间,几乎跟她租屋处同样的摆设、同样的色系,简直是原封不动的搬到了这边。 不对——还是有不同之处。 在可以摆放物品的地方,到处放满泡着福马林的女性器官,各式各样,让宁静的胃部又开始翻滚骚动。 离昶旭将宁静放在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即缓缓俯身向她,「证明给我看。」 宁静强迫自己忍受自他身上散发的血腥气味,扯起一抹甜笑道:「我的手脚都被绑住,实在无法做什么来证明。」 高昶旭也跟着露出笑容,抬起她的下巴,「吻我。」 宁静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像被蚂蚁爬过般粘腻,那股作呕的欲望更加的强烈了。 「这样吻实在不舒服,不能好好抱你。」她试图拖延时间,藏在身后试图挣脱的双手已经疼痛得毫无知觉,但总算有点进展的松脱了些。 神啊,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高昶旭的语气温柔却坚定,「先证明给我看。」 瞅着眼前那张最熟悉的陌生脸庞,宁静明白,看样子是躲不过了。 铠哥哥,对不起……她在心中暗道了声,咬咬牙,闭上眼凑上前。 跟严铠的洁净截然不同的气息,随着两张唇瓣的靠近而充斥着宁静的鼻息之间。 或许是高杰沾染的血瞪气味太浓,让宁静几度快要呕吐出来。 宁静,你可以的,就当是在吻一个机器人,完全没任何的意义,你可以的。 她对自己打气,可在碰触到他冰凉的唇瓣时又全然无力,身体剧烈的抗拒,脸不自觉地往一旁撇开。 可高昶旭的大掌却霸道地按住了她的头,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粗暴地覆住了她的唇瓣。 宁静浑身僵硬,紧闭着牙关做最消极的抵抗,可胃部那不断上涌的恶感,却让她再也无法阻止地吐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高昶旭在意识到不对劲时松开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身上沾染上的秽物,以及还不断弯腰狂呕的宁静。 「跟我接吻真这么恶心?」 他阴恻恻的嗓音自她的头顶飘来,让宁静的心一突,暗暗喊了声槽糕,旋即努力挤出一抹笑道:「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我鼻子太过灵敏,所以那些东西的气味让我很不舒服,才会……」 高昶旭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摆在一旁的玻璃耀,陷入了沉思。 「旭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宁静放柔声音撒娇,「你原谅我好吗?」 高昶旭的神色总算恢复了温和,摸摸她的脑袋道:「没关系,是旭哥疏忽了,我会处理。」 他话说完,旋即站直身子,转身走出房间。 宁静暂时松了口气,一颗心还紧张地突突跳着。 她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所以一切行动必须要加快才行,只要得到自由,就可以想办法通知严铠高昶旭的藏身之所了。 宁静继续用力地挣扎着被捆绑的手腕,一次一次的反复,正感觉绳子越来越松时,房门又打开了,高昶旭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粉色的t恤跟牛仔裤,端着一盆水跟毛巾走进来,手臂上还挂着一件白色的洋装。 他走向她,啧了声,娇柔地道:「你看看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真是不乖。」 宁静错愕地看向他,感觉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边不对劲。 高昶旭在她身边蹲下来,不由分说地拿起毛巾放在盆子里泡了泡,取出扭干后,拿着毛巾擦拭着宁静造成的一团混乱。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你,当年就护着你,现在也执意要从杰的手中得到你,你落在这两个人手中,也别想逃了,干脆就顺了他,不也皆大欢喜?」 宁静听着「高昶旭」的话,眸底的迷惑逐渐清朗,哑声问:「你是谁?」 看来,这是高昶旭的第三个人格,她曾经在幼时受袭听到的温厚声音,也是那个将包裹交付小男孩送到警局的「女人」。 他抬起正专注收拾污秽的脸庞,朝宁静露出了妩媚的一笑,「我是高桃。」 虽然心中对这结局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她」的自我介绍,还是让宁静震撼了下。 「来,我帮你换掉这身脏衣服。」高桃眯眼笑了笑,伸出手解着她的衣扣。 「不用了,我这样很好。」宁静将身子往后一缩,额边冒出了冷汗。 高桃皱皱眉,「不行,我最讨厌肮脏的女人。」 「住手。」宁静抗拒地想避开她。 高桃的眸底闪过一抹不悦,索性一把撕裂了她的衣服,「反正我的衣服很多,我不介意为了小旭借你几件,不过我也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也不介意替杰解决你。」 宁静的身子僵了僵,胸口一凉,竟是她拿着毛巾开始擦试着她裸露在胸罩外,如凝脂般柔榭的肌肤。 「啧啧啧,这胸部浑圆饱满,难怪小旭会这么想要你,连杰都对你念念不忘,要是这对胸部能装在我身上该有多好呢……」 高桃怪异的目光跟言辞让宁静的寒毛悄悄竖起,原本已经快要挣脱的双手,总算得到了自由,但她依然装作被捆绑的样子,等待攻击的机会。 「那些女人的胸部都没你的好看呢。」 高桃没留意到宁静的异样神色,一手将宁静的胸罩扯下,赞叹的顺着那丰满的线条抚摸着。 宁静的脸颊因为羞辱而泛起薄红,脑中飞快地思考着逃脱的方式。 高桃紧盯着宁静的胸部看了半晌,突然起身走出去。 然后门外突然传来了三种不同人格的争执声。 宁静侧耳听了听,好不容易才分辨出,这「三个人」在剧烈的争辩着对她的处置方式。 看来高桃对她的器官很有兴趣,开始偏向让高杰玩弄她之后,亲自处理她的决定,只剩下高昶旭还独排众议,不许他们动她。 时间不多了,她无法期望高昶旭可以保住她,宁静暗暗着急,四处张望了半晌,在床边的桌上发现了一把手术刀,想必是高昶旭落下的。 她没时间解开脚上的绳索,只能尽量将身子探出床,用尽全力伸长了手去碰触刀子。 可无奈距离还是超乎想象的远,宁静的手指好几次几乎都要把手术刀攒进手中了,可那冰冷的刀柄却又在下一秒偏移开。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被关上的门突然传来了转动门把的声响。 宁静一个分神,好不容易快勾进手中的刀柄一滑,跌落地面。 该死!宁静暗咒了声,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同时自床上滚落,遮掩了刀柄落地的声响,同时迅速地伸手将刀子握进手中,藏在身后。 高昶旭走进屋内,看到侧躺在地上的宁静,眉头紧紧拧起,声音低沉,「你想逃?」 宁静的心猛的一跳,抬睫看向蹲在自己身侧的俊秀身影,不确定地问:「旭哥?」 见他认出她,高昶旭的脸色变得柔和,扯扯唇道:「是我。」 宁静装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微嗔道:「我听到你们在外面的争吵了,所以一时害怕才跌下床,旭哥,你不会让他们伤害我吧?我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高昶旭观察着宁静好半晌,才缓缓咧开唇,「是啊,一辈子,你是我的。」他的手指缠绕上她的发丝,眸底充盈着异常的执着与狂热。 他的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胸部,黑眸深幽如墨,喉结在脖子滚动了下,大掌握住了一边的丰盈,「桃说的没错,你真的好美。」 宁静的身子一僵,一种浓浓的嫌恶感自被他碰触的地方蔓延全身,握住刀柄的手下意识的攒紧。 「小静,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属于我,你是我的,是我的。」高昶旭的呼吸粗重,抓着她胸部的手加重了力道,在白皙的肌肤上烙下五个指印。 「好痛。」宁静忍不住喊痛。 高昶旭的脸上闪过一抹抱歉,松开了手,「对不起,我会温柔点的。」 这是什么意思?宁静还来不及反应,高昶旭已经又一把将她抱回床上。 宁静必须十分小心,才能不被高昶旭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挣脱了绳索,而且还藏有攻击的武器。 只见高昶旭的身子已经压上来,嘴唇在她的脸上贪恋的亲吻着。 「小静,我想这样爱你已经很久了。」他动情地低喃,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她。 宁静虽然对他的碰触感到十分不舒服,但还是忍不住试图唤醒他,认真的回视着他,「如果你真的爱我,可以变回原本那个疼我、呵护我的旭哥吗?」 高昶旭愣了愣,眸底涌上复杂的情绪,「我一直都没改变,我永远是最疼你,最呵护你的旭哥,等我带你逃离开台湾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了。」 「不,旭哥,听我说,你不用逃,你只是生病了,你需要的是好好接受治疗。」 高昶旭茫然的覆述,「生病……」 宁静点点头,口气略显急切,「旭哥,放掉马玉华,自首吧,这些都不是你做的,你绝对不能被高杰利用,法官一定会酌情轻判的。」 高昶旭的黑眸逐渐暗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原本的疑惑跟温柔全都遮盖住,让宁静的心头猛的一颤。 「你想要我自首?」他沉声问。 宁静斟酌着字眼,「旭哥,我想要你好。」 「你不想跟我远走高飞?」他又问。 「我会陪着你面对一切。」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虽然对他没有爱情,但长久以来两人宛若亲人,虽然知道他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但她的仇恨只针对高杰,而非高昶旭,这是很矛盾的情感,可她愿意去区分,就当这十五年来恩情的回报。 高昶旭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缓缓道:「铠呢?」 提到严铠,让宁静的心揪了下,无法想象他发现她离开之后会是怎样的焦急担忧。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我们的事情,跟他无关,况且,他妈妈又不喜欢我,我何必自讨无趣?」 高昶旭似信非信,缓声道:「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宁静还在分析这句话的意思,高昶旭的身子已经欺上来,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随即往下移动,越过了白晰的颈项,含住了她的胸部尖端。 「住手!旭哥,不要这样!」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碰触。 第三十三章 「小静,你好甜,给我,等我们合为一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高昶旭喃喃地道,舌头勾弄着她的乳尖,甚至忍不住轻轻咬了下。 一阵颤栗窜遍宁静全身,却不是愉悦的感受,而是让她作呕的肮脏感觉。 高昶旭的手此刻早已不安分的往下游走,落在她的裤头,试图探进她的腿间。 「等、等等——」她忍住打从心底涌起的不适,挣扎着道。 高昶旭顿了顿,脸色又沉下来,「你不愿意?」 「不是,是我的腿……你不帮我松绑,我怎么张开?」她故作娇羞。 高昶旭考虑着。 「反正我的手还绑着,也不能干么。」宁静加把劲哄道:「旭哥,你不是想要跟我合而为一吗?」 高昶旭的眸子燃烧起簇簇光茫,接受了她的提议,「你说的没错。」他想她也无法在她面前搞鬼。 看着开始替她松绑脚踝绳索的高昶旭,宁静缓缓松了口气,在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总算获得自由的同时,自床上一跃而起,将手术刀抵在高昶旭的脖子上。 高昶旭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瞅着一脸冷凝的宁静。 「小静?」 宁静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眸底盛满的受伤神色,一手拢起胸前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裸露,冷冷的道:「把你自己捆绑起来。」 高昶旭的脸上布满了绝望,「你骗我。」 宁静揺揺头,「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想要找回我的旭哥,那个温柔善良的旭哥。 高昶旭一脸悲伤,「可是你不爱他。」 宁静苦笑道:「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 「凶手是吗?」高昶旭自嘲地扯扯唇,「杰说的没错,女人都是骗子,我太天真了。」 「旭哥,回头是岸,你只要自首,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请律师减刑的。」 「够了!」高昶旭突然大吼,目光冰冷,「如果我不照你的意思去做呢?」 宁静咬咬牙,狠下心道:「那我只能杀了你。」 高昶旭露出了悲哀的笑容,幽幽道:「那你杀了我吧。」 宁静愣了愣,装出了凶狠的神色,将刀锋往他的脖子逼近,「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是正当防卫。」 「杀吧,死在你手上,我愿意。」他任凭宰割地闭上了眼睛。 宁静咬紧牙关,看着他平静俊逸的脸庞,握着刀柄的手竟微微发抖了起来。 「不杀我,你会后悔。」他继续道。 宁静懊恼地低咒了声,命令他道:「慢慢站起来。」她怎么下得了手? 高昶旭睁开眼,睡中幽黑一片,面无表情地听她的命令站起身。 宁静也跟着站起,专注地用刀锋抵住了他的脖子。 虽然身高的差异让她必须艰困地扬高手才能控制住他,但面对锐利的刀锋,高昶旭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手机在哪?还给我。」她昏迷后手机就被夺走了,只要能拿回手机,就能通知严铠前来逮捕高昶旭了。 高昶旭淡淡地道:「在隔壁房间。」 宁静将刀刃更贴近了他的脖子,冷冷道:「走。」 高昶旭听话地照着她的指示走回了关着马玉华的房间。 宁静警戒地问:「在哪里?」 高昶旭的目光飘向了铁笼内,「在里面。」 宁静皱皱眉,警告,「你不要想搞鬼。」 高昶旭扯起唇畔,豪不在意地道:「信不信由你。」 宁静暗忖片刻,推了推他,「进去拿。」 高昶旭也不抗拒,由着宁静用刀架着他,弯身进到笼内,将马玉华昏迷瘫软的身休拉出来,在笼子底盘伸手捞着什么。 宁静催促,「快点!」 高昶旭静默了片刻,缓缓扬声,「找到了。」 宁静的心猛的一突,「给我!」 高昶旭将手机拿在手上,缓缓递向宁静。 宁静喜出望外,正想接过手机时,脖子却突然被一双手臂给勒住,让她失去平衡,松懈了对高昶旭的挟持。 下一秒,高昶旭已经快速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后折,让她不得不松开了刀柄,可她的腿却同时用力踢向高昶旭的脑袋,让他闷哼了声,倾倒在一旁。 「放手!」宁静怎样都没料到勒着自己脖子的是马玉华,低喝了声。 「救我、救我——」马玉华像溺水的人抓到游泳圈般,死命地攀着不放。 宁静迫于无奈,只好弯起手肘往后撞去,总算让马玉华松开了箝制,可还来不及反应,高昶旭已经抓起她方才掉落的刀子,快速地抵在了她的颈项。 情势瞬间丕变。 他扬起邪恶的笑容,「我终于得到你了,我的丫丫。」 高杰!宁静冷眼看着他,唇畔飘起一抹嘲讽的笑,「不,你永远得不到我!」 高杰仰头大笑,「这种时候你还能嘴硬,难怪小旭这么爱你?丫丫,你让我太兴奋了,我该从哪边下手呢?就先从这边如何?」 高杰一手掐住了宁静的脖子,刀子则顺着脖子滑到了她的胸口,在上面割下一道血痕。 宁静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紧绷,却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 高昶旭的脸上布满了疯狂,又是一刀划上她柔嫩的肌肤,「叫啊,跟我求饶啊。」 宁静咬紧唇瓣,只用目光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高昶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叫是吗?我就不信你这么倔强。」 刀起刀落。 宁静不知道他在她身上划了几刀,只觉得全身刺骨般的疼痛,紧咬着的牙关始终没有松开,脑中回荡的却是严铠那一句「等我」。 或许她再也等不到他了吧。 窗静的心狠狠地拧痛着,在心中暗暗地向严铠道歉与道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毫无反应终于让高杰怒不可遏,拳头取代了刀子,重击在每一个伤口处。 宁静只觉得每一拳都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震离原位,痛楚倍增,即便意志力强大如她,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高杰发现她细微的声响,情绪高涨,宛如受到鼓励,「痛吧?快喊出来,喊出来我就停止。」 宁静咬晈牙,声音虚弱却坚定,「变态。」 高杰愣了愣,随即大笑,「是啊,我就是个变态,这个变态就要占有你,你开心吧?」 他一把扯下了她的裤子,双眼因为兴奋而布满了血丝。 宁静的脸上总算无法克制的因过一抹惊恐。 不,不行,如果被他玷污,她宁愿死去。 他玷污的将只会是她的肉体,而不是她的灵魂。 宁静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又爆发了巨大的力量,抬起腿用力朝高杰踢去,刚好正中他的腹间。 高杰一阵剧痛,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宁静撑起浑身是伤的身子,用尽力气想逃,可脚踝却马上又被抓住。 她回身,剧烈地抵抗。 可她发现自己所学的防身术,在力量的差距下竟毫无施展之力,只能绝望地挣扎。 她的双手被他的大掌固定在头顶,身子被他紧紧压在身下。 高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低吼,「再反抗我就杀了你!」 宁静扬起沾染血迹的下巴,骄傲地道:「你杀了我吧。」 高杰眯起黑眸,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好,我就成全你,反正桃也迫不及待想要你的乳房了,这一次,没人会再救你。」 她的体力已经耗尽,身上的伤口流着鲜血,让她的身体逐渐冰冷,意识逐渐模糊,再也没有精力反抗。 宁静闭上眼,将脸撇向一边,心情却异常的平静,等候致命的一击到来。 「该死!」 一阵低咒传来,随即身上的重量消失,宁静睁开眼,只看到马玉华一脸惊恐的缩在一旁,而高杰的脖子上则插着一把手术刀,正喷出鲜红的血液。 「啊——啊——」马玉华突然声撕力竭地大吼出声。 高杰则是不可置信的用手捂住脖子,怒吼了声,扑向马玉华。 宁静已经忘记接下来是怎样的一团混乱,只记得在意识模糊之前,一阵破门的声响穿破了马玉华惊恐的尖叫声,然后耳边传来了她熟悉的低沉嗓音,焦虑的唤着她的名。 「静!」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暧厚实的怀抱,鼻息间的洁净气息让她重新充满了生气,力量缓缓又注入体内。 宁静望向那张慌张焦急的俊帅脸庞,浅浅地弯起了唇,「我总算等到你了。」 我的铠哥哥,我的爱。 尾声 【尾声】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雪白的浮云。 宁静与严铠连袂走出疗养院,心情难免惆怅沉重。 想起方才高昶旭痴傻的神态,仿佛缩回了保护壳,外界的一切再也跟他没有关联,宁静就忍不住感叹。 谁会想到,一个拥有完美家世背景,前途一片明亮,医院重点栽培的外科医生,竟然揺身一变成为一个自青春时期就不断犯案的变态杀手,然后又成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他不会好了吗?」宁静轻轻的问。 严铠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这样对他,或许才是最好的。」 宁静回握住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管高昶旭曾经对她做过什么,随着他的痴傻,所有恩怨情仇也算烟消云散了。 严铠静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对不起。」 宁静斜睨了他一眼,佯嗔,「你忘记我最讨厌你说这三个字?」 严铠突然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拥住她,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道:「你知道当我四处找不到你,当我知道你落入他手中,当我看到你浑身浴血奄奄一息时,我有多想杀了我自己吗?」 那天之后,宁静整整休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生息,而马玉华则是很遗憾的香消玉殒,回天乏术。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他没有即时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处种满桂花,早被众人遗忘,属于高昶旭母亲当年偷情之处的房产,立即赶赴现场救人,现在他是否还可以这样拥抱着他爱如生命的女人。 「铠……」他哽咽的声音扯动着她的心,让她跟着红了眼眶,「我不是好好的赖在你怀中吗?我没事。」 严铠收紧了手,像是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彼此合而为一,到哪都可以带着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他哑声道。 「可是,我又想任性一次耶。」宁静低柔的道。 严铠抬起头,浓密的黑眉紧紧拉起,深深的瞅着她。 宁静垂下眼睫,双颊染上淡淡的粉色,语气轻得不能再轻的道:「我要当严太太。」 紧蹙的眉头逐渐松开,取而代之是甜蜜的狂喜。严铠的黑眸炯炯发亮,捧起她的脸道:「再说一次。」 宁静羞赧的撇开脸,佯嗔,「好话不说第二次。」 她娇羞的模样让严铠的心柔软如水,扳回她的脸,深情款款地道:「那我说。」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最心爱的宝贝。」他的语气温柔得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宁静的心尖,让她如初见般悸动。 原本极力反对他们交往的严铠母亲高品颖,因为堂弟高昶旭事件的打击,对很多事情都顿时看开,不再坚持门当户对,只希望儿子一辈子平安快乐就好,所以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和顾虑。 泪冰盈满了宁静的眼眶,她点点头,「我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好吧,我愿意。」 严铠瞬间爆出喜悦的呐喊,一把抱起她转着圈圈。 「我有老婆了,我严铠有老婆了!」 宁静咯咯的笑着,银铃般的笑声随着他幸福的呐喊在空气中回荡着。 白云在蓝天中徜徉,一如宁静找到了停歇的港湾,不再孤独。 后记 【后记 改变并不恐怖 芳妮】 大家好,我是芳妮。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哇,怎么一晃眼,芳妮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大家见面了,看来芳妮得好好检讨检讨,该勤奋点了!(谜之音:这句话怎么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去看世大运啊?这次台湾勇夺二十六面金牌,真的是太振奋人心了,所以台湾不是不能,只是需要更多政府的安持跟栽培,正视台湾体坛的问题,让这些努力为台湾争光的运动员们可以心无旁鹜,无后顾之忧。 所以大家应该知道芳妮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现了吧?原来都是在替中华队加油啊。 言归正传,来介绍介绍这本芳妮自己也很喜欢的书宝宝。 这本书跟以往的题材有些不同,虽然是爱情小说,但添加了些推理跟悬疑的情节,跳脱了多金总裁的套路,也算是芳妮第一次尝试的写作类型,希望各位看官们能不吝赐教,给芳妮一些意见,更希望大家会喜欢芳妮的改变。 当这本书完成之际,芳妮的人生同样也面临了不同的转变,就跟这本书一样,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或许,很多人会害怕改变,很多人安逸于现状,用各种理由为自己的妥协找借口,但其实当你勇于走出原本的舒适圈之后,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拥有无限可能。 改变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害怕改变。 芳妮希望大家都能拥有为了追求幸福而改变的勇气,都能一起得到幸福喔。 希望下次见面会是在不久的将来,咱们下回见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