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妻》 第一章 【第一章 一场梦】 大庆皇朝立国两百余年,近百年更因历经三代贤明帝王统治,民风开放,政治开明,国泰民安。 皇朝立都封州淀野,京城内八街九陌,车水马龙,繁华似锦,令人惊叹。 九华街位于京城之东,和京城内其他大街一样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李家胡同就位在九华街后段巷内,巷子里住了十余户人家,其中有户人家姓卫,是十几年前的外来户,原来只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儿一女与人分租一间屋子居住的人家,没想到经过了十余年,却成了胡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声最为显着的一家人。 说起这个卫家,不得不提一下出名的卫家女。 这个出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凶悍之名。 十几年前带着一对女儿搬迁来此的卫姓夫妻也不知是身子早有病,抑或是操劳过度,不过几年间夫妻俩便先后辞世,留下一对未嫁未娶的子女,当时卫家长女卫珠玉才刚及笄,卫家的儿子还不足十一岁。 正所谓长姊如母,卫珠玉虽然年轻,还是一肩挑起了养家与照顾弟弟的责任,继承父母留下的粥摊,每日贪黑起早的到巷口卖粥养家糊口。 卫珠玉人长得清秀可人,嗓音如黄莺出谷,嘴巴又甜,加上粥煮得也好吃,日子久了粥摊便逐渐做出了口碑,立稳了脚步,不料「粥红是非多」,明明只是个卖粥的小摊,却惹来一波又一波的麻烦,逼得卫珠玉不得不变得凶悍起来,与人吵架对骂是小事,持棍打人、提刀砍人也没在怕。 总而言之,卫珠玉的悍名在九华街传开之后,原本还对卫家女有意想上门提亲的人家个个都息了心思,她的亲事这么一耽误就耽误了好几年,直到二十二岁的大龄都还嫁不出去。 七年过后,卫家小弟已经长大,也已娶妻生子,镇日都在为长姊的婚事伤透脑筋。卫家的粥摊也早已成了京城内小有名气的一间粥铺,偶尔还能看见一些达官贵人特地乘着轿子或马车前来吃粥。 然后某一天,不知怎么的就传出卫珠玉被安庆侯府给看中,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高嫁的事。 安庆侯府乃是大庆皇朝的开国勋贵,身分地位贵不可言,因而此一消息传出后简直无人置信,但在得知卫珠玉要嫁的是侯府二少爷之后,众人起先的难以相信与羡慕嫉妒顿时都变成了同情。 安庆侯府的二少爷上官赫宇,年纪二十有三,是京城之中出了名的纨裤子弟,与其君子端方、为人刚正的兄长完全不似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成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还经常夜宿花街柳巷与人争风吃醋,名声臭到没有一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才会至今都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 不过别以为他未成亲后宅就是空的,事实上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美妾美婢多不胜数,偏偏这位二少爷还不知节制,动不动就将看中的美人往家里带,气得侯爷夫人日前才发卖了一堆女人出府。 也因此,在确认卫家大龄女将成亲的对象是安庆侯府二少爷上官赫宇之后,众人除了同情还是只有同情,再无一丝的羡慕嫉妒恨。 这样的贵夫不要也罢! 这样的枝头凤凰不当也罢! 而卫家一介平民百姓能拒绝得了高高在上的侯府的求亲吗? 不可能! 所以,除了嫁,可怜的卫家女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卫珠玉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不,她有,她可以选择死,一死百了,所以她自尽了。 是的,卫珠玉自尽了,只是没死成,被人救了起来,最后还是乖乖地上了侯府的花轿,嫁进了安庆侯府,成了上官赫宇的嫡妻,然后被夫婿冷落,被婆家人不喜,被府中所有下人讥讽一生,终至忧郁成疾,四十未满便抑郁而终。 卫珠玉死时其实心中并无怨恨,只怪自己太过愚蠢、太过自卑、太过懦弱,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在侯府内蹉跎浪费一生。 临死前,往事历历在目,她徒留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如果有机会能够重来,她一定不会这样做,不会因自卑而缩手缩脚,不会因懦弱而不敢抗争,更不会将时间都浪费在自怨自艾上头。 她是卫珠玉,为了生活、为了弟弟,她可以和五大三粗的摊贩大叔大婶对骂掐架,可以向流氓地痞挥刀动棍,她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大不了就是被侯府休弃,如此而已,不是吗? 她觉悟得太晚了,都要死了才明白这个道理,才领悟到自己这一世活得有多无奈、多憋屈。 与安庆侯府的这桩婚姻并非她所求所愿,她为何要怕失去,为何要委屈自己,为何要为了非她所愿的一切人事物而失去自我、蹉跎一生?她真的是太傻、太傻了。 觉悟得太晚,后悔莫及,只愿在她死后,侯府能看在她没功劳也有委曲求全苦劳的分上,别为难她的弟弟,为难卫家…… 「有财,别哭了,你姊姊救回来了,现在只要等人醒过来就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忽远又忽近的出现在临死的卫珠玉耳边。 「是真的吗李大夫?谢谢你,谢谢你。」 这是……弟弟的声音? 「姊、姊,你别吓我,快张开眼睛看看我,姊!」 耳边忽远又忽近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清晰,近在咫尺,还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用力摇晃她的力道,晃得她整个人好难受。 「姊,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拜托你快点醒过来,姊——」 这是弟弟有财的声音没错,虽然比她印象中的还稚嫩许多,但她确认自己不会认错,卫珠玉心想着。可是有财他怎么来了?是收到她快要死的消息,特地赶来见她最后一面吗? 她也想在临死前再见弟弟一面,于是使劲的将沉重的双眼睁开。 「姊!」看见姊姊睁开眼睛,卫有财顿时喜极而泣。 围绕在四周的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纷纷转头朝外围的人说道:「醒过来了,人醒过来了!」 四周响起一片吵杂又欢喜的声响。 「太好了,人醒过来就好了。」 「是啊,这孩子福大命大,都溺了水了还能被救起来没事。」 「不是福大怎能被侯府看中,即将嫁进那高门大院?」 「唉,这事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门亲事八成不会有错,这卫家姐儿也许天生就是个富贵命,注定要嫁进侯府享受荣华富贵的。」 「别的我不敢想,只希望她将来富贵了,别忘了咱们这些街坊邻居,偶尔在街上遇见了还能打声招呼,别当没看见。」 围观的人歪了话头,纷纷议论起近来九华街最热门的八卦话题。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人看不过去,出声驱赶众人。 「有财,别哭了,快背你姊姊回家,虽说这天眼见就要入夏了,可这河水还是冷冰冰的,你姊姊刚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不好好休养恐怕会落下病根。你一会儿到我那里,我开张药方给你,你去药铺抓几帖药熬给你姊姊喝。」李大夫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有财迅速的点头应道:「好,谢谢李大夫。姊,来,我背你回家。」 说着,他在媳妇儿的帮扶下,背起浑身湿淋淋的姊姊,大步朝李家胡同的方向走去。 卫珠玉趴伏在弟弟不算宽阔的背上,整个人因震惊而脑袋陷入一片紊乱之中。 她这是在作梦吗?为何会梦到当年安庆侯府来提亲后,自己因一时想不开而投水被救起来的事? 可是这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她怎能感受到弟弟身上传来的温度,感受到身体因畏寒而起的冷颤,感受到弟弟背着她行走的每一步震动,以及来自于四面八方或关心、或好奇、或看热闹的问话和目光? 她伏在弟弟背上发呆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紧跟在他们身侧的弟媳,尝试着开口出声道:「阿蕊?」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而她的弟媳朱蕊也听见了,朱蕊立即上前一步来到她身边,柔声的安抚着她道—— 「大姊,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你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到家了。」 第二章 卫珠玉怔然的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然后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是在梦中吗? 记忆中,当年她被救醒之后心若死灰,连续好几天连一句话也没开口说,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开口与弟媳对话?所以这一切真的是梦? 想了想,她忍不住再次开口试了一回。她问道:「阿蕊,你还没出月子怎么跑出来了?孩子呢?」 她记得当初便是因为自己想不开而拖累到还在坐月子的弟媳为了照顾她而伤了身子,致使之后几年连续小产,直到成亲第十年才千辛万苦的替弟弟生下第二个孩子,此后更是再无所出。 「大姊放心,我将孩子托给了大杂院里的梁大娘帮忙看着,没事。」朱蕊柔声答道。 「孩子重要,你的身子也一样重要,别不当回事。回去之后好好给我躺着休养,没坐完三十天的月子别想出门。」她蹙眉道。 「是,大姊。」朱蕊怯怯的朝她点头微笑,眼里有着明显的感激。 「大姊,你别只是会说阿蕊,回家之后你也要好好躺着休息,身子没康复前不许出门做生意,这回不管姊说什么都必须听我的。」卫有财冷不防的开口道。 「好。」卫珠玉哑声答道,觉得鼻头有点酸,眼眶泪意涌现。 她伸手抹了下眼睛,感觉到指尖传来一片温热的湿意,那是她刚刚流下的眼泪。 所以眼前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呢?她都要死了,怎么会作梦呢? 她有些恍神,有些怔然的转头看着四周的景致,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感受着弟弟背着她走路的震动,觉得所听所感受真的都好真实,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一场梦。 她说话,她流泪,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动着。 头顶上有太阳,四周有风动,一阵风吹来,让浑身湿漉漉的她都忍不住的打起了冷颤。 突然间,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问自己会不会过去她所经历过的那一世才是一场梦,而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她只是终于从恶梦中清醒过来? 她的心脏蓦地跳得飞快,这不可思议的想法让她觉得震惊,却又充满了期盼和希冀。虽说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自己此刻真的不似处于梦中,而是在现实之中。 如果,她是说如果,眼前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境是现实的话,那么过去她所经历过的那一世人,是不是反倒是一场梦呢?还是说时间当真能倒转重来,人真的能回到过去,重新再活一次? 思绪太过天马行空,混乱得让卫珠玉头昏脑胀,她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在弟弟卫有财一步又一步的步伐中逐渐昏睡过去,连何时到家、被安置在床上躺平都不知不觉。 当她再度清醒时已经天黑,房间里点着烛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勾得她口中生津,饥肠辘辘。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举目四望,眼前的一切景象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是她出嫁之前所居住的闺房,陌生是因为它早已随她的出嫁消失了近二十年。 可是明明都已经快被她遗忘,消失了快二十年的景象此刻竟又出现在她眼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眼前的一切是梦,还是她所经历的那不堪回首的二十年才是梦? 卫珠玉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粗糙但明显散发着年轻肌肤光泽的双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充满了弹性,不再如梦中那一世那般,松垮又布满了抚不平的皱纹。 她再度将双手拿到眼前看着,正面反面,从手指、手背到手臂,还忍不住捏了自己一把,直到感到疼痛,看见肌肤被捏红了,这才激动的告诉自己—— 没错,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是现实!记忆中那憋屈又自卑的人生才是梦,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是的,没错,她是绝对不会像梦中的那个她一样愚蠢、自卑又懦弱的蹉跎时间,葬送自己的一辈子,即便她注定逃不开要嫁入安庆侯府的命运,她也会活出属于自己不后悔的人生。 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一条缝隙,发出了「咿呀」的声响。 卫有财从门外探头查看,见到她已经清醒,立即扬起笑容推门而入。 「姊,你醒了。我熬了粥,你先吃点粥,一会儿再喝药。」 卫珠玉看着年轻的弟弟,眼眶有些发热的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 「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吗?」她喃喃自语,因为她记得自己突然想不开,着魔似的投水自尽是在巳时,那时河边洗衣的人大多散去,只剩三三两两晚来的人,她也算其一。 「大姊的身子受了凉,先前发热烧了好一会儿才会昏睡半天。李大夫来看过,说没事,要我们别担心,你只要好好歇息个几天就能痊癒。所以接下来这几天,大姊一定要乖乖地待在家里休息,哪儿也别想去。」 「铺子里——」 「铺子里有我在,姊就别再担心这些事了,我能处理好的。」卫有财迅速地打断她道。 卫珠玉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语般的答道:「也是,等我出嫁了,店里的一切还是要交给你来打理,侯府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再抛头露面的。」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毕竟这间粥铺不仅是她的心血,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看着姊姊脸上失落的神情,卫有财忍不住冲动的开口道:「大姊,咱们跟侯府退亲吧,就算他们是咱们卫家得罪不起的贵人,也不能牺牲姊姊的幸福与一生来护我周全,咱们姊弟能相依为命就能同生共死,弟弟不怕死。」 「别说胡话,你才刚当上爹,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什么死不死的?」卫珠玉轻斥弟弟。 「大姊,我是认真的。」卫有财一脸严肃的神情。 「我知道,可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阿蕊和孩子想一想。」她对他说,一顿后又改用轻松的语气接着道:「况且以姊姊这种平民百姓的身分,能让安庆侯府相中聘为妻而不是纳为妾,已是咱们卫家祖上积德,是姊姊求之不得的福分了。」 「可是姊姊并不想要这样的福分。」卫有财皱紧眉头。 卫珠玉摇了摇头,道:「是人都会想要拥有荣华富贵,姊姊也是个人。」 「大姊你别骗我了,如果真这样,你今日又怎会做出投河这样的傻事?」卫有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直言道。 姊姊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外柔内刚,坚强不屈,百折不挠,似乎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将她击倒,可是今日之事真的把他吓坏了,他作梦都想不到姊姊会做出自尽这样的傻事。 由此可见,姊姊对嫁入安庆侯府这门亲事有多么的抗拒,抗拒到宁死不屈,一点也不像她表面上逆来顺受的平静。 他既然都已经知道姊姊的真心了,就不能再视若无睹的让姊姊牺牲自己来保护他这个弟弟。 他已经长大娶妻生子了,再也不是七年前需要姊姊保护的孩子,这回换他来保护姊姊。 「什么投河?什么傻事?我是不小心落水的。」卫珠玉坚定的否认道。 卫有财压根不信。他说:「姊,咱们离开京城吧。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会没有咱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处。」 卫珠玉摇摇头,对弟弟说:「有财,你别担心姊姊,也别再胡思乱想了,姊姊在大街上都敢拿棍棒和刀子与地痞流氓拚命了,就算是嫁进侯府,这不畏强权的性子也不会改变,不会任人欺负的。」 「姊——」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别再提离开的事了,免得被人听去引发什么误会,无端惹是生非。」她打断他。「阿弟,姊姊肚子饿了,你不是说熬了粥吗?快点端来给姊姊吃,不然你姊姊就要饿昏了。」 卫有财无奈又无力的看了难得与他撒娇的姊姊一眼,只得乖乖地转身走出房门去为姊姊端粥。 卫珠玉这回完全遵从弟命,乖乖地在家里休息了三天才恢复日常作息,重回粥铺掌勺卖粥。 这次的事令她连续三天没进粥铺做生意,与她梦境里的那一辈子一样,不同的是心情与心境。 她记得梦里人生中的她在重回粥铺后,整个人变得阴沉沉的,除了教导弟弟传承粥铺的经营之法外,她鲜少开口与人说话,更别提是笑了。 第三章 也因此,她投河自尽的事便被散播开来,进而传进侯府,致使日后整个侯府的人都不待见她,连下人们都瞧不起她,说她根本认不清自己的身分,以她的身分即便是给二少爷做小妾或通房都是抬举她了,能成为二少爷的嫡妻完全是撞了大运,不知道她还在矫情、假清高什么。 因为这件事,梦境中的她在嫁进侯府之后完全是举步维艰,四面楚歌,想找个可以陪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怜又可悲。 总而言之,既然那场梦让她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导致出什么样的后果,她就得想办法将那个可能性扼杀,绝不允许那场恶梦有成真的机会,绝不! 深吸一口气,她扬起笑脸面对每一位前来吃粥的客人。 「王大叔,好一阵子没见,近来可好?今天要吃什么粥?」 「吴大婶,又来买粥回家给您宝贝金孙吃啦?一样要吃肉粥,还是要换新口味?」 「赵爷爷,您上回说腿疼,可曾请大夫看了?大夫怎么说?」 「荷花姊姊,您今日这样穿真美,这衣裳不会又是你家小姐赏您的吧?你家小姐对您可真好。」 「这位大爷有点儿面生,您是第一次来吧?」 卫珠玉带着满面笑容,用着黄莺出谷般美妙的嗓音亲切周到的招呼着每一位上门吃粥或买粥的客人,让铺子里的人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受,不由得也面带微笑,铺子内因而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哟,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前几日寻死的卫掌柜吗?」 突如其来的声响来自于店门口,瞬间便将粥铺内的愉悦气氛破坏殆尽。 九华街的地痞张三嘴上叼着一根竹签,身后跟着两个一样与他一身流里流气的跟班,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铺子里来。 卫珠玉面色一沉,直接抓起放在灶台上的菜刀面对那三人。 「你们想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别紧张,先把刀放下,我和兄弟是来向卫掌柜讨个答案,不是来闹事的。」张三说。 卫珠玉轻怔了一下,问:「什么答案?」 「我听说你前几天投河自尽了,不知是真是假?」张三朝她问道。 「真假与你们何干?」她蹙起眉头。 「自然有关系了。」张三提高嗓门大声地道:「我和兄弟们与人打了个赌,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像卫掌柜这么一个女汉子怎么可能会寻死呢?偏偏那家伙硬要跟我辩、跟我赌。你快点给我个答案,告诉我到底谁输谁赢。」 「我是为了捡掉到河里快飘走的衣服才不小心落水的。」卫珠玉毫不犹豫的道,也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澄清她寻死之事全是子虚乌有,并非事实。 「我就知道那是谣言。」 当场就有不少客人信了她说的话。 「我听见那传言时,第一时间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跟我一样。我都在这儿吃粥吃了五年多,以我对这姑娘的了解,怎么也不信她会做出那样的傻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道听涂说,胡说乱传的。」 店里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讨论着。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我赢了!」张三在愣了一会儿后,得意的哈哈大笑。「兄弟,咱们走,来去收银两了。」 说完,三人如来时那般突然,转身就这么离去了。 卫珠玉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菜刀放回灶台上后,转身对店里的客人歉然的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受惊了。」 「没事。」赵爷爷笑着说:「张三那个混小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本来打算他敢在这里闹事,我就要代替他爹他娘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可惜了。」 「赵大爷,你怎么一脸惋惜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张三那小子在这里闹事啊?」有人笑道。 「赵大爷惋惜的不是张三没闹事,而是没理由出手教训张三那小子,赵大爷想揍张三那小子想很久了。」 此话一出,铺子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卫珠玉也忍不住跟着大伙笑了起来,脸上看不见一丝外传她对即将嫁入安庆侯府、嫁给京城出了名的纨裤上官二少爷的不满、怨怼与阴霾。 想想也是,卫家是士农工商四民中最末流的商,还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商户,以他们这种身分能嫁进侯府,还是当正妻,而不是做小妾通房,那真是祖上烧高香了,卫姑娘又怎么会不乐意呢? 上官二少爷是个纨裤又怎样?总比病秧子或是有龙阳癖好的好吧?只要她在成亲后赶紧生个儿子,就能坐稳安庆侯府二少奶奶的位置,一辈子坐拥荣华富贵,过着成群婢女服侍、不愁吃穿的生活,只有傻瓜才会不想嫁。 看样子投河自尽之说当真是无稽之谈,为了捡被河水冲走的衣裳不小心落水才是实情,谣言果然是不可尽信。 坐在铺子里吃粥的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如此心想着。 几日之后,关于卫家女投河自尽的谣言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卫家女不小心落水,差点溺毙却大难不死,是个有后福之人,安庆侯府之所以相中她做媳妇,便是得到高人的开示与指引,要不然又怎么会选这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结亲? 总而言之,谣言传来传去,真真假假没有人知道,而距离卫珠玉嫁入侯府的日子却愈来愈近,转瞬即到。 【第二章 嫁入侯府】 王公贵胄娶媳妇自然不同于一般百姓,不将女方人家的祖宗八代调查清楚是不会轻易结这个亲家的,毕竟位在权力核心之中,稍有不慎让对手安插奸细眼线进侯府,未来极有可能面对的就是被人背后捅刀的下场,他们不可不慎重。 所以对于卫家,即便明知他们只是平凡卑微的巿井小民,侯府还是花了些时间与人力将卫家姊弟的祖宗八代都仔细的调查了一遍。 结果和想像的一样,卫家八代里有五代是贫农,三代是小货商,家族也曾经出过几个读书人,但个个止步于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曾有过。 说实在的,这样纯朴百姓人家的女儿即便是送进侯府当丫鬟,都还可能会嫌弃不够聪明呢。 那么为什么貌不惊人,也无才无德的卫珠玉会被侯府相中,而且还不是纳为妾,而是聘为嫡子的正妻呢? 这个问题梦里人生中的卫珠玉从没想过,如今穿着凤冠霞帔正坐在新房里的她则是怎么想都想不透。 老实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多天了,也让她日思夜想的连续失眠了好几天,以至于一个人坐在安静的新房中,她不知不觉就这么戴着凤冠,坐在喜床边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阵吵杂声惊醒,眼前的红盖头让她迅速想起一切,她立刻坐正身子。 下一刻,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了开来。 「好了,本公子要进洞房了,你们都可以滚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像是有人撞到什么东西的声响。 「不行,我们还没看新娘子呢。」 「没错,我们要看新娘子。」好几个声音同时叫嚷着。 「新娘子是本公子的,关你们什么事啊?不给看!」醉醺醺的声音带着几分霸道。 「二少爷这是新娘娶进门,媒人丢过墙啊,太没义气了。」有人揶揄道。 「滚,快点滚,别耽误本公子进、进洞房的时间,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值千金吗?」醉醺醺的声音开始有些大舌头了。 卫珠玉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边上,心里满是震惊,只因为这些人的对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也的确都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梦中成亲当晚,喝得醉醺醺的上官赫宇被几个酒肉朋友送回新房,朋友们借醉装疯的吵着要看新娘子,纨裤二少爷却意外的没有同意,硬是将朋友们都赶了出去,然后「砰」一声的将房门关上,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给他们看,本、本公子的新娘子只有本公子能、能看……」 上官赫宇醉醺醺的说道,也没用秤杆,直接伸手就将她头顶上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卫珠玉抬头看向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不,眼前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因为梦中的她在面对红盖头突然被人扯去之后的反应是僵直、是羞怯,是垂眼低头、是胆颤害怕,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像现在。 第四章 此刻的她正抬头看着他,从他的束发,他身上所穿的吉服,吉服上的金丝刺绣,到他仍抓着红盖头的那只手,再往上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从他有些刚毅方正的下巴,到他嘴角微挑、厚薄适中的嘴巴,他挺直端正的鼻子,最后深陷在一双漆黑如墨,似醉似灼的深邃眼眸中不能自拔。 上官赫宇原来竟长得如此风神俊秀吗? 包含梦里人生那一世,卫珠玉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将他看仔细,然后愈看愈觉得暴殄天物。 他明明有着如此出色的外貌与家世,却不思长进的成了世人眼中的纨裤,真是太浪费了。她摇着头,还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在摇什么头?」 「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 「二爷的外貌和家世。」 「二爷?」 「啊?」卫珠玉突然回过神来,惊愕的瞠大双眼。 她看着他,回想着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啊?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感觉喝醉的人反倒是她而不是他呢? 「你……」她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要叫我相公或是夫君,要不然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赫、赫宇——嗝。」他忽然打了个酒嗝。 「赫、赫宇?」卫珠玉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要她唤他的名字。这段对话在梦中没有出现过。 「不是赫赫宇,是赫宇,上官赫、赫宇,本公子的名字。」他有些立足不稳,摇摇晃晃的一边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告诉她。 卫珠玉有些不知做何反应,但也明白上官赫宇是真的醉了,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个要她直接唤他名字的要求。 在梦中,她与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却从未唤过他的名,不是她不愿意与他亲近,而是他总是视她为无物,还让她和府中下人一样唤他「二爷」,就像她对他来说与府中那些丫鬟没什么两样。 刚开始时,她也曾经唤过他相公或是夫君,但他不是嘲讽她,就是待她如卖笑女般与她打闹、调笑一番后翻脸不认人,让她屈辱又难堪。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之后,她便不再自取其辱,从此除了二爷这个称呼外,她再不曾唤过他其他。 「二爷,你醉了,先上床躺下来休息。」她起身扶他。 「我没有醉。」他反驳道。 「好,二爷没醉,二爷先坐下来休息。」她从善如流的点头道,伸手将他扶坐到床边。 「你为什么叫我二爷?要叫我赫宇。」他抓住她的手,醉眼迷蒙的看着她。 「好,赫宇。你乖,先躺下来睡觉啊。」卫珠玉再度从善如流,像哄孩子般的哄他躺下来。 她心想反正他都醉了,明天醒来就会忘了今晚的事,也不怕他会为此生气,就算他记得好了,想他也没那个脸与她提起此事,找她秋后算帐吧? 「媳妇儿陪我睡。」他用力拉她,想将她也扯上床。 卫珠玉怔愣了一下,急忙道:「我要先把这身衣裳换下来,还有头顶上的凤冠也还没拿下来。」 「凤冠?」他迷蒙的目光往上移,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件事般的点头道:「对,凤冠还没拿下来,我来帮你。」 「不用麻烦二爷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她赶紧摇头,趁他松手时赶紧后退。 卫珠玉真是有些怕了这个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上官赫宇,因为此时的他与她梦中的他反应完全不同。 梦中,他在赶走那群酒肉朋友,用手扯下她的红盖头之后就直接将她扑倒,把她吓得差点没尖叫出声,而后她浑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害怕颤抖的任他胡乱拉扯着她的衣裳乱摸一通,接着感觉他醉倒在她身上,最后翻身躺平,一觉到天亮。 她被吓得整晚不敢睡觉,直到天亮,丫鬟前来叫起,张嬷嬷前来收取元帕,却看不见元帕上应有的那抹红,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妙。 她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一旁的他则是丝毫不在意,更不会替她解释,于是在随后敬茶时,婆母不仅对她冷脸相向,甚至当众就用三从四德将她训诫了一顿,让她难堪到恨不得想死。 此事后来也致使她未来只能在侯府内过着被人看低瞧不起的生活。 回想起梦中那一世有口难言的艰难与苦楚,她神情黯然,但片刻后,神情却变得坚定且坚强。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梦,眼前才是真实的,而她是绝不会让那个恶梦有机会成真的,绝对不会!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将凤冠取下,熟门熟路的往浴间的方向走去取水梳洗。 待她梳洗完换下那一身华贵的喜服后,又端了盆水进房,替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上官赫宇擦脸洗手,以去除沾染在他脸上和手上的浓郁酒气。 他似乎睡得挺熟的,对于她加诸在他身上这一连串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于是她很放心的接着动手帮他脱衣裳。 对于今晚圆房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抱过一丝希望,不仅是因为那场梦的关系,更因为上官赫宇明显醉得不省人事。 反正也没差,因为在梦里经历过一回的关系,她对明天早上要交出去的元帕早有打算,不过就是几滴血的事,一会儿她找个尖锐的东西在手上戳个洞不就有了?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再让那场恶梦重演的。 卫珠玉一心二用,一边想事情,一边替上官赫宇脱衣服,完全没注意到她认为早已醉死的上官赫宇正睁着灼灼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用力拉到他身上,她才被吓得惊呼出声。 「二爷?!」 她被吓得心脏狂跳,整个人跌趴在上官赫宇只剩穿着单衣的胸膛上,丝绸的衣料又薄又软,让他较平日要高的体温直接透衣而出的熨烫着她,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了一些。 「二爷,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想喝水?」她强作镇定的开口,「您先放开手,我去倒水过来给您喝好不好?」 他没应声,却冷不防带着她一个翻滚,将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下。 卫珠玉被他吓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二爷?」 「媳妇儿陪我睡觉。」他嘟嘟囔囔的说,似醉似醒。 卫珠玉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不确定他是真要睡觉还是要做别的事,是醉还是醒?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柔声试探性的安抚道:「好,我陪你睡觉。那你先躺平,别压着我。」 「媳妇儿真傻。」 「什——唔……」卫珠玉还来不及搞清楚自己有没有听错,开口说了个「什」字,连「么」都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来,嘴巴就被他给堵住了。 他深深地吻住她,含住她娇嫩的唇轻啮,用他滚烫的舌钻入她口中勾惹她逃避不了的丁香,绵密的吸吮着,令她遏制不住的嘤咛出声,一双抵在两人之间的手从推拒到迎合,不自觉的爬上他的肩膀,攀住他的脖子。 她的生涩与热情令上官赫宇欢喜不已,一边热烈的吮吻着她,一边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拉扯她身上的衣裳,将它们一件件的拨开扯去,露出她未着寸缕的白皙浑圆,伸手覆上。 卫珠玉浑身发热,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在梦中她从未感受过这种不能自已的感受,与他屈指可数的几次行房,带给她的记忆是疼痛、难忍与羞愤,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感觉他的唇舌落在她胸脯上吸吮舔舐,感觉他的手滑进她双腿间抚摸逗弄,两者都逼得她不知所措,明明想逃却又拱身迎上,在他身下扭动呻吟不已。 她到底是怎么了? 「珠玉,我的妻。」 迷蒙间,她似乎听见他粗哑轻浅的低语,但她却无力回应,在他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的压覆在她身上,在她体内驰骋冲刺的将她带往那陌生却愉悦的高峰后,终于不支的昏睡了过去。 春宵苦短,夜复明。 「玉儿,醒醒。」 卫珠玉是被人摇醒的,刚开始她还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一动身体,腰腹和双腿间传来的酸涩与疼痛的感觉立刻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这里是安庆侯府,她昨天成亲了,嫁给了侯府二少爷上官赫宇,还与他洞了房……与梦境中完全不同…… 第五章 「玉儿,还没清醒过来吗?时间不早了,你得起床准备了,一会儿咱们还要去向爹娘敬茶。」 敬茶?! 卫珠玉被这两个字吓得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接着忍不住疼痛的低吟一声,「啊!」 「怎么了,很痛吗?」站在床边的上官赫宇立刻问道,脸上有着些许歉疚与尴尬的神情,他也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些,偏偏当时却情不自禁。 「你有没有办法下床走路,还是我抱你进浴间?听说泡泡澡会舒服些。」他柔声对她说。 卫珠玉缓慢地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表情呆若木鸡。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问她。 卫珠玉却怀疑眼前的他真的是上官赫宇,安庆侯府的二少爷吗?她忍不住出声试探,「二爷?」 上官赫宇皱了下眉头,问她,「为什么你一直叫我二爷?是谁告诉你让你叫我二爷的?」 卫珠玉呆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他,是在她的梦里人生的他,要她这么叫他的吧? 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上官赫宇换上较为和缓的语气对她说:「二爷是下人对我的称呼,你就叫我夫君吧,或是直接叫我的名字赫宇也行。」 卫珠玉呆呆的看着他,有些被吓傻了。她呆滞的心想:他该不会还醉着,还没真正的清醒过来吧? 「你有办法下床走路吗?」他问道,一顿后又改变主意地说:「算了,我抱你吧。」 「什么?」卫珠玉被吓得迅速回神,赶忙摇晃着双手,谢绝他的好意,「不必、不必,我可以自己走。」她急忙说道,说完迅速起身下床,这一系列动作,让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了口气。 「逞强什么?」上官赫宇看不下去的说了一句,也不再问她意见,干脆直接动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卫珠玉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我看你在粥铺里卖粥的时候一直都很沉稳,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模样,怎么在我面前却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他低头看着她说,一边朝浴间走去。 闻言,卫珠玉忍不住轻愣了一下。「二爷——不是,」她迅速改口,「夫君去过我铺子里?」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曾经路过几次。」他说。 「那……」她欲言又止。 「那什么?」 「没事。」她摇头转移话题。「浴间到了,你快放我下来,我得赶紧些,免得误了时辰。」 「你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泡个澡。」他放她落地同时告诉她。 「好,还有,谢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离去。 卫珠玉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真的跟她梦境里的上官赫宇差别很大。她当然知道不能太把梦境里的那一世人生当真,可即便如此,他也和传言中的纨裤公子形象不太一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泡在浴池内喃喃自语的问。 当然没有人会为她解答这个问题,她只能靠自己慢慢地寻找答案——反正都嫁给他成了他的妻他的人了,她多得是时间,不是吗? 想通这点之后,她也不再费神去思考那些暂时无解的疑惑,迅速把自己洗了一遍后,起身着衣回房,让早已等在房里的丫鬟服侍她换上一会儿要去向公婆敬茶的衣着。 上官赫宇在丫鬟刚替她梳好头发时走进房里,有两个如花似玉、容颜娇媚的丫鬟随侍在他身边,对她这个新上任的二少奶奶完全视若无睹。 卫珠玉也对她们视而不见,因为她认得她们。不只是她们,现在房里的每一个丫鬟她都认得,不仅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知道她们的职务,连她们家里有些什么人都知道个七、八成,因为这些人全在她梦里出现过。 帮她梳头的名唤紫衣,有一双巧手,能梳出其他丫鬟都梳不出来的许多美髻。 刚帮她着裳的名唤彩衣,女红极好,听说她娘还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绣娘。 站在上官赫宇右后方的叫红菱,左后方的叫红芙,是这房里的大丫鬟,十岁开始负责伺候他,至今都十七、八岁了却还没出府嫁人,打的主意是路人皆知,只可惜上官赫宇虽然纨裤花心又好色,却从不吃窝边草。 所以他房里的这些丫鬟不管长得美丑,最终都会因年纪到了而被送出府,没送出府的则是早送了命。 她若没记错的话,眼下这四个丫鬟就有一个最后是送了命的。 卫珠玉还在回想那个丫鬟究竟是为何送命时,就见张嬷嬷带着一个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是来收元帕的——卫珠玉知道这事,所以见她直接往床铺走去,还动手翻找一番,她也见怪不怪。 将沾血的元帕收进丫鬟手上捧着的木雕盒内后,张嬷嬷转头朝上官赫宇福身道:「二少爷,侯爷和夫人会在昭明厅接受新媳妇的敬茶,还望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能早点去,别让侯爷和夫人久候了。」 「我现在就过去总行了吧?」上官赫宇用带着些许不耐的语气道,说完直接起身就走,连朝卫珠玉招呼一声都没有。 卫珠玉呆了一呆,赶紧随后追了上去,无奈他的步伐大又快,让她只能一路追赶,等她追到人时,他们的目的地昭明厅也到了。 卫珠玉有些气喘的跟随着他走进昭明厅,厅内聚集了侯府内上官家的所有成员,包括上官侯爷夫妇俩、世子爷夫妻俩、三房四房这两对夫妻,还有未出嫁的两位姑娘,以及孙字辈的所有孩子们。 光这些就超过二十人,还不包括侯爷的几位姨娘和各房的侍妾与其他出嫁女。总之,上官家说来也是人丁兴旺的。 张嬷嬷赶在她向公婆敬茶前将装着元帕的那只木雕盒送到侯爷夫人面前,侯爷夫人朝盒内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卫珠玉一直偷偷注意这件事,她以为侯爷夫人应该会露出一丝喜色或满意的神情,结果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新婚夫妻双双跪在丫鬟摆置的跪垫上,卫珠玉先向侯爷公爹敬茶,侯爷一如她梦里人生那样,一脸严肃的接过她手上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茶后,将茶盏放下,从一旁几上拿起一个封红放在托盘里,抬头严正的对她说了句话—— 「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媳妇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分。」 在梦里人生里,侯爷便一直对她的出身有所不满,现实中在她没有插手想改变这事之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现实人生与梦里人生之所以有所差异的原因,原因就在于她的改变与插手。 侯爷没变是因为她没针对公爹做过任何一件事,就像她对张嬷嬷和水云院里那四个丫鬟一样,所以这几个人所做之事和所说之话都与她的梦里人生吻合,不同的只有上官赫宇和侯爷夫人,因为她的确对他们做了些事或在他们面前有了改变。 这个结论让她有些激动,因为这证明了她只要努力,人生就会有所改变,不会沦落到梦里人生中那样悲哀的结局。 「是,媳妇知道了。」她慎重回应侯爷公爹的教诲后,恭敬的转向婆母敬茶。「母亲请喝茶。」 她有些期待侯爷夫人这回会对她说些什么,在梦中因为元帕上没有落红的关系,婆母不仅对她冷脸相向,还当众训诫她一顿,这回她可是圆了房也落了红,婆母又会对她说什么呢? 「你叫珠玉吧?名字倒是贵气,可惜出身不行,不过能以这样的出身嫁进咱们侯府也是你的福气。以前的事我不管,从今天起你既入了侯府,就要遵守咱们这侯府里以及京城世家的规矩,明日我会派个嬷嬷到你身边专门教你规矩,你好好学,别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知道吗?」 卫珠玉有些错愕。这是下马威吗?在所有家人面前先摆明瞧不起她的出身,又讽刺她的没有礼教不懂规矩,最后再派个下人来压她,这样和梦中当众训诫她一顿又有何差别? 所以,婆母对她的不满根本就与元帕上有无落红无关吗?卫珠玉突然茫然了起来。 「母亲不是早知道她的出身了,还聘了她给儿子做嫡妻,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无趣吗?」 第六章 上官赫宇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把卫珠玉吓了一跳。 「混帐!你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安庆侯爷怒斥出声。 「我不过实话实说,哪里错了?」上官赫宇懒洋洋的开口道:「要是不满这个媳妇,当初就不应该到人家家里去提亲下聘,现在人都娶进门了,才在这边挑剔人家出身不行又没规矩,不觉得无聊吗?」 一顿,他又道:「如果你们觉得有趣,那你们继续。茶应该算是敬完了吧?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径自从跪垫上爬了起来,转身就想离开这昭明厅。 「你给我站住!」安庆侯爷怒不可遏的吼道。 上官赫宇无奈的停下脚步,「父亲大人还有何吩咐?」 「现在是让你带新进门的媳妇跟我们敬茶,你要去哪里?」安庆侯爷怒声质问。 「这茶不是敬好了吗?」上官赫宇蹙眉不耐道。 「茶敬好了还有家人要认!」安庆侯爷怒目而视。 「我都认得啊。」 「你认得,你媳妇儿不认得!」安庆侯爷都快被气得抓狂了,他隐忍怒气沉声训斥道:「你现在已经成亲了,就该像个大人,要有担当,要做你妻儿的依靠,不许再像以前那样镇日在外头吃喝玩乐不着家了,也该找个正经事来做,听见没有?」 「我不是都在翰林院任职了吗?」上官赫宇嘟嘟囔囔的回了这么一句。 「任职?你敢说你是任职而不是只是个挂名的?」安庆侯爷忍不住拔高嗓音,怒声质问:「你一个月到翰林院露面有没有三次?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上官正浩儿子的分上,你以为你还保得住这个从六品修撰的职位?」 「我又不稀罕这个位置。」上官赫宇撇唇道。 「你再说一遍!」安庆侯爷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媳妇才刚进门,你别吓到人家。」侯爷夫人出声缓颊,然后转向仍跪在跪垫上的新媳妇道:「珠玉,起来吧,你去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是,母亲。」 【第三章 捧杀】 结束认亲之后,卫珠玉是一个人回房的。 上官赫宇在她一一见过家里的人之后,丢下一句「我可以走了吧」,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昭明厅,又把安庆侯爷气得发火,指着他离去的方向大骂一声「逆子」。 侯爷夫人自然随后出声安抚缓颊,替上官赫宇说了不少好话,什么年纪小还没定性,什么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什么虽然爱玩了些但至少不会杀人犯法之类,最后安庆侯爷抱怨一声「都是你将他宠坏的」才了事。 当时的她既尴尬又无措,府中的三位少奶奶轮流安抚她,除了大少奶奶带点真心外,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都客套疏离,有些应付敷衍的感觉。 这事并未出现在她梦中,因为梦中她被婆母狠狠地训诫一顿之后,大伙也没心情自我介绍了,点个头或尴尬的一笑后就散了。不过拜梦中那一世在侯府的生活,她倒是对这三位妯娌有些熟知。 大少奶奶谢氏身为世子夫人,出身高贵,知书达礼,在侯府中很得下人的尊敬,安庆侯爷夫妇俩对这个媳妇一直都很满意。 三少奶奶蔡氏的出身也不差,娘家父亲官拜从二品侍郎,胞兄胞弟在朝中官位也不低,还有一位家财万贯的商贾舅父,自小就不缺钱用,性子自然养得骄纵恣意、眼高于顶。 四少奶奶佟氏的出身是这三人中较差的一个,但也足以甩她八条街。佟父是个武将,正五品官职,育有五男一女,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也是在娇宠中长大的。 结论就是这几个妯娌并未超脱她的预期,倒是公爹和婆母与她梦中所认知的有些不同。 梦中的侯爷是严肃而不多话,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她这个媳妇虽不到视若无睹,但绝对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她一直归咎于公爹对她出身低下不满所致。 至于侯爷夫人…… 卫珠玉对于婆母今日所有的言行反应都充满了不解疑惑,这是在她的梦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首先是元帕的事,她原以为婆母对她这个媳妇的不满始于此,但从今日她的反应看来并非如此,好像不管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是好是坏,做婆母的她都早已打算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这种事在婆媳间本也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这与安庆侯夫人外传的和善宽厚有冲突。 其次是侯爷训斥儿子的时候,侯爷夫人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出声制止安抚侯爷的,但她却让侯爷训斥上官赫宇半天之后才出声缓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再来便是上官赫宇离开昭明厅之后,侯爷夫人虽表面上为上官赫宇这个儿子在侯爷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但她怎么听,都觉得那些话有些挑拨离间和落井下石的感觉,而非袒护。 侯爷说上官赫宇是被侯爷夫人宠坏的,语气有无奈却无怪罪,但这真是宠爱的结果吗?她怎么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宠爱,而是捧杀啊? 捧杀这个词她原先也是不晓得的,但在梦中那一世,她活到了快四十岁,人成长了,自然会知道许多原本不了解的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件事是发生在顺义伯府中的事,是顺义伯府的丑闻。 现今的顺义伯夫人是填房,在成为顺义伯夫人之后对前任夫人所留下的独子视若己出,宠爱有加,反倒冷落自己的亲生子女。 外传那位顺义伯夫人识大体,顾大局,不料结果却将大少爷给养废了,世子之位在伯爷坚持下落在二少爷头上,也就是顺义伯夫人的亲生子,世人这才恍然大悟,说那叫捧杀。 只是安庆侯府和顺义伯府的情况并不相同,侯府早立了世子,而且也没听说侯爷夫人是侯爷的填房,夫人有必要对上官赫宇这个次子使出捧杀这一狠招吗? 等一下,她好像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卫珠玉眉头紧蹙,用力的回想。 在梦中,她似乎隐约听过一个流言,是她有一回经过花园时,无意间听见两个老奴私下的碎言,说什么不是亲生的,是侯爷抱回来的什么的,只说了几句就被人喝断。 她当时听了也没细想,更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难道她们口中说的不是亲生的那人是上官赫宇?这怎么可能?! 等一等,这件事太重要了,她得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她是凭藉着那场梦才有胆子嫁进侯府、嫁给上官赫宇的,因为她觉得以她对侯府众人与环境的了解,她要在这安庆侯府里偏安一隅应该不难。 可是如果她刚才推测的事属实的话,她未来的人生还能平顺的偏安一隅吗?恐怕很难,因为她是上官赫宇的妻子,而有人极力想要上官赫宇不好过。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她会被相中嫁给上官赫宇了,因为没背景就没娘家助力,不知礼教规矩自然不会受到京城贵胄人家的欢迎,打不进贵女间的圈子就会被排挤,进而连累她的夫君上官赫宇成为笑柄。 真是好狠的算计啊! 卫珠玉想得愈明白就愈感觉到头疼。 她在考虑这件事该不该对上官赫宇说,他会相信她所说的吗?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她个人的臆测,并没有任何证据,重点是,如果那个流言只是流言,上官赫宇身为嫡子的身分并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谁会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会去捧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卫珠玉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头,忍不住觉得有些后悔了。 她以为有那场梦的预知,她在嫁进侯府之后能够游刃有余,结果却像是自投罗网,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如此…… 不,即便早知道如此,她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因为以卫家的弱势,她根本无力与侯府对抗,不想嫁也得嫁,结果与现在并不会有所不同。 所以说,她注定只能与上官赫宇绑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船若沉了,两人只能一同灭顶。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上了贼船一样,已入歧途,难以抽身。 事以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想办法努力别让这艘船沉了。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第七章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个人关在房里认真思考着这些问题,因为太过专心,连肚子饿了也没感觉,外头的天黑了也不知道,直到房门「砰」的一声,从外被人用力的推开来,她才惊醒过来的猛然抬起头。 「原来你没睡啊,我看房里一片黑漆漆的,还以为你在睡觉。」上官赫宇走进屋里,身后跟随着一个掌着灯的丫鬟,为昏暗的厢房带来一片光亮。「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做什么?天黑了也不知道叫下人掌灯吗?」 「我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天黑了。」卫珠玉愣了一下才答道,这才注意到外头已经天黑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有些惊讶的问。 「没注意到天黑?」上官赫宇皱起眉头。「那么晚膳呢?难道你还没吃晚饭?」 听他提起晚饭,卫珠玉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别说晚饭了,午饭她也没吃,幸好早饭吃得晚,在敬茶认亲后大伙儿一起用的,虽然吃得不多,但聊胜于无,否则她绝不可能撑到现在。 不用她回答,看见她脸上怔然的神情,上官赫宇便已经得到答案了。 「丫鬟没送膳过来吗?」他问她。 她无言的看着他,然后摇头。 瞬间,上官赫宇怒不可遏,「来人!」他咆哮出声。 「二爷。」红菱立刻应声而入。 「去把今日院子里当值的丫鬟全都给我叫过来!」上官赫宇怒声命令。 「是。」红菱躬身退去,因感受到主子的怒气,命令执行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召集齐了所有今日当值的丫鬟。 「二爷,人都到齐了。」 「全都给我跪下!」 上官赫宇走到院中,二话不说便怒然喝令道,把院中所有站着的丫鬟都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你们好大的狗胆啊,敢给爷的夫人下马威!」 满院子的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 「说!是谁让你们不给爷的夫人送膳,想饿死爷的夫人?」 无人敢应声。 「不说就全部发卖!」 「二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彩衣在数名丫鬟同时望向她之后,终于开口求饶,「奴婢以为二少奶奶在睡觉,所以——」 「所以你们就不会进房里看看,或是出声询问吗?」上官赫宇怒声打断她。 「奴婢知错,求二爷饶命。」彩衣瑟瑟发抖的趴伏在地上求饶。 「如果你二少奶奶肯饶恕你,我就饶你一条命。」 「奴婢求二少奶奶饶命、求二少奶奶饶命……」彩衣立即将身子转向跟随上官赫宇一起走到院子里的卫珠玉,不断地向她磕头求饶。 面对彩衣的求饶,卫珠玉没有马上应答,而是抬眼看向跪了满院子的丫鬟们,打量完她们每一张脸之后,这才缓缓的开了口,「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瞧不起我,认为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二爷,这的确是事实,可是另一个事实是,我已经嫁给二爷,成了二爷名正言顺的妻子,成了侯府中的二少奶奶,你们就该尊我敬我为我主子,即便心里不服,也不该摆在明面上来欺负我,因为就身分而言,那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说着,她看向彩衣,面无表情的说:「我念你这是初犯,所以饶你一回,但是侯爷夫人说过,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所以该怎么罚还是照府里的规矩来吧。」 「夫人说的是。」上官赫宇忍不住勾了勾唇。「先让厨房把晚膳送上来,之后每个人下去领罚二十大板,彩衣五十大板,听见没?」 「是。」众人应是。 「谢二爷饶命,谢二少奶奶饶命。」彩衣汗湿背心的磕头叩谢。 晚膳送来之后,上官赫宇将想留下来伺候的红菱和红芙也赶走了。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两个也下去领罚吧。」他挥手道。 两个丫鬟明显有些愕然,没想到连她们也要受罚。 「二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彩衣那丫头会如此大胆做出那样的事,如果知道,奴婢一定会阻止她的。」仗着平日的得宠,红菱忍不住为自己的无辜申冤。 「不用说了,你们身为我院子里的一等丫鬟,不管知不知道底下的人做了什么,都有连带责任,不然分等何用?还是你们想降等级?」上官赫宇懒洋洋的说道,说出来的话却是冷漠无情。 「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领罚。」红菱再不敢多言,急忙和红芙一同退了下去。 两个丫鬟离开后,房里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卫珠玉因为肚子太饿的关系,也没理他,径自专心用膳,只是吃着吃着就有些食不下咽,因为有个人一直盯着她瞧,那目不转睛的目光实在是太刺人了。 不得已,她只能抬头问道:「二爷在看什么呢?」 「你又叫我二爷?」上官赫宇挑高眉头。 「夫君。」卫珠玉立刻改口。 上官赫宇满意的微微一笑,回答她的问题,「我觉得你很好看。」 卫珠玉一愣,不由自主的红起脸来,她低下头道:「我知道自己长得很普通,比不上那些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们。」 「可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卫珠玉这下不仅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连同梦境那一生,她也没经历过被人告白、赞美这样的事情,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他。 不过对他所说的这话,她还是不信的,不说他见过多少美人了,就说在这水云院里他那几个侍妾,就一个比一个赛花娇,是她拍马都赶不上的,她又怎会信他这口里的花花鬼话呢? 想罢,她也不心跳,不脸红,不再不知所措了,她抬起头,双眼直视着他,轻轻地摇头道:「我不相信。」 上官赫宇挑高了眉头,「为何不信?」 「虽然我还未见过夫君的那些侍妾,但却听说她们一个个娇美无比。我自认相貌平凡,又怎与娇美二字相比?」 「我不觉得你平凡。」 「夫君这是在自欺欺人。」 「不。」上官赫宇认真的摇摇头。「美人有很多种类,娇艳如花的,皎若秋月的,端丽冠绝的,雍容端庄的,各式各样。而你则是清丽可人,华耀内敛,令识其光华者着迷不已,如我。」 卫珠玉心里的小鹿又乱撞起来。 「夫君一定经常与美人打交道,巧言如簧之词才能这般信手拈来。」她对他说,同时也对自己说,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夫人这么说很伤爷的心啊,爷刚说的可全是肺腑之言。」上官赫宇伸手捣住胸口,摆出受伤的样子。 卫珠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无赖状,只有想办法转移话题。 「夫君,你平日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如何?」她问。 上官赫宇收起笑闹的神情,换回了懒洋洋的姿态,拿起筷子随手夹了片笋子放入口中,边咀嚼边问:「怎么突然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今日敬茶时听父亲说是母亲将夫君给宠坏了。」卫珠玉只将话说一半,想看他有何反应再决定要不要往下说。 「然后呢?」上官赫宇面不改色。 「母亲说你年纪还小,说你虽爱玩却不至于杀人犯法。」卫珠玉又说了点。 「所以呢?」 上官赫宇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反应,让卫珠玉一时有些难以抉择,她到底该不该向他说出自己的怀疑与臆测呢? 「所以我在想,母亲既然如此偏宠夫君,夫君与母亲的关系一定很好,我是不是应该要努力想办法讨好母亲,以免影响夫君与母亲间的关系?」她犹豫的说,一顿后又补了一句,「母亲似乎对我不太满意。」 「原来你也知道母亲对你不满意。」上官赫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卫珠玉完全搞不懂他这是在嘲讽她,还是有别的意思,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难懂了,该严肃的时候不严肃,不该笑的时候又笑。 「既然你觉得母亲偏宠我,那母亲为何会让我娶一个她不满意的媳妇为妻呢?」他似笑非笑的反问她。 卫珠玉忍不住瞠大双眼,表情不是疑惑也不是震惊,而是惊讶。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她的夫君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轨裤无知,他肯定已经发现侯爷夫人对他的偏宠是别有居心,并非她表现在众人眼前那般的真心真意。 第八章 「你知道了?」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知道什么?」他挑眉反问。 卫珠玉犹豫了一下,将心里那两个字说了出来。「捧杀。」 上官赫宇的眼睛一瞬间眯了起来,原本懒洋洋的神情立刻变得犀利,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锐利的眼神让卫珠玉忍不住胆颤心惊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他终于将那一身锋芒的气势收起,轻声的笑了起来。 「夫人实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他笑咪咪的看着她说。 卫珠玉沉默以对,只因不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是赞赏她,还是警告她。 「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刚刚那两个字说得挺好的。」 卫珠玉瞬间闭紧嘴巴,觉得自己真傻,怎么一下就把底牌给亮了出来呢?现在他这样态度不明、不置可否的模样,要她接下来怎么做? 上官赫宇没有为难她,开口问她,「你是从何处得知‘捧杀’这个词的?这种词应该不会出现在平民百姓生活里吧?」 卫珠玉愣了一下,答道:「我所开的粥铺,上门的客人各个层级都有,不乏富贵人家。那些人有时候与同行友人聊天会说一些高门大户家里不为人知的秘辛,内容总是超乎想像。」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捧杀一词却非出于此而已。 「原来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这么来的,我算是长见识了。」上官赫宇忍不住失笑道。 见他似乎又回到她所熟知的那个上官赫宇,没迫人气势,也没阴阳怪气、态度不明的模样,卫珠玉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忍不住轻声开的问道:「所以,真让我猜中了吗?」 「你真是用猜的吗?」上官赫宇不答反问,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没有证据自然是猜的。」卫珠玉强作镇定的点头道。 「算了,反正这也不重要。」上官赫宇轻摇了下头,认真的凝望着她问:「我只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卫珠玉被问得一愣。 「你若没有什么目的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冒险的和我说这件事吧?」 卫珠玉摇头,老实答道:「我只是想既然成了夫君的人,就要和夫君一条心才能同舟共济,而要做到一条心,当然得先明白夫君的心意才行。」 「真是这样吗?」上官赫宇没有轻信。 「我既无显赫的身分,也无背景靠山,未来能依靠的也只有夫君,就算不想这样也不行。」卫珠玉自嘲道。 「这倒是真的。」上官赫宇点点头,「所以我才会相中你并娶你为妻。」 「什么?你相中我?不是夫人相中我的吗?怎么会?」卫珠玉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给惊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怎么不会?你的样子似乎很震惊。」上官赫宇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 「真是你相中我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写着不信。 「没错。」 卫珠玉呆呆的看了他半晌,问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卑微又毫无背景助力的身分,可以迷惑麻痹一些人。」上官赫宇说。 「就因为这个?」卫珠玉愕然瞠眼。 上官赫宇微微一笑,又道:「还有你不屈不挠的坚强和友爱手足之情很让我欣赏。华耀内敛,我说过。」 卫珠玉无言以对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过竟是他主动相中她,决定要娶她为妻的,即便这是他的计谋。 「你相中我时就已经算准了夫人定会同意你娶我进门?」她问他。 「当然。」上官赫宇信心十足,接着又撇唇嘲讽道:「她既不是真心待我,又怎会让我去娶一个家世显赫的贤内助进门呢?也多龄我有这纨裤的性子,任性而为惯了,否则还不知她要为我的婚事头痛多久呢。 「平民百姓出身,娘家既无背景也无助力,没优渥的生活环境就不会有好的教养,自然就会无知、不懂规矩、缺乏见识,这样的女子岂不完全合乎她所希望为我寻找的媳妇的要求?」 「在你们这些贵人眼中,我真有这么差吗?」卫珠玉问道,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她一直觉得自己除了出身不如那些世家贵女外,其他方面并不差,至少在经营粥铺时几乎是人见人夸。 「肤浅的人向来只会看表相,从表相而言,你的确是会让世家贵胄们看不上眼。」上官赫宇老实道:「不过你放心,你夫君我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我该说谢谢夫君吗?」卫珠玉哭笑不得。 「不客气。」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她实在无言以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上官赫宇忍不住轻笑一声,指着眼前的饭菜对她说:「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卫珠玉摇头。她刚刚吃了不少,肚子已经不会饿了,加上现在讨论的事还没有一个结论,她也没胃口继续再吃。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她问他。 「什么也不用做。」 「也许我能出乎夫君意料之外的对夫君有大用也说不一定。」她认真的看着他说。 上官赫宇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神情莫测。他缓声开口问她,「你不问我与母亲为可会走到对立的局面吗?」 卫珠玉让二总有理由。我不雪知道,因为你是我夫君,出嫁从夫,况且夫妻本一体不是吗?」她想了想,还是没将自己的猜测与怀疑告诉他。 「有道理。」上官赫宇点头道,但表情却看不出他对她这个说法有多少信服。 卫珠玉也不在乎这个,反正日久见人心。 「需要我做什么,夫君尽管告诉我,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达成任务,但绝不会扯你后腿,成为你的累赘。」 「你倒是信心十足。」上官赫宇微微一笑,并没有真把她谨放在心上,只是过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后悔了。 【第四章 教你怎么做爷的夫人】 既然上官赫宇说她什么也不用做,卫珠玉自然当个听话的妻子,除了回门那天回娘家一趟之外,每天都乖乖地跟着侯爷夫人派到她身边的徐嬷嬷学规矩。 关于侯府的规矩,其实她在那场梦里人生之中就已经学过了,不仅是规矩而已,为了讨好婆母、讨好夫君、讨好侯府中的每一个人,她一直很努力的学习提升自己,让自己能像个真正贵族仕女,不再流露任何一丝市井小民的气息。 她拚命读书认字,学琴棋书画,学女红绣艺,学规矩女诫,从原先为了讨好,到后来为了打发时间。梦中的她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其实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管学什么都没有用。 不过老天垂怜,让她在梦醒之后没忘了她在梦中辛苦学习的一切,让她仍拥有那些知识、那些才艺,最重要的是,那些学习所带来气质的改变也完全显现在现实中,要不然她又怎能得到上官赫宇那句「华耀内敛」的赞美呢? 对于上官赫宇梦里梦外对她的差别待遇,她有时想到也会心塞,可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分清楚梦与现实,更何况梦里人生都结束了,她难道还要为了一场梦而毁了现实人生吗? 况且梦中的那个她着实也愚蠢了些,自始至终没搞清楚状况不说,镇日只会自卑自叹的为自己的心情忙活,他会不喜她、厌弃她、嘲讽她也是情理所在,还真怨怪不了他。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徐嬷嬷高亢的嗓音瞬间将心思神游的她给惊醒过来,她迅速回神。 「什么事?」她问。 「二少奶奶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奴说话?」徐嬷嬷一脸不悦。 「嬷嬷刚才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请嬷嬷再说一次?」卫珠玉歉然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根本没在听?」徐嬷嬷毫不客气的质问她。 「对不起。」卫珠玉直接道歉,不是怕她,也不是懒得与她计较,而是自卑懦弱就是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虽然上官赫宇说她什么也不用做,可是她总觉得至少她得把那个可以迷惑麻痹他人、一无是处的自己演好才行,不然一不小心泄露了她现今的聪明与优秀而引来不该有的注目,那岂不是在给他添麻烦? 所以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演朽木,搞得负责教她的徐嬷嬷火气愈来愈大。 第九章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一听见她说对不起,徐嬷嬷就发火了,口不择言的直接开骂,「老奴与二少奶奶说过多少次,二少奶奶是主子,老奴是奴婢,主子是不需要也用不着对奴婢开口道歉的,二少奶奶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怎么讲都讲不听啊?」 「对不起。」卫珠玉低头又道。 「才说着又来了!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了!」徐嬷嬷快快被她气死了。 「谁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啊?」上官赫宇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厅外响起,接着便见他施施然的走进花厅。 徐嬷嬷见状立刻迎上前去行礼。「二少爷。」 「二爷。」卫珠玉低头唤道,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谁让你叫我二爷的?不是让你叫我夫君吗?」上官赫宇不禁蹙起眉头。 卫珠玉怯怯地看了徐嬷嬷一眼。 「二少爷,这是规矩。」徐嬷嬷赶紧解释。 「你教她在别的地方的规矩就行了,别教到我房里来,爷的媳妇儿该怎么唤爷不是你这奴才管得起的。」上官赫宇冷哼道。 「老奴知错。」 徐嬷嬷立刻低头认错,不过上官赫宇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刚才我在门外好像有人在说什么朽木不可雕也,是怎么一回事?」 徐嬷嬷浑身一僵,冷汗顿时从背上流了下来。 身为侯爷夫人倚重的嬷嬷之一,徐嬷嬷自然知道这位出身卑微的二少奶奶是二少爷自个儿看中的媳妇儿,虽然没人想得透二少爷到底看中她哪里了,但事实就是二少爷真娶了她,让她成了安庆侯府里的二少奶奶,成了他们这些下人的主子之一。而她,身为侯府里的一个奴才,却对着身为主子的二少奶奶大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这摆明是欺主啊,她怎敢答话? 她不敢答,却有人敢说。 「徐嬷嬷骂的是妾身,妾身太笨了。」卫珠玉低声答道。 完了,完了,完了。徐嬷嬷瞬间面无血色,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 上官赫宇冷笑出声,怒极反笑地道:「你笨她一个奴才就可以这样骂主子?真是好阿,太好了!」 徐嬷嬷吓得双腿一软,立刻跌跪到地上去,磕头求饶。「老奴知错,请二少爷看在夫人 的面子上饶了老奴这一次。老奴是奉夫人的命令前来教导二少奶奶的,因为心急,求好心切才会——」 「才会这样奴大欺主?」上官赫宇接声说道,冷冷一笑又道:「看样子我得替母亲教教 她身边的下人了,免得母亲因顾念服侍多年的情谊而让一些老奴才们有所凭时,倚老卖老,奴大欺主。」 「不是,不是这样的,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徐艘嫂整个慌了神,跪在地上拚命的求饶。 上官赫宇不为所动,直接转头朝外头大声叫唤道:「来人!」 不一会儿,立刻有人应声而入。 「把这个奴大欺主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他冷声命令。 「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徐嬷嬷面无血色,犹在拚命磕头跪求。 「还不给我拖下去!」 徐嬷嬷立刻被人拖走,上官赫宇这才解气的「呸」了一声说:「爷的夫人也是她一个奴才能欺负的?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纨裤,符合京城百姓们对他的传言。卫珠玉心想着。 「还有你!」纨裤少爷倏然转向她,「你这个笨女人既然嫁给爷就是爷的夫人,是我安庆侯府的二少奶奶,怎么还会傻得让个奴才欺负?真是个傻瓜。看样子爷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爷的夫人了,跟我来。」说完,他负着手直接转身走了。 受气小媳妇只能低头赶紧跟上。 回到两人的房间里,上官赫宇让下人们都退下,又让下人们一会儿准备些热水,吩咐没重要的事不要前来打扰。 此话一出,他带媳妇儿回房的意图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在水云院伺候的下人们都了解他们二爷的轨裤性子,对于他白日宣淫这事也算是见怪不怪,得令后皆都闪得远远的,只留一个丫鬟守在月洞门处,为事后主子唤人要水时能有人听见。 卫珠玉本不知道他领她回房做什么,直到听见他命人一会儿备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等丫鬟都退下后,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怎知他却眉头紧蹙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后,一个人不知道在那边烦恼什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是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赫宇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旋即又改变主意叹息着开口对她说:「想赚钱还真难。」 卫珠玉轻愣了一下,问他,「夫君想赚钱?」 「有谁不想赚钱,不想发财的?」 「我的意思是夫君应该不缺银两用,怎么会有想赚钱的念头?」 「你是明知故问?」他挑高眉头看她。 好吧,卫珠玉终于肯定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也难怪他刚才会拿徐嬷嬷出气了。以徐嬷嬷的年纪,五十大板打下去肯定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就是不知道这么打折了侯爷夫人的亲信臂膀之后,侯爷夫人知道了会有何反应? 「我不是明知故问,只是想知道夫君想赚的是大钱还是小钱,是为了平日的花费,还是有其他用途。」她平静道。 「有大钱赚,谁会想赚小钱?」他反问她。 卫珠玉呆了一下,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我的错,是我着相了。」太过于执着地想在帮他对抗侯爷夫人之事中占一席之地了,以至于才会将一件简单的事硬分成两种情况来思考。 不过上官赫宇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个,他问她道:「你会问我赚大钱还是赚小钱,难道是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我的确是有赚钱的法子。」卫珠玉点头道。 「不会是要我开间粥铺吧?」上官赫宇开玩笑的看着她问道。 卫珠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粥铺与我娘家弟弟打对台吗?我不会为了帮夫君而置娘家不顾的。」 「还好,我也不敢冀望一间粥铺能帮我赚到多少银两。」上官赫宇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所以夫人所说的赚钱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他有些迫不及待。 卫珠玉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之后,才看向他缓缓开口说:「我想先知道夫君想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上官赫宇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 「想赚多少钱,想做多久?是暗地里做还是能摆在明面上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夫君准备花多少本钱来做这个生意,是打算要独资,还是要与人合伙?」 上官赫宇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却答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苦笑的道:「做生意从不是我擅长的,要不然先前也不会和几个朋友八口伙做生意最后却弄得血本无归了。」 「你们合伙做什么生意?」卫珠玉好奇的问。 「饭馆。」 「怎么会血本无归?」 「不知道。」 卫珠玉无言以对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揉了揉突然好像有些疼痛的额头。 「夫君,」她用和缓的语气开口道:「做生意不是只有拿银子出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管,只管等着赚钱或是赔钱,期间必须要有人经营、管理,付出心血和努力,才能获得回报,这才叫作做生意。」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所以我们也有找管事和掌柜来负责你说那些事,可是结果还是不行。」 「管事和掌揠虽然有本事,但他们能不听主子的命令吗?当主子朝他们下达明知会赔本、赚不了银子的命令时,他们明知不可为,但能拒绝不从命吗?」 一顿,她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看着他说:「让我来猜一猜,你们开了饭馆之后,一定常带朋友到饭馆里吃饭吧?然后经常请客,甚至有朋友到店里去吃饭被你们遇见了,你们也义气、豪气、大气的说不用钱吧?」 「这有什么不对,朋友间不都是你请我、我请你的?几顿饭而已。」上官赫宇眉头轻皱了下,有些不以为然的说。 第十章 「我知道,可是我想,我大致明白你们的饭馆为何会经营到血本无归了。」 「你是说这和我们请客有关?」上官赫宇瞬间瞠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那都是几两银子或是几十两银子的事而已,怎么可能?!」 「虽是几两或几十两银子的事,但架不住你们合伙人多,请的次数也多啊。」卫珠玉有些无奈地道:「夫君自个儿算算,你们花了多少钱请人吃饭,饭馆里端出来的那些饭菜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花银子去买食材,得花钱请厨子来做,还得花钱请伙计、掌柜等人来把饭馆经营下去,哪样不需要花银两的? 「换句话说,你们请一次客就得花两笔银两出去,一笔是买食材的钱,一笔是请人置办那一桌酒席的钱,这两笔加起来还不如到外头去吃省钱。最重要的一点是,请客的银两是从当初你们投入开饭馆的那笔钱之中付出去的,因为你们在请客时并未再掏钱付款不是吗?如此一来,你们所开的饭馆又怎么不会血本无归?因为始终是只出不进啊。」 上官赫宇的脸已经青青红红的轮流了好几遍了,整个就是羞的。 想他们那一群朋友都被人讥笑是轨裤公子哥,镇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除了伸手向家里要钱花之外,其他什么也不会。为此,他们那票人也是憋了口气,想证明自己不是真那般没用,这才会在他有心的鼓动下各自掏出一笔钱来合伙做生意,结果却让人丧气不已。 事后他们也不是没检讨过为何会这样,可是却找不出答案,因为掌柜有苦难言,压根就不敢将生意失败的事归咎于他们。 总之在这件事之后,每当他再提起做生意赚钱的话题,他那票朋友一个个都兴致缺缺的,让他充满了无力感,今日再提起这话题的结果亦同,他这才会发出想赚钱真难的感慨。 回想起来,也是他自个儿太自负了,怎会忘了他的夫人虽出身卑微,却不是一个简单寻常的女子,凭一人之力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讨生话,不仅将年幼的弟弟养大成人,还在九华街那样热闹的大街上挣得一间属于自家的铺子。 想他当初不就是看中她的不凡才相中她的吗?怎么在将人娶进门后就拿她当寻常女人般看待了呢?真是笨啊! 「夫人曾说过夫妻本一体,如果为夫有事请夫人帮忙,夫人愿不愿意帮忙?」他认真的凝视她,慎重的问道。 「自然是愿意帮的。」卫珠玉点头道。 「那聪明的夫人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最好是那种能赚大钱,而且源源不绝的那种生意。」上官赫宇一脸期盼。 「要赚钱就先要有投入,因为天底下没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要赚大钱更是需要大投入,夫君打算要花多少钱来投入?」卫珠玉问。 「如果夫人能保证肯定赚钱,甚至是赚大钱的话,夫人要多少有多少,为夫负责替你把那些银子找来。」上官赫宇深深地看着她,认真的承诺道。 「我保证能够赚钱,而且未来肯定能赚大钱。」卫珠玉信心十足的点头道。 问她如何能如此自信?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亲眼目睹过那日进斗金的敛财方法,就在她梦中的人生里。 如果她的梦境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生,那么她准备说给上官赫宇听的赚钱法子将会在十年后才出现,迅速风靡全京城,被所有世家贵胄们所追捧,成为有钱人们趋之若鹜的洒钱所在地。 「你说的是真的?」上官赫宇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强忍激动。 卫珠玉点头,「我想口说无凭,还是等我把这个赚钱的法子整理一下,写出一份计划书给夫君看了之后,咱们再来讨论如何?」 「好,咱们现在就到书房去。」上官赫宇迫不及待的起身道。 卫珠玉却没有跟着起身,反倒出声问他,「夫君是打算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上官赫宇倏然一怔,随即恢复冷静,重新又坐回椅子上。 「多亏夫人提醒了。」他苦笑的叹息道:「咱们这个院子里有不少各房各院的耳目,平常咱们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打探,可这事却得保密才行,一来防止有人使绊子,二来则是为了保护夫人,夫人的聪明才智绝不能暴露,否则危矣。」 「我也是这么认为。」卫珠玉同意的点头。 在这侯府里,她在梦中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能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之人,全是为了自身利益可以出卖他人的人,她不得不引以为监。 「这么一来,咱们得想个可以让你长时间待在书房,不会受人打扰、探究的理由才行。」上官赫宇眉头轻蹙。 卫珠玉也蹙起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突然间,她想到一个法子。 「弄个红袖添香这法子怎么样?让夫君教我读书认字。」她说。「传言上官二少爷在纨裤圈中最是风流倜傥、知情识趣,红袖添香这事发来也能得心应手,不引人怀疑才是。」 「玉儿这是在吃醋,还是笑话为夫?」上官赫宇挑高眉头。「为夫纨裤是为了要掩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 「后宅里那些美妾也是不得已吗?」卫珠玉忍不住脱口问道。 「我投降。」上官赫宇面露尴尬的立刻认输。 这么一来就换卫珠玉感到尴尬了。 「我没别的意思。」她亡羊补牢的为自己刚说的话做解释。「京城里的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况且夫君又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哪家姑娘见了不芳心暗许的?会有几房美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官赫宇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这话让他听了心生一股不悦。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啊?她难道真的不在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我其实是一个专情的人,一旦遇到让我动了真心真情的那个人,就会一心一意的相待,只与她白头到老。」他凝视着她的双眼,缓慢地对她说道。 卫珠玉不知他突然与她说这话是何意,也不敢让自己多想,只能「喔」的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回应。 「喔是什么意思?」上官赫宇不禁怒了,她这是什么反应啊? 「喔。我知道了。」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答道。 「知道什么?」他咄咄逼人的逼问她,对于她的回答相当不满意。 卫珠玉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能无辜的看着他,对他说:「夫君想听什么答案,不如直接告诉我?」 上官赫宇瞪着她,整个人气闷到不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她,「你听了我刚才说的话,难道就不心动,心里没有产生任何想法吗?」 卫珠玉沉默不语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说话啊!」 「夫君要我说什么?」她问他。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卫珠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缓缓的低声开口道:「我不敢奢求也不敢觊觎自己会是那个能让夫君动真心真情,会一心一意相待,只与她白头到老的那个人。因为奢求了若得不到就会失望、伤心、难过,而觊觎则会让自己变得卑微或是不择手段、面目可憎,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况且夫君的真心与真情也不是让人奢求或者觊觎就能够拥有的,不是吗?」她终于在说出最后三个字时抬头看向他。 「不是,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直视她的双眼道。 「这句话可以用于任何地方,就是不适用于情感之上,因为感情从来不是专心诚意去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的。」她摇头道。 她理智的回答让上官赫宇忍不住咬牙切齿,再也遏制不住的猛然起身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再将她用力的拥进怀中,霸道的对她说:「你既然已经嫁给我成为我上官赫宇的妻,就该放我在心上,一心一意、专心诚意的待我以及爱我,听见了吗?」 说完,他不等她有所反应,随即低头像是惩罚般的狠狠吻上她的双唇,却迅速迷失在她的香甜柔软之中,兵败如山倒。 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上床,才分开不一会儿的唇又贴上她的,同时间双手忙不迭的扯开两人身上的衣裳,在簌簌的摩擦声中肌肤相亲,然后呼吸渐重,呻吟渐起…… 第十一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守在月洞门处的丫鬟在打盹了无数回之后,终于听见厢房那头传来主子唤人送水的声音,真是好不容易啊。 【第五章 献计渡假村】 近来安庆侯府下人们最热议的一件事便是,不知二少奶奶到底有何本事,竟能得到二少爷的独宠,虽然这专宠的时日还不长,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还是很让人感到意外与震惊。 二少奶奶长得并不美,至少比起二少爷后宅里有如花朵般的蓉姨娘,和媚骨天生的媚姨娘两位差得远去了。 长相比不了,那比才情呢? 此话一出当真能笑掉人大牙,因为二少奶奶市井小民的出身在府中从不是秘密,谁相信她会有什么才情啊?当然,如果会煮粥也算是一种才华的话,哈哈。 所以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推测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便是此事压根与二少奶奶无关,单纯就是二少爷喜新厌旧的性子又犯了,独宠二少奶奶只因为新鲜劲还没过,等这劲头一过,二少奶奶八成就会被打入冷宫。 府中下人们的议论与传言自然没瞒过侯爷夫人的耳目,一一的被据实禀报给侯爷夫人知晓。 「他这回又做了什么荒唐事,让下人生出这些谣传?」侯爷夫人问心腹张嬷嬷。 「说是红袖添香,却天天带着二少奶奶在书房里胡闹。」一顿,张嬷嬷小声的补了一句,「听说要水要得有些凶。」 侯爷夫人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的摇起头来。 「果真是个没教养的才能容他如此胡闹。」她嘲讽道。 「这是二少爷过去从未遇见过的类型,新鲜着呢,会有今日这胡闹的作为也在情理之中,并无值得可疑之处。」身为心腹,张嬷嬷自然知道主子在意的是什么,想听的又是什么。 「我想也是。」侯爷夫人冷笑一声。「先前突然听说他要与人合伙做生意,侯爷还高兴不已,说什么终于长大有长进了,要我尽全力帮他,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结果呢?还不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二少爷从小到大就没长进过,又怎么可能一夕间就突然变得长进了?侯爷想得太简单了。」张嬷嬷说。 侯爷夫人嗤笑一声,语气充满讥讽的开口道:「他哪是因为想得简单,而是因为是那贱人的种,他才会镇曰望子成龙。可是怎么办呢?贱人生的就是贱种,是扶不可的阿斗!」 提到那贱人,侯爷夫人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因憎恨变得狰狞。 「当初,他为了那个贱人不顾我怀胎九月的身子,突然就要我收养那贱人替他生下的儿子,我被气得动了胎气早产、难产,最后甚至失去我辛苦怀胎九个月的孩子,也没见他改变主意,反倒还要我让那个贱种悄悄取代我那可怜孩儿的地位,将他视若亲生。」 想起这事,侯爷夫人便是一阵椎心之痛。 她恨极了,恨得不自觉的咬牙切齿,声音是从齿缝迸出来的。 「好啊,他既然要我认我就认,要我养我就养,要我疼惜宠爱,我就给他无尽的疼惜宠爱。这二十几年来我可是尽心尽力,倾尽所有的扶养他那个红颜薄命的心上人留下的孩子,好得连对我自个儿亲生的那几个孩子都没那么上心。他敢不满意,敢说我不尽心? 「一样都是在侯府里长大,养在我膝下的孩子,我要让他好好地看清楚,什么人生的儿子就是什么样子,贱人是生不出什么好东西的,只有我这个侯爷夫人所生的儿子才是侯府真正的传人、贵人,而贱人生的只会是贱种,是永远扶不起的阿斗!」 关于自己是个私生子而不是侯爷夫人所出这件事,上官赫宇是在两年多前,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侯爷夫人与张嬷嬷的对话才得知这个秘密的。 当时的他既震惊又难以置信,可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是私身子的身分,而是疼宠了他二十年的母亲竟是恨他的,对待他的好不仅是虚情假意,还带着极大的阴谋,欲毁了他一生。 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若非他亲耳所闻,他也不信会有这样的事。 所以两年多来,他一直未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他不说不是担心父亲会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而是不想让父亲为难。 母亲整整独宠了他二十年,不理府中兄弟姊妹们对她的怨慰,始终将他视为第一的疼宠他,这样的母亲何错之有,父亲要发难也师出无名,除非把他是私生子的身分傩在阳光下,否则又有谁会相信母亲宠他原来是为了害他呢? 捧杀,这么个后宅阴私手段因他不可告人的身分而被顺水推舟的施行了二十年却无人起疑,真的很厉害。 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二十年的疼宠,换来的是他名满京城的恶评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风流成性,京城霸王…… 她在听到那些评论他的话时一定很得意吧?因为那完全是她的丰功伟业,若不是她,他又怎能如此恶名昭彰? 二十年啊,她真的很能忍,也真的好可怕。 回想起当初他在听见这个秘密时,她说话的语气含着透骨的恨意,让他当场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颤。 这两年多来他时常在想,她到底有多恨他的生母、有多恨他,才会用这种忍辱负重的方式来企图彻底毁了他一生? 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生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连他这么一个无辜,而且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曾问过自己,如果错的一方真是他的生母,她的恨情有可原,那么他会原谅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吗? 老实说,他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没寻找到那个确定的答案。 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二十年的疼宠,她可以冷酷无情,可以虚情假意,他却没办法像她一样,毕竟他是真心真意的唤了她二十年的母亲,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虽然被她养成了纨裤,却没被养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渣。 「夫君。」 媳妇儿的声音让他从沉重的思绪中脱离,回到现实。他转头看向坐在桌案前的卫珠玉,只见她眉头轻蹙的看着他,脸上神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问她。 「夫君在想什么,神情为何如此沉重?」卫珠玉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是不是我写的计划书太过庞大,施行有困难?还是你觉得这个渡假村的主意不可行?」 上官赫宇轻愣了一下,迅速摇头道:「不是,我刚才在想别的事。」 卫珠玉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渡假村这个主意并不是完全她所想出来的,而是曾经在她梦中出现过。 这个渡假村将在十年后出现在京城郊外,并且在很短的时间风靡全京城,成为高官贵胄、公子小姐、老爷夫人们最爱去的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成为有钱人最爱去花钱享受的地方,而梦中的她有幸也去过几次,这才会对渡假村内的一切有所记忆与了解,她也不是一味的刘窃,还加上了许多自己的想法,改得更好、更贴近人性的需求。 上官赫宇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虽然有些大胆,有些像是我们那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在胡闹之下会做的事,可若是真建造出像你这份计划书中所写的那样一个渡假村出来,肯定会成为一个稳赚不赔的敛财之地,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母。」 一个集所有玩乐,让人可以放松身心,忘却一切烦恼,只要享乐的地方,哪个人会不想去?就连他这个快要对玩乐腻味的人在看完计划书后,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赶快将那个渡假村建造好,能快点到那里去玩乐了。 他的玉儿太聪明、太厉害了,能娶到她真是他的福气,他算是撞到大运了。 「玉儿,谢谢你。」他诚心诚意的对她说。「我真没想到你除了帮我想到赚钱的法子外,还特地为我们那样一群只会吃喝玩乐的朋友设想,做出这样一个可以让我们发挥吃喝玩乐所长的计划,真的非常谢谢你。」 卫珠玉轻摇了下头,有些担忧的道:「这个渡假村会需要很庞大的资金。」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 第十二章 但卫珠玉还是有些担心,不得不提醒他道:「如果没办法一次凑足那么多资金的话,可以将整个渡假村分成几期或是几区来建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先把白阳山周遭所有符合需求条件的土地全收拢到手。」 「好,这事我会亲自负责。」上官赫宇认真的点头道。 卫珠玉想了想又道:「虽然有点自夸的嫌疑,但我觉得这个渡假村以后会非常的赚钱,不知会不会因此引来有心人的觊觎,这点你们必须有所防范。如果可以,我觉得可以找几个没人敢得罪的合伙人入股。」 她会这么说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在她梦境里就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渡假村被一位贪婪的皇子看中想强取豪夺,后来因爆出太子和四王爷都在渡假村里占有股份这才幸免于难。所以这事他们不得不防。 「好,找靠山的事我会与大伙儿一起商量讨论,不过这事不急,等咱们的渡假村有些名头之后再找也不迟。」上官赫宇说。 卫珠玉点头同意。 「还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吗?」上官赫宇问道。 「暂时我就想到这。」卫珠玉说着又认真的想了一下,突然想到还有件事没交代。「夫君,你手上这份计划书除非是你绝对信得过的朋友,否则别轻易拿给人看。」她一脸严肃的交代。 「这事我知道。」上官赫宇既慎重又严肃的点头。他过去的人生虽然轨裤,但并非真的没脑子。 「其实这份计划书没写完全,其余的部分我会陆续整理出来再交给夫君。」 「怎么还有未完的部分呢?我觉得它已经很完整很完美了。」上官赫宇惊讶的看着她。 「夫君现在看到的其实就只是一个轮廓,渡f村内还有许多细部的内容我并未写出来,还有设计图也尚未画出来。」卫珠玉摇头道。 「设计图?什么设计图?」上官赫宇愕然问道。 「渡假村里的一切建筑设施都需要别出心裁的设计才够吸引人,住房的设计图,汤屋的设计图,跑马场、狩猎场、蹴鞠场,甚至是饭馆、商铺等,这些都需要与众不同才行。」卫珠玉告诉他。 「这需要花多少时间与精力,你一个人怎么有办法做这些事?」上官赫宇忍不住蹙起眉头。 「所以我只负责出主意提供想法,设计图的部分我也只能画出简单的草图,真正的建造图纸还是需要请专门的师傅来做。」 「请师傅这事不难,但这么一来,我担心你的身分会暴露。」他们先前便讨论过这事,一致觉得她的身分还是保密比较好。 卫珠玉早有打算。「所以夫君可能要替我找一位可以代我出面的人,由他来代替我与师傅们沟通,也只有他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这个人很重要,必须是信得过还要有才华的人才能担当。」 木秀于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加上她的出身又低微,娘家绝对会成为有心人用来对付她与威胁她的利器,所以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弟弟那一家人的安危防患未然。 「代你出面的人吗?」上官赫宇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方法可行,点头道:「好,这件事我来安排。这样做也好,有人能代你出面管理属于你的股份,不然总由我代你出面,定会引来不少怀疑。」 「我的股份?」卫珠玉愕然问道。 「这个赚钱大计可是你想出来的,自然要分你一份。」上官赫宇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没有银两可投入啊。」 「怎会没有?这份计划书就是你的本钱,还有之后要补上的细节内容与设计图都是,这些可都是千金不换的,若真要计较的话,你的股份绝对是占大头的。」 卫珠玉赶紧摇头,道:「我只是想帮夫君,没想要这个。」 「我可不能让夫人白忙一场,便宜了我那群酒肉朋友。」上官赫宇说着朝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有些坏笑的接续道:「况且咱们夫妻一体,玉儿不想要,为夫想要啊。」 卫珠玉呆了一下,忍不住被他逗笑出来。「其实夫君可以直接说这计划书是你写的。」 「那些家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会不知道我有几两重,写得出这样的计划书才怪,骗人也是需要打草稿的。」上官赫宇一脸惋惜的叹声道。 卫珠玉笑道:「夫君可以说这计划书是朋友写的,朋友已将股份让给你。」 「这样更不行。」上官赫宇立刻摇头,「他们会说见者有分,会要我把股份平分给他们,你不知道那群人无耻起来有多不要脸。」 卫珠玉有些无言以对,又觉得好笑。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上官赫宇拍案。「接下来我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待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你一个人要小心些,别让人发觉你在做什么事。」 「我会小心的。」卫珠玉点头道,「这些天咱们天天都到这书房来,想必大伙儿也都习惯了,只要我用你安排了功课给我做,例如练字什么的当藉口,应该不会有人起疑才对。」 「红菱和红芙那两个丫头自小就跟着我,应该是信得过的,要不要我将她们俩——」 上官赫宇话未说完就被卫珠玉的拒绝给打断了,「不要!」 他忍不住挑高了眉头,「玉儿这是……」 「那两个丫头对夫君抱持着什么心意,夫君可知道?」卫珠玉问他。 「不过是两个下人,玉儿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卫珠玉摇头,认真的与他分析道:「她们俩虽是侯府里的下人,但我若不是因为嫁给夫君的话,我的身分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如她们的,而这也是为什么府内的下人多数瞧不起我、不当我一回事的原因。」 上官赫宇脸色一沉,沉声问道:「谁瞧不起你、不当你一回事?跟我说!」 「夫君先听我把话说完。」卫珠玉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事他不知道吗?整个侯府里的下人十之八九都是瞧不起她的,而她与他提起这事并不是在向他告状,只是要让他认清楚一件事。 她说:「府里的下人们都觉得我配不上夫君,夫君身边的丫鬟自然不会例外,在对夫君倾心又觉得我配不上夫君这两种情绪的加成下,夫君觉得将她们俩派到我身边是帮我比较多,还是害我比较多?」 「你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胆敢害你?」上官赫宇冷凝肃杀道。 「对她们来说,夫君才是她们的主子,我只是一个配不上夫君的女人。」 「配不配得上还轮不到她们来管!」上官赫宇怒声道。「以后咱们院里……不,以后侯府里所有下人若有哪个敢对你不敬,你就给我狠狠地罚,打死也没关系,就说是我让你做的。」 卫珠玉摇摇头。「狐假虎威不能改变任何事,只会让我在侯府中更加寸步难行而已。」 上官赫宇瞬间皱紧眉头,因为他从没想过她在侯府中的处境会如此受委屈,偏偏仍得戴着纨裤少爷面具的他不能为她出头,因为若表现得太过在乎她,也只会害了她。 「可恶!」倏然,他握紧拳头狠槌了椅子扶手一下。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真的太没用了! 「夫君不必如此,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身分低微所造成的。」卫珠玉看着他柔声道。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纨裤,在府中拥有像父亲或像大哥那样的威严和气势的话,下人们又怎敢瞧不起我上官赫宇的夫人,不敬我上官赫宇的妻子?是我太无用了,才会连累到你,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卫珠玉再次摇头道。如果不是侯爷夫人的惯养捧杀,他不会长成纨裤,所以这事根本错不在他。不想他继续自责下去,她转移话题道:「夫君,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我安静的做自己的事,不会受到旁人的打扰了。」 「什么法子?」上官赫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咱们来吵架,然后你直接将我打入冷宫。」 上官赫宇先是一呆,然后哭笑不得的问她,「什么冷宫?哪来的冷宫啊?」 「听说宫里失宠的娘娘们都会被安置在那样一个地方,难道不是吗?」卫珠玉有些不确定。 「你的意思是要我假装对你不再关心,对你生腻,甚至是不想再看到你,忘了你的存在?」上官赫宇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第十三章 卫珠玉点点头,「下人们之所以瞧不起我、不敬我、想给我添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觉得我配不上夫君,不该有此运气得此殊荣,所以一旦见夫君你将我冷落、不再理会我,甚至根本懒得再看我一眼,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这儿了。」 「这法子会有效吗?」上官赫宇有些迟疑,因为他担心这么做会令她在府中的生活更加难过。 「我觉得应该会有,要不咱们赌一赌?」卫珠玉微笑的提议道。 看着她的笑脸,上官赫宇突然觉得有点儿心塞。 他知道她一定明白这法子一旦施行后,她在侯府里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每况愈下,可是她却仍是没有一丝犹豫,只是为了要帮他,他上官赫宇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娶到卫珠玉这样一个好妻子,还拥有她全心全意、义无反顾的帮助与付出? 他真觉得如果他们俩之间有谁配不上谁的问题,不配的那个人绝不是她,而应该是他才对。 卫珠玉,他的妻子,他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到永远,他上官赫宇绝不负卫珠玉。 以苍天为证,永不负吾妻。 侯府一角,两个婆子闲来无事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事?」 「听说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大吵了一架。」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两天前。」 「两天前?不是听说他们俩这几天是还蜜里调油、黏乎到不行吗,怎么就吵架了?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跟我说说。」八卦心熊熊燃起。 「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在书房里,两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闹翻了,书房里被砸得一团乱,二少爷甩门而去,留下二少奶奶一个在乱成一团的书房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然后呢,然后呢?」犹如听戏般的婆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然后听说二少爷那天离开侯府之后就一直没回府,直到刚刚不久前才回来,而且一回到水云院里啊,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丫头们把二少奶奶的东西全都丢出去。」 「真的假的?这是要出大事了。」 「可不是吗?成亲至今都还没满一个月呢,这位二少奶奶就被二少爷赶出正房了,还真是能干啊。j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夫人知道这事吗?」 「怎会不知道?在侯府里都传得人尽皆知了,也就你这几天出府回家去不知道而已,而且就在刚才啊,我看见夫人房里的翠玉姑娘正朝水云院方向走去,怕是领了夫人的命令去传唤二少奶奶了。」 「哇,这下有好戏瞧了。就说嘛,那种市井出身又无才德美貌的女人能吸引咱们二少爷多久啊,瞧,这新鲜劲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早知如此,上回有人开赌盘赌这位二少奶奶的新鲜劲能撑多久时我就下注了,真是后悔莫及。」全是懊恼、悔不当初的语气。 「还有人开赌盘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哎哟,这事你可别给我传出去啊,就是私底下几个人无聊随便说说的。侯府的规矩咱们可都知道,哪能乱来啊。」 「知道,放心,这事我听过就忘了,跟谁说呢!」一顿,又道:「话说回来,你说夫人会管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事吗?」 「管是一定会管的,可问题在于有用没用啊,你说,咱们二少爷那性子谁管得了啊?侯爷都管不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今后那位在府里要怎么过日子?」 「还能怎么过?跟府里那些被遗忘的老姨娘一样过呗。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啦,竟然被二少爷相中了,这是什么运气啊?」 「至少是正头娘子,比那些没名没分的小妾姨娘们好些。」 「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真是可怜喔。」 【第六章 夫妻暗通款曲】 二少奶奶卫珠玉被夫君赶出正房之后,沦落到住进了水云院院内最偏僻的一个小院落里,还被下令不许人去探望。 那院落小小的,就三间房间加一个小院子,因为偏僻,周围花草树木都长得挺高大茂盛,说好听点是绿意盎然、花木扶疏,说得难听些就是杂草丛生、缺乏人气,阴森森的了。 府里下人都在猜这二少奶奶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竟会将二少爷得罪惹怒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直接打入冷宫。 为此,府中原本瞧不起这位二少奶奶,等着看她闹笑话、看好戏的人们反倒不禁都有些同情起她来了,其中又以水云院里的一些丫鬟们感触最深,有些人甚至还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伤。 说起来,她们与二少奶奶一样都是出身低微卑贱,并期待有朝一日能傍上富裕权贵的人,差别只在于二少奶奶已成事,如今二少奶奶的下场会不会就是她们日后成事后的下场?为此有人惴揣不安,有人心生怯意,有人枕戈待旦蓄势待发,总而言之就是各忙各的,再无人有心思去关注那位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受宠不过几天就被二少爷打入冷宫的二少奶奶卫氏。 卫珠玉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从搬进那偏僻小院的第一天开始就自在的如鱼得水。 这个小院其实是她向上官赫宇要求的,因为整个侯府里她熟悉的就是这个地方。 在梦里,她便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对此处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哪里适合躲人偷听或偷看她都知道,对她而言,住在这里比住在其他居所都要令她觉得安全与安心。 当然,她不会跟上官赫宇这么说,只说她曾无意间经过这么一个地方,觉得那里挺好的,偏僻又安静,少有人会去那里打扰到她,正好适她思索渡假村的细部内容和构思设计图,最后她当然得偿所愿的搬到这里来了。 随她一起住到这小院的还有两个粗使丫鬟荷叶和小草,这两人自然也是她挑选的。荷叶和小草都是刚进府不久的丫鬟,身上还带着朴实气息与小心翼翼的畏缩感。 她们在进府时年纪偏大,荷叶已经十三岁,小草十二岁,用不了几年就得嫁人了,所以不适合收拢到身边调教为心腹,只能被分派去做粗使丫鬟,只是谁又想得到十年后,她们会成为后来掌家的世子夫人的得力助手、左右臂膀呢? 两人原来是被分派到水云院做粗使丫鬟的,大约是在明年夏天吧,会因救了长房的小少爷而被世子夫人要过去,从此获得重用,平步青云,当然,这也要她们本身有些本事和才干才行,而她们的确都是有能力的人。 卫珠玉知道这两人的好,当然先抢先赢的把这两个人要来了,她们未来之所以能得到世子夫人的信任,除了才干外,忠心更是重中之重。 为此,她不得不再次感谢那场梦里人生…… 好吧,虽然她一直觉得那是一场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现实中的人事物与梦境相符之后,她愈来愈觉得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人生。 这事实在太离奇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可是除了死后重生回到过去再重活一辈子这可能外,实在无法解释她所经历的这一切。 说真的,重生这个结论也让她有些心塞,觉得上辈子的自己也太没用了,她有没有这么蠢笨啊? 可是想了想她又充满了感谢,因为没有那一世的蠢笨,也不会有现今这个做事果断、对未来充满希望,对自己所要做的事都充满底气与信心的她了。 她能够重生真是太好了! 卫珠玉愈想心情愈好,有种想欢呼的冲动,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身后突然先响起一个充满委屈与想哭的声音—— 「二少奶奶……」 她有些吓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小草。 「怎么了?」她问。 「蔚房里的嬷嬷和姊姊们太坏了。」小草吸了下鼻子,哽咽的对她说。 「怎么道么说呢?」 「她们真的太坏了,明知道咱们院子离厨房远,要去厨房得花点时间,结果奴婢今天只是晚去了一点点而已,她们竟然就说饭菜都没了,不给咱们饭菜。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果是奴婢要吃的也就算了,这可是给二少奶奶的吃食啊,她们太过分了!」 小草说着说着就哭了,她除了觉得自己委屈外,更为二少奶奶感到伤心难过,因为这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第十四章 「别哭,没事,一餐不吃也不会饿死。」卫珠玉柔声安抚她。 「可是她们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连二少奶奶的分例都没留下来?以后如果她们总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该怎么办?」小草拭着泪说,哽咽的嗓音中充满了担忧。 「一会儿你找荷叶陪你去厨房,把咱们三人分例的食材给领回来,以后咱们自己煮。」卫珠玉没有丝毫犹豫的决定道。 小草呆了一下,「可是咱们这里没有蔚房啊。」 「弄个简单的土灶就行了,锅碗瓢盆就跟厨房要,她们若不给,就告诉她们我正准备要去找夫人评理,请问夫人安庆侯府的二少奶奶怎会没饭吃,得饿肚子?你问她们是要把东西给咱们,让你带着东西回来阻止我去正院,还是让你回来陪我去正院?你让她们自己做决定。」卫珠玉对小草说,类似的事上辈子也曾发生过,她是见怪不怪。 小草闻言后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奴婢现在就去吗?」 「嗯,记得找荷叶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卫珠玉提醒她。 「好,奴婢这就去找荷叶姊一起去。」小草用力的点头,兴冲冲的转身而去。 等小草和荷叶离开小院后,卫珠玉也没闲着,照着上辈子的记忆,熟门熟路的在水云院后院一角找到几块破损不用的砖头,将它们抱回小院中。 上辈子她就是利用这些废料堆出一个可以烧火煮饭的小灶,这事完全难不倒她。 小草和荷叶带着食材和锅碗瓢盆回来时,就看见她卷着袖子在院子里忙碌着,一双手弄得脏兮兮的。 「二少奶奶,您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放下,让奴婢来弄,别弄脏你的衣裳了。」荷叶迅速放下手上的东西,三步并两步的跑向她。 「没事。」卫珠玉挥挥手,满脸不在意。「衣服脏了洗干净就是,咱们这里只有三个人,要相互帮忙,别跟我见外。我在嫁进侯府之前也只是平民百姓,什么事没做过?没那么娇贵。」 「可是您现在是侯府的二少奶奶啊。」荷叶犹豫道,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空有名头的二少奶奶,所以你们别跟我见外,就把我当成一个大姊姊来对待吧。」 「这怎么可以?」荷叶依旧不敢越雷池,可一旁生性较活泼的小草已开开心心的答道—— 「好!二少奶奶,您人真好。」 卫珠玉对她微微一笑。 「二少奶奶,你这到底在做什么啊?」小草上前好奇的问。 「做灶啊,可以生火煮饭吃的灶。」 「这样真的可以吗?」简直比她家的灶房还简陋呢…… 「当然可以。」卫珠玉笑着点头道:「以前我摆摊子还没有自个儿的铺子时,摊上的炉灶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奴婢听说过二少奶奶开的粥铺生意很好,二少奶奶煮的粥一定很好吃。」 「你想吃吗?想吃的话咱们晚上就吃粥吧,我来掌勺。」 「这样好吗?二少奶奶是主子,奴婢怎能让二少奶奶煮饭给奴婢吃呢?」小草有些犹豫。 卫珠玉不以为然。「你们把我当成大姊姊别当成主子就行了,况且也没人看见啊。」 「我看见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在场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三人抬头的抬头,转身的转身,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卫珠玉有些傻眼,两个婢女则先是错愕呆滞,随即迅速低下头来,诚惶诚恐的出声喊道:「二爷。」 卫珠玉对着上官赫宇皴了皱眉头,无声的用表情询问他——你来做什么? 上官赫宇没理她,转头看向堆在一旁的锅碗瓢盆和食材,明知故问的道:「这是在做什么?这些米和菜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小丫鬟不敢应声,只好由卫珠玉来回答他的问话了。 「这里距离厨房有些远,所以妾身打算以后自己做饭吃。」 「真是这样吗?」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在暗中安排人注意这里动静,那人早将她没午饭可吃这事禀报于他,否则他又怎会忍不住跑过来呢?厨房那些奴才真是该死! 「是。」卫珠玉平静的回望着他,无声的告诉他这事她可以应付,没事,不必担心。 上官赫宇见状真是心疼到不行,他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快点让渡假村建造完成,快点让渡假村出名赚大钱,也让他能够挺起胸膛来大声说话,有能力保护他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她。 「刚听你们说要煮粥吃?」他问。 「是。」 「爷也没吃过你煮的粥,顺便也给我一碗。」 「这灶还没弄好,恐怕——」卫珠玉话未说完,便听他扬声叫道—— 「来人!去给爷弄个可以生火煮粥的灶过来,还有那些蔚房煮东西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给我送一份过来!」 卫珠玉顿时无言。 小院里气氛诡异,无人应声。 「都死了吗?还不快去!」上官赫宇怒吼一声,跟着他来的、因着他来而注意这边动静的下人立刻都动了起来飞奔而去,去通知人的,去拿东西的,去偷传消息的,总之很忙。 过了许久,应该出现在厨房里的东西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在小院里堆成一堆,但某人看了还是非常的不满意。 「炉子呢?没炉子要怎么煮东西?爷要吃的东西就在这样乱七八糟、没半点厨房样的地方煮出来吗?去,立刻找人来给我弄个像样点的厨房来!」 于是下人们匆匆来又匆匆去,被这位二少爷指使得团团转。 结果一个下午过去,小院里没飘出一丝粥香味,却多了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倶全的简易厨房出来,就搭在院子里的一角,至于将下人们指使得团团转的那位主子,早就不耐烦的离开现场了。 为此,卫珠玉哭笑不得,却又不免有些担心今日的事会不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或揣测? 当天晚上,她还在为这事忧心忡忡时,没想到引发这一切的那位爷却在半夜摸上她的床,害她差点没被吓得尖叫出声。 上官赫宇迅速捣住她的嘴巴,对她说:「是我,别叫。」 卫珠玉心有余悸的将他的手拿开,低声朝他吼道:「你疯了吗?荷叶和小草就睡在隔壁!」 「放心,我已让人下了迷药,她们俩早睡死了。」 卫珠玉呆愣了一下,问他,「你这是想做什么?」竟然连迷药都用上了! 「夫人搬到这儿住几天了?」他问她。 「几天了?」卫珠玉不知道问这有何用意,轻蹙了下眉头,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我没算日子,应该有半个月了吧?」 「正确答案是十八天!」他说,语气不知为何带了些许指控。 「所以夫君到底想说什么?」卫珠玉完全搞不懂。 「夫人搬到这儿都已经十八天了,换句话说,你已经有整整十八天没见到为夫了,你都不想为夫吗?」 卫珠玉实在无言以对。 放在她腰上的手倏然,勒紧,耳边顿时响起他咄咄逼问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啊,所以她直接换个话题,问他道:「今日下午是怎么一回事,夫君这样做不怕引人怀疑吗?」 「放心,我离开的时候边走边骂,说想来看你过了这么多天有无反悔之心,后悔了没,结果哪知道你竟然一点想向我道歉的样子都没有之类的话,总之,下人们都听见我气呼呼的咒骂了,不会懐疑的。」上官赫宇说得信心十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夫君还是别再来我这儿了。」话才说完,她就发现自己的腰又被勒得更紧了些。 「夫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想为夫啊?」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卫珠玉危机意识生起,忙不迭的换个话题。 「渡假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她问道,感觉腰间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 「你在粥铺里听到的消息果然是真的,白阳山里果然有温泉,我们已经派人将整座山都拿下了,山脚下的地也已经开始收购,用不了多久的时间,附近符合条件的用地都会让我们买下来,一切都照计划进行中,放心。」上官赫宇告诉她。 「资金呢?你们找了几个合伙人?」 第十五章 「哪来的合伙人?」上官赫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那几个家伙看过计划书之后都疯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我说要找合伙人筹资金,他们全都坚决反对,说有他们就够了,若不够还有他们家里资助,说什么也不肯让外人掺合进来,不愿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让给别人。」 「夫君没与他们说咱们需要靠山吗?」卫珠玉有些心急的问道,这事很重要。 「说了,他们决定找太子。」上官赫宇答道,一顿后又道:「我没告诉过你,那几个家伙中有一位是太子的表弟吗?」 卫珠玉呆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夫君那群轨裤朋友中有这么一个人。「我又不认识夫君那些朋友,又怎么知道他们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呢?」 「以后都是合伙人了,找个时间我再与你说说那几个家伙的事,现在咱们先办正事。」 「什么正事?」 「自然是生孩子的正事。」说完,他低下头,住她。 卫珠玉今日又睡迟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昨天晚上官赫宇又在半夜摸进她房里折腾了她一个晚上。 这情况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因为从他让人帮她在小院里造了个小厨房那日起,他只要没因忙渡假村的事而夜宿在外的话,回府里来就会在半夜跑到她这里。 她不是没抗议过,可惜抗议无效,这位大爷太过于习惯我行我震唯我独尊了。 说起来,这辈子的上官赫宇和上辈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一个黏人热情,一个疏离无情,相较起来,她当然喜欢这世的他,可是却又为此有些揣揣不安了起来,因为她担心他现在之所以会对她好,全是冲着她那不算完全完成的渡假村计划书,一旦她将完整的内容交给他之后,他对她的热情恐怕也会随之消失…… 她不喜欢自己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却又无力阻止,只有让自己更加专注在工作上,免得一得闲就胡思乱想。 「二少奶奶,舅太太来看您了。」 荷叶前来禀报,不一会儿便见小草领着她的弟媳妇朱蕊,和抱着孩子的奶娘走进屋里。「这里没事了,你们下去忙你们的吧。」待荷叶为她们送上茶水后,卫珠玉开口道。 「奴婢就待在外头,二少奶奶有事唤一声就行了。」荷叶点头应道,说完便将还想留下来逗弄小娃儿的小草给拉出去。 她和小草莫名其妙被选中陪失宠的二少奶奶搬到这个偏僻小院居住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并不是个蠢的,早就发现一些异常的端倪。 例如二少奶奶脸上从未见过伤心难过的神情。 又例如她们的小厨房里总会多出一些新鲜的食材。 再例如二少奶奶偶尔会晚起,每回晚起,神色间总是慵懒中带抹艳色,脖子深处或颈背总能看见一些红痕,床铺也总是特别凌乱,屋内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味,最最重要的是,偶尔房里还会出现一些男子用的东西,例如男子束发的头巾或玉冠,还有配饰等等。 第一次发现这事时,她既震惊又害怕,简直不敢相信二少奶奶房里怎会出现男人用的东西,然后因为实在太害怕了,她直接做了缩头乌龟,干脆当作不知道。 接着又一次发现这事时,她有一种完了,她死定了,她怎会这么倒楣遇见这么一个主子的绝望念头,没想到竟峰回路转的让她发现那遗落在二少奶奶房里的玉冠有些眼熟,好像就是二爷的? 于是,她在挣扎了几天之后,决定大胆一回,找了个机会将那玉冠交还给二爷,竟得到二爷一本正经的慎重托付,要她替他好好照顾二少奶奶。 总之,她算是明白了,虽然二爷和二少奶奶表面形同陌路,断绝往来,但实际上却一直在「暗通款曲」。 而且她发现二爷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二少奶奶,就像她和小草一样。 她们俩真的都好喜欢平易近人又对她们这两个丫鬟极好的二少奶奶,所以不管二爷和二少奶奶这出戏是要演给谁看,她都会誓死效忠二少奶奶和保护好这个秘密的。 卫珠玉并不知道荷叶的心思,因为时间宝贵的关系,此时的她正把握时间和李月沟通。 李月便是随她弟媳朱蕊一同前来的孩子的奶娘,但她的真实身分并非如此,而是上官赫宇替她找来,能代替她出面的人。 说起李月,她也算是个奇女子,以女儿身继承父业、招赘婿,一肩挑起承袭百年的匠人家业,还做得有声有色,在京城匠人圈内相当有名。 上官赫宇之所以选中她合作,一是因为她的专业,二则是她是个女的,至于诚信与为人从口碑便可得知,不需要担心。 今日是李月第二次来她这里,第一次自然也是藉由今日这方式前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引人懐疑又能待得久一些。 至于朱蕊则是因为太明白这位大姑姊对自家相公与卫家的恩惠,所以她和相公一样,只要力所能及帮得上大姑姊的事都不会拒绝去做。 此时的她正一边哄着儿子睡觉,一边听着她们两人讨论着自己听不太懂的事。 「二少奶奶上回交给我的设计草图,我已与其他匠人依着二少奶奶的要求完成了一部分,可是其中有几张图纸在制作上有些问题,我今日都将它们带来了,请二少奶奶指点。」李月说。 「指点不敢,咱们一起讨论,毕竟李师傅才是专业,我不过是个门外汉。」卫珠玉客气的道。 「二少奶奶客气了,您许多创新的想法不仅让我们耳目一新,也让我们学到了许多,扩展了眼界,您若是门外汉,我们这些人就不必混了。」 「好了,咱们就别相互吹捧了,时间宝贵。先来说说这张图纸,问题出在哪儿?」卫珠玉笑着摇头,随手从有问题的图纸中抽出一张道。 「这里还有这里。」李月仅看一眼便指出问题所在,并说明道:「我们实际测试过,这样做下方的承受力会不足。这里若是照你说的做,这部分规模会很大,整体会出现偏差。」 「我看一下。」卫珠玉眉头轻蹙的低头看图纸,一边挖掘前世在渡假村里的记忆,然后凭着记忆中的种种印象与李月讨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李月所带来的各种疑难杂症在两人合作讨论下,也都获得了解决。 李月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奶娃随着朱蕊由小草领路告辞离开,留荷叶一人在小院里伺候着。 「荷叶,帮我把这些图纸都烧了。」卫珠玉将刚才使用过的纸张全揉成一团后递给丫鬟。 之前这些事都是她亲手处理的,不过上官赫宇来时将荷叶把玉冠送还给他的事与她说了,两人讨论后一致认为这是个聪明且可以信任的丫鬟,已决定将她视为心腹来教导。 「是,二少奶奶。」荷叶将那团废纸接过来,谨慎的点头应道。 「你有没有问题要问我?」卫珠玉突然问道。 荷叶先是一愣,先是反射性的摇头,随即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你说。」 「这些日子二少奶奶为了练字和抄写佛经,大多待在屋内,也让奴婢到内库领了不少纸墨,可是奴婢好像都没看见练字或抄写佛经的成果?」荷叶小心翼翼的说道。 卫珠玉一呆。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她真是太大意了,怎会把这事给忘了呢?幸好有这丫头提醒。 「荷叶,你识字吗?」她微笑的问。 「奴婢识得一些。」 「谁教你的?」 「奴婢是跟着上学堂的弟弟学的。」 「既然家里有银两可以送你弟弟去学堂,你又怎会卖身呢?」卫珠玉不解。 「奴婢的爹娘是准备了些银两给弟弟读书,但没想到才几年而已就消耗了七七八八。」荷叶无奈道,他们实在没想到读书会这么花钱,不仅要学费,还要买书买纸送礼等等各种开销。 「所以你爹娘就把你给卖了?」 「不是的,是奴婢自愿卖身的。」荷叶迅速摇头道。 「为了你弟弟?」 荷叶点点头,有些激动又有些引以为傲的说:「奴婢的弟弟很聪明,今年才十二岁就通过童生的考试了,夫子说他再认真苦读三年,定能中秀才。」 第十六章 卫珠玉不知道荷叶的弟弟三年后是否真能中秀才,因为她上辈子并未听闻过此事,但她却隐约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荷叶与她算是同一类人,为了自己的弟弟与家人可以牺牲自我的那一类人。 她转身,从箱笼里翻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荷叶。 荷叶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她。 「这五十两算是二爷与我给你弟弟考中童生迟来的贺礼,你收下来。」她微笑道。 「这不行,不可以。」荷叶被吓到了,她的月俸不过才一两银子,这五十两她得存几年才存得到? 「收下。」卫珠玉坚持道。「这五十两除了是贺礼,也是我对你弟弟的资助、期许和盼望,希望有朝一日他做了大官,别人也能从他身上得到帮助,这是互助也是互惠。」 「可是——」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卫珠玉直接打断她道。「另外,从明天开始你随我读书写字。你弟弟既然是你的骄傲,你一定不希望有一天他会因你而被人说三道四的瞧不起吧?即便卖身为奴身不由己,也不能做个不明事理的蠢丫头,懂吗?」 见主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荷叶在深吸一口气后,换上一往无前的坚定神情,认真的点头应道:「是,二少奶奶。」 【第七章 中秋家赛】 转眼间时序来到秋天,这段期间安庆侯府一如往常般的平静,府中的人们几乎都快要忘了被上官赫宇放逐到水云院里最偏僻一角的二少奶奶卫珠玉了。 卫珠玉对此完全是求之不得。 过去几个月来,她除了固定时间要去给侯爷夫人请安露露面之外,自始至终都窝在自个儿的小院里过日子,觉得自由自在又宁静安详。 当然,这是她的感觉,在别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大多觉得她可怜又活该,不过那都与她无关,她自个儿知道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鲜少与人接触,却不代表她对侯府里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活泼爱串门子的小草是个非常棒的探子,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都能让她探听出一堆来,再综合她上辈子的记忆,许多别人想不透的事也就难不倒她了。 侯爷夫人并未对她真正的放心,因为过去几个月来,她几次派丫鬟想与荷叶和小草交好,好能打探她的事,全都让荷叶和小草给敷衍了过去。 侯爷夫人大概作梦都没想到,原本只是水云院粗使丫头的两人,竟会如此大胆的对正院的一、二等丫鬟睁眼说瞎话,而话说回来,卫珠玉自己也有些意外这两个丫头的胆子能这么肥就是了,难怪上辈子能出人头地,深受世子夫人重用。 在侯府内对她不放心的除了侯爷夫人外,还是上官赫宇后宅里的那四个侍妾——香姨娘、蓉姨娘、媚姨娘、柔姨娘了。 这四个人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这四人没少对她落井下石。 香姨娘是水云院院里资格最老的姨娘,是由侯爷夫人挑选来送给上官赫宇的暖床丫头,后来因怀了身孕而被抬作姨娘,却在怀胎四个月时落了胎还伤了身子,从此一生未再有孕。 蓉姨娘和媚姨娘都是上官赫宇自个儿在外头抵中,硬要抬进府中做姨娘的,两人的容貌可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令人惊叹也斗得最凶,蓉姨娘两年后会为上官赫宇生下庶长子,媚姨娘则是晚半年生子,隔年再添一女,两人谁也不让谁专美于前,斗得旗鼓相当。 至于柔姨娘和香姨娘一样,也是侯爷夫人送进水云院的,不同的是出身。 柔姨娘是在她进门前一个月才被抬进府里的新人,是位七品官的官家嫡出小姐,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不过要压她这个平民百姓出身的二少奶奶是绰掉有余。 所以,上辈子这位柔姨娘没少针对她、陷害她,即便她后来根本不入上官赫宇的眼,柔姨娘也想将她除之而后快,只因为她占据了二少奶奶的位置。 柔姨娘大概认为是她夺取了原本该属于她的正妻之位吧?毕竟她这个正妻的确是样样不如她。 卫珠玉如今细细思量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位柔姨娘八成——不,应该说十成十是侯爷夫人特地为了折辱她,给上官赫宇添烦恼才抬进来的。 她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是太蠢了,竟然会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看不明白,也难怪会抑郁一生了。 「二少奶奶,奴婢是荷叶。」荷叶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进来。」卫珠玉立即出声道,因为她正在等荷叶回来。 上官赫宇已经连续一个月不见人影了,上回他到她这儿来时,曾与她提到渡假村已有部分建造完工,他可能要找时间过去一趟,来回大约会花上七、八日。 可如今都超出他预计的时间三倍都不止了,却仍不见他返家,也不见他派人捎来半点消息,这让她有些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这才会派荷叶帮她回娘家问问,顺便到街上探听探听有无关于白阳山渡假村的消息。 「二少奶奶,奴婢回来了。」荷叶进门后先朝她行礼。 「免礼,快说说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卫珠玉迫不及待的问道。 荷叶点头,仔细的将她此次出府所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主子。 「从舅爷和舅奶奶那里奴婢并没有打听到太多有关二爷的消息,只知道二爷的确去了白阳山没错,因为听舅奶奶说李月师傅前几日也去了,奉的好像就是二爷的传召。 「舅爷说,白阳山有个渡假村的事近日已在京城里传开,舅爷偶尔能从到铺子里吃粥的客人那儿听闻渡假村的事。如果粥铺都能听见有人提起此事,想必京城其他酒楼饭馆之内谈论的人一定更多。舅爷说二少奶奶真的太厉害、太厉害、太厉害了!」 卫珠玉忍不住失笑,因为这话一听就知是弟弟有财的口吻,都当爹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荷叶继续说:「离开舅爷和舅奶奶那儿之后,奴婢又按照二少奶奶的交代去了城里几间生意极好的铺子逛了一下,果然就像舅爷所说的,到处都有贵人们在谈论白阳山渡假村的事。」一顿,她又补了一句,「不分男女老少。」 「那些人都说些什么?」卫珠玉好奇的问道*。 「有人说那渡假村好玩是骗人的谣言,有人言之凿凿、举证历历的说着朋友的亲身经历,还有一些人似乎很好奇渡假村的东家是谁,不住猜测着,不过最多人说的还是听说渡假村很好玩、很有趣,不去会后悔,去了还想再去之类的话。 「对了,奴婢还听见有人说能想出这主意,弄出个这么一个地方的人绝对是天才。」稍微停顿了一下,荷叶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道:「二少奶奶,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卫珠玉摇摇头,有那么一点底气不足,因为说到底这么好的主意并非出自于她本人。 「看样子咱们已经找到让二爷连续,个月乐不思蜀的原因了。」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荷叶睁大双眼,脱口道:「二少奶奶的意思是,二爷也被渡假村迷住了,这才会待在那里玩到乐不思蜀?」 卫珠玉忍不住被逗笑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以渡假村在城里被人讨论的热度,肯定会引来一些人好奇前往。渡假村还没正式开始营业,自个儿找上门的客人就络绎不绝,身为东家之一的二爷见状了又怎会不乐不思蜀呢?」 荷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 「二少奶奶,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听说往年府里都会办中秋家宴,府里的主子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得到场。您说二爷应该不会乐不思蜀到把这事给忘了吧?咱们要不要派个人送封信给二爷,提醒二爷一声?」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中秋家宴?」卫珠玉轻愣了一下,因为她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是她忘了不是重点,重点是府中根本无人来通知她这位二少奶奶有这个惯例啊,是真忘了,还是有意为之呢?答案不言而喻。 「有人来通知咱们今年中秋要办家宴的事吗?」她问荷叶。 荷叶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既然没人通知,咱们就当作不知道有这事吧。」卫珠玉决定道。 第十七章 荷叶呆了一下,有些忧虑的轻声问:「这样好吗?」 「我是新进府的人,又不受人待见,没人来通知我有家宴这事便表示他们不希望我去参加,免得坏了大伙儿过节的气氛,我得要有自知之明。」卫珠玉平静道。 「二少奶奶……」荷叶为主子感到不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主子。 「好了,这事就这样吧,没人来通知咱们就当不知道,至于提醒二爷的事,咱们既然都不知道有家宴这件事了,又要如何提醒二爷呢?所以即便二爷真忘了这事,那也不是咱们的错,你说是不是?」卫珠玉有些自嘲又有些使坏般的对荷叶眨了眨眼坏笑道。 荷叶愣了一下,想通后立刻用力的点头。 「小草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荷叶摇摇头。「柔姨娘身边的寒香和冬梅并没有再到咱们这附近来,也没再找藉口接近小草,那几次或许只是凑巧,无意之举。」 「你们不了解那一位。」卫珠玉若有所思的摇头道。 荷叶疑惑不解的看着主子,不确定主子口中的那一位是哪一位?是柔姨娘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们不了解柔姨娘,难道二少奶奶就了解吗?二少奶奶好像和那位柔姨娘就见过一次还两次面而已,话都没说过三句。 「总之,你和小草要当心些,千万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个侯府内,除了二爷之外,没有一个是真心希望咱们过得好的。」卫珠玉一脸认真的交代道。 「是因为二少奶奶平民百姓出身的关系吗?」荷叶忍不住问道。 「部分是,部分不是。」卫珠玉摇头。 「奴婢不懂。」 「那是因为你还小,进侯府的时间又不够长的关系,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卫珠玉对她微笑道。 荷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觉得二少奶奶好像愈来愈高深莫测了。 中秋佳节如期而至,卫珠玉所居住的小院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的,一点佳节气氛都没有,因为一如卫珠玉所预期,侯府内并未有人前来通知她这位二少奶奶要出席这场中秋家宴。 为此,荷叶与小草皆感到忿忿不平,小草还难过的红了眼眶,殊不知她们的主子根本是乐得轻松自在。 卫珠玉完全打从心里不想去参加这个家宴。 上辈子的她虽一样不受待见,但好歹也在侯府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家宴也参加过几次,感觉除了紧张、拘束、不自在,以及被人指指点点看笑话外,她从未在家宴上感受过一丝归属感或是愉悦的感觉。 在那种场合下,她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和怪人,即便后来随年龄增长,她的心态已变得淡然不在乎也没能改变这一切。 今生的她虽已不惧怕出席那样的场面,但能不出席她还是觉得很开心,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只可惜—— 「二少奶奶,夫人刚派人来传唤,让你尽快去金华厅。」荷叶匆匆来报,身后跟着小草。 「可知是为了何事?」卫珠玉眉头轻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草迅速地点头,开口道:「听说今日的中秋家宴府里的主子们全出席了,就只有二爷和二少奶奶缺席,侯爷为此发了一顿脾气。」 「二少奶奶怎么办?夫人让人来请二少奶奶过去,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荷叶满脸忧虑的说。 卫珠玉沉默了一会儿,倏然深吸了一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荷叶跟我去,小草,你留下来。」 卫珠玉带着荷叶来到金华厅时,家宴还在进行着,只是气氛显得凝重,厅里足足坐满了五张桌子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全都安安静静的用着餐,直到她到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无视众人的目光与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她笔直的走向主桌,朝侯爷和侯爷夫人屈膝行礼。「父亲,母亲。」 「你生病了吗?」安庆侯爷率先开口,冷声问她。 「儿媳身子无恙。」卫珠玉摇头答道。 「那你不知道今日有家宴吗?为何不出席?」安庆侯爷句句质问,「还有,赫宇人呢?听说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府了,你告诉我,你这个妻子是怎么做的?」 安庆侯爷愈说愈气,说到后来都忍不住动手拍起桌子来了。对于儿子自个儿相中的这个媳妇,他真是有一百个不满意与一千个失望。 面对侯爷公爹的质问与唯哮,卫珠玉直接跪下才开口说话。 她低着头,用着委屈欲哭的声音道:「父亲,儿媳虽然事前已从身边的丫鬟那儿听说了家宴的事,但并无人前来告知儿媳,要儿媳出席这家宴。儿媳自知不受待见,在没人通知的情况下,又怎敢自作主张前来呢?」 「家宴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安庆侯府的人吗?」安庆侯爷问她,气消了一点。 「儿媳生是安庆侯府的人,死也是安庆侯府的鬼。」卫珠玉哽咽的回答道。 「好了,起来吧。」安庆侯爷消气道,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侯爷夫人,「你怎么没派人通知她过来?」 「我以为赫宇那孩子会带她来,怎知他竟连自个儿都没来。」侯爷夫人苦笑道,然后望向卫珠玉问道:「二媳妇,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连家宴都缺席吗?」 卫珠玉摇摇头,自然不会老实说。 「你身为赫宇的妻子,怎会连自个儿的夫君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妻子,有没有关心赫宇啊?」侯爷夫人沉着脸,用责备的语气质问她,明显是要加深侯爷对她这个二媳妇的不满。 卫珠玉瞬间便明白她的意图,又怎会让她如愿? 她泫然欲泣的看了侯爷公爹一眼,再低下头哭声道:「母亲明知道儿媳早在数月前就让夫君驱赶到偏院居住,至今连夫君的院子都无法跨进去一步,又怎能怪儿媳不关心夫君?儿媳就算想关心也不得其门而入,无处可关心啊,呜呜……」 「这是真的吗?」安庆侯爷有些难以置信败转头问侯爷夫人,「他们夫妻俩没住在一起?」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事……」侯爷夫人表情有些僵硬不自然,她怎么也没想到卫珠玉会把这件事给抖出来。「侯爷,夫妻间难免会有不和吵架的时候……」 「二媳妇说的是数月前至今!这是真的吗?」安庆侯爷再次问道。 侯爷夫人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犹豫的道:「侯爷也知道赫宇那孩子的性子,他只是有点儿任性,脾气有些大……」 「够了!」安庆侯爷倏然喝道,「你明知道他的性子还由着他胡闹?二媳妇是他自个儿吵着要娶的正妻,两个人才成亲多久他就闹出分居这事,而你竟然还由着他?你这个做母亲到底是怎么行事的?」 侯爷夫人再会演戏,此刻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侯爷竟然当众在府中家宴全家大小都聚集在此时斥责她?他这是对她不满有多久,积怨有多深啊?此刻的她只觉得心寒。 「父亲,解铃还须系铃人。」世子爷上官宏辉开口道。「儿子听说有人在那近来最热门的白阳山渡假村里看见二弟,以他爱新鲜热闹的性子来看,这段期间他八成都待在那里,明日一早儿子就出发去将他带回来。」 世子都出声了,安庆侯爷也不好意思再发作。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面色沉沉的妻子,又转头看向引发这一切的老二媳妇,只见后者还在那边哭哭啼啼的抹着泪,让人见了就心烦。 「好了,别哭了,今天是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你在这边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真那么爱哭就回自个儿院子去哭。」他蹙眉道。 卫珠玉闻言顿时一阵心喜,她还在想一会儿要用什么理由离开这里,没想到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先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抹泪,这才哽咽的低泣道:「对不起,父亲、母亲,儿媳先行告退。」 说完她直接屈膝行礼,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转眼消失于金华厅之内。 安庆侯爷一阵傻眼,因为他只是想让她收起眼泪,并不是真要赶她离开啊。可是人都走了,他能还怎么办?难道要叫人去把她追回来吗? 罢了,随便她,卑微出身的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第十八章 反正安庆侯府二少奶奶的位置这丫头也不可能坐太久,因为以赫宇那孩子喜新厌旧又任性妄为的性子,休妻另娶是迟早的事,所以在此之前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离开金华厅的卫珠玉并不知道她的公爹安庆侯爷在想什么,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因为以她和上官赫宇现今的关系,要上官赫宇休妻,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此刻的她脚步轻盈的往她所居住的小院前进,而且愈靠近目的地,她脸上愉悦的神晴就愈难遮掩。 一路上忧心忡忡的跟在她身边的荷叶也看出了端倪,恍然大悟的明白二少奶奶是真心一点也不想参加这个家宴。只是这样真的好吗?二少奶奶原本在府中的存在感就够低了,若是连家宴都不露面,以后在这个侯府里谁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位主子啊? 荷叶不得不为二少奶奶在这侯府里的处境深深地担忧着。 回到居住的小院,留守的小草惊讶的看着她们,似乎没料到她们能这么快就回来。她脱口问道:「二少奶奶、荷叶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卫珠玉心情愉悦的答道。 「只是惹怒了侯爷,被侯爷从金华厅里赶了出来而已,没事。」荷叶苦笑的补充道。 小草张口结舌,整个人都被惊呆了。「那、那怎么办啊?咱们、咱们不会被赶出侯府吧?」 卫珠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荷叶却再也受不了主子的云淡风轻,叹气道:「二少奶奶,您别说得这么轻松,您这回 惹怒的不仅只有侯爷而已,还有夫人。侯爷平日是不管内宅的事,所以对您的影响不大,可是夫人就不一样了,您……唉,奴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卫珠玉笑了笑,依然不以为意,面不改色。「以我现在住在这个偏僻小院里,三餐自理,身边就你们两个丫鬟服侍的处境,要再差恐怕也差不到哪儿去吧?所以没事,别担心。」 荷叶和小草面面相觑的对看一眼,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好了,不提这事。今天是中秋,咱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也一样能过好节。咱们来煎饼做些点心,晚上可以边赏月边吃。」卫珠玉微笑道。 一听见要做吃的,小草眼睛都亮了,立刻用力点头,自荐道:「二少奶奶,奴婢去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拿来用的?」 「好。」 小草立即转身,兴冲冲而去,惹得一旁的荷叶禁不住的苦笑。 「荷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卫珠玉柔声对她道。 「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想太多了,奴婢总觉得夫人除了不喜欢二少奶奶之外,好像还对二少奶奶存了些许的恶意。」荷叶犹豫的对她说。 卫珠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观察入微,竟然连这事都能感觉到。 「荷叶,这话你以后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连小草也不行,知道吗?」她一脸严肃的道。 「二少奶奶?」 「在这个户有尊卑没有对错的侯府里,有些事情知道了你说了无妨,有些事却只适合放在、心里,你必须学会谨言慎行,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为你引来杀身之祸。我说的话,你可明白?」卫珠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荷叶并不笨,相反的还很聪明,仅一瞬间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她用力的点头,填重的应道:「奴婢知道了。」 「好了,去帮我把火生起来吧,我来看看咱们小厨房里有哪些东西适合用来做煎饼和点心,可惜食材不足,不然还能做几个月饼来吃。」卫珠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忽又想起「月饼」这个时候好像还没出现,好像还要再等几年之后才会有。 想到这儿,她发现自己似乎又找到一条生财之道,虽说她只会做最简单的几种月饼,但却吃过不少各式各样的月饼,只要找到几个手艺高超的糕饼师傅与她合作,又有什么口味的月饼做不出来呢? 她愈想愈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下回夫君再到她这儿时,一定要记得与他提这件事,只不过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再出现就是了,竟然连月圆人团圆的中秋家宴都敢缺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第八章 捉谁的奸】 上官赫宇其实什么也没想,他是真的忙过头了,忙到想起中秋家宴的事再急急忙忙从白阳山赶回家时,中秋十五的圆月都已经爬上山头,侯府中的家宴早已结束,各房的人都散场回房休息了。 站在只剩下一些下人在收拾善后的侯府后花园里,他有些无奈的伸手搔了搔头,知道明天自己肯定是逃不过父亲的一顿责骂了。 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至于现在嘛…… 他转头望向侯府的某一方向,在那方向最偏僻的一角有个小院,院里朴实无华,既没有华贵富丽的装饰布置,也见不到任何贵重值钱的物品,但里头却住着他这段日子来最思念的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倾诉他的思念,可惜不行,侯爷夫人的耳目众多,他若真这样过去的话,肯定他前脚才踏进那小院,后脚这消息就会传进侯爷夫人的耳朵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忍,反正——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满是灰尘的衣裳,他也需要梳洗一下。 一路从白阳山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脏就罢了,身上似乎还有股酸臭味,让他这样去见人,他也丢不起这个脸。 想罢,他收回视线,转身回到水云院,让红菱和红芙帮他备水,服侍他洗发沐浴。 待吃了些东西,头发也干得差不多后,他便以要睡了为由将丫鬟全赶出房门,命她们将院子里的灯都熄了,免得扰了他睡意,然后趁暗翻窗而出,熟门熟路的来到那偏僻的小院,再偷偷地摸进娇妻的香闺,爬上娇妻的床。 上官赫宇的手一搭上卫珠玉的腰,立刻就把她给惊醒过来,她下意识的出声问道:「夫君?」 「夫人,你好香。」上官赫宇从她背后搂住她,直接亲吻上她柔嫩细致的颈背与肩窝,低喃的对她说:「这段期间夫人有没有想念为夫?为夫可是想死夫人你了。」 卫珠玉挣扎的转身面向他,问他道:「夫君可记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是中秋阖家团圆的——」 「欸,你别说话,先让为夫吻吻你以解相思之苦。」 已情动的上官赫宇根本无心去听她说什么,直接就覆上她的嘴巴,以吻封缄,一双手更是迫不及待的探入她衣内抚摸她光滑的后背,然后慢慢地往下滑去,探进她亵裤内,滑入她双腿间。 卫珠玉遏制不住的嘤咛出声,完全抗拒不了他热情的攻势,不一会儿就兵败如山倒的被他拿下,赤裸的躺在他身下承受他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冲撞,直到差点昏厥,他低吼一声整个人瘫软的压在她身上为止。 两人水乳交融的拥抱在一起喘息了好久,直到呼吸终于平缓下来,上官赫宇才抱着她一个转身交换了位置,改成由她压在他身上。 欲望得到满足,某大爷才有闲情说话。 「我没出席家宴,父亲很生气吧?」上官赫宇搂着娇妻开口问道。 「夫君明知会如此,怎还缺席?」卫珠玉有气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反问他。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这事后,再马不停蹄的从白阳山赶回来还是已经迟了。」上官赫宇苦笑道。 「这段期间夫君一直都待在白阳山那儿?」卫珠玉抬头问他,感觉他在黑暗中轻点了下头。 「本来我们只是想带群人去那里试玩一番,看看那些人对咱们渡假村的接受度,没想到一不小心让这事给传了开来,弄得现在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渡假村的事。」上官赫宇的语气有些悔不当初。 「这不是好事吗?」卫珠玉不解。 「是啊。」上官赫宇虽答是,但语气中却充满了无奈。 「怎么了?」卫珠玉关心的问道:「愈多人讨论不就表示愈受注目,也愈能吸引游人前往游玩吗?」 「是没错,但咱们的渡假村才建造完成一部分而已,还有一大部分未完成,根本容纳不了络绎不绝前来游玩的人潮啊。」上官赫宇苦恼道。 第十九章 卫珠玉也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上官赫宇继续说,「我们还担心脑子动得快的人会跟风,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大华山渡假村或会阳山渡假村之类的渡假村冒出来。」 「会有同行竞争者出现是早晚也难免的事。」卫珠玉安慰他。 「我知道,只是后悔当初大伙儿考虑得不够周详,都太过得意贸然行事了。」上官赫宇自我检讨。 「经一事长一智便是无价的收获。」卫珠玉柔声道:「况且夫君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管有多少人会跟风咱们,弄出什么渡假村,咱们白阳山渡假村还是会鹤立鸡群,独树一格的成为这一行无可取代的领头羊。」她斩钉截铁的对他说。 上官赫宇顿时听出了兴趣与精神,兴冲冲的翻身拉着她坐起来。「玉儿如此自信?」 「夫君对咱们的渡假村没信心吗?」她反问。「不说咱们的建筑设计与规模规划新颖,就说白阳山的天然景观与温泉溪流,这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比白阳山幽美的好地方吗?这便是当初我让夫君不管如何,一定先将白阳山附近适合的地都给买下的原因。」卫珠玉在黑暗中微笑。 「玉儿这是未卜先知吗?」上官赫宇的语气充满了惊叹与佩服。 「应该说是未雨绸缪吧。」上辈子关于白阳山渡假村的谣言她闲来无事之时也听了不少,而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不得不防。 「不管是未卜先知是未雨绸缪,为夫对夫人的聪明智慧都是甘拜下风。」说着,上官赫宇忍不住轻笑一声。 「夫君在笑什么?」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卫珠玉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发笑。 「玉儿可知咱们的渡假村有多受欢迎?那几个家伙见状都快要乐疯了,现在天天在那边作着坐拥金山银山的美梦。」上官赫宇搂着她开心的说。 卫珠玉轻轻一笑,原来是在笑这事,不过这倒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夫君,太子是否已经入股?」她问道,开始担心以渡假村这未推出就先轰动的势头,那些企图强取豪夺的贪婪者恐怕不久后就会出现。 「放心,不仅已经入股,前些日子还亲自去了一趟。太子对渡假村可是满意得不得了。」上官赫宇得意道。 「说我杞人忧天也好,我总觉得以咱们渡假村这轰动的态势,想不劳而获从中分一杯羹的人肯定不少,夫君最好多注意一些。」卫珠玉有些忧心忡忡的提醒他。 「好。」上官赫宇认真答道。 卫珠玉不放心地又道:「这类的人通常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自身的安全也要多注意,平曰不管去哪儿,身边最好还是多带点人手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这事我也会提醒那几个家伙注意。」上官赫宇在黑暗中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表情严肃而慎重。 事实上他们也没想到渡假村能这么火热,明明仅建造完成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正在赶工中,却已能让前来游玩的人乐不思蜀,」掷千金的整日耗在那里不想离开。 早知如此当初他们也不必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宣传,吸引人前来渡假村游玩了,根本就是多此」举、自找麻烦。 瞧他们现在,一个个忙得跟陀螺似的,得监督未完成的建造h程,得接待络绎不绝的来客,得安排训练手下、调度人手,现在还得防止有心人的觊觎与暗害,难怪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果真如此。 「唉。」黑暗中,卫珠玉突然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上官赫宇立即回神,关心的问:「是不是这段曰子爷不在府里,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夫人气受了?告诉爷,爷帮你出气。」他搂着她牛气哄哄的说道。现在他的夫人就是他上官赫宇的逆鳞,谁敢惹谁死! 「我都被眨到这冷宫来了,还有哪个奴才会吃饱太闲了跑来惹我啊?」卫珠玉忍不住失笑道。 「那玉儿刚才为何叹气?」 「原本我是有件事想找夫君商量的,可是现在似乎只能作罢。」卫珠玉又一次叹息。 「什么事?为何要作罢?」上官赫宇追问。「你告诉爷,不管多难的事,爷都会想办法帮你达成心愿。」他说得信誓旦旦。 「也不是什么心愿,就是晚上赏月时我突然想起一种名叫月饼的点心,觉得它应该能受欢迎……」 「月饼?那是什么点心?夫人除了会煮粥外,竟然还会做糕点啊?」上官赫宇很是赞叹,觉得他的夫人当真是个天才,无价之宝——独属于他上官赫宇的无价之宝。 「会做,但手艺只能算是普通,所以才想找夫君问问是否能网罗到几个手艺好的糕饼师傅来做这个月饼,把这个生意给做起来,不过看现今这情况,夫君光是为了渡假村的事就忙得不可开交了,大概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筹备什么糕饼店。」卫珠玉叹息道,真的觉得放弃这条生财之道有些可惜,无奈时机不对。 「玉儿说的那个月饼为夫从未听过,它当真好吃?真能——」 上官赫宇话未说完,便听见屋外突然传来荷叶那丫鬟惊愕又惊慌的大叫声——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荷叶自从受到二爷的信任与托付,要她照顾好二少奶奶后,就养成了半夜会起床巡视一下小院的习惯,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倘若二爷又在半夜来探望二少奶奶的话,她可以帮忙把风。 今晚她一如往常在半夜起床巡视小院,隐约听见二少奶奶屋里传出说话声,就知道肯定是二爷来了。 二爷都一个月没回家,没想到一回来就往二少奶奶这儿跑,这是已经完全把二少奶奶放心上了啊,她真替二少奶奶高兴,真想让府中娜些老在背后嚼二少奶奶舌根的人知道这事实,看那些人以后还敢不敢在私底下说三道四的,只可惜这事她只能想不能做。 荷叶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径自端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把风,一边欣赏夜空上皎洁的中秋明月。 风清月朗,万籁俱寂,真是天凉好个秋啊,如果她会饮酒的话—— 宁静的气氛突然被一串突兀的脚步声打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倏然冲进小院里,把来不及反应过来的荷叶给捉住,惊吓得荷叶不禁脱口大叫——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为首的人没理会她,进院后直接喝令道:「围起来,别让人给跑了!」 「什么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知不知道这屋里住的是二少奶奶?」荷叶挣扎着大叫,既惊恐又怒不可遏。 原本在睡觉的小草也被这群人从屋子里拉出来了。 「二少奶奶?过了今晚就不是了,凭她这么个贱人也配称二少奶奶?」抓着荷叶的婆子高声道。 「什么?」荷叶被眼前这大胆不敬的婆子给惊呆了。 「孙嬷嬷?」被人押到荷叶身边,仍云里雾里的小草认出那婆子。 「小草,她认得她?她是什么人?」荷叶问小草。 「她是丹桂的娘。」小草茫然的答道,又问:「荷叶姊,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的,他们跑到咱们这小院来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来捉奸的。」孙嬷嫂冷笑道。 「什么捉奸?捉谁的奸?」小草明显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没意识到「捉奸」这两个字的严重性。 「小草,丹桂是谁?」荷叶问。 「丹桂是柔姨娘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她爹在西华街一间布庄里当二掌柜,是帮夫人做事的人。」小草答道。包打听的她对府里的人事关系完全是信手拈来,即便半梦半醒也能回答得清清楚楚。 柔姨娘和夫人? 荷叶愣了一下,对于前者她还没什么想法,但后者却让她立刻联想到二爷和二少奶奶伪装夫妻不和这件事,难道二爷和二少奶奶要防的人真的是夫人吗?她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不过眼前并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因为刚刚下令的那人又开口下了第二道命令—— 「把门撞开。」 「住手!」荷叶倏然瞠大眼叫道,厉声阻止,「这里是二少奶奶居住的地方,你们胆敢没经过传唤就往二少奶奶的房里闯?你们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把侯府的主子放在眼里?」 第二十章 「不过是个贱人而已,还敢称做主子?咱们可没有一个会偷人、不守妇道的主子。」孙嬷嬷冷笑。 「孙嬷嬷,你怎么敢这样说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才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们、你们……我一定要告诉二爷!」小草既震惊又怒不可遏,终于弄清楚眼前这阵仗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蠢,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告我的状?真是不知死活。」孙嬷嬷说。 「把门撞开。」为首之人再度出声道。 先前因荷叶的喝止而有了犹豫、举步不前的两个人立刻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先是对看一眼,接着一同抬起脚来用力把房门踹开。 这群人既是来捉奸的,在冲进小院断了屋里奸夫的所有去路之后就将带来的火把点着,将整个小院照得明亮如白昼一般,因此房门一被踹开,门外的亮光立即射入屋内,同时也照亮了坐在屋里正中央椅子上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里衣,头发披散在肩上,慵懒的模样就像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踹门的两人一见到那人的脸登时就呆住了,腿软的差点就要往地上瘫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进去抓人!」 为首的王福来从后方走过来,还未看见屋里的人,只见那两人呆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也没有应声。 「怎么了?」他终于发觉不对劲,上前拨开那两人往屋内一看。 娘啊!王福来都快尖叫出声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二少爷?!这怎么可能?二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二少爷?」他抖着声音,抖着双腿,全身都在抖,只因为二少爷那张脸黑得都快要能滴出墨汁来了。 上官赫宇缓慢地抬眼看他,冷淡的问道:「你们想抓谁?」 「奴才……」「扣」的一声,王福来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跪落到地上,整个人趴伏到地上拚命的磕头求饶,「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 王福来一跪,随他前来捉奸的一众人等顿时如骨牌倒塌般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跪了下来,个个面无血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少爷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想捉与二少奶奶通奸的那个蔡夫就是二少爷吗?这真是他娘的在开什么鬼玩笑啊? 跪在地上的众人此刻除了惊恐外,个个都在心里破口大骂,唯独孙嬷嬷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因为捉奸这事就是由她女儿牵头的,是女儿跟她说这事已经确认,柔姨娘也禀报过夫人,夫人的意思是需要人赃倶获才能定罪,而这立功的机会柔姨娘决定送给他们一家。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二少爷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情况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刚才,她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得意忘形的话? 她是不是骂了二少奶奶,说二少奶奶是贱人?是不是还说她偷人,说她不守妇道?她不可能真的说了那样的话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安庆侯府中秋这一晚真的很热闹,上半夜是因中秋家宴而热闹,下半夜则是因为水云院,因为二少爷。 这晚,除了门房和院中几个负责收拾善后的下人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二少爷是在何时回府的,直到四更天之后,侯府大总管侯友封突然被人叫醒,一醒来就接到二少爷的命令,然后风风火火的率领一群和他一样在半夜被唤醒的下人随他去了水云院。 一路上奉二少爷之命前来通传他的丫鬟并未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问,也不太在意,因为近几年来,二少爷不靠谱的事做了还不少,而且这也不是他第一回在三更半夜被二少爷命人叫醒了。 当初媚姨娘进府时也是在三更半夜,二少爷连声预告都没有就把人给领回来了,命他带人连夜整理出一个小院给新宠居住,让他忙了一宿都没睡。 侯友封的思绪猛然一顿,心想:今晚二少爷半夜召他带人来,该不会又是为了同样的事吧? 他愈想愈觉得八成是,因为二少奶奶不得宠,夫人为二少爷新添的那位柔姨娘似乎也不得二少爷欢心,香姨娘、蓉姨娘和媚姨娘又失了新鲜劲,二少爷能忍这几个月才又再带女人进府已经算是难得了。 侯友封有些理所当然的边走边想,然后很快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带路的丫鬟进水云院后,并未将他们带往正房,而是直接朝院里最偏僻的方向走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失宠的二少奶奶好像就住在那里的小院。 所以,二少爷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唤他来,还让他带了这么多人是为了要处理与二少奶奶有关的事?这事……难道……不会吧…… 侯友封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震惊,觉那位二少奶奶再无知,应该也不会大胆到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出来,可是大半夜的又要他带人手前来,除了那种事,他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事。 他眉头紧蹙的跟在带路的丫鬟身后匆匆地走着,目的地正如他所猜想的,是二少奶奶居住的偏僻小院,而小院里灯火通明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当他踏进小院门内看见跪了一院的下人后,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大不妙的感觉。 他压下揣惴不安的一颗心,沉稳的走上前,向侯府内最难搞的小祖宗恭声唤道:「二少爷。」 「侯叔,这么晚还打扰你歇息,真是抱歉了。」 「小的不敢当,二少爷千万别这么说。」侯友封有些惶惶然,这小祖宗对他这么客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需要不敢当,侯叔可是侯府里的老人,又是大总管,掌管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几十年了,只不过也不知道侯叔你是不是老了,连下面的阿猫阿狗在你眼皮子底下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你都还可以不知不觉的安然入睡。」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或不满就请直说吧,不需要这么折辱小的。」侯友封苦笑道,对于小祖宗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真的有些胆寒了。 上官赫宇倏然冷哼一声,直接问道:「侯叔身为侯府的大总管,可知今晚这个捉奸之举?」 「什么?」虽然早有预感,侯友封还是被惊到了,他迅速摇头否认道:「小的并不知情。」 「侯叔身为侯府大总管,却连有人半夜带了一群人私闯主子宅院这样的事都不知不觉,如果这群人是杀手,你说爷焉有命在?」 「这件事是小的失职,小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二少爷一个交代。」侯友封躬身誓言道。 「三天内我要知道结果,要所有知道此事却不上报,还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受到惩罚。」上官赫宇说:「如果侯叔觉得此事难办,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话,现在就可以说,爷自会去找父亲找人帮我办这事。」 「三天内,小的定会给二少爷一个满意的答案。」侯友封坚定的保证道。 没办法,他不坚定不行啊,这个小祖宗都挑明了只有没能力,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才办不好这件事,而他若真没能力的话,还有什么资格坐稳安庆侯府大总管这个位置呢?总之,这事不好办也得办,他现在只希望牵扯的人不要太多,主谋身分不要太高,不然这事真不好善了啊。 唉! 【第九章 有爷做靠山】 水云院在中秋后半夜里上演了一出乌龙捉奸戏码的事,在隔日上午仅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在侯府内传得人尽皆知。 侯爷一早就去上朝了,人不在府中,所以应该还未知此事。 侯爷夫人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在等侯爷下朝回府商议后再做处置。 余下各房主子也都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等好戏看,又彷佛是是在撇清关系,毕竟事关府内那位最难惹的小霸王上官赫宇,他们可不想无端惹得一身骚,保持距离才能以策安全。 而下人们最好奇的是二少爷当时怎会出现在二少奶奶房里,听说还衣衫不整?三更半夜的,要人相信这只是巧合也未免太难让人信服了。 所以,难道被二少爷冷落了几个月的二少奶奶要翻身了吗?可这事怎么可能啊?那位又是凭什么? 第二十一章 「我相信这只是凑巧,二少爷是什么性子,怎么会吃回头草?」打从心底不屑那位出身卑微的二少奶奶的某甲下人说。 「二少爷是什么性子,当初又有谁会料到他会看中一个卖粥的大龄女,还把人娶进门当正妻呢?」某乙下人却有不同看法,只因为那位主子实在是太过恣意妄为、随心所欲了。 「任谁被雁啄了眼之后都不会再同一只雁上犯一样的错。」某甲下人道。 「那要如何解释二少爷三更半夜出现在二少奶奶房里的事?」某乙下人问。 「也许是二少爷半夜睡不着觉,散步不小心散到那里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进去看看。」某甲下人说,就是不信二少爷会吃回头草。 「那么衣衫不整又要怎么解释?」 「也许是那位主动勾引,想将二少爷留下来过夜。」 「二少爷是那种别人主动就来者不拒的人吗?」 「别说,还真的是。」某甲下人忍不住笑道。 某乙下人却摇头道:「虽然二少爷有些来者不拒,但却更加喜新厌旧,不说别的,就拿水云院里先纳的那三位姨娘来说,新鲜劲过后,可曾听说二少爷又再回去找她们了?」 「意思就是那位的新鲜劲还没过?」某甲下人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表示二少爷现在还在意二少奶奶? 可是凭什么啊?一个没身分、没长相、没才华,全身上下几乎可以说是一无可取的卖粥女,到底凭什么一再得到二少爷的青睐?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别说这个了,你猜捉奸这事的主谋是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某乙下人对这事比较感兴趣。 「这有什么好猜的,被侯总管关押起来的人,听说有一半以上是和水云院里那位柔姨娘有关系,主谋除了柔姨娘之外还会是谁?至于目的更简单了,除去那位,她才有机会上位啊。」某甲下人理所当然的道。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某乙下人若有所思的摇头道。「姨娘说穿了也不过跟咱们一样都是个下人,胆子再大也指使不了这么多人帮她做事,那些被指使的人又不是笨蛋。上头若没人发话,让你去做这种事你敢吗?」 「你的意思是上头有人想弄走那位?」某甲下人瞬间瞠大双眼。 「谁知道,我只知道那位不管是进府前还是进府后好像都没人喜欢她,想想也满可怜的。」 「我看那位身边那两个丫头好像还挺护着她的。」 「毕竟是自个儿的主子,总不能吃里扒外吧?」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怎不能?」某甲下人明显不以为然。 某乙下人不想与他争辩这事,只道:「如果二少奶奶这回真能翻身的话,那两个忠心的丫头可就值了。」他还挺喜欢那两个机灵又忠心的小丫头。 「翻身?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啊。」某甲下人嗤之以鼻。「况且以二少爷的性子,就算这回真让那位翻身了,那也是一时而已,不可能一辈子啦,那两个丫头一开始就跟错了主子。」 某乙下人顿时无话可说,就算自己还挺喜欢荷叶和小草那两个丫头,也改变不了她们所服侍的主子低微的出身与在侯府内不受人待见的处境。 二少奶奶想在侯府里翻身?真的是谈何容易! 别人是怎么想和怎么看待她们的,荷叶和小草并不知道,她们只知道二少奶奶待她们极好,她们就算不是侯府里的下人也该要懂得投桃报李、知恩图报,更别提她们本来就是卖身为奴的下人,对主子忠心对她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当初突然被点名随二少奶奶搬到这偏僻小院时,她们也不是没有旁徨忧心过,无奈早已卖身为奴的她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跟随了传说中被二少爷厌弃、被侯府所有人排挤与不待见的二少奶奶之后,她们反而过上了卖身之后最轻松、最愉快的日子。 说她们自我欺骗也好,说她们不求上进也罢,她们是真心觉得这样陪二少奶奶住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一辈子也没关系,因为不愁吃穿又无须与人勾心斗角,生活宁静又安详。 未来? 在她们卖身为奴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放弃想像未来了,毕竟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了,可是现在…… 「荷叶姊,你说二爷和二少奶奶会不会和好啊?咱们有没有机会跟二少奶奶搬回正房去住啊?如果真搬回去了,咱们还能贴身服侍二少奶奶吗?还是得回去做粗使丫头?还有、还有,昨晚二爷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你知道吗?二爷会不会是因为知道有人要对二少奶奶不利,这才特地到这儿来替二少奶奶出头?你觉得二爷对二少奶奶到底有什么想法啊?」 小草有一百个问题想问,她和荷叶不一样,并不知道二爷和二少奶奶的分居是在作戏。至于二爷不时会在半夜前来找二少奶奶的事,由于小草性格较好动,白日里总是蹦得欢,夜晚也睡得熟,对此根本就是不知不觉。 此刻,她与荷叶两人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等待着天光亮了之后才又回到房里睡回笼觉,至今未起的主子醒来后的召唤。 「主子的事哪是咱们做下人的能多嘴的?咱们只需要等主子命令就行,主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荷叶对小草说。 「也是。」小草愣了一下,点头认同。「如果二爷和二少奶奶能和好就好了。」她忍不住期盼道。 荷叶看了她一眼,问她,「你这么想搬回正房住,不喜欢住在这儿啊?」 「也不是,就是觉得二少奶奶身为水云院的主母,本来就应该与二爷一起住在正房里的,这么一来也不会再有人在二少奶奶背后说三道四的乱嚼舌根。」小草撇唇道。 「那些人迟早会后悔的。」荷叶说得斩钉截铁。 「不是迟早,是现在应该就已经在后悔了吧?昨晚二爷夜宿在二少奶奶这儿的事肯定已经传开了。」小草说着忍不住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事在未经二爷或二少奶奶许可之前,你可别与人瞎说。」荷叶一脸严肃的提点她,就怕她得意忘形替主子惹祸。 「荷叶姊放心,我知道祸从口出,不会与人瞎说替二少奶奶惹祸的。」小草保证道。别看她人小又好像没心没肺似的,其实人精明得很,否则又怎能周旋在各房下人之间,打探出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你知道就好,自个儿注意点,二少奶奶身边只有咱们两个人,帮不上二少奶奶的忙就算了,千万不能给二少奶奶添麻烦。」 「嗯。」小草慎重的点点头。 「谁在外头?」 安静了一上午的厢房内终于传来主子的呼唤声,只不过这声音可不是二少奶奶的,而是二爷的。两人对看一眼,急忙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快速走到房门前恭声回答—— 「奴婢荷叶。」 「奴婢小草。」 「进来吧。」 两人推开房门,一前一后的进入屋内,屋里,二爷还懒洋洋的半倚在床上,二少奶奶已下床穿好衣裳,正坐在妆镜前梳理头发。 「现在什么时辰了?」上官赫宇问。 「回二爷,午时刚过。」荷叶答道。 小草则自动自发的走到二少奶奶身后帮主子梳发挽髻。 「这么晚了?难怪爷觉得肚子饿。」上官赫宇摸了摸肚子道。「你们俩,一个留下来服侍爷和夫人梳洗,另一个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让他们送个七、八道菜过来就行了。」「是,奴婢这就去。」荷叶应道。小草已在帮二少奶奶梳头发,去蔚房的活儿自然由她担起。她转身就走,却又被主子叫住。 「等一下。」上官赫宇说,嗓音转瞬间突然变得温柔体贴的朝妻子问道:「夫人可有想吃的东西?我让蔚房给你做。」 卫珠玉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挑食,夫君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上官赫宇点点头,转头对荷叶吩咐道:「你应该知道二少奶奶平时喜欢吃什么,你让厨房做几道二少奶奶喜欢的吃食一起送过来。」 「是,二爷。」荷叶恭敬的点头答道,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正帮二少奶奶梳发髻的小草更是喜形于色,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两个丫鬟带着为二少奶奶高兴的心情各司其职,不过很明显小草这边忙完了,荷叶那边却还没忙完,因为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来,更不见厨房那边有人送吃食过来。 「小草,你去看荷叶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卫珠玉有些担忧的道。 「是,二少奶奶。」小草迅速退下去查看。 「你在担心什么?」上官赫宇问道。 「昨晚的事应该已经在府内传开了,荷叶迟迟未归,我怕会不会是被夫人派人给拦截带走了?如果是的话,我得过去一趟才行,不能让荷叶受到伤害。」卫珠玉眉头紧蹙的说。 「你对那两个丫头可真好,让我有点吃醋。」上官赫宇哼声道。 卫珠玉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整个人无言以对。 「对于昨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上官赫宇换上一本正经的神情问她。 「最近柔姨娘身边的丫鬟老是出现在我这小院的附近,我想这事八成是她指使的吧?」卫珠玉猜测的说。 「夫人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上官赫宇摇了摇头,「她一个姨娘,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下人,哪有权力命令这么多人为她卖命?」 卫珠玉愣了一下,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一点。「所以夫君的意思是……母亲?」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上官赫宇冷笑了一下。 「但是为什么?我都被夫君你从正房撵到这个偏僻小院,过着乏人问津的生活,她却还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我,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卫珠玉无法理解。 「这还称不上什么大费周章,顶多只能算是顺势而为罢了。」上官赫宇不以为然的说,已经决定等侯友封将调查结果交到他手上后,定要趁机把侯爷夫人的爪牙之一,也就是那不安分的柔姨娘从他的水云院中给除掉。 他最憎恨的就是这种存有异心的贱人,明明都是他的人了,还与他人合谋害他,真当他是个呆子吗?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卫珠玉还是不能理解。 「只要能给我添堵就行了,需要什么好处?」上官赫宇冷笑了一下。「你想一想,昨晚捉奸这事不管结果如何,一旦传了出去,我上官赫宇的面子还挂得住吗?不会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 「那件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卫珠玉反驳道。 「外头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从来不会在乎谣言的真假,只要有笑料让他们在茶余饭后与人说笑就够了。」 「侯爷夫人这么做完全是损人不利己,她难道忘了自己也是安庆侯府的一分子,而你是她儿子吗?」愈想愈气的卫珠玉气到连母亲都不想叫了,直接改叫那位夫人为侯爷夫人。 「我不是她亲生的。」上官赫宇突如其来的把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了出来。 卫珠玉愣然的看着他,虽然她早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听他亲口说出这个秘密,还是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夫人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是太惊讶。」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神情莫测。 卫珠玉轻摇了下头,又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开口告诉他说:「其实我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虎毒不食子,除了非己所出这个理由,无法解释她加诸在夫君身上的一切设计与暗害。」 「夫人果然慧眼如炬,如果我能早几年娶夫人为妻,家里有夫人这么一位贤妻的话,爷肯定不会成为京城出了名的纨裤之一。」上官赫宇叹息道。 卫珠玉默然无语,因为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她并不聪明,也没有什么慧眼,能得知此事完全拜重活一回所赐。 「过去是纨裤又如何?浪子回头才是真可贵。」她安慰他道。「等白阳山渡假村建造完成,成了所有达官贵人和贵妇们趋之若鹜的游玩胜地之后,以后有人再提到夫君你们这群曾经的轨裤时,只会竖起大拇指赞叹你们的不平凡。」 「夫人这话说得好,咱们不争朝夕,只争千秋。」上官赫宇哈哈大笑。 「夫君,你觉得夫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白阳山渡假村有你一份的事,这才让昨晚的事发生而不阻止?」卫珠玉脑中灵光一闪的想到这个可能性。 「这话怎么说?」上官赫宇换上正经严肃的表情。 「夫君想想,夫人花了二十几年将你养成轨裤,会容许你突然有一天浪子回头,做出什么让人惊艳、称许赞美的成就吗?」 「自然不会容许。」 「如果这一日眼见就快要出现了呢?」 上官赫宇神情一凝,心里莫名的有些发寒。 他看着她,缓声开口道:「先下手为强,毁之灭之?」他的语气之中有些犹豫,还有一丝不确定,那是他对养育了他二十余年的嫡母所存留在心里的最后一丝情感与希冀。 卫珠玉同情的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是侯爷夫人一手养育长大的,她肯定对夫君的性情了若指掌。如果这件事真由她推波助澜而成,并且照她所希望的情况发展下去,夫君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上官赫宇绿云罩顶、夫人红杏出墙的谣言将会满天飞,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我若撞见了人谈论定会怒不可抑,说不得还会动手打人。」上官赫宇坦白说道。 「人在狂怒时,出手定然会不分轻重,将人打成重伤或直接把人打死都有可能。那些胆敢在我面前拿这事当笑话说的人,不是不畏我身分的,肯定就是身分比我高的,一旦我真失手将人打死的话……」说到这里,他胆寒的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说不定他得以命偿命来解决祸事。这就是侯爷夫人想看见的结果? 「夫君,如果真如咱们所猜想的,那位夫人已知道你和渡假村的关系,她不会只出手这么一次,肯定会有后招对付咱们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卫珠玉忧心忡忡的问。她虽然是再世为人,但应付后宅内的阴谋诡计她实在是捉襟见肘,穷于应对。 「还不到图穷匕见的地步,她应该还不敢明着对付咱们。」上官赫宇说。 「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我只怕自己应付不了,最后反倒拖累了夫君。」卫珠玉忧愁的苦笑道,因为勾心斗角真的不是她所擅长的。 「这样的话,咱们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卫珠玉眨了眨眼,愕然问道:「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把渡假村的事告诉父亲,让你陪我一起待在白阳山。侯爷夫人的手再长,暂时也伸t到那里去。」上官赫宇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之前是情况不允许,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父亲会同意吗?夫君去白阳山是要去做正事的,却要带着我这么一个内宅妇人一同前往,父亲不会允许的。」卫珠玉摇了摇头。 「父亲会答应的,只要让他知道你才是白阳山渡假村的设计者,他会允许的。」上官赫宇对此信心十足。 「这事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保密吗?」 「只要将利害关系告诉父亲,父亲知道事情轻重,会替咱们保密的。」父亲从不在重要的事上犯糊涂。 「就算父亲会替咱们保密,但他保密的对象,也包侯爷夫人与大伯子吗?」卫珠玉问道。 上官赫宇突然间愣住。 卫珠玉继续说:「侯爷夫人若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替咱们保密先不说,她肯定会想办法要在渡假村中分一杯羹,甚至找个理由将一切充公甚至取而代之。而若是大伯子知道,夫君觉得他真不会与侯爷夫人说吗?」 上官赫宇沉默不语。 卫珠玉见状,替他做下决定地柔声道:「所以我还是待在府里好了,就像夫君之前说的那样,还不到图穷匕见的地步,那位夫人是不敢明着来为难我或对付我,我只要小心些提防,尽量不让她有机可乘就行了。」 上官赫宇想不到比她说的更好的办法与安排’只能暂时同意她所做的决定,但是—— 「你今天就跟我搬回正房住,我要让府里的奴仆们都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以后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谁敢不听你的命令或是怠慢你,你尽管发落没关系,有我给你做靠山,在这个安庆侯府里你不必害怕得罪任何人!」他大包大揽,牛气哄哄的对她说。 第二十三章 「搬回正房后我想重用荷叶和小草,让她们俩贴身服侍我。她们两个现今还是领着粗使丫头的分例,我可以破格直接将她们提拔为一等丫鬟吗?」卫珠玉问他。 「当然可以。以后水云院里的一切人事物你都可以做主,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这样做不会坏了侯府里的规矩,让侯爷夫人或是其他房的主子有理由找我麻烦吧?」卫珠玉担心的是这个。 「只是提拔两个丫头而已,若真有人敢拿此事找碴,我会让对方嚐到什么叫作悔不当初,什么叫后悔莫及。」上官赫宇霸气四溢的道。 「夫君就不怕得罪人?」 「得罪了又怎样?只有他们怕爷的分,爷还怕他们不成?」上官赫宇一脸不屑的冷哼道。「况且一旦父亲知道了渡假村的事,知道了爷之所以能够浪子回头,全拜贤慧的夫人之赐,父亲哪还会不纵着咱们俩?有父亲做靠山,在这府里咱们根本不用怕谁。」 「夫君还是打算将我与渡假村的关系告诉父亲?」 上官赫宇摇了摇头。「我只会告诉父亲是你给我的灵感,从之前与人合伙开饭馆血本无归,你帮我找到原由的事说起,我不会让父亲知道你才是渡假村真正的设计者与最多股份拥有者。」 「最大股份拥有者应该是夫君才对。」卫珠玉一本正经的摇头道。 「对,咱们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哈哈……」上官赫宇得意的哈哈大笑。 「奇怪,小草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卫珠玉转头看向房门,没想到这话才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小草的声音。 「二少奶奶,奴婢回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快进来。」卫珠玉出声唤道。 小草推门而入,身后还跟了两个手上端着膳食的丫头。 「放在这里。」小草忙着领那两个丫头布置送来的饭菜,让卫珠玉只得暂时忍下想开口询问她有关荷叶的事。 「终于有吃的了!你们两个,一会儿下去各领二十大板,真是想要饿死爷啊!」上官赫宇一边迫不及待的上桌,一边不爽饭菜的姗姗来迟,当场下令处置这两人。 「二少爷饶命。」两个丫头被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跪地求饶。 上官赫宇置若罔闻,转头朝卫珠玉招手道:「玉儿,快过来用餐吧,你一定也饿了对不对?来来来,快点过来。」 卫珠玉走上前,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时,上官赫宇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蜜汁烧肉放进她面前的碗里。 「来,这蜜汁烧肉是爷的最爱,很好吃的,你吃吃看。还有这个香椿豆腐应该是夫人喜欢吃的吧?其实夫人瘦了点,应该要多吃点肉才对。」上官赫宇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只一会儿便将她的碗堆得满满的。 一旁的小草见状,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二爷能和二少奶奶和好、相亲相爱,可是她祈求了好久的事,所以她此刻真的好开心。 相对于她的开心,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丫头则是被吓得目瞪口呆,都忘了要继续求饶了。 不是说二少奶奶已经失宠,二少爷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吗? 可是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二少爷根本就是把二少奶奶当成宝啊!向来只当大爷要人服侍的二少爷竟然亲自动手替二少奶奶夹菜,还对二少奶奶轻声细语的,这该不会是幻觉吧? 两个丫头想起先前还被她们讨论得沸沸扬扬、昨晚水云院里捉奸的事,下人们私底下都在说,二少爷会出现在二少奶奶房里完全就是巧合,二少爷绝不会再理会二少奶奶的,因为好马不吃回头草。 虽说二少爷算不上什么好马,但肯定是匹难驯的烈马,即便未来某天真有人能将他驯服,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二少奶奶。 言犹在耳,但眼前这情景摆明了事实胜于雄辩啊! 这两个丫头还挺机灵的,脑袋一转就知道求二少爷饶命没用,求二少奶奶或许可能还有效一点,两人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朝卫珠玉磕头求饶,「求二少奶奶饶了奴婢,求二少奶奶饶了奴婢……」 卫珠玉看了她们一眼,转头对上官赫宇说??「她们两个也只是听命行事的粗使丫头罢了,饭菜送晚了也不是她们的错,这次就饶了她们吧。」 「既然夫人替你们求情,爷就饶了你们这一次。下去吧。」上官赫宇说。 「谢谢二少爷饶命,谢谢二少奶奶饶命。」两个丫头立刻喜形于色的磕头道谢,连忙起身离开。 等她们出去之后,卫珠玉便急不可耐的转头问小草,「小草,荷叶人呢?」 【第十章 这事是秘密】 一如卫珠玉所猜想与担忧的,荷叶奉命去了厨房,前脚才刚在厨房里传达完二少爷的命令,后脚就被侯爷夫人所派来的人给带走了。 小草得知此事后,立刻用她在府内的好人籍去打听,得知荷叶只是被侯爷夫人叫去问话,等问完话就会放荷叶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返回厨房领着送膳的丫头回水云院。 小草并不知道侯爷夫人对他们夫妻俩来说就是一条毒蛇,所以很放心,可是卫珠玉却是知情者,哪里还放心得下?她别的不怕,就怕荷叶在面对侯爷夫人问话时,回答不得侯爷夫人的满意,会被安上什么罪名而受罚。 所以,在得知荷叶真被侯爷夫人叫去后,她第一时间就想赶紧去解救荷叶,只不过却让上官赫宇给拦了下来。 「你这样匆匆忙忙赶去,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对方说咱们知道她一直在针对咱们吗?」 卫珠玉突然呆住,她没想过这问题。「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不管荷叶。」她心急道。 「先吃饭,等咱们用完饭,荷叶那丫头若还没回来的话,咱们自然有理由上门要人。」 「可是若是这段时间荷叶受到伤害……」 上官赫宇看了她一眼,淡漠道:「她是个奴婢。」意思就是卖身为奴之后命都不是她自个儿的了,受伤又算得了什么? 卫珠玉登时无话可说。她不能怪他冷漠,因为身分尊卑的不同,对人对事的看法与反应也会有所不同,说起来在这个侯府里,他的反应其实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 一旁的小草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与不安,犹豫的出声问道:「二少奶奶,荷叶姊被夫人叫去问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卫珠玉转头看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听见上官赫宇开口说—— 「夫人若真决定要重用这两个丫头,该让她们知道的事就应该早点让她们知道,免得她们因为不知内情而被人算计利用。」 「我会找时间告诉她们。」卫珠玉朝他点头道,又转头对小草说:「等荷叶回来我再和你们说这件事,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正与此事有关,现在就暂时就不和你说了。」 小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脑袋里却遏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了起来,总觉得二爷和二少奶奶好神秘啊。 「好了,快点吃吧,饭菜都快凉了。」上官赫宇催促道。 卫珠玉点头,虽然因为担心荷叶的安危有点儿食不下瞒,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吃些,然后边吃边祈祷荷叶一会儿就会归来,且是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等上官赫宇都酒足饭饱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也就是约莫过了两刻钟之后,荷叶还是迟迟不见人影出现。 她压抑不住焦急的出声道:「夫君……」 「知道,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上官赫宇起身道。 「谢谢夫君。」卫珠玉感激道,接着转头交代小草,「小草,你留下来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随二爷搬回水云院的正房。」 「奴婢知道了。」小草双眼发亮,用力的点头。 夫妻俩一同离开小院,朝侯爷与侯爷夫人居住的正院走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不少下人,下人们也看见他们夫妻俩并肩同行,还发现了二少爷牵着二少奶奶的手。那一瞬间,这些下人们都瞠大双眼,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难以置信与震惊的神情,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二少奶奶真的要翻身了! 两人来到正院,顺着抄手游廊走到侯爷夫人居住的地方,立刻有嬷嬷迎上前来。 第二十四章 「母亲在吗?」上官赫宇不等对方说话便先开口说道,「爷这阵子在外头做大事忙得没时间回府,连昨晚的中秋家宴都没赶上,特地前来向母亲请罪。」 说着,他也没停下脚步,直接就带着卫珠玉越过那嬷嬷,走进侯爷夫人平日最常待在那里处理府内大小事的顺心楼内。 侯爷夫人果然在里头,让卫珠玉担忧不已的荷叶也在,正被罚跪在墙边的角落里,无人理会。 「母亲,这个丫头犯了什么错,你让人将她叫到这里来罚跪?」上官赫宇问道,接着又夸张地道:「你可知孩儿让她去厨房叫人送膳,怎知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她回来,差点没饿死?」 「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跟娘开玩笑?」侯爷夫人失笑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上官赫宇说得一本正经,「还好玉儿身边除了这个丫头外还有另外一个丫头在,孩儿这才没被饿死。」 「玉儿?」侯爷夫人遏制不住的挑了下眉头。 「孩儿的媳妇儿闺名叫珠玉,母亲不知道吗?没关系,现在母亲知道了,玉儿就是孩儿的媳妇儿。」 「母亲。」卫珠玉趁机开口唤人,下一刻却被态度随兴的上官赫宇拉到一张椅子旁,硬将她按坐到椅子上。 「赫宇,你这是在做什么?」侯爷夫人蹙眉道,一脸无奈又带点斥责的神情。 「没什么啊,坐着说话比较舒服,何必要站着?」上官赫宇说得理所当然,将站起来的媳妇儿再度按进椅子里,自己也跟着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母亲……」卫珠玉露出有些不知所措又惶然的表情看向侯爷夫人,无言的传达着不是她无礼不守规矩,长辈没赐座就自己先坐了下来,而是她的霸道夫君硬压她坐下的。 侯爷夫人看了上官赫宇一眼,露出无奈又纵容,一副拿这个宝贝儿子没辙的表情。「坐着吧。」她对媳妇说。 「谢谢母亲。」卫珠玉小声的感谢道,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 侯爷夫人拧起眉头,正想以一个婆母的长辈之姿教训她时,上官赫宇却又突然开口说话了。 「母亲,你让荷叶那个丫头起来回去吧,玉儿今天要跟我搬回水云院正房去住,之前住的小院里还有很多物事要收拾,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闻言,侯爷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你们夫妻俩和好了?不吵架了?」 「不吵了。」上官赫宇轻轻松松的答道,接着直接朝荷叶那方向命令道:「荷叶,起来吧,快点回去帮小草一起收拾东西,免得天都黑了还收拾不完。」 荷叶看向侯爷夫人,没有侯爷夫人应允,她根本就不敢起身。 「怎么还跪在那里不动?」上官赫宇不满道,然后转头看向侯爷夫人,故意道:「母亲,这儿是你的地方,孩儿的话好像不太管用?」 「你这孩子……」侯爷夫人露出无语的神情,终于松口的朝荷叶道:「算了,你起来下去吧。」 荷叶立即磕头谢恩后,努力撑起发麻的双腿站起来,躬身安静地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逃过这一劫了。 「赫宇,你昨日是怎么一回事,可知你父亲有多么生气?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佳节你这孩子竟然也敢缺席,你让娘想帮你说好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侯爷夫人言归正传的转头叹息道。 「孩儿在外头忙咩。」上官赫宇耸着肩,一副他也莫可奈何的神情。 「你有什么好忙的?」侯爷夫人哭笑不得。 「自然是做大事。」 「什么大事?」 「这是秘密,等以后事成了我再告诉母亲。」上官赫宇卖起关子,却又掩饰不住一脸得意,将心无城府的轨裤演得淋漓尽致。 「什么秘密不能让娘知道的,你偷偷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侯爷夫人保证道,说着便朝屋里的下人命令道:「你们全部出去。」一顿又看向卫珠玉,问上官赫宇道:「二媳妇知道这个秘密吗?需不需要母亲也让她出去?」 「玉儿不知道。」上官赫宇摇头,「母亲也不用赶人了,孩儿是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因为我们答应过那个人。」 「你们是谁?那个人又是谁?」侯爷夫人不着痕迹的套着话。 「不能说。」 「好吧,既然你想保密,母亲就不逼你说了。你今儿个来找母亲有什么事?」见他这回口风极紧,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侯爷夫人只好暂时转移话题,等待其他可乘之机。 「昨晚在水云院里发生的事,母亲应该知道了吧?」 「我刚听说了,正想派人去叫你媳妇儿过来问话。」侯爷夫人看向卫珠玉,斥责的质问道:「二媳妇,那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会有人到你住处去捉……捉人呢?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你自己说!」 「母亲,你这么说不对。」上官赫宇插口道1「玉儿什么事也没做,别人若要陷害、诬蔑她,是不是只需要像昨晚那样,买通几个下人到她住处闹上一闹,她就有罪有错了?」 「无风不起浪。」 「怎么孩儿却觉得比较像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呢?」 「你这孩子别乱说话,母亲与你媳妇儿又没仇,什么欲加之罪啊?」侯爷夫人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 「孩儿又不是不知道母亲不喜欢玉儿。」上官赫宇直白道。 侯爷夫人在媳妇面前顿时觉得有些没脸。「你这是在指责母亲吗?」她板起脸问。 「不是,只是觉得母亲不该什么事情都还没查明就先责怪玉儿。」上官赫宇一脸认真的说:「况且说真的,孩儿,直都以为咱们侯府在母亲的打理下事事井然有序,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个个安守本分、循规蹈矩的,是绝对不可能会有昨晚那种卑鄙、无耻、下作又无中生有的阴谋诡计发生的。」 「昨晚若不是孩儿刚好回府又去了玉儿那里,玉儿岂不是会被活活给逼死?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重要,怎能让人胡乱诞蔑?」 「捉奸?」上官赫宇冷笑一声,「孩儿的媳妇儿谁有权利给我喊捉奸的?有证据吗?胡乱揣测猜疑就可以乱来吗?呸!要是让爷知道了是哪个贱人在背后无中生有,爷立刻叫人将她乱棒打死,丢到乱葬岗去!」 侯爷夫人脸色难看,若非确定上官赫宇不知其身世,更不知道她根本恨他入骨的话,她肯定会以为他在指桑骂槐,那句贱人骂的就是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难道是在怪母亲没将内宅打理好吗?」 「不管这事的主谋是何人、有何目的,母亲身为一府主母,是该要负点责任。」上官赫宇直言不讳。反正他本来就是要来给她添堵的,没道理害人者还能天天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愁的吧? 「你这孩子……」侯爷夫人露出些许受伤的神情,缓声道:「对于昨晚的事,母亲承认自己有所疏失,但人有失手马有乱蹄,世上无不犯错十全十美的完人,母亲也只是个平凡人,所以赫宇这样怪母亲,让母亲有些伤心难过。」说着,她抬起衣袖抹着眼角处不存在的泪水。 上官赫宇顿时无言以对,觉得他这位嫡母真的很会演,这样装可怜是要身为人子的他自责内疚,惶恐道歉,然后从此不再提及她此次「失手乱蹄」之事免得伤母心吗?当真是好算计。 「母亲,孩儿并不是在怪你,而是认为做出这事的人其心可诛,定要严惩不贷才行。不然以后再有奸邪小人仿效此事,咱们安庆侯府不被弄得乌烟瘴气才怪。」上官赫宇义正词严的道。 想听他开口道歉,想见他退缩作罢?呵呵,想都别想! 侯爷夫人第一次觉得这个一直被她握在掌心里,想搓圆捏扁都随她高兴的上官赫宇有些难以控制,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看向卫珠玉这个便宜媳妇,心想这事难道会是与她有关吗?想想,好像从她第一次听说卫珠玉这个人之后,许多事情就逐渐偏离了她原有的盘算。 「二媳妇,你也希望将昨晚的事情闹大吗?」她问她。 第二十五章 「母亲这个说法不对,咱们不是要闹大,而是要严惩不贷。」上官赫宇插口纠正道。「什么事要严惩不贷?你昨天没回来参加中秋家宴的事吗?」安庆侯爷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随即便见紧闭的房门被丫鬟推开,他跨步走进屋里。 「侯爷回来了。」贤良的侯爷夫人起身迎接。 「父亲。」卫珠玉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朝侯爷公爹行了个福礼。 只有上官赫宇没有出声唤人,因为他正忙着回答侯爷刚才的问题。他道:「父亲刚下朝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孩儿的水云院发生一件极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竟然有一群奴仆在半夜闯进孩儿媳妇儿的房里,大喊着说要捉奸,若非孩儿昨日正宿在媳妇儿那里,这事该如何善了?道种包藏恶心、祸乱家宅的奸佞小人自然要严惩不贷了,父亲以为呢?」 「这事是怎么一回事?」安庆侯爷蹙眉问向侯爷夫人。 「母亲说她不知此事。」上官赫宇抢声回答,「昨晚闯进孩儿媳妇儿院子里的一共有十三人,这么一群人竟然在半夜里能在咱们侯府女眷所居住的内宅里来去自如,孩儿在事发之前根本是连想都想不到的事。」说着他叹息的摇了摇头。 安庆侯爷脸都黑了,再次沉声问着妻子,「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妾身的疏忽,妾身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妾身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侯爷夫人脸色难看的答道。「请侯爷放心,等这事查清楚之后,所有相关与知情不报者,妾身一定都会严惩不贷。」 「这事你要好好处理。」安庆侯爷严肃的交代道。 「妾身会的。」侯爷夫人慎重的点头承诺。 「太好了,这事就交给母亲处理,辛苦母亲了。」上官赫宇轻松说完,转头对媳妇儿说:「玉儿,我就说父亲和母亲定会替你做主,让你且放心,你瞧,这不是解决了吗?」 「她的事解决了,你的事还没有。」安庆侯爷冷着脸瞪着这个令他头疼烦恼不已的儿子。 「父亲指的是我昨日缺席家宴的事吧?我有理由。」上官赫宇早已习惯父亲的冷脸,完全不惧。 「你有什么理由?」安庆侯爷瞪眼道,压根不信儿子说的话。 「这事有些复杂,说来话长,还牵扯到太子,请容孩儿到书房再禀明。」上官赫宇一本正经的道。 「太子?」安庆侯爷目光一凝,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想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胡扯,还是认真的? 上官赫宇双眼眨也不眨的直视着父亲,目光清澈而沉稳。 「知道了,你跟我到书房来。」安庆侯爷沉声道,决定相信儿子一回。 「玉儿,你先回去。」上官赫宇柔声对妻子说。 「二媳妇留下,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侯爷夫人倏然说道。 上官赫宇转头看向侯爷夫人,直接道:「母亲要问玉儿什么事?如果是昨晚的事,她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根本什么事也不知道。」 「你这孩子……」侯爷夫人一脸无言的表情,顿了顿后道:「母亲留你媳妇儿说说话也不行吗?」 「夫君,我留下来陪母亲说话。」卫珠玉赶紧道。 「好吧,我只是想昨晚的事闹得你整晚都没能阖眼,会不会太累了,这才想让你早点回院里休息。」上官赫宇一脸心疼媳妇儿的表情。 「既然如此,就让二媳妇回去休息吧。」安庆侯爷也开口说了,他想早点弄清楚儿子刚才所说牵扯上太子的是什么事,见儿子因媳妇而迈不开脚的模样,只想快快解决此事。 「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二媳妇你回去吧。」侯爷夫人面色淡淡的说。 卫珠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上官赫宇。 「母亲都说让你回去了,你就回去好好歇息,一会儿我与父亲说完话就去你那里。」上官赫宇毫不在意的对她微笑道。 卫珠玉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点头,然后转身向公婆告退离开。 今天之后,侯爷夫人只怕会更厌恶、恼恨她了吧?她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唉。 「你说什么?那个白阳山渡假村真是你和你那群朋友合伙弄出来的,太子也参与其中?」 书房里,安庆侯爷被自己这个一向不务正业的儿子所说的话给震惊到了。 现今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个白阳山渡假村啊?听说它尚未建造完成,但已完成不足三分之一的建筑设计与规划便让人流连忘返、深深着迷,在那里的开销要价不菲,是个真正的销金窟。 有人花大钱就有人赚大钱,据他所知,目前正有许多人都在打探那个渡假村的幕后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他对此事也挺好奇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不务正业、镇日游手好闲的纨裤逆子竟然是那个渡假村的幕后东家之一,而且还与太子合伙! 「嘘,小声点,父亲。」上官赫宇立刻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头看了房门的方向一眼之后才小声说:「这件事是个秘密,立了保密合同的,若非为了解释孩儿昨晚缺席家宴的事,我也不会说出来。」 「这是值得骄傲炫耀的事,我上官正浩的儿子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纨裤子弟,也是能干出轰轰烈烈大事的。」安庆侯爷挺直腰杆大声道。 上官赫宇莫名的觉得有些鼻酸,他压下这感觉,开口道:「父亲,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 「以渡假村未推出就先轰动的态势,谁能不眼红?父亲虽贵为侯爷,但在这京城之中比咱们家身分高的人多得是,若得知孩儿在那渡假村有股份,也想分一杯羹的而厚着脸皮向爹开口要呢?爹是要拒绝还是接受?」 安庆侯爷登时无语。 「其实爹若想利用孩儿在白阳山渡假村那点股份与某些人交好,孩儿也不是舍不得那些股份,但股东之中有太子,太子是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好好的渡假村、一桩好好的生意,因某些人的贪婪而弄得乌烟瘴气,最后毁于一旦,这也是当初会有保密合同的理由之一。」 安庆侯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道:「你们想得很周到。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几个家伙凑在一起也能干出这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我还以为当初饭馆的经营失利会让你们从此不再想做生意。」 「这事还得谢谢我媳妇儿。」上官赫宇说。 「怎么扯到二媳妇身上去了?」安庆侯爷轻挑眉头。 「当初饭馆经营失败,甚至血本无归的原因我始终想不明白,是玉儿跟我分析,告诉我失败的原因的。当时孩儿真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心情低落得不行,后来玉儿大概是为了帮我重新建立信心吧,就帮我从我在行的事——也就是吃喝玩乐这些事情上,想出了渡假村这个主意……」 「你的意思是,渡假村这个生意是二媳妇想出来的?」安庆侯爷忍不住插口问道,因为他实在是太惊讶、太震惊了。 「是玉儿出的主意没错,不过将它变成现今的白阳山渡假村,可是孩儿和庆文他们几个的功劳,毕竟吃喝玩乐可是咱们几个哥儿们的专长。」上官赫宇得意道。 严庆文是卫国公府庶出的三公子,也京城有名的纨裤之一,更是他的难兄难弟,和他一样有个对他寄予厚望却总是失望的父亲,还有一个恨不得他愈纨裤愈没用闯愈多祸愈好的假面嫡母。 「拿吃喝玩乐当专长,你也好意思说?」安庆侯爷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 「玉儿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事实证明纨裤也能靠吃喝玩乐成就一片天。」上官赫宇一脸得意。 安庆侯爷无话可说,只能摇头。 「父亲,这件事你可要帮我保密,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上官赫宇一顿,接着才沉声吐出那两个字,「母亲。」 安庆侯爷不由得轻愣了一下,神情莫测的看了他一眼,问他道:「你怎么特别提到你母亲?」他总觉得儿子刚在说「母亲」这两个字时,语气有点凝肃。 「因为她不是我母亲。」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就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什么?」安庆侯爷被吓了一跳,瞬间脸色苍白,瞠大双眼。 第二十六章 上官赫宇一不做二不休,沉声又道:「因为她一直都在捧杀我,企图将我人生都毁了。」 【第十一章 小妾的心机】 日出东方。 安庆侯府一如往常般宁静,下人们出门采买、洒扫庭院,该干啥就干啥,一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然而,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相,实际上侯府内可是暗潮汹涌。 水云院里捉奸的事,在经过一整日令人心惊胆颤的捉人、审问之后,前前后后又牵扯出十余人,其中大多数是柔姨娘身边的人,如此,此事的主谋者也就呼之欲出了。 提起这位柔姨娘,其实不管是在水云院或是整个安庆侯府来说,她也算是个引人注目的人。 一来是因为她是侯爷夫人在上官赫宇成亲前才为其抬进府的姨娘,出身与才貌都稳稳地压在卫珠玉之上,其存在水云院的意义自是不言而喻。 二来则是因为上官赫宇压根没进过她的房门,即便明知道她是侯爷夫人特地选来帮他掌理水云院的人,他也未曾理会过她。 或许正是因为这两个因素,致使这位柔姨娘挺而走险的弄出这么一个企图毁掉卫珠玉、无中生有的捉奸毒计也未可知。 总而言之,重要的是结果,柔姨娘毁了,安庆侯府内从此再无柔姨娘这么一个人存在。 其实这次事件死的又何止是柔姨娘一个,牵头的几个奴仆也被一并处置了,至于其他相关人等则依涉嫌轻重而分别处以拔舌之刑与杖刑后直接发卖了。 得知这个最终结果时,卫珠玉愣了好半晌,随后只觉得一阵胆寒。 侯爷夫人的心狠心辣完全超出她预料之外,她以为侯爷夫人至少会保住柔姨娘,毕竟那也是她埋在水云院里的一把刀,这次用不好,不表示下次不能让目标见血甚至是一刀毕命,可是仅这么一次失败,她就将人给除去了,这是要有多狠的心才做得到啊? 其实卫珠玉不知道的是,侯爷夫人这回也是被逼无奈,侯爷对这事关注极大,那日出了书房后还特地来找她谈了这件事,措词不仅严厉,甚至对她发了顿脾气,放话要是她打理不好内宅,就把管家权交给大媳妇,真的是把她气到不行,这才会下了重手。 不管如何,因为这件事的关系,府内下人们一个个都更加安分守己了,再也不敢碎嘴非议主子们的事,尤其是水云院中那位二少奶奶的事。 面对这样的结果,最开心的莫过于荷叶和小草两个丫鬟了。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和好,二少奶奶搬回水云院正房居住,府里下人们不敢再乱嚼二少奶奶的舌根,还有就是她们俩都升等为一等丫鬟了。 几个月前,她们都还是水云院里的粗使丫头,突然被选中跟随了二少奶奶被放逐到小院去,没想到如今随二少奶奶回归正房竟成了一等丫鬟,真像作梦一样。 不过她们可不敢就此就得意忘形,反倒更加的兢兢业业,因为她们若做不好,丢的就是破格提拔她们的二少奶奶的脸,更因为她们知道了二爷与二少奶奶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侯爷夫人。 「怎么会?」 「因为夫人想毁掉二爷。」 「为什么?」 「因为二爷非夫人所亲生。」 这是个令人震惊的答案,却非让人难以置信。 二爷在上官家中一直是个特异分子,既纨裤跋扈又无才无能,和其他主子们大相径庭,偏偏独宠二少爷的夫人却从未导正过他,只有无止境的纵容与宠溺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关心与爱,而非亲生这个秘密便足以解释一切。 总而言之,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的两个丫鬟更加谨言慎行,更有大丫鬟的气势了。 正房里原本的两个大丫鬟红菱和红芙,被上官赫宇以年纪大了,不适合继续留下的理由要卫珠玉替她们找人嫁了,两个红丫头为此哭得肝肠寸断,却改变不了上官赫宇所下的决定。 两个二等丫鬟紫衣和彩衣,卫珠玉暂时没动她们,想看她们的日后的表现再做决定,如果她们不服年纪比她们小、资历也比她们浅的荷叶或小草的管束的话,要拿下她们也能有个好理由。 余下的丫鬟能进正房的机会不多,倒是可以不必急着处理。 重新搬回水云院正房居住,卫珠玉自然再度走进侯府所有人眼中,不再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人。 不过她的生活与表现却丝毫没有改变,仍像居住在小院里时一样,除了固定时间去向侯爷夫人请安外,鲜少走出水云院,也没有想要插手掌管水云院,一切皆照旧,只除了—— 「二爷没有回府就算了,为何回府总宿在二少奶奶房里,这不公平,二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是妻,咱们是妾,咱们凭什么和她争公平?」 「凭咱们一样都是二爷的女人,凭咱们比她早入府,凭咱们样样都比她强!」 「咱们样样比她强又如何,二爷还不是喜欢她,只要回府就宿在她那里,连想都没想过咱们三个。」 水云院里的三个姨娘正齐聚在媚姨娘的屋里说话,带着满腹不平之气说话的是媚姨娘,回以无奈又带点挑拨言语的是蓉姨娘,始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则是香姨娘。 她们发现自从二少奶奶回归后,她们想见二爷一面都显得困难重重。她们不知道这是二爷或是二少奶奶的意思,只知道绝对不能再让这情况继续下去了。 她们同样都是二爷的女人,虽身为侍妾不敢与正室争宠,要求雨露均沾,但至少也该分些宠爱给她们,让她们能替二爷生养个孩子吧?为此,她们今日才会聚在一起想办法。 「要不,咱们一起去求见夫人,请夫人替咱们做主?」媚姨娘说着看向香姨娘,脸上满是期盼的表情。 香姨娘曾是侯爷夫人身边的丫鬟,她若要求见侯爷夫人,请夫人替她开口对二爷说句话应该不难才对。 「夫人不会见咱们的。」香姨娘道。 「不会见咱们会见你啊,毕竟——」 「夫人不会见我的。」香姨娘苦涩的摇头道:「过去几年每当夫人寿辰时,我都会亲手缝制一件衣裳送给夫人贺喜,但夫人却让人直接退了回来,连收到都不愿意,又怎会见我,替咱们做主呢?」 「你以前不是在夫人身边服侍的吗?」蓉姨娘蹙眉道。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只是二房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夫人她为何要见我?」香姨娘自嘲的扯了下唇。 「夫人也许会看在旧情上……」 「连贺礼都直接退回来了,你真觉得夫人对我还会有旧情吗?」香姨娘摇摇头,道:「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会念旧情的人,柔姨娘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媚姨娘无言以对了。 同样身为水云院里的姨娘,那个柔姨娘有几斤几两重她们又怎会看不出来?捉奸这事一开始的想法或许真出自于柔姨娘,但她却绝不可能有本事可以让这么多下人听她的命令办事,柔姨娘完全是被人利用了却不自知,而能让她如此不设防的,除了当初做主让她入府的侯爷夫人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给你们一个良心的建议。」香姨娘忽又开口,道:「你们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任何事,就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夫人身上去,否则柔姨娘的下场终有一天也会成为你们的下场。」说完,她从位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咱们都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媚姨娘愕然问道。 「我对于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并无不满意之处,所以不管你们想争什么或是做什么都别算上我,我不想参与其中。」香姨娘平静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还是她根本不想出力,只想等咱们抗争成功后坐享其成?」媚姨娘看着香姨娘离去的背影,蹙眉问蓉姨娘。 「她想坐享其成也要有本事能够坐享其成。」蓉姨娘哼声道。 「也对,她从来就不是咱们俩的对手。」媚姨娘点头道。「现在只剩咱们俩了,你说,这事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你呢,有什么想法?」蓉姨娘不答反问。 第二十七章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藏私吗?若不是真心要合作,干脆现在就一拍两散。」媚姨娘冷声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已有打算?毕竟合作这事一开始就是由你提议的。」蓉姨娘解释了几句,接着又道:「我能想到的不外只有两个,一是装病请二爷怜惜,二是直接去找二少奶奶据理力争。」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媚姨娘满心失望。 「这也不算是办法,而是咱们现今唯二可走的两条路。」蓉姨娘摇头道。 「什么意思?」媚姨娘一时没能想明白。 「柔姨娘的事刚发生不久,二爷对阴谋诡计肯定非常反感,咱们有所求只能明着来,绝不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否则真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蓉姨娘解释道。 「你说的有道理,这点我先前还真没考虑到。」媚姨娘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疏忽。 「你原本打算怎么做?」蓉姨娘问。 「想办法让那一位生病一段日子,只要她没办法服侍二爷,二爷自然会想到咱们。」媚姨娘老实说出自己原本的计划,至于如何才能让卫珠玉生病,则需要三人共同参与,集思广益。 「照你这法子做,一旦被查明真相后,肯定会害死咱们的。」蓉姨娘蹙眉道。 「是我考虑不周,你的思绪比我周密,这一次是我不如你。」媚姨娘第一次当面认输。 蓉姨娘嘴角忍不住微扬了一下,对于能让劲敌服输还挺得意的。 「走吧。」媚姨娘倏然起身道。 「走去哪儿?」蓉姨娘愕然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来去找二少奶奶好好的说道说道。」 「现在?」蓉姨娘蹙起眉头,问:「难道咱们不必先筹划一番吗?」 「筹划什么?你觉得以二少奶奶那副沉默寡言的性子,她争辩得赢咱们俩吗?」媚姨娘一脸不屑的表情。「咱们一起行动并不是怕一个人争辩不过她,而是怕孤掌难鸣,难以成事。」 蓉姨娘瞬间便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开口说:「换句话说,咱们俩过去只需要辩到她无话可说,让她点头同意在一个月内分几日给咱们伺候二爷就行了?」 「当然,这不就是咱们的目的吗?」 「是啊。」蓉姨娘点头道,只是语气之中不知为何带了点别样的情绪。 水云院正房内,留下来伺候主子的荷叶在听闻蓉姨娘和媚姨娘咄咄逼人的强辩后,再也忍不住的替主子冲口质问道:「两位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非亲眼目睹、亲耳所听,荷叶简直不敢相信竟会有小妾逼迫主母,与主母抢主子爷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两位姨娘到底还要不要脸,知不知道她们在侯府,不,说侯府太高看她们了,应该说是在水云院的身分地位啊? 「你一个奴才,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分吗?」媚姨娘不屑的看了荷叶一眼,转头对卫珠玉道:「二少奶奶,不是妾身要说,你这个丫头也太没规矩了,要不要妾身替你教p教副她?」 「我的丫鬟我自个儿会教,用不着麻烦姨娘。」卫珠玉语气淡淡的答道。 相对于荷叶的愤怒与难以置信,卫珠玉对于两位姨娘的「逼宫」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特别的反应,既不意外,也不觉得担忧恐慌或是难堪什么的。 不意外是因为这两位的积极性子她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不担忧恐慌或难堪什么的是因为如今的她有底气,也了解上官赫宇,这种要规定他一个月在正室这里住几天,又要到侍妾那儿宿几天的事,他会理会才奇怪。 上官二爷在侯府内向来是我行我素的,高兴宿哪儿就宿哪儿,就算是侯爷也管不着这个儿子的事,蓉姨娘和媚姨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企图对二爷设规矩啊?当真是太好笑了。 「不麻烦,二少奶奶出身市井,肯定不知道如何教导奴才,妾身平日也无事,若能替二少奶奶分忧解劳也算是在帮二爷。」媚姨娘笑咪咪地道。 卫珠玉微微一笑,反问她道:「既然是想帮二爷,只教导一个奴才又怎么够呢?要不我把整个水云院里的奴才都交给你教导?把整个水云院都交给你掌管?」 媚姨娘表情微僵了一下,干笑道:「二少奶奶真爱开玩笑,妾身只是个姨娘,又怎么能掌管整个水云院呢?」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姨娘,那又凭什么想教导我这位二少奶奶屋里的一等丫鬟呢?」卫珠玉皮笑肉不笑的反声质问她。 此话一出,不仅媚姨娘呆住了,连蓉姨娘都震惊的睁大双眼。 这个因出身卑微而畏缩懦弱,向来沉默寡言的二少奶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以身分压人的话来?而且语气中还无半丝勉强,只有自信与不屑。 不屑?她难道是在不屑她们吗?就凭她这么一个出身低下,靠混迹市井以卖粥为生的泼妇?她拿棒拿刀跟人吵架的事,她们可没少听说。 「二少奶奶此言差矣。」蓉姨娘开口道:「府中的奴才不管在哪一房当差、等级高低,只要有错就当罚。媚姨娘会想帮二少奶奶教导丫头也是为了二少奶奶好,免得这丫头出了咱们水云院在外头闯祸给二少奶奶添麻烦。」 媚姨娘点头,接口道:「蓉姨娘所说的正是妾身心里所担忧的,要不妾身刚才又怎会说出想替二少奶奶分忧解劳这样的话呢?二少奶奶可别误会妾身的一番心意。」 「我的丫鬟若真闻祸,我自会承担,用不着两位姨娘在这里杞人忧天。」卫珠玉懒得再听她们说些言不由衷的话,直接把此事挡下,接着面不改色,语气平淡的说:「两位姨娘的来意我已经晓得了,简单来说就是要我别一个人独占着二爷,一个月至少要各自分个三到五天,安排让二爷宿在你们那儿是吗?」 蓉姨娘和媚姨娘迅速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卫珠玉会这么直截了当,她似乎与大家所认知的那位二少奶奶有所不同啊。 但那又如何呢?她卑微的出身不会变,平凡的容貌也不能改,既无才华也无本事,她们还会怕这么个一无可取的女人不成? 想罢,媚姨娘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不避不让的直视着卫珠玉,挑衅的道:「没错。」 「虽然知道这么要求二少奶奶有些逾矩,但请二少奶奶看在同为女人的分上,也让妾身们能心怀希望。妾身不求别的,仅求今生能育有一子或一女,老有所倚。」蓉姨娘比较婉转些,却也没跟她在客气。 「妾身亦同。」媚姨娘立刻附和道。 荷叶被这两人的厚脸皮气到不行,再次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姨娘还真敢说,二少奶奶都尚未有身孕,两位姨娘急什么?」 「荷叶。」卫珠玉轻声喝止她,然后面对两位姨娘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同意你们所求。」 「二少奶奶!」荷叶难以置信的一唤。 两位姨娘则是露出惊喜神情,异口同声的道:「谢谢二少奶奶。」 「先别急着谢我。」卫珠玉伸手朝她们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平静地看着她们道:「我同意并不代表我能替二爷做主也同意这件事,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二爷的决定。」 媚姨娘立刻沉下脸,「二少奶奶这是在耍妾身吗?」 「姨娘这话何意?」 「何意?二少奶奶嘴巴上说同意,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阻止这件事,这才会迫不及待先将自己撇清,做为日后此事不成也与你无关的证据不是吗?」媚姨娘冷哼道。 卫珠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被她的联想力惊呆了。她眨了眨眼,问她,「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 「好,那我换个方式说。」卫珠玉点点头,随后问道:「姨娘真认为我有本事左右二爷的决定?我说让二爷不去姨娘那儿,二爷就会听我的话吗?」 媚姨娘倏然间呆住。 见媚姨娘被眶住,蓉姨娘出声支援,「二少奶奶明面上不能左右二爷的决定,但只要在暗地里做些事,或许就能影响或左右二爷的想法。」 「没错!」媚姨娘立即回神。对于自个儿刚才竟然差点被_骗了而感到生气,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卫珠玉一眼。 第二十八章 「两位姨娘的言下之意该不是在说,这事若不成便是我在暗中搞鬼,左右了二爷的决定?」卫珠玉挑眉道。 「没错。」媚姨娘丝毫不惧的大声道。 蓉姨娘则用着柔和的语调挤对她,「二少奶奶既已开口同意妾身的请求,就该想办法让妾身得偿所愿,这才是真正的同意,否则这空口白话又有谁不会说呢?」 「两位姨娘好生奇怪,同意并不等于帮忙,二少奶奶又不欠二位什么,凭什么要二少奶奶帮你们得偿所愿?」荷叶实在控制不住的三度出声护主,觉得二少奶奶的脾气真的是太好了,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她都快要被这两位厚脸皮的姨娘给气死了。 「这话说得在理,说得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把屋内的四人都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她们迅速转头一看,就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上官赫宇施施然的走进屋里。 「二爷。」四人同时出声唤道,四个声音却有三种不同的情绪。 卫珠玉是讶异,只因他已时才出门,现在午时未到,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荷叶是欣喜,就这段日子二爷对二少奶奶的宠溺,她相信二爷绝对不会容许有人欺压到二少奶奶头上来的。她倒要看看二爷出现后,这两位姨娘还敢不敢目中无人的对二少奶奶不敬! 两位姨娘则是惊吓不已,她们谁也没料到二爷会突然回府,还在听了一个丫头所说的话之后出声附和。 二爷真明白那丫头在说什么吗?他到底来了多久,又在门外听了多少?媚姨娘和蓉姨娘一想到这里就四肢发软,惴揣不安的恐惧起来。 「夫君怎会在这时间回来?」卫珠玉迎上前讶异的问道。 上官赫宇没有回答她,反倒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狠声道:「一会儿爷再与你算帐。」 卫珠玉被瞪得满头雾水,暗自忖度他难道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才会这么快返家,还迁怒于她?发生了什么事? 在她眉头轻锁的思索这个问题时,上官赫宇已落坐,抬头看着他这两位侍妾,缓声开口唤道:「荷叶。」 「奴婢在。」 「两位姨姨是什么时候来的?」 「已时三刻。」 「在这半个时辰里,她们俩都对二少奶奶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不等荷叶开口应答,蓉姨娘和媚姨娘已面无血色的双双下跪求饶。 「妾身知错,请二爷原谅。」媚姨娘迅速认错道。 「请二爷原谅。」蓉姨娘也随后跟进。 上官赫宇冷笑了一下,看着她们说:「这是不打自招吗?荷叶什么话都还没说,你们俩就抢先认错,这就证明了你们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爷为何还要原谅你们?」 「妾身只是太想念二爷了才会出此下策,恳请二爷饶了妾身这一回。」媚姨娘眼泛泪光,露出哀怨的神情想求得怜惜。 蓉姨娘也低头抹泪,楚楚可怜的哽咽道:「二爷自从娶了二少奶奶之后便未再踏足妾身院子,妾身为此惶恐不安又不敢去打扰二爷,只好来求二少奶奶让妾身能再有服侍二爷的机会……」 「你们刚才的态度是求吗?」上官赫宇冷淡地打断她。 蓉姨娘浑身一僵,低声啜泣道:「妾身只是怕二少奶奶会反悔,才会冒险和媚姊姊以下犯上出言逼迫二少奶奶,妾身知错了。」 「怕二少奶奶会反悔?」上官赫宇冷笑一声。「二少奶奶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决定权在爷的手上,但你们却反倒藉此质疑她、逼迫她许诺,你们真当爷不在场没听见你们所说的话,这么好糊弄吗?」 他愈说愈大声,说到后头根本就是用怒吼的,把跪在地上还不忘耍心机装可怜的二女吓得脸色发白,瞬间仆伏在地,抖声求饶。 「妾身知错了,请二爷饶命,请二爷饶命。」 荷叶见状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满心欢喜的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玉儿,你觉得该怎么处罚她们俩?」上官赫宇将处置权交给卫珠玉。 卫珠玉愣了一下,没想到之前还莫名其妙狠瞪她一眼的他会把处置权交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看在她们俩也曾经用心服侍过二爷的分上,要不这次就罚她们俩三个月的月例银子,饶了她们一回,但下不为例?」 「还不谢谢二少奶奶!」上官赫宇哼声道。 「谢谢二少奶奶,谢谢二爷。」媚姨娘和蓉姨娘立刻说道。 「下去吧。」上官赫宇挥手赶人。 媚姨娘和蓉姨娘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快步离开。 【第十二章 按捺不住了】 媚姨娘和蓉姨娘走后,荷叶也被上官赫宇遣到屋外,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夫君是因为听见了我同意姨娘所求这才在生我的气吗?」卫珠玉不等他开口,主动招认的询问道。 先前她本以为他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之后见他还有心情审问两位姨娘,又将处置权交给她,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方向,如果真的外头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有闲情处理内宅之事,肯定三两句就将人给打发或处置了。 她认真的想了又想,终于想到这个可能会惹他生气的原因。 「夫人可真大方,二话不说就把爷给让了出去。」上官赫宇哼声道,证明了卫珠玉的猜想无误。 「夫君误会了,我这不就是因为相信夫君绝对不会同意这事,这才会装大方同意吗?」她苦笑着说。 「真的是在装吗?爷看你半点犹豫或是生气的神情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在假装。」上官赫宇不爽的道。 「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像,不像我又何必要装呢?」卫珠玉无奈道。 「夫人也知道你何必要装?」上官赫宇不满道:「你是我上官赫宇明媒正娶的嫡妻,面对敢以下犯上、言语态度不尊主母的姨娘,你要打要罚尽管处置就是了,何须要装?」 「我并不是要装给姨娘看,而是要装给侯爷夫人看的。」卫珠玉轻声叹息道。 上官赫宇身上的火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肃。 「你的意思是,这事又是她的杰作?」他蹙紧眉头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她们太过咄咄逼人了,我退一步她们就进两步,这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像她们非得要逼得我忍受不了对她们发怒一样。」卫珠玉皱眉说。 「这是为何?」 「应该是为了让我犯下七出之妒忌这一条吧,只要我有了善妒之名,将来不管是要拿捏我,或是用此逼迫夫君休妻都能师出有名。」 「可是媚姨娘和蓉姨娘是我从外头带回来的,并不是她的人。」上官赫宇对于她的猜想并不认同。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夫君这段时日对两位姨娘的冷落,她们又怎会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重新寻找一个可靠的靠山呢?」 「她们胆敢背叛我?!」上官赫宇怒不可抑。 「不能说是背叛,因为她们并不知道爷与侯爷夫人敌对的事,以为这么做最多也不过是针对我而已,并不会影响到夫君。」卫珠玉摇头道。 上官赫宇深吸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才撂下狠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她们 若再敢不安分,就别怪爷翻脸无情。」 卫珠玉对此沉默以对,只因这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否则一不小心真可能会被安上善妒之名,她可不想没事惹得一身腥。 「她们若再敢对夫人你不敬,不管有无旁人指使,夫人都不需要对她们手下留情,该怎做就怎么做。」上官赫宇对她说。 「我知道了。」卫珠玉点头,接着转移话题问他,「夫君怎么才出门一会儿又回府?」「那一位已经知道我拥有白阳山渡假村股份的事了。」上官赫宇既无奈又烦恼的告诉她。虽然这事不可能永远保密下去,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曝光。 卫珠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得瞠大双眼,「怎么会?」关于保密一事,他们可是三令五申,一再的强调再强调了许多次,怎么还会泄露了呢? 「都怪杜壮那笨蛋对熟人不设防,几杯黄汤下肚就让人给套了出来。」上官赫宇恨铁不成钢的气道。 「熟人?」卫珠玉敏锐的抓住这个关键字眼。 第二十九章 「李晓,我的表哥,也是侯爷夫人娘家的侄儿,杜壮的表姊夫。」上官赫宇表情讽刺。「只因为他是侯爷夫人娘家的侄儿?」 上官赫宇摇头,「李晓他才高八斗,前途似锦,平日根本不屑与我们这群轨裤子弟为伍,会突然请杜壮吃饭喝酒,明显就是另有所图。」 卫珠玉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原本被瞧不起,却突然被讨好,这对方不是怀着司马昭之心是什么?那位杜公子也太好骗了吧? 不,不该说是好骗,应该说是得意忘形才对,被原本瞧不起自己的人吹捧佩服,任谁都会觉得扬眉吐气,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起来。那位夫人真是好手段,竟连这点都算计了进去。 「看样子侯爷夫人就快要图穷匕见了。」卫珠玉叹息道。 「我不在乎她对我刀剑相向,只担心她在我出门不在府内时出手对付你。」上官赫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应该不至于吧?又还没有真正的撕破脸。」卫珠玉犹豫道。 「就是因为这样爷才担心,夫人难道不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吗?」上官赫宇叹息着摇头道。 「只要我安分守己没犯错,她师出无名也——」卫珠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她才说过这句话,差别只在有和无两个字上。 上官赫宇同样也意识到了,夫妻俩对看了一眼,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看来真是她的杰作,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啊。」上官赫宇嘲讽的撇了下唇瓣。 「恐怕是早在起疑时就未雨绸缪的预先布置了。」卫珠玉叹道。「看样子我果真还是拖累了夫君。」 「傻话。」上官赫宇白了她一眼,神情却是温柔而宠爱的。他认真地对她说道:「若非有夫人,再给为夫十年的时间,为夫恐怕也积累不出可以与侯爷夫人正面交锋的力量与勇气。夫人是我上官赫宇的幸运,从来就不是什么拖累。」 卫珠玉感觉有股甜意在心里泛开,令她忍不住的想微笑与感谢。「谢谢夫君。」她凝视着他说。 「谢什么呢?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上官赫宇握住她的手,感觉与她的距离似乎第一次如此接近——他不是指真正的距离,而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所有的情绪。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他,带着依赖的语调。 「只能照当初的计划搬到渡假村那里去了。」 「能行吗?」她问,心里自是愿意的。 「既然都让她知道我与渡假村的关系,咱们搬到白阳山去住也有正当的理由,渡假村还处于建造中,需要有人监工。」 「夫君是为了正事而去,那么我呢?」她有些担忧理由不充分,会被驳回。 「夫唱妇随。」他微笑。 「侯爷夫人不会同意的。」卫珠玉摇头道。 「她不同意又如何,只要父亲同意就行了。」上官赫宇不以为意的冷笑,「况且脚长在咱们身上,咱们要走,她还能剁了咱们俩的脚不成?」 「失败了?」 「二少爷突然回府撞见,当场就针对那事将人给处置了。」 「该死!」 侯府正院顺心楼内,侯爷夫人在得知自己所做的安排又一次得到失败的结局后,怒不可遏的直接把手上的茶杯给砸烂了。 她不懂明明看似手到擒来、极为简单的一件事,怎会一而再的失败? 卫珠玉那丫头明明就是个胆小畏缩、出身卑贱之人,水云院里那几个小妾个个都能碾压她,可是就这样一个丫头却不声不响的先让信心满满的柔姨娘败北,接着又让有心计、手段与野心的蓉姨娘折戟沉沙。 虽说这都与上官赫宇的突然出现有关,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不说别的,就拿上官赫宇对那丫头的迷恋与袒护来说就让人百思不解。 除此之外,渡假村的横空出世也令她费解,从她所得知的消息,渡假村似乎就是常与上官赫宇混在一起那票纨裤子弟搞出来的,但问题是那票人若真有本事,就不会成为京城里让人闻之摇头级眉的纨裤了。 不说其他人,就拿上官赫宇那小子来说,他可是她一手养育长大的,他有什么本事、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又怎会不知道呢?要她相信他在渡假村的筹划上有出份力,真是打死她也不信。 可是她也知道上官赫宇手头上没什么钱,他既出不了钱又出不了力,到底是凭什么能在那个渡假村里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 总之,她想了想后发现这一切超出她预料之外的事,几乎都是发生在卫珠玉那丫头出现之后,所以不管是巧合或是那丫头真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心计,她都决定要将那丫头给除掉,可是怎知每每出手都落得失败的下场呢? 「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那丫头我非除掉不可!」侯爷夫人咬牙切齿的问站在一旁的心腹张嬷嬷。 「其实老奴一直认为夫人既然身为二少奶奶的婆母,要拿捏您看不顺眼的媳妇,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张嬷嫂说。 「我也知道,可那是以前,以侯爷现今对我的态度,我不能师出无名。」侯爷夫人有些烦躁的说。 张嬷嬷呆了一下,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事。「夫人,您可知侯爷到底为何会突然改变对您的态度?」她问。 「还不是为了捉奸那事!」 「可那事都过这么久了,您也做了该做的处置,侯爷怎还会为此事耿耿于怀,迁怒至今?」张嬷嬷感到不解。 「这事我也想不透。」 「您没问吗?」 「怎会没问?但是侯爷根本不承认,反倒怪我想太多了。」侯爷夫人想到这事就觉得生气。 「这太奇怪了。」张嬷嬷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又道:「夫人,您说侯爷他会不会知道柔姨娘那事是您指使的?」她小声的说。 「我曾开门见山的问过侯爷是否因怀疑我才这么对我,侯爷一样不承认。」侯爷夫人气闷的说。 张嬷嬷也无言以对了。 「算了,不说侯爷的事了。」侯爷夫人挥了挥手,不想再为这事烦心。她对张嬷嬷说:「你先帮我想想到底该怎么对付那丫头。」 「老奴认为要对付二少奶奶最好挑二少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否则难保二少爷不会又一次凑巧坏了夫人的事。」 「这我也想过,偏偏那小子近来似乎一点出远门的打算都没有。」侯爷夫人恨声道。 「舅爷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张嬷嬷狡黠的说。 侯爷夫人眼睛顿时一亮。「我怎会把这事给忘了?」她立即筹划了起来。「此去秦东,来回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加上那小子爱玩乐的性子,没花上两、三个月绝对回不来,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夫人睿智。」张嬷嬷奉承道。 「别拍我马屁了。」侯爷夫人笑嗔她一眼,「你叫人去看他在不在府里,若在的话就叫他过来一趟。」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请二少爷过来。」 半个时辰后,上官赫宇来到顺心楼,态度一如往常般随意又自在。 「听说母亲在找孩儿?有什么事?」他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还动手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来喝。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大舅父五十岁的生辰,母亲希望你能去趟秦东,代咱们侯府送上贺礼。」侯爷夫人用着和蔼的面容,柔和的嗓音道。 「这事没办法。」 上官赫宇的直接拒绝把侯爷夫人给惊呆了。「为什么?」她脱口质问,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怒气。 「自然是孩儿有事要忙,没时间去做这件事。」说完上官赫宇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道:「母亲怎么好像在生气的模样?」 侯爷夫人立即将表情与情绪调整了一下,微笑道:「母亲哪有生气,母亲是惊讶。你说有事是什么事?再有事也比不上你替咱们侯府送生辰贺礼给你舅舅这件事重要吧?」她循循善诱,怎能容许他不去?他若不去,她的计划该怎么办? 「这事的确重要,所以母亲可以叫大哥或三弟、四弟去做,要孩儿去却是不成的。」 「为什么不成?」侯爷夫人咄咄逼人的问道,一不小心又让火气冒出来。 第三十章 「孩儿刚才不是说了,孩儿有事要忙。」 「你能有什么事,真当母亲不了解你吗?」侯爷夫人没好气地道,「反正这一趟你就是得去!」她决定直接命令省事。 上官赫宇一脸无奈道:「可是孩儿先前已禀报过父亲,过两日就要出门,不到过年恐怕是没空回家来。」 「你要去哪?」侯爷夫人惊讶的问。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用不着再多此一举了。 「白阳山渡假村。」上官赫宇回答,接着大剌剌又带点得意的对她说:「孩儿,直没告诉母亲,其实孩儿在那渡假村拥有些股份,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好歹也算是那渡假村的东家之一。现在渡假村还在建造中,身为东家之一的我也得做些事,尽点责任才行。」 「你拥有渡假村的股份?」侯爷夫人睁大双眼,装出震惊的模样来。 「只是一点点。」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跟母亲说说。」侯爷夫人表现出惊讶又急不可耐的模样。「听说那渡假村极受人吹捧,是现今京城有钱人最趋之若鹜的去处,可谓日进斗金,你怎么可能会是那里的东家呢?」 「我不是东家,只是拥有其中一点点股份而已。」上官赫宇纠正道。 「那也很了不起了,你快跟母亲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侯爷夫人把握机会打探。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孩儿无意间认识了渡假村的东家,那人看中孩儿与孩儿那票哥儿们对吃喝玩乐的见解,便请咱们这票人当他渡假村的参谋,又分一点股份好笼络咱们兄弟几个。」 「那东家是谁?」侯爷夫人迫不及待的问。 「不可说。」上官赫宇摇头晃脑地道。 「对母亲也不能说?」 「不能,因为立了保密合同,说了的话孩儿和兄弟们手上那一点股份就得还回去了,这是惩罚,还是连坐的。」上官赫宇双手一滩,一脸无奈。 侯爷夫人原本想好要问的问题瞬间全堵在了喉咙里,难受到一个不行。 「好吧,那母亲就不问你了。」她强挤出个笑脸来。「所以你已与你父亲说了两日后要出门?你父亲允了?」 「这是去做正经事,父亲自然会允。」上官赫宇露出得意貌。 「这事就是你上回说的秘密?」 「嗯。」 「怎么这回又能把秘密说出来了?」侯爷失人似笑非笑的问道,心里难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已得知此事,这才会与她坦白。 「还不是父亲让人盯着孩儿不许孩儿出城,孩儿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个秘密告诉父亲。」上官赫宇说得忿忿不平,随后又撇唇道:「既然都告诉父亲了,母亲八成也会知道,孩儿还保密个屁!」 「你这孩子……」侯爷夫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这件事父亲说的确要保密,还跟孩儿分析了一堆道理,孩儿听得头疼也没能记住,母亲自个儿去问父亲,孩儿只要记住此事不要再对人言就行了。」上官赫宇说完径自起身准备离开。「送贺礼的事母亲还是让别人去吧,恕孩儿帮不上忙。母亲若没有其他事,孩儿先走了。」 「等一下。」侯爷夫人急忙将他叫住,「你刚说这回出门要到过年才会回来?这是不是要在白阳山待上三个月的时间?」 「是啊,要做大事总得要有付出。」上官赫宇摆出一副义无反顾、凛然无惧的模样。 侯爷夫人暗自心喜,这么一来她也用不着再为了如何让他离府费心了,但为了更加确定,她故意问他道:「这么长时间在外,你就不担心你媳妇儿一个人留在府中会被不喜她的母亲欺负,受委屈了?」 「担心啊,所以孩儿决定带玉儿一起出门。」 「什么?!」侯爷夫人愕然惊叫,突然有种头昏眼花的感觉。「你刚刚说什么?」 「担心,所以孩儿要带玉儿同去白阳山。」 「不行!」侯爷夫人遏制不住愤怒的大声叫道。 上官赫宇挑高了眉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的问道:「母亲为何说不行?」侯爷夫人轻皱起眉头,训斥道:「你是去做正事的,带个女人同行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京城中谁不知道孩儿就是个纨裤,带个女人同行又怎样?更别提孩儿带的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而是孩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谁敢笑话我?」上官赫宇哼声冷笑道。 侯爷夫人被这么一堵,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什么,张口结舌了半晌后眨了眨眼睛方才回过神来。她换上和缓的语气,用别的方式劝他,「不管怎么说,你是去做正事又不是去玩的,带着家眷总是不太方便行事,还是让二媳妇留在府里吧。」 「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孩儿根本没啥本事,说是去做正事,其实还不是去那里玩的,正好带玉儿一起去,夫唱妇随,游山玩水也有个伴儿岂不更美?哈哈。」上官赫宇开怀笑道,把自个儿的如意算盘给和盘托出。 侯爷夫人暗暗咬牙,她怎么能眼睁睁的让这事发生呢?若让那丫头跟这小子去了白阳山,短时间内她还有除掉她的机会吗?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母亲还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妥。」她严肃道:「既然决定要做正事就要好好做,趁这机会扭转别人对你的观感,你要听母亲的,母亲绝对不会害你。」 上官赫宇差点没冷笑出来。不会害他?他还真想叫她发誓,看她被天打雷劈。 「母亲觉得我会在乎别人对我的想法吗?嘲讽的笑道:「别人要怎么看我、怎么说我那是他们的事,我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行。」 「你这孩子……」侯爷夫人真是心里犯堵,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再接再厉的努力游说道:「你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说你,但你也得为咱们安庆侯府的名声考虑——」 「母亲这是在怪孩儿替咱们安庆侯府丢脸吗?」上官赫宇打断她的话,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可是孩儿又不是今日才被人说是纨裤,真要丢脸,早在七、八年前咱们安庆侯府的脸就被孩儿丢光了,不必等到现在。」 「你——」侯爷夫人差点气绝,瞪着眼前油盐不进的上官赫宇,她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缓过气来,要自己还是得好声好气,用着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话。「赫宇,你就听母亲这一次好不好?母亲真的是为了你好。」 「孩儿知道,不过带玉儿去白阳山的事孩儿心意已决,而且父亲也允准了,母亲就别再为这事操心了。」 上官赫宇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侯爷夫人吐血,眼见事已无法挽回,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他虚与委蛇,点头妥协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母亲就不多说了,你且去忙你的事吧。」将他给打发走后,立即将张嬷嬷给召来帮忙想对策。 「那小子竟然打算将那丫头一起带去白阳山,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嬷嬷刚才虽待在外间,但也将屋里母子俩的对话听了个全,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 老实说她也无计可施,想了半天,只能这么劝道:「夫人,既然改变不了二少爷带二少奶奶去白阳山的决定,咱们现在也只有等他们回府之后再另谋他策了,毕竟在外头咱们不好安排人,也不好动手啊。」 「安排人?」侯爷夫人因这三个字而灵光一闪。「没错,这才是当务之急,即便他们去了白阳山,只要身边有咱们的人,要下手对付那丫头还怕没机会吗?」 张嬷嬷愣了愣,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劝说反倒让夫人有了主意。 「夫人,咱们在水云院里的人现今都还在外围,接触不到二少奶奶,况且这出门在外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又怎会不带平日用惯且信任的下人呢?」 「你指的是荷叶和小草那两个丫头吧?如果她们俩是档路人,想办法除掉就是了。」侯爷夫人冷酷说道。 【第十三章 有孕】 准备出门这一天,卫珠玉早上醒来之后就一直未见到荷叶与小草,她觉得奇怪,找了个丫鬟问了,这才知道两人竟然同时都病了。 她毫不犹豫地立刻前往两丫鬟的住处,只见两人皆是浑身无力,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第三十一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头问着留在房里照顾她们的小丫鬟。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两位姊姊不知道为何从昨晚开始就不断地跑茅房,又吐又拉了一整个晚上。」小丫鬟一脸茫然的老实答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吐下泻起来?」卫珠玉蹙眉道。 小丫鬟除了摇头,根本答不出所以然。 卫珠玉也没冀望能从一个小丫鬟那儿得到答案,接着问道:「去了请大夫吗?」 「奴婢一早就去找过李嬷嬷,跟李嬷嬷说过这事了,可是大夫到现在都还没来。」小丫鬟又点头又摇头的说。 李嬷嬷是水云院里的管事嬷嬷,资格很老,在上官赫宇还在孩提时就已在水云院里当差,五年前被提拔为管事嬷嬷,负责管理院子里三等以下的奴仆们。 「你叫什么名字?」卫珠玉问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奴婢叫小香。」 「小香,你去帮我告诉李嬷嬷,一刻钟内我要见到大夫,若见不到的话后果自负。」 卫珠玉说得平静,可是小香却可以感觉到,平日里没脾气的二少奶奶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 「奴婢这就去。」小香点头如捣蒜的转身就走。 床上的荷叶被吵醒,一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床边的主子。「二少奶奶?」她虚弱的唤道。「怎么样?还想吐吗?」卫珠玉在床沿坐下,关心的问。 荷叶轻摇了下头,虚弱道:「只觉得全身无力。」一顿后又歉疚道:「奴婢可能无法陪二爷和二少奶奶去白阳山了……」 「先别说这个,你可知道自己与小草为何会突然生病?昨儿个你们俩不是都还好端端的吗?」卫珠玉问她,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奴婢也想了一晚,却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荷叶苦笑道。 卫珠玉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问道:「昨天晚膳之后,你们可还有再吃过什么东西?」 「有,吃了块芙蓉糕,可是那糕点大伙儿都有吃,不可能只有奴婢和小草两个人有事,其他人却都无事。」 「如果其他人事先或事后都吃了解药呢?」卫珠玉缓声道。 荷叶闻言震惊的瞠大双眼,原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是面无血色,因为她之前只往糕点是不是坏了这方面想,从未想过可能被下药的事。 「二少奶奶……」她虚弱的嗓音中多了几分颤抖与害怕,她无法不去想,如果下在糕点里的药是毒药,而不是只让她和小草病倒的药的话,那结果……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卫珠玉叹息的道歉。 「不是的。」荷叶迅速回神,「奴婢从卖身为奴后,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是好是坏跟二少奶奶没有任何关系。相反的,能遇到二少奶奶这么好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气,二少奶奶千万别这么说。」 「好,我不说,你也别激动,别忘了自个儿还病着。」卫珠玉安抚她。沉默了一会儿,又犹豫的开口,「荷叶,今天这事即使明知道是人为的,我恐怕也没办法查明真相,还你和小草一个公道。」对此,她很是歉疚。 「奴婢知道,奴婢比谁都了解二少奶奶的处境,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二少奶奶真的不需要介怀。」荷叶反过来安慰她,再次觉得自己能有二少奶奶这样的主子,真是太幸运了。 「委屈你们了。」 荷叶摇摇头,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二少奶奶,奴婢和小草现在这个样子无法陪您和二爷去白阳山,您不久后就要出发,还得重新挑人——」 「挑什么人?」卫珠玉直接打断她的话,「除了你和小草,我不会带其他丫鬟同行。」 「可是奴婢都病了……」 「那就晚个两天,等你们病好了再出发。」卫珠玉斩钉截铁地道。 荷叶不禁感到一阵心暖,感动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又过了许久,姗姗来迟的大夫终于出现,身边跟着神情有些畏缩,额上汗涔涔的李嬷嬷。 「二少奶奶,大夫来了。」李嬷嬷有些心惊胆颤的上前禀报,只因为从小香找上她至今,早已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卫珠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对大夫道:「大夫,麻烦您了。这丫头从昨晚半夜开始就上吐下泻不止,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隔壁还有个丫头也是一样的情况。」 「老夫先看看再说。」大夫说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为荷叶号脉。 他眉头轻皱,只一会儿便知道这丫头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导致上吐下泻,想必隔壁那个丫头也一样。这种阴私手段在高门大户的后宅里比比皆是,他早就见怪不怪了,自然也知道接下来自个儿该说什么话。 「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老夫等等开两帖药,药吃完休息个两天就能痊癒了。」他起身问道:「另一个丫头在哪儿?」 闻言,小香看向二少奶奶,李嬷嬷则不敢乱应声。 在一室的沉静中,卫珠玉缓缓的开口道:「小香,你带大夫过去看小草。」 「是,二少奶奶。」小香立刻点头答道。「大夫,这边请。」 小草领着大夫去了隔壁厢房,李嬷嬷则半低着头站在原地,连动也不敢乱动一下。 李嬷嬷真觉得很憋屈,眼前这人明明就是个出身卑微下贱、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却因二少爷的关系能在她面前狐假虎威,让她不得不对她卑躬屈膝,令她真的是很不服气。 还有荷叶和小草那两个臭丫头也是,才进府不到半年时间,竟然就敢仗着主子的喜爱指使她做这做那的,真是该死的丫头! 生病了? 上吐下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要请大夫? 呵呵,她们真以为有那位狐假虎威的二少奶奶宠着,别人也就要将她们俩当一回事吗?不过是两个贱婢罢了,只是多跑几赵茅房又吐了几次而已,又不是真的快病死了,请什么大夫? 这些都是她先前的想法,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后悔自个儿的冲动了,要不现在又怎会心惊胆颤的站在这里? 「谁让你不去请大夫的?」卫珠玉冷声淡问,威严的模样倏然把李嬷嬷给震慑住了。「老奴、老奴只是按府里的规矩……」 「府里有什么规矩?」卫珠玉打断她,「规定丫鬟病了不许请大夫来给她们看病?」 「不、不是的,老奴只是见她们病得不重……」 「你是大夫吗?会给人看病吗?病得重不重你说了算?」 卫珠玉再次打断她,说话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却让李嬷嬷再也承受不住那无形的压力,双膝一弯就跪到地上去。 「二少奶奶饶命,老奴知错,老奴知错了。」李嫂嬷求饶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不要去请大夫的?」卫珠玉不为所动的看着她。 「没有谁,都是老奴一时鬼迷了心窍,嫉妒这两个丫头受宠才会横加阻挠请大夫的事,老奴知错了,老奴下回再也不敢了,请二少奶奶饶命。」李嬷嬷跪伏在地上认罪的乞求道。从这个回答,卫珠玉便知道自己无须再问,因为再问也问不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能在侯府里当差多年,一路爬到管事嬷嬷的人,她或许会心存嫉妒,但绝不会冲动行事,自毁前程,会令她挺而走险的原因恐怕只有两个,一是受到威胁,二是接到命令。 而眼前这事,威胁是不成立的,因为不会有人为了对付两个小丫鬟去威胁一个管事嬷嬷,所以原因就只剩一个,那便是受到不可抗拒的命令。 卫珠玉心如明镜。 「我会将此事禀报二爷,你下去吧。」她说。 李嬷嬷登时面无血色,因为这事若由二少奶奶处置的话,她可能挨顿打或罚些月例银子便罢,可若交给近来宠妻无度的二爷的话…… 「二少奶奶饶命,老奴知错了,请二少奶奶饶命,请二少奶奶饶命……」 「来人。」卫珠玉出声唤道,立刻有两个丫鬟应声而入。「把她带下去,等二爷发落。」 李嬷嬷登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知道自己完了。 「你说什么?为了那两个丫鬟要延后出门的时间?」侯爷夫人张口结舌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三十二章 张嬷嬷无奈的对主子点点头。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她们预料之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夫妻俩竟为了两个生病的丫鬟而延后行程,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侯爷夫人忍不住咒骂一声,问张嬷嬷道:「你说说看,那个丫头到底有哪里好,竟让那向来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小子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对她言听计从?」 张嬷嬷无言以对,只能摇头。「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想安插人到二少奶奶身边的事恐怕是不成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下重手,让那两个丫鬟病上十天半个月。」侯爷夫人恨声道,实在后悔莫及。 「谁也想不到二少爷对二少奶奶竟会如此的宠溺。」这才是令她们始料未及的主因。 侯爷夫人沉默的思索了一下,倏然冷笑一声,「不能安排丫鬟,那就直接安排个厨娘给他们吧,来自母亲的关怀与好意,他们敢不收?」既然阴谋不成,就直接来个阳谋吧。 张嬷嬷微愣了一下,犹豫的开口道:「夫人不是怀疑二少爷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吗?您这样直接安排个人到他们身边,恐怕——」 「恐怕作用不大是不是?」侯爷夫人接着她的话说。 张嬷嬷点头。 「这样不是正好吗?正好可以用来掩人耳目,混淆那小子的怀疑,同时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么一来,咱们下回再想做什么,事成的机会肯定能比前几次大上许多。」侯爷夫人愈想愈觉得可行。 「夫人睿智,夫人真是太聪明了,让老奴想个三天三夜也想不出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张嬷嬷立刻拍马屁。 「好了,你去物色一个老实的厨娘,让她准备好出门的事,这事你让她暂时别声张,等那两人要出门时,我再亲自将人送过去。」 「老奴这就去办。」张嬷嬷点头应道,转身要走时却迎面看见侯爷夫人的丫鬟喜鹊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刚刚从水云院传来消息,说是二少奶奶有喜了。」喜鹊面带喜色的禀报道。 侯爷夫人一脸错愕的表情,张嬷嬷更是惊得张口结舌。 「这消息是真的吗?」侯爷夫人不愧是当主母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确认的问道。 喜鹊点点头,「听说是荷叶和小草昨晚似乎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一整晚,二少奶奶替她们请了大夫,然后突然自己也犯了恶心,便让大夫也顺道号了脉,没想到这么一号就号到了喜脉。真是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二少爷也要有后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侯爷夫人说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让满心欢喜等着准备领赏的喜鹊傻了眼,却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满,呐呐地退了下去。 听见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张嬷嬷也没离开了,如今二少奶奶有了身子,侯爷夫人再送蔚娘过去或许更加名正言顺,可是相对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她犹豫不决的问道:「夫人,这样厨娘的事咱们还要照计划进行吗?」 「当然要。」侯爷夫人斩钉截铁的道。「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竟然怀了孩子,这下子我就有理由让她乖乖地留在府里养胎了,再送个厨娘过去照顾她的饮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毕竟那可是我最疼爱的儿子的长子啊,你说是吧?呵呵呵……」 水云院里,上官赫宇满心欢喜的接受下人们的贺喜,整个人显得有些飘飘然、喜不自胜的模样。 他的玉儿有孕了,他就快要做父亲了,哈哈哈…… 虽然多年前香姨娘也曾为他怀过孩子,但那时他除了有些错愕之外,完全没有其他感觉,而这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夫人,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他有些激动,有些兴致勃勃的紧盯着妻子依旧平坦的肚子,嘴巴不停的说着,「我希望他能像你一样聪明,像我一样的气宇轩昂、貌比潘安——」 「噗。」卫珠玉忍不住喷笑出来,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 「怎么,为夫说错了什么吗?」上官赫宇抬起头来看着粲笑如花的妻子。 卫珠玉忍笑摇头,问他,「夫君很高兴我有孩子的事?」 「那当然!」上官赫宇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这么一来会为夫君增添不少麻烦,别的不说,光是这回咱们要去白阳山的事,可能就会产生变数,侯爷夫人肯定会用这件事将我留在府里。」卫珠玉担心地道。 她的小日子一向不稳定,加上上辈子始终未曾有过孩子,因而她压根未曾想过怀孕的事,没想到只是犯了点恶心顺便让大夫号了下脉而已,竟会得到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早知如此,她早先就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的让大夫号脉,让她有孕之事传了出去,真是后悔莫及啊。 「用不着理她,她留她的,咱们走咱们的,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来的。」上官赫宇坚定道,说完又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这么一来,只带荷叶和小草那两个丫鬟服侍你就显得有些不足了,还得带个懂得照顾孕妇的嬷嬷同行才可以。」 卫珠玉愣了一下,她倒是还没想到这儿去。「我想侯爷夫人肯定会替咱们安排好人选的。」说完她忍不住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是啊,重点是咱们还拒绝不了。」上官赫宇语气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 「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解决。」卫珠玉也烦恼了起来,问他,「夫君可有合适的人选?」 上官赫宇摇头,苦笑道:「我手下的确是有些人,但都是些男的,我没想过这种事,所以也没网罗这方面的人,对不起。」 「这本来就是女人家的事,夫君没想过很是正常,不需要道歉。」卫珠玉摇着头说,「现在我只担心侯爷夫人会对咱们的孩子下手,偏偏咱们身边又没有」个可信可靠的嬷嬷。」 上官赫宇沉吟了一下,终于想到一个可行的法子,「这事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去趟太子府,向太子求个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过来照顾你。」 「为这事去求太子好吗?还有夫君打算怎么跟太子解释这事,太子会允吗?」卫珠玉忧虑的问。 堂堂侯府不可能会没有几个懂养胎的嬷嬷,上官赫宇不用自个儿侯府里的人,却到太子那里去求人,这怎能不让人起疑心进而置身事外,不想淌浑水多管闲事呢? 「大不了让出些渡假村的股份做为交换条件。」上官赫宇想得很简单。 卫珠玉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太子问起咱们安庆侯府中无人吗,怎么想向太子要人,夫君打算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上官赫宇呆住,他没想到这个问题。「太子……应该不会问吧?」他犹疑道。 卫珠玉无言的看着他,没有应答,让上官赫宇不禁露出了讪讪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后,豁出去般的说:「大不了实话实说。」 「家丑不可外扬。」卫珠玉对他摇头道。「夫君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也该替父亲着想,这个秘密不可公开,即便要公开,那也不该由咱们去公开它。」 「那夫人说说,如果太子问起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想不出答案,上官赫宇干脆厚着脸皮将难题丢还给爱妻,让爱妻去想法子,反正她本来就比自己聪明,一定能替他想出个答案。 卫珠玉哭笑不得的睇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无赖打算。 「玉儿向来比为夫聪明,你会想到这个问题,就一定有解决它的对策是吧?」上官赫宇腆着脸讨好妻子道,丝毫不在意自己不如妻子。 卫珠玉瞋了他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道:「太子若真问起,夫君大可将此事推托说成是婆媳问题。」 「婆媳问题?」上官赫宇不太明白。「这样说就行吗?」 「当然不是。」卫珠玉进一步解说,「京城里的人大多知道我出身低微,夫君却是侯府中的宠儿,这样的差距肯定会让我在府中不受婆母待见。夫君若不怕在太子面前伤了面子,也可隐约提一下上回捉奸的事,让太子相信侯爷夫人对我不喜到想让我下堂的事,当然,夫君不能明说那件事是侯爷夫人动的手,只能说你怀疑。所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保护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夫君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向太子借人。」 第三十三章 「哈哈哈,这个理由好,我就知道夫人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上官赫宇开心的拍手笑道。「咱们还能趁这机会将她一军,让她继续在人前装贤慧大度,暗地里却让人耻笑虚伪。」 「这只是咱们给太子的解释,应该不会散播开来。」卫珠玉摇头道。 「夫人错了,这件事一定会被散播开来。」上官赫宇收起脸上笑容,胸有成竹的淡声道。 卫珠玉怔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夫君打算将这事传开?」 上官赫宇点头。 「可是这事关系到夫君的名声,若是传开……」 「担心我会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卫珠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他。这事他们讨论过,此时自然不需再多言。「虽然是同样一件事,但现在传开情况却是对咱们有利,我不会被嘲笑,只会被同情,而夫人你则会被羡慕。」 「我不明白。」卫珠玉茫然的说。 「难得也有夫人想不明白的事啊。」上官赫宇咧嘴笑道。 卫珠玉忍不住白他一眼,催促道:「夫君快说现在情况为何对咱们有利?」 上官赫宇将目光移到她平坦的肚子上,温柔一笑后才开口道:「因为夫人有孕在身,为夫是为了保护夫人向太子求助,不得已才会将此事透露出来,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捉奸那件事就成了阴谋,咱们更成了受害者,侯爷夫人表面佯装的和善与气度也会受到怀疑与嘲讽,是不是?」卫珠玉兴冲冲的接话道,也想明白了。 「没错。」上官赫宇得意道。 「可是传言太子为人端正、胸襟坦荡,即便你将此事透露给太子知晓,太子私底下应该也不会与人议论才对,此事又怎么会被传开?」 「你把太子的表弟给忘了吗?我要求见太子自然得找那家伙帮忙,那家伙既然与我同去,在我请求太子帮忙时他也会在场,又怎会不将此事听进耳里,然后暗地里传开呢?」上官赫宇奸诈的笑道。 「夫君这样利用朋友不怕与朋友翻脸?」卫珠玉有些担心。 「夫人此言差矣,这不叫利用,该叫投其所好。那家伙平日最爱与人说长道短,我提供新话题给他,他应该要感谢我才对,又怎会与我翻脸呢?」上官赫宇得意洋洋。 卫珠玉顿觉哭笑不得。「夫君不怕朋友与你翻脸,那么朋友也不怕夫君与他翻脸吗?毕竟是发生在好友家中见不得人的阴私事,真正的好朋友是绝不会将此事随意传出,做出如此落井下石之事不是吗?」 「夫人不懂我与那几个家伙的交情与默契,我们只需要看对方一眼就能知道这事能不能做,或是会不会触怒对方,我们几个实在是太熟了。」上官赫宇摇头道。 「原来如此。」卫珠玉点点头,这才懂得他所言的不叫利用,而叫投其所好的意思。 「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那家伙,你好好待在房里休息等我回来。」 上官赫宇起身,临走前又柔声交代她,「我会告诉院里的下人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你休息,即便是侯爷夫人传唤,你也可以用身子不舒服的理由推拒,等我回来再处理,我会尽快回来。」 卫珠玉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开。 【第十四章 侯爷夫人的手段】 卫珠玉卧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秋末的萧瑟景色,感觉外面的景致与她此刻的心情还真是符合,完全就是寂寞凄凉。 她和上官赫宇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喝令她乖乖留在侯府内养胎的不是侯爷夫人,而是安庆侯爷,真是始料未及。 侯爷坚持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夫君的生母之所以会早逝,便是怀孕初期因舟车劳顿不小心伤了身子,之后不管是孕期还是生产都格外辛苦,最终才会在生下孩子不到一个月便香消玉殡。 侯爷不希望儿子也经历自己曾经有过的痛苦与懊悔,即便它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第一次听说此事的夫君被吓住了,尤其在得知当年侯爷也是为了要保护他们母子不受侯爷夫人的迫害,这才想搬家移往他处居住之后。 总而言之,带她一同前往白阳山夫唱妇随的计划只能取消,要出行也得等她的胎坐稳了,渡过前三个月才行,这让他们夫妻俩都感到相当的无奈。 「二少奶奶,都快要入冬了,你怎么还将窗户开得这么大,身上也不多穿件衣裳就躺在这儿?您是不是想染上风寒啊?别忘了您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一个人的,得为肚子里的小少爷着想。」 荷叶端着桂花糕进屋,一见主子又只穿着薄薄的秋衫躺在窗台边的美人榻上,忍不住的叨念出声,一边迅速将桂花糕放下,转身去抱来一件被子盖在主子身上。 「我不觉得冷。」卫珠玉无奈道。 「等二少奶奶觉得冷就来不及了。」荷叶忍不住白了主子一眼。 「荷叶,我发现近来你好像变得愈来愈唠叨了。」 「奴婢也不想这样,只要二少奶奶认真的记住二爷和冯嬷嬷叮咛您的事,不要转身就忘了,奴婢也就不会唠叨您了。」荷叶表情严肃又正经的看着主子。 冯嬷嬷便是上官赫宇向太子求来的能人,在宫中时便是专门负责照看怀了龙种的娘娘们,精通辨毒与各类有助于孕妇的药膳料理,而这也是安庆侯爷劝儿子可以放心将儿媳留在府中养胎的主要凭恃。 卫珠玉被荷叶这么一说,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小心受寒这件事她便被叮咛过许多次,她却总是忘了要加件衣裳,这也难怪荷叶会老是叨念她了。 自知理亏,她只好转移话题,伸手指向刚被荷叶放在茶桌上的糕点,问道:「那是什么?」 「桂花糕。二少奶奶要不要吃点?奴婢刚已请冯嬷嬷检查过了,没有掺杂其他不好的东西在里头。」 「好,那我吃点。」 荷叶便将碟子端过来,卫珠玉伸手拈了一块,正欲送到嘴边时—— 「等一下,别吃!」冯嬷嬷霍然出现,急忙出声阻拦她。「二少奶奶,那桂花糕你不能吃!」 卫珠玉惊吓的立刻松开手上的桂花糕,惊疑不定的看向冯嬷嬷,问道:「怎么了?」 「冯嬷嬷,难道这盘桂花糕有问题?」荷叶也急急出声询问,让她不解的是,方才冯嬷嬷不是才亲自确认过,说这盘桂花糕没问题吗? 见自己幸好来得及时没酿祸,冯嬷嬷松了口气。 「那桂花糕没问题,但若加上几上这盆栽就大有问题了。」冯嬷嬷一边答道,一边走过来细细打量那盆盆栽。 那是一盆结着小红果、有着大片绿叶的盆栽,鲜艳的红果配上鲜翠的绿叶,在景色萧瑟的秋冬时节显得很讨喜。 卫珠玉是在前些日子花房送来换季盆栽时将它留下来赏玩的,之所以会将它留下,除了因它看来讨喜外,更重要是她在侯爷夫人常待的顺心楼内也见到了两盆,侯爷夫人总不可能将有害的东西留在自己身边,因而她才会放心将这盆栽留下来。 可是原来竟是她弄错了? 「冯嬷嬷,那盆栽有什么问题?」荷叶忍不住出声问道。 玛嫂嬷回道:「这株小树名叫翠红美,来自南疆在百年前灭国的云门国,因为看起来讨喜,曾被进献到宫中供贵人们赏玩,入夜后它还会散发出淡淡的暗香,有驱虫之效。老身当年入宫时,曾听闻宫里一位老医女前辈提过一次却从未见过,没想到竟会在这安庆侯府内见到它。」 「冯嬷嬷,您不是说它曾被进献到宫中吗?您怎会从未见过?」卫珠玉立即听出其中的矛盾处,出声询问。 冯嬷嬷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便是老身刚才所说的问题所在,它可以赏玩又可以驱虫本该是好的,偏偏若和某种香味混在一起会有毒性,导致宫中娘娘流产,因而宫中早将它全数销毁。」 「那某种香味指的是桂花香?」卫珠玉胆寒的问。 冯嬷嬷点头。 「好狠的心。」卫珠玉面无血色的低喃道。 第三十四章 「老身首次见到这不知名的盆栽便觉得不太对劲,虽说花房老汉给了小红果的名称,二少奶奶又说在侯爷夫人那里也看见摆放了两盆,应该没事,但老身还是托人送信询问了一下老友,刚刚正好收到回信。」说到这儿,冯嬷嬷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惭愧道:「幸好这信来得及时,否则老身就愧对太子爷和上官二爷托付,以及二少奶奶的信任了。」 「冯嬷嬷千万别这么说,如此阴险的手段又有谁想得到呢?」卫珠玉摇头道。「况且若不是有冯嬷嬷在,我和腹中的孩儿这回肯定躲不过这样的暗算。」 「二少奶奶,奴婢这就将这盆该死的翠红美拿去丢掉。」荷叶怒气冲冲的说。 「等一下。」冯嬷嬷出声阻止,看向卫珠玉说:「这么做恐怕会打草惊蛇。」 卫珠玉摇摇头,对她道:「其实在二爷将冯嬷嬷带进府里的那一天,那条蛇就已经被惊动了,要不然对付我这么一个出身卑微,根本不懂后宅斗争心计的人,又何须费心使出这么阴毒、一般人连听都没听过的手段?」 「这手段有一半应是为了要试探老身。」冯嬷嬷想了想后道。 卫珠玉轻声叹息,道:「原来我的出身在这侯府中竟让人如此难以容忍到连孩子都不许我生吗?」 「二少奶奶放宽心,老身既受太子爷的命令要保你母子平安顺产,拼了命也一定会达成任务,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冯嬷嬷一脸严肃的向她保证。 「谢谢您,冯嬷嬷。」卫珠玉诚挚道。 「二少奶奶不需道谢,这本来就是老身的分内事。」冯嫂嬷摇摇头。 「二少奶奶,那这盆栽要怎么处理?」荷叶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这才出声问道。从冯嬷嬷说了有毒和流产的字眼后,她就浑身不舒服,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它拿出去丢掉,丢得愈远愈好。 卫珠玉沉吟了一下,道:「送回花房吧,就说我看腻了,带一盆你认得的花草回来就行。」 「二少奶奶,奴婢不懂,这等害人的东西咱们为何不直接把它拿去丢掉?」荷叶无法理解主子此举的用意。'' 「这盆栽是府内花房送来的,并不是咱们水曹院的,随意丢掉的话若有人故意以此做为藉口找碴,咱们还要想理由解释,除此之外,送回花房再换盆新的回来,还能混淆对方的判断,让对方无法确定咱们究竟是已看穿他们的阴谋诡计,还是只是刚好凑巧逃过一劫。」卫珠玉对荷叶分析解释。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将这盆栽送回花房。」荷叶点头道,说完便抱起那盆栽走出厢房。 「二少奶奶似乎对这个丫头和那个叫小草的丫头特别纵容。」冯嬷嬷若有所思的道。 「冯嬷嬷坐下说话,别站着。」 卫珠玉起身离开窗前的美人榻,招呼冯嬷嬷坐下后,又亲手替两人斟了杯茶,这才解释起自己为何会特别看重那两个丫头。 「冯嬷嬷也知道我出身低微,蒙二爷青睐才会一朝飞上枝头,嫁进这安庆侯府,可是即便我成了府里的二少奶奶,我的出身依旧让人瞧不起。成亲之后没多久,有一回我不小心触怒二爷,被贬到院内最偏僻的一个小院里,却没有一个奴仆愿意随我,只有她们这两个进府不久又因年纪大而被分派去做粗使丫鬟的倒楣丫头被指派随了我。」 说到这儿,卫珠玉忍不住微微一笑。 「说起来我真的很幸运,先是遇到二爷,接着遇见这两个老实忠心又能吃苦耐劳的丫头,她们俩因跟随我吃了不少苦,遭受不少嘲讽、冷眼与排挤。那几个月,我们三人在小院里相依为命,事事都靠自己不求人,因为求了也没用。那几个月的遭遇与相处,让我们相互了解,彼此信任,虽名为主仆却早已情同姊妹,而这也是我之所以特别纵容她们的原因。」 「老身明白了。」冯嬷嬷点点头,接着还是劝诫她道:「不过为了二少奶奶和那两个丫头好,二少奶奶最好还是别太纵容她们,以免她们习惯成自然,早晚有一天会闯出令二少奶奶无法替她们开脱求情的祸事出来。」 卫珠玉愣了一下,眉头轻蹙道:「玛嬷嬷,荷叶和小草她们俩虽年纪不太,但性子却很沉稳,不会冲动行事。」 「平日或许不会,但若牵扯到二少奶奶的安危,护主心切的她们就未必不会冲动行事了。」冯嬷嬷摇头道。「就拿刚刚的事来说,那丫头咬紧牙关、恨不得找人拚命的模样,若是让人见了追问起来,她有办法自圆其说到让人接受,不产生怀疑,不替二少奶奶或她们自己惹祸上身吗? 「她们性子或许比一般人沉稳,但绝对不是那些惯于耍心机的伪善者的对手,要设计陷害那两个丫头,太简单了。」 卫珠玉被她说得胆颤心惊,忧心害怕不已,她眉头紧蹙的沉吟一会儿,犹豫地的恳请道:「冯嬷嬷,我可以请您帮我教导荷叶和小草吗?此恩我与二爷来日必定偿还。」她一诺千金。 「二少奶奶无须如此,太子爷让老身来此便是要为二爷和二少奶奶分忧解劳的,二少奶奶若有需要老身效劳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好,那我就不与您客气了,教导荷叶和小草的事就劳烦您了,我与二爷会记得这份恩情的。」卫珠玉慎重的对她说。 冯嬷嬷起身躬身应道:「老身必不负所托。」 顺心楼内,张嬷嬷将楼内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向侯爷夫人禀报刚才收到的消息。 「夫人,花房刚传来消息,那盆盆栽被送回花房了。」 侯爷夫人瞬间从看到一半的帐本上抬起头来,黑着脸问:「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说是二少奶奶看腻了,所以要换盆栽。」张嬷嬷回道。 侯爷夫人沉吟了一下,问她,「你相信吗?」 「如果没有那位冯嬷嬷在的话,老奴相信,可是现在却未必。」张嬷嬷苦笑的摇了摇头。 那位冯嬷嬷的底细,她们可是花了不少银钱才打听清楚。冯嬷嬷曾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被赏赐给太子,为孕事有些困难的太子妃调理身子,可是让太子妃顺利有孕并产下皇孙的功臣之一。 也不知道二少爷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能将这样一个人才从太子府里借到二少奶奶身边,她们主仆俩能不头痛吗? 「厨房送去的桂花糕可有食用?」侯爷夫人又问。 「碟子是空着出来的,至于二少奶奶到底有没有用过却是不得而知。」张嬷嬷坦言道。「有那两个臭丫头在,咱们的人根本没机会靠近厢房。」 侯爷夫人眉头紧蹙的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若有所思的道:「看样子还是得先将那两个碍眼的丫头解决掉才行。」 「老奴也这么觉得。」张嬷嬷附和道。 侯爷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老奴绝对不会令夫人失望的。」张嬷嬷露出一脸狠厉的表情,信誓旦旦的点头道。 「二少奶奶,不好了,小草失踪不见了!」 「什么?」卫珠玉被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内的荷叶所说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点,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失踪不见?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早上小草不还好好的吗?」 「奴婢也是不久前要用午膳时找不到小草才发现她不见了的事。」荷叶满脸着急又担心,迅速地说:「从早上一起用过早膳之后,奴婢就再也没见过她,至今都过了两、三个时辰了,问了其他人也都说没见到她。二少奶奶,小草不会不回水云院吃饭的,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没办法回来。」 「你先别急,再差人到各房各院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到小草。」卫珠玉安抚她道,一双手却早已因焦虑恐慌而颤抖了起来,必须要握紧拳头才能勉强控制住那股不安与心慌。 「奴婢这就去。」荷叶迅速点头,来匆匆去匆匆的转身而去。 「二少奶奶,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必须要学会冷静,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玛嬷嬷冷静地开口道。 第三十五章 身分特殊的她总会陪卫珠玉在房里一同用膳,饭后也继续待在房里与卫珠玉说些孕妇该注意的事项或是聊天打发时间,今日亦同。 卫珠玉闻言后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伸手覆在仍旧平坦的小腹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直到感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才停止。 「我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但嬷嬷也知道荷叶和小草两人对我的意义不同。」她看向冯嬷嬷苦笑道。 「小草那丫头比荷叶丫头还要机灵,不会有事的。」冯嬷嬷安抚她。 「就是因为知道她够机灵却还发生这种事,我才更担心。」卫珠玉说。 「从早饭至今也不过才过半天的功夫,也许那丫头真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了避难而躲了起来,现在你已派人到府里各院子去寻人,多少会产生些吓阻的作用。咱们再等等,应该不会有事的。」冯嬷嬷始终面不改色,一如平日般四平八稳的道。 「别的我不怕,就怕动手的是侯爷夫人,咱们想吓阻也吓阻不了。」卫珠玉蹙眉苦涩道。 「那一位应该不至于会对个小丫鬟下手吧?」冯嬷嬷轻挑了下眉头,不信堂堂一位侯府夫人会对一个小丫鬟出手。 卫珠玉苦涩一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侯爷夫人如果只是针对她这个她看不顺眼的儿媳妇的话,自然不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两个小丫鬟,但问题是侯爷夫人的目标始终是二爷,在眼见二爷一天天壮大,二爷的孩子也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而其先前使的种种阴谋诡计又没一个顺利得逞的,又怎会不心急到不择手段,直接对她所倚重与信任的两个丫头下手,先断了她的左右臂膀呢?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的心急、担忧与害怕,小草若真因她而出了什么事的话,她这辈子都会自责内疚,永远无法释怀的,因为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小草的命运绝不会变成这样。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又将荷叶给盼了回来,却没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更别提是好消息了。 「好好的一个人绝不可能会无声无息就消失不见的,一定有人看见什么,或知道什么却碍于某种原因而不敢说。」卫珠玉心急如焚的道。 「奴婢也知道有这种可能,但那些人不肯说,咱们又能怎么办?」荷叶红着眼眶,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重赏下必有勇夫。」冯嬷嬷突然幽幽的说。 卫珠玉双眼一亮,立刻用力的点头道:「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能说出咱们想知道的消息,咱们就给赏银,五两不够就给十两,十两不够就给二十两、五十两,就不信挖不出消息来。」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荷叶,我床头箱笼里有一百两的现银,还有些银票,你尽管拿去用,只要能得到小草的消息,用光也没关系。」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荷叶擦去眼眶中的泪水,用力的点头,转身取了银钱后匆匆忙忙的离开去办事。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到一个时辰,荷叶便带来最新消息,而且还是不是坏消息,是好消息。 「二少奶奶,有人看见张嬷嬷带人要捉拿小草,小草机灵,趁机逃跑了,有人看见她逃出府去了。」荷叶带着气愤与兴奋的语气禀报道。 「这消息确定吗?」卫珠玉问道。 「应该不会有错,因为不只一个人这么说。」荷叶点头,却又有些担心的说:「可是小草出府之后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会不会在外头被张嬷嬷的人捉走了也不得而知。」 「那位张嬷嬷如今何在,在府里吗?」冯嬷嬷开口问荷叶。 「在。」荷叶点头道,因为不久前她才看见张嬷嬷,虽然没有正面相对,但她不会认错人。 「你找个丫头去打听一下那位张嬷嬷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冯嬷嬷说。 「这应该不需要打听,因为奴婢刚才见到张嬷嬷的模样,似乎心情不太好。」 冯嬷嬷闻言便笑了起来,转头对卫珠玉道:「二少奶奶可以放心了,那位张嬷嬷心情会不好,肯定是因为没捉到小草。老身先前不是说过小草那丫头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 「即便如此,她一个人在外头也令人担心,她是突然出府的,身上肯定没有带什么钱,要怎么解决吃住的问题?」卫珠玉依旧忧心忡忡。 「以那丫头的机灵劲是饿不死的。」冯嬷嬷对小草充满了信心。 「二少奶奶,您说小草会不会去找二爷?」荷叶灵光一闪地道。 卫珠玉愣了一下,问荷叶,「今天是二爷出门的第几天?」从她怀孕不能出门去白阳山后,上官赫宇自是也不上山长住了,往返白阳山与侯府之间,几天就一个来回。 「第五天,明天就是第六天了,也是二爷向二少奶奶允诺会回府的日子。」荷叶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坚定道:「小草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二爷,明天和二爷一同回府的!」 「明天就是第六天吗?一天的时间,小草应该撑得下去吧?」卫珠玉喃喃道。 「小草曾与奴婢说过,她在卖身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曾经连续三天没吃东西,撑一天应该是没有问题。」荷叶倒不觉得有太大问题。 卫珠玉登时松了一口气,「那咱们就等一天,等明天二爷回府后与二爷商量这事该如何解决。」 然而,她自己可以按捺住着心头焦急等着,别人却不见得愿意让她等啊。 「二少奶奶,侯爷夫人院子里的张嬷嬷求见。」守在外头的小丫头进门禀报。 屋里三人迅速地对看了一眼,除了冯嬷嬷外,卫珠玉与荷叶都显得愕然不解。 「冯嬷嬷,她这是……」卫珠玉不由自主的向她求解。 「先下手为强,作贼的喊捉贼,一会儿你们要小心应对。」冯嬷嬷言简意赅的交代道。她话一说完,便见张嬷嬷带着严肃的表情,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走进屋里。 「老奴见过二少奶奶。」张嬷嬷对她说,却没有做任何福身问安的动作。 卫珠玉也懒得与她计较,直截了当的问:「张嬷嬷来此有事?」说完又瞥了她身后两个身形粗壮的丫鬟一眼,质问意味明显。 张嬷嬷微愣了一下,有些被她不怒而威的气势震慑了一下,旋即又觉得那一定是错觉,这么一个出身卑微的丫头哪会有什么气势啊?八成是坐在她身边那位冯嬷嬷所散发出来的,人家可是在宫里待过,服侍贵人服侍了一辈子,举手投足间气派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惜的是,这里是安庆侯府而不是宫中也不是太子府,同样身为奴仆,自己根本没道理畏惧她。 「老奴是前来捉拿犯事的丫头,请二少奶奶交出那个名叫小草的丫鬟。」张嬷嬷冷淡的道,有点居高临下的态度。 卫珠玉差点冷笑出声。犯事?果然是作贼的喊捉贼啊! 「不知我的丫头犯了什么事,让张嬷嬷连我这个二少奶奶都没放在眼中,连事先知会一声都没有就带人捉拿,将人逼出府外之后又理直气壮的跑到我这儿要我交人,张嬷嬷要不要先替我解了这个疑惑?」她冷嘲热讽的直视着她,再也不想隐忍下去了。 既然侯爷夫人都不择手段的对她的丫鬟下手了,就算小草逃过这一回,恐怕也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等着小草与荷叶,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她已决定等明日上官赫宇回府后,便要向他表明她要搬出侯府的事,这回不管任何人用任何理由,都别想改变她的决定。 张嬷嬷微眯双眼的打量着她,总觉得今日的二少奶奶好像与往日不同,一时间就忘了要回话。 「怎么,张嬷嬷这是压根不把我这个二少奶奶放在眼中,这才连我的问话都懒得回答吗?」卫珠玉漠然的看着她。 「老奴不敢。」张嬷嬷迅速回神,接着回答她先前的问题,「那丫头胆大包天,竟敢偷盗府的东西转卖到府外中饱私囊,此事已经罪证确鏊,还请二少奶奶将人交出来,不要为难老奴。」 卫珠玉倏然轻笑一声,嘲讽道:「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二少奶奶明监,此事人证、物证皆有,乃是罪证确凿,并非欲加之罪。」张嬷嬷面不改色的与她对峙道。 第三十六章 「以张嬷嬷的手段和本事,要假造几个人证物证,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卫珠玉哼声道。 张嬷嬷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却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她深吸一口气,冷脸沉声质问道:「二少奶奶的意思就是不肯把人交出来是不是?」 「人都被你们的欲加之罪吓到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你要我如何交人?」卫珠玉嘲讽回道。 「那丫头难道不是被二少奶奶给藏起来了吗?一个身无分文、没人掩护的丫头能躲去哪?」张嬷嬷不甘示弱的冷笑道。 卫珠玉真的被她的无耻给气到了,怒不可抑的直接下了逐客令。「滚出去!」她咬牙迸声道。 「二少奶奶。」冯嬷嬷伸手轻覆上她的,朝她轻轻地摇了下头,提醒她别动怒。 张嬷嬷见状脑袋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可以帮主子分忧解劳的妙计。 「二少奶奶不必心急,老奴还有话未说完,说完自会离开。」她悠哉的说,存心就是要把人惹怒,最好能怒到动了胎气然后流产,那么她的主子就不必再为此事烦恼失眠,她还能立下功劳,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她接着说:「老奴怀疑小草那丫头不是一个人犯案,还有个同伙,而那个人就二少奶奶身边的荷叶丫头,所以老奴要带荷叶——」 没让她把话说完,卫珠玉已勃然变色的迸声道:「你敢?」 「这是老奴职责所在,还请二少奶奶体谅。」张嬷嬷说着便转身朝身后随她来的两个丫头喝令道:「还不动手抓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两个丫头面无表情却动作迅速,一个箭步上前便一左一右的将荷叶给抓住。 卫珠玉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惊又怒的大吼出声,「大胆!你们想做什么?」「老奴刚已说过,这丫头是嫌疑犯,老奴要将她带回去调查。」张嬷嬷悠悠哉哉的看着她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带走。」 「站住!」卫珠玉激动的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怒不可抑的叫道。 「二少奶奶,小心你的肚子。」冯嬷嬷赶紧扶住她提醒道。 张嬷嬷轻皱了下眉头,心眼一转,又似笑非笑的朝卫珠玉保证道:「二少奶奶放心,老奴只是将人带回去调查,只要她肯说实话承认罪行就不会受太多罪的。」 这是明着告诉她,她们就是要对荷叶屈打成招吗?太卑鄙无耻下作了!卫珠玉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眼里满是无法遏制的怒火,胸口更因愤怒而剧烈的起伏着。 「二少奶奶,她是故意激怒你,你不能上当。」冯嬷嬷对她说。 荷叶也看穿这个阴谋了,怒火在心里燃烧到济腾,她大声道:「二少奶奶,奴婢没事,您不用替奴婢担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要紧,奴婢绝对不会让奸人的奸计得逞的。」 张嬷嬷瞬间变脸,怒不可遏的走到荷叶面前冷声道:「你这个臭丫头,说谁是奸人?」说完,她手一抬就甩了荷叶一巴掌。 「啪!」 这个巴掌声让卫珠玉最后一丝冷静与理智都崩断了,她想也不想的便将冯嬷嬷的手拨开,大步冲向张嬷嬷。 张嬷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旦二少奶奶失控对她动手,她为了闪躲,一不小心把她绊倒、推倒或是撞到、踹到她肚子都有可能,她可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只是意外,是不小心的,是吧? 张嬷嬷因期待与兴奋而微微颤抖,整个人蓄势待发的握起拳头,弓起手肘—— 【第十五章 撕破脸】 「啊!」 惊叫一声的张嬷嬷在跌了个狗吃屎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摔傻了般的五体投地,屁股朝上的在地上趴跪了好久,这才「哎哟」一声的翻身跌坐在地上。 她伸手揉着撞痛的脑袋,又揉了揉腰和膝盖,脑袋有些不好使的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当她正准备要趁二少奶奶靠近她的时候,假装被吓到一时失手将她推倒,再为了挽救而顺势跌压到她身上,用手肘去把她肚子里的胎儿撞掉时,便感觉到腰侧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然后她整个人就斜飞了出去……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对她动手?她怒不可抑的暴怒出声。 「谁?是谁竟敢——」她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比她更怒一百倍的声音打断。 「是你家二爷!」 然后伴随那声音落来的是又一记狠踹在她肩上的一脚,登时再度让她斜飞了出去,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直到撞到东西才停下来。 张嬷嬷全身痛到不行,腰也痛,肩也痛,头也痛,手臂、膝盖全都在痛,但此刻的她却不敢像之前那样痛呼出声,更不敢再怒吼的质问,只因为她被「二爷」这两个字给吓坏了。 二爷?二少爷不是去了白阳山,不在府里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便是算准了二少爷这几天是不可能回府的,这才敢动手做这事,可是刚才的说话声,与不给任何人面子就动手的狠劲,整个侯府之中除了那位向来肆无忌惮的二少爷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可是二少爷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回府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即便都已经确定了,张嬷嬷还是忍着全身的疼痛,带着那微乎其微的希冀爬起身来转头寻人,只是在看见那位爷时,整个人就像瞬间掉进冰河里般,冷得浑身发僵。 「二、二少爷。」她面若死灰的抖声唤道。 上官赫宇没应声,却大步上前,又一脚将她给踹倒在地上后,这才冷冷地问道:「是谁给了你胆子,竟敢到我水云院来闹事,敢动我水云院的人?」他声音阴冷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他此刻非常的生气,气到就像有团火在他体内燃烧到沸腾后,又顺着他的经脉血液淌流全身,让他整个人像是随时要爆炸一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五天而已,在玉儿身边就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如若不是他心里隐约感到不安,在今日上午就快马加鞭的提早回来的话,根本无法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草将「翠红美」的事告诉他,让他觉得一阵心惊胆颤与后怕,直庆幸幸好当初厚着脸皮将冯嬷嬷给借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刚刚他若晚了那么一步踏进屋内的话,从张嬷嬷刚才嚣张的态度与眼中闪烁的兴奋神情,还有媳妇儿气急败坏的模样来看,肯定会出大事。 说来,这还得感谢小草这个聪明的丫头,竟然知道可以利用躲避张嬷嬷的陷害与追捕顺势逃出侯府,再找人去通知他,让他得以在刚进城门就遇见正准备策马奔向白阳山的属下,及时回府赶上这一刻。 玉儿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果然都没有辜负玉儿对她们的信任与爱护。 「请二少爷明察,老奴是来抓犯事的丫头,绝不是来闹事的。」张嬷嬷从地上爬起来答道。 「你这狗奴才还嘴硬!」上官赫宇怒不可遏的上前一脚又将她踹翻。「你真以为爷不知道你这狗奴才做了什么吗?真以为有母亲当靠山,爷就不敢动你吗?来人,给我拖下去直接打死!」 此话一出不仅张嬷嬷被吓呆了,卫珠玉等人也都吓了一大跳,个个都瞠大了双眼。 「二爷不可!」卫珠玉赶紧出声阻止。 可上官赫宇这回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张嬷嬷这个狗奴才给办了。 「这事你不用管。」上官赫宇对她说:「这个狗奴才跟在母亲身边多年,一直仗着母亲的势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欺压他人。她平日作威作福、仗势欺人我不管,但欺压到你这个做主子的身上来,我绝不允许。」 说完,他直接转头朝荷叶和小草喝令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把她给我押下去交给明忠、明义。传我命令,打死直接扔乱葬岗就行了。」 荷叶和小草立即回神点头,上前一右一左的将仍处在呆滞状态的张嬷嬷从地上给拉起来,正准备将人给押下去时,张嬷嬷突然奋起挣扎,用力将她们俩甩开。 「二少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夫人不会允许的。」张嬷嬷一脸厉色的朝上官赫宇威胁道。因为夫人的关系,平日连侯爷对待她态度都是和和气气的,这个孽种竟然二话不说就想对她喊打喊杀的,他算什么东西! 第三十七章 「我?」上官赫宇被她嚣张的态度给气坏了,想也不想的又抬起腿来,一脚踢过去再次将她给踹翻。「不过是侯府里养的一条狗也敢自称我?我呸!把她给我拖下去!」 荷叶和小草立刻上前押人,有了方才的经验,这回两个人都不敢大意的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双手紧紧地扣住张嬷嬷的手臂,将她往厢房外拉去。 「臭丫头放开我,放手!」张嬷嬷用力的挣扎,「我要见夫人,二少爷,老奴要见夫人,夫人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对我的!夫人,老奴要见夫人!夫人——夫人——」 张嬷嬷在挣扎与大吼大叫中被荷叶和小草连拖带拉的押了下去,终于让厢房恢复了原有的安宁与平静——不,并不平静,至少卫珠玉就平静不了。 待有眼色的冯嬷嬷主动退下后,卫珠玉迫不及待的出声道:「二爷,你这样做好吗?你应该知道张嬷嬷是侯爷夫人的心腹,你这么做是想要和她撕破脸吗?」 「没错!她竟然连下毒这事都干得出来了,咱们再忍气吞声下去,说不定哪天会被毒死,不能再忍了。」上官赫宇扶她到美人榻上坐下,一脸严肃的决定道:「晚上让荷叶和小草收拾东西,咱们明日一早就离开。」 卫珠玉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与她有一样的想法,都认为不能再继续住在侯府里了。「咱们去哪儿?白阳山吗?」她问他。 「不,孩子还未满三个月,去白阳山路途太遥远颠簸了。」上官赫宇摇头道,说出一个令卫珠玉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咱们去李月家。」 「李姊家?」卫珠玉愕然的看着他。虽说在过去几个月的接触下,她和李月也有了些交情,但这样跑去人家家里借住好吗?还有—— 「冯嬷嬷怎么办?她是太子的人,若是从中发现了什么该怎么办?」她并不想自己在渡假村的重要性被知晓。 上官赫宇对她摇了摇头,道:「李月本来就经常往来白阳山,负责渡假村大半的设计与建造,我会与她熟识是理所当然的事,会将你托付给她照顾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与我有交情的都是纨裤,家里的后宅一个比一个乱,根本靠不住更托付不了。」他似乎早就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你早考虑过这事?」卫珠玉问他。 上官赫宇点头。「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想一个安全的退路,虽说咱们侯府在京城里也有几间宅子,但只要属于侯府的产业就一定会有侯爷夫人的人,住在那些地方与住在侯府里一样危险。我考虑过客栈,但客栈太过吵杂,出入分子又太过复杂,也不安全,想来想去,最终只能选择投靠朋友。」 「你没想过我能回娘家住吗?」 上官赫宇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她怎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小舅子家太小了,住不了咱们这么多人。」 卫珠玉嘴巴微张,哑口无言,她真忘了现今的自己出入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事,要回娘家住上几天……不,别说是住上几天了,是连住一天都不可能。她正觉得有些失落,却听见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等下回渡假村分红有了钱,咱们得先帮小舅子买一间大点的宅院才行。」闻言,她的心情莫名的整个变好了。 「嗯。」她用力的点头,朝他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见小草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着急的朝他们禀报道—— 「二爷、二少奶奶,夫人正朝咱们水云院过来了!」 侯爷夫人赶到水云院时,趴在长条板凳上的张嬷嬷已经动也不动的被打到失去意识,整个入奄奄一息了。 「给我住手!」侯爷夫人见状立即大声喝令。 不久前,她在顺心楼收到张嬷嬷冲撞了上官赫宇,被他命人押走的消息时,她并不觉得担忧,一来是相信张嬷嬷绝对不会出卖她,二来则是不信上官赫宇真敢对张嬷嬷动手,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吗?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忘了既然她都已经在怀疑上官赫宇是否知道了什么,例如自己身世的秘密,又或者是她一直在捧杀他的事,那么她怎能如此自信他还会留面子给她,不敢动她的人呢? 看见陪伴了她一生的张嬷嬷奄奄,息的模样,她真的后悔没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救人,更后悔当年没趁上官赫宇这个孽种还小时就直接将他给捏死,让他成长至今。「你这是在做什么?」她走进院里,怒不可抑的走到上官赫宇面前质问他。 「惩罚犯错的奴婢。」上官赫宇平静的答道。 收到小草的通知后,他立刻就赶来「刑场」坐镇,以防侯爷夫人迁怒于执行他命令的下人们,他没让媳妇儿跟他一同前来,理由亦同。 「她是从小将你捧在手心里,疼你到大的张嬷嬷!」侯爷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怒声道。 上官赫宇不为所动,反倒耸了耸肩,义正词严的道:「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了,孩儿总不能乱了府里的规矩。」 「好!很好!」侯爷夫人怒极反笑。「我儿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连母亲身边的嬷嬷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处置,毫不在乎母亲的感受啊。」 「孩儿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母亲。」上官赫宇一本正经道:「母亲可知张嬷嬷这些年一直倚老卖老,自以为服侍你多年,就可以在府里作威作福,对其他下人们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的?她仗势欺负府里的下人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欺负到主子头上!这种奴大欺主的狗奴才本就该死,母亲顾念旧情下不了手,孩儿就替母亲服其劳。」 「我的人我自会处置,用不着你担心。」侯爷夫人冷声道。 「那么母亲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奴大欺主,在府内仗势欺人、任意陷害其他无辜下人的奴才呢?」上官赫宇并没有作罢,反倒有些咄咄逼人的问她。 「张嬷嬷都让你打得只剩一口气了,你还想怎样?」侯爷夫人冷冷的看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上官赫宇怕已是身负重伤。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她的所作所为,唯有一死。」上官赫宇与她四目相对,不惧也不退。 侯爷夫人怒气填膺的与他对视了半晌,这才怒极反笑的点着头说:「好,很好,你真的是长大了,大到连母亲的话都可以不听,可以忤逆了。」 上官赫宇轻挑了下眉头,面不改色的道:「孩儿不是一向都这么我行我素、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要不然府中下人何须暗地里说我是小霸王,外面的人又怎会讥我为纨裤?」 一顿,他又道:「过去孩儿一直如此,母亲从未怪我不听话,说我忤逆,怎么今日忽然就变了样?还是母亲真要为了一个奴才而指责孩儿忤逆不孝,不认我这个儿子?」 侯爷夫人猛然一窒,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反击她。 为了一个奴才而不认儿子?这话若传出去,她要怎么见人?她必须将自己为何偏袒一个奴才的事合理化才行。 「你不也为了一个丫鬟而不听母亲的话,忤逆母亲,不认母亲吗?」她生气道,一副好像两母子正在吵架置气,这才会说出这些气话的模样。 「母亲似乎搞错了,孩儿自始至终为的都不是一个丫鬟,而是为我的媳妇儿。你可知张嬷嬷这个狗奴才先前在水云院里做了什么吗?她言语不敬玉儿这个二少奶奶就算了,竟然还想对玉儿动手,想谋害玉儿肚子里的孩子,谋害我的儿子、你的孙子。你说孩儿该不该拿下她这条狗命?」上官赫宇冷笑道。 侯爷夫人心慌了一下,面上却坚定道:「你别胡说,张嬷嬷不是那样的人,绝不会做那种事。」 「孩儿亲眼目睹,母亲还要说孩儿胡说吗?」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侯爷夫人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道。 「是啊,谋害主子对她这么一个老奴才有什么好处,孩儿想了半天也想不透。」上官赫宇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慢吞吞的。「张嫂嬷既是母亲的人,又长年伴在母亲身旁,母亲对她一定很了解。母亲要不要替我想想,她谋害我媳妇儿、我未出世的儿子,这么做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可拿?」 第三十八章 侯爷夫人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瞬间握紧,终于确认上官赫宇这个孽种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知道他并非她所出,知道她这些年对他的疼爱全是虚情假意,目的只为了捧杀他。他一定是知道了一切!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能承认张嬷嬷的所作所为是她所指使,因为她若真认了,第一个不饶她的绝对是侯爷。 「人心隔肚皮,她即便是我的人,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平静道,一顿后又说:「但不管如何,她总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我一辈子的人,我至少也得为她尽力一次,不然岂不寒了人心?所以,你就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了张嬷嬷这一回,别太过了。」 「过了?」上官赫宇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她一个狗奴才敢跑到我院子里欺压我媳妇儿,谋害我儿子,我没让她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已经够仁慈了,哪里过了?母亲不觉得你这话有些可笑吗?」 侯爷夫人被气得鼻翼翕张,不想再继续与他虚与委蛇,决定直接以侯府主母的身分宣布她的决定。 「张嬷嬷已经被你打得奄奄一息,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她凌厉的看着他,不容置喙的将整件事定调,随后便直接转身朝随她而来的下人命令道:「你们送张m嬷回她的屋里,再去请大夫过来替她医治。」说完,举步离开。 「母亲治家还真是公正严明。」上官赫宇在她身后冷嘲热讽的道。 侯爷夫人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走出水云院。 她没时间待在水云院里与他扯皮,她得在侯爷回府之前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跟侯爷解释今天这事,以及今后自己又得用什么法子才能除去上官赫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后悔过,后悔没在那孽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把他弄死,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二爷,世子爷来了。」 匆匆进入厢房禀报的荷叶话声刚落,安庆侯世子上官宏辉便已带人闯进水云院正房里了,房里的卫珠玉不免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上官赫宇则是怒不可遏。 「大哥这是做什么?」他冷声道,「在半夜里前来,却连让丫鬟通报一声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就这样突然带人闯进弟弟与弟媳的厢房里,这是什么道理?」一顿,他又嘲讽道:「不知情的人见了八成会以为你是来捉奸的,但,大哥你是不是走错院落了?」 没理他的嘲讽与挑衅,上官宏辉直接下令道:「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拿下!」 随他同来的两个下人听命行事,上前一左一右地将上官赫宇给捉拿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赫宇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森冷地道:「玉儿现在怀着身孕,还未满三个月,如果今夜因你这举动而受到什么惊吓伤了身子或孩子,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上官宏辉轻愣了一下,转头看了面色苍白的卫珠玉一眼后皱了皱眉头,改口道:「先放开他。」 两个下人立刻松手退到一边去,而重获自由的上官赫宇脸上却无任何喜色,依旧冷冷地看着上官宏辉,冷声道:「我不记得自己近来有在外头闯祸,大哥要捉拿我也该有个理由。」 「忤逆不孝这个理由够吗?」上官宏辉一脸严厉的看着他。 「忤逆不孝?哈哈……」上官赫宇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上官宏辉皱紧眉头,没理他不正常的反应,径自开口训斥道:「平日母亲最疼你,对你总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你在外头胡作非为,她便帮你收拾善后;你在府里惹怒父亲,她便为你说尽好话;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你。母亲为你做了那么多,结果你今日是怎么回报母亲的? 「张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日母亲多所倚重,即便犯了错,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你也不该那样发落,就算发落了,母亲亲自前来领人,你也该立刻放人,将这事大事化小。结果呢,你做了什么? 「你不仅忤逆母亲,还将一个奴才所犯的过错迁怒到母亲身上,暗指一切都是母亲所指使的。你这样做,还算是为人子女、还是个人吗?」 随着上官宏辉说完话,厢房里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静之中,在场的下人一个个头低低的,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说完了?」上官赫宇开口问道,打破了房里的沉静。 「你这是什么态度?」上官宏辉被他所摆出来那一脸无聊的模样给激怒了。 「那你又希望我是什么态度?」上官赫宇反问他,看向他的目光从原本的百无聊赖瞬间变得凌厉,气势逼人。「如果你亲眼见到有个奴才欲害你妻你儿,你会饶过那奴才,然后看在某人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 「母亲不是某人。」 上官赫宇冷笑,「所以我就必须要忍耐,接受她们一次又一次的谋害,直到妻儿真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再来发作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她们一次又一次的谋害?」上官宏辉面露怒色,语气严厉的斥责他道:「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能怀疑母亲,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就是母亲!」 「若没证据我会这样说吗?」上官赫宇反问他,旋即又自嘲一笑的摇头道:「算了,反正我也没期望你会相信这件事。」 「什么证据?」上官宏辉紧盯着他。 「我为何要告诉你?咱们俩感情很好吗?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个儿去查。」上官赫宇讽刺道,有些坏心的心想着他愈想知道,他就愈不让他如意。 其实他对这个人品端方的大哥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谁叫他偏是侯爷夫人藏在心里真正宝贝又引以为傲的儿子呢?要他心无芥蒂的与他兄友弟恭的和平相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这只是你的藉口对吗?」上官宏辉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说。 上官赫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根本懒得陪他去纠结此事。 他直接告诉他,「你不必担心以后我会再忤逆谁,或对谁不孝不敬,明日一早我就会搬出侯府,从今以后除非是父亲有令召我入府,否则我不会再踏进侯府大门一步。」 一顿,他自嘲又像冷笑般的轻笑一声,问他,「不知这个结果大哥你可满意?」 【第十六章 前尘往事】 上官赫宇决定自请出户,用惊讶根本就不足以形容众人的反应,所有人压根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个可能性。 连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都已算是对父母不尽责的表现了,那么自请出户分家独立,那更是大不孝的事,谁会做?谁敢做? 可是偏偏上官赫宇就决定要这么做了,而且很明显还打算先斩后奏!因为从安庆侯爷此刻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侯爷事前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此刻,上官宏辉和上官赫宇两兄弟都站在安庆侯爷的书房里。 不久前,他们俩还在水云院里针锋相对时,府内管事突然出现,带着侯爷命令让他们俩兄弟立即到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两兄弟理所当然都先被训斥了一顿,然后就听上官赫宇冷不防的说出他明日要搬出侯府,以后除非父亲召见,否则不会主动踏进侯府大门的决定。 安庆侯爷在一阵错愕与震惊后,用着迫人的气势,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小到大始终让他头疼的儿子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不管说几次,孩儿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上官赫宇平静而认真的直视着父亲。「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今日在水云院里发生的事,但您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宏辉,你先回去。」安庆侯爷倏然转头对长子道。 「父亲,大哥是将来要继承侯府的人,孩儿觉得他有必要也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上官赫宇一本正经的看着父亲。 安庆侯爷挣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要长子离开。 上官宏辉眉头轻蹙看了看父亲,又看向弟弟,开口问他,「什么事是我有必要也有权利知道的?」他比较想问的是,有什么事是他这个侯府世子不知道,而他这个镇日在外游手好闲的人却知道? 第三十九章 「我不是母亲亲生的。」上官赫宇对他说。 「什么?!」上官宏辉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震惊的转头看向父亲,「父亲?」 安庆侯爷没有应声,只是沉默不语。 「因为不是亲生的,却得当成亲生的,所以母亲一直以来都很恨我。」上官赫宇平静地看着上官宏辉,继续说道:「她疼我宠我并非真心爱我,而是为了要捧杀我——」 「你胡说!」上官宏辉难以置信的吼道。 「我没有胡说。」上官赫宇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不然你如何解释你们这些一母同胞的兄弟们,个个方正不阿,即便最平庸的老四也能得到一个襟怀坦荡的名声,唯独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轨裤?」 「那是你自己闯祸招惹来的恶名!」 「是,但这样的我又是谁纵容出来的?」上官赫宇冷笑。「连个平庸的儿子都能让她教养出一个好名声,为何独对如此放任偏宠?真心的疼爱不会只是纵容而不管教的。」 他并不想为一个从未爱过自己,还处心积虑想毁了自己与自己所爱的人伤心难过,但却很难不失落,一样都流着父亲的血脉的兄弟几人,一样都叫她母亲,她却唯独无法容忍他,唯独只憎恨他的存在。 「做父母的疼爱自己的子女难道还有错?」上官宏辉冷笑。 「所以我就该死?我的妻儿就该死?」上官赫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上官宏辉顿时无言以对,只能再度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希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确认,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母亲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弟弟,真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手足吗? 安庆侯爷并未看向自己的长子,而是看着上官赫宇,问他,「你刚才说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指的是何事?」 「想必父亲应该已经知道张嬷嬷欲对玉儿及其腹中胎儿动手之事吧?」 安庆侯爷紧抿了唇,眼中闪过几许对妻子的怒气与失望,对儿子轻点了下头。 「大哥认为我该为了母亲而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您是否也觉得孩儿不该追究此事?」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只有他们俩知道他口中追究的对象并不是张嬷嬷,而是侯爷夫人。 安庆侯爷捉紧唇瓣,沉默不语。 「这事其实孩儿可以不追究,毕竟那个动手的恶奴已受到该有的教训,可是另外一件事却让孩儿打从心里无法原谅与害怕,也是这事让孩儿下定决心要搬离侯府。」一顿,上官赫宇问父亲,「父亲可曾听过‘翠红美’这三个字?」 安庆侯爷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过,摇了摇头。 「那么父亲该听过云门国,也就是百年前因香妃案而被当时皇帝灭国的南疆小国。」 安庆侯爷的脸色在听见云门国时还没什么反应,但在听见「香妃案」这三个字时,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留下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他不相信妻子会如此狠毒。 「是冯嬷嬷发现的,如果父亲不信可再请宫里的太医前来监定,水云院里那盆翠红美已被送回花房,顺心楼里听玉儿说也有两盆,只是不知道事败后是否已被毁屍灭迹?」上官赫宇嘲讽的一笑后又道:「想必父亲应该知道,母亲最厌恶的就是桂花香吧?」 安庆侯爷面色苍白的握紧了拳头,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翠红美是什么?」上官宏辉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种来自南疆的小树,夜里会散发暗香,若与桂花香混合便会变成毒物,会令孕妇流产至血崩丧命。」上官赫宇冷淡的回答。 上官宏辉这才终于明白,从不是亲生的到捧杀、张嬷嬷、翠红美,以及母亲最厌恶的桂花香,上官赫宇所陈述的,便是母亲不仅想害他,甚至连他的妻儿都不放过的种种事实。 「这不可能!」上官宏辉完全无法接受。「母亲不是这种人,不许你诬蔑她,我不相信!」 「你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上官赫宇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相信!绝不可能!」上官宏辉大声说道,好像这样就能否定这个事实。 上官赫宇不想与他争执,于是再度转头面向父亲。 他直视父亲的双眼,直截了当的说:「父亲,向来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孩儿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总是生活在担忧与害怕之中,也不想面对不该承受的指责。 「今日大哥会为张嬷嬷的事冲进水云院斥责我,明日也有可能换成三弟或四弟为了这事冲进水云院。我可以不理兄弟们的指责,不惧他们的误解,却无法接受他们可能因为冲动而在无意间伤害到玉儿或是玉儿腹中的孩子。 「只要我和玉儿还住在侯府里,这类的事就会不断地发生,所以孩儿想来想去,除了搬出侯府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杜绝这一切,还请父亲成全。」 安庆侯爷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道:「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歉疚。 「不,父亲没有错。」上官赫宇摇头道,因为他知道比起侯爷夫人的虚情假意,父亲平日对他的严厉与责骂才是真正的关爱。 安庆侯爷却缓慢地摇了下头,苦涩道:「当年我明明答应过你爹会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子俩,结果却是一个都没照顾好,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错。」 「父、父亲,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我爹?我爹难道不是你吗?」上官赫宇面无血色的看着父亲,整个人震惊不已。 上官宏辉也瞠大了双眼,完全难以置信。 安庆侯爷轻摇了下头,说:「或许你们俩曾经听说过,咱们侯府本来应该还有一位大老爷,当年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而被逐出家门,从族谱里除名的事。他是我的亲大哥,也是原本侯府的继承人,同时——」他歉然的看着上官赫宇,轻声说:「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上官赫宇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做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几年的父亲母亲竟都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可是他偏又是真正的上官家人,流着上官家人的血,这算什么? 「父亲,当年大伯父到底犯了什么罪会被逐出家门,还有,大伯父现在人在哪?为什么赫宇会变成父亲的儿子?」上官宏辉出声问道。 虽然提问的是上官宏辉,但安庆侯爷还是看着上官赫宇,对他说:「当年你父亲爱上上官家仇家之女,不听你祖父祖母的劝阻,即便以不让他承爵和逐出家门做为威胁,也没能让他低头。你祖父一气之下,便让威胁成真,将你父亲从族谱中除名,从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 「所以我娘就是上官家的仇人之女吗?」上官赫宇涩然问道。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安庆侯爷竟然摇了摇头,「不是。」 上官赫宇和上官宏辉都很惊讶。 「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宏辉连忙问道,大伯父不惜忤逆父亲、放弃爵位,甚至连家族都可以舍弃不要,只要那个女人,结果又怎会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这点着实说不通。 安庆侯爷倏然冷笑一声,道:「既是仇家,又怎会有真心?」 「父亲的意思是……美人计?」上官宏辉瞠大双眼。 安庆侯爷表情沉重的点点头,看着上官赫宇继续述说当年的往事。 「你父亲抛弃一切得了自由后,立刻去找那女人要带她远走高飞,怎知却得到对方的奚落与嘲讽,他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与不可原谅的大错。 「你父亲既懊悔又自责,根本没脸回家乞求原谅,更没脸继续待在京城,一个人离了京,漫无目的、行屍走肉的外面流浪了几年,直到某天病倒在你娘家门前,被你娘所救,才又慢慢地振作起来,可惜的是流浪那几年已伤了根本,即便有你娘无微不至的照顾,身子还是没能好起来,反倒一天天虚弱下去。」 说着说着,安庆侯爷像是陷入回忆之中,连称呼也变了。 「大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决定回京再见家人最后一面,大嫂那时并未嫁给大哥,却不理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决定送大哥回京,一路细心照顾,让大哥感动不已,却也心痛不已,因为他就快要死了,根本给不了大嫂未来。 第四十章 「大嫂说她不在意,即便不能天长地久,也要曾经拥有,只要曾经拥有过,便足以让她怀念一辈子,幸福一辈子。所以他们在回到京城后,悄悄托人送信找到我,要我帮忙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们俩办一场婚礼。 「大哥是在和大嫂成亲四个月后离开的,离开时脸上虽充满了遗憾、不舍与歉疚,却也带着一抹微笑,因为那时大嫂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大哥有后,而大嫂有依。大哥临死前将大嫂托付给我,在我信誓旦旦的点头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俩之后,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说到这儿,安庆侯爷的双眼已通红一片,泪光在眼眶中盈盈闪动着,却顽强的不肯掉落。 「大嫂看似柔弱,却是我所见过最坚强的女人。我很尊敬她,很担心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前去探望她,毕竟大哥刚走,她又有孕在身,在偌大的京城中又无亲无故,可是我没想到这举动会引发你们母亲的怀疑,进而导致一连串的误会与悲剧。」安庆侯爷说着忍不住低下了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垂直掉落在他的衣衫上。 书房里一片沉静,过了许久之后,上官宏辉这才轻声的开口问道:「母亲误会了什么?」 「误会你大伯娘是我的外室。」 果然。上官宏辉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根本不敢问那一连串的误会与悲剧指的么了。他叹口气道:「您没将大伯娘的身分告诉母亲吗?」 「说了,但你母亲始终不肯相信。曾经我以为她相信了,不再怀疑,对赫宇的宠爱是心疼他的身世,怎知她这么做竟是为了捧杀赫宇,甚至连赫宇的媳妇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她到底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狠毒了?」安庆侯爷脸上满是失望,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憎恶。 「母亲不相信肯定有什么原因,父亲没想过吗?」上官宏辉虽然也有些无法接受那样心狠手辣的母亲,但所谓事出必有因,他不相信母亲会无缘无故的如此憎恨二弟。 「当年她要我将赫宇是你大伯父的儿子的事告诉你们的祖父母,我始终不同意,我想她便是因此认定我心里有鬼,认定我在撒谎,赫宇根本就不是你大伯父的儿子,而是我的私生子。」安庆侯爷说。 「父亲当年为何始终不同意将此事告诉祖父母?」上官宏辉问。 「你大伯父的遗言。」安庆侯爷哑声道。「你大伯父说,当年他已做了不孝子,让父母伤心失望,现今又何忍再让年迈的他们为他这个不孝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大伯父说,即便是要父母念念不忘的骂他一辈子不孝子,也好过让他们为他这个不孝子伤心一辈子。」 书房里因这话而陷入一片难以言说的沉静与悲伤中。 「您没将这事告诉母亲吗?」上官宏辉在一片抑郁中开了口,轻声问道。 「说了,但事实证明她认为这只是藉口,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一连串令人发指的事了。」安庆侯爷嘲讽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绝然与冷漠。 上官宏辉顿时无言,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为母亲的行为开脱的理由。 「父亲,我还能叫您父亲吗?还是该改口叫您叔父?」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赫宇突然开口问道。 安庆侯爷摇了下头,对他说:「你是上官家的人,当然就只能叫我父亲,做我的儿子。」 上官赫宇轻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的亲生父亲已在族谱中被除名,虽仍姓上官,却早已不是上官家的人。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也是我爹的遗言,要我回上官家吗?」 安庆侯爷轻轻摇了下头,说:「不,这是你娘的遗言,因为她知道这是你爹放在心上说不出口的遗愿。」 上官赫宇只觉得心情沉重,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父亲,我想知道我爹他葬在哪儿可以吗?」 「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在你十三岁之前,我每年都会带你去那个地方。」安庆侯爷深深地看着他说。 上官赫宇呆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了,原来那个有名无姓的奇怪墓碑下葬的人就是他的亲爹吗?难怪每回去,父亲总要他跪下来磕头。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声音嗄哑的说,「对不起,父亲,我……」他从来都不知道那里葬的人是他的亲爹,不知道因为自己任性与不受教,竟在不知不觉间已有十年未陪父亲去上坟,他真的很不孝。 「找个时间带你媳妇儿一起去祭拜你爹娘,你爹娘见你长这么大了,还娶了妻子,不久之后就要当爹了,一定会很高兴。」安庆侯爷带着明显的感叹缓声道。 上官赫宇点头,本想开口应声「好」,声音却像是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之前我曾跟你说你娘的牌位被安放在华安寺,其实那是骗你的,因为她一直和你爹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是她临终前的心愿。」安庆侯爷叹息道。 书房里因为这句「生同衾,死同穴」再度陷入一片沉静之中,久久都无人再说一句话。 上官赫宇被侯爷叫去书房多久,卫珠玉就在厢房里忐忑不安的等了多久,只不过毕竟是双身子的人,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见到几乎让她等了一晚的人就坐在床边出神发呆。 「夫君?」她轻声唤道,他竟毫无反应,彷佛是没听见一样。 他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担心,伸手碰了碰他,再次出声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官赫宇眨了眨眼,原本目无焦距的眼神终于有了神采,回神看向她之后,对着她勉强的微微一笑。「醒了?」 卫珠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感觉他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她有些担忧的缓缓坐起身来,认真的凝视着他,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赫宇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是不是父亲不同意咱们搬出府的事?」卫珠玉小心翼翼的问他,然后开解道:「那就算了,咱们不强求。其实继续住在侯府里也不错,不用管事又有这么多下人服侍,什么事都不需要我操劳,又有冯嬷嬷替咱们把关,所以——」 「父亲同意了。」上官赫宇开口道。 「啊?」卫珠玉愣了一下,反应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才明白他刚刚说了什么,既然同意了,那他怎么……「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上官赫宇轻应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卫珠玉愈来愈担心,因为她从未见过他情绪如此低落,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中无法自拔。 「夫君,」她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用着坚定而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他的双眼,轻柔地对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忘了你身边还有我,咱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承受。」 「我没事。」 「可是夫君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她认真道。 上官赫宇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轻吐了一口气,告诉她,「原来我不仅不是母亲的儿子,也不是父亲的儿子。」 卫珠玉呆了一呆,表情茫然的看着他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无法理解。 「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卫珠玉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后,脑袋反而变成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好像出了问题。 把最难说出口的那句话说了之后,上官赫宇反倒慢慢地平静下来,朝她笑了笑。 「很惊讶吧?」他说,「我也觉得像场梦一样,原来我在这个家里是鸠占鹊巢,强占着一切不属于我的东西,难怪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怨恨我的存在,因为我真的是占据了太多原本该属于他们而不该属于我的一切人事物,他们怨恨得有理。」他自嘲的笑了笑。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儿子?那父亲怎么可能会将你带回侯府来,还要侯爷夫人把你当作亲生儿子?这事关上官家的血脉,根本就是不能这样胡来。」卫珠玉摇头道,愈想脑袋里愈紊乱。 第四十一章 「我虽不是父亲的儿子,但身上流的的确上官家人的血。」一顿,上官赫宇解释,「我的亲爹是父亲的同胞手足,父亲的亲大哥。」 「啊?」卫珠玉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这个答案太过出乎人意料之外了,等等,还是有点不对啊。「我怎么从未听过家族中有这么一位大伯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赫宇扯了扯唇瓣,便将晚上在书房里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说得卫珠玉的嘴巴愈张愈大,简直都要惊得阖不拢了。 这事实在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原来夫君的身世竟还带着这么一段不为人 知的故事,也难怪夫君在得知有关亲生父母的事之后,浑身会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了。 生同衾,死同穴,真是让人感动又哀伤啊。 【第十七章 我没有错】 上官赫宇带着卫珠玉搬出去的事在侯府内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在听说这事是侯爷亲自点头同意,夫人也没有反对之后,更是让人猜疑。 许多人将这事与张嬷嬷挨板子的事联想在一起,愈想愈觉得惊骇,愈想愈觉得可怕。 张嬷嬷是侯爷夫人的心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平日张嬷嬷的所作所为大多是奉主子的命令行事。 那么她上回想谋害二少奶奶及其腹中胎儿的事,难道真的是奉夫人的命令,侯爷这才会同意让二少爷带二少奶奶避居到侯府外头去?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件事。 所以,夫人当真想对二少奶奶不利,连同二少奶奶腹中的胎儿都不肯放过吗?那可是二少爷的嫡子,夫人平日如此疼爱二少爷,不是应该要爱屋及乌,也很疼爱二少爷的孩子吗,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还是……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近日侯府里一直暗中流传着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又难以置信的传闻,说二少爷不是夫人所生,夫人这些年来之所以会对二少爷特别的溺爱与放任,目的全是为了要捧杀二少爷。 第一次听见这个传闻时,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只觉得可笑和不可能。 可是眼见二少爷都搬出侯府十余天了,夫人却一反常态的连提都没提过二少爷一回,也不见有任何思念或担忧,就好像她从未有过这么一个儿子的模样,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总之,侯府内近来的气氛宁静得有些不寻常,也宁静得有些吓人,总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大少奶奶谢氏对此感触尤其深,因为她一直在帮婆母管事,接触婆母和府内下人们的机会比任何人都多,因此也更加忧心。 「世子爷,您若有空就多去看看母亲吧,近来母亲有些反常,让人见了有些担心。」她忧心忡忡的对夫婿道。 上官宏辉坐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对于妻子的担忧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平静的道:「可知是为了何事反常?如果是为了二弟的事,你就当作不知道吧。」 谢氏呆了一呆,压根没想到夫婿的反应会如此冷淡。虽说平日大家对婆母偏心老二的事有诸多不满,但夫婿身为长子与世子,是不能表现出他的不平不满的,更别说为此意气用事,流露出任何一丝对母亲不敬或不孝。 可是他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跟她说当作不知道?这一点都不像世子爷会说的话啊,而且这样做能行吗? 「世子爷,您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还想说什么时,书房外却在此时传来禀报声。 「世子爷,小的是点墨,有急事禀报。」 「进来。」上官宏辉应道,然后转头对谢氏说:「我知道府里近来因为二弟搬出府的事有些流言,你去让人消停些,至于母亲那里,你只需将分内事做好,其余的事就当作不知道都别管。好了,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你若还有事,咱们晚上再说。」 谢氏虽然心里满是问号,但见点墨已走进书房,也只能暂时点头应下,退出书房,将书房留给他们主仆俩。 上官赫宇带着卫珠玉搬离侯府后,便按照计划暂时借住到李月家里去。 当时在书房时,他当着世子大哥的面谢绝侯爷父亲要给他一间宅子的好意,表明他以后将会定居在白阳山,并告诉父兄他的新宅子已在建造中,言明将来他不会要侯府里的一分一毫,更不会与兄弟们争家产。 安庆侯爷早知道他在白阳山渡假村占有股份,因而也没强求他接受他的好意,反倒是上官宏辉坚决不同意他的决定,告诉他只要他仍叫安庆侯爷父亲,便仍是安庆侯府的二少爷,家产一定有他的一份。 上官赫宇对于这个人品端方又正直的大哥有些佩服也有些无奈,只得向他坦诚自己因托朋友的福,在白阳山渡假村拥有一点股份的事,所以家产他真的不需要。 总之,在离开侯府之前,能向父亲与将来要承爵的大哥表明自己的心意,并获得他们的理解与接受,上官赫宇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人,他完全无意与他们有任何牵扯。 陪媳妇儿在李月家待了几天,确定安全方面无虞后,上官赫宇便出发去了白阳山,因为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他不去不行。 卫珠玉则乖乖地待在李家别院内养胎,一切以不为他人增添麻烦为原则,安静低调的过着数日子的生活。 第七天,这是她住进李家别院的第七天,算起来她怀孕至今也差不多要满三个月了吧? 第十天,夫君是在这里陪了她五天才去白阳山的,算起来他都去了五天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有点儿想他。 第十五天,不知不觉离开侯府都过了半个月,时间过得还真快。 第二十天,她的胎应该稳了吧? 第二十三天,眼见就快过年了,不知道夫君何时会回来,过年要不要回侯府过?嗯,应该是要吧?那她可不可以在回去前先回娘家看看? 第二十四天,既然胎稳了,她应该可以出去走走吧?只是回娘家而已,没去别的地方应该不要紧吧? 第二十五天,好久没看到她的小侄子,这段日子应该又长大了不少吧? 还有粥铺,上回弟媳来探望她时曾与她提过,说弟弟有意把粥铺旁边的铺子买下来,扩大店面,也不知道做成了没有? 唉,她回娘家走走没关系吧?不需要花一天的时间,只要半天就够了,应该可以吧? 第二十六天,又是新的一天,距离过年也愈来愈近了,夫君应该就在这几天内会回来吧?他会不会一回来就说要回侯府,或是隔天一早就要回去呢?如果是的话,哪里还有时间让她回娘家一趟? 算了,她不管了啦!她要回娘家,今天就回去! 下定决心后,她立刻让小草去帮她请来冯嫂嬷,询问道:「冯嬷嬷,我的胎应该坐稳了吧?我今天想回娘家一趟不知可不可以,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冯嬷嬷摇摇头,道:「只要二少奶奶谨记老身平日对你的叮咛就行。」 「太好了!」卫珠玉开心道,迫不及待的转头对小草说:「小草,你现在去让人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就来叫我。」上官赫宇为了保护她,可是留了些人手在李家。 小草点头,应声而去。 待马车准备好后,卫珠玉和李月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荷叶和小草,以及想了想后决定跟她们一起去的冯嬷嬷,在一名车夫和两名护卫的护送下,缓缓地朝九华街而去。 马车的速度不快,加上京城街道路面平整,所以一路都走得相当平稳。 卫家粥铺就在九华街上,比位在街尾巷内的李家胡同先到达,卫珠玉在路过粥铺时,自然也不会就这么过门而不入。 「停车。」她出声唤道,马车立刻停了下来。「这里距离李家胡同不远,咱们先去粥铺里喝碗粥,喝完之后走路过去就行了。」她对冯嬷嬷等人道。 「二少奶奶,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还是让马车在这边等咱们喝完粥之后再载您回娘家吧。」荷叶考虑得比较周到。 「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走点路应该没关系才对。」卫珠玉看向冯嬷嬷,说:「从这儿走去李家胡同,大约半刻钟的时间。」 「可以。」冯嬷嬷点头道。 第四十二章 「那就这么决定。」卫珠玉笑逐颜开的点头道,转头对小草说:「小草,你去交代一下车夫和护卫。」 「好。」小草点头应是,转身下了马车。 「二少奶奶你先等会儿,一会儿小草把脚踏垫摆好了,奴婢再扶你下马车。」荷叶对她说,就怕她等不及想下马车。 「知道,有冯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也不敢任性乱来啊。」卫珠玉好心情的拿冯嬷嬷打趣。 「这是老身第一回见二少奶奶心情这么轻松愉快的模样。」玛艘嬷有感而发。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见到了许多熟悉的景色和人的原故。」卫珠玉微笑道。 从掀起的马车门帘中,她看见粥铺的常客赵爷爷正负着手朝粥铺大门走了进去,途中还停下来和刚从粥铺里走出来的王大叔说了几句话,这才继续往店内走去。 王大叔和从前一样,还是喜欢穿着蓝色布衣,却系着褚色腰带,走起路来老爱把一只手挂在腰带上。 王大叔看见一辆从未见过的马车停在粥铺前,好奇的往这方向多看了一眼,正好与坐在马车内的她四目相对,他突然间愣住,呆呆的看着她,好像认出她却又不敢确认一样。 卫珠玉对他微微一笑,在荷叶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走到呆若木鸡的王大叔面前,笑咪咪的道:「王大叔,好久不见。」 王大叔瞬间瞠大双眼的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脱口道:「你、你是珠玉丫头?」 「是我。」卫珠玉微笑的点头。 「天啊,真是你这丫头?」王大叔既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着她说:「你这丫头怎会变得这么漂亮又尊贵,让王大叔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说着,他看见走街串巷卖糖饼的老陆,立即朝对方招手扬声叫道:「老陆,你快点过来看看这是谁?」接着又朝四周的街坊邻居兴奋的呼喊道:「花大婶、李大娘、小虎子,你们都快点过来看是谁回来了。」 随他兴奋的声音落下,不管是有没有被点到名的人,在好奇与爱凑热闹的天性驱使下都纷纷凑了过来。 荷叶见状,危机意识迅速生起,「通通站住!」她倏然大声叫道,一步上前挡在了主子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凑上前来的人群中窜了出来,狠狠地朝卫珠玉所站的位置撞过来,正好撞到挡在主子面前的荷叶身上。 荷叶被人这么突然一撞,失去平衡的倒了下去,但因为谨记着二少奶奶就站在她身后,她在失去平衡的瞬间转了个方向,并伸手抓住对方和她一起往侧边倒去,连主子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触碰到。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众人都给吓呆了,两名护卫迅速回神,一个上前抓人,另一个则站到卫珠玉身边,谨慎的盯着周遭的每一个人,以防再有状况发生。 卫珠玉回过神来,想上前去看荷叶,却让冯嬷嬷稳稳的抓住了手臂,不让她靠得太过去,她只能着急转头,吩咐身旁的小草道:「小草,你快去看看荷叶有没有受伤?」 小草点头,迅速上前,「荷叶姊——」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荷叶边说边在小草的扶持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真的没事吗?」卫珠玉担心的看着她。 「真的没事,二少奶奶。」荷叶对她笑道,伸手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说:「冬天衣裳穿得多,奴婢甚至都没觉得有哪儿撞疼了。」 卫珠玉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荷叶的话,刚被撞到摔倒的人就是她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大叔反应慢半拍的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只是一个意外。」卫珠玉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这些街坊邻居猜疑她的事。「这哪是意外啊?这个家伙明显就是故意要撞人!」王大叔生气的大声道,因为他站得近,刚才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人没事就好,王大叔说是不是?」卫珠玉大事化小的道,然后转向围过来的熟人,一一的打招呼,「花奶奶,李奶奶,你们好吗?小虎,听说你成亲了?恭喜你。陆大叔,近来生意好吗?张爷爷,好久不见了——」 「姊!」卫有财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起,略显高亢的声音明显充满了惊喜与难以置信。 卫珠玉抬头看去,就见弟弟正穿过主动让出路来的人群,迅速来到她面前。 「姊,你怎么来了?」卫有财既惊喜又激动。「来,快到里面坐,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一个人的,姊夫怎么不管管你,还让你到处乱跑呢?」他有些责怪的皱眉道。 「你以为你当家了之后就可以管姊姊了吗?」卫珠玉佯装生气的伸手拍了他一下。 「我怎么敢管你,我是关心你。」卫有财答道,成了粥铺的掌柜后,他的嘴皮子也被训练得利索起来。 「算你会说话。」卫珠玉似笑非笑的白了弟弟一眼,然后转头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冯嬷嬷,你姊夫特地请来照顾我的,有冯嬷嬷在,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卫有财闻言,立刻对着冯嬷嬷鞠躬道:「谢谢您照顾我大姊。」 「这是老身的职责所在,舅爷不必客气。」冯嬷嬷摇头道。 「好了,要谢就请冯嬷嬷喝碗咱们粥铺里的招牌粥。」卫珠玉微笑着说。「走,咱们进铺子里说话,今天外头还挺冷的,很适合喝碗热粥暖暖身。花奶奶、李奶奶、张爷爷、陆大叔,还有小虎,大家一起来,今天我请大家喝粥。」 「珠玉丫头,你别厚此薄彼,怎么把我给忘了呢?」王大叔不甘寂寞的出声道。 「王大叔不是刚喝过粥,刚从铺子里走出来吗?」卫珠玉故意道。 「我还可以再喝一碗!」王大叔拍着肚子表示没问题。 卫珠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点头道:「是,王大叔还可以再喝一碗,请王大叔也一起来。」 「好耶。」王大叔满意的说,开心的转身往粥铺里走去。 大伙儿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早忘了先前的意外事件。 护卫抓着害人未遂的凶手,趁机将人给押到一旁,一记手刀就将人给打昏了,将人交给车夫去处理后也跟着进入粥铺,继续护着主子。 看见丈夫和长子在大白天里连袂而至她的顺心楼,侯爷夫人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头。 「全都下去。」安庆侯爷开口道。 顺心楼内的下人们全看了侯爷夫人一眼,见夫人没有反对,这才乖乖地退了下去。 安庆侯爷见状,在下人们都退下后忍不住嘲讽道:「看样子在这个侯府里,我这个侯爷的命令还比不上夫人您的啊。」 「侯爷一来就遣退我身边所有的下人是何意?」侯爷夫人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接冷声问道。夫妻俩自上回为了上官赫宇要搬出侯府的事大吵一架后,至今仍针锋相对中,谁也不肯低头。 「何意夫人不知道吗?还不全是为了替你留面子。」安庆侯爷拂袖冷哼,径自寻了张椅子坐下来。 「面子?在这个侯府里我还有面子可留吗?」侯爷夫人冷笑的看着他,「现今侯府内的风言风语将我传得有多不堪,这是拜谁所赐?」 「全是你自作孽咎由自取的结果,你还想怪谁?」安庆侯爷亦冷冷地看着她。 「自作孽?那孽种可不是我生的!」侯爷夫人怒不可抑的咬牙迸声道,随后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长子哭诉道:「宏辉,你一定也听见府里下人暗地里流传的谣言了吧?那不是谣言,是真的,上官赫宇那孽种根本就不是娘所生的,是你爹对不起娘在先,之后又威胁逼迫娘用他取代你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可怜弟弟。我可怜的孩子,你可怜的弟弟不仅身分被取代,连死都是那样无声无息、无人心疼,你可知娘过去这么多年来,每日面对那孽子时,心有多恨、有多痛?」 「小二的死是我害的吗?」提起那个夭折的孩子,安庆侯爷也有怨恨。「当初你怀小二时镇日胡思乱想,大夫说你心思太重对孩子不好,你听了吗?你不仅没听还整日疑神疑鬼的算计着害人,最后弄到自个儿早产害死了孩子,你至今还想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第四十三章 「若不是你在外头养了外室,还要我帮你养孽种,让我生产时鱼目混珠的将那孽种以双生子的身分进府做嫡子,我会气得早产?」侯爷夫人又气又恨的尖声道。 「从你第一次怀疑我在外头养了外室时,我便告诉过你那是大嫂,不是我的外室;要你收养赫宇做为侯府嫡子时,我也告诉过你理由,告诉你他是大哥留下来唯一的血脉,可你信了吗?」安庆侯爷恨声道:「你表面上装出贤慧宽容大度,但暗地里却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恨自己太过轻信你才会害得大嫂早死,害得赫宇没了爹之后又没了娘,还让他被你这么一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养歪了,差点毁了他一生。」他脸上全是悔不当初的神情。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那是你的孽种!」 安庆侯爷被气得涨红一张老脸,伸手指着她那张狰捧的脸点了又点,再转头对长子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她的态度,她到现在都还坚持自以为是的想法,一辈子执迷不悟!」 「你才是撒谎撒了一辈子!」 「母亲,父亲并没有撒谎。」上官宏辉不得不出声为父亲说句公道话。 侯爷夫人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长子会支持他的父亲,她以为品德端方、正直不阿的长子在得知他父亲过去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替她这个受尽委屈的母亲抱不平,结果他怎能相信他父亲的满口谎言,却不同情她这个心酸无处诉的母亲? 「你是因为母亲这些年来一直偏心那孽种心里有气,这才选择相信你父亲的谎言,故意要气母亲吗?」她问长子,然后迫不及待的解释道:「母亲这么做完全是——」 「母亲,父亲所告诉您的一切皆是事实,是母亲您错了。」上官宏辉直接打断她,实在不想听她亲口承认自己是如何笑里藏刀捧杀二弟的事。 「你说谁错了?」侯爷夫人立即变脸,瞪着儿子尖声问道。 「孩儿派人调查过了,」上官宏辉说着停顿了一下,转头向父亲致歉道:「父亲,对不起,孩儿并非质疑您说的话才派人去调查,而是需要更有力、更确切的证据来说服母亲承认她所犯的过错。」 「我没怪你。」安庆侯爷朝长子挥了挥手道。 「宏辉,你真是太让母亲失望了,你怎么可以相信那些编造出来的谎言?」侯爷夫人失望的看着长子。 「谎言可以编造,证据却是骗不了人的。」上官宏辉直视着母亲道。 「你错了,证据也能造假,只要有心去制造证据,什么人证物证伪造不出来?」侯爷夫人冷笑道。 「如果母亲真要这么想,是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怀疑,每个人都不能相信,每句话都可能是谎话,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事物是不需要怀疑的?母亲难道从未真正的相信过一个人吗?」上官宏辉认真的问。 「她只相信她自己。」安庆侯爷忍不住嘲讽道。 「侯爷说错了,我只不相信你!」侯爷夫人回讽道。 上官宏辉没理父母间夹带怨气的剑拔弩张,顺着母亲的回答反问道:「所以母亲的意思是,您相信孩儿对吗?」 「自然相信。」侯爷夫人忙着与丈夫对峙,想也不想便回道。 「那么孩儿想告诉母亲,孩儿所找到的人证物证皆为真,绝不是伪造出来的,母亲愿意相信孩儿所说的话吗?」 侯爷夫人倏然看向长子,脸上有着遏制不住的怒火与冷意。她来回看着他们父子俩,咬牙迸声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父子俩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定我的罪,要我认错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我、没、有、错!」 【第十八章 请旨让爵】 对于侯爷夫人的执迷不悟,安庆侯爷毫无反应,因为他早预料到会有此结果。 而相对于他的平静,上官宏辉的眉头却是拧得都快要拧出水来了,因为他完全无法接受向来明理又冷静的母亲会变得如此蛮不讲理又执迷不悟。 「母亲,您为何坚持不相信父亲和孩儿所说的话,二弟真是大伯父的血脉,不是您以为的父亲的外室之子。在大伯父和大伯母居住过的胡同里,很多人都记得那对夫妻,可以证明二弟的出身来历——」 「那些全是伪证,只有眼见为凭才是真。」侯爷夫人打断长子的话,转头看着安庆侯爷冷笑的对质道:「当年我亲眼看见你将那个贱人拥在怀里,你敢说没有吗?」 「那件事我向你解释过,当时大哥刚过世不久,大嫂伤心过度加上孕吐严重,身子太过虚弱,我只是在她差点昏倒时扶了她一把而已,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念念不忘的纠结了二十几年。」安庆侯爷不仅觉得生气,还觉得匪夷所思。 「扶一把需要将整个人拥在怀里吗?」侯爷夫人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不想和你吵,这件事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吵过了。」安庆侯爷十分不耐,又催促长子道:「宏辉,不要再浪费唇舌和时间说那些她根本就听不进耳的话,还是说重点吧。」 上官宏辉满心失望的看着母亲,说:「今日已时,二弟妹回了趟娘家,却在娘家粥铺前差点被人撞倒,那人是受母亲指使的吧?」 侯爷夫人微僵了一下,否认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现在不仅是没认错的勇气,连敢做敢当的魄力都没有。」安庆侯爷对长子哼道。 「母亲,那个行凶之人是您身边婆子外甥的朋友。」上官宏辉目不转睛的看着面不改色的母亲。 「就凭这个,你们就想定我的罪?」侯爷夫人讥讽的冷笑。 上官宏辉失望透顶的轻轻摇了下头,这才缓缓的开口道:「从母亲派那姓叶的婆子出府的那一刻起,孩儿就让人跟紧了她,凡是她做过的事、见过的人,以及与她见过的人又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孩儿都让人无时无刻的紧紧盯住,直到今日在九华街卫家粥铺前事发为止。」 一顿,他深深地凝望着已然呆住的母亲,轻声问道:「母亲还要否认,说您听不懂孩儿在说什么吗?」 「你算计娘?」侯爷夫人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质问道。 「孩儿本意是想向父亲及二弟证明母亲绝不是他们口中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怎知您却反倒让孩儿亲眼见识到您的心狠手辣。」说到这儿,上官宏辉不禁握紧了拳头,「您到底为何非要置二弟妹腹中的胎儿于死地?二弟和二弟妹他们都已经搬出侯府,也言明放弃侯府家产了,为什么您还是不放过他们?您说啊,请您给孩儿一个理由!」 「需要什么理由?」侯爷夫人冷声道:「那贱人生的孽种凭什么拥有幸福、拥有快乐?他们愈凄惨我愈开心痛快,他们愈在意肚子里那个孩子,我就越要让他们无法拥有。」 「母亲!」上官宏辉大喊一声,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表情狰狞、满心满眼皆是仇恨的妇人是自己的母亲。 「她已经入了魔,无药可救了。」安庆侯爷说。 「我变成这样是谁害的?」侯爷夫人怨气冲天的转头怒视他一眼,接着又回过头来认真地对儿子说:「宏辉,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娘偏心那孽种将他宠上天是为了将他养成好逸恶劳、无法无天的轨裤好毁了他,但是你爹不是,他是真心将那孽种放在心里疼爱,不管那孽种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包括这个侯府和爵位,娘不得不防。」 「母亲!」上官宏辉心痛难抑的叫道。 「你没见过你爹面对那贱人时的神情,就跟面对那个孽种一样。」侯爷夫人有些魔怔般的继续说着。「他说那女人是大嫂我才不信,哪有小叔子会对大嫂这么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反倒置自己怀孕的妻子不顾而去照顾别人家的孕妇的?」 说着,她哼声冷笑了一声。 「证据?证人?那些全部都是假的,用来迷惑我的,他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她恨声道:「当他要我将那孽种鱼目混珠的养在侯府里视若己出时就已经证明了一切,证明那个贱人就是他的外室,那个孽种就是他的私生子,而他却还满口谎言的抵死不认!」 上官宏辉不由自主的看向父亲,只见父亲正蹙紧眉头看着母亲,脸上没有一丝愧对歉疚的神情,有的只是浓浓的失望。 第四十四章 看着妻子,安庆侯爷真的想不明白一个原本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温良贤淑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才会变成今日这个模样?他摇了摇头,满心失望的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只是担心爵位和侯府的事,那么,好,明日我就进宫请旨让爵,将爵位和侯府都交给宏辉。」 「父亲万万不可!」上官宏辉脸色丕变的叫道。 安庆侯爷没理儿子,目光始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妻子,「如果我这么做,你能发誓以后绝不再针对赫宇,不会再对他们夫妻俩和他们的孩子下毒手吗?」 「说到底,你心里想的、念的、疼的还是那个孽种,所以要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侯爷夫人带着恨意,冷冷地回答道。 「那你就准备把中馈之权交出来吧。」安庆侯爷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说。 「你以为夺了我的掌家权就能阻止我?」侯爷夫人冷笑。 安庆侯爷没理她,径自接着说:「等圣上旨意下来,我将爵位和侯府交给宏辉之后,你就随我回宗州祖宅定居吧,这辈子都别再回京城了。」 侯爷夫人瞬间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她怒不可遏的冲口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出嫁从夫的道理还需要我跟你说吗?」安庆侯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阻止她的疯狂,那他就陪她老死在宗州。 「你!」侯爷夫人横眉怒目的瞪着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亲,孩儿不赞同此事。」上官宏辉眉头紧蹙的发表意见。 「这事我已做了决定,不必再说。」安庆侯爷挥了挥手起身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顺心楼。 父亲微驼的背影带着疲惫与凄凉的感觉,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待父亲的背影自眼前完全消失后,上官宏辉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母亲,虽说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可是面对母亲现今明知是错却仍执迷不悟的行径,他真的有些忍无可忍。 「母亲,您为何要这样执迷不悟?」他一脸严肃的沉声道:「父亲的为人您应该知道,他是绝不可能会做出养外室这种事情的。您说的那位外室我也叫人查过了,她既无显赫的身分背景,也无不可告人之处,父亲若真正中意人家,想纳为妾带进府中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必要自寻麻烦的将人养在外头? 「关于大伯父的事,别庄里还有几个老仆人记得,其中一个在当年大伯父带着大伯母返京后,还曾偷偷地帮过大伯父,甚至在过去二十几年来,年年都会去为大伯父夫妻俩扫墓祭拜,母亲可知此事?可知此人? 「您口口声声说那些证据、证人都是造假的,这是您的臆测还是您有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是造假的?孩儿这边至少能找到十人甚至二十人来证明父亲所言为真,那么母亲您呢?能找到几个证人?」 他一口气将堵在心口上的疑惑不解都给说出来,之后静静地等待母亲的回答。 侯爷夫人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母亲,孩儿需要您的解惑。」 「我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侯爷夫人闭上眼睛道。 「母亲……」 「出去吧。」侯爷夫人闭着眼睛再次说道。 上官宏辉抿了抿嘴巴,看着明显不想再与他说话的母亲半晌,最终只能无奈的点头应道:「那母亲您休息吧,孩儿告退。」 上官赫宇从白阳山回来,得知妻儿差点在卫家粥铺前出事后,怒不可抑,转身就想冲回侯府去找人算帐,却让欲息事宁人的卫珠玉给拦了下来。 「我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就别把事情闹大了吧。」她对他摇头,安抚的柔声道。 「没受伤是因为荷叶机灵反应快的关系,如果那丫头反应稍微慢一点的话,你可有想过后果?所以这件事我绝不轻易罢休!」上官赫宇怒气冲冲的说,他真的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咱们都已经搬出侯府,也明言将来分家产时不会要侯府的一分一毫,为何她还不肯罢手,还派人不择手段的要害咱们的孩子?我不想再姑息忍耐了,我要去当面问她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真要和咱们不死不休吗?」 「二爷,世子爷来了。」门外传来小草的禀报声。 夫妻俩对看了一眼,都有些怔愣。 「大伯子怎么来了?」卫珠玉疑惑的道。 上官赫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我去看看。」说完转身走出厢房。 别院厅堂内,兄弟俩在上官赫宇搬出侯府之后第一回见面。虽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感觉却似乎过了许久,久到两人之间都生了些许陌生的感受。 「大哥怎会突然来访,是否出了什么事?」相对无言了一会儿之后,上官赫宇主动开口问道。 上官宏辉对他点头又摇头,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难以启齿。 「大哥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上官赫宇道,一边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大哥露出如此神情,难道说……他忍不住惊瞠双眼,脱口道:「大哥是否已经知道母亲又对玉儿下手的事?」 上官宏辉苦笑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后才歉疚的对他说:「我替母亲向你和弟妹道歉,对不起。」 「大哥怎会知道这事?」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上官宏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日听父亲说了你身世之事后,我除了派人去调查有关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事之外,同时也派人监视了顺心楼,因为我不信母亲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所以我想找到证据来反驳你对母亲的种种指控,没想到——」 「没想到却亲眼见识到夫人的心狠手辣是吗?」上官赫宇接声道。 上官宏辉满脸苦涩的点头。「我将弟妹在卫家粥铺外差点被人害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非常生气,立刻要我一同去了顺心楼见母亲。」 上官赫宇不等他说明结果,直接道:「夫人不会认罪的。」 「证据确凿之下,认与不认都改变不了什么。」上官宏辉摇头苦笑道。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能让她住手,从此不再对我或玉儿或我们的孩子下手吗?」上官赫宇嘲讽的笑道。从他们都搬出侯府了,她还不放过他们这一点就能知道,要她罢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父亲最后决定用请旨让爵来与母亲谈条件,要母亲发誓在我承爵后不再对你们一家人下手……」 「请旨让爵?」上官赫宇震惊的叫道。 「嗯。」上官宏辉心情沉重的点头。 「父亲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上官赫宇的声音蓦然沙哑。「我都已经习惯侯爷夫人的手段了,随她去就是,反正都过了这么多年,继续下去我也不会让她的计谋得逞。」 「母亲并没有答应父亲的交换条件。」上官宏辉告诉他。 上官赫宇呆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听见这么一个结果。他满心苦涩地问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母亲误会了你是父亲与外室所生的私生子。」上官宏辉歉然的看着他说。 「即便如此,」上官赫宇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摇着头沙哑的道:「误会不是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母亲不相信那是误会,坚持己见,执迷不悟。」上官宏辉说起这事也是满心满脸的苦涩、歉疚与难堪,毕竟那是他的母亲。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又道:「因此,父亲已决定在请旨让爵后,要带母亲回宗州祖宅定居,从此不再回京城。」 「什么?这是真的吗?」上官赫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上官宏辉表情沉重的点头。「我今天来此就是想找你跟我回侯府和我一起劝父亲改变心意,咱们做子女都在京城,怎能让父母亲独自回祖宅,住在距离京城如此遥远的宗州?这事万万不可。」 上官赫宇一脸严肃的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连忙起身往外走,「走,我现在就跟你回侯府见父亲。」 「不需要跟弟妹说一声吗?」 「我叫个丫鬟知会她一声就行了。」 「去侯府?」听见传话丫鬟所带来的话后,卫珠玉呆了一下,又问道:「二爷可还有说别的?」 传话丫鬟摇摇头。 第四十五章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下去之后,卫珠玉便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蹙,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荷叶见状关心的问道:「二少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事?」 「我担心二爷是为了上回在粥铺前所发生的事,回侯府去兴师问罪的。」卫珠玉担忧的说。 「不会吧?」荷叶安抚道:「不是说世子爷来了吗?或许是侯府内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二爷回去一趟。」 「那只需要派个人过来就行了,不需要世子爷亲自走这一趟。」卫珠玉摇头道,一顿后又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安。」 「二少奶奶你别胡思乱想,二爷即便真是回侯府去兴师问罪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最多不过就是闹一闹,吵一架罢了,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心里就是惴揣不安的,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说着,卫珠玉只觉得内心里的不安感愈来愈浓重,让她坐立难安,蓦然,她起身决定道:「荷叶,去叫人备马车,我要去侯府。」 荷叶只需看一眼主子的神情就知道劝说无用,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点头应声是之后就去叫人备车,同时让人通知了小草和冯嬷嬷前来与她一同陪二少奶奶去侯府。 侯府对二少奶奶来说堪比龙潭虎穴,她们这三个守着二少奶奶的可是缺一不可。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小草和冯嬷嬷也都放下手边的活计过来,小心翼翼的服侍二少奶奶坐上马车,出发前往安庆侯府。 身为侯府的二少奶奶要回府,自然不需要经过门房的通报就能自由进出,也因此,只有遇见她们这一行人的下人们才知道二少奶奶回侯府了。 「问一下二爷人在哪儿。」卫珠玉对小草说。 小草点头,转头看见熟人就上前去打探二爷现今所在的位置,直到询问到第三个人才得到消息。 「二少奶奶,打听到了,说是与世子爷一起去了侯爷的书房。」小草回禀道。 「走,咱们过去。」要治好她心里的不安,只有见到平平安安的人才行。 她们主仆一行四人也不需要人带路,直接穿过院中的水榭长廊,朝着侯爷夫妻俩居住的正院嘉禾堂走了过去。 侯爷的书房在嘉禾堂的北面,与侯爷夫人位在南面的顺心楼正好相对两侧,中间隔着一座种满绿树与花草的庭园,即便在草木凋零的冬季依旧满园绿意,让人见了身心舒畅。 不过卫珠玉现在可舒畅不起来,因为她才走进嘉禾堂不久就撞见了侯爷夫人。 虽然这位夫人很明显正出神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注意到从她左边岔路上出现的她,可是身为晚辈,名义上也还是人家媳妇的她不能装作没看见,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愿意,卫珠玉还是在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带着些许无奈与防备的心情,朝侯爷夫人走了过去。 才走到一半,前方原本停在石径上出神想事情的侯爷夫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 卫珠玉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在看见上官赫宇出现在石径的那一头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回侯爷夫人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二少奶奶,你看,是二爷。」 荷叶和小草的注意力都放在刚出现的上官赫宇身上,只有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将目光紧盯在侯爷夫人身上,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二少奶奶,你看,二爷看见咱们了。」 她在听见小草声音的瞬间,就见面带狠意的侯爷夫人从衣袖里抽出一把森冷的匕首,大步朝前方冲了过去—— 卫珠玉心脏一缩,想也不想立刻放声大叫,「夫君小心匕首!」 侯爷夫人病了,得了疯病,平日看不出来,但只要提到有关上官赫宇的事,病情就会发作。 疯病的症状有轻有重,轻者在未发病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侯爷夫人便属于此类,因此一直都未有人发现她不对劲,直到她意图刺杀上官赫宇的事情发生后,大伙儿才知道她是生病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卫珠玉还是心有余悸。 她很幸庆自个儿当初顺着心意也跟着去了趟侯府,否则侯爷夫人那一刀可能真会刺进夫君的身体里,而不是只是划破他腰侧处的衣裳而已。 侯爷夫人当时一击不中后并没有就此罢手,疯了一样回过头又一次次的刺向夫君,若非夫君身手矫健、反应灵敏的话,身上肯定会被刺出个血洞来。 侯爷和世子爷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尖叫声,迅速出现并合力将状似发狂的侯爷夫人制伏。 侯爷夫人在激烈的挣扎与尖叫中晕了过去,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无奈之下侯爷发话叫人去请太医来,诊出侯爷夫人早已生病的事。 因为生病的关系,侯爷夫人欲刺杀夫君之事只能不了了之,害自己为此心气不平的馨闷了好几天,最让她气闷的是,夫君竟拿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安抚她,让她顿时有种现世报来得真快的感觉。 他说:「我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所以你就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划算。」 好吧,随便他,反正以后若再发生什么事,第一个后悔的人肯定是他,因为在她看来,侯爷夫人绝对不会因为生病了就会深居简出的专心养病,不再处心积虑的想谋害他们夫妻俩。 当她这么想时,不料又从夫君那里听见一个更令她郁闷到差点没吐血的消息。 夫君竟然告诉她,侯爷本想在请旨让爵之后,就带侯爷夫人回宗州祖宅定居,他和世子 爷劝了好久都改变不了侯爷的决定,而如今为了替侯爷夫人治病,侯爷想不留在京城都不行了。 夫君在说起这件事时,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夫君是不是忘了只要那位夫人继续留在这里,咱们就得草木皆兵,天天过着防备的日子?」卫珠玉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放心,那种日子已经结束了。」上官赫宇信心十足。 「怎么说?」卫珠玉愕然不解的问道。 「因为生病的关系,父亲已名正言顺的将侯爷夫人手上所有的权力都收走了,同时也将她手下那些为虎作伥的奴仆都发卖遣散,现在她就算想对付咱们,也找不到可以为她所用的人手。」上官赫宇告诉她。 卫珠玉讶异的又问:「侯爷夫人难道没有反抗?」 「不知道,我没问,我只管结果。」上官赫宇摇头道。 「意思就是说,也许她反抗过,只是暂时处于弱势而不得不屈服,换句话说,她对咱们的恨意与威胁并未放下与结束,咱们要放心还太早,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说的对吗?」 上官赫宇顿时无言以对,半晌后道:「一会儿我再去趟侯府,仔细问大哥她面对父亲对她的处置时的所有反应。」 卫珠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事既已成定局,咱们就别横生枝节了,也许真是我杞人忧天,想太多了也说不一定,况且咱们年后不就要搬去白阳山了吗?只要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距离远了,相必就能相安无事了。」 「真没关系?」上官赫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卫珠玉看了一眼他认真的神情,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回,最终非常确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嗯,我也不想父亲去宗州,希望他能待在京城里含饴弄孙。」她诚心诚意的说道,「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有那样孤伶伶的晚年。」 「谢谢你,玉儿。」上官赫宇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里,声音沙哑的感谢道。他知道这个决定对她而言,将会让她一直处在一种不可预期的危险与威胁之中惶惶不安,可她却愿意为他的亲情羁绊而妥协,他真的很感激。 「不谢,我们是夫妻。」卫珠玉深情不悔的回抱着他。比起上辈子,这辈子她既有可靠的夫君,又有可期待的未来,还有个小宝贝在她腹中孕育着一天天的长大,能够拥有这样的幸福与美满,她已经很满足了。 「嗯,但我还是想跟你说谢谢,还有,」上官赫宇抬起头,深情地视着她说:「我爱你。」 卫珠玉瞬间喜笑颜开,娇容似花,幸福满溢。 尾声一 【尾声 生同衾,死同穴】 上官赫宇带着妻子回安庆侯府过年,直待到元宵节过后才带着一妻三妾举家搬到白阳山上新建的宅邸定居。 在侯府过年那半个月的时间里,侯爷已将爵位传给长子上官宏辉,成了老侯爷,自然侯爷夫人便成了老夫人,夫妻俩随之从正院的嘉禾堂搬出去,老夫人住到寿安堂,老侯爷则住进了和庆堂。 寿安堂是为当年历经长子被逐出家门之事后,心灰意冷的开始吃斋念佛的太夫人所建的院子,因为位处侯府幽深宁静之处,环境优美,非常适合要养病的老夫人居住。 但和庆堂的环境倒是普普通通的,说是有些简陋也不为过,可是老侯爷却坚持要住在那里,只因为它处在要去寿安堂的必经路上,老侯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盯紧老伴,不让她再有机会为非作歹。 也因此,上官赫宇夫妻俩虽在侯府里住了半个月的时间,却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一回,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她的为难或迫害,整个年节过得挺舒心的。 于此同时,关于上官赫宇的身世和老夫人的病情慢慢地在京城世家高门之间传了开来,两人间恩怨情仇的纠葛也随着上官赫宇在元宵节后携家带眷的搬出侯府,分家立户于白阳山而成了人们里谈巷议、茶余饭后的话题。 对于安庆侯府的恩怨,同情上官赫宇的人有,同情老夫人的人也有,但最多的还是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也因此谣言被传得愈来愈离谱,也愈来愈难听,什么老夫人其实是被孽子上官赫宇逼疯了,什么上官赫宇之所以搬出侯府是被赶出来的,还有上官赫宇这个纨裤之所以能搬到白阳山上去住,全是拿老夫人的命做为威胁所得,不然他就要一辈子赖在侯府里直到把已经被他气疯的老夫人气死为止。 不知为何这些谣言总偏着攻讦上官赫宇,若非没有证据可证明,卫珠玉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又是老夫人的阴谋诡计了。 不管如何,这事既然让她知道了,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任人随意诬蔑她孩子的爹。 于是没过多久,一个关于白阳山渡假村幕后有哪些股东的传言便传得广为人知,其中被点名者赫然惊见上官赫宇的名字,这也解释了为何上官赫宇这么一个纨裤怎能在白阳山上建庄立院。 不过在意这事的人并不多,因为那份股东名单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名列其中者个个都是名满京城的纨裤子弟,真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还有几位纨裤公子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承认了此事为真,接着不知道是谁又把太子也是股东之一的事给说了出来,顿时让这群原本在京城中人见人厌的纨裤公子哥儿们成了香脖脖,只要有待嫁闺女的人家,全都相准了这群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青年俊才。 有关安庆侯府的恩怨情仇便在不知不觉间,被一堆高官显贵的谣言给淹没了。 例如今天街头巷尾传说着宋国公家三公子纳了萧将军府的庶女为妾,明天最新消息是丞相府好像有意与陆郡王府结为亲家,后天则又多了张家千金与陈家千金争抢一夫大打出手的笑话,真是各种传言满天飞,而且几乎天天不重样,每天都有新鲜事可听可说可笑的,把整个京城的八卦圈都给热闹翻了。 卫珠玉得知此结果时应该要开心的笑,想当初她让荷叶请李月偷偷将渡假村的股东名单透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要转移了人们对安庆侯府家事的注意力,她想只要有更值得讨论的传言出现,那些攻讦上官赫宇的谣言自然会变少,甚至变得无人再有兴趣去说。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转移人们注意力的计策也成功了,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是笑都笑不出来! 卫珠玉表情僵硬的瞪着眼前一身喜气、满面笑容的媒人,以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出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媒婆来不及应答,站在主子身后的荷叶和小草已经怒气冲冲的冲出来,破口大骂的将那媒人从座位上强拉起来,推扯着将人赶出了花厅。 卫珠玉并没有出声喝止她们的举动,因为从那两丫头的反应来看,她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那个媒婆真是来与她向她的夫君上官赫宇说亲的。 这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么离谱的一件事情了。 「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竟敢上门来胡说八道!」荷叶怒不可遏的从花厅外走了进来,平日严谨话不多的嘴巴气得骂咧咧的。「二少奶奶,您千万不要跟一个疯子计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划算,别忘了您肚子里还有个小少爷啊。」 「荷叶姊说的没错。」晚她几步走进花厅的小草立刻大声附和道,随后忿忿不平的说:「不过二少奶奶你放心,奴婢已叫人跟踪她,等天黑了之后就将她盖布袋毒打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竟敢跑到咱们这儿来胡说八道!」 卫珠玉默然了一会儿,开口问她们说:「你们真觉得是她疯了胡说八道吗?」 「当然。」小草理所当然的点头。「二爷都成亲有二少奶奶了,她若不是疯了,怎还会胡说八道的说出想替二爷作媒这种话出来?」 卫珠玉看向荷叶,想听她的看法。 荷叶很想和小草一样点头说是,可是她知道二少奶奶想听的是真话。她犹豫了片刻,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她说的是平妻。」 没错,那媒婆说的是「平妻」,也就是说媒婆和委托她的人家都没忘记上官赫宇早已成亲,有她这个嫡妻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退而求其次的想以平妻的身分进门。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亲是认真的,那媒婆绝不是疯了胡说八道,真的有人盯上了她的夫君。 见主子恍然出神的想着事情,半晌都没有出声,荷叶有些担忧的柔声安抚她说:「二少奶奶,二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不会同意什么事?」上官赫宇的声音突然从花厅外响起,随后人也跟着走进来。 「回二爷,荷叶姊姊说的是您不会同意娶平妻。」小草迅速出声答道。 听荷叶说出那句「平妻」之后,她就明白自己听漏了什么,许是那会儿她正好出去端茶所以没听见吧,而这下见到二爷出现,她哪会不趁机将这件事给捅出来,免得二少奶奶考虑太多把这事瞒下,最后却苦了自己。 「什么平妻,哪来的平妻?」上官赫宇皱紧了眉头。 「刚刚有人上门来给二爷作媒,想帮二爷再娶个平妻奶奶进门。」小草口没遮拦地道。「小草!」卫珠玉轻声喝道。 「玉儿,这是真的吗?」上官赫宇瞬间沉下了面孔。 卫珠玉无言的点点头。 上官赫宇细细地打量她,冷不防朝荷叶和小草命令道:「你们俩到外面去守着。」 荷叶和小草对看一眼后,安静地退出花厅。 待丫鬟们都退了出去,上官赫宇便将娇妻从座位上拉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大肚子,将她拥进怀中。 「你在担心什么?」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柔声问道。 卫珠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幽幽地叹道:「担心夫君飞黄腾达成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眼中的香脖脖后,何时会要我这个糟糠之妻下堂。」 「胡说八道!」上官赫宇立即轻斥的骂道。 卫珠玉摇摇头,严肃的看着他,「京城的达官贵人、世家名门多不胜数,家中多少都会有位知书达礼、色艺双全的贵女,过去你因受纨裤之名所累,不受人青睐,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你不仅是出身显贵的青年才俊,府内又无长辈管束,还是白阳山渡假村的股东,分红收益源源不绝,甚至还与太子关系匪浅,哪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尾声二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自嘲的一笑后才又开口道:「最重要的是,现在你的正妻只是一个下得了厨房却上不了厅堂,出身市井,身分卑微,无任何靠山的平民百姓,想要让我下堂取而代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上官赫宇听完她说的话之后,二话不说就低下头来温柔缱绻的亲吻她,把卫珠玉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俩现在可不是在房间里。 「你这是做什么,会被人看见的。」终于从他的吻下重获自由,卫珠玉红着脸嗔道,双眼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外,就怕刚刚那一幕被哪个刚巧路过花厅的下人瞧了去,太羞人了。 「被看见了又如何,咱们是夫妻。」上官赫宇毫不在意,牵着她走到椅子前坐下来之后,又将她拉坐在自己的双腿上,用双手环抱住她。「你刚才说的话不对。」 卫珠玉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哪里不对?」 上官赫宇一本正经的对她说:「第一,我现在虽受人青睐,但那又如何?弱水三千我只要你这一瓢饮,其余管他是贵女还是才女,我都不屑一顾。」说着他不屑的撇了撇唇。 「第二,是谁告诉你说你没有靠山的?你不仅有靠山,而且个个强有而力,整个京城能得罪起这群人的也没有几个,你信不信?」 卫珠玉一脸茫然的摇头,「我哪里有靠山啊?」 「白阳山渡假村的所有股东们都是你的靠山。」上官赫宇也没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大家能拥有今日的成就与风光,靠的全是你设计的渡假村,若非你慷慨大方又不藏私,我们这群整天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纨裤子弟又有什么本领可以弄出这么一个日进斗金的渡假村来?所以说大家都欠了你一份大恩情,做你的靠山又算得了什么?」 「我当初只是想帮你,并没有施恩于他们。」 上官赫宇轻摇了下头,不以为然的对她说:「结果比过程重要,他们的确因你而拥有了全新的人生,还赚了很多钱。他们拥有愈多,亏欠你的也就愈多。」 「与其说欠我,不如说欠你,毕竟他们都是你拉进来参与渡假村的不是吗?」 上官赫宇无奈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承认的对她说:「好吧,跟你说件事,其实那群家伙已经知道渡假村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大股东就是你了,也知道他们能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所以他们一个个都跑来威胁过我要好好待你,若是胆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就要把我给揍扁。现在你懂了吧?」 卫珠玉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有些呆滞的问道:「不是说了要保密吗?怎么会泄露出去?」 「夫人如此聪明优秀、慧心巧思、足智多谋,一直藏匿着不是太可惜了。」上官赫宇说得理直气壮,一顿后才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说:「夫人也知道为夫没啥真本事可以拿出来献宝,能炫耀的也只有夫人了。」 「应该是有人在夫君面前批评我、取笑我配不上夫君,夫君这才会一气之下把这个秘密给说出来吧?」卫珠玉一眼就将他的谎言给看穿了。 「绝对不是。」上官赫宇迅速答道。 「夫君不必担心说实话我会伤心难过,事实上我现在很开心。」卫珠玉对他微笑道,心情在这一刻突然整个都变好了。 「开心?」上官赫宇轻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嗯,我现在很开心。」卫珠玉再次肯定的说道,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可以请夫人解释一下你为何开心吗?」想不透,上官赫宇干脆问清楚。 「因为夫君在朋友面前不以我为耻,还护着我为我出头,为我正名,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夫君。」卫珠玉盈盈笑道,说完甚至情不自禁的倾身吻了他一下。 上官赫宇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想法。 「你是我的妻,我自然要护着你、为你出头,更何况我所说的事都是事实,我只会以你为荣,又怎会以你为耻呢?」他理所当然的道。 卫珠玉轻摇了下头,认真的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像夫君这般正直又拥有容人的雅量,换成其他人,他们会将功劳占为己有,也不会容许一个内宅女人的聪明才智胜过自己,让那个女人的名字压在自己头上。」一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尤其那个女人还出身卑微又名不见经传。」 「我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又假惺惺的人了,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上官赫宇哼声道。 「所以我真的很幸运能嫁给夫君。」卫珠玉有感而发,觉得自己上辈子真的就是蠢死的,才会没发现他的好。 「能娶你为妻,我更幸运。」上官赫宇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向她表白,「我爱你,玉儿,因为有你,才会有现在的我,对我来说,你不仅是我的妻,还是我的家,我的心。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心安之处。」 卫珠玉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鼻头有些酸,眼眶有些热。 「夫君,咱们一起白头到老吧。」她哑声说。 「嗯。」他点头允诺,「生同衾,死同穴,不管将来谁先走谁后走,都要交代咱们的儿子将咱们埋在一块。」 她视线模糊的笑着点头,哑声应道:「好。」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这日卫珠玉在入夜后阵痛起来,隔日清晨日出东方时替上官赫宇生下摘长女,小名圆圆。 上官赫宇对于孩子是男是女一点也不介意,对女儿小圆圆根本疼得爱不释手,只要人在府内,就一定紧黏着女儿不放,让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因生的是女儿而感到失望的卫珠玉大大放心下来。 他们夫妻俩不在意孩子的性别,可是外头的人可在意了,纷纷以此大作文章,编造出上官赫宇有意要休妻与要娶平妻的谣言,甚至还有人当真请了媒婆上门说亲,差点没把上官赫宇给气坏了。 见他如此生气,卫珠玉反而淡定了。 小圆圆会爬时,卫珠玉发现自己怀上了第二胎,上官赫宇立刻又向太子借来冯嬷嬷照看她,整个孕期十分顺利,平安生下嫡长子。 由此可知,侯府里那位老夫人对他们的威胁与迫害真的都已成过去了。 小圆圆的弟弟小名胖胖,在胖胖五个月大的时候,长期独守空闺的媚姨娘因为不甘寂寞的偷了汉子,被人捉奸在床,以大庆律例规定,凡和奸,杖一百,男女同罪。 媚姨娘最终没熬过那一百杖而香消玉须,却意外将上官赫宇独宠娇妻,压根不进姨娘住处之事给捅了出来。自此以后,想将女儿嫁给或送给上官赫宇的人家,个个都息了心思。 上官赫宇这一生共育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个个都是嫡妻卫珠玉所出。 两个女儿长大嫁人时,那一抬抬的嫁妆让人看花了眼,真可谓十里红妆。 两个儿子娶亲时更是盛况空前,让有幸参加婚礼者津津乐道的说上十天半个月也不嫌烦。 上官家的连续四场婚嫁,不管是娶媳妇或嫁女儿,上官赫宇都让人见识到他丰厚的家底与人脉。 老一辈的人见状感触尤其深,想当年谁又想得到一个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轨裤公子,最后会成为大庆皇朝数一数二、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呢?果然是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大庆皇朝二百八十六年,上官赫宇之妻卫珠玉寿终正寝,溘然长逝于睡梦中。 老伴走后的上官赫宇日子过得有些索然无味、了无生趣,隔年便因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而病逝。 他遗言只有一句话:「把我和你们的母亲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后记 【后记 可爱的小恶魔 金萱】 大家好,我是金萱。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话说,萱堂妹在前年年底生了个儿子,儿子长得跟他老爸一模一样,真让人不由得不惊叹父方遗传因子的强大。小家伙非常好动,未满月之前四肢就动个不停而且超有力的,让人不禁担心起将来长大会爬、会走、会跑时该怎么办? 果然,小家伙从会翻身开始就没一刻消停,要入睡前可以在双人床上翻个一到两小时,直到全身电池用光了才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入睡,真是超搞笑的。(我们旁人看了好笑,他妈带孩子带到满脸无奈。) 小家伙愈来愈大,等到会爬会走时才真叫人头疼,整个就是劲量电池动个不停那种。 萱堂妹日前返回工作岗位又巧怀二胎,便将小家伙托付给娘家阿嬷带,因此萱现今只要回老家就能看到他,真是太欢乐了。 每回见到他都是下午他午觉睡醒之后,刚开始他会安静个几分钟装害羞,等吃了点心后就会开始走来走去、跑来跑去、撞来撞去的恢复没一时停的本性,萱每每光是看他在偌大的客厅里兜圈子,都能看到头晕看到累,然后忍不住出声叫他「好了,休息一下」,或是「停,坐下来」。 小家伙有时挺乖的,真的会听话坐下来,但通常坐下之后,萱大概在心里默念个一、二、三——真的屡试不爽,不超过三秒钟他又会迅速地爬起来,继续走来走去、跑来跑去、撞来撞去,让萱继续头晕。 有一天,邻居长辈送来一颗胡瓜,大概有排球大小,放在门边还来不及送进厨房里,小家伙一下楼看见就指着它叫「球球」,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冲了过去,一只手抓住胡瓜上头的藤就将它给提、了、起、来! 天啊,他才一岁半耶,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正当大家还在吃惊他的力气大时,小家伙「咚」的一声就把手上的「球球」给丢了出去,差点没把一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萱给笑岔气,真的是太好笑了,哇哈哈哈…… 萱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但仅限于一、两岁的时候,因为这时的小娃娃天真无邪到太好玩、太好笑了,再大就让人头疼了。算算日子,萱堂妹这个孩子可以再让萱玩个一年,接下来又有第二个可以给萱玩,萱真的是太幸福了。 话说回来,萱个人是感觉很幸福啦,萱堂妹整个就是想哭的分儿,因为老大的好动顽皮让她头疼不已,一直期待肚子里的第二胎是个女娃娃,结果超音波一照,妈啊,又是个带把的,让她整个人郁闷到快要哭了,噗。 总而言之呢,小孩子真是可爱的小恶魔,总是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对他们又爱又恨啊。 咱们下本书再见,掰。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