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缠棺》 第一章 父亲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他已经出现脑疝瞳孔散大了,蛛网膜出血是最要人命的,你还指望他能逆转乾坤,起死回生?” 凌晨三点,重症监护室里,医生摇摇头看着我,我看着沉睡的父亲那双结了一层薄膜的眼睛。 “你年纪太小,我们不告诉你他的情况也是有原因的,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很担心你会承受不了,” 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继续说: “但你很让我惊讶,冷静的可怕,” “你父亲第一次手术很成功,但醒麻药的过程中二次出血,出血量我们无从得知,除非带他去放射科做脑部ct,你知道的,路上颠簸,他很可能撑不到做完,这样太冒险也太可惜了。准备好后事吧,做好最坏的打算。你父亲现在这种情况,能以成植物人的状态活下来都称得上医学奇迹。” 我没有看医生,目光始终都在他身上。他那双眼睛无神的半睁着,结了一层薄膜。靠着呼吸机的胸口一起一伏,我握着他的手,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手抖动了一下。 “他动了!” “只是无意识的抽动。” 医生靠着床边上的栏杆,抬手看了眼手表,招呼其他家属进来。 如今四十六岁的父亲受病痛折磨的近乎不成了样子,原本年轻气盛的面容尽是皱纹和眼里的薄膜,面色更是透着泛灰的死色,那最后的气力也是在医疗机器疯狂运转才得以维持。 天年已尽,药石无医; 这是人的生命自然而然的在走向终结,如今已然回天乏术。 隔间里,周展堂站在离我们不到一米的地方注视。 我妈站在另一边握着他的手,我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我看到她面对眼前这个已经跟自己离婚九年的男人,悄悄抹了把眼泪,强装着镇定。 “他动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带着我握着他的手缓缓抬起。 饶是最终的回光返照,竟让父亲双手各托起我和妈妈的手缓缓抬起,轻轻落在他盖着被子的腹上。浑浊眼睛虽然倒映出我们的模样,可他却无力再说出哪怕一句话来,他所能做的只是将我们三个的手从隔在一边,到紧紧挨在一起。 我对上那双眼睛…… 道不尽的诸般情绪和话语,如此愧疚,如此懊悔,如此思念亏欠,如此父爱如山,却独独不见有半分的责怪怨意。 “你放心,周游交给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他一定会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走下去。” 医生闻声过来,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我撑扶在病床上的手猛然一震,随之整个人软了下去。望着父亲最后似乎是心愿得偿的露出满足神情,感受着这副年轻身躯渐渐耗尽的生机元气,生命烛火耗尽了所有余热,我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汹涌泪水更是决堤般涌出眼眶。 可我握着他的手,明明还有残留的体温啊。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明明前一天还接我去吃晚饭了啊,明明约好第二天回家住的啊,明明约好第二天给他带药去的啊… 如今,以后的路再也没有父亲的陪伴和教导了。 殡仪馆里,工作人员打开停尸房的大门推着他走进去,我们紧跟其后。直到一个开着的冷冻柜前,我看着工作人员推着他,床脚的轮子上链条收缩折叠成了平面,他躺在上面,被送进冷冻柜,关上厚重的门。 我在他的死亡证明上找到子女一栏,重重签下我的名字——周游。 守灵两天,香火不断。 该点香了吧? 我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看着电视柜上摆着他的那张黑白照片。我从盒子里抽出三根香,点燃,闭着眼睛鞠了三个躬,插进他遗像前的香炉里。 “你说为什么呢?明明前一天还带我去吃饭。” 我凝视着遗像里的他,他是在笑,但感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两天之后的追悼会上,周家几人冷眼相对,站成一排。我站在其中,却看见外戚好友中陪了他七年的她梨花带雨,和他离婚九年的妈妈一脸担心的看着家属位中的我,他的发小们垂头丧气。 我听着主持人的致辞,觉得可笑。可笑的不止是他不流畅的普通话,更是这群冷眼相对的周家人。 “开始!” “爸!一路走好!” 我双手举起正有纸钱燃烧的作火盆,然后猛的砸下。在这一声巨响下,葬礼结束了。而我和周家剩下这些人的关系,也同这作火盆一起摔的粉碎。 出了殡,就该下葬了。 棺材上厚重的盖板落下,旁人钉下几根长钉。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辆吊车带着他的棺材,缓缓落进坑中,旁人解开吊绳,我在仔细观察棺材摆放的位置。这土一填,红砖一铺,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黄土落下,沙尘飞扬。重重盖住了他的棺材,也断绝了这个世界和他最后的联系。 回到家,我给他遗像前的香炉插上三根香,给他倒了杯酒放在香炉旁,然后有气无力的走进房间,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我洗了把脸,抬头看那镜子里,分明有只没有血色的手扒在边缘。 第二章 怪事 自从父亲下葬后的几天,我总感觉后背凉凉的,像有人跟着我,可回头看了几次,却什么也看不到。 恰巧第二天,乡下爷爷赶来我家,只为了给他的小儿子,我父亲,上一柱香,说几句话,送他最后一程。 爷爷坐在父亲的遗像前,嘴里嘟嘟囔囔小声念着。我听不清内容,但一字一句,缓慢而让人安心。 我浑身乏力,像是发热的症状,眼前天旋地转,险些跌倒。爷爷见了问我是不是招惹什么样东西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哪里知道招惹到谁了,只说了句没事,便回屋了。 事后好几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心慌,好像有人正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我爷爷是个懂阴阳风水之人,也许从第一天见到我开始,他就知道了我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直暗暗在准备些东西来保护我。 隔天,爷爷带了只大黑狗回家关在厕所里。也不栓绳,只把厕所门半掩着。大黑狗倒是不闹,优哉游哉的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粗气。 事情过去了大约半个月,爷爷每天都在家守着,可唯独那天出了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和大黑狗相依为伴。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乌云笼罩整个天空,还不到八点的时间,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有人的目光盯在我身上,鸡皮疙瘩冒出一片。 我正要去关门,突然厕所里的大黑狗冲出半掩着的门,冲门口疯狂吼叫起来,还不住的呲牙低吼着。 我赶紧关了门,就听门被猛砸了几下,吓得我立刻后退几步。 我从猫眼向外看去,那猫眼外赫然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混浊的瞳孔划分开浸了血的眼白,让我心中一阵恶寒,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硬着头皮大声问,你找谁? 门外没有回应,我缓了好一阵,才终于又鼓起勇气透过猫眼看去,而门外空无一人,连只苍蝇都没有。 我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放下心的时候,却闻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一时间不敢回头。 因为在我眼中,分明有一只手向我伸来! 那两只手根本就不是人的手,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活人的手! 它没有任何血色,皮包骨头,有几个指节甚至没有皮肤,桔黄色的骨头显露在外! 我没有回头,那两只手向我面门扑来,瞬间扣住我的眼睛,掐住我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感觉我要死了,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却逐渐天旋地转,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知觉。 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大黑狗嘶吼一声,扑了上去。 我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那只手好像散成了烟雾,紧跟着感觉脸上脖子上一轻,我睁眼看去,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几张烧给死人用的冥钞。 当天晚上,爷爷回来了,我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经过,他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抽着旱烟袋。 我在房间里回想这件事,仍心有余悸。 彻夜难眠。 第二天,周家人一齐坐在沙发上围成一圈,爷爷脸上的神色很阴沉,走过来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地缠上某个人的。 “不可能,绝对是那小子咎由自取,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让大仙找了上门!”我大伯周展堂说着眉飞色舞,好像凭他一己之力,可以把假的说成真的一样。 “是么?”我冷笑一声,即将脱口而出问候他一家三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难道不是吗?你这个小畜牲,遭了什么报应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现在又要我们周家全部为你受牵连,你该给我们跪下谢罪!”周展堂一口咬定,脸上得意。 我虽然清楚我没做任何亏心事,但也没法拿出话来反驳。 “周游,跟我们说实话。”爷爷严肃的盯着我,我脸上却写满了无辜二字。 周家五个人齐齐盯着我,好似想要用眼神杀了我。 “老爹…这件事确实是周展堂他们…”姑父楚三石有些怯懦的叫住了爷爷,打破了此刻凝固的气氛。 “说!”爷爷也不犹豫,让他说事情经过。 原来,在我父亲下葬之后,姑父楚三石,周展堂和周展堂的老婆王霞三人去了附近山脚抽烟。周展堂是个没主见的男人,跟姑父两个人抽着烟,王霞还要一边骂着这两个没用的男人。王霞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女人,当即指挥周展堂把烟头垃圾和那天下葬用过的塑料袋包装纸一类的东西,全部丢进一个土坑里面。那土坑里,也许是未来得及填土的尸骨,却就这么被这几个不长眼的畜牲用垃圾填上了。心烦意燥的周展堂,胡乱把那“垃圾堆”用棍子伸进去搅成一片,用力踩了几脚,临了还吐了口唾沫。 那天回去后,出了怪事的不止是我,这几个人全部中了招。周展堂家半夜电视突然闪起雪花,厕所洗手池突然放水,装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相框无故落下摔得粉碎等等。 姑父说罢,周展堂的脸从眉飞色舞的得意,到诧异,到惊诧,到现在惊的一言不发,窘迫的慌。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如果那土坑里不是某位大仙,又怎会找你们上门?邪祟寻人,可凭血脉。如此说的话,倒是你们牵连了周游!”爷爷大怒吼道,巴掌落在桌子上发出“轰咔”的巨响。 “周游,跟我去道歉赎罪,求大仙放过你!其他人,自生自灭!” 爷爷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僵住,现在竟要我和那避之不及的东西谈判?! 第三章 大仙 山脚下,土坑里。我和爷爷挖出填在坑里的垃圾包装袋,确实看见有具尸骨。黄土半遮半掩的盖着它,露出一截白黄色的手骨。 那个山脚,是北山最低处,坟墓最多。按理来说阴气最重,可恰好就是这个地方,一天中几乎有十几小时都被阳光笼罩其中。 平时人们不会接近那个地方,即使是祭拜,也隔着老远的一道距离。 传说那地方几百年前就有了,可直到现在,每天晚上依然有鬼火缭绕。 而只有极重的阴气,才能诞生鬼火。 我心里十分害怕,反观爷爷就显得十分镇定,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他拉着我跪下,让我叩头。 “老头子本不该打扰,奈何我儿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仙,所以老头子便厚着脸皮,求大仙放过我这小孙子,我周家一定世代供奉!” 说完,便点燃了三炷香,拿出把纸钱烧掉。 说来也怪,那天风明明很大,可地上纸钱烧成的灰烬却纹丝不动。 自幼听过很多人的故事,耳目渲染之下我也知道一些事情,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死人不肯收纸钱。 爷爷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但没有放弃,又掏出一把纸钱,烧尽,再烧,他嘴里不停念叨着:“求大仙放过我这小孙子…” 果然,就在爷爷说完那段话的时候,地上的纸灰被风吹了起来,香也很快燃尽。但只燃尽了一根,另外两根直接熄灭。爷爷见此,又插了三炷香,然后把背包里所有的祭品都拿了出来,放在香后。 爷爷神情黯了,叹了口气便将我拉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下一个地方,就是不远的祠堂。我被爷爷拉着去祠堂拜了列祖列宗之后,爷爷从香炉里挖出来一枚青铜戒指,因为当时还小,手指太细戴不上,便用一根红线穿了,戴在脖子上。 看着我懵懂的模样,爷爷叹息着摇了摇头,目光对上我的眼睛说道:“周游,看这样子是不会轻易了结了,或许这就是命吧。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活命么?” 求生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虽然我年纪还小,却也拼命点头。 “戴着它,也许这就是你的缘。”爷爷摸了摸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苦笑道。 “这是什么?”我疑惑问。 “传说住在里面的是周家的恩人,我们世代供奉,也是我们周家的传承之宝。你如果诚心戴它,或许它能够保你一命。”爷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又皱起来,苦笑的说。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肚子咕咕响。 “我们回家,做饭吃。”爷爷拍拍我的脑袋。 这时候已经临近日暮,如血般的夕阳悬于天际。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起来距离山脚不远,可我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高大的北山宛若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闯入。 一路走来,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我,甚至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不过爷爷死死攥着我的手,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对着我说道:“别回头,千万别回头,无论什么人叫你,都别答应,那个东西现在不会对你来硬的,只要你不上它的套,它就没法子动你!” 不仅如此,我们一路上还见到了许多诡异的景象,甚至碰见了鬼打墙。 不过,关键时刻,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忽然开始发烫,眼前的一切景物便都变得清晰起来。 也就趁着这个空档,爷爷拉着我的手就往山下狂奔。 “周游,今天到爷爷家住,离得近,安全。那东西知道你家了,但爷爷家它找不到。” “好…” 之前闹得那么大动静,爷爷一早就通知过村里人准备好了。村子口早就聚集起了大堆的村民,整个村子的狼狗也都被牵了过来,在我和爷爷走近后,几十条大狼狗忽然冲我们身后疯狂地吼叫。 随着这一阵狗吠,我跟爷爷同时松了口气,之前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一个六七十岁的大爷举着一个手电筒迎了过来,问道:“怎么说,事儿成了吗?” 爷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下把那大爷整的有点奇怪了:“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到底成没成,给个准话!” “成倒是成了,就是....”说到这里,爷爷看了看四周,凑到那大爷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怀疑,那东西恐怕是含怨而死!” “怨鬼?”大爷也是一愣,不过他看了看我,便拍着我爷爷的肩膀说道:“保住你孙子的命才是正经,你们老周家的传承物,定能保他平安!” 我看到爷爷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拉着我走进村子。 回到家,爷爷闷头抽着旱烟袋,却是沉默不语,那一瞬间我看爷爷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脸上像写满了无可奈何。 事后两天,爷爷突然变得很忙,一早就出去了,直到天黑才会回来。 他神情总是很严肃,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傍晚,我做好了晚饭,却没能等到爷爷回来,天儿像是比以往要黑的快得多,一晃神功夫已经入夜。 “砰砰砰.....” 第四章 恩人 有人敲门,我以为是爷爷回来了,于是开了门。 而门外来的却是个女人。 她身姿曼妙,如墨般的青丝自然披散着。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对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勾魂夺魄的神采,她的眸子清澈而明亮,透着狡黠灵动意味。 只看我一眼,她便浅笑了起来。 百媚横生! 我问她找谁,她说来找我。 我把门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半扇,又问她找我干嘛?我可不认识她! 她咯咯笑着,掩嘴乐起,却是声音悦耳道:“以前不认识,以后这不就认识了嘛!” 她迈起步子,看意思是想走进门来,我哪里会给她机会,“砰”的一声果断关了门,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转过头,我愣在当场。 那女人不知道啥时候,竟然已经进了门来。 她正坐在桌边,素手纤纤提起筷子,轻夹饭菜送入嘴里,她眸子弯成月牙儿,满意笑容像是从心底泛到了眼睛里:“不错不错,还挺好吃呢。” 我坐下来,不客气的问:“来找我,干什么?” “周游,对祖上恩人就是这么说话的么?”她一改温柔的样子,冷声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何止是你?”她手里把玩着原本在我脖子上安静戴着的青铜戒指,继续道:“你祖上每一位叫什么,我都知道。” “我的戒指…为什么在你那?你是人是鬼?来找我又是何意?”我把问题抛向她,伸手去抢青铜戒指。 她美艳笑容更浓,狡黠眼神更有戏谑意味,她明明正坐着,却突然化作一阵风卷来,眨眼就到了我的面前。我扑了空,她一只手“砰”地将刚打开缝隙的门,又再次紧紧关闭。 “我是你祖上恩人,没有我,你祖上根本没命活下去。”她抓住我的衣角,将差点摔成狗吃屎的我拉了回来。 “祖上…哪一位?”我问道。 她思考了一阵,“哎呀…应该是你祖祖祖爷爷吧?反正我救他一命之后,你们周家世世代代供奉我,直到今天。所以你若问我是人是鬼,可能我两样都是吧。” “那…”我结巴。 “嗯?”她疑惑。 “没事,留下来吃晚饭吧。多做了些,没想到我爷爷还没回来。”我招招手,多拿了双筷子。 “周游…” “嗯?” “你不介意我的出现么?坦然邀请我一桌吃饭,从古至今你是第一人。” “没什么,多双筷子的事。” 我坐下来,她凝视我,那目光好似正在凝视一个狂妄的怪物,一个面对海啸却面色平淡无味的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还挺可爱的?” 俏皮笑罢,她那一袭绯红身影,散成了一股风,飘进了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里。 我愕然愣在当场。 直到,又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爷爷终于是赶了回来,疲惫的问我,刚刚家里有没有什么人来? “刚刚…没有....” 我本想说实话,但临到嘴边,还是不由自主的撒了个谎。 “吃饭吧!周游,姑姑出事了。” “周慧?不…姑姑怎么了?” 爷爷拿起筷子又落在盘子边缘,抽起烟斗道:“明天去看看吧。” “我吃饱了!”我一跃而起,奔去房间,上锁,一气呵成。 “这小子,浪费一桌菜…”他喃喃自语,抽着旱烟。 第二天见到周慧,她只是崴了脚。 “我和同事打球,不知怎么,那防滑垫突然像抹了润滑油一样,我就…”周慧低个头,耷拉着脸说。 “自己的问题,莫怪神鬼!”爷爷严肃的说。 “不是爸,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不是?”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吗?” 我无心听他们扯淡,我把玩着青铜戒指,观察着青铜的用料,戒指上雕刻着一朵桃花印记,看起来雕刻的十分精美。 最重要的,那位“祖上恩人”在里面么? 如此想着,我安心一笑,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第二天我回到自己家,躺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前摆放着我爸的遗像和香炉,我凝视着遗像里他意味深长的笑,有些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 直到现在,我都仍认为父亲还在。认为他只是不在家,家里还有熟悉的味道,生活没什么变化。但当我看到他的遗像时,我又被拉回现实。 你真的不在了么… 我呆呆的喃喃自语,又抽出三炷香,点燃插进香炉。 “‘恩人’,你出来!”我有点惆怅的喊她,我真的需要有人能陪我一会,只是说说话就好。 但没有回应。 家里安静的我发慌,甚至窗外的风都如飞机轰鸣般在我脑海里打转。 “爸,你理理我啊,‘恩人’,你出来啊,跟我说说话啊,为什么不回应我啊?!” 我余光看见桌上留下的半盒茶丝烟,想必是父亲戒烟来抽的。我抽出三根点燃插进香炉,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一口,呛的一股恶心劲涌上心头,胸口。我眼里泛出泪光,忍住又吸一口。 这一下,好多了。 我抽完了一根。 “什么东西啊,牛屎味。明天给你买炫赫门,买利群。” 遗像里,他似笑非笑。 第五章 决定 我独自在家待了几天,饿了就出门吃顿牛肉面,除了吃饭都在家里躺着,独来独往。 这天醒来,已经傍晚。我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脑胀。揉了揉眼睛,肚子咕咕作响,肩膀胳膊腰哪哪都疼,像是昨天晚上挨了顿打一样。 夜色渐深,正在我收拾刚刚学着风水书上布置好的辟邪风水阵位时,脖子上的青铜戒指往门外的方向飘出一道粉色烟雾,院子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了门,看见一道绯红的曼妙身影。 纤纤素手伸出拉住我的胳膊,把我给拽出了院子,顺手又关上了门,那把油纸伞遮在头顶,我们不停的向后退去——是她? “嘘!” “别说话! 她紧张凝重的在我耳边提醒。 而这时—— 阴风忽然大作,凄厉呼啸哀嚎,像是有数不清的厉鬼,正在齐同嘶吼咆哮。 一股黑烟的阴气,笼罩而落。 家里本来布置好的风水阵位,根本就无法阻挡,八方位明镜瞬间破碎,“轰咔!”黑色的闪电突兀劈落,松柏镇灵枢的那棵常青树倾颓而倒,汹汹燃烧起绿色的诡异火焰。 一道鬼魂身影,从黑烟阴气中显现,搜找着整个私宅的前庭后院。 “这里你不能再待了!必须立刻离开!” 她的神色也是很紧张,悄声与我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震惊问。 “如你看到这般,我报恩救你,然后嫁你!” 她妩媚一笑,眸子像是月牙儿,弯出很好看的模样,更向我身边凑近了些许。 再度嗅到她那令我魂牵梦萦的体香,我不禁怦然心动。 时隔几天,我度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 少年怀春,我更不知多少次梦到过她,但现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她所谓嫁我救我报恩,报的是什么恩,她又究竟是谁? “我是你祖上恩人,今后也是你的恩人。”她刚才凝视我的眼睛,此刻紧盯屋里的女鬼。 “不知怕死的东西,今天就宰了你!” 她美眸中燃起杀意,绯红身影化作一阵风穿进后院,直冲那邪祟而去。 她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甚至看不清动作,那女鬼的脑袋便就落了地。 一阵粉红色的风卷来,眨眼间出现在我面前。仍是那把油纸伞举在头顶,冲我嫣然笑着。 “介意背我吗?” “你应该不重吧。” 绯红曼妙身影,轻盈一跃便就到了我背上,纤纤素手搂紧我的脖子。 她就趴在我的耳边,银铃般轻声欢快笑着,月牙泉儿似的眸子,始终近距离看着我,像是在表达难以言说的浓浓思念。 她催促着我快些离开,不然就要被那些神鬼给发觉了! 油纸伞遮夜色,更遮住了我们的身体。 她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但她有着体温温度,淡淡而袭人的暖意,一如她的体香,这起码说明,她不是鬼。 走在昏黄路灯下,我和她都没有影子,我们像是潜在夜色下的鬼魅,悄无声息离开。 她说,她叫奈青。 她还说,刚才看似容易的一瞬间施法,耗了她很多精力。 我背着她,跑回了爷爷在城里的住宅。进了屋,她从我背上轻盈一跃而下,顺手关了门。 “喝杯茶吗?”我举着一袋茶叶,摇晃着问她。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邪祟会盯上你吗?”她坐在茶几旁,一手托着下巴,睁着大眼睛问我。 “好奇。”我如是答到。 “你知道命劫吗?” “不知道。” “你爷爷他,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 奈青神情稍稍意外,眨着一双美眸,很是不可思议。 “没有。”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奈青哼笑着,眸子又流露出狡黠意味,她问我,想不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想不想知道曾经都发生了什么事? “想!” “你只会说一两个字吗?”她有些恼火问我。 我委屈的摸摸脑袋回答:“不是。” 她甩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我父亲写的,让我自己看,做决定。 纸条上寥寥六个字,疑解,南村王顺。 “什么意思?”我更委屈的问她。 “心有疑,有一解,南村寻王顺。找到人不就知道了?”她有些没好气的说。 “你会一直在吗?” “什么话?” “我很多次叫你都不理我。” “我不是在跟你说解决问题吗…你这脑子说聪明连纸条遗言都看不懂,说笨思维又这么跳跃。算了,这么说吧,你叫我听得到,看得见,但无法抽身见你。我寄身于你的青铜戒指,同时也被青铜戒指所囚禁。这么说,你懂了吗?”她无奈的向我解释道。 “哦…”我更委屈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认真听我说话!先跟你爷爷学点东西,然后去南村,找王顺,拜师修行。还有就是,如果你想时刻有我陪伴,就好好修行,解开青铜戒指的封印。”奈青狡黠笑容更浓,笑眯眯道。 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我毅然决定搬离这里,去南村,找王顺,拜师修行,解开铜戒封印。 不过什么时候去,等有机会,还是去问奈青! 有天晚上,直到夜色深了,爷爷才长叹一口气,望着清澈静谧的繁星夜空,说:“周游啊,你想学爷爷的本事吗?” 除了学业之外,我更加刻苦的修起了风水术数。 我好像很笨很没有天赋。 那一年,爷爷教了我很多,但我始终没法像爷爷那样,御符施法施术,踏穴走阴步罡,爷爷总是笑着说不急不急,他说我已经学的很快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生活突然又恢复了平静,奈青也再没有出现过。 我时常会想起她,也始终都在等着她。 十八岁那天,我向妈妈提出要去南村拜师的意愿。 我不想再等了。 临走,妈妈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人,总是要面对生活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终究没有承诺什么。 那天我坐在汽车上,透过车窗看着被迷雾笼罩的北山,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奈青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庞,正冲我嫣然笑着... 第六章 王顺 汽车在路上颠簸,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我带着行李下车,四目望去,村子四面都是山,一条土铺小路通向一片灯火亮光所在的地方。 村口一棵健壮的老槐树巍然屹立,树下有几个老人正在乘凉,说说笑笑,我能看出村子的生活算是和谐。 我向那几位老人打听王顺的家在哪。 王顺,正是奈青给我的纸条上,我父亲让我找的人。 此行我正是来找他,拜他为师,既为保命,也为解我心头之惑,更重要的是,说不定我能找到救出奈青的方法。 我按照老人指的方向,在村里七拐八绕,如果我没走错的话,前面就是王顺家无疑。 还没过最后一个弯,就听见一个二十来岁姑娘的声音,扯着嗓门,正在大声骂着。 走近一看,一个村姑扎着围裙,拿着烧火棍,噼里啪啦的砸王顺的门,周围还围着四五个小孩子。 “死王胖子,我大爷还说你是个正人君子,你丫就是个伪君子!有种你出来,让姑奶奶弄死你!” 村姑朝着王顺家的大门破口大骂。 看着大门洞两旁的两头石狮子,这里应该就是王顺家。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前,礼貌的问姑娘,这里是不是王顺家,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叉着腰说,这里不是他王胖子家还能是谁家。 我问清村姑事情原由,原来是王顺把这村姑家的猪崽子给偷着炖了! 姑娘问我是谁,本来我还想说我是我父亲指点我来找王顺的,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是没脸这么说,我就说是朋友,来看看。 “那正好,你给我敲门,这王胖子开门了,看我不弄死他!” “要不这样,他吃的猪算在我身上,多少钱我赔给你。”正好离开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两千块钱。 “二百!” 姑娘打量我一眼,接着哼了一声扭过头。 我掏出二百块给她,问,够了吗? 姑娘拿着二百块装到兜里,给我留下一句话:“小伙子,看你还年轻,可别被他骗了。”然后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刚走,大门吱吱一声,一个肥头大脑探了出来。 “人呢?走了?” 王顺贼眉鼠眼的问我。 “走了!你是王顺吗?” 他总算挺直了腰板,拍了拍手,看了我两眼没回答,反问:“你是周游?” “你怎么知道?” “你妈妈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到了没,”王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问我:“你给秀花钱了?” 秀花一定就是那个姑娘。 “嗯,你是王顺王大师?” 我又问了一次。说实话,他这个形象跟我想象出来的有那么点差距。不说他长得肥头大脑小眼睛,单单说我刚到这,他就被人堵在屋里不敢出屋,这在我心里的落差有点大。 “嗯,你不用开口大师闭口大师的叫我,我本人比较谦虚,我跟你爸是拜把子兄弟,又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你就叫我王大爷吧。” 这次得到他亲口承认,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只能认命了,既然都来了,怎么也要在这学到点什么。 我安慰着自己,虽然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吧,只要真有真才实学,我也就认了,毕竟是父亲推荐的人,说不定真知道怎么解救奈青。 “王大爷还不如王大师,但是我两个都叫不顺口,还是叫你顺叔吧。” “顺叔?”王顺摇摇头,说,“那可不行,差了辈分,你爸我们当年可是拜把子的,他都得叫我一声二哥!” 我管不着他们老一辈子的事情,也不想弄个清楚,反正这么多年都没啥联系,管他老几呢,我叫着顺口才是真的。 王顺没等我跟他再争辩,突然拍了拍脑门,问我还有钱吗? “有。” “先给我拿二百!” 我不知道他干什么,递给他,他嘴角一笑,眼睛都要埋在了肉里:“哈哈,又有好酒喝喽。”说完让我看家,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王顺手里拎着两瓶白酒,拿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是给我接风的。 我心里难过的一阵肉疼,这可是两百块,我在学校可是能用整整一个星期啊,结果刚到这不到一个时辰,先给了村姑二百,这回又给他买酒。 不过想想,好歹我是来学技术的,就当是交学费好了。 王顺把桌子放在炕上,两瓶白酒打开,又在炕洞下面翻出不知道几百年没人用过的酒杯,也没洗一下,就直接倒上两杯酒。 接着他挪动着身子,撅着屁股蹲在灶台前,看了看灶台里面的火。 掀开锅盖,一股子红烧肉的香味,别说,这王顺虽然看着邋遢,不过手艺还真不错。 “周游啊,咱们爷俩有缘,二大爷早就算出来今天你会来,所以特意给你整了一只猪崽子,这可是纯五谷养的。” 王顺说完,一只手端着肉,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一块猪屁股就给我递了过来。 我一阵冷汗:“顺叔,不是二大爷。” “都一样,都一样。” 别说,这猪肉还真挺好吃,二百块花的不算亏。 王顺又问了问我最近的情况,看似漫不经心,但是我总感觉,他像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却不好意思问。 我仔细想了想,只有一点,他一直没问,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第七章 死了 正当我们吃饭吃的正香的时候,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音。 汽车驶过的声音与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王顺没理睬,没过两分钟,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 “请问这是王顺大师家吗?” 进来的人戴着口罩,有些年迈,五六十岁,看起来很富态,尤其是大金项链和金镯子,跟她的年纪配起来极不入眼。 “我是王顺,算卦?丧葬?还是那事?” “是这样,我有一个侄子,本来今年要结婚,谁知道就在结婚前几天发生意外,命就没了....” 这人摘下口罩,我认出了她。 “周慧?!”我惊诧。 “周游!?”她更是惊掉下巴。 来者是我爸的姐姐,我的姑姑,周慧。 “说事吧!没有人无缘无故来找我。”王顺没好气的说。 周慧一字一句道来—— 原来,从我和爷爷祭拜大仙赔罪那天起,周家其他人的报应就开始了。他们开始倒霉,小到破财摔跤,大到病情恶化,多疾缠身。不过这都还是好的,周展堂的儿子最惨,马上就要结婚了,明明事业婚姻双丰收,是个成功的主,谁知道日子都定了下来,他那儿子却突然出事,没来得及救,人就没了。 死的是我堂哥,是周慧的侄子,周展堂的儿子,周铁山。 周慧本去找过一个风水大师,可人家听到她是周家人,根本不愿意管这档子事,而是撺掇着让她来找王顺。她也一刻不敢耽误,这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竟真死了么…”我喃喃自语道。 我以为大仙害人,只是让人倒霉破财,顶多他生个病中个邪,但我真的没想到会死人,死的还是我堂哥。 “从我侄儿出了事,死的蹊跷之后,我就确信这真的是大仙在索命!” “活该!”我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周游,世上的人即使该死,可也不是我们来审判的。救人,我们功德加身;杀人;将业力缠身。尽人事就好,他们造下的因果,会有一份独属于他们的报应来审判。”王顺严肃的脸上鼻孔放大,喘了两道粗气,看样子是被我气到了,却还是耐心与我解释。 “我什么都没说。”我举起双手投降,不愿参与争辩。 “求求大师救我们一家,要多少钱都可以!”她当即就要跪下求王顺。 王顺拿笔在桌子上画了画,说,五万。 周慧立刻答应,她还说,事成之后,再加一万。 周慧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桌上。她示意王顺,点点? “我只管灭了那怨鬼,至于其他的,我管不着,也管不了。”王顺嘬了口二锅头,悠悠的说。 “那就谢谢大师了!”周慧赶紧跟上献着殷勤。 “把钱拿到就行了。”我冷冷的说。 “在村口等我!”王胖子赶紧扒拉了两口红烧肉。 周慧走了,走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看着桌子上五摞的钱,眼睛都要放光了,看来这王顺还真有本事,动动嘴皮子,五万就到手了。 这王胖子看起来懒,没想到真来了事情,还挺麻利,饭都没来得及吃完,就一路小跑找周慧汇合去看周铁山的坟了。 这是我来了的第一单生意,什么都不会,所以也没带我去。 本来我还以为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坐了一天的车,要说不累,那纯是自己骗自己。 可说好的晚上八九点就能回来,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也没个动静。 我这还得给王顺留门,躺在床上睡了一会,也睡不踏实,手里一直攥着桃花戒指。 十二点刚过,我刚要睡着,王顺背了一个很大的麻袋回来了。 “这么大的麻袋,难不成挖坟挖到古董了?”我打趣说道。 “嗯,你过来看看吧。” 好奇心害死猫,我在床上爬了起来,刚打开麻袋口,吓得我妈呀一声。 里面哪里是什么古董,分明是一个死人! 这可是我第二次见死人,还是一个死了,又被挖了出来的死人。 不怪我害怕,根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女尸重重落在地上。 “中国有句古话,死者为大,你不但不尊重死者,还摔人家的尸体,赶紧给死者行礼,晚上给她好好化化妆。” “顺叔,二大爷,你怕是在骗我吧,说好看的是周铁山,为什么…” “是这样…”王顺抿了口二锅头,娓娓道来。 原来王顺跟着周慧到了周铁山的坟上时,王霞和女方家也在场,女方家父母找到王顺,说还有一事相求。 这周铁山的未婚妻还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三岁,就在前几年的时候她和男朋友两人骑摩托车太猛,出了车祸,命就没了。 那男人是个孤儿,不用询问家里意见。 王霞想着,这王顺来了,正好可以给死了的人成一门亲事,省的孤男寡女的在下面寂寞。 王顺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就问了问死去的男人和女孩的生辰八字,在手中拿捏几下,说,这事能办,加三万。 王霞没犹豫,立马就给了。 而这女尸就是女方的姐姐。 话音刚落,就听王顺翻了个身,睡着了。 我拿着王顺给我准备好的化妆盒,心里直打鼓,可也没办法,想到要救奈青,我咬了咬牙,把女尸从袋子里请出。 说来也怪,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不知道东家用了什么手段,埋下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除了奈青,我连女人都没碰过,更别说给女人化妆。还好是给死人化妆,凑合凑合就行,反正她又不会回来找我。 化完妆,仔细一看,这女孩还有几分姿色,虽然跟我的奈青没得比,但脸蛋也算圆润,睫毛很长,嘴巴很小,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正要再仔细看看,奈青寄居的戒指却像发电一样,刺痛了我胸口的皮肤。 我一惊,难不成是奈青在看着我,发现了我在看别的女人,吃醋了? 不过想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那么强势,肯定是一个吃醋的人。 收拾完女尸,总算要睡觉,王顺看了看,他倒是还比较满意。 第八章 长谈 “你就不想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 我正准备睡觉,盖上被子要躺下的时候,上一秒还在打呼噜的王顺此刻幽幽的发问。 “想。” “先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招惹的那‘大仙’?按理讲,那女鬼刚死,又如何会甘愿冒着无法转世的风险来害他们?”王顺低声问我,那语气带了点质问的意思。 我低着头,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这么说,我也难逃了。”王顺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倒了两杯酒。 我也起身,和他面对面盘腿坐着。这意思,是要促膝长谈了。 我始终低着头,问:“我有一个问题,做事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牵连到我们?” “何止牵连?现在咱们俩的小命都系在一条船上!” “二大爷,你可别诓我了!” “诓你?” 王顺轻声一呵,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那眼神看我的心里直发毛,“水果你剥的,包装你拆的,烟头纸盒你装的,辱了人家的尸骨不说,还连带搅碎了人家的陪葬品,贡品和纸钱,说不定还有嫁妆!换成任何一个怨魂厉鬼都会认为你是帮凶,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我大叫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这么不长眼啊,这也算!?” 王顺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我,反问了一句让我哑口无言的话:“不知情的帮凶,就不是帮凶了?” 我不甘心地望着王顺,可就算再怎么气愤,也愣是半天都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那我们先去把那大仙灭了?”我弱弱的问王顺。 王顺好笑问我:“你以为这么简单?” 我小声提醒他,二大爷,你可是收了钱,也是帮凶啊! 王顺侧过脸,又瞪了我一眼。 但玩笑归玩笑,我还是真心希望王顺能够对付得了那女鬼,我问他究竟怎么办,他在我耳边嘀咕了好一阵,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前面看他信心满满,没想到竟是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我严词拒绝:“你这糊弄鬼呢啊!简直就是拿我的小命开玩笑,还连带别人,万一那厉鬼发疯,我们都得死在她手里!” 王顺无奈地一摊手:“我就这么个办法,正面去斗,我还真斗不过那厉鬼,谁让那几个不长眼的招惹的是个鬼修不差的厉灵呢?” 我看着他无赖模样,气的牙根直痒痒。 王顺却是无所谓我看他什么眼神,摆明了就两条路,要么就全听他的,或许大家都还有一线生机,要么…就让我娶了那厉鬼,她未嫁身亡,以我中和她的戾气,这厉鬼就好对付多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顾及我的小命还有王顺的老命,打死我也不愿意管这破事儿! 王顺看出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告诉我说,就算是没有我们那档子事,这周慧的命他也要救。 我不解,生气地问他为啥。 王顺却说:“阳世自有阳间法,阴间自有阴间律。放任乱来必定会产生祸乱,这是阳世阴间都所不容的!而我为道门的传人,更不能放任这厉鬼随便害人行凶,既然遇见了,便要管,否则律法何在? 打个浅显的比方,你伤害了我,所以我判你该死,而你的父母生下了你,所以他们就是帮凶,也该死!你觉得这合乎道理吗? 换句话说,就算女鬼成功报仇索命,你觉得她就会就此罢手吗?凡是被她认定为害她帮凶的人,比如你,恐怕都将难逃接下来的毒手,到时候又将横添多少无辜性命! 身为道门的传人,以身作则,维护阳间法,必然就有不得不管的理由,这也是道门存在的意义。” 我沉默下来,仔细思考着王顺的这番话,思考着道门存在的意义。 王顺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露出满意笑容。 不得不说,我真的被这位二大爷给说服了,这时又听见他在念叨着,鬼有魔鬼,人有人魔,人鬼殊途,人鬼相通啊! 这四句话像咒语一般回旋在我脑海。这一刻,我毕生难忘! 我张了张嘴,不甘心地想要辩解。 可王顺却摆手打断了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周展堂两人虽然有罪,但也轮不到她来审判!否则人人自为法官,这朗朗乾坤还有秩序可言吗?” 光说这周展堂和王霞,犯错可以得到原谅,但得到原谅并不等于就可以免去惩罚,更何况他们害得那女鬼被冲撞,可能毁了人家的冥婚,人家的修为气运,让它化为厉鬼,天地不容,更为祸人间,不得转世轮回!莫说这阳世间自有惩处,就是等他们死后下了地府,也自有阴间地狱等着他们! “顺叔,咱们先准备冥婚,还是先灭那大仙?”我言下之意,是责怪他为什么一件事没搞定,又揽一件。弄的我们是两头不知从何下手,而且被牵扯进了因果,按王顺的话讲,处理不当,业力缠身。 王顺头也不回地说:“还能怎么办,睡觉,明天再说!” “那女鬼下一个会报复谁?” “谁知道呢,希望…不是你吧!” 我撇着嘴,心想都快火烧眉毛了,二大爷的你还睡得着? 然而,我小瞧他了! 王顺一躺真就裹着被子睡的震天响,那叫一个香甜,而我躺在床上却还在想着这件事。 我侧身双手捂着胸口的戒指,满脑想的都是奈青那绝世倾城的嫣然笑容,至于什么女鬼什么索命,什么冥婚,统统都抛去了脑后。 第二天大早,天微亮,王顺就叫我起床。 我迷糊着问他干啥,王顺说进县城,我瞬间清醒过来,又问一句:“找周慧去?” 王顺心烦意乱地重重“嗯”了一声。 我起床简单收拾,便和王顺一起搭车前往了县城,坐着山村的破中巴到县城时,天已经大亮,我和王顺没有耽搁就直奔向周慧家。 第九章 谈判 我和王顺到周慧家走了一圈,王顺问了些问题,比如周展堂和王霞的状态,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事,那所谓大仙的坟在哪等等。 一阵客气的寒暄几句之后,王顺找了个借口带我离开周慧家。 王胖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我问他还有钱吗。 “你有啊!”他猥琐的笑了笑,打开车门半仰着身子坐了进去。我一阵肉疼,跟了上去。 回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顺就已经起床了。 我看了看床头的电子表,我靠,才凌晨四点多,顺叔就把我叫起来了。 看他的表情很严肃,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了问他。 他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尸体在屋子里过了一夜,屋里煞气太重。 可能是死者太年轻,而且还是跟即将结婚的未婚夫一起死去的,所以心里有很多不甘心吧,不过人的命数乃天定。 想她也只是留恋尘世,才有这么大的煞气。 我听王顺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不少。 只要不是怪我给她化妆画的太丑了就好。 王顺说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能怠慢,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什么事情都聚在了一起,这种节奏下去,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我听说他会算卦,便撺掇他算了一卦。 不能算天机,不能算鬼道,不能算劫数,想来想去,只给自己占卜了一卦。 谁知卦象竟然还是吉,表明未来不久,他将了却心中的一件大事。 看他高兴的样子,我也替他高兴。可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情,想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跟我说虽然结果是吉,但互卦为凶,说明中间可能有大悲之事。 傍晚,王顺收拾了些家伙什,说再等等,带着我去那女鬼坟上。 我一惊,大喊:“为什么?!” 王顺没理我,又在屋里转了两圈,一咬牙,干脆带着我收拾家伙什出门去了。 我有些不解这大半夜的出门去哪,难不成是要与那女鬼拼命?可问了王顺,就听他说是要去找那女娃怨魂谈判! “谈判?” “对,谈判!”王顺咬着牙,像是下很大勇气才做了决定,说:“总归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厉灵的死好赖都算不到我们头上,如果她实在怨念难平,大不了提什么要求满足她就是。” 我诧异的看着王顺,没想到他挖空心思就想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原本还觉得他有些能耐的好感顿时消磨殆尽。 先不说人家女鬼与你讲不讲道理,就算是讲道理,万一她提了杀人放火的要求,难不成还真替她去做不成?用脚后跟想想都能猜到,厉鬼怨魂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啊! 但王顺却是把心一横,甭管那女鬼讲不讲理,都先听听她的道道再说。 实在不行,就算是拼命,那女鬼怨魂也得掂量掂量,如果她还想再向害她的人报仇,那也得顾忌顾忌他王大侠的玄阴数术,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看着他这仅剩的傲骨和能耐,心中莫名还有点钦佩。 这次去找那女鬼谈判,或许能成! 一前一后,我和王顺拿着手电筒很快就摸黑来到了前山树林,空气中还残留有泥土翻新的清香,但我闻在鼻子里,喉咙间却感到了铁锈斑的血腥味。 越是靠近那厉灵的土坟地点,四周阴气越是凝重,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我打了个哆嗦,冷,刺骨的阴冷,哪怕是我裹紧了衣服,还是不能阻挡那股寒意不停钻进我身体里面。 树木枝桠的影子在月色下摇摆,像在张牙舞爪,一股股打着旋的阴风卷过,随之而来还有呜咽声,像有人在哭,也像有人在叫,更像是有人在笑。 我浑身发颤,心里更是毛到极点,老是感觉背后仿佛有人跟着。 忽快,忽慢地,竟跟我走路的步伐节奏一模一样! 莫不是鬼? 我又一哆嗦,险些叫出声来,王顺这时候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他的神情,那是嫌弃的笑容。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让我镇定下来不少。 这时,奈青寄存的戒指上传来些许温热,像是安慰,让我心里温暖不少,这才发现那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过是自己的影子在跟着,耳边似乎隐约传来奈青痴痴的嘲笑,我脸上不由得一红。 到了前山树林,我轻车熟路,而且一路都有纸钱指引,“大仙”坟头很好找,只有那里是动了新土,而且坟头边还有纸扎花轿车马的灰烬。 我跟王顺站在“大仙”的新坟前,脸色是一样的凝重。 按王顺的吩咐,我把准备好的供品一一摆好在坟前,而在最后灰布袋子底下的,是王顺准备来用来震慑女鬼的家伙什。 用他的话说,兴许用的上。而我在心中祈祷着,最好千万可别用得上! 上好供品之后,我和王顺各点三炷香,我有样学样的拜了几拜,就要跪下上香,这时王顺突然拉住我,瞪我一眼小声说:“跪什么跪?” 王顺拿过我手中的香,插在坟头前的供品上,颇具高人风范和镇静的说:“道门玄阴派传承人王顺,今日来找姑娘只为解释周家三人当日之举,那周家涉事三人只想清理垃圾保持风水整洁,未成想冲撞了姑娘的尸骨,实在是万分抱歉!周家大儿子已死,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周家,如有我王顺帮得上忙的地方,姑娘大可开口!” 这番话说的可真有学问,我在心中赞叹。 既扯了玄阴派的名头,听起来就很唬人,又委婉表达了可以满足对方的一些要求,更为重要的是那份镇定自若。 虽然把柄在对方手上,但谈判最讲究气势上不输人,不能给对方漫天要价的机会。 而只字未提她的冤情,就是为了等她开口回应。 可是… 第十章 谈判不成 王顺说完话后,整个前山树林就陷入沉默中,除了阴风卷动树林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坟前点燃的长香忽明忽暗的燃着,飘渺烟气被阴风一卷就散不见了踪影。 我奇怪的想着,难道这女鬼拒绝谈判? 按道理说他们礼数够了,甭管这女鬼愿意不愿意谈判,起码都要出来见上一见吧?有事说事,有理摆理,想怎么解决都有个道道,哪怕是真想找我报仇索命,那我不也送上门来了吗? 我和王顺站在坟头静静的等着,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王顺也很纳闷,皱眉又说:“姑娘这是不给我玄阴派面子么?虽说是我王顺有错在先,但现在上门赔礼道歉,姑娘如果还不理不睬,可是过分了!” 寂静沉默,一如刚才。 我肚子里各种问号,不明白这算是怎么回事。 王顺似是生气了,站在坟头前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从好言相劝,到威胁警告,软硬皆施、软磨硬泡的动着嘴皮子,直到说了个口干舌燥,那坟中的女鬼愣是连个屁都没放。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明天还是如此,到时就别怪我玄阴派不客气!” 王顺撂下一句看似恶狠狠的话,转身就要走。 我急忙跟上他的脚步,准备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坟头,树林间的阴风依旧呜咽,这里阴气极重,但是总让人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吃了个闭门羹的王顺心情极差! 看似不可能成功的谈判,果然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我忧心忡忡的问王顺现在该怎么办。 王顺头也不回地说:“还能怎么办,回家睡觉,明天再说!” “你玄阴派就能替我原谅他们辱没我尸骨之仇了么?!” 突然,尖锐声音回荡山中,刺的人耳膜生疼。 我捂住自己耳朵,可这怒不可遏的咆哮硬是从指缝中钻进来,连挡都挡不住。 然而我面前的王顺,却对此无动于衷,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天空中出现一个影子,这影子飘忽飞快,几乎眨眼间就站在我面前的土堆上,正是那厉鬼,只不过此刻她的面孔狰狞无比,一双泣血的瞳孔睚眦欲裂,尽是恨意,她死死盯着我看,那目光简直像是有了实质一般,扎的我后背生疼。 “不要,不要…我不敢了,你放过我,让我走…” 我对她哭腔求饶,就这么一挣扎的时候那女鬼这才发现,自己小手臂上被我贴上了一张黄符,再看我的神情,此刻露出了一抹图谋得逞的冷笑! 女鬼一愣,陡然间反应过来! 它当即就想暴起杀人,可是小臂上的黄符捆缚住了她的身体,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自天而降,王顺爆发出自己准备已久的凌厉一击! 只见王顺拳头上燃着青色火焰,一拳没入女鬼头顶,自上而下将女鬼身体贯穿。 顿时,一声刺耳的高分贝尖叫划破夜空! 听到女鬼惨叫,我忙转过身来看。 就见厉鬼的阴魂身体被竖劈着一分为二,那分开的身体部分燃起青色火焰,很快她全身都着了起来。 女鬼剧烈挣扎着,贴在她小臂上的黄符自燃成灰烬,摆脱捆缚之后,女鬼就像是火人一样,痛苦且又凄厉无比的惨嚎着,她的两个半边身体在地上乱扑腾,像被割破喉咙的公鸡一样。 女鬼挣扎着想逃,可青色火焰就宛如磷火,沾上就扑之不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腐蚀自己的阴魂。 我和王顺走到坟前,静静看着她做垂死挣扎。 那情景,有些诡异。 我看着备受青色火焰灼身折磨的女鬼,心中不忍,真的为她感到可怜,如果不是那几个不长眼的畜牲,她应该可以无人打扰,自修自法,清净于一方土地。 可这时,王顺皱起眉头。 只见女鬼的两个半边身体突然化成阴风,两股阴风汇聚,在空中不停卷动,虽然她还在惨嚎不断,可那青色火焰竟然渐渐熄灭了! 我凝重的说:“厉灵还真是难对付,这样都烧不死她。” 王顺脸上也露出少有地严肃,他说:“她恐怕不是普通的厉灵。” 我奇怪的看向王顺,有些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厉鬼虽然扑灭了身上火焰,但她似乎也受伤不轻,甚至都无法在现出身体,半空中那股阴风凝而不散,我能明显感受到里面有女鬼凶恶愤恨的目光。 “死,我要你们都死!” 厉鬼的愤怒从阴风中咆哮而出。 我诧异的看着,有点难以置信这样都没能消灭她,未免也太顽强了吧! “姑娘,你的厉灵煞根已经被我重创,就算你今天还能侥幸逃走,也绝活不过明天早上。”王顺叹口气又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本倒也没错,但错就错在你不该被人利用!听我一句劝,放过周家,好好转世投胎,我可以为你伸冤报仇,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休想!我要你们都死!都为我陪葬!” 第十一章 猜测 “真是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王顺摇摇头,没再跟这厉灵废话,双手捏出个诀,就要准备动手。 我一愣,顿时认出了他那个手势。 我曾听爷爷说过,这手诀乃地阳诀,以施术者为灵枢,能借地气镇伏妖魔。 这术法杀伐不强,主镇压之用。 但镇压也是有风险的,如果施术者本身法力不强,或术法不精,或所借地气不纯,或所镇妖魔鬼怪太过强大,都有可能镇压失败,而且还会遭受到妖魔反噬。 王顺捏出手诀,口中道出八个字—— 石灵镇魂,诛邪伏灵! 我心中一惊,莫名感觉到脚下大地一阵晃动,竟让人有些站立不稳,但这其实只是地气涌动所致,大地并没有发生地震。 不但如此,耳边似乎还有一声凶猛狮吼传来。 灰布袋子最底下的那两个迷你石狮,此刻正被地气汇聚而成灵,石狮本就有镇灵伏魂的功效,这一刻被地气所加持,更是凶猛无比。 小山坡上的厉鬼仿佛遇到了天敌,她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那股凝而不散的阴风被镇魂狮吼一震,竟仿佛散去了不少,阴风终于意识到不妙,左突右闯,似是想要逃,但土堆之上像是有无形屏障,将女鬼扣在其中,根本就无法逃走。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看着王顺。 我突然发觉自己这位二大爷还真是深藏不露,虽然我已经跟他接触了好几天,但直到这一刻我仿佛才真的认识他。 看着王顺,我脸上激动崇拜,两个字能形容我的心情,牛逼! 王顺并不想彻底消灭厉灵,镇伏了这女鬼之后,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尤其是关于她的鬼修,为何如此不同寻常。 不用他说,这一刻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厉鬼虽然是含冤而死,但还不至于凶到这种程度,短短时间,积怨成鬼,凶厉化灵,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任凭厉鬼怎么垂死挣扎,终究还是被困在土坡上,并且能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我们都松了口气,总归是捉住这厉灵了。 但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镇魂石狮发出一声紧促低吼,汇聚其上的地气瞬间消散干净,那无形困住女鬼的屏障也消失不见。 情况突变,山间阴风一卷,厉灵顿时不见了踪影。 我惊呆的瞪大眼睛,眼看已经成功了,但谁想在最后关头,竟还是让重伤的厉鬼给逃了! 王顺赶紧跟了过去,我也匆忙跟着他的步子。 山里空空荡荡,没一个鬼影,王顺检查过石狮之后告诉我说,这石狮被人给动了手脚! 我震惊的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厉灵就不是逃走了,而是被人给救走了! 会是谁? 谁会想要救一只厉鬼? 也难怪王顺会说这厉鬼错在被人利用,那么就是说,必定是利用她的那个人救得她咯? 王顺向四周看了看,想要从这黑漆漆的夜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个人影,只是一个动静。人走了,王顺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我看他忧心忡忡,忍不住问他,到底是谁动了手脚,难道是村子里的人?王顺却哼哼着说,这些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我有些不理解,无仇无怨,人家为什么想你王顺去死? 王顺没好气的跟我解释,原来这南村鱼龙混杂,并不全然是正道上的人,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村民,说不定背地里就在干着阴损害人的勾当,要说这石狮不是这么一群人动的手脚,王顺根本就信不过! 而且不单如此,道门之间彼此也有争斗,甚至还有祖上积下来的旧仇! 也正因为大家都身怀本事,这旧仇也绵延的更远,牵扯了好几代人。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问王顺:“这么说的话,那救了厉灵的人,难道就是玄阴派的仇家?” 我所怀疑的正是王顺所担心的,那个人是不是行人派的仇家,暂时还不能确定。 单从那个人的手段来看,绝对不是一个善茬。而且很明显就是冲他王顺来的,更要命的是,他还利用了周慧一家。 我听他说的这些,也不禁开始担心。 但王顺对此却并不很放在心上,一个厉灵恶鬼倒还好办,关键是那背后的人不知在搞什么鬼,打什么主意。 我仔细回想这些天的事,问他说:“会是指点周慧来找你的…那位风水大师吗?” 王顺神情凝重:“虽然所有的事都指向他,但还只是猜测,并不能断定他就是那个人。” 我却觉得,有猜测总比没猜测好啊,总好过老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王顺明显有点失了心神,他老是隐隐感觉,要有大事发生,而且这大事牵扯着他的身家性命。 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撺掇他要不再算一卦。 王顺想了想,还是又为自己卜了一卦,这卦象与前几天算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动,仍代表着吉。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顺没有说话,似乎对这卦象结果早有预料。 卦象即是吉,也就是代表王顺近日必有好事发生,虽然眼前麻烦一箩筐,但就奔这个卦象,相信就算结果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十二章 缠地灵 第二天,我和王顺难得悠闲,进了县城,坐在包子铺里吃了顿早饭。 我问王顺去找王霞二人干嘛,他只是摇摇头没理我。 在一个小区内的三层独栋别墅门前,我和王顺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银光闪闪的明亮铁门,我暗暗有些气愤,我父亲去世后留下来的财产,你们倒是用的淋漓尽致啊?! 按过门铃,周展堂夫妇开门迎了过来。 我和王顺被他们迎进别墅客厅,周展堂异常的客气和热情,不住的道谢关于王顺大师帮忙驱鬼的事情。 一阵客气寒暄,王顺就直奔来意,问起周铁山的房间在哪。 “王大师,你问周铁山的房间是有什么事吧?说与我听也是一样的!我儿子的事,我还是清楚一点的!”王霞说道。 而王顺仔细打量着这别墅客厅,稍稍沉吟,笑着说道:“是有些事,不过我要亲自去。虽无缘见他尸身一面,但谁说缘分不能再续呢?周老先生,我们去周铁山房间里看一看?” 旁人没听出这话中意思,但我却听出了王顺的弦外之音。 想到那猜测,我顿时心中一惊! 王霞脸上有些犹豫,没有立即起身,她有点搞不懂王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周展堂就好骗多了,当即就说周铁山的房间在二楼,可以带我们上去看看。 一边上楼,一边还听周展堂念叨着:“我儿子这房间应该没什么啊!不然这都几天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二楼有间采光很好的卧室,这就是周铁山的房间。 房门没锁,周展堂轻易就打开了卧室,此刻房间里双层窗帘紧闭,即便外面晌午头上阳光明媚,可这屋里却有一种阴凉阴冷的感觉。 除了床铺家具之外,里面空无一人。 周展堂走了进去,笑着说:“我就说嘛!如果有什么的话,我绝对会知道的。” 王顺一声别有深意的轻笑,却是没有说话。 随着周展堂走进卧室后,王顺直接走到了电脑桌前,而在我有些惊骇的眼睛里,就看见那王顺分明正在向着桌前坐着的周铁山走去! 果然被这王顺说中了,周铁山真的在家,只不过在家中的赫然是周铁山的鬼魂! 我惊骇之余,心中有些发毛。 王顺走到桌前,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伸手虚抓,那坐着的周铁山鬼魂顿时不见踪影。 然后王顺又房间里随意看了看,就向门外走去。 那似是不经意的小动作,落在我的眼中,也看在我身后王霞的眼中,王霞望着王顺欲言又止,想叫住他,却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下楼之后,王顺就直说还有事要办。 王霞百般热情挽留,希望王顺能赏个面子留下吃顿便饭,但我和王顺都没那个心情,直接婉拒了。 离开邱家,王顺带着我大踏步急匆匆向前走。 我压下心中的震惊,问王顺:“周铁山的鬼魂,在你手里?” 王顺语气有些发冷,头也没回的说:“跟着我,我们看看你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顺风风火火的带着我乱窜,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终于,在转了几条街后,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在背街的一个巷子深处,是一片错落的低矮居民房,看墙上斑驳的印记显然都上了年头,一个个白色的拆字醒目出现在眼前,标示着这里将不久用于开发。 空地上有棵粗壮的枯树树木,如果不是还有零星嫩芽招展,怕是都会被人它早已枯死。 这是一棵槐树! 槐树在乡下又叫鬼树,传说槐树下最容易出现鬼怪之事,越是年长的槐树越是如此。 但我却是知道,这其实是因为槐树属阴,易招孤魂野鬼聚集栖身,对于鬼魂来说,这槐树能为它们遮阳挡风,老槐树更是如此,自然而然人容易在槐树下遇见怪事。 不过槐树也不是万能的,孤魂野鬼如果不能早早投胎,在这阳世上迟早都会魂飞魄散。 我不理解,问王顺,找这老槐树干嘛? 王顺告诉我说,在周展堂家我们见到的周铁山鬼魂,其实只是一缕缠地灵,人死后会对家倍感眷恋,所以才会有这一缕缠地灵出现,严格来说这还并不是周铁山的魂魄。 我知道缠地灵,说是灵,其实更像是某种具象化,代表着人对家的思念眷恋,并没有任何意识。 这种缠地灵很脆弱,更无法长时间在阳世存在,哪怕是一丝阳光,甚至是一个阳气重的人靠近它,都会将它驱散。 王顺变戏法一样取出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我听着他口中念的咒,莫名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仔细回想这才想起,爷爷和我说过,这叫聚阴之法。 我明白过来,王顺这是在借老槐树聚阴,稳固脆弱的缠地灵。 果然,就见老槐树上卷起一股股阴风,新生的翠绿嫩芽不停抖动,像是孩子般在瑟瑟发抖。 王顺低喝一声,丢出手中黄符,顿时阴气汇聚而下,空中的黄符自燃起来,还没等落地就燃成了一堆灰烬,无形烟雾在空中隐隐约约,但奇异的是,它竟然聚而不散! 这时,王顺又把捉来的缠地灵置于烟雾中,那周铁山的魂魄瞬间凝实了几分。 我惊诧不已,没想到古书上所记载的这不起眼的聚阴之法,竟然还有这种用处? 第十三章 回魂 家里,王顺伸手将周铁山的缠地魂附在一节折断带回来的槐树枝上。 王顺说带我回魂,见见周铁山是如何死的。只听周家片语,他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要亲眼见到才好。 所谓回魂,即掺着香灰和指尖血喝下,肉身炉鼎躺在棺材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魂魄会融入那周铁山那缕缠地魂中,看看他仅有的记忆。 全靠一盏长明灯续命。 我虽然有些担心,可不知怎么的,竟然绝对相信王顺的道行,听他的计划。 王顺用银针取眉心三滴血,又取了我指尖血,涂在一根萝卜上,此乃其三魂中,地魂附着,顺带了一丝我的心神。 以萝卜替代他本身,再给萝卜穿上他所有贴身的衣服,这是为了防止地魂长时间离身,被外面的孤魂野鬼迫害,所以用本人的衣服掩盖。 这样,王顺的人不用入周铁山的棺,而是用萝卜代替。王顺的地魂带着我的心神,去看看那周铁山是如何死的,心神融合地魂,见他所见,听他所听。等他的地魂回来融合,自然也会带回我的心神。如此,我不用冒风险,也有着一般的记忆。 至于他本人,也必须在屋子里,设置长明灯供奉台,台上供奉给自己准备的黑棺材,而他要躺在棺材中。 我要做的,正是在天亮之前把萝卜替身放进周铁山的棺材中。 我没去过周铁山的坟地,不过王顺给我描述,却是很好找,在前山下面的一片山林里。 周铁山是早死之人,按祖坟埋骨的礼法,非寿终正寝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 想这周铁山也是可怜。 时间不多,我抱着要放在棺材里面的东西就跑。 果然,山林里只有这一个小坟,土也算新,一定是之前风水先生来布置,挖过又埋上的。 也不知道这家人请的什么风水先生,就凭我知道的,也没觉得这里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这里明明是一个阴山沟,有个风吹草动的,还怪吓人。 来不及多想,我拿起铣镐就开挖。第一次挖坟,心里还有芥蒂,还好不用打开棺材,只要把萝卜替身放在棺材上就可以填土了。 可就在我挖没几下子的时候,竟然发现,坟头的黄土竟然有些红。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就算是底下有死人,我也得闷着头干,最后,我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 总算听见棺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在口袋里摸找萝卜。 东方已经泛白,太阳马上就出来,我硬着头皮,把裹了王顺衣服的萝卜放在里面就开始埋土。 太阳出来的时候,新的坟头纸正压上。 可回到家中的时候,哪里还有王顺的人,只有一张纸条。 我东翻西找,总算是找出王顺的藏身之处。 还想问问他新坟泛红的事情,怕对他的魂有影响,谁知道这王胖子已经把自己封在棺材里,开始回魂。 我走之前还跟我说要等我回来才入棺呢。 王顺的棺材前点了一盏长明灯,桌子上还留下了一本书。 书名是用竖着,用繁体写的,看起来应该是本老了。 这书拿城里当古董,肯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认识的繁体字不多,但书名还是能认出来的——《玄阴数术》。 书虽然老,可上面却是一尘不染,我立马想到,这一定是王顺给我留下的。 虽说入棺回魂不是什么大事,可毕竟这次是移花接木,三魂分离。王顺把这本书留下,一定是有什么用意。 我弄口饭随便吃了一口,接着就开始读了起来。 原来王顺走到这一行,是道门数派传承中的玄阴派。所谓玄阴,就是守护阳间一方水土平安的职业,在古代是从仵作那一类分支过来。 直到今日,留下的真正玄阴传人已经不多,而王顺正是其中之一。 这行是与死人打交道,死人生前往往会有一些没做完的事情而留下遗憾,因此留下怨气,怨气积累,便成了阴气。 跟死人打交道的人家中,会常常积累阴气,过剩的时候也要施法除煞。 书的后面,便是介绍玄阴派的来历。 我看了一天,从早到晚,也没看太明白,云里雾里。 我继续翻看《玄阴数术》,突然想到一件事。 今天亲眼见证王顺借老槐树施展聚阴之法,为周铁山的缠地魂凝聚了魂身,我如果能学会这个术法,自然也能为奈青凝聚魂身,那到时我就可以和奈青再见面了! 翻开古书,我很快找到书上所载,有些兴奋的研究着。 书里关于聚阴之法的介绍并不多,但好在却留下了施法要诀,我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并且用心记下,背下,而在那结尾处有一段注脚,也落入我的眼帘。 “此法有违天和,用之慎之。” 我奇怪不已,这聚阴之法又并不是什么邪术,怎么会有违天和呢? 第十四章 晚安 我百无聊赖的合上书,背靠椅子打着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桌角的一盒香烟上。 我抽出一根点上,一种下坠的感觉上来,那是我为数不多感觉和世界平齐的时候。烦躁归于平淡,恐慌减弱一半。我十八岁,好像在天上飘了十八年。 以前不懂,为什么人会依赖烟?后来才明白,烦恼无助的时候,手指上的一点点光就是太阳。 “你在干嘛?” 我的背后,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问道。 “抽烟。” 我没有回头,而是凝望窗外的云,沉思着。 “一年多没见,你还是没变,像一棵狂妄的盆栽。”她如银铃般轻声笑了,桃花眼含笑弯成了月牙,我转过身来看她,仿佛有意要勾走我的魂魄,让我疲惫身心臣服在她的怀里休息。 “一年了,你的身影和回忆却在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你说的我做了,自认为做的不错。”我长吐一口白色烟雾,眼睛对上她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可抽烟对身体不好,想过把烟戒了吗?” “有必要吗?” “如果我终于你不同路…”她顿了顿,似乎不愿意把话说完。 “第一根烟是我爸剩的,后面的路是自己选的,”又一口烟雾入喉,我继续说道:“烟盒标注了吸烟有害健康,但并不影响我对它的瘾。如你一样,戒不掉,也不想戒。” “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周游。”她纤纤素手拉来一把椅子,坐到离我很近的位置,身子几乎贴在我臂膀上。 “没有酒了。”我可惜的说。 “你师父有呀!”她咯咯笑着,眉眼弯成了月牙,变戏法般的手里多出一瓶白酒,歪着头冲我摇晃着。 她倒了杯酒给我,自己先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眉头皱了皱,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好苦,嫌弃的递给了我。 “其实,我没有什么故事。小时候总想成为大人,总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所有人都在催促我长大,要求我必须承担责任,必须这样那样的时候,只有我爸妈记得我还是个小孩。我经历过的最难过的坎,其实就是我爸去世了吧。他去世那年,我每天晚上一个人骑车上山在寂静无人的地方喊上两嗓子,直到过年那天,”我抿了口白酒,继续说道: “我年纪小,喊不过天上噼里啪啦的炮仗。”酒杯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像是对我这段话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小时候其实过的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有各种各样的玩具,爸妈带着旅游,带着我学各种技能。” “那为什么反而你更显得处事不惊,像块木头一样沉思,冷静?” “因为我一直很孤单。”我抿了口白酒,轻松的说。 “我也是。”她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故作轻松的望着她。半晌,她接过我手里的酒杯,又续满了白酒。 “安静的人拥有深度思考的能力,在没有和人交际的时候,我在不断认识自己,清醒自己,告诉自己路还长,总有一天会成事。于是日日夜夜里,我显得比同龄人成熟那么一点,不过也没那么邪乎。” “周游…” “嗯?” “你的爱是什么样的?” “沉重的。” “会是我的吗?”她笑吟吟问我。 我认真点点头:“也许已经是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大到“天”是如何形成,小到今晚月色很美。 奈青问我,愿望是什么。 我说,如果这夜永远不过就好了。 此刻心上人在身旁,牵挂的母亲在家健康快乐,师父王顺安静忙着处理烂摊子,一切都在最好的状态。 奈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移回星空月色。 我含情脉脉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那片星空,苦笑了两声。 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了我。 “我会把你从封印里解救出来的。”我说。 她笑了,笑的很甜。 那晚,戒不掉的烟入喉,一口又一口;断不了的酒润喉,一盅又一盅。 “周游,我要回去了,我等你。” “我会尽快。” “那,就这样咯?” “忘不掉的记着,过不去的搁着,还能怎样,就这样吧,总会救你出来,天天陪着我。” “那,再见?”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喝多了晚上能看见。你说句晚安吧,这句从没听过。”我晕乎乎又故作镇定的说。 “晚安,周游。”她曼妙的身影,又化作一阵粉色的风,飘回到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里。 “再见。” 第十五章 无心 过了一天,日上三竿。 我美美的睡着觉,享受着晨光透过窗户落在身上的慵懒,十分不愿意睁眼起床。 等我迷糊着念叨起那聚阴之法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抬头一看电子钟,我靠,都一点多快两点了! 门外是急促的敲门声。 我胡乱穿上衣服,下了床就赶紧跑过去开门,一刻也不敢耽误。 打开门,周慧憔悴的面孔让我一惊,她披着头发,泛着油光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面色有些发黑,看样子就没经历什么好事。不远处还蹲了个人,我定睛一看,是那周展堂,状态和周慧差不了多少,胡子拉碴,皱纹遍布沧桑的老脸,跟那周慧一样,印堂发黑,目光无神,空洞的情绪和涣散的元神,在这种情景下,这两个沮丧的人却显得求生欲望格外强烈。 “周游…” “王大师在吗?” “王霞死了…” 我半掩着房门,好笑的望着他们,一句活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我又一阵后怕,想起王顺此刻管不了我的死活,如果那厉鬼找上门我该怎么办?! “王霞怎么会死了?你们一字一句说给我听!我师父有事在忙,我会转达给他!”我镇定下来,让他们进来说。 “前面王大师答应办下有关周铁山未婚妻大姐的事,几天也不见结果。王霞急,女方家更急,于是找上一开始那位风水大师,软磨硬泡塞了不少钱。那大师终于办了事,很快到了最后一步,合葬。一般按风俗,都是女方嫁入男方家,也就是把女尸和男尸一起埋在男尸埋骨的地方。可这次,那位风水大师却要求把人葬在前山树林里。而且他还说他不能参与合葬之事,对他的修行不利…那位大师给我们详细讲了合葬的步骤和细节,当天王霞放心不下,一个人去了儿子的坟上,没想到,就再没回来…” 周展堂说着老泪纵横,鼻涕唾沫糊了一脸。反观周慧,摆着一张臭脸,低着头没说话。 “那王霞,你们确定是死了?如何死的,你们见到了吗?”我皱着眉头问。 “三天了,再没回来过…”周展堂伸手抽了张纸,沿脸上的皱纹擦着泪,啜泣着说。 “那为什么你们不去找她?”我疑惑问道。 “我们剩下的人,总要接着活!”本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周慧突然大声吼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不免觉得有些可悲,这周家,除了我爸跟我,真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这周慧干脆也别叫周慧了,叫周无心多好?! “我师父不在,你们也看到了,我帮不了什么,请回吧!” 我一点没犹豫,直接送出逐客令。跟这样懦弱的男人和神经病泼妇,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与其让这两个厉鬼的靶子待在我身边祸害我,不如让他们自寻生路,正印了周慧那句话:剩下的人总要接着活! 我直接动手把他们赶到门口,在周展堂低声骂我的时候一把把他俩推出门外。 “你这个喂不熟的小畜…” “滚!” 在一声“轰咔”的巨响中,门被我紧紧关上了。 我赶紧看看师父王顺的事情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没有什么要让我办的,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他王芳的事,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而且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怎么样的幕后黑手,那风水大师是何用意,他是幕后黑手,还是幕后黑手的一颗棋子?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下一步将要杀谁?! 棺材还是那口棺材,长明灯也亮着。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喊,王顺都没有回应。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似乎根本打扰不到王顺的进展。 我又翻开《玄阴术数》,聚阴之法的第二章里记载着的,正是附魂及剥离之术!看那注脚,同样写着:此法有违天和,用之慎之。 我有些奇怪,明明前两天看的时候,这聚阴之法后一章明明是调息打坐,稳固元神之法才对啊?难道这古书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为我变换了内容?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王顺说这古书珍贵,原来的确有着过人之处。 我一心想着能救奈青就好,那段注脚就只当是没有看到,一股脑被我抛掷脑后,完全没去理会。 熟背下施法要诀,我躺在床上寻思着找机会试上一试。 不过还是要先试验灵是不灵,毕竟这关乎到奈青的生命安危,我可不敢拿奈青的安危来开玩笑。 这古书上内容繁繁杂,熟背下聚阴之法后,我又开始背那附魂与剥离之术和其他内容。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越来越迷离,我摸着穿在红线中的青铜戒指,强忍着困意背下了那章《附魂与剥离之术》。 第十六章 惨状 天微亮,我挖开最后一铲土,拿手电筒照了照,凭着光亮拿到了那衣服包裹着的萝卜。 我松了口气,准备原路返回打道回府,仿佛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圆满。 突然,我看见远处山坡好像有个人影。我暗暗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我看了有一会儿了,这人影却不动呢?就算是路过的村民赶路累了歇息,也不该一动不动啊? 我走近一看,瞬间毛骨悚然! 正是那王霞! 这时的王霞,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更像是干尸!全身萎缩成了鸡爪子的模样,却不难看出脸上还留着惊恐之色,不知道这王霞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者经历了什么!仅仅过了一晚上,尸体就已经出现干裂,但奇怪的是没有血迹,只有褐色的皮肤裂口。 我顾不得害怕,火急火燎就赶回王顺家中。 “顺叔,二大爷,你还在不在里面?应个声,出事了!” 我赶回家中后,就冲着棺材叫了起来,可棺材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情急之下,顾不上他不得惊扰的嘱咐,连拍了几声棺材板,又急道:“王顺,你快应个声啊!真出事了,王霞死了!” “你说什么?” 棺材里面的王顺终于有了反应,随着头撞棺材板的闷响还有王顺的哎呦声,这棺材终于是打开了。 王顺揉着脑袋的红肿,急忙问我:“王霞怎么会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一五一的将经过都说与他听,那周家二人是如何给我说的,又是如何被我赶出去的,以及我是如何发现那人影的,还有最后前山树林山坡里王霞的样子。 “先放一放吧,王霞已经死了,邪祟今晚不会出现了。你怎么样?”王顺听了,满不在乎的说。 “我还好!”我涨红了脸,用力点点头。 王顺伸手一点我的眉心,他用作回魂带走我的那一丝心神,此刻融合进了我的肉身炉鼎,那些记忆瞬间涌上了心头。 记忆中,王顺向缠地魂说:“周铁山,带我去找你的身体。” 那周铁山鬼魂木讷的像提线木偶,在听到王顺命令后,他身体向前飘行起来,而且竟然还可以暴露在阳光之下! 王顺招呼我跟上,我们两个急忙追了上去。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眼这棵老槐树,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我忍不住露出兴奋笑容,即便是看到了老槐树上新生嫩芽的萎缩泛黄,也全然没有在意。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古法自有禁忌。 一物一取,一物一予,取予之间必有其道。 我和王顺追着周铁山的缠地魂,很快来到县城的边缘,这里位于周遭乡镇进城的必经之路,而在巷子里一栋不起眼的院子门前,这缠地魂直接钻了进去。 王顺打量着这小院铁门说:“看来就在这里了。” 他透着门门缝死命向里面瞅去,但不大的门缝又能看到多少东西,我问他要不翻墙进去? 王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偏肥的身体,直接摇头否决这个提议。 溜门不成,唯有撬锁。 王顺倒也干脆,转身从墙角捡起半块砖头,左右看看没人,拎起砖头就砸向那大锁。 就听“哐哐”两声,这大锁还真被他给砸开了!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民居小院,但我刚走进小院就被那迎面扑来的腥臭味冲了鼻子,那气味就像是腐烂变质的肉所散发出的味道,极其恶心! 我刚嗅了嗅就觉得恶心无比:“靠,这什么味儿啊!” 王顺脸色凝重,没有理我。 循着恶臭刺鼻的气味,我和王顺上了二楼,走廊上开始出现一团团喷溅的血迹,浓郁阴气缭绕不散,耳边仿佛还有凄厉惨叫的余音在回荡。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突然间涌上我的心头。 相比较于心中的这份害怕,那恶臭气味反倒让人不在意了,周铁山在这儿,那么厉鬼也很可能在这儿! 想到这里,我脚底下像灌了铅,每靠近一步都仿佛无比艰难。 前面的王顺也在全神戒备,生怕突然一个厉鬼钻出来,向我们两个人扑过来! 幸运的是厉鬼已经离开,但进入二楼客厅的我们,却被眼前一幕所深深震撼..... 我一动不敢动,我从未见过惨死的人,第一次见到,却就是周铁山这般,血肉模糊、肢体分离,在这之前任凭我想象也想象不出来这景象! 周铁山的尸体就在客厅中央,不过却已经腐烂。 王顺告诉我说,这是因为厉鬼聚阴气在周铁山身上,腐蚀他身体的伤口渐渐变成死肉,并加速了腐烂的过程。 一些老鼠钻孔在腐烂血肉脏器里,发出满足的吱吱声,接着它们爬出尸体跑向房间角落,留下一地醒目的血脚印。 我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王顺这次没有嘲笑我,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场面给恶心了个不轻。 可想而知,那厉鬼是多么恨他! 也难以想象,这周铁山在死之前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报复折磨..... 记忆就停留在这,王顺就被我敲醒,迷迷糊糊在棺材里脑袋撞了个大包。 第十七章 秀花 我和王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气氛好像凝固在了此刻。 “我们…要去找周慧他们说吗?”我打破了沉重的气氛,问道。 “你觉得呢?”王顺好笑问我。 “那王霞已经死了,说明厉鬼今天不会再出现害人,它已经造下杀业,本就天理不容,再害人只会加速天劫吧?”我一本正经的问王顺。 “天劫?什么天劫?它也配天劫?”王顺更好笑的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脸,他很奇怪我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又想到一件事:“那如果没有天劫,我们不就危险了吗?” 王顺没理我。我赔笑着给他倒了杯酒,王顺这才满意,他说他有点饿了,让我去给他整只鸡来吃,补补身子。 可我上哪弄鸡去,总不能再去偷秀花的吧? 恰巧,这时候秀花来了。 刚进门秀花就看到了王顺,她先是一愣,眼睛中闪过一抹惊喜,可很快就被掩饰下来,她啧啧的开口问:“死王胖子?还记得我是谁不?” 王顺神情顿时垮了下来,没好气说:“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听他这么讲,我赶紧憋住笑。 别说,王顺入棺回魂那几天,秀花可没少来屋子里转悠。说是给我送饭,给王顺养的花浇水,怕枯了,其实就是关心他。那王顺从棺材里出来第一件事也是小眼睛扫了整个屋子,发现没有秀花的身影时,眼里的光仿佛都暗淡了。这二人冥冥之中,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秀花被王顺这么一激,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 凶婆娘的本性这一刻暴露无遗,她叉着腰,指着王顺的鼻子开始骂了起来,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是白眼狼,骂他就这么对待自己青梅竹马吗,骂着骂着还有点想动手。 我赶紧拦住,赔笑劝说。 二大爷刚醒,脑子还有点傻,这会没缓过神呢,让秀花这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不容易才将秀花给拦了下来。 这要是让秀花打下去,王顺这刚醒来的身子,保不齐要直接变成傻子。 王顺这时候哪能意识不到,自己入棺的时候,秀花一直牵挂着他,这么一想,他真有点过意不去。 “秀花,花花,别生气别生气....” “花花是你叫的吗?” “不是不是,姑奶奶,姑奶奶总行了吧?”王顺没脸没皮的赔笑说:“我这不是刚醒,脑子不正常嘛!那个,姑奶奶,能不能弄只鸡给我补补身子,我这刚起来,身子虚弱的很…” “呸!你也配吃姑奶奶的鸡?王顺啊王顺,你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配不配,我买,我买还不行吗?多少钱我都买!” “不卖!” 秀花不依不饶,显然真生气了,我苦笑着不知道说啥好,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一对天生冤家,碰到一起就没有不拌嘴的时候。 丢下一句不卖之后,秀花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我看向王顺,说这下你满意了,鸡也吃不成了,王顺却胸有成竹地说:“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真饿坏我了,也好久没尝过秀花的手艺了。” 我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状态,我问王顺为啥叫她花花,可王顺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该问的别问。 不问就不问,我还懒得问呢! 果如王顺所说,一两个小时左右,秀花真就端着一盆蘑菇炖鸡肉过来了,我闻到那香味儿的时候,口水都咽了好几口!那王顺更夸张,兴奋的拉着凳子一个劲的往秀花手上凑。 我心想,二大爷,你也不怕凳子倒了摔着。 秀花把蘑菇炖鸡肉往桌子上一放,气呼呼的留下一句:“毒死你!”接着扭头就又走了。 王顺招呼我拿碗筷,还有他那瓶药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还说着真香,秀花这做饭的手艺在南村都数得着,说我能吃上这几顿,简直是有福了! 我暗暗笑着,我已经吃了几天了。 说起来,秀花还真是知道心疼人,这么一大盆的鸡肉少说也是一只现杀的大公鸡,村里普通人家不是逢年过节,哪有舍得杀来吃的?王顺也真是有福气!也不知道,我那奈青会做饭不?有秀花手艺这般好吃不? 一顿快要撑到吐的晚饭过后,我和王顺这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 王顺气色好了不少,他告诉我说,这公鸡晨晓启鸣,破除黑夜,本就是阳气极重的动物,用来补身体简直是最合适不过。 我问他,现在吃饱喝足了,该考虑正事了吧,对于那厉鬼,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王顺却告诉我说,让我今天好好睡上一觉,那厉鬼不会来找麻烦的。 我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来?” 王顺站起身,张了张懒腰,微醉说:“它的做法很明显是要报那冲撞仇,前后杀了周铁山王霞,今夜就会去杀周慧周展堂二人,还顾不得来南村找我们。” 我急忙又问,我们难道不去救人吗?可王顺却说,凭他现在这样可没法去救,去了就是送死,想救也救不了,所以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第十八章 多管闲事 我知道王顺的地魂还没那么快完全融入体内,所以即便是去,不过是去送死。 王顺让我收拾了碗筷,自己摇晃着走去里屋,看样子是打算先去睡上一觉,可我有点放心不下,就算我很讨厌很恶心这两个人,就算这两个人曾经的做法伤害过我,但毕竟还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既然我们救不了,那我提个醒就可以了吧?我想如果周慧二人早有准备的话,或许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我点亮手机,打给周展堂的电话。 可让我感觉不对劲的是,不论是周展堂的手机,还是周慧的电话,打过去都没有回应。 我赶紧又拨文博的号码,他是我上学时最好的朋友,家里有点势力,住在县城离得近,只有他能帮上忙。 电话终于是打通了! 我跟文博说,周慧周展堂那两个人有危险,今晚厉鬼极有可能会去报复,起初文博对我说的话还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我一咬牙,干脆说了整整一两个小时,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我说完之后,文博愣了足足有三分钟,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了。 文博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家那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我跟他说,十有八九厉鬼已经在周慧家了! 我让文博赶紧报警,千万别直接过去,文博压根不信我这一套,我急了,忙说警察带有府衙威武阳刚之气,鬼神难侵,普通人根本就对付不了厉灵,但府衙之人只要穿上那身皮,就能对厉灵起到逼迫震慑作用。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文博有没有听进去,又试着拨打过几次,但文博根本就不接了。 “丫就没听过我一句话!” 我骂了一句,急的在屋里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要不直接报警吧? 我想到这,赶紧又拿起电话,可这时,里屋突然传来王顺的喊叫声:“别再多管闲事啦!” 我生气地回他,这怎么叫多管闲事?就眼睁睁看着周家人惨死吗? 王顺却告诉我说:“你现在报警,就等于是多害了几个人!”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王顺好像也知道我想不通,索性就给我把事情说透了,府衙之人身具威武阳刚之气,对鬼神有着震慑之用,这说法倒也没错,但要看用什么时候什么点子上。 那可是厉灵,去几个警察又能管什么用? 凭几个警察就想震慑一个彻底疯了的厉灵吗? 痴心妄想! 如果能调动警察大队人马前去,兴许那厉灵会退避三舍,但你有那能力把人叫来吗?如果没有,就老实放下电话睡觉。就算现在我们赶去了,从村里到县城有多久你自己很清楚,那周慧周展堂两个人估计也没命等到我们。死他们两个就够了,这是天意,是报应,更是命,别再害更多的人去送死。 里屋的王顺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就听他翻个身又继续睡觉了。 我呆愣的拿着电话,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像王顺说的,几个人过去能有什么用? 去了也不外乎是去送死! 我默默放下电话,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这一刻我只有祈祷文博能真正听进我的话,可千万千万别直接去周慧家,只要文博动用他们家的关系,警察说不定真会出动大队人马,那周家二人就还有的救,不然的话.... 这一夜,又是彻夜难眠。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里摸着青铜戒指,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糊睡着。我始终没有等到文博回电话,对于周慧二人到底怎么样了更是一无所知。 但没有消息,无疑是最坏的消息。 因为只有当那周慧周展堂两个人全部都死光了的情况下,才会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体力恢复不少的王顺大清早就开始忙活,我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捣鼓着一碗鸡血,这是大早上他从二敏那讨来的雄鸡血,他要借雄鸡血掺以朱砂画符,预备着应付不久后的恶战。 我问他,手机难道一直都没响吗? 王顺头也不回的说,让我别瞎操心了,有那功夫不如帮帮他。 我叹口气,想来那两个人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我走到王顺身边,问他要我帮什么,王顺让我坐在凳子上,说让我帮他画符。 我哪会这个! 王顺却不在意的说,不会就学,来都来了,多学一点是一点。 他递给我一杆毛笔,笔杆是桃木芯削下来的,笔头是用胶粘的黑狗毛。 我照着王顺的符,学着画着。 王顺告诉我说,符又称令符或灵符,说白了就是用来建立与天地神灵沟通的桥梁,必须平心静气,以心神之念画符。与其说这是在画符,不如说是用手中毛笔将天地神灵印在纸上。 画符的窍门在于,心神知念,一气呵成。 我按他说的,从最简单的符画起,是用以沟通天地的灵符。 我画了半天,终于有一张和王顺的符看起来颇为形似,我自信满满的拿给他看,向他显摆我的本事。 王顺很不满意,他摇头叹气:“我不是给你说了,要用心神之念画符,谁让你照着我画的抄了?这玩意儿要是有用,还画个什么劲儿,直接用复印机多省事?” 我惊喜的问:“原来可以复印的吗?” 王顺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可以个屁!给我重画!” 第十九章 文博 我把探查周家二人情况的任务交给文博之后,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文博这人也算老实,忠厚。把事情交给他确实靠谱,但唯独有一点,这件事关乎性命安危,我很难放得下心。 大概又过了一天,我终于接到了文博的电话。 “我到你那去详谈,微信给我发个位置!” 我刚接上电话,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立马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黑色雪弗莱轿车驶进村里,停靠在王顺家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脚踏硬皮马丁靴,帽檐拉低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关车门、扶眼镜、整理鸭舌帽的动作一气呵成,大步款款向王顺的大门走去——此人正是文博。 当他把帽檐往上拉高的时候,黑色镜框的近视眼镜却是显得多了那么几分文绉绉的感觉,倒是符合了我记忆中老实靠谱的样子。 我立马跑过去开门,王顺在里屋懒洋洋的喊道:“谁呀?” “我朋友来了!”我扭头喊了一句。 我招呼文博进了屋,他倒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王顺拿了把扇子,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了出来,招呼我们坐客厅,他坐在一边,有意无意的听着。 文博告诉我,昨晚他没去周慧家,而是换了种方式,调查出了周家四人最开始找到的那位风水大师的资料。文博还说,周慧和周展堂二人已经死了,死状和那周铁山一样。 “那位风水大师,姓甚名谁?”坐在一边的王顺,此刻突然发问。 “大家都叫他姚大师,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昨晚我联系了一些兄弟调查了很久,才终于在一些封存的资料里查到,他真名叫姚明轩!”文博如是答到。 王顺嘴里念叨好几遍姚明轩,不停咀嚼着这个名字。 文博并不知道这位姚大师的住处,甚至都没见过这位颇有名气的风水大师,按他的话说,他压根就不信这一套,自然懒得与这些妖魔神怪的人打交道,在县城里,关系、人脉和兄弟,才是一切立得住脚的基础,至于其它的,不过都是些骗人的伎俩罢了。 对于这些,我笑笑没有说话,那是因为还没到你这呆子吃亏的时候,等到真的出了事,你哪里还能嚣张狂妄的起来? 我们又闲聊了很久。时隔两年再次见到彼此,有种不需言说的默契潜藏在有些客气的聊天中。虽有时间的隔阂,但在见面后的这段时间里,好像也拉近了不少。 我们喝茶聊天说笑,王顺愁眉苦脸的在屋里开始来回渡步,反复念着那个名字。 “姚大师,姚明轩…” 我无视王顺的自言自语,问了文博些家长里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是有些事,要等他自己先接受了再告诉我。 “那你俩还好吧?甜腻着吧?”我邪笑问。 “那必须!”文博拍着胸脯,眼里带光的说。 王顺突然停下来回的脚步,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沉淀了几秒。 王顺问文博:“小子,找得到那姚明轩么?” 文博说找得到,他虽然没见过姚大师,但对于县城来说,还是了若指掌。 我们坐上文博的车,他开车一路狂飙,很快就来到一栋办公楼前。这栋楼很高很壮观,县城虽然经济发展的规模很不错,但像这样的高楼大厦也是屈指可数。 上了电梯,直奔十六楼。 刚出电梯门,就见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上书写有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山河灵动。 牌匾下是这里的注册招牌——中华传统文化风水研究协会。 我心中微微惊讶,没想到这里搞的还挺高级的,习惯了以往村里的大师,神婆那一套,我还真是没见识过这种协会会所。 前台小姐问明我们来意,然后又问我们有没有预约。 我还正在奇怪预约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听文博恶狠狠的瞪着那小姑娘说:“我想见什么人,从来都不用预约,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那姓姚的!” 我心中想着,这文博自从谈了对象之后,还真是不懂对其他女人怜花惜玉,不过这一套确实管用,没多大会儿,我们就在会客室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风水大师——姚大师。 令我非常意外的是,这姚大师很年轻,非常年轻。 这姚大师姚明轩穿着马褂布鞋,在脑后扎着根小辫,发际线修的很齐整,看他面相也就大概有二十来岁,比我似乎也大不了两岁。 先前听是周家那几人找的风水大师,我还以为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可谁想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第二十章 上门 我在打量这位姚大师,姚大师也在打量我们,对于王顺他没怎么在意,倒是我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位风水大师虽然年龄不大,但颇通人情世故。 见我们三个来者不善,可仍然笑脸相迎,我想着他可能就是幕后凶手,哪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而王顺更是直接哼了一声,对于这么个年轻小伙明显很不屑。 姚大师倒也不在意,仍旧有说有笑的保持礼貌。 简单寒暄几句,王顺就直奔主题,问起周铁山的死,这姚大师起初还装作很惊讶,似乎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可文博跟着我们一起找姚大师的意思,本来就是为了当面对质。 文博脸上横肉直抖,凶狠的说:“你少他妈在这儿给我装蒜!要是不把周铁山王霞的死说明白,你,今天都准备好死在这吧!” 王顺眼皮一跳,没想到文博的火药味这么浓。 那姚大师明显比我有城府多了,对于文博的话根本就没有在意。 我看着姚大师,真感觉很棘手,这说都说不过人家,更别说跟人家斗了。 王顺问他:“周铁山的安葬是你主持的吗?” 姚大师含笑点头:“是啊! 王顺又问:“那周铁山含冤而死,你也知情咯?” 姚大师有点迟疑:“这个…我多少也算知道一点内幕。” 关于周铁山王芳两人被害,由不得他说不知道,毕竟事发后这周家几人还几次找过他做法,也正是因为厉鬼扰人,他才出的举办冥婚的法子。 王顺冷笑又问:“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把周铁山安葬在前山树林?” 姚明轩张嘴要说什么,我马上打断了他:“别告诉我,那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我去过那里,一个阴气极重的山沟,书上说这叫聚煞阴地,若埋骨葬人,极易积怨化灵,养鬼成祸!更何况周铁山还是惨死,你这么做几乎是让他进不得轮回!” 这位姚大师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问道:“什么书上说的?” “玄…”我刚说了一个字,王顺突然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让我顿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这姚大师的反应明显很在意。 “《玄阴数术》!”姚大师替我说完书的名称,他笑容更浓的说:“没想到你竟然看过这本书,王顺啊王顺,看来你还真是想把这孩子收为传承弟子。” 我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事:“你是故意将周铁山葬在那里,也是故意找上我们的,为了这本古书,对吧?” 姚大师玩味的笑道:“你猜!” “猜你大爷!” 我早就看不惯他这副笑里藏刀的样子,这一刻也终于忍无可忍。 我冲上前,冲着他的笑脸就打了一拳,这姚大师舔了舔被打的嘴角血迹,脸上笑容不减,看他这神情,就像是在品尝着疼痛,丝毫不在意刚刚被我给打了。 我彻底被他激怒了,还想挥拳动手,可却被这位姚大师轻易的一把推开了。 我看着他诧异不已,虽然他看起来跟我差不多瘦弱,但没想到这位姚大师还是把好手,马褂下的身板很是精悍有力,我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搞什么鬼?” 文博被突然打起来的我们两个搞迷糊了,我指着姚大师冲他吼道:“周铁山王霞是他故意让厉鬼给害死的,他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文博愣愣的有些不相信,可他看向姚大师,这位姚大师对此并没有反驳,那脸上含笑的神情带着抹玩弄戏谑趣味,根本就没有把我和文博放在眼里。 这时,四周接连冒出鬼影,如黑色浓雾般的鬼灵尖啸着,嚎叫着向我们冲来。 王顺手中燃起青火,一拳一拳打向那些鬼灵,被王顺拳头触及的鬼灵,立刻化为一阵黑雾四散开来,魂飞魄散。 “果然就是你干的!” 文博冲上去跟姚明轩扭打起来,这时才看出姚大师的身手,文博本就不弱,可两人拳来脚往竟然打的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这么一闹,顿时吸引了会所里的其他人。有人催促前台小姑娘赶紧报警,她从惊慌中回过神,哆哆嗦嗦报警去了。 我咬破舌尖,向那些扎堆的鬼灵喷出一口血,不过一瞬之间,它们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了。 舌尖血,又名真阳溅。 舌尖乃是身体精元阳气汇聚之所,纯阳之所在,本就具有辟邪驱鬼的效用,是之前我研究《玄阴数术》时,从上面看到的。 又有许多鬼灵从四周冲了出来,王顺当机立断,给我做了个手势,我立刻会意,他一把抓住文博,我们三个脚下抹油,直接开溜。 离开前,我看了眼姚大师,认真记下这个人的容貌,不管这件事怎么结束,他都会是个复杂的人物! 下电梯刚出大厦,街道上就不断传来警笛声。 我们长出了一口气,要是再晚走一分钟,恐怕都被困在那了! 第二十一章 画符 回到王顺家,天色也晚了。 王顺拿了床被褥出来,在我房间打了地铺,又拿了床凉席铺上,把阳台几百年不用的电风扇拿来破天荒的通上电,招呼文博今天晚上就睡这。 我心想,死王胖子,我来的时候你咋不这么招待我? 文博嘿嘿傻笑说谢谢叔,王顺笑眯了眼说,没事,叫二大爷就行。 文博的笑容有些凝固在脸上,我在一旁打哈哈不说话,空气逐渐凝固的时候,秀花推门而入,打破了此刻凝固的气氛。 “哟,来人啦?”秀花打趣王顺,说:“你也不做点好菜招待人家?” 王顺一哼:“你杀只鸡端来,我连你一块招待了!” “行行行,端来就端来,你付得起多少钱?” “三十!”王顺眯着个小眼睛看她。 “不行,八十!”秀花双手刚要叉腰,就被王顺打断了。 王顺说遇八则不吉,干脆六十嘛,好不容易做顿饭,大家坐下来好好吃点喝点,这都多少年没一起吃个饭了。 秀花哼了一声,把门一甩,风风火火的往家走了。王顺眯着眼睛趴在窗户上看了看,直到他看到秀花端着盆死鸡从家里推门而出的时候才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 文博看出了点什么,扭头用眼神问我,这是你师娘? 我看出了他的意思,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戴着眼镜的大脑袋里满满装着疑惑,眯起眼睛扭曲五官向我做了个鬼脸。 王顺说,看啥看,没见过夕阳红爱恋啊?两个小兔崽子,不该看别看,免得羡慕着你们了。 我跟文博嘁了一声,结果被那王顺大耳朵听到了,他拎着我就让我坐下画符! 我嘟起嘴十分不情愿,但王顺坚决让我今天必须把符画明白了再吃饭!我偷瞄了一眼那死王胖子,看他正露出得意的神情。 秀花端着盆刚宰的鸡来了,刚进门就喊:“死王胖子?帮我端进去!” 王顺屁颠屁颠的跟上她在灶台前忙活,文博凑过来瞅瞅我画的符。 “哈,我知道了,你这是鬼画符!”文博得意的说。 我用胳膊捂着画了一半的符,跟他说去去去你一边玩去,一点都不懂行。 我始终找不到诀窍,就看王顺带了个土豆蹲到我旁边削,顺便看看我画的怎么样了,结果他就看了一眼,就骂我画的完全就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擦屁股都嫌上面有味儿! 诀窍就是要用心神之念,可心神之念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顺被我问的噎住了,他也解释不出究竟什么是心神之念,他冲我吹胡子瞪眼的生气说,这些意境这些境界本来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如果什么都说的清楚,那还修什么道行? 就像画画一样,不懂画的人会说这画的真好,而懂画的人会说,此画高山远水,栩栩如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耐着性子,他又教了我一会,终于是气不过甩袖子走人了。 在门口的时候,就听秀花笑着说:“哎哟哟,你还生气呐?想想你早年拜师学艺的时候,还不如这兔崽子呢!” 王顺气的不行:“我那是不如吗?我那是师父懒得教!他可倒好,我手把手教都教不会,笨的简直跟猪一样!” 最后那句话,王顺故意大声说出来,就是为了说给我听的,秀花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脸上一红,也觉得自己确实笨的很。 王顺气呼呼拿着削好的土豆出去了,又到灶台前也不知道要忙活什么,这时秀花手上沾着鸡腥味走过来,笑眯眯的拿起我画的符,嘴里啧啧着,看着符直摇头。 我也知道自己画的不对,闷着头继续画。 秀花就在旁边看着,可是她越看越摇头,最后更是直接说:“周游,你这么画是不对的,如果套进了一个模板里,就等于钻了一个死胡同,不知道怎么运用心神之念,即便你画的再像,也是错的。” 我问秀花,那我到底应该怎么画才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不知道心神知念是什么意思,怎么画的好嘛! 秀花也被这个问题问住,她想了半天说:“心神知念是一种意境,一种感觉,我也形容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打个比喻。” 我眼睛一亮,催促她快说。 秀花问我,有喜欢的人吗?我点点头,她又问,那你对她朝思暮想吗?我又点了点头。 秀花笑眯眯地说:“那你有没有过,在你闭上眼睛的某个时刻里,脑海中尽是她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容貌她的笑,她的眼神,她的一声轻唤,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真切的就出现在了你面前?这种感觉就是心神之念!” 我愣了愣,恍然醒悟过来。 秀花拍拍我肩膀,说:“小兔崽子,好好练习吧,画符只是基本功,而且也分三六九等,你要学的还很多。” 秀花走后,我沉思起她的话,开始凝神静气画符。 她说的那种感觉,我当然有过,而且远远不止一次! 在静下心后,我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奈青的身影,曼妙的身影越来越真实,那美艳的容颜浮现在我脑海,她冲着我嫣然浅笑,宛若真实。 有了! 抓住那种感觉之后,我在心中勾勒出画符笔迹,睁开眼睛,抬手运笔,落笔更是一气呵成。 这张符画好的那一瞬间,我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张符有了功效。 我兴奋无比的拿起那张符,高兴的跟文博击了个掌,真叫我给画成了! 只不过,我画的符,和王顺给我示范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是同一张符,但勾勒的笔迹,画出的笔峰,各方各面都不同,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画符不是形似,而是神似!符的功效不取决于符纸和痕迹,而是取决于画符的人! 王顺闻声过来,看到我画的符,板着的老脸终于笑起来,满意的喊我和文博过去吃晚饭了。 第二十二章 晚饭 王顺招呼我们俩吃饭,秀花一脸笑意看着我说:“你小子表现不错,这死王胖子别的不行,唯独眼光确实厉害,玄阴派传承有着落了!” 我害羞的摸摸脑袋,王顺翻了个大白眼。 “不错啥不错,还没我拜师学艺那会儿有悟性!再说,这小兔崽子瘦不拉几跟麻杆似的,精魄气能够用吗?”王顺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大块鸡屁股放我碗里。 “多吃点,光长个子不长肉!”王顺说。 秀花“噗嗤”一声笑出来,文博也跟着笑起来,我摸着脑袋嘿嘿傻笑两声,那用余光看我的王顺终于也憋不住笑了。 我趁着他们笑的前仰后合的间隙,夹走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都是王胖子老不给我吃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秀花和文博笑的更厉害了,王顺瞪了我一眼:“狗屁!叫我二大爷!” 王顺毫不顾忌的用他喝过的酒壶给我们一人倒了点药酒,他说这玩意补阳气,更补人需要的精元气!我们四个碰了杯,我一饮而尽。 王顺举着酒壶迟疑的看了我两眼,还是闷了一大口。 我看懂了王顺的迟疑,他在犹豫,他在等,他在观察我,也在考验我。 像玄阴派这样的传承,其实就是在赌,王顺要赌徒弟天资悟性,也必须要赌徒弟心性。而王顺考验我的方式,就是那本古书《玄阴术数》。 经过和王顺他们这一个月发生那么多的事,我哪能猜不到这本古书是玄阴派的传承之物?王顺把这本古书留给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所以我现在严格上来讲,还不算是玄阴派弟子,即便王顺这收徒的心思已经动的很明显了。 我大方的抬起酒杯说:“顺叔,我敬你!” 王顺明显愣了一下,满意的跟我碰了一杯,同时一饮而尽。 一大盆土豆炖鸡肉和一大锅米饭,被我们四个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满意的擦擦嘴。 王顺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秀花起身一边收拾碗筷,嘴里一边絮絮叨叨骂着:“死王胖子,吃个饭也不知道把碗筷放好,大老爷们懒不叽叽的,你是二赖子啊?” 王顺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半睡着,懒洋洋的说:“老了,走不动咯!你看你也没嫁人,啥时候考虑跟我凑合凑合,到时候你给我收拾东西,那我可就心安理得了!” “狗屁死王胖子,你也配得上姑奶奶?”秀花眼睛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收拾了碗筷头也不回的就要去洗碗刷锅。 后来啊,这两个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回去啦,兔崽子们,乖乖睡觉,有时间多陪陪死王胖子。”秀花在门口向我们打招呼。 “你快回吧,这俩臭小子烦都烦死了。” 秀花冲王顺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就出门了。 门刚关上,王顺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蹦起来窜到窗户前,看着秀花走在她回家的路上,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王顺一回头,发现我和文博正站在旁边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对我们说:“看什么看,兔崽子,回屋睡觉!” 我俩也学着秀花冲他做了个鬼脸,王顺立刻就要追我们,不过我们跑得快,笑着就跑回屋了。 文博关了灯,我躺在床上,仔细想着这个月发生的事。 “原来鬼神之说,居然是真的么?”文博双手交叉躺在地铺上,这句话像是在问我,也像在自嘲。 “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只是想要保命,想要活下去,后来走到这条路上,还好遇见那王顺。别看他邋遢又老损我,其实他很照顾我的。有时候真的在想,他会不会就是我爸派来管我的?哈哈哈…” 我转过头看文博,他已经睡着了。 “那王胖子,圆了我不少遗憾…”我苦笑着,小声自言自语。 青铜戒指开始发热,暖暖的贴在我的胸口,让我心情平复了不少。 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半晌午时,我被文博叫醒,看窗外王顺刚进小院回来。 王顺手里还牵着两条大黑狗,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其他村民那买来的,这两条黑狗颇有灵性,与平常的土狗不同,它们不叫也不龇牙咧嘴,威武冷峻的好像两个精壮汉子。 王顺把两条黑狗拴在院子里,就见它们懒洋洋趴在那里,但竖起的耳朵始终在听着动静。 我问王顺弄两条狗回来干嘛,王顺说别小瞧了它们,如果那厉灵来了,还指望这两条黑狗来破煞呢! 文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忙问:“什么厉灵?!” “对,厉灵,厉鬼!”我邪笑着回答。 第二十三章 凶灵 自从那天文博听到厉鬼的消息,干脆就赖在王顺家不走了。用他的话说,还是王顺家安全! 后来的几天里,王顺每天在小院教我术数,文博就在一旁看着。当然不是坐着看,而是包揽了打扫小院、收拾碗筷、喂狗遛狗的活儿,不过干活时总心不在焉的看着王顺教我术数。 王顺教我的,都是些玄阴五行虚灵一类的数术,而我以前学的是御符施法施术,踏穴走阴步罡,跟他教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所以我还得重头学。 虽然难,又苦又累,还要动脑子去悟。但是却没什么压力,只要认真学就行,不用管其他的。而且王顺对我极其认真,我总是学不懂,他每次都很耐心的手把手教我,但时间一长,我还是学不会,他就生气吹胡子瞪眼的骂我几句,然后坐在小院外的石台阶上抽烟。 这难得的平静日子过了一个月,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这天傍晚,王顺把我和文博叫到小院说教我们个好玩的,用“小六壬”算卦。 文博惊喜的问:“我也能学吗?” 王顺解释道,这并不是什么术数,而是一个比较好玩的起卦方式,需要用神的地方不多,所以普通人也能学。 天色渐晚,很快入夜。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我总觉得今天这天色黑的特别快,万里星空无云,天空中一轮皎月明亮,然而在这地上却黑的不见五指,浓稠的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触目可及全都是一片黑暗,连一丝亮光都没有。 王顺给我们做了个示范,算了个凶卦。 寂静,死一般寂静。 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发慌,看向身旁的王顺。 这时突然我发现明明就坐在我旁边的王顺,此刻的距离却在和我越拉越远,并且渐渐被黑暗所吞没,我大声向他求救,但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就听不见。 此刻在我的眼中,仿佛一切只剩下了一股浓稠的黑暗。 与寻常黑夜不同,夜里即便再怎么看不见事物,眼睛总能隐约看到物体形状,而这黑暗是完全的湮灭了周围的任何光线。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女鬼突然出现在黑暗中。 它恐怖的身影由远及近,倏忽间就飞到了我眼前,它双手掐在我的脖子上,逐渐用力,指甲都扣进了肉里,而我却根本就动弹不得。 它在癫狂的狞笑着,枯爪如同钢筋扣在我的脖子上,仍在一点点收缩。 窒息的感觉… 我想挣扎,可我的手脚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死吧,周游,去死吧!” 厉鬼兴奋的大叫着,诡异的声音,透过耳膜直入脑海,甚至令我的灵魂都不由得颤栗! 我眼前逐渐暗淡下去,直到没有任何一点光。 “汪嗷!” 远处传来黑狗凶猛咆哮,女鬼惊叫一声,松开掐住我喉咙的双手,飘身向远处飞去。 “石灵镇宅,灭障除煞!” 随着王顺一声暴喝,我眼前的黑暗突然金光大盛,破除了一切黑暗。 我摔在地上躺着,剧烈的喘息着。文博赶紧跑来,按照王顺的要求,把我扶到三师灵位下。 王顺此刻正站在正堂门口,一脸凝重的看着院子里的女鬼,他问我没事吧,我缓过来了口气说没事,又问王顺,刚刚那是什么? 王顺沉声说:“那是凶灵的鬼障之术,障目障形,能使人陷入无边黑暗!这女鬼,已经被姚明轩炼成凶灵了!” 我从地上爬起身,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王顺刚刚破法及时,恐怕此刻我已经没了,而这女鬼才刚刚露面! 文博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彻底相信了鬼神之说,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王顺手中燃起青火,小院外的两只石狮周身波动,脚下地气涌动不止,明亮的月色星空仿佛都被压了下来,我只感觉王顺整个人都突然伟岸了很多,身体散发着至阳至刚的气息。 天空的压迫逼得女鬼落在地上,涌动的地气宛若泥沼,令女鬼动作迟缓,而最后王顺身上的纯阳罡气,则实实在在的令它觉察到了阳气对阴气的压迫。 不过,它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厉鬼。 此刻的它完全湮灭了神智,凭空暴起的阴气围绕在周身。 女鬼朝天发出一声阴啸,那啸声直穿耳膜。 王顺又爆喝一声,打断了女鬼的阴啸,他纵身一跃,竟直接冲进院子中挥拳向女鬼而去。 拳未至,空气中竟擦出了火星! 我惊骇的看着,这是纯阳罡气与凶灵阴气激烈碰撞的结果,就好比是热油倒进水里,立即就会迸溅一样。 女鬼露出骇人狞笑,阴身突然化散开来,向王顺包围而去。 这一拳没能直接击中它的阴身,虽然只是擦中了凶灵的身体,但也只是这么一擦而过,竟打的一小团浓郁的阴气如黑烟一般蒸发了! 此刻女鬼突然出现在王顺身侧,它挥起鬼爪,一把向王顺肩头抓去。 王顺的衣服被抓成了碎布条,肩头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血肉外翻,腥黑色的血不住向外流。 我心里大惊,一股恐惧涌上心头,这凶灵以死煞之气腐蚀了王顺的伤口,这种伤口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很快煞毒就会扩散到心脏,人就必死无疑了! 王顺吃痛闷哼一声,他咬破舌尖张嘴喷出一口舌尖血,溅了那女鬼满身,它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被舌尖血沾染的阴身不停蒸腾,化为黑烟。 凶灵女鬼赶忙后退,那惨叫声,就好像受到了蚀骨腐心般的痛楚。 我看到机会,咬着牙想冲上去帮忙。 王顺头也不回地大吼:“别过来!老实在三师灵位下待着!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第二十四章 传承 凶灵受到重创,这是个机会! 我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帮他! 王顺右臂已经废了,他左手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一个八卦盘,一口舌尖血将八卦盘染的血红,口中不停念着咒文,那八卦盘竟浮在王顺手掌之上,幻化成了一只火焰神鸟。 那火焰神鸟煽动翅膀迎风便涨,很快就如三米高,向凶灵直冲而去。 火鸟撞到凶灵阴身,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浓烟四起,透过黑色浓烟看那女鬼整个化成了火人,爆炸使它四肢断裂,满地残肢,那痛苦凄厉的惨嚎不绝于耳。 我惊喜看着这一幕,成了? 可王顺的神情却凝重无比,因为他比我要清楚,凶灵远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消灭的。 “哈哈哈,玄阴派借三神之法,果然厉害!王顺啊王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还真叫你修成了此法!” 是姚明轩的声音! 这姚明轩果然也来了,毕竟他是鬼灵的主人。 王顺看着周围冷冷说:“你如果有种,就自己现身滚出来。” 姚明轩轻蔑回应:“我对你没有兴趣,还是让这凶灵陪你玩玩吧!” 寥寥几句对话,就看出此人玩弄戏谑心思,就好像他做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玩玩而已。 这也表明,他压根就不惧王顺,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把王顺放在心上。 就单单是姚明轩炼出的一只鬼灵,都已经让王顺难以应对,而姚明轩本身的道行修为,又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两人对话之后,浑身烧起青色火焰的凶灵,地上的残肢如吸铁石般飘回到它身上,组合起来,它嚎叫着再度扑向王顺。 王顺单手捏出地阳诀,口中暴喝:“石灵镇宅,诛邪伏灵!” 门外两只石狮此刻被地气汇聚于身,自成灵性,爆发出一声威猛狮吼,这一声吼震的女鬼身体一呆,原本无形的地气此刻竟缠绕在了女鬼阴身。 它愤怒尖叫,挥舞鬼爪将缠绕的地气撕了个粉碎。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凶灵这么厉害,石狮伏灵之法对付厉灵时的女鬼还轻而易举,可如今竟然不堪一击么? 而王顺趁着女鬼被困那短短时间,已经向女鬼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拼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再畏缩迟疑,恐怕就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看出了王顺眼中的决意,那鬼爪抓在王顺背上哧啦数声,在王顺身上留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王顺这一拳,纯阳罡气形成锐利拳锋,轻而易举贯穿凶灵阴身,那女鬼的身体在这一刻爆散无形! “凶灵被消灭了?” “顺叔,二大爷,你太牛逼了!” 我和文博狂喜大叫着,冲向院子中的王顺,而王顺此刻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他一动不动,僵立在那里。 等我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才发现王顺身上数道黑气缭绕。他紧闭着眼睛,脸上神情痛苦不堪,似乎在斗争着什么。 我愣住了,不敢叫他,更不敢碰他。 我看着他,心中害怕,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每一秒都很煎熬。我只能寄希望于王顺的道行,焦急等待着他。 随着时间流逝,王顺身体上的伤口开始逐渐腐烂,流出腥黑血液,甚至出现腥臭的气味,这是死煞气腐蚀王顺血肉的结果,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入心脏。 这么下去的话,不用女鬼动手,王顺就已经必死无疑了。 这时王顺突然开口问:“周游,还记得那天我教你的玄阴禁术么?” 我赶紧点头说记得,那天王顺教我的是一张符,以人之精血为祭作画,虽是禁术,但是必修,用作压箱底的手段。而这符,名为祭血阳罡降魔符! 人们常说三魂六魄,所谓“魄”便是肉身之魄,而人之精血更是蕴含着血气精魄,以精魄血祭,可想而知此符的威力! 王顺双目紧闭又说:“凶灵煞根此刻就在我的身体中,它想吃了我的三魂六魄提升鬼修!哼哼,不自量力,我玄阴派弟子岂是等闲之辈,想吞我的精魄,刚好借此机会彻底灭了这凶灵!” 我赶紧问王顺该怎么做,就听王顺说,用他精魄血为笔,以地为符纸,作祭血阳罡降魔符! 我彻底僵住了! 以王顺的精魄血祭,必然能够灭了这凶灵,可这也就意味着王顺也会死啊! 王顺却笑着说,道门弟子与邪魔斗法,又怎么会怕死? 我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凶灵阴身都被他给打散了,怎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难道就没别的法子吗?你本事这么大,肯定有别的办法的!” “我已经被阴毒死气攻心,就算不这么做我也活不了,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王顺唉叹着说:“玄阴派传到我手上,算是彻底没落了,我王顺真是有愧于列位祖师的在天之灵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快想想办法啊,难道你想就这么死了吗?” “周游!” 王顺没理会我的话,反而大喝我的名字。 “我在!” “我以玄阴派三十三代掌派宗师的身份,正式收你为三十四代传承弟子,你可愿意?” “我愿意。”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王顺在留他的最后遗言。 与这凶灵同归于尽,是王顺的决意! “你要守护好玄阴派,将他传承下去!道门玄阴派的传承,不能断绝,尤其不能断在你我手中!” “我记下了!” “身为传承弟子,不得持法自傲,为祸乡里!” “是!”我眼眶泛红,郑重回答。 “那就好!徒弟周游,还不快行拜师礼?” 听到王顺这么说,我强忍眼泪,三跪九叩向他行拜师大礼,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 王顺露出欣慰笑容,玄阴派终于有了传承弟子,这算是了却他毕生遗憾,虽然没能将玄阴派发扬光大,但总归是延续了下去。 王顺此时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眼里一片血红,几缕黑气如毒蛇一般游荡。 “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画符吧!” 王顺神色决然,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抹掉眼泪,用力咬破食指,以鲜血勾画,片刻过后在小院地上作成了祭血阳罡符。 王顺怒目圆睁,口中喝道:“伏魔灭灵!” 符文红光大盛,隐隐有几分炽烈刺目。 我耳边听到凶灵惊恐的惨叫,眼中王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萎靡,生命烛火渐渐消逝,最后化为了一具枯尸。 我看着枯尸上安宁祥和的笑容,再忍不住眼泪,跪倒在王顺身旁。 第二十五章 离开 师父王顺死了,以生命为代价,消灭了凶灵。 这值不值得?我认为是不值得的。但我知道,身为道门玄阴派传承弟子,这是义不容辞该做的事。 我在王顺的尸体旁跪了很久,任凭眼泪不停流出来。 后来秀花和村里其他人赶了过来,当她看到王顺尸体时,失声大叫,她眸子中的泪水几乎一瞬间落下。 我简单告诉他们了经过,村民们发出一声声摇头叹息,秀花哭着,她不肯就这么算了,连夜带着南村村民搜索姚明轩的踪迹,追杀这个师承道门的败类。 这场追杀,注定无果而终。 那姚明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即使南村村民施展奇术,可仍然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姚明轩再次人间蒸发了。 深夜,我和秀花将王顺装殓,秀花始终面无表情,她的眼睛里却有着沉重的悲伤。 王顺死了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南村。 许许多多的村民来到这个小院里,虽然曾经各派系传承间有各种各样的仇怨,但任何与邪魔斗法而战死的人,都值得所有人奉上自己的敬意,因为正是这些奋不顾身守护传承的人,维护了道门的正道尊严。 这一夜,我和秀花守着棺椁,文博跑上跑下招呼着来来往往的村民。 她始终一言不发,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文博总是给她递纸,偶尔拍拍我的肩膀,我心中悲伤,也没心情说些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村民们为王顺布置了灵堂,带来了纸扎车马,这都是村民自己家做的,在他们看来也都是应该做的,毕竟大家同属道门的传承,要是真论起来,祖上说不定还是同一位祖师。 他们缅怀悼念一番,上了三炷香后离去。我守在灵前,向他们一一道谢。 头七回魂,也就是说要守灵七天,秀花也一直陪着守了七天,这七天里她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就连饭都没怎么吃。 王顺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七天之后,出了殡,就下葬。 整个南冥村的村民出力很多,这是南村对于捍卫道门尊严的传承弟子最高礼待。 按照村里老人指点,王顺被葬在了南村的祖坟中。 这祖坟并不是专属某一个家族,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葬进去的,村里道门传承弟子若有大贡献者,死后才能葬入这南村祖坟之中。 我心里苦笑着想,师父啊师父,你生前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死后会受到这么高的待遇吧? 想着想着,这滋味更加苦涩。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是秀花隔了那么多天后,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说:“我会想办法找到姚明轩,然后杀了他!” 秀花认真看着我,摇头说:“你如果现在去找他,就是等于送死。” 我握着拳头说:“但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当然不会这么算了,但不等于现在要去送死!”秀花抹了把眼泪接着又说:“你是玄阴派三十四代弟子,身上有着传承门派的责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报仇可以,但不在这天两天。”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秀花直接打断了我。 她告诉我说,现在我的处境比之前还要危险,那姚明轩明显是冲着玄阴派的传承之物来的,不说我要去找他,说不定姚明轩还会主动找上我。 我一心想报仇,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姚明轩想要的是《玄阴术数》,所以他迟早都会找上我,他会杀了王顺,同样也会杀了我。 秀花的意思是让我先藏起来,这南村并不如想象中的安全,姚明轩更是比想象中的要厉害,所以想报仇,一切还得等我有了实力再从长计议。 我问她有什么想法,就听秀花说她会去找姚明轩的踪迹,摸一摸这个人的底细,等有了报仇的把握时,再找我计划,然后杀他为王顺报仇血恨。至于现在,秀花让我先回城里的家避避风头。 我心里有些生气,师父王顺都这么死了,自己竟然还要躲着藏着? 秀花凶狠的骂道:“没有实力,你还想报仇?你凭什么?凭你那一张嘴吗?那姚明轩动动手估计都能杀了你,你拿什么报仇?” 我被秀花说的哑口无言。 秀花骂过我之后,神色变暖,她说等她查清楚姚明轩的动向底细,到时候会跟我联系,而我现在最好立即回城里,只有好好修炼术数,才有报仇的能力。 面对她的安排,我无可奈何,只能照做。 秀花手脚很利索,走进屋子里很快就帮我收拾好了行李,她把王顺挣来的五万块钱给了我三万,她自己留了两万。 我看着房间里王顺的东西,问她这些我能不能带走,尤其是那三师灵位。 可秀花瞪了我一眼,问我带那些东西干嘛,需要的话回头自己做一个就是,这本就是无名牌位,真正的祖师是供奉在心神灵台中的。 一切收拾妥当,秀花带着我和文博悄悄离开了南村。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就这么走了,而且是在王顺刚刚下葬的时候。 分别时,我让秀花自己多加小心,有消息就立即跟我联系,秀花点头笑着,说不用我这个小兔崽子管,她让我放心,一有消息就会联系我的。 文博开着车,我坐在副驾,看着秀花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第二十六章 收徒 文博开着车,我坐在副驾一言不发。 “顺叔死了,你以后怎么办?”文博打破了此刻凝固的气氛。 我手里握着古书,回答:“回家自己修炼呗,还能咋办?” “还修道吗?”文博又问。 “修,怎么不修?不修对不起王顺,对不起奈青!”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情,握着古书的手更用力了些。 “奈青是谁?” “你以后会见到的!” “周游,我能拜你为师吗?”文博开着车,小心翼翼的问。 “为什么?” “人通常有许多看不清的事,我选择用数术看清。”文博说着,我看着他的神情坚定,心里有些复杂。 虽然我比文博还希望这件事能成,但王顺刚刚收我为徒,我学的东西不多,怎么教他? 心理斗争到最后,我还是同意了这件事。只差一个拜师礼,文博就真成了我道门玄阴派第三十五代传承弟子。 想想这半年时间里,最令我悲恸的是师父王顺的死,最受打击的却是秀花,我不知道她要怎么做,又要做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的远远的不被人找到。 我决定不回城里的家了,而是去乡下爷爷家——北村。一是方便修行,二是让那些人彻底找不到我。 这让我很气愤,气愤自己没用,可也让我很无奈,无奈自己的无能。 像秀花说的,只有好好修炼才能替师父王顺报仇,也只有好好修炼才能够救奈青。 想起奈青,我心情复杂,或许连奈青都会嫌弃没用的我吧? 衣服内的青铜戒指这时散发出温热,这感觉像是奈青的柔情,我勉强露出一丝丝苦笑,我知道这是奈青在安慰我。 车在颠簸,天色擦黑的时候,我们才赶到了北山附近的乡镇。 下了车,文博就猴急着要给我行拜师礼,我说急什么,先吃饭,回去再说。 乡镇距离山村有十几公里远,山路难走,经常要绕道爬山,不能开车,只有走路,少说也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爷爷家。 我们随便在镇子上吃了些东西,趁着月亮的夜色赶回山村。 茫茫山野,渺无人烟。 我们两个人走在山路上,像游荡的孤魂野鬼,提着手电筒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山林里除了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寂静的令人心慌后怕,偶尔有一阵打着旋的阴风刮过,吹动树枝摇曳作响。 我告诉文博只管走自己的,不要理会,也不必理会。 人有阳关道,鬼有黄泉路。 山林里从不少孤魂野鬼,它们都是枉死在这里的人,只要不化成鬼灵,就没有能力害人,一般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也犯不着特意为难你。 文博将信将疑走着我后面,我彻底放松,双手抱在脑后悠闲带路。 这条路,其实我也不怎么熟悉,小时候跟父母走过几次,长大也没怎么来过。虽说也不少跟着爸妈来看爷爷,毕竟我才十几岁,话虽这么说,真数起来哪有那么多次? “周游,还有多远啊?” “快了!” 我关了手电筒在黑暗中仔细找着远处的光——再往前走,山脚下就是北村! 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有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不能再一股脑的跑了。 我让文博稍作歇息,再接着赶路。 这里视野极好,如果不是黑夜笼罩,肯定望山见水,刚好能俯视整个北村,如果出了什么动静,我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周游你看,现在也没事干…”文博小心翼翼暗示我。 “干啥?”我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想推脱一会,但压根拗不过他,他把手电筒塞给我,然后“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三跪九叩之后,文博恭恭敬敬叫了我一声师父,我有点别扭的应了一声。 歇息之后,我们又踏上下山路。 文博一路蹦蹦跳跳兴奋的跟着我,我沉默的一股脑往前走,脑子里都是王顺的遗言,我拜师的场景。 说实话,还真是很不适应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师父,我突然有点理解我自己的师父王顺了,他为什么先给了我《玄阴术数》,但直到临死前才真正收我为传承弟子,也许…他也不适应,或者说根本就没准备好当师父。 他那么吊儿郎当,却唯独在我面前正经严肃,想来其实他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吧? 我们一路走着,我把那天王顺没有教完的“小六壬”趁着走路的间隙给他说了个明白,就算是我作为师父给徒弟上的第一堂课。 “我会了,我懂了!”文博更高兴了,在这寂静山路上肆意呼喊了两声。 我神情有些复杂,但没说什么。夜色遮住了文博的视线,他看不到我嘴角那一丝苦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终于到了村子里,我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爷爷家,却发现有什么不对… 第二十七章 中秋 当我们到爷爷家门口,脚步就顿住了。 院门没关,家里死一般寂静,我几乎是颤颤巍巍的走进大门,可眼前这一幕,令我整个人都发抖了。 虽然没有开灯,但堂屋里我清楚看到了一个棺材。 这是爷爷前两年就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本意是冲喜,添福增寿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虽然隔着看不到棺材内部,但我能明显感觉到,爷爷此刻就躺在棺材里。 我一步步走到屋外,驻足望着家门小院,我还清晰记得小时候跟父亲和爷爷生活的日子,还记得放学回家吃的每一顿热乎饭… 文博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不愿理会,根本提不起说话的精神。 他最终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 “你在家歇息着,我要出去缓缓…”我把《玄阴术数》塞到文博手里,并叮嘱他千万保管好,可以学些简单的术数。 我出门直奔来时路上的土坡,靠着一个坟包躺下,欣赏这山中夜色。 一轮恬静皎洁的月亮划分开夜色天空,漫天星光成了它的点缀。往常在城里注意不到,如今躺在山间土坡倒是没法忽略这月圆夜色了。 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二点,日历显示九月十号中秋节。我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微闭起双眼,曾经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眼中。 我一直是个闷葫芦,不怎么说话,也学不会表达,性格在旁人眼里算是古怪,带过我的老师和大人都说我从小性格内向,心思重,聪明不用到正道上。 小时候总跟我爸吵架,他脾气也暴,吵着吵着就成了皮带炒肉。我当然不愿任人摆布,一言不合离家出走,结果总是被半夜抓回来吃皮带炒肉。 爷爷在的时候,偶尔会拦住我爸,让他讲道理不要动手。我只觉得假惺惺,毕竟有些时候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小报告才导致我挨揍。 我总想着逃离,结果逃着逃着,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学校离家很远,跟爸妈的关系逐渐缓和了不少,随着时间慢慢和解了。当我开始习惯这种日子的时候,我爸却突然离开了人世。 莫大的悲痛充斥心头,而我却没有时间缓冲,被卷入了另一场混乱的保命之旅。 而王顺的出现让我好像弥补了对我爸的亏欠,我爸曾经教我各种技能,我不愿意学,总是跟他吵架,直到王顺的出现。王顺跟他一个性子,一心想着多教我一点,从做人到修行,无一不是认真教我。我学不会,他就吹胡子瞪眼的骂我几句,然后气的坐在小院石台阶上抽烟。那场景,像极了小时候的我和他。 可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 我父亲用生命换了我的醒悟和我们一家的和解,也最终以生命让我见识到了生与死,以及人情世故和那些不该我这个年纪接触到的人情冷暖,提前适应了社会和人性。 我怂恿王顺算的那卦,也说明了一切。虽然他以身斗法,牺牲生命,但他了却了一生的遗憾——玄阴派有了传人。虽然也没有教我多少,却在最后用生命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如此想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又能否不让他们失望? 今晚的月亮好像长了尖刺,扎的异乡人心头生疼。眼皮有些沉了,我翻了个身,侧靠着坟头土包,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睡醒之后,先眺望了眼北山,初晨阳光照耀下的山村,仍旧有些沉寂。 我回到爷爷家,走进里屋看文博睡的香甜,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拿过《玄阴术数》,回到堂屋一页页认真翻看着,虽然现在看书有点临时抱佛脚,但也比不看强,想要杀那姚明轩,就必须要做好十足准备。 自从那天师父王顺正式收我为弟子后,这本传承之物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这感觉有点像是,它突然认同了我的身份。 比如渡三魂之术,借三神之法,这我都是知道的。 像师父王顺的修为,施展借三神之法能够力敌凶灵而不败,如果不是凶灵太过厉害,而王顺又因回魂透支了精气的话,也许不至于会跟它同归于尽。 当然,这些我还运用不了,也没有那个修为。 不过有一种术数吸引了我的注意,五行空灵术,我突然想起师父王顺手上燃青火的术数,按照书上所讲,那就是空灵火,而且这五行空灵术是玄阴派必修的术数。 空灵术共有五行法门,五行法门各有其长,但区别还在于术者的运用。 “周游…” 里屋传来文博的声音。 “我梦到你爷爷了…” 第二十八章 阴师 时间一晃几天,文博向我请了个长假,说要回去看看家里,他爸生了个妹妹,他还没见过。 文博走后,我终于有了机会,鼓足勇气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山间老槐树下,我抬手施展玄阴禁术。 戴在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凭空飘起,一股暗劲扯断了穿在其中的红绳,我屏住呼吸,用尽力气从中剥离出一个魂魄,我一边施法,一边使劲想要看清她,可那轮廓分明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白狐狸被这股莫大的力量从青铜戒指中剥离了出来,它立刻灵巧一跃,魂身附在了老槐树中,不见踪影。 奈青… 原来你真身是只狐狸么? 我屏息凝神,丝毫没有懈怠,继续施法。不过即使完成了剥离之术将奈青本身从戒指中剥离出来了,日后她也仍然需要一个栖息之地,而这青铜戒指无非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还有最重要的两步——灭其封印,聚阴凝魂。 解开这青铜戒指的封印不算难,我手中使出暗劲,巨大的压力形成气流压缩在青铜戒指四周,它们逐渐收紧,直到发出一声闷响,这青铜戒指里的封印就算是去除掉了。 解开封印,我站在槐树前开始施展聚阴之法,取出黄符,手中掐诀,口中念咒,就在我施法时,整棵槐树突然发出簌簌声响,枝桠和槐花迎风摆动,像是孩子般在恐惧的瑟瑟发抖。 “固!” 随着我一声低喝,手中黄符自燃起火焰。 我掷出黄符,符纸以极快的速度燃成灰烬,而那飘渺烟气氤氲不散,一股股阴气自槐树而生,聚集而来。 白天阳气炽烈,鬼魂难以现身。 然而在槐树下就不同了,槐树遮阳聚阴,能够为阴魂庇护阴身,所以鬼魂才会喜欢在槐树上寄身。 白狐狸吸收了飘渺阴气之后,渐渐化成了那个我熟悉无比,日思夜想的绯红曼妙身影。 “周游…” “好久不见!” 她冲我浅笑着,我用力想要挤出一抹笑容,却眼前一黑,跌倒在树下。 等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次日下午。 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奈青坐在我身边,手里端了碗汤药,看来是刚熬的。 “醒啦?”她嫣然笑着,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魅惑。 “嗯。” “快趁热喝了吧!”她一手扶着我起来,一手端着那碗汤药,然后一勺一勺喂到我嘴边。 我乖乖张嘴喝了,可那汤药实在是苦,它触碰到舌尖,包裹住了味蕾,那苦涩滋味瞬间在我嘴里爆炸开来,我抬头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把她逗的咯咯笑。 我喝过汤药,道出了心中疑惑:“原来,你是只狐狸啊。” “听过聊斋吗?”她笑眯眯问。 “听过一点,你是…”我摸摸脑袋,更疑惑了。 “我?” “人家就是狐狸精啊。” 她把我壁咚在床头上,凑近我满是紧张的脸。 她气息如兰,眼眸视线温柔如水,充满了绕指的柔情,她贴近我脸颊浅浅轻吻,又在耳边靡靡道:“周游,别害怕,姐姐想嫁与你,你说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感觉如何,青铜戒指的封印已经解除,现在她仍然可以寄居在此,不受禁锢。 她轻哼一声,显然对我转移话题的做法很不满。她说不错,不过伤到了魂魄,毕竟是我第一次施展此法。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又贴近轻吻了我的唇。 梅开二度! “真可爱。”她舔舔嘴唇,媚笑着目光落在我身上。 奈青拉着我到小院里指挥我坐下,抓紧时间调息打坐,恢复施法损失的精魄气,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枯坐着,不知不觉,夜色近半。 我徐徐睁开眼睛,绵绵若游丝地呼吸渐渐变得正常,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我感觉精神确实好了很多,但身体精气只恢复了小半,还有一些体虚的疲惫感。 “周游,打坐需要运气调息,你太浮躁,学不精通。”奈青微皱眉头,认真的说。 “我就照着书上瞎练的,有用就行,哪还管精不精通?”我苦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有很明显的差异,不然的话,你现在身体精气的损耗早应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那该怎么练啊?” “以后再教你,周游,施你们玄阴派的空灵火术数给我看!” 我磨磨蹭蹭半天,才终于勉强在掌心燃起一团青色火焰,甩手一挥,那青火激射出去,落入山林中穿过树木草丛,渐渐熄灭在空中。 “倒是还算看得上眼,进步真快!”她欣慰笑着,弄的我有些害羞。 “有人来了!”她飘身到我背上,撑起那把油纸伞。 顿时,整个村里鸡鸣犬吠炸开了锅,一阵黑雾笼罩了北村。 “这是什么?” “别说话!” 她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几个黑色斗篷脚踏草鞋的人影从小院门口走过。 她说,这是阴兵。 她还说,在这油纸伞下,神鬼不能发觉我们的存在。 村里恐怕来了个难以对付的阴师作恶,触碰到了北村大师下的风水阵法,才引来了这些阴兵。 所谓阴师,就是对像我们这类道人捉鬼门的称呼,当然,这其中还包括各种风水类江湖上的奇人异士。 我们一动不动等到阴兵从门前走过,才长出一口气。 “这个阴师…我们要做点什么吗?”我哆哆嗦嗦问。 “宰了他!”奈青邪魅笑着。 第二十九章 斗法 我背着奈青一路跑着,在村里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那些阴兵。 她用心神之念在我脑海里告诉我,不用急着动手,只管看着就好,如果阴兵不敌再出手。 村后那一片坟地里,几位阴兵将一个男人包围成了一圈,那男人裹着一身黑色斗篷,草帽遮住了眼睛,却不难看出他嘴角的一抹笑容。 “小乖乖,别急,这就是为你准备的!我马上就放你出来,让你吃个痛快!” 鬼影附在那人身体里,阴气围绕在周身若隐若现。 那几位阴兵手中凭空出现三叉戟,相互没有任何交流,同时长啸着向那人发起攻击。 那阴师身上的厉鬼逐渐成形,一股浓郁的阴气涌出,他终于将厉灵从身体里释放出来了。 我看着从他身上骤然出现的厉灵阴身,一瞬间浑身冒起冷汗,这厉灵是个诡异的巨婴,足有半人高,诡异的扭曲,那不成比例的样子就好像被缝在一起的肢体! “好孩子,快去吃吧!” 阴师宠溺神情望着巨婴,就好像在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向阴师冲去的阴兵像是木头人一般被禁锢在了原地,任凭厉灵逐个吸收吞噬,这一幕让我诧异不已。 “你学过风水,对吗?” “看看这结界阵位!” 我脑海中隐约听见奈青柔声问话,惊诧之余,我冷静下来认真观察着几人的位置。 这坟地,分明就是阴师提前布置好的结界! 由周围墓碑摆放位置和己身组成阴爻阵位,以阴兵站位和提前计算好的天地阳气划为阳爻,这是很简单的结界布置,风水书上有载。 阴阳运转,乃衍四象八卦,八卦相位乃具阴阳之属。 阴兵属阴,站不住阳爻。虽说结界阵位阴爻阳爻缺一不可,但当一方偏倒,另一方就会汹涌压过去,然后结界破碎无存。 这阴师,要的就是阴爻压阳爻的那一瞬间! 阴师笑声回荡在整个山间,厉灵身上阴气暴增,有一位阴兵瞬间爆散开来,化作黑色的阴气被厉灵吞噬吸收! 我呆呆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结界消失了,动手!”奈青在我脑海里提醒道。 厉灵咆哮嚎叫,就在这时,一道锐利破空的声音传来! 我使用空灵金术数,化了一把空灵金刀,狠狠刺穿了厉灵的身体,重创了煞根! 厉灵脸上痛苦至扭曲,凄厉的啼哭声音划破北山的宁静,惊的一片飞鸟从山林中扑腾飞起逃离这里。 我抓住了机会! 空灵金所化的空灵刀对于鬼灵来说,至坚无比,这一刀不但重伤了厉灵阴身,更重创了厉灵阴煞之气,这伤势足以削去厉灵八成凶戾! 我立刻飞奔向阴师,一拳向他面门而去。阴师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直到拳头已经躲闪不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被我这一拳整个人打瘫了下去。 我不慌不忙的向他再次走去,他挣扎爬起身,脸上一片青紫红肿,挂了一道鼻血。 “空灵金刀?你是玄阴派弟子!” “猜的不错,我是道门玄阴派第三十四代传承弟子,今天就为道门五派清理门户!” 阴师擦了下鼻血,冷笑道:“清理门户?你们玄阴派还真是虚伪到家了!看来,我要找的东西就在你身上!” 我一愣,又是为古书来的? 这时,阴身煞根都受到重创的厉灵发起狂,一位阴兵顿时就受了伤,阴魂差点没被打散。 即便是受到重创的厉灵,也仍旧不是一个阴兵所能抵挡的。 北山的乱葬岗,上演了阴兵打鬼一幕。 其他几个阴兵长啸一声,拼写重伤纠缠撕扯着厉灵。那厉灵本就受了重创,现在犹如被捆住下蒸锅的螃蟹,再也不敌这些阴兵。 阴师鼻青脸肿,可他嘴角仍然咧着笑,他睁着红肿的眼睛癫狂的吼叫道:“你伤了我的乖孩子,我要你死,要你们都魂飞魄散,要你们所有人都为我陪葬!”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这一刻我只想杀了这败类畜牲。 可这阴师最后都没有给我弄死他的机会。 像他说的,他不会入地狱,他也确实不可能入地狱,因为他最终不复存在了,就连魂魄都消散了干干净净。 阴师吼完那句话之后,双手突然掐诀。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群阴兵围攻的厉灵突然发疯一般冲了回来,厉灵并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着地上的阴师来的,我回过神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厉灵已经钻进了阴师的身体中! 阴师身体抽搐,血肉萎靡萎缩,渐渐变成一具干尸。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以自身精魄血肉饲灵,以三魂喂养,这个疯狂到变态的人,直到最后竟然献祭自己,让这厉灵反噬! 不论是什么样的鬼灵,一旦反噬其主,鬼修实力就会更上一个层次! 厉灵再强大哪怕几分,就会变成凶灵。 到时候别说是我了,恐怕这北山所有人,所有阴兵,都将死在这凶灵手中! 第三十章 百年前的事 我实在想不通,一个阴师为什么甘愿献祭自己给鬼灵吞噬,甚至是拿他自己的血肉精魄饲养鬼灵。 这让本来稳操胜券的局面瞬间变得凶险不少。 拼了! 我在掌心凝聚出空灵火,摊掌一推,火球涌向那阴师干尸,瞬间燃烧起的火焰甚至有半米多高。 我要逼它出来! 空灵火焰燃烧着阴师干尸,厉灵挣扎从尸体中钻出来,仰天长啸,在空中飞舞着想要逃。 我手上掐诀,脚下猛然一踏大地,北邙山上的地气被我以虚灵土扰动,我化为了地气灵枢,口中喝出咒文真言,地气瞬间形成了无形囚笼,困住了想要仓皇逃走的厉灵。 这厉灵前突后闯,仍然不肯束手就擒。 我脸色发白,勉强维持术数,接连使用五行虚灵术,在加上之前维持了那么久的虚灵沙,如今我浑身的精气已经快要耗尽! 可如果让这厉灵逃了,那简直就是放虎归山! 我拼命咬牙坚持,但困住厉灵的地气正在渐渐微弱,照这情况下去,我很快就会因为透支精气而昏厥,而这厉灵也就要逃走了。 我意识模糊之际,一袭红衣出现在我眼前,她一手持镇魂木,施法借地气困住厉灵,将厉灵推到镇魂木旁边,镇魂木仿佛带有着吸力一般,瞬间将它吸了进去! 她从我随身布袋里摸出几张破煞驱邪符,贴在了镇魂木上。 动作飘逸娴熟,行云流水。 镇魂木起初还剧烈抖动,但就在她贴上符纸之后,镇魂木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我彻底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把这厉灵给捉住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 我感觉眼皮好沉,意识在渐渐模糊,天地都在旋转,我再控制不了身体,仰天倒了下去。 “周游…”耳边是奈青的柔声叫喊,绯红身影转身想要接住我,而我的意识也停留在了这里,眼皮彻底闭上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 我躺在爷爷家我的房间里,奈青坐在床边,双眼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醒啦?” 我有些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抱着双手枕在脑后,又闭上眼睛。 “别睡了,我们回家!” “回城里?” “嗯!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带我去趟祠堂。” “为什么?我不想回,闹心!”我翻了个身,侧躺着用枕头把脑袋包裹住了。 “想听听接下来的任务吗?” “不想!”我捂着枕头,使劲闭着眼睛。 “乖,喝杯茶,我慢慢说给你听。”奈青悦耳笑声传来,逗的我心里直痒痒。 你奈青… 非要撩拨我是吧? 非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男人风范是吧? “你是不是想多了?”她狐疑的歪着脑袋问我。 “没…没有…”我脸一红,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继续说:“你说嘛,我听着。” 她轻笑着,与我娓娓道来。 就在昨天,阴师厉灵出没,奈青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己身法力受到了禁锢。 我们当时并不在结界之内,阴师也根本没有发觉我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是这里的问题,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装有奈青妖身的铜棺被人动了手脚。 奈青是个修炼千年的青丘九尾妖魂,而至于生前的事,她也记不得,只知道铜棺里的是她生前的妖身,她也曾经想要打开铜棺寻找前世的自己,可那铜棺不知被哪位高人下了封印,根本没有人能打开。 说起百年前的事,祖祖爷爷和王顺祖上同属道门五派玄阴派弟子,是同门师兄弟,也更是拜把子的结拜兄弟,师父是人称南冥道人的能人异士,那一年川省某地魔灵返阳出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魔灵,所谓返阳就是借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童子夺舍重生。 夺舍重生就意味着再世为人,彻底脱离了鬼神之属,成了世间纯粹的人形恶魔。 魔头出世,赤地三百里,连年干旱,民不聊生。 道门五派召集所有掌派宗师前往消灭魔灵,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各派不但掌派宗师陨落,就连跟随的精英弟子也都葬身在了那里。 这是一代传承的灭绝,道门五派被彻底伤了根基元气。 玄阴派本来就是道门五派的第一大派,降妖伏魔自当义不容辞,在这一战中耗尽了家底,师父和诸位师兄全都死在了那里,而魔灵到底有没有消灭,至今都还没人能够确定。 各派有很多弟子在那一战中都失踪了,就连尸首都找不到,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尸骨无存。 而我祖祖爷爷和王顺祖上逃亡途中,险些死在邪魔手中,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红衣的女人持刀出现,才救下了他们。 这女人正是奈青。 而这件事在六派之中,被称为断法时代。 传承的断绝,对道门五派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因为传承术数法诀历代口口相传,师父和精英弟子的死去,也把大多核心法诀一同带进了棺材,这是一切祸端的开始。 而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去祠堂装有奈青妖身的铜棺,不论怎样,都必须确认它完好无损,毕竟这直接关系到奈青性命,和我们的命运。 第三十一章 纸人 祠堂里,奈青催促我挖了最后一铲土,可还是未见铜棺的踪影,她失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是祠堂灵位旁的角落里,铜棺本埋在砖瓦之下,可现在却不见踪影,哪怕是这最后一铲土刨出之前,我们都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执着。 奈青失落的耷拉着脸说:“怎会不见了?要说有人来偷,可我一点感应都没有啊!” 我把她搂到怀里安慰道,别急,祠堂附近的人家不少,我去问问,肯定有线索! 奈青那么强势的女人,此刻都失了以往的脾气。 在绕过祠堂的路上,我找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看样子没到二十,年纪与我相仿。 我们赶紧追上他,也许是看到我手里的古书,男孩有些哆哆嗦嗦,半天只顾打量着我,好像有什么动作,他就要立刻拔腿跑掉。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对,我住在…” “昨天这里的祠堂有异动吗?”我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 只要在附近就好! “我说了,你相信我吗?”男孩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之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有两个纸人进了祠堂。” “我和爷爷在村头寻摸过一阵,在地上看到了一条棺材拖拽过的痕迹,沿着那痕迹趁黑追过去,现在想来我都觉得诡异后怕,我们看到是两个纸扎的纸人儿在拖着铜棺在走!” 我急忙问:“纸人?你确定吗?真的是两个纸人儿?” “不会错的!就两个纸人儿!”男孩回想当初,仍觉得心有余悸:“我和爷爷遇见了这种玩意儿,哪里还敢再追,只好就这么回来了。” 纸人附灵,这是折纸门的手段! 我皱着眉头,想不通怎么还会有折纸门插手,这些个纸匠偷奈青的铜棺干什么? 男孩指着远处的空地,比划着告诉我,那天夜里就是在这儿,有两个纸扎的纸人儿拖着铜棺往林子里走。 虽然那夜天很黑,但很明显能看出来纸糊的身体。 让我奇怪的是,我还是个孩子,就算是他们知道我和玄阴派的关系,也犯不着为难我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孩,而且奈青跟玄阴派没什么关系,折纸门不可能会是因为传承术数的事偷走了铜棺! 可如果不是奔着《玄阴术数》来的,折纸门偷铜棺能有什么用? 我皱着眉头,顺着男孩所指的方向往林子里走,这片山头很大,树林茂密,即便是知道纸人往这边来了,也没法知道它们究竟把铜棺拖去了哪里。 看了一圈,我无奈放弃。 奈青的铜棺对她而言很重要,必须要找到,只要有机会,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跟上来问我。 “周游!你叫什么?” “我叫袁泽希!正巧今天烧饭比较多,中午一起来我家吃饭吧,这祠堂附近很少来人,我奶奶喜欢热闹,尤其是有你我这样的道人,她肯定和我们很聊的来。” 袁泽希,这名字很耳熟。 我道了声好,听袁泽希给我指了村口一户正冒着袅袅炊烟的人家,说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他。 袁泽希走了,我唤出奈青,问接下来怎么办。 “以空灵木展开山灵异象,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不过,我可施不了你们玄阴派术数。” 奈青倒是点了我一下,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默运术数要诀,以空灵木引动附近山林,追溯那一夜所发出的事。 果然,异象出现了! 附近树木和枯草不停抖动,不大会,竟在树干上印出了模糊的影子,我仔细分辨那怪异的影子形象,不是纸人又是什么! 我抹掉额头上的虚汗,这空灵木术数对精气的损耗不小。 沿着树木草丛出现的踪迹,我一路追踪过去,七拐八绕,最终穿过树林,来到一条河边,而那追踪痕迹到这儿消失了。 我左右看看,没有过河的地方。 要么纸人拖铜棺下了水,这明显不现实,能下水的纸人就不叫纸人了。 要么,就是纸人设法过了河! 可我哪有法子下水,就算下得了,那水里有没有东西也很难说。 我看了一会儿,决定先回村里。 返回村里时,已经过了晌午头。 赶巧在村口遇见了出来找我的袁泽希,我和奈青就跟着去他家吃午饭。 进了门,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灶台前忙活,那是罗奶奶,是袁泽希的奶奶,也是我爷爷的世交。 罗奶奶很高兴能见到老朋友的孙子,看到我也是愣了几秒才认出我,一边笑着唤了我一声,一边拍拍袁泽希的脑袋,笑骂着说你俩还真有缘分。 中午是罗奶奶做的拿手菜,特意割来几斤五花肉招待我们,还炖了一只老母鸡,说是看我和奈青那么瘦,以后怎么掏力干活。 老旧的液晶电视播放着小马宝莉,饭肉飘香显得是那么温馨。 怪不得袁泽希这名字听起来是那么耳熟,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 第三十二章 遇水灵 我们在袁泽希家吃过午饭,听罗奶奶说会儿过往,她就去睡午觉了,奈青回到青铜戒指里,剩我和袁泽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也是道门的人?” “我妈是老师,我爸在别村,我只是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偷偷和村尾的奇人异士学过一段时间,不到火候。”袁泽希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道。 “属于哪门派别?”我追问。 “江湖上人不分派别,只是个风水弟子。怎么,想拉我入伍?” “你愿意吗?” “我更想要自由,而不是受师承禁锢。”他淡淡的说。 我深知与他不一定同路,却还是可惜有缘无分。 “又没说完全不可能。”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继续说:“如果给我一个心甘情愿跟随你们的理由,那也不是不行。” “比如?” “与天斗法,拯救苍生!” 我在心里默骂了一句中二,这老小子不愧是看小马宝莉的人。 天色渐晚,我带上布袋,准备去看看那河边有什么线索。 我摸着夜路向村头走去,一路上不停问着奈青关于铜棺的事,尤其是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路数,可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怎会安排的这么精密巧妙? 奈青也很是不解,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人是为她的铜棺而来的。 我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奈青,你的铜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会被封印着,又为什么会被抢走? 奈青沉默半天,没有说话。 我又问她是不是不能告诉我,就听奈青撒娇说:“呆子,我与你之间又哪有秘密可言!只是说出来,你可能也有些不信,我也不知道铜棺里具体封印着什么,我自化成妖魂修炼那一刻起,生前事都已经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我叫奈青,是个狐妖。” 听着奈青的回答,我惊诧不已。 “周游,你抱过我的铜棺,也见到了上面的封印符文,你应该知道其中利害!如果说,曾经有位高人击杀了我的妖身,并将之封印在铜棺中,那他是绝不可能放过我的妖魂的,但我的妖魂偏偏逃过了一劫,所以就连我都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前事很是蹊跷!” 我皱起眉头说:“这件事确实是很蹊跷!等我们找到铜棺之后,想办法打开它,或许就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奈青痴痴一笑:“你能有那个本事解开铜棺封印吗?” 我哼哼的说:“好歹我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玄阴派第三十四代传承弟子,那可说不准!” 奈青清脆的悦耳笑声不停,她又问我:“那敢问这位传承弟子,你迷路了你知道吗!?” 听奈青这么一问,我才反应过来。 山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鬼障之术,而我正在鬼打墙绕着原地走了一大圈。 我脸上一红,连说意外意外,没有注意。 我手中掐诀,默运虚灵土扰动山林地气,脚下一踏大地,地气涌动,顿时就破除了这障目的低级鬼障之术。 在往前走,果然很快就出了林子见到了那条河。 月光下,河流静静流淌,淡淡模糊朦胧的雾气笼罩河面,隐约露出倒映的水面月光,一切显得如此静谧宁静。 可在我的感觉中,一股股阴气自河底涌出,凝而不散。 河水属阴,一到夜晚,就会聚阳返阴,将白天收集的阳气返成阴气释放,所以夜晚水中最易出邪事。 我慢慢走向河边,感受到河流之下阴气极重,尤其是那股枉死之人的怨厉,只是在夜晚靠近这条河都让人感觉浑身发毛。 随着我的出现,身体阳气激荡了河中阴气,就像是磁体遇见了磁粉一样,凝而不散的阴气逐渐向我飘来,那股子阴寒透体冰凉,哪怕是衣服裹着身子都挡不住。 “呜呜…” 阴风卷起,随着风来的还有凄哭声,哀怨的有些渗人。 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已经吓破了胆子。 “周游,看样子,应该是个怨灵。” 奈青向我提醒,不过我也明显感觉到了这河中鬼灵的阴气。 “在水里…有点不好对付啊!” “你怕了?”奈青调皮的嘲笑:“怕了就赶紧跑吧!趁这怨灵没有出现,你还能跑的掉哦!”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脸红的向她解释,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鬼灵。 虽然有术数在身,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没底气。 “它出来了!” 不用奈青说,我也看到了。 那河中的水面突然飘荡起一个红衣女鬼,她只有身子没有腿,飘飘荡荡的在水面来回飘走。 一声声空灵凄哭,游荡在山间。 我忍着害怕,看着这一幕。 女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哀怨的哭声呜咽,让我心里直发毛。 突然,一双断脚穿着红鞋从河中出现。 那双断脚抬起步伐,向我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后面就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脚印。 河面女鬼停止在河面飘荡,她背对着我,可她的头一百八十度旋转,阴森森的苍白脸庞上青色的眼珠咕噜乱转,瘆人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刺耳阴啸从女鬼口中响起,她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向我。 “卧槽!”我惊呼一声,吓得不轻。 穿着红鞋的断脚越走越快,离我也越来越近。 第三十三章 苏娅 当时我心中第一个念头,说出来不怕笑话,就是快跑,死命的快跑,这他妈的太吓人了! 可是,越是被怨灵慑住了精神,就越是动弹不得! 奈青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大笑不止,她在我脑海中取笑着我:“看你这不中用的怂样,再不赶紧动手,那怨灵可就要拖你进水里了!” 虽然是嘲笑的话,但却真的令我心中舒缓不少,我深呼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神,在心中拜祭供奉的三师灵位,顿时诛邪灭魔的浩然正气存留心间,眼前这女鬼也不在像刚刚那么可怕了。 红鞋断脚走到我的身前,更往我的脚下走去。 看这意思,似乎是想让那一双断脚依附在我的腿上,拖着我入水,我手中掐诀,一团青色火焰顿时自掌心燃起,我摊掌一推,凝聚出的空灵火抛向它。 只是稍一沾染,顿时就像烈火遇见汽油,整个断脚都燃起了青色火焰。 女鬼怨灵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倏忽间,从河面上向我扑来,暴起青丝长发像蛇一般向我身体缠绕来。 我半握右手,以空灵金凝出一把空灵金刀,也不管什么刀法,胡乱砍着,将那头发斩成了数节。 发丝化成数道阴气消散不见。 这时怨灵也已经扑了上来,枯树枝一般的鬼爪向我身体抓来,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险些没有摔倒,不过终于是狼狈不堪的闪避过去了。 我确实感受到了怨灵的厉害恐怖,不再给这女鬼任何机会,手中掐诀,脚踏大地,以己身为灵枢扰动地气困住怨灵,我伸手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驱魔破煞符,当即就要灭了这鬼灵。 女鬼怨灵此刻终于露出了惊恐害怕的神色,可她根本无法挣脱地气的束缚,不停发出愤怒刺耳的嚎叫声。 “周游,别杀她!” 奈青及时提醒,我动作一缓,才想起来捉了这鬼灵还有用处。 女鬼跪倒在我面前,一边发出难听至极的哀嚎哭声,一边向着我求饶。 “闭嘴!” 我俯视着女鬼怨灵,沉脸暴喝一声。 女鬼怨灵被吓得浑身一抖,终于不敢再哀嚎了,但那哀怨的啜泣声却还在继续。 我冷声问:“你在这河中害人的命,还想让我饶了你?” 被我这么一问,这会儿就是这怨灵也终于是害怕了。 “法师,我冤啊!” “你冤什么?” “我是被人害死以后,弃尸河中的,我被河里的阴气困在这成了水鬼,找不到杀害我的元凶,所以我冤啊!”女鬼怨灵哭嚎着又说:“我也不想害人,可是我被困太久已经被阴气侵蚀了魂魄,这才会出现害人的命!这不是我本意,我真的冤啊!” 我眉头紧皱,看来这女鬼生前被人所杀,死后积怨又被河中阴气所困,才化成了一只怨恶鬼灵。 奈青在我脑海中说道:“其情可谅,但其罪当诛!她再冤,也改变不了她行凶害人的事实,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 我眼皮一跳,奈青的杀伐戾气不小。 我也理解奈青的意思,鬼灵就是鬼灵,害人性命这一点更是无可否认,不能免过。 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这是世上最浅显的道理,也是最直白的因果天道。 我又问起这女鬼怨灵的来历。 就听女鬼哭着说,她叫苏娅,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被人所害弃尸这河中已经有十多年了。 生前已经嫁人生有两子,对公公婆婆也很孝顺尊敬,怪就怪在苏娅所嫁的那位丈夫却是实实在在的乡痞人渣,他对苏娅看不上眼,经常对苏娅非打即骂,鼻青脸肿那是家常便饭,打到重伤卧床都有过好几次。 而打苏娅的原因,就是因为看不顺眼,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来苏娅丈夫的拳脚相加。 苏娅上有年迈二老,下有两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念及他们,苏娅百般忍受,哪怕是苏娅在得知她丈夫跟同村寡妇勾搭上了的时候,也依旧是默默忍耐。 苏娅的忍受,换来了丈夫与小寡妇的变本加厉,他们两个狗男女甚至当着苏娅的面搞破鞋,丝毫都不顾及父母和孩子。 苏娅恨极了他们。 但是看着膝下的儿女,她抹着眼泪把所忍受的苦都吞进心里,她只是想照料两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可是,天不遂人愿。 后来那男人一心想娶小寡妇,想把苏娅扫地出门。 苏娅哪里肯依,这一对儿女要是落在那小寡妇手里,哪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不可怜自己,但可怜孩子,她不怕死,但不能让那女人把她的孩子也害死。 那男人见实在摆脱不了苏娅,又找不到理由离婚,最终就联合小寡妇将苏娅用蒙汗药晕了,又用绳子勒死了她,最后弃尸在了这条河。 苏娅死后,魂魄被这条奇异的河困住了。 她不能离开,被困在了河底,常年被怨厉阴气侵蚀,这才积怨化成了怨灵,她虽然可以趁着夜中阳气返阳的时候出现,但却始终无法从这条河中逃离。 听完苏娅说完这一切,我心中叹息。 生前的遭遇,与死后的遭遇,冥冥中竟又有几分相像,这苏娅不能离开那个家,像极了她无法离开这条河。 我又问她,这十多年的时间里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可苏娅的回答却令我有几分惊讶,她说她从没有主动害死过什么人,死在这条河中的人都是被漩涡纠扯,最后溺死在河底的。 第三十四章 纸匠 “怎么,心软了?”奈青哼了一声。 “是有点心软了。”我苦笑回应。 “周游,你有没有想过,这怨灵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了你,那她迟早有一天都会逞凶,渐渐迷失?”奈青拷问道。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奈青,她今天遇见了我,不是吗?”我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处置她?” “我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掉她心中的怨厉?” “痴心妄想!”奈青嗤笑说:“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痴心妄想,我都想试试,因为就这么灭杀掉了她的话,我也有点于心不忍。 毕竟这苏娅都已经这么凄惨了,我哪还下得去手让她魂飞魄散? 不过,还是要等先问清楚铜棺的下落再说。 我又向苏娅问道:“这几天,你在这条河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苏娅想了想,瞪着眼睛不停点头:“有!我记得那个雷云密布的夜里,确实发生了一件怪事。” 我急忙问,什么怪事? 苏娅告诉我说,在那天夜里,她察觉到了河对岸有法师施法,半夜的时候,河边有两个纸扎的纸人拖着一副铜棺从树林里出现,驻足在这河边。 我赶紧又问:“然后呢?” 苏娅说,在那位法师施法的过程中,她始终躲藏在河中没敢露面。 两个纸人拖着小棺材来到河边,法师又折出了一条纸船,这纸船迎风便长,很快变成了一条乌篷纸船。 但是船才刚落进河中,就被阴气侵蚀,那纸船被漩涡拉扯着沉入了河底。 后来那位法师放弃了折纸灵船渡河的手法,在河边又折出一条纸桥,纸桥横跨河流两岸,两个纸人拖着铜棺就这么过了河,最终法师收了纸人和纸桥,抱着青铜棺消失在了夜色中。 纸船,纸人,纸桥… 我紧皱起眉头,这位折纸门的法师还真是手段频出,纸船和纸桥可不是早先准备好的,而是到了这河边信手拈来施法折出来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恐怕这法师的道行修为不低。 我又问苏娅还记不记得那法师的长相,苏娅摇头说不记得,她当时在河底压根儿就没敢露面,也没能看到那人的长相。 线索到了这里,竟就这样断了! 我心有不甘,如果那位法师就此消失匿迹,那我和奈青又上哪去找铜棺去? “问问她,纸船现在是否还在河底。”奈青提醒道。 我把奈青的话复述给了这女鬼。 苏娅点头说:“在,那法师抱走青铜棺后,就没再管河底的纸船。” “能把它捞出来吗?” “可以!” 苏娅说罢转身钻进河中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湖面咕噜咕噜冒出一层泡沫。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看了看天色,有些奇怪。 “你就不怕被她骗了吗?”奈青好笑问我。 “不怕!如果她敢骗我,那到时候杀了这怨灵,我也于心无愧。”我笑着回应。 怨灵这一入水就彻底不见了踪影,连河面阴气都收敛了不少。 我静静等着,在河边又等了十来分钟。 就在我觉得被这怨灵骗了的时候,河面突然有了动静,一股气泡涌出,没一会就看见一条袖珍纸船浮出了水面。 这纸船颇具灵性,浮出水面之后,划出了一道弧线涟漪,速度很快,顺着河流之下就想逃。 我早在等着这一刻,哪能让这纸船逃掉。 手中掐诀,脚踏大地,化己身为灵枢,借地气涌动瞬间困住了灵动的袖珍纸船。 纸船入了手都还在挣扎,滑不溜秋的,我把它捏在手中,但这小船竟趁着我指间的缝隙,不停往外钻着。 我从布袋中摸出一张黄符,贴在纸船之上。 以破煞驱邪符镇其灵性! 果然,贴上黄符之后,纸船突然就变成了死物,安安静静躺在我的手掌心。 我看着这纸船,心中隐隐对那位法师的实力有了几分猜测,也许那人比起现在的我,甚至比起师父王顺,都还要强上不少,又是一位折纸门派的高人! 河中阴气涌动不止,苏娅也从水里钻了出来。 此时我与这女鬼距离极近,她如果现在偷袭,绝对可以趁我猝不及防的时候,拖我进入水中。 在水里,可就是这怨灵的天下了! 不说她本身的怨灵力量,就光是河底缠人的漩涡,我都够呛能够对付! 我心中紧张,全身绷紧应对着即将发生的意外情况。 可苏娅根本就没有加害我的打算,她长吁一口气对我说:“法师,你怎么了?” 苏娅见我脸色不对,奇怪的问着我。 她是不能理解,我这一刻心里是松了多么大的一口气,不过我也确实有些误会她了,苏娅压根就没有想害我的意思。 我看着苏娅,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女人真的很善良,善良的甚至有些傻,可是这份傻劲却令我心中感动不已,如果不是这条怪河,也许她甚至都不会化成怨灵厉鬼吧。 奈青见我犹豫不决,在脑海里提醒我:“北村阴兵晚上会夜巡,不如拜托他们送苏娅进轮回?反正她已经清醒了,你一个传承弟子拜托阴兵办事也是情理之中。” 我默许了,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我没事,你保持清醒,今天晚上我还来,送你进轮回,脱离这怪河。” “谢谢法师…”苏娅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拜谢于我。 “如果我没来的话,有阴兵在河边等待,你不要怕,他们是来送你的。”我向她摆摆手,转身离开。 “谢谢…” 静谧的湖面上,她冲我深深鞠了一躬。 第三十五章 骷髅 我回了北村,寻夜巡的阴兵。 我在村头巷尾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张望,却一点阴兵的影子都没找着,我嘴里嘟囔着:“这么大个村子,我上哪找去…” “啧,风水白学了。”一阵粉色烟雾从我脖子上的青铜戒指里飘出,化成了奈青的身影。她一拍我的脑袋,笑骂了句呆子。 “北村风水结界八个阵眼,随便找一个都能偶遇夜巡阴兵,你个呆子竟然看不出么?” 她睁着大眼睛,一双美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被这目光盯的有些不知所措,赶忙道了句对不起,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小呆子,道什么歉?”奈青更好笑的望着我,“原来你这个坏小孩也会害羞吗?” 我脸上本来就红的像猴子屁股,听她这么一说,我脸上更是越来越红了。 “呆子,抬头看看,那是什么?!”奈青一手掐着我的脸,一手指着祠堂附近一片血红的烟雾。 “那是…” “周游,可能出事了。”奈青打断我的话,她轻盈一跃到我背上,仍是那把油纸伞举过头顶,“找阴兵,把正事干了,等下我们去看看!” 我不敢耽误,定睛瞧了这北村阵位,找了个最近的阵眼,赶紧跑了过去。 本以为阴兵夜巡是三五成群,没想到只有一位阴兵持三叉戟站岗。我嘴上手上比划了半天,它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最后我干脆妥协,闭上眼睛用心神知念告诉它事情原由,请求它帮忙。 这阴兵大哥倒也好说话,它先是歪着脑袋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就往那条河的方向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那如血般的烟雾缭绕处,我哀叹了一声,提起精神往那个方向小跑起来。 我认出了那个方向,那是袁泽希家附近。 “周游,我先去看看,不会有事的!”奈青趴在我后背上,小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侧脸安慰道。 一阵粉色的风吹过,飘向了那血色烟雾缭绕的地方。 此刻我像是失了主心骨,没有奈青陪伴,我越来越焦躁无助,一口气跑的越来越快。 大概五分钟后,我终于到了地方,进了那烟雾缭绕之处,我根本看不清十米以外的东西,只能一路凭感觉寻找奈青身影。 我向深处走去,离我十米左右,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我右手张开一握,凝聚出一把空灵金刀,小跑向他们。 这三具尸体,其中之一正是袁泽希,其他两个应该是他师父和师兄弟,死状都是相同的一刀割喉,干脆利索。 能这么简单杀了他们的人,只可能是姚明轩。 随着我越来越近,一个绯红身影出现在我视野里。 她持一把长刀,对峙着一个身穿古制式的甲胄盔甲的骷髅,骷髅的双眼中各有一团燃烧的油绿火光,手上握着把明晃晃的钢制大刀。 奈青手握白色的刀柄,符文环绕在她的手边,红色的刀身映出凌厉的刀光,让我想起一个关于千百年前的传说——不详绯刃。 我微微有些震惊,这只货真价实的鬼兵,并没有怨灵厉灵的怨厉气息,但就从它一身实力来看,恐怕寻常的鬼灵还不是这鬼兵的对手。 奈青恨恨问了一句:“姚明轩!?” 鬼兵骷髅下巴骨一开一合,发出姚明轩的邪笑声:“不错,是我!保护好你的周游,可千万别死了哦!不然少了你们,可就没乐趣了!” 我悄然运转空灵金,灌注于空灵金刀中,随时准备施法向它斩一道凌厉剑气,而这鬼兵骷髅似乎心有所感,空洞的眼眶看向我,姚明轩那戏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三十四代弟子,不错嘛!不到短短两个月时间,玄阴派的五行空灵要术已经就炼的有点意思了,看来这王顺收徒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要是个男人,就别畏首畏尾的躲在鬼兵之后!”我冷着脸。 “哈哈哈…”骷髅一阵嘲笑,它轻蔑说:“就算我不躲在鬼兵之后,凭你现在就能杀的了我吗?行人派三十四代传承弟子周游,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真的还太嫩!毕竟若论起师承辈分,你还要规规矩矩喊我一声师叔!” “师叔?你也配!”我冷嘲热讽的骂道:“就你这师门败类,为祸世间的邪魔杂种,也配自称我师叔?” “你说什么?” 骷髅的声音阴沉下来,一股阴风卷起。 我笑了笑,又收敛笑容,冷冷道:“我说你狗杂种!听不懂吗?我说你是,狗,杂,碎!” 就在我话音刚落,骷髅抄起手中鬼刀,向我扑了过来。 我抬手施法加强空灵土术法控制。 骷髅发出慑人咆哮,挥起大刀在空中连斩,困缚的无形地气顿时被砍的七零八落,失去困缚之力后,骷髅狞笑着继续冲我扑来。 我握住手里的空灵金刀,挥刀迎敌。 空中顿时响起剧烈的金铁交击之声,鬼兵骷髅的身体只是一震,而我却被那股力击退了几步, “哗啦.....” 我撞倒烧火用的木桩,木头支架散了一地。 “周游,小心!” 就在奈青惊呼时,鬼兵操刀又扑来,我顾不得身上疼痛,抬手以空灵金刀挡在我的身前。 厚重的鬼刀劈砍至冰上,深深嵌入冰块中。 不过这一刀最终却没能破开空灵金刀,我咬牙撑着,奈青抓住机会挥刀刺向铁甲骷髅的头部。 铁甲骷髅弃刀后退,但奈青哪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 奈青挥刀直追的同时,衣带上挂着的金铃发出虚无缥缈的铃音传彻人耳,这骷髅的身形凝滞了瞬间,也就在这瞬间,奈青持不详绯刃彻底将这具骷髅的头部贯穿了。 “牛逼!算我这次小瞧你们了!周游,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姚明轩的声音随着鬼兵化为风沙一同消失。 我提着空灵金刀,不停喘着粗气,心里更是觉得惊骇不已,五方鬼兵要术可御使五方鬼兵,而这还仅仅是其中一只而已,竟然都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 第三十六章 烙印 “我这是…在哪啊?” 变成鬼魂的袁泽希记忆还很模糊,不过当他看到地上自己的尸体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袁泽希扭头看向我,难以置信的问:“我,我死了?” 我脸色阴沉的问他:“发生什么了?” 可袁泽希的回答,却让我心中一凉。 袁泽希说,一开始村里的结界受了影响,吸引了不少阴兵前去,他师父作为江湖上的风水术士,自然也要维护村子平安,所以带着徒弟站了出来,和阴兵一同与敌斗法,可没想到,三个人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可我要先杀了姚明轩,为他们报仇,也为自己!” “你愿意跟我同行么?”我向他伸出了手,“你要的,这就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要杀他,我也要杀他!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的附属鬼兵,受我的供奉驱使,来日积下阴德圆满,你就能再入地府轮回。” “鬼兵?” 袁泽希露出犹豫神情,这个生前自由的中二少年,死后又哪能甘愿受人驱使? 可现在,我能给他的只有这条路。 “我愿意与你同行。” 袁泽希考虑过后,神色变得坚定,他与我握了手,任凭我拉他从地上站起身。 我施展五方鬼兵要术炼灵之法,以心神之念凝聚心念之火,将袁泽希的鬼魂包围。 以我心神之念,在他的阴魂中留下驱使烙印。 这烙印是以心念之火勾勒成的一道驱使灵符,五方鬼兵之术属于借阴术法,所以强大的控灵手段是重中之重,否则驱使不了阴魂,还可能会被阴魂所反噬。 不大会,心神烙印下驱使灵符,炼灵成功。 之所以这么容易,也是因为袁泽希没有任何抗拒的原因。 在我的心神感应中,能够明确感受到袁泽希的存在,只要我动念就能听他所听,见他所见,甚至能够直接控制他的阴魂身体。 袁泽希看着自己,又看向我,表情愕然。 我知道他为什么愕然惊讶,附属鬼兵,又是阴魂傀儡,从今以后我更像是他的主人,而且是必须从命的主人! 我向袁泽希说,我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更不会真的当他是个阴魂傀儡。 一切与生前一样,这也是同行。 袁泽希似乎还有点接受不了,但我可不管他接不接受,与我同行,于我于他,都是一件好事。 奈青轻摇金铃,钟吕之声的铃音浩浩荡荡冲向山林。 “吒!”一声古怪叫声响起,依附在树木上的鬼魂飞速逃去。 我提空灵金刀看向那个方向,骂了句杂碎。 “周游,姚明轩已经逃走了。下一步,我们去县城找他。”奈青向我走来,她张开手,手里的长刀化为一片粉红色的符咒四散开来。 “这刀,挺少女心啊!”我开玩笑道。 “嗯,就是名字不太好听,不详绯刃。” “真是啊?那把刀…” 奈青伸出纤纤素手撩了撩头发,然后轻盈一跃到我背上,她熟练的打起油纸伞,无视了露出惊讶神情的我。 我招呼袁泽希跟上,他回过神来,小跑了两步跟上我的脚步。 我仍旧不解,无论北村还是南村,能人异士并不少,虽然北村更弱,但也不至于把三个风水术士推出来斗法吧。这风水术士除了会摆楞摆楞家具山水坟地之类的东西,一点法力都没有,怎么斗的赢? 根本用膝盖想都知道结果! 至于为什么他们冲上了前线,我问了袁泽希,不过变成鬼魂的他根本一问三不知。 眼下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凶险。 袁泽希师徒一事已经说明了姚明轩的棘手程度,那仅仅是他的一只鬼兵,仅仅是他修为实力的冰山一角,都已经能够做到杀人杀的如此干脆利落,那姚明轩本人的修为,又该到了什么程度? “呆子,想什么呢?”奈青趴在我背上,伸手把玩着我的头发。 “我在想,怎么才能杀了那姚明轩。” “姚明轩就是杀了我的凶手对吧?”袁泽希加快脚步和我并排走着,“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他的名字。” 我沉下心和他们聊着姚明轩的事,以及我师父王顺的死,那些本不该发生的事,一件又一件的堆积在我们眼前,而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铜棺,以及杀了姚明轩以报杀师之仇。 袁泽希握紧拳头,愤怒神色中是满满的不甘心。 姚明轩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就好像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刀,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这种危险的感觉令人如梗在喉,真恨不能杀他而后快! 别说袁泽希不甘心了,就连我也同样是不甘心! 总是这样被牵着鼻子走,现在更是成了猫鼠游戏,我就纳了闷了,这姚明轩修为实力不俗,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搞动作? 真想要《玄阴术数》,我人就在这里,来取便是! 就在我们坐上去县城的车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接了电话后,竟是秀花打来的! 第三十七章 姚明轩 秀花打电话给我,先是问我是否就在县城,我告诉她这两天的事,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秀花先是责怪我不该来县城,今天姚明轩有异动,起初秀花还觉得奇怪,在加上县城内杀人案的消息,她这才怀疑是不是与我有关,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就到县城来了。 我冲动的向她说,有了姚明轩的下落,有了替师父王顺报仇的机会,我怎么能不来? 我向秀花说了今天所遇到的事,又问她现在是不是知道了姚明轩的踪迹。 秀花沉默了一会,说她确实掌握了姚明轩的踪迹,而且不止一点。 姚明轩这个人,师承砀山钟派煞鬼门传承,师门的大多数人都已死在了当年剿灭魔灵的那场战役中,如今钟派弟子只剩下了他一人,这一点,姚明轩倒是和我很像。 前两年,姚明轩离开砀山来到这云山县,靠走阴派前辈庄老的引荐,加入了风水研究协会。 关于姚明轩个人的事,秀花没有查到多少。 当年断法时代发生后,砀山钟派煞鬼门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姚明轩的出现,五派中人这才知道那钟派传承并没有断绝。 秀花这些天一直藏在云山县,悄悄调查着姚明轩。 她掌握了姚明轩的一些背景,只不过再往下查下去,很容易会被姚明轩察觉到,所以她只了解到了这么多。 我又问秀花,姚明轩现在藏身之处在哪? 她并不愿意告诉我。 我急了:“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我主动找上他,要么被动地等他来找我!与其坐以待毙,反倒不如放手一搏,左右都是要拼死一战,那干嘛还要给他偷袭我的机会?” 可秀花还是觉得,我现在还不是姚明轩的对手,贸然去找他,无异于上门送死。 我更急了。 现在姚明轩已经派了五方鬼兵盯上我了,想再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等死也是死,送死也是死,那还不如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身为王顺的徒弟,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枉称玄阴派派三十四代传承弟子了! 秀花再次沉默下来,像是在考虑我说的话。 我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终于,秀花松口了。 她告诉我说,姚明轩今天受了点轻伤,据她推测,姚明轩虽然以鬼兵挡下了攻击,但应该也反噬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下午的时候,姚明轩回到家又出门了,至今未归。 姚明轩家中留有鬼兵警戒,秀花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敢闯空门进去。 我沉着思考,这么说来,姚明轩离开这公园之后,肯定是要回到自己落脚的地方,这绝对是一个机会。 我问秀花具体位置,她告诉我在县城边缘的一个偏远小区。 袁泽希知道这个地方! 事不宜迟,挂了电话之后,我告诉袁泽希,现在就去杀姚明轩! 对付姚明轩,普通人去多了也没用。 我打电话问文博要了辆车,纵使他百般求我带上他,我仍没同意,只是借了车,就挂了电话。 我们驱车赶去的路上,警车来回巡查。 关键交通要道上还有警队联合检查设卡,因为杀人案,整座县城都如临大敌,草木皆兵。 看着设卡前的拥堵车流,我心急如焚。 但再怎么急,也不可能插翅膀飞过去,只能一点点挪动等待。 “周游,你有把握吗?”奈青担心问。 “没把握也要去!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秀花也绝对不会,她比我更想杀了姚明轩,所以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冒险!” 不然别说回北村了,这一次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云山县城都是两说,况且我也不是单枪匹马面对姚明轩,有鬼兵袁泽希辅助,有奈青坐镇,更有秀花在旁,我相信应该有机会杀了他! 不过这一耽搁,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我和袁泽希驱车终于赶到了秀花所说的那个小区,深夜下的小区死一般沉寂,这里本就偏远,小区内的住家户并不多。 我刚下车,就注意到了天空的异样。 黑云密布的空中是浓稠黑暗,整个天空仿佛压低了三分,压抑在人的心头,令人觉得心闷发慌。 我皱起眉,心中浮起不好预感。 这空中不止有黑云,更有浓到散不开的阴气,那阴气一圈圈旋转笼罩在整个小区上方,像是等待噬人的巨口。 路灯下的光亮很微弱,仿佛就连光线被都这无边的夜所吞噬了。 “好重的阴煞!” 奈青震惊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担心秀花的安危,手里凝起空灵金刀就冲了小区。 袁泽希害怕不已,但见我进去了,也急忙跟上。 他紧绷着神经警惕危险,而我感应着阴气汇聚之处,小跑向那里赶过去。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按照约定,秀花应该在小区门口等我才是,可是小区门口她并没有出现。 姚明轩肯定已经回来了,可秀花在哪?他们会不会已经交过手了? 我手心中冒了汗,咬着牙往里面冲。 经过那一栋栋楼房,很快来到了小区深处,眼前是一片广场,旁边坐落着小区面积不我刚想跑进那单元楼,健身馆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形影子。 那影子向着我很快跑来,离近了看我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纸扎的纸人,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把袁泽希和我吓了个不轻。 袁泽希当即就要扑上去,可那纸人说话了:“周游,噤声!捂嘴屏住呼吸!” 是秀花的声音! 就在我们屏住呼吸之后,健身馆紧锁的玻璃门后突然蹦出一个黑影,它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对着我们。 第三十八章 考验 我惊骇的捂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 袁泽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那突然出现的黑影有些怪异。 奈青很快反应过来,她的妖术对僵尸效果甚微,于是没有多余的动作,附回到了我胸口的青铜戒指里。 那黑影又在玻璃门口站了几秒钟,直挺挺的身体跳起,消失在了健身馆内。 我浑身一松,大口喘着粗气。 袁泽希问我:“刚刚那人是谁?怎么那么怪?” “那不是人!” 我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向纸人问:“姚明轩竟然练了僵尸么!?他人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这里? 纸人摇摇头:“姚明轩已经离开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在这儿落脚也是他故意让我知道的消息,为的就是引你过来,他说这僵尸是他留给你的考验和礼物,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对手? 这一刻我真有种想骂娘的冲动,那狗杂种害死那么多人,就想看看我能不能成为他的对手? 我问秀花,她本人现在在哪,秀花却说当务之急,是赶紧设法消灭了这僵尸,她以折纸门的附灵结界术数暂时将僵尸困在了健身馆里,但僵尸随时都有可能从里面出去,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袁泽希咬牙问:“姚明轩已经离开了?什么时候的事?” 纸人看向他说:“大概十分钟之前,姚明轩步行离开小区,往向南方向走了。” 袁泽希当即就想去追,我急忙拦住他,凭姚明轩的手段,这鬼兵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袁泽希却不听,他阴着脸说:“我非杀他不可!” 我懒得赘述,直接把他阴身强制附在了我的身上。 纸人看着我说:“姚明轩先炼了恶灵,再以恶灵之魂补足了有魄无魂的僵身,魂魄互补,阴煞戾气弥足,这僵尸被姚明轩彻底炼成了跳尸,距离飞僵仅有一步之遥!我先前顾及他房间中有鬼兵警戒,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在养尸!” 听着秀花所说,我惊骇的望向那健身馆。 僵尸六等,白尸,黑尸,跳尸,飞尸,尸魃,尸魃便如同当年魔灵一般的存在。 黑白僵煞尚还避讳人,但到了跳尸这一步,已经不惧阳畜家禽,人更是跳尸所袭击的对象,魂寄托于血液之中,血即生命,跳尸为了弥补自身所缺,就会竭尽本能之欲望开始吸食人血。 “周游,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趁跳尸还没有吸食够足够的血液,力量不强时消灭他!否则…” 纸人也回头看向健身馆。 秀花之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如果这跳尸从健身馆中离开,对这小区乃至整个县城而言都绝对是一场浩劫! 说实话,我心中真没一丁点底。 就连凶灵我都够呛能够应付,又怎么能应付的了这比凶灵还凶厉的跳尸? “嘭,嘭…” 健身馆中砸击物体的声音响起。 纸人忙说:“他在强行突破我的附灵结界,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周游,那东西不简单,真的要去吗?”奈青的声音传来。 “我必须去。”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空灵金刀向着健身馆大门冲过去,手中又从布袋里摸出一张破煞驱邪符。 健身馆的玻璃大门紧锁,纸人跟上来指引我从一边进去。 透过玻璃,我看到健身馆内深处有一个小型游泳池,跳尸正在池子边拼命砸击着半人高的水泥台,在水泥台.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袖珍小人纸片,这纸人呈擎天踏地的威武姿态。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纸人,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撑起了一片天地。 折纸门擅用纸人附灵的手段,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今天还是头次见识这种附灵结界,而且竟然能够困住这凶厉跳僵! 进去健身馆之后,跳尸立即就被我身上的阳气所吸引。 它停止攻击附灵结界的动作,转过身看向我,下一秒这跳尸一跃三步远,冲我袭击而来。 我以虚灵火激发符术,青色火焰顿时汹汹燃起,我挥手掷出,青色火焰迎风便涨,顿时变成了一团巨大火球,沾染跳僵的瞬间便烧边它的全身! 然而,对于这虚灵火跳僵根本不惧。 跳僵化成了个青色火人一般,继续向我飞速袭来,眨眼间已经不过几米的距离。 我有些震惊,屡试不爽的虚灵火,再施以符术,竟没能对这跳僵造成多少伤害,但在这危急时刻,我来不及多想,手中紧握空灵金刀施以虚灵金附于刀身,向着跳僵挥刀刺去。 幸好的是,这僵尸只残留有身体本能,并不知道躲闪。 我一刀刺穿跳僵身体,它暴发出一声低沉嘶吼,口中阴煞逸散而出,但是我还没来及拔刀,凶厉的僵尸抬起指甲尖锐的双手就向我抓来,我不得不弃刀闪避后退。 跳僵愤怒嘶吼,一跃三五步,再次到了我的近前。 仓促之下,我根本来不及再做反应应对,只得拼了命以虚灵水衍化成冰,凝于身前抵挡。 “砰!” 清脆的冰块碎裂声响起,我仓促凝聚出的虚灵冰被砸了个粉碎。 突破虚灵冰的阻隔,那跳僵猛烈撞击在我身上。 “嘭!” 闷响伴随轻微骨折声响起,我被撞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整个身体飞出三四米远,重重砸在健身馆的墙壁上,又狠狠摔落下来。 仅这一撞,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散架了一样! 喉咙上涌发甜,我张口“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周游…” 奈青惊呼一声,在脑海中关切地问我:“你没事吧?受伤严重吗?” “我没事!” 我挣扎起身,大敌当前,可没有给我喘息的时间。 第三十九章 拿下 仅仅是这跳尸的一个撞击,就将我撞成了重伤,我根本没有察看伤势的时间,挣扎站起时胸腔有股剧烈无比的疼痛,我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 “这踏马的僵尸力气真大!这他妈狗日的姚明轩!”我心中骂道。 “你现在骂也没什么用!周游,恶魂与僵尸附身互补,才能在这短时间内进化成跳尸,你试试看能不能将它们分离,然后再逐一对付。” 奈青在脑海中向我提醒,这确实是一个思路。 跳尸行动太过迅捷,力量也太过强大,跟它硬拼我可是拼不过的,分而击之,才有机会消灭了他。 就在我被撞飞之后,秀花附灵的纸人急忙上前与跳尸缠斗。 只不过仅仅是纸人附灵,根本就斗不过这跳尸,凶厉的僵尸挥起指甲尖锐的双手,很快将纸人给撕了个粉碎。 我深呼吸平复紊乱的气血,双手一横空灵金所凝长刀出现在手中,提刀于身后,我边跑边掐诀与跳尸拉开距离,跳尸狰狞阴啸,再度向我袭击而来。 我猛然一跺脚,空灵土发动,涌动的地气顿时对跳尸进行阻碍。 我不求地气能够困住这凶厉僵尸,只求能减缓它的速度就好,果不其然,它行动迟滞了不少,仿佛陷入了无形沼泽中,每次跳跃没法再像之前那样一跃数米远。 但即便如此,相对于我来说它的动作仍是快! 每次近身,我都以空灵金刀仓皇应对,好在至坚的青色金刀这跳尸无法用蛮力毁去,而我虽然能以尖刀刺破跳尸的身体,但这仿佛并不能对它造成多大伤害。 我拼命向前跑着,每次迈步都会牵引动伤势,我咬牙忍受剧烈疼痛。 跳尸猛然一跃袭来,黑色指甲抓向我的后背,我挥起空灵金刀回头刺去,以尖刀的至坚顿时贯穿跳尸僵身,黑色粘稠的东西跳尸身上喷洒出来。 然而,跳尸根本不惧这伤势。 这具僵尸张开獠牙大嘴,伸着双手继续向我抓来,尖锐指甲几乎快擦过了我的身体。 我急忙弃刀而退,继续拼命往前跑。 绕过游泳池,我很快跑到了深水区,双手一握,再度凝聚出空灵金刀,而这时,跳尸又追上了我。 我挥舞起空灵金刀横扫,这蛮力一刀劈中跳尸的僵身,“砰”的一声,跳尸被我扫下了深水区的泳池区域。 两三米高的深水区泳池顿时困住了被地气缠身的跳尸! 如果不是有地气阻滞,这跳尸恐怕一跃就能跳出泳池,但现在,它只能愤怒无比的在池底咆哮,利爪将泳池底部墙壁抓出一道道痕迹。 我加大虚灵土的灵枢束缚,借涌动地气压制住僵尸。 我张身运空灵金术数瞄准跳尸挥起至坚空灵金向下投去,空灵金轻而易举贯穿尸身,狠狠钉在了泳池底部。 跳尸愤怒吼叫,想要挣扎拔出空灵金刀。 但我可不会给他机会,双手一合一开,再度凝聚空灵金术数摊掌掷去,穿透跳尸僵身钉入池底,这才算是暂时困住了它! 我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手微微发抖。 连番使用五行虚灵术数,对我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如果不是精气不继,我真想直接拿空灵金刀把这跳尸给砸个稀巴烂! 望着泳池池底,跳尸愤怒咆咆哮,不停纠扯着虚灵金枪。 我脸色阴沉,伸手从布袋中摸出三神敕令灭邪符,一手掐决,运空灵金凝为金铃,钟吕悠扬,浩浩荡荡之音传彻响起,一道道音波如涟漪般荡漾而出,瞬间将跳尸掩埋其中。 “呜....” 跳尸痛苦地仰天咆哮,一股阴煞逸散。 我加速催动渡魂铃的引灵器物神通,终于,自僵尸獠牙大嘴中冒出一团黑气,这附体的恶灵终于是出来了! 黑气凝聚,显现出恶灵阴身,是一个狰狞的女人样子。 这一刻我心中涌现杀机,猛然跺脚,引动全部地气凝化成道道锁链,锁链飞起将这女鬼恶灵死死捆住,恶灵凶狠的盯着我,那凄厉惨嚎几乎要刺破了耳膜! 恶灵女鬼不停挣扎,想向泳池底的僵尸靠近。 我以空灵火施展三神敕令灭邪符术,汹汹紫色火焰顿时间燃起,天神之力、地神之力涌现,浩然的罡阳力量彻底压制住恶灵和僵尸。 我手中掐诀,掷出三神敕令灭邪符,紫色火焰瞬间化成一片火海,在整个泳池底部燃起烈焰。 任何一丝阴气阴煞,遇之都瞬间烧成了黑烟飘散! 那池底的僵尸痛苦咆哮着,很快化成了一堆人形焦炭,一块块碎裂摔落,飘散成了灰烬。 而那被地气困缚的恶灵,也被汹汹烈焰包围,她凄厉哀嚎着,阴啸声内充斥绝望愤戾的情绪,我默默看着它渐渐被烧成了黑烟,一缕缕散入空气中不见踪影。 泳池内紫色火焰熄灭,留下一地焦炭灰烬,虚灵金枪没了精气维持,也渐渐虚化无形。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晕脑胀,喘着粗气。 终于,彻底消灭了这跳尸! “周游…” “怎么了?” “你好厉害!如果是以前的我遇到了你,还真有点斗不过你呢!” “哈哈哈...”我苦笑出声:“你就别损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我本还想再问奈青伤势恢复的如何,不过这时,秀花的声音突然出现,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 秀花让我去健身馆后找她,留完这句话后,水泥台上的纸片小人自燃成灰烬。 我有些奇怪,秀花怎么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第四十章 秀花 秀花让我去健身馆后找她,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我从地上爬起身,胸腔内的剧痛令我龇牙咧嘴,好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断了几根肋骨,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激战过后,我才感觉到自己受的伤有多重。 现在只要动作剧烈些,呼吸粗重些,就会拉扯到胸口的伤痛,我咬牙忍受着,向健身馆后走去。 外面天空黑云散去,漫天星空撒落银辉,积聚的浓厚阴气也随风而逝,一切显得如此静谧安宁,一如往常,会是个宁静的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我仰头望着星空,感受着这宁静,嘴角露出笑容。 绕过健身馆,我向这片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后走去,我喊着二敏的名字,可奇怪的是没有人回应,我皱起眉头,继续向前找,在一堵水泥墙壁旁我终于找到了秀花。 “秀花!” 我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 此时的秀花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水泥墙壁。 她的脸色白,毫无血色,嘴角的血迹不停滴落,凌乱的头发被鲜血黏在了一起,更让我感觉心惊的是她腹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甚至还露出了脏器。 鲜血染红了秀花的衣服,在地上流淌成一片,显眼的有些刺目。 “秀花…这是怎么了啊!?” 这一刻,我声音都在发颤,我摸着秀花的脸庞,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可一触之下,顿时染了我满手的鲜血。 “周游,干的不错啊…” 秀花呼吸很微弱,她虚弱无比地看着我,嘴角勾出一丝欣慰笑容。 可刚说完这句话,秀花就剧烈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她口中不停流出来,顺着嘴角滑过滴落。 “我送你去医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我想扶起秀花的身体,可是却被秀花阻止住了,她轻轻摇头,苦涩笑道:“不用了,这是我最后一丝附灵灵力,很快就会彻底消散了!周游,小顺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一个好徒弟,以后也会是一个出色的玄阴弟子…” “别说这些了,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你?我是玄阴弟子,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救你的!” 我不想让她死,更不能让她死! 师父死在我的面前,我毫无办法,可我现在修习了《玄阴术数》,绝不能让秀花也死在我面前! “不…秀花摇头,认真的说:“道门五派弟子,一生为降妖伏魔,怎么能最后让自己也变成了鬼魔!?周游,你的出现,了却了小顺毕生所愿,他告诉我那副卦象为吉所指就是你,所以他最后一天坦然接受了自身的命数,只可惜他没那么多时间教给你更多。 听到秀花所说,我眼睛顿时就湿润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也应该跟小顺一样,坦然接受自身命数,只是可惜,没能多做几顿饭给他吃,他最爱吃我做的饭了!你要好好修习玄阴派术数,不要像小顺一样,他受天赋所限,继承玄阴派传承之物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最后小顺总算没辜负了门中师长所托。” “是,我记下了。” 眼泪滑落,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秀花又嘱咐说:“姚明轩之事,你千万不要心急报仇,现在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你肩负着玄阴派传承重任,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了,知道吗? 我应声说:“知道了。” 秀花欣慰的笑了笑,那笑容很是凄美,她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又说道:“那就好,我去找小顺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 附灵灵力散去,身体生机断绝,秀花…死了。 我抽动着肩膀,拳头紧握,眼泪不停从眼睛里滴落。我恨,恨自己为什么来晚了,更恨那姚明轩。 我止住眼泪,向着秀花说了声对不起,我必须要杀了姚明轩为你们报仇! 我脱下自己的衣服,将秀花腹上伤口紧紧包住,我把她抱了起来,血还在滴落,在地上迸溅出一团团血花,她的脸色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望着她,心在绞痛。 回到车上,我坐在后排抱着秀花,由鬼魂袁泽希开车。 以他初生鬼魂的力量,还不能操控这轿车,我以五方鬼兵要术加持鬼兵之力,他这才能够碰触实物安稳开车上路。 车子很快驶离县城,向着乡村驶去。 深夜中车流不多,但每次与别的车辆交错而过,都令那驾驶员心惊胆颤,因为他们可看不到鬼魂状态的袁泽希。 回到南冥村时,村子里鸡鸣狗叫。 袁泽希身为阴物,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些阳畜的气息,这对阴魂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 刚进村不久,就接连有人从家中出来,那一个个村民面容冷峻轻蔑,他们可不是普通人,自然知道这是阴魂驾车,一个鬼魂也敢擅闯南村,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车子被拦下,车头的人手中掐诀就想施展术数,我按下车窗按钮,向他们招呼了一声。 南村村民们都认识我,更认识秀花。 见秀花躺在我怀中,生机断绝,他们都不由得一惊,神色戚然,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了什么事。 顺着村民指路,我们驾车来到秀花的家。 我让袁泽希在车上等着,我抱起秀花的尸体,走下车去,这时候秀花家中灯光亮起,院门打开,两位花甲老人急匆匆跑到我跟前。 “秀花…” 老人惊呼一声,看着秀花的尸体顿时间泣不成声。 我抱着秀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泛红,低着头沉重说了一声:“对不起。” 第四十一章 修习 越来越多的人听闻消息,急忙赶来。 秀花的父母,兄妹,堂哥,大伯,一圈人围住了我。 秀花的哥哥接过尸体,眼神悲愤的望着我,我承受着他们略带恨意的目光,只能说声对不起,我很自责,秀花的死何尝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我去晚了,秀花说不定就不会死! 村中老人还有村长赶来,看到这一幕长长叹息。 村长林昆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告诉我不用说对不起,这一切皆是命数,躲是躲不掉的。 这一夜,家中悲痛。 对于两位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的死简直是不能承受之痛。 秀花的二大爷吴思明出来主持局面,这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身子骨虽然还硬朗,但那脸上的褶皱,浑浊的眼睛,如老树皮一般的双手,都透露出年迈的沧桑。 抬来棺椁,置办灵堂。 我看着屋里屋外的人不停忙碌,木然站在原处,一句对不起又怎么可能抚平的了悲痛,可是我也只能说声对不起。 看着女儿被放进棺椁,秀花母亲痛哭失声,亲属们急忙拉着劝着。 吴思明来到我面前,我又道了声对不起。 “孩子,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记得,你叫周游对吧?” 这位二大爷拉着我走到院子里,村长林昆和其他亲属也都走了出来。 他们问起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眼圈泛红,深呼吸一口气,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全部说出。 看秀花的伤势,应该是被跳僵所伤。 跳僵已经被我亲手消灭,只是养灵炼尸的姚明轩再次不知去向。 村中老人听闻僵尸出现,还是凶厉无比的跳尸,都不由得露出震惊神色,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似乎很惊讶我竟然能够应对得了跳尸。 “你干的不错!”吴思明夸赞一声,笑着叹息道:“王收你为弟子,还不到一月吧?现在术数修为,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了!....哎,只可惜了这小顺和秀秀,本该能过上安生日子的,这一切都是命数啊!” 听我说完事情经过后,秀花的亲属们都面露戚然。 这一切当然不能全怪我,但我真的很自责,如果我能早点赶到,或许秀花就不会死了。 村长林昆安慰过我,又问起关于姚明轩的事。 我告诉了他们秀花所调查出的姚明轩背景,走阴派前辈庄老引荐的姚明轩加入的风水研究协会,所以等到明天我绝对要上那协会里兴师问罪! 走阴派,庄老? 村长林昆咀嚼了下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位庄老,原名庄清非,修为平平,但在道门五派中颇具声望。 一提庄清非,村里人的神情各异。 据他们说,这位所谓的庄老,只不过是资历老些,当年如果不是发生断法时代,轮也轮不到这庄清非出面在道门五派中作威作福,他这份声望只不过是众道门五派需要传承长老坐镇,这才把他推举了出来。 至于那什么风水研究协会,风评本来就不好,蝇营狗苟,蛇鼠一窝,干的尽是造口业的事情,包装成什么大师,出去净忽悠普通人了! 村长林昆阴着脸说:“庄清非纵容姚明轩是行凶,肆意施展邪术为祸,是该要去兴师问罪!周游,明天我们南村陪你一起去进城,无论如何,我都要他庄清非给出一个交代!” 秀花的二大爷严肃点头,先后死了玄阴派和折纸门的弟子,庄清非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他若还敢纵容包庇,南村就敢砸了他在道门五派中的脸面! 村长林昆和村里老人,以及秀花的亲戚家属都决定一起去,我郑重的点点头,单单靠我一个玄阴派弟子,那庄老兴许还不会顾及,但整个南村出面,由不得他不处置姚明轩。 夜中的葬礼还在继续,悲恸也在继续。 秀花家人对我态度缓和不少,与邪魔斗法,本就是道门五派弟子的宿命,秀花为诛灭鬼魔而死,这份牺牲固然沉重,但却是值得为之荣耀的事。 村长林昆看得出我身上有伤,吩咐了家里人去为我取来伤药。 在院子中我脱下衣服,村长亲自为我施针灸驱除积郁血痕,这些都是内伤,淤血堆积,如果不处理的话很容易留下暗疾。 施过针灸,又命人煎来中药,让我服下。 村长告诉我说,幸亏我没被跳尸尖锐指甲抓中,否则的话极可能会尸毒侵身。 那药膏很神奇,不大会就有股温热的舒服感觉出现,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我问村长这是什么药,村长说这是他自制的跌打药膏,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手艺。 敷药过后,我向村长又讨来一些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村长林昆很大方,当即让家里人又去为我取来了一些,村长的儿子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我知道他这是心疼珍贵的药膏。 但为了受伤后能有药用,我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村长的馈赠。 不过拿人手段,吃人嘴软。 林昆自然不是白给我药膏,他要的是《玄阴术数》,如今我的术数修为,已经足够南村承认我是玄阴派三十四代传承弟子,他们都不好硬逼硬要,但各家修行传承还是要继续的,现在能依仗的就是《玄阴术数》 我沉思过后答应下来,可以借《玄阴术数》让南村修炼,不过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来观阅玄阴派的传承之物。 村长林昆很快拿定主意,各家各派选定一人,每个月各分三天修炼书上所载术数。 我皱起眉头,这时间也太紧了! 一家三天,撇去我所在的玄阴派,也足有十五天了,这可是半个月的时间啊! 我好心成全他们的术数传承,但这可不意味着我自己就不修炼了。 我告诉村长不行,时间太紧。 林昆说:“那就每个季度吧!” 一季三个月,也还是太紧,我不可能像王顺一样常住南村。 第四十二章 居然不在 我告诉村长以及村中老人:“那时间也太紧,每年我可以逐次用《玄阴术数》借你们修习上面的传承术数。” “每年?” 众位老人当即不愿意了。“一年时间太久,这不行!” “孩子,你要私吞传承之物吧?哼,当心遭得天谴!” “王顺当初在时,也是按每季度借出《玄阴术数》,怎么到你这小徒弟这儿就按年来算了?我也不同意!” “一年太久,修习时间又太短,这不成!” “论年不成!” 除了村长林昆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表态,论年时间太久不行,他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友善了。 林昆也是眉头紧皱,事关五派传承,如果按年来算,这太耽搁五派传承恢复元气了! “周游,既然他们都觉得一年太久,那你就退一步,每年可以给各派七天时间,如果各派愿意出弟子与你同行,闲暇时或许可以考虑借书给他们一看。” 奈青在我脑海中提醒,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一来可以看看各派年轻弟子的实力,二来也可以多了解一些关于道门五派之内的事,既公平了各方,还可以招给免费的保镖助手。 我穿上自己的衣服,向村长和各位老人重复了一遍奈青的话。 所有人沉吟下来。 村长林昆更是看着我似笑非笑:“周游啊,你可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啊!” 在场的人可都是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油条,自然知道我这么说的言外之意,不过他们并没有点破,相反认真考虑过后,觉得这么做可行。 一两人同意,很快所有人都同意了。 我猜得到他们的想法,与我同行既可以增加弟子的阅历,也可以保护我的安危,顺便监视我的动向。 毕竟玄阴派如今就我一个传人,无师法管教,难保弟子不会走了邪路。 就像那姚明轩一样! 最终确定下来,每过两个月就会派出各家弟子与我随行,而我每隔两月借《玄阴术数》给五派修炼术数七天。 这一夜的决定影响深远! 也为日后我结交道门五派精英弟子,重整道门五派奠定了根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天初亮时,我在灵堂之上拜祭过秀花,与南村的众位前辈出发去县城,秀花的父母腿脚不便,所以由秀花的哥哥吴正阳跟着我们一起。 不单是这一趟,吴正阳作为折纸门的传人,也将是今年首位与我同行的五派弟子。 村里老人知道他这是要为秀花报仇,所以也没再抢着谁先派出弟子,权且让了折纸门今年第一个名额,我也点头同意。 至于袁泽希,我让他先进入了镇魂木中。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前往云山县。 我们到了县城之后,直奔风水协会所在的办公楼。 有过上次我们大闹这里的经验,办公楼大厦保安增加了好几位,保安们见我们气势汹汹,立即叫出了整个保安队阻拦。 但这些普通人哪拦得住我们? 走在前头的几个老人隐蔽的一掐诀,只是看了这些保安一眼,他们就好像傀儡一样让开道路,然后又排成队形守护在大厦门前,整个过程双眼木然无神,仿佛丧失了意识一般。 我暗自惊讶,看着那老人所掐手诀,似乎是煞鬼门的手段。 善于对付阴魂,阴魂也就是死魂,而活人的魂是生魂,所以反过来煞鬼门对付生魂也易如反掌。 进了电梯,上十六楼。 我们一行人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把前台小姐给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的急忙拿起电话就要报警。 “小姑娘,还是放下电话比较好。” 有一位老人和蔼说话,声音幽幽,带有一种迷神之意,这是灵媒派的手段! 前台小姐微愣,很是乖巧的慢慢放下电话。 我们经过前台直接走进这风水研究协会,迎面刚巧碰见两个人,他们是协会会员,也认识南村村长,愕然之后这两人急忙上前赔笑打招呼。 “林师叔,您怎么来了?你们这…“ “庄清非在哪?让他出来见我!” 村长林昆懒得跟这俩小辈费口舌,张嘴就要找庄清非。 这两个人面露为难之色,他们谨慎的互相看了一眼,向我们解释说,庄老并不在协会里,江浙地区的协会分部近几日有场风水交流会,庄副会长离开云山县去参加交流会去了。 林昆冷哼,副会长不在,会长在也行,让这两人去找个管事的出来。 其中一人抱歉着说:“会长也不在,两位副会长和会长都去分部参加交流会了,眼下只有我们几个人!不知道林师叔找庄老有什么事啊?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跟你们说?”吴正阳阴着脸骂道:“你们算个屁?跟你们说管用吗!?” “这位道友,你怎么能骂人呢?” 两人不乐意的叫了起来。 吴正阳又骂了句:“道你大爷的友,你算哪根葱,跟我道友?滚开!” 吴正阳想往里闯,这两人也被骂出了火气,当即拦在了吴正阳身前,吴正阳本来就因为丧妹心中有怒,二话不说就立即动手了! 以吴正阳的魁梧身材,对付这俩货简直轻而易举。 简单三拳两脚,就将他们给打趴下了,在地上打滚哀嚎。 骚乱一起,协会中的人都出来了。 以南村村长的身份,就是庄清非来了,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师兄,协会中的人自然大多都认识他。 看着地上受伤的人,再看着林昆,协会中的会员面面相觑。 村长林昆冲他们说:“让庄清非出来,我不想为难你们这些小辈!’ 可是这些协会的会员,都一口咬定,庄老真不在云山县,如果想找庄老,得过几天等他回来才行。 “哼!给脸不要脸!” “这是想躲着当缩头乌龟啊!?”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搜吧!” “我来搜!” 几位南村的老人沉着脸,其中那位煞鬼门的老人手中掐诀,施展术数,整个协会中顿时阴风四起,呜咽不绝,一道道黑影迅捷非常的窜出,强行突破一个个房门。 这是五方鬼兵之术! 煞鬼门弟子的必修术数,只不过这老人施展起来,那阴气所造成的气势颇为骇人,比起姚明轩更是只强不弱! 我惊讶的想到,断法时代至今,已有二三十年。 仅仅只是这些基础必修术数,这些老人们都已经达到了高深的境界,如果联想当初,那道门五派又该是何等盛景? 第四十三章 风水协会 修炼煞鬼门术数的老人直接出了手,五方鬼兵强行搜索这协会内部,那一个个房门被突破,当即又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林师叔!?”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有位协会成员站出来,愤怒的向南村村长质问。 但村长林昆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要见庄清非,既然他要躲着,我就自己找。” 那人又愤怒吼道:“我们已经说了,庄老不再这里!” 林昆轻笑:“他不在这里,孙会长在这里也行啊!”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就是!” “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同道道友,同属道门五派,看在同门份上,我们敬你一声林师叔,但你可别欺人太甚!” 整个协会的十几位会员群情激愤,怒瞪着我们。 我皱着眉头,看着这些人都打扮的很有派头,但锦绣在外,败絮其中,这些人里还真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对于这些人,我打心眼里鄙视。 一个个空顶着道门五派弟子的名头,一出去就摆着大师的场面,可其实呢,跟江湖骗子简直没什么两样,整日就知活在相互恭维的梦里。 “欺你又如何?”林昆也动了肝火,沉声道:“我给他姓孙的面子,称呼你们一声小辈,若要论起真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有谁能真正报出师承所在?丢了祖师传承的玩意儿,如果再废话,就一个一个掌嘴!” “吴正阳!” “在!”吴正阳应声。 “谁敢再多说,就给我打!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口业!” “是!” 吴正阳本就心存怒火,这一刻往那一站,真有种威武金刚的感觉! 协会中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 这可是真打啊!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了,更别说去阻拦了。 以南村的特殊性,确实有着与风水协会叫板的实力,那里可谓是道门五派的半壁江山,其中源渊上溯千年之前,哪里是这些人能应对的? 说实话,我对这位林村长也是惊讶不已。 实在没想到,表面温和的南村村长,竟也是一位说翻脸就翻脸的暴脾气的主,想来他老人家年轻时,怎么可能少斩妖除魔? 很快,整个协会搜遍了。 煞鬼门的老人收回五方鬼兵,冲林昆摇摇头。 庄清非确实不在这里,至于那位孙会长更不在这里,这可就难办了,我紧皱起眉头,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就这么回去,但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不止我在想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昆。 “现在你们满意了?庄老确实不在这里,你们还不赶紧走!?” 又有个不长眼的跳了出来。 吴正阳怒视向他,大踏步走到那人跟前,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吴正阳俯视向那人,抡起蒲扇一般的巴掌扇了出去。 “啪!” 这一耳光打的那人满嘴流血,牙都蹦出了几颗,摔倒地上之后,彻底没了反应。 就一巴掌,就把人给打晕了! 还有人气愤不平的想说话,吴正阳横过去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顿时吓得所有人浑身发颤,急忙都乖乖闭上了嘴。 在吴正阳面前,这些人简直跟小孩没什么两样。 “林师弟,多年不见,脾气还是那么爆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所有人都回头望去。 就见在协会门口处突然出现两个老者,两人俱是一副仙风道骨,他们身体虽然年迈,但清明的双眼炯炯有神,尤其是左边那位老者,我甚至都隐隐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的凌厉精气! 而这位就是风水协会创始人孙会长,至于他右边那位,自然就是庄清非了。 比起孙会长的高深莫测,庄副会长多少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只不过他始终一副和蔼笑容的模样,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村长林昆哼哼轻笑:“孙师兄回来的可真及时啊!” 孙会长与庄清非走过来,边走边说:“今日早上,我就觉得心神不宁,索性掐指推了推,这才知道是有贵客造访!这不,交流会我也没心思参加,急忙就赶回来,可谁想还是没能迎接上林师弟,实在是失礼啊失礼!” 庄清非这时也说道:“林师兄,何必为难一些小辈?有事找我,直接打个电话就是了,师弟我肯定会直接去南冥村聆听你的教诲的! 林昆脸色一沉:“少装糊涂了!既然孙师兄也在,那就请你跟我仔细说说,砀山钟派煞鬼门弟子姚明轩,究竟怎么是一回事!?” “这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孙会长摆手,又道:“进来说吧!” 孙会长和庄清非带着我们来到一间会客室。 村长林昆和村中几位老人大方落座,我们这些小辈规矩站在身后,至于孙会长他们坐在了另一边。 挥挥手招呼人看茶,很快几个人端着茶具进来。 孙会长端着茶香四溢的紫砂杯,小酌饮一口,然后向我们说起姚明轩的事。 砀山钟派煞鬼门弟子姚明轩,是上一任掌派宗师钟道以鬼兵传法寻找的传人,这是正统煞鬼门传承弟子,有传法为实,有鬼兵为证,这一点不用质疑。 后来姚明轩在砀山崭露头角,庄清非偶然之下,注意到了他这个人,所以就把他引荐加入了风水协会。 孙会长也见过姚明轩。 以他的评价,此子天赋根骨俱佳,有宗师之相,来日修炼有成,绝对能重新将钟派煞鬼门术数发扬光大! 唯一的缺点,是姚明轩心性不好,需有师法管教约束。 所以,孙会长就同意了庄清非的引荐。 近一个月以来,云山县屡屡发生鬼魔为祸的命案,虽然千丝万缕的联系,隐约指向姚明轩,但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姚明轩在炼灵养尸,孙会长的意思,最好是等到找到姚明轩仔细问个清楚,然后再做打算。 林昆冷着脸问:“你这是想包庇他咯?” 庄清非笑着说道:“林师兄,这是哪里话?如果姚明轩确实养鬼炼灵,我第一个就会出手杀了他!只是眼下还并不确定,不是吗?” 第四十四章 证据? 吴正阳暴怒不已,大吼道:“我妹吴秀花,就死在姚明轩所炼的僵尸手上!你现在告诉我,眼下还并不确定?你丫眼瞎吗?不会出去看看,现在因为姚明轩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庄清非脸上笑容渐渐敛起,他看向吴正阳,面容阴冷的骇人。 林昆看着庄清非冷冷说道:“玄阴派王顺,折纸门吴秀花,还有更多不知姓名的普通人,全都因姚明轩养鬼炼灵而死!庄清非,你红口白牙张嘴说个不确定,就想掩盖包庇他的所有罪行?” 孙会长微皱眉头:“道门五派师法有规,传承弟子若为恶为祸当倾尽道门之力以诛杀!如果确定姚明轩养鬼炼灵作恶,不用林师弟你来找,我会亲自出手杀了他!只是,师弟啊,如今道门五派求贤若渴,还是恢复传承根基元气的时候,等我抓姚明轩回来,问个究竟之后必定给你南村一个说法和交代!如何?” 看着这一正一副协会会长,似乎觉得姚明轩有才可用,一百个不想杀,我不由得心生怒气。 实在忍无可忍,我站出来问道:“昨天夜里僵尸为祸,你们协会知道吗?” 庄清非看向我:“你是?” 我自报家门,仰头说道:“玄阴派,三十四代传承弟子,周游!” 孙会长神色微微有些讶异,重新打量着我。 “我想起你是谁了!”庄清非似笑非笑的说道:“前些日子,王顺大闹风水协会,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自称玄阴派十八代弟子的,就是你吧!?” 我看着他的笑容,也皮笑肉不笑的说:“您记性可真好,就是我!不过,您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话!” 庄清非笑容更浓:“听闻过,孙会长还特意遣人去现场瞧了瞧,所幸僵尸已被消灭,这怎么了吗? 我又向他问道:“周家四个人,一夜间被凶灵所害,你们协会知道吗?” 庄清非笑不出来了,他问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家四个人,南村我师父王顺与凶灵斗法,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我眼前,你不是要证据吗?”我深呼吸一口气,吼道:“我,玄阴派传承弟子周游,就是活生生的证据!他姚明轩驱使凶灵杀我师父,炼僵尸杀了秀花,施邪法以阴魇缠人神魂,拘人魂魄,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前!” 我怒瞪向庄清非,问:“除此之外,你们还究竟想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庄清非眯了眯眼睛,渐渐笑出声:“你一个黄毛小儿,算什么证据?就算你是玄阴派弟子,难不成就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要杀了钟派的唯一传人不成!?” 孙会长也幽幽说道:“周游师侄,就算是当面对质,也是需要先抓姚明轩回来的啊!” 我平复下情绪,从随身布袋中取出镇魂木,“我要的不是当面对质!姚明轩滥用传承术数,养鬼炼灵,行凶害人,这是确凿无疑的事!” “既如此,”孙会长坐下座位,看向林昆承诺道:“风水协会绝不容许玷污道门传承的弟子存在,更不会容忍道门弟子仗持术数为恶为祸!林师弟,今日我会和庄师弟亲自去找他问话,如果真的是姚明轩所为,我必提着他的尸身,拘来他的魂魄,到南村列位祖师灵前告悔认罪,届时任由你们处置。” 我皱起眉头,问:“如果姚明轩已经逃了呢?” 孙会长看了我一眼,那股凌厉之意刺的我有疼痛之感,他继续说道:“诛杀邪魔,清理门户,是所有道门传承弟子的责任!就算他逃了,风水协会的所有成员都会予以追杀,如果周师侄有姚明轩的确切消息,也可告知我,我会亲自出手!” 庄清非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宫会长已然表态,他这个副会长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好,那我就在南村,静等师兄的好消息了。” 林昆起身一拱手,我们所有人跟着一起离开这里。 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这风水协会究竟会不会全力追杀姚明轩,以那些协会会员的尿性,恐怕也只是出人不出力。 村里老人却告诉我,姓孙的既然表态了,就会真的去做! 他作为斩妖门首屈一指的前辈高人,这一点责任担当还是有的,如今姚明轩的事,也由不得他姓孙的不出面清理门户。 我这时才知道,孙会长是斩妖门的掌派宗师。 而看林昆村长与孙会长几乎相近的术数修为,想来也应该是斩妖门的宗师。 我有些意外,看来道门五派的传承元气恢复的不错,如今两位斩妖门宗师的修为实力,都是能够坐镇一方的人物,倒是我所在的玄阴派,现在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传人,还需要开枝散叶。 离开风水协会之后,村长林昆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云山县城中交给风水协会去搜查,而我们则去了昨夜消失的地方寻找踪迹。 白天的公路一上车流不少,袁泽希师徒三人尸体都已经被抬走,公路上只留下一道警戒带,还有白线涂成的人形图影,标示着这里是凶杀现场。 几位老人各施本领,追踪索敌。 但最终,都无功而返,一来是姚明轩没留下痕迹,二来是经过这一夜,姚明轩已经不知道逃去了何处。 吴正阳拳头紧握,很不甘心。 林昆劝慰了他几句,我们一行人又去往姚明轩的藏身处,在那健身馆以及小区居民楼中搜寻踪迹。 吴正阳在秀花遇害的地方,站在那儿沉默很久。 我看到他眼圈泛红,眼眶湿润,忍不住又向他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吴正阳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很快,林昆就大致还原了事情经过。 秀花得知姚明轩将回家的消息后,便在这健身馆中布置附灵结界术数,可等来的却不是姚明轩,而是那具跳尸。 那跳尸凶厉无比,秀花不敌。 在受了重伤之后,秀花从健身馆的后窗中飞出,借附灵结界术数困住了跳尸。 而后面,我匆忙赶到。 林昆和几位老人叹息一声,我们又去到最后一栋小区居民楼,在六楼顶楼的地方,我们找到姚明轩的住处。 第四十五章 狼藉 这里阴气很重,房间里还有各种养灵炼尸的器物。 埋尸阴土,乌鸦血,锁阴钱,尸油黑煞,漆木悬棺等等. 这里一片狼藉,地上杂乱的各种阴物邪器,在供案长台上,还有数张施展借阴术法的紫符。 村里各派老人忍不住开骂,骂姚明轩简直丧心病狂! 还有人说,那庄清非不是要证据吗?这些东西正是铁证,容不得他再不分黑白的辩驳包庇! 林昆却摇头说道:“但凡是姓庄的想包庇,就总会找到理由和借口!孙师兄既然说了会亲自出手,那他肯定会搜索整个云山县,至于这些阴损邪器,全部都毁了吧!总之,不能再让这些东西落入不法逆徒手中!” 老人们一同点点头,认同林昆的决定。 不但要毁去邪器,还要清除这里的阴气阴煞,尤其是那几张借阴紫符,更是由林昆亲自施法毁去。 等大家终于忙完后,已然是中午了。 姚明轩住处的阴物邪器全部都被毁去,阴气阴煞也被驱除干净,防止再招惹来鬼灵。 而这时,村长林昆接到孙会长的消息,整个风水协会全体出动,在云山县中全面搜索姚明轩的踪迹,但结果却并不理想,姚明轩像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孙会长和庄副会长寻找了所有姚明轩可能出现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几乎可以确定,姚明轩已经离开了云山县。 令人多少感到欣慰的是,孙会长继续下令扩大搜索。 从云山县,到整个县城周围的乡村,风水协会都会逐一进行排查,而且又从各地协会分会调来同道道友,一两天就会赶到,协助他们搜寻姚明轩的下落。 不但如此,孙会长还决定亲自奔赴砀山县,以防姚明轩逃出国外。 听到孙会长如此表态,南村的人神色勉强缓和了些。 林昆向孙会长道了声谢,挂掉电话之后,他长叹一声,如果真的让姚明轩逃了,以后不知道又会生起多少麻烦,又会再死多少人! 如今,想怪人家也怪不成了。 整个风水协会都在高速运转,全力追杀姚明轩,这让南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要再逼迫的话,多少就显得过分了。 吴正阳很不甘心,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长林昆说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沉吟之后做了决定,动用南村的影响力搜寻姚明轩的下落,并且让村中各家门派出自家弟子,在云山县周围,与风水协会同搜找姚明轩。 我皱起眉头沉思,如果动用这么大阵仗,都不能抓到姚明轩的话,那以后再想抓恐怕就难了。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主动引出姚明轩! 只不过想钓他这条鱼,就要拿我自己和《玄阴术数》当饵,否则他是不会上钩的。 奈青对此倒是很不屑,也不怕伤了我的自尊,幽幽在我脑海中说道:“周游,你眼下可不是他的对手,这么个蠢主意只能让你以身犯险!” 我叹了口气,奈青说的不错。 以我自己为饵是没问题,但鱼能不能钓上来还不确定,我这鱼饵就可能先被吃了。 没有足够把握,不能这么干。 我们一行人离开这小区,村长林昆让我们兵分了两路。 由村长和几位老人先回村中召集道门中人,而余下的我们这些年轻人,继续在云山县中搜索,尤其是在车站以及各交通要道上布置人手。 虽然孙会长说姚明轩估计已经离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心查探或许会有收获。 我们分散整个云山县中。 其他人盯着交通要道,而我和吴正阳盯在车站,这是重中之重,换我是姚明轩,想要离开选择交通工具更好,驾车可不如坐长途客车,因为能隐身在市井人群中冠冕堂皇的消失不见。 吴正阳心情很沉重,盯着来往人群,他的眼神中还透着悲痛。 吴正阳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带着秀花的尸体回家,家里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单枪匹马追查姚明轩去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秀花喜欢王顺,王顺死了,她肯定会想替他报仇的。” 吴正阳话声中透露着后悔之意。 我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好。 回想起那天秀花小心送我离开的场景,她恐怕是知道她极有可能会死在姚明轩手中,但即便是死,她也愿去! 我望着来往人群,心情复杂。 秀花让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想着去找报仇,可是秀花你自己呢?你又为什么那么傻! 人流来往,熙熙攘攘。 一直到入夜,人流才零散下来。 我们与其他人互通了消息,大家都是一无所获,村长林昆已经派遣了各派弟子搜索县城周围,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和吴正阳轮流休息,夜里我派出鬼兵袁泽希,让他搜寻了附近,袁泽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继续守在车站,在脑海中跟奈青聊着天。 以我对姚明轩的了解,这家伙要么彻底远遁消失匿迹,要么此刻就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着我们。 奈青却觉得姚明轩不大可能还在云山县,如今闹了这么大动静,各派高人齐出,虽然他姚明轩修为不俗,但无法与一派宗师为敌,更何况还要面对这么多的高人。 我也觉得媳妇说的不错,但对于这捉摸不定的姚明轩,就怕他突然来个出其不意,真的就藏身在云山县。 在这县城的车站,我和吴正阳一连守了两天两夜。 小鬼倒是遇到了一两只,至于姚明轩,就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风水协会也好,南村也好,关于姚明轩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听南村村长林昆说,风水协会孙会长远赴砀山也是没有任何发现,在砀山守了两天之后,他先回去协会分部处理紧急事宜了。 到了第三天,我也不得不离开县城。因为北村出事了。 村里看守祖庙的庙祝李大爷,突然重病垂危,人已经不行了。 我接到消息,连夜赶回北村。 李大爷我见过,身子骨很硬朗,几乎不可能突然暴病,而且祖庙中的圣尊巡天神像可还保管着玄阴派的传承之器,这场病来的蹊跷,我不能不回去看看! 吴正阳没有与我一起回北村,他继续守在车站。 我看他一心想抓到姚明轩,也就没有勉强,我与村长林昆打电话招呼了一声,就独自搭车回乡镇,再乘上破中巴辗转回到北村。 等我赶回北村时,已经是下午了。 我先去了祖庙,在庙宇宫殿的一旁瓦房里,我见到了重病在身的李大爷。 第四十六章 吴正阳 吴正阳来到北村,一路问了几个村民这才找到我家。 我还赖在床上睡觉,那吴正阳就已经进到我房间了。 我坐起身,揉了揉迷离的眼睛,问吴正阳怎么样了,有姚明轩的蛛丝马迹吗? 吴正阳摇头叹气,神色低沉说没有。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以姚明轩的性子,要么藏的极隐蔽,不过这不大可能,云山县几乎快被翻遍了,要么他就会远遁他方,彻底消失个无影无踪。 吴正阳问我:“姚明轩即不在云山县,又没在回去砀山老家,他会去哪? 我脸上露出无奈表情,这我哪会知道?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是我们对于姚明轩这个人不够了解,如果能知道他所结交的都有什么人,曾经出现过什么地方,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吴正阳咬着牙说,这些事情可能只有庄清非才知道,不过这老狗显然不愿意说。 我问起吴正阳南村的情况,林昆派出去那么多弟子在云山县城周围附近搜索,难道也是没有任何结果吗? 吴正阳摇头。 网是撒出去了,但并没有任何收获。 一连找了那么多天,各派弟子都已经尽力了。 林昆村长今天让各派弟子先行都了回家,毕竟光这么大海捞针的寻找,也实在不是一个办法,他吩咐各家以后行走时,尽量留意姚明轩的踪迹,如果有什么发现不要轻举妄动,及时通知南村即可,到时南村会联合各家师长前往。 我也叹了口气,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我穿衣服起床,招呼文博做午饭,吴正阳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饭,至于为师父王顺和秀花报仇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我问起他关于道门五派的事,我其中最关心的,就是如今道门五派传承元气恢复的如何。 吴正阳告诉我,经历过断法时代后,绝大多数门派传承都没落了,其中尤其是玄阴派最严重,这一点我深有感触,至于其它门派多少都还保有一些火种,其中斩妖门的传承所受影响最小,也是如今传承维系还算完整的。 斩妖门? 我皱起眉头,这么说起来确实是,南村村长林昆以及风水协会孙会长,都是斩妖门的掌派宗师,修为高深。 除此之外,各门派如今只恢复了基础术数,高深的术数都已失传,所以这才会如此凸显《玄阴术数》这本传承之物的重要性。 我又问吴正阳:“那你们折纸门的情况怎么样?” 吴正阳叹了口气:“折纸门有幸还传有一些高深术数,但情况也不乐观,几大门派都需要从传承之物中重塑传承。” 我突然想起那条乌蓬纸船,回到房间取来之后,我递给吴正阳让他看看。 “这是?” “你看下这是什么折纸门术数,如今折纸门中还有谁会施展?” 吴正阳接过乌蓬纸船,他能明显感觉到,在那张三神敕令灭邪符下所压制的纸船灵性。 吴正阳道:“这不是纸灵术。幽冥摆渡,附神造化,这是折纸门的高深术数,灵手化物的术法。 据吴正阳所说,灵手化物,是极为高深的一门折纸门术数。 折纸门以折纸通灵为名,但通常最为常见的还是纸人附灵,人本是万物之灵体,所以折纸通灵首选为人,其次为兽,最后为物,这也是修行的次第法门之路。 而这乌蓬纸船,显然已经达到了通灵化物的高深层次。 吴正阳说,灵手化物,是折纸门衡量能否出师的基本标准,而出师就意味着可以自立门头,为一派之长,授受传承。 这在如今的折纸门中,能有这般修为道行的不过寥寥几人。 吴正阳有些兴奋而惊奇地问我:“周游,这乌蓬纸船你从哪得来的?是哪位高人留给你的?那位高人如今在哪?” 我明白他为什么兴奋。 以目前的折纸门传承来看,有这么一位高人存在,就可以多恢复一些折纸门的传承元气。 毕竟《玄阴术数》再怎么神奇,也不过是一本死书,哪有一位门派宗师来的实在? “你口中的这个高人,很可能不是什么善辈!” “什么意思?” 吴正阳很不理解我的话,奇怪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和盘托出,秀花的亲哥哥值得信任,顺便我也想问问这位折纸门人的意见。 河道里的诡异漩涡,以及不久前那个夜里,某位折纸门高人以纸人附灵之术,造船搭桥,悄悄取走了奈青的铜棺。 吴正阳听的目瞪口呆,他诧异问:“你有妖魂在身?” 我点点头,在我看来这不是啥不可告人的事情。 吴正阳看着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道门五派弟子选择弟子很严格,别说妖魂在身了,就是心性品端不佳者,都严禁收为传承弟子,与鬼神有瓜葛者更是禁中之禁。 而道门玄阴派的唯一传人,竟有妖魂在身? 这要是传出去,村里那帮老家伙非惊的跳脚不可! 吴正阳认真的告诉我说,这件事出于我口,听于他耳,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免不了又生起麻烦。 我看他颇为严肃的样子,点头答应。 吴正阳问我是不是想为她凝聚魂身,我说是,然后他就眉头紧皱的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那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他来回转了半天,突然看向我,脱口问出一句话:“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姚明轩吧!?”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不会!” 吴正阳松了一口气,以他对我的了解,也明白我的为人处事,不会像那姚明轩一般。 不过吴正阳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人所为,但可以肯定,当年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想了解真相,还需要找到施法的那个人!” 这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关键是怎么才能找到他。 吴正阳举起手中的乌蓬纸船,说他可以借纸船灵性,探知那位高人所在何方,不过这需要等他修炼了灵手化物的术数之后,才能办到。 第四十七章 闹邪 我明白他的意思! 想看《玄阴术数》是吧?早说啊你! 我从房间里拿了那本古书,递到吴正阳手里,让他看着修炼,看能不能掌握到灵手化物的境界。 吴正阳拿着古书,心里颇为感动。 他早就想向王顺借《玄阴术数》修炼,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加上祖辈的怨恨嫌隙,也让他有些不好开口,谁成想如今这般轻易就拿到了手中。 我告诉他,于公于私大家都是一家人,就是不看道门五派的面子,光看秀花王顺的情分,这本书也应该借他。 吴正阳认真说了声:“谢谢!” 我笑出声,跟他说了一声客气,都是自家人。 吴正阳也笑了笑,我看的出来,他有些激动和兴奋,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这时候,文博走进屋来。 天色渐晚了,文博进屋来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告诉他多备俩小菜,今天我们小酌两口,文博点点头,准备晚饭去了。 吴正阳问我:“这位是谁?” 我长叹一声:“刚收的徒弟!” 用过晚饭过后,文博为吴正阳收拾出来一个房间,让吴正阳将就着先住下,吴正阳捧着《玄阴术数》就先回了屋。 也难怪他这么心急,他这个年纪,折纸门的基础术数早该已经融会贯通,现在差的就是高深术数。 我有些微醉,也躺下了床。 可就在我躺下没多久的时候,家里又有人找来了。 文博跑进我的房间把我叫醒,说村里的张伯找我,看他样子好像还挺急的,像是出了什么事。 到了堂屋,我问张伯出了啥事? 张伯告诉我不是北村的事,是邻村的事,那边听说撞邪闹鬼了,邻村的人找到了村里的巫算子,巫算子直接甩手说让来找我,说她身体不适对付不了。 闹鬼了? 我皱起眉,这巫算子还真会推麻烦! 我穿好衣服收拾家伙就要出门,这时候吴正阳也出来了,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他倒是一丝困意都没有,估计兴奋的也睡不着觉。 但我仍不让文博一起,只让他在家待着。 乘车出了北村,在路上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距离十几公里开外的河桂村,撞邪的是村里一户人家,听说是这家人招惹了山里大仙,于是大仙降了咒,遣出厉鬼来要让他们家家破人亡! 厉鬼先是害了老人,据说两个老人死的很惨,过了许多天才被人发现。 老人是死在自家猪圈里,猪圈的门锁死了,两位老人用绳子把自己吊死猪圈棚上,舌头往外吐着,双腿耷拉在地上。 照理说,这个姿势根本吊不死人,因为随时都能站起身。 可诡异的是,两个老人真就这样吊死在了低矮的猪圈棚里,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是,猪圈里的两头猪多日没喂,把两个老人的下半身给啃了个血肉模糊,小腿以下甚至只剩下了白骨。 厉鬼害死了老人后,如今又上了他家孩子的身,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这孩子恐怕已经把自己淹死在了化粪池里。 我听村的村民讲述了经过,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厉鬼害人的手段,将残忍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但吊死了老人,还将他们的尸体拿来喂猪,甚至还想将孩子淹死在化粪池? 我沉吟着,怨灵不足以有这样的力量,恐怕是更厉害的恶灵。 吴正阳向那村民问:“鬼灵害人,是山中大仙降咒报复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村民说,他们村先前请过一位大师了,那大师到了村里了解过情况之后,当天就被吓的屁滚尿流逃跑了,临走时他说这是山中大仙降咒施了邪术,谁敢插手谁就得死! 村子里人心惶惶,这要是如果大仙迁怒了其他村民,那到时候谁知道还会再死多少人! 我和吴正阳对视一眼,山中有大仙,也就意味着有妖物作祟。 我想多问问奈青的看法,可她的回应似乎有些虚弱。想来也是,上次凝聚魂身的日子过去太久了,这次回去还要再用一次聚阴之法。 我咬破指尖,然后用手指上溢出的血涂满了铜戒,以此让她吸收我的精魄气。至于长久之计,还得问奈青。 如果那位大师所说是真的,那这可就不是简单的撞邪闹鬼了,能驱使恶灵害人的妖物,绝对是一只修炼成气候了的大妖! 吴正阳皱眉说:“斩妖门最善对于妖物精怪,像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通知一下南村,让斩妖门的人出面。” 我摇摇头:“时间恐怕来不及,救人要紧!” 其实我多少还有点私心,我到目前为止遇见的妖物也就奈青身为妖魂勉强算是,但遇见我之前也与山中村民也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扰。 我多多少少也愿意相信,这妖物本性并不想主动伤人性命。 吴正阳也觉得眼下确实救人要紧,等先诛灭了那鬼灵,再通知南村的同门前来杀妖。 深夜赶路,很颠簸。 不过才十几公里的山路,白色面包车却足足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赶到了河桂村。 第四十八章 灵 不过才十几公里的山路,白色面包车却足足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赶到了河桂村。 村里灯火通明,但却家家大门紧闭,没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出来溜达,整个村子寂静的有些诡异,甚至就连鸡鸣狗叫声都没有。 那村民说,村子里的家畜都已经被厉鬼给杀光了! 家禽阳畜都身具阳气,对于阴魂鬼物有压制作用,恶灵作祟,也势必会先杀了这些动物。 我们坐着车,进村直奔那户出事的人家。 不得不说,这河桂村的经济条件可比北村好了太多,村子里不但修了路,装了电灯,甚至在村口处还立有一块气派的雕梁牌楼上写着,河桂村。 村中许多人家都盖上了漂亮的楼房,门口悬着大红灯笼,显得富贵大气。 我微微惊讶,这河桂村名声不显,却没想到这里的人家还挺有钱。 我问那村民,村子里的人都是在做什么活计谋生? 河桂村村民眼神有些闪躲,他尴尬的笑着:“做些小生意,小生意而已,都是跑江湖赚个辛苦钱。” 吴正阳听他这么一说,轻笑冷哼。 我奇怪看向身旁的吴正阳,就听他别有深意地跟我说:“你不觉得,这里的屋舍布局都非常好么,隐含扶阳驱阴的风水之术,而且那村口的牌楼,可不是为了显摆建造的,那是一道能挡阴避煞的门户!这可是不小的手笔啊,不知道请的走阴派哪位高人所设计的!” 听吴正阳这么说,我也回过神来。 从进村开始我就觉得这里不简单,可没想到整个村子都有风水术数。 照理说,一个山村即便有钱,也不可能会这么建设村庄,以走阴派风水术数布局,多少显得他们是心虚的在怕些什么。 这有古怪! 我皱起眉头,看向前面正副驾驶开车的河桂村村民,这两人装作没听懂吴正阳的话,也没接他的话茬。 很快,车停了下来。 车前是一栋两层小洋楼,设计的还挺别致,典型的欧式别墅风格,小院用铁矛筑成的栅栏,大门是不锈钢明闪闪的两扇铁门。 我下车打量,感觉到了楼房内的阴气浓郁和凄厉嚎叫声。 吴正阳悄悄跟我说,从这阴气中能感觉到确实是恶灵不错,他回头环视一圈,眺望向远处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远的有一重重山峦轮廓。 我问怎么了,吴正阳遥指那重重山峦说:“如果山中有妖,多半就在那里!” 我眨眨眼睛:“何以见得?” 吴正阳笑了笑,向我解释山峦态势呈灵气汇聚之象,是妖物喜居的地方,而且这片山川的风水不简单,甚至还可能会有坟冢陵墓。 开车的两人这时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神色焦急的女人,她见到他们回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让我们几个人进去。 在这栋楼房的二楼,在客厅中我们见到了被恶灵附体的小男孩。 小男孩此刻表情狰狞,不停嚎叫着,他被几个大人按在沙发上,不停剧烈挣扎,力气也大的出奇,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几个大人合力这才按住了他。 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恶臭,尤其是那男孩身上,还沾染着不少粪便。 这场面,多少有些令人觉得恶心… 女人急哭了,求我和吴正阳道:“两位大师,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了!” 吴正阳看向我问:“你来我来?” 我想了想,笑眯眯说:“你来!” 吴正阳点头应了声好,大踏两步走上前去,他从手中摸出一张白纸长符,符上所画是一个线条小人,吴正阳拿符挤进几个大人中间,挥手贴在小男孩的额头上,随着他的一声低喝,白符上的线条小人突然动了起来! 这线条小人活动一番,往下一钻消失不见,小男孩突然便安静下来,四肢僵直变成了木讷的人偶。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震惊的看着吴正阳。 吴正阳让他们走开,小男孩在吴正阳的控制下,从沙发上僵硬起身,眼神呆愣木讷,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 吴正阳这是防止这孩子伤到自己,也为接下来的驱鬼灭灵做准备。 纸灵附身,男孩状如傀儡。 吴正阳控制着这孩子站在客厅里,布下附灵结界,接着便以附体纸灵逼那恶灵现身出来。 吴正阳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怒瞪面容呈威武之相。 整个客厅中突然阴风四起,灯光闪烁,其他人见这一幕不由得心惊胆颤,而那小男孩此刻也颤抖起来,他脸.上露出痛苦神色,张嘴不停哀嚎。 不大会,一股浓郁阴气自小男孩身体中钻出,融入白色灵符中。 我惊讶看着,在那白色灵符上,一个线条小人不停在与一团黑气相斗,而白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泛黄,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所侵蚀。 第四十九章 山货? 吴正阳以折纸附灵,先控制了小男孩的身体,这是防止这孩子伤到自己,也为接下来的驱鬼灭灵做准备。 纸灵附身,男孩状如傀儡。 吴正阳控制着这孩子站在客厅里,布下附灵结界,接着便以附体纸灵逼那恶灵现身出来。 吴正阳手中掐诀,念念有词,怒瞪面容呈威武之相。 整个客厅中突然阴风四起,灯光闪烁,其他人见这一幕不由得心惊胆颤,而那小男孩此刻也颤抖起来,他脸上露出痛苦神色,不停哀嚎。 不大会,一股浓郁阴气自小男孩身体中钻出,融入白色灵符中。 我惊讶看着,在那白色灵符上,一个线条小人不停在与一团黑气相斗,而白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泛黄,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所侵蚀。吴正阳额头见了汗,看情形似乎这恶灵还挺厉害。 白符渐渐黑气侵蚀大半,线条小人已经被完全压制,下一刻,被困于白符上的恶灵肆虐起凶厉阴煞,整张白符突然被黑气完全侵蚀,自燃成了一片灰烬,而这恶灵也从符上脱身而出。 “呃…” 一声鬼嚎似牛似虎,客厅里的灯管顿时炸裂,整个二楼陷入黑暗中。 股股阴风肆虐房间,卷落房间里的家具花瓶电器,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粉碎,这情形吓的这家人惊叫不已,那妇女更是扯着嗓子尖叫。 恶灵漂浮于小男孩的身后,那是纯黑色的影子,在昏暗模糊的灯光下很是显眼。 被黑影笼罩的小男孩抬起手,指着吴正阳狰狞道:“你,死!” 这尖叫声在整个二楼内回荡,刺耳无比,那凶厉的气势向着吴正阳压迫而去,一股股凌厉阴风刮在脸上甚至有些生疼,吴正阳挥拳就向恶灵袭去。 恶灵本想再度侵入孩子的身体,但这时它的恶灵之身已被附灵结界困住! 重重的一拳打穿恶灵之身,吴正阳以浑身凌冽精气伤及鬼灵,并且将它逼退,而后吴正阳抱住小男孩与鬼灵拉开距离。 我接过这小男孩,问吴正阳,用不用帮忙? 吴正阳一笑:“你好好看着!” 恶灵此刻愤怒吼叫,空中的黑影露出一双油绿色的眸子,它的一头长发像是触角一般,漫天飞舞,凶厉阴煞充斥在整个客厅中。 吴正阳长呼一口气,抢走了小男孩,他动手就不用再有顾及。 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张长条白纸,随手一抖,纸身附灵,长条纸张凝聚成了一把刀的模样,只不过这纸刀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吴正阳提刀上前,恶灵这时也向他扑来。 双方接触,只见吴正阳一抖手中刀,纸刀顿时变得笔直,他操起纸刀接连劈砍,那恶灵之身瞬间被劈了个七零八落,甚至就连家具都被切开。 恶灵凶厉无比,扑在吴正阳身上。 以那浓郁阴煞侵蚀吴正阳的身体,与其同时,一只只惨白的鬼手凝聚而出,向着吴正阳抓去,想控制住吴正阳的身体。 凌厉刀光一闪,几只断手落了下去,化成黑气飘散。 恶灵痛苦无比的惨嚎着,还没等它再有动作,吴正阳伸手扼住恶灵的喉咙,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挥起纸刀将恶灵头部以下的身体斩成粉碎。 任凭那恶灵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大手。 我惊讶无比,以折纸通灵之术,竟能有如此至坚锋利的感觉,真是令我长了见识,相比较起来这吴正阳可比秀花厉害了何止一丁半点?! 见吴正阳擒住了恶灵煞根,我急忙走上前取出镇魂木。 这恶灵留着还有用,不但要问他关于那山中大仙的事,而且奈青重聚魂身还需要这鬼灵之力。 吴正阳扼住那恶灵头颅,将它拍进了镇魂木,我取出破煞驱邪符将之封禁。 捉到了恶灵,小男孩也算得救了。 这里经过恶灵肆虐,还残留有不少阴煞汇聚,我本想以符驱煞,但吴正阳说不用,他翻手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纸虎,口中道了声“去”,纸虎顿时活过来了一般,跳到地上张口发出一声兽吼,它大口中如有吸力,将整个客厅中的阴煞阴气吸了个一干二净! 纸虎打了个饱嗝,这才又跳回到吴正阳掌心中。 我惊奇看着,这纸虎就像是活物一般,竟还在吴正阳手心中撒娇似的转了两圈,这才窝下了身子。 吴正阳微笑收起纸虎:“搞定!” “儿…” “小晨,儿子,你醒醒!” 身后传来骚乱声,几个大人抱住小男孩的身体,不停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小男孩根本毫无反应。 “两位大师,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那男人跑到我们跟前,哭声求救。 我看了一眼小男孩,跟他们说不用担心,恶灵厉鬼已除,这孩子只不过是一时昏厥,睡一觉自然就会醒过来。 几个大人听到我的话放心不少,那女人抱起孩子下了楼,去了楼下的卧室里。 那男人千恩万谢我们的救命之恩,在一楼客厅,他沏来茶,请我们坐到沙发上,不但如此,他还取来五万块钱说希望我们一定要收下。 说话中,我才知道他叫李晨浩,是这户人家的一家之主。 至于这钱,我和吴正阳暂时没收,先放到了茶几上。 李晨浩神色很紧张,问我们是不是嫌钱少,他催促着家中亲戚,又要再去取五万,我抬手叫住了他们,问起他们怎么会招惹了厉鬼,又是怎么招惹了山中大仙。 听我这么一问,李晨浩神情更紧张了。 几个村民相互看了一眼,有个人才支支吾吾说:“我们几个人上山打山货,不小心惊扰了大仙的修行,当时大仙就想要我们的命,幸好我们逃的够快,可它还是派了厉鬼出来,说要让我们家破人亡…” 打山货? 我皱起眉头,十里八村靠山吃山,进山打山货的倒也有不少,那些山货多是药材野兽居多。 我又问是在哪座山,他们说就在几里外的九连山。 我看向吴正阳,这些人所说的地方,跟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就是那片连绵的山峦。 “两位大师,你们能不能…上山杀了那位大仙?” 第五十章 妖 听这李晨浩的意思,竟是想让我们进山杀妖。 李晨浩说完之后,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不停点头,他们说那大仙派小鬼儿害人,这些年没少祸害村里,养的家禽就不说了,村里的村民每隔两三年就会被他给害死好几个,简直就是一个大祸害! 先前村里也有请大师去过,但最终都没能斗过那大仙,后来就没人敢去了。 村里没了办法,这才依风水而建,树立牌楼门户,这才勉强算是安生了几年,可谁知道今天竟然还是有厉鬼进了村子,还害了家中老人的命。 吴正阳看着他们问:“这山中大仙祸害你们村很多年了?” 李晨浩连连点头:“是有很多年了!打我记事起,山里的大仙就时不时害人的命,但凡进了山的村民,有很多人都死在了这大仙手里!” 吴正阳沉吟着,喃喃道:“这不对啊!” 我奇怪问他,是哪里不对,吴正阳小声向我解释,按常理来说,如果真有那么一位妖物常年害人性命,南村绝对是会知道的,也早该遣门中弟子来杀妖了! 而且,这些人神色古怪,明显没有说实话。 我一琢磨,也感觉哪里不对味儿。 九连山可大着呢,不可能进了山的村民就会招惹到这大妖,就算是妖物为恶,又怎么会追杀到人群聚集的村庄里来?又不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吴正阳说他要打电话回南村问问,我看着眼前这些村民,又看向桌子上的钱,隐隐有种感觉,这钱恐怕很烫手。 不大会,吴正阳打完电话回来了,只不过他的脸色很阴沉。 李晨浩小心翼翼地说:“大师,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仙害人吗?我爸妈,还有很多村民,可都已经被那大仙害了啊!” 吴正阳冷冷问:“你们村,做什么生意的?” 李晨浩被这么一问,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我是跑江湖倒腾山货的,都是小生意,为了谋生而已!怎么了吗?” “小生意?”吴正阳冷笑:“你们这生意可做的不小啊!墓中的陪葬品不但畅销全国,还远销海外,这落地分赃的活计,让你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吧?我说呢,这家家户户怎么都那么有钱,还盖洋楼!?” 我腾地站起身,问:“他们是倒斗盗墓的?” 吴正阳点头,南村林昆村长告诉他,莫说是这一家,整个河桂村都是倒斗盗墓的,不然怎么会都这么有钱? 至于山中大仙害人,南村的老人都知道。 只不过,南村可不管这破事,这是河桂村自作自受,举村倒斗盗墓,这是应招来的报应,就算被屠灭全村都是应该的! 眼前这几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我们救救他们村子。 吴正阳冷笑不已。 我更是皱眉,对于盗墓的,我恨之入骨。 这些人不但害人害己,还招祸牵连子孙,死不足惜。 吴正阳看着我说:“村长发话了,南村不会管这件事,也让我们最好别管!道门五派除魔卫道,不是为不法分子提供保护的,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自作自受!” “大师,您不能不管啊!” “我有罪,我有错,可是我儿子无罪啊!他不应该承受这份罪孽!我可以去死,但是我儿子不该死啊!” “求求两位大师,救救我们吧! “大师,您要多少钱都行,您开个价,我…我们绝不还价的!” 一楼客厅里,四五个人跪成一团,哭喊着不停哀求。 恶灵噬人的本事,他们可都见识了,如果那位山中大仙不依不饶,这河桂村可真的就有可能要被屠村了! 李晨浩还说,他们可以召集全村人筹款,以河桂村的经济条件,家家筹款,几十万轻轻松松,估计几百万都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我们能进山杀了那大仙,筹得多少钱,统统都归我们。 我一听那能筹得上百万的话,不由得心中惊骇。 在寻常乡下山村,全村人筹款能筹个上万块钱都很不错了,更别说百万了。 吴正阳笑着问我:“心动了?” 我反问:“你不心动?百万巨款啊!拿到手就是百万富豪了!” 吴正阳摇头苦笑:“这种钱,拿着烫手,花着亏心,都是脏钱!我就算心动,也不会去要!” 不管那些跪倒在地的村民,我拉着吴正阳走到一旁。 我皱着眉头跟他说,这钱不要归不要!但现在关键的是该怎么办,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吧?这可不符合道门的传承责任啊!” 吴正阳反问我想咋办,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不管。 毕竟整个河桂村,上百户人家,数百村民,那么多老人小孩,这要是真不管可就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了。 吴正阳告诉我说,其实南村不管,风水协会会来管的。 我不理解的看着他,这是啥意思? 吴正阳又说,林昆村长告诉他,这河桂村的风水布局,就是早年间风水协会中的走阴派高人布下的,本来这风水局能守护这村落一方平安,但这里的村民作死去打九连山的主意,这才会惹恼了山里修行的妖物。 至于李晨浩的父母惨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如今又有厉鬼噬人,妖物作祟,估计用不了多久,风水协会就会遣弟子来了。 我诧异问:“也就是说,那些人可能会贪这笔钱?” 吴正阳笑了笑说:“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上百万的巨款,可够拿来做很多很多事了!” 这时候,我也听明白了吴正阳的意思。 既然风水协会会管,这烫手的脏钱他们也会拿,那山中妖物他们也会去斗,那作为南村的我们就没必要继续掺乎这件事了。 至于最后是会死人,还是会灭妖,还是会为风水协会招来灾厄,这都与我们无关。 吴正阳说道:“河桂村也好,风水协会也好,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第五十一章 进山 听吴正阳这么一说,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师父王顺亲身教导过我,道门五派的传人,以身作则,维护阳间法,有着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这也是道门存在的意义。 如今妖物为祸,如果就这么放任的话,不知道还会枉死多少村民,甚至还可能会让同门道友赴险! 就算这河桂的许多村民该死,但孩子无辜,像今天这郭得福的儿子,就险些死在恶灵手中。 所以不论怎么说,我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吴正阳却摇头劝着我说:“就算不知情,不为祸,但却不能称之为无辜。 我问他,这话是怎么说的? 吴正阳耐心给我解释,李晨浩盗墓发财不假吧?得了脏钱不假吧?这李晨浩的儿子老婆享受了钱财,也不假吧?所谓牵连,不在于有意无意,而是身在其中,就自然而然沾染了因果。 虽然这孩子没有做过那些事,但报应却不会偏袒包庇丝毫,即便这河桂村不会在鬼灵们报复下覆灭,也难逃日后的天道报应,如果这村庄造孽太深,那贫天孤的五弊三缺还是在劫难逃的! 到时必将断子绝孙,后患无穷。 我笑了,突然想起师父王顺的话。 “就算天道报应在劫难逃,可也轮不到妖物来审判不是?否则人人为法官,这朗朗乾坤还有秩序可言?” 吴正阳急了,说我怎么就不听劝。 我笑意更浓,因为我是玄阴派弟子,日后也将行人世间。 我打定主意,甭管风水协会会怎么来插手这件事,那山中的大仙我倒是要去会它一会,如果能解决掉它,顺手而为倒也未尝不可,如果对付不了,到时候也好向风水协会的同道提个醒,省得他们来到之后会大意轻敌。 虽然风水协会中藏污纳垢,有不少师门败类,但我也不想让这些败类就这么死在妖物手中,权当是卖给那位斩妖门的宗师孙会长一个情分面子。 毕竟,我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他帮我去杀姚明轩。 吴正阳见劝不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回到那几个跪倒在地的村民面前,让他们先从地上起来,我坐到沙发上问李晨浩,这河桂村的村长在哪? 有一个年龄稍大的人尴尬站出来,自我介绍说,他叫吴冠兴,就是河桂村的村长。 我怪异的望着这个人:“你就是村长?” 吴冠兴尴尬的点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村长带头偷坟掘墓,这河桂村真不愧是蛇鼠一窝。 我干咳一声问吴冠兴,村子里既然出了事,为什么不去找当年指点村子依风水而建的那位风水大师? 吴冠兴愁眉苦脸,说那位高人已经离世很多年了。 河桂村自从立了牌楼门户后,村子里就太平了下来,所以渐渐的他们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把那位风水大师的话抛诸脑后。 可谁想,他们这才去九连山探了一回路,就撞邪招来了厉鬼。 我又问:“这么说,你们村早就知道九连山有坟冢陵寝? 吴冠兴尴尬的又点头,九连山坟冢对于河桂村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那里是河桂村的禁地,那么多年以来村里人都不敢主动去碰,而这一次他们也实在因为生意不好做,再加上贪心一起,就又进了九连山山脉。 吴正阳冷笑:“生意不好做?怕是因为你们已经把周遭十里八村的祖坟陵寝,都他妈给祸害遍了吧!?” 吴冠兴顿时沉默下来,不敢言语了。 那李晨浩更是大气不敢出,如今报应先降在了他家身上,也是因为九连山这一趟,就是他撺掇起的头。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他们:“几年前,你们村里人是不是也去北山盗过墓?” 吴冠兴神色一慌,没有立即回答我。 其他几个村民也是面面相觑,没个敢吭声的。 会因此生气怪罪,不再肯救他们村子。他们就是从北村请的我们,自然清楚北村和北山的关系。 我冷下脸来:“不肯说?” “大师,您…您别生气…”吴冠兴磕磕巴巴道:“不是不肯说,我们村子确实…确实有不长眼的去过北山,也摸来了一些山货,但是那俩不长眼的东西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多年了!” “后来村子里的人就不敢再去北山了,再没去过,真的!” 吴冠兴说的很诚恳。 当年盗墓的那俩人,在偷来陪葬品之后没两天就暴毙了,死状很惨,河桂村都说北山邪乎,就再没敢打过北山的主意。 我冷笑不已:“你们还觉得九连山邪乎呢,不也照样进了九连山?真是人为财死,死不足惜啊!” “大师,我们知错了,真的…” 吴冠兴老泪纵横,就又想跪倒在地上。 几个村民求着我,说他们愿意改,愿意为以前的罪孽作出补偿,只求我和吴正阳能救救他们村子,一开哭腔,就诉说着村里孩子无辜可怜,吵的我心烦意乱。 “闭嘴!” 这些个家伙,现在想起来孩子无辜可怜,那你们早干嘛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又问:“孩子无辜,可你们不无辜,就算我们能杀了那位山中大仙,但现在的你们诸位呢?整个河桂村的村民呢?常年偷坟掘墓,莫以为真没有报应?你身为村长,知法犯法,聚众带头犯罪,又该当怎样?你们倒是跟我说说看!?” 吴冠兴他们低着头,又不吭声的装起哑巴。 怪不得林昆村长让吴正阳和我最好别管这件事,这么一群冥顽不灵,还妄想逃脱惩处的乡野刁民,在南村看来,在整个道门看来,根本就没有救的必要。 自古以来倒是常讲,法不责众,可鬼神岂会理你这套世俗的东西? 我也懒得再教训这帮人。 我直接告诉他们,等天亮之后,我会与师兄一道进山,如果我们对付不了那山中大仙,那在场的你们还有村民,就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二章 少来这套 李晨浩一看我们答应进山除妖,不由得露出惊喜神情,那吴冠兴更是高兴,他拿起桌子上的五万块钱就塞到我手里。 吴冠兴千恩万谢,让我们一定收下钱,如果嫌不够他们可以再加。 我看着手中的钱,冷笑一声,甩手将其中四叠扔回茶几,收了剩下的一万块钱,这钱是我和吴正阳的辛苦钱,取之有道,绝不贪得。 这吴冠兴有些尴尬,但也没有再勉强。 村长吴冠兴为我和吴正阳安排住处,就在村子里的唯一家招待所里。 这招待所正是吴冠兴开的,是专门为招待外地跑来村里收山货的人,招待所面积不大,房间也不多,但装修却是花了一番心思,很是别致。 一间双人房,还备来了酒菜,这吴冠兴不可谓不细心殷勤。 在吃过饭后不久,房间又有敲门的人来。 而门外竟然是两位浓妆艳抹的姑娘,看她们面容还算娇好,身材非常不错,还都非常年轻。 两个女孩面带甜美笑容,娇滴滴问了声好,竟然主动进了房间。 我愣了愣,而她们进房之后已然坐到了床上。 吴正阳在外跑江湖惯了,自然知道这俩女孩是干嘛的,但他知道,我不知道啊! 我傻乎乎的问她们:“你…你们找谁?” 女孩笑眯眯俏皮说:“我们找你啊!” 我更迷糊了,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们! 女孩走上前来,拉着我也坐到床上,她抱着我的胳膊,耳边还听她说:“哥哥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今天打哥哥来,我就注意到你了,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可还真不记得了!这河桂村我可是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也不认识,更别说是个大姑娘了! 吴正阳看着我憋笑,摆手示意另个女孩别靠近他。 女孩似是委屈地嘟着嘴:“你记性可真差!妹妹我虽然只见过哥哥你一次,但你的样子我就记心里了!哥哥,你可知道妹妹多想你?” 这话听的我更迷糊了,什么情况?难不成我还有个暗恋我的姑娘?我竟然还不知道!? 这女孩见我有些局促,于是更加主动了! 我腾地站起身,这会儿我哪能意识不到她们是干嘛的。 奈青在我脑海冷哼:“你反应可够迟钝的啊!故意的吧?” 我急忙说:“不是,我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我哪知道这俩女孩是干那个的!” 奈青又哼一声:“毋须解释!” 我苦着脸,这我真是冤枉!我哪经历过这种事,破天荒还是头一次,我哪想得到啊! 没等我再跟奈青多解释两句,那女孩又向我扑了过来。 “哥哥,你去哪儿啊?” 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我感觉浑身发毛! 躲闪掉这饿狼扑食,我急忙跑向吴正阳,我下意识的本想施展术数,可那五行空灵要术又怎么会对这女孩管用。 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突然窜出苗条身影。 另外一个女孩勾着我的脖子,紧紧拥住的我身体,随着阵银铃般的嬉闹笑声,我被她勾住脖子摔倒了床上,吴正阳急忙起身站到角落,双手抱胸憋笑看着这一幕。 我近距离看着她,顿时就脸红了。 这俩姑娘八爪鱼一样抱住我,我根本就挣脱不了! “吴正阳,救我!” “真心话?不想玩玩?”吴正阳憋笑反问。 “废话!快救我!” 我冲他吼了一句,吴正阳下手可不跟我那么温柔了,他抓住一个女孩手腕,就从床上拎了起来,再抓另一个又拎了起来。 吴正阳看着她们说:“你们走吧!去告诉吴冠兴,少来这套!” 女孩们撅着嘴,揉着被抓的生疼手腕,有些生气和不甘心的瞪着吴正阳,但吴正阳岂会吃这套,反瞪回去瞬间就把她们灰溜溜的吓跑了。 我喘了口气,从床上爬起身,我骂吴正阳不仗义,竟然放我一个人被她们蹂躏! 吴正阳哈哈大笑:“我看你就算被蹂躏,也还挺乐在其中嘛!” 我气急败坏吼了一声:“你滚!” 吴正阳笑眯眯望着我问:“周游,你不会真是个雏吧?不对啊!你好歹也背了个妖魂,你怎么可能还是个雏呢!?” 我咬牙恨恨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懒得再理这货,我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躺在被窝里,我死乞白赖的缠着奈青跟她道歉,可奈青真生气了,一直都没有搭理我… 我哭着声音在脑海中喊了句:“冤啊!” 第五十三章 山魈 我真的是冤啊! 可奈青却根本不理会我的解释,她生气了,任凭我死乞白赖怎么说,空空的脑海中都没有任何回应。 吴正阳坐在床边说起正事。 这明天就要进山了,最好还是要对那山中妖物了解一些,省的到时候吃了亏! 吴正阳让我把那恶灵放出来,问它一问。 我点点头,从随身布袋里摸出镇魂木,揭掉贴在上面的黄符,顿时那被封禁其中恶灵就钻了出来,随着房间里卷起阴风,浓郁的阴气汇聚,那恶灵钻出镇魂木的刹那就向房间窗户逃去。 我早有准备,当即运用空灵土术数,以己身化转灵枢,借地气困住恶灵之身。 另一边,吴正阳挥拳击中恶灵煞根,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招待所,恶灵被吴正阳这一拳重创煞根,整个阴身都被打的爆散开来。 如此一来,恶灵再也没有对抗地气困缚的实力。 足足过了许久,恶灵才勉强凝聚身体。 吴正阳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它,九连山脉中寄身修行的是什么妖物,实力怎么样? 恶灵惧怕的望着我们,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据恶灵说,在九连山有一处灵气汇聚之地,而那妖王自建的洞府就在其中,这里也是九连山风水地气的龙眼所在,妖王说居此修行能得窥天道。 而这妖物本体是山魈成精,原本就是一代猴王,已然修行有数百年了。 吴正阳皱起眉,向我解释说这山魈是一种猕猴,蓝脸红鼻白须,全身呈黑褐色,颈部腹部有白毛,大约有半人来高,山魈性属阴物,尤其是山魈血阴气极重! 常有邪法术士以山魈血施展邪术,很是阴损骇人,威力也很厉害。 未曾想这山中大仙竟是一只猕猴山魈,而且竟然还自称是妖王,看来已经是成了气候。 恶灵继续说,妖王自几十年前开始,控制着整个九连山脉,它严禁河桂村村民进入山中,一旦发现必然会降下惩处,在河桂村入九连山的必经之路上,群居着一些猴群,这些都是妖王的子孙后代,用来监视河桂村用的。 我问这恶灵,这山魈妖仇视河桂村竟然都有了几十年之久的历史? 恶灵又说,那是因为河桂村的父辈祖辈,就开始打起了九连山脉的主意! 就在九连山脉的龙眼地气之下,葬有一处古代的王侯陵寝,而这恶灵自身,也是陵寝中的殉葬者者之一,如果河桂村的村民动了陵寝,必然会破坏整个九连山脉的腾龙风水地气,这简直是相当于坏了妖王的修行,妖王岂会轻饶了他们!? 后来有道门高人进山与妖王谈判,妖王不再屠杀村民,而这河桂村也将视九连山如禁地,不再踏入一步。 可如今,河桂村的村民坏了规矩,再度进山刺探陵寝的规模和具体葬址,妖王便也不再遵守当年约定,遣下鬼灵进入这村中进行报复。 我沉吟着,这么看来,河桂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吴正阳问起妖物的道行如何,这恶灵说法含糊不清,也是说不清楚,但妖王麾下御使四大鬼灵,而它正是其中之一。 这四大鬼灵都是陵寝中的殉葬者,借助那多年阴煞积聚修炼,所以一直存在至今,直到百年之前才被妖王从陵寝中释放出来。 至于鬼灵的实力都如何,恶灵只模糊说了一句彼此相当。 这也就是说,山魈妖控制着有四只恶灵! 虽然这只恶灵说不上来山魈妖的修为实力,但这也能从侧面看出,山魈妖起码在恶灵之上,更甚至是在凶灵之上! 想到这个可能,吴正阳脸上露出震惊。 我也明白,如果山魈妖有着邪灵的修为道行,那它可确实有着自称妖王的资格! 鬼灵五等,怨恶凶邪魔。 邪灵,已处于第四等,距离能够返阳出世的魔灵,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 在我的猜测中,我这自家奈青,妖魂实力应该就处于在邪灵的范畴,再更一步的魔灵我还没无法想象。 问完了之后,我将这恶灵重新封入镇魂木中。 吴正阳问道:“怎么说?你还要去吗?” 我笑道:“来都来了,岂有掉头就走的道理?” 当然,我也并不是要莽撞的进山杀妖,这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思衬考虑着,几十年前的时候,那位走阴派的高人进入山中与山魈妖谈判,定下了互不相扰的约定,而且再看河桂村的风水布局,阻挡一般怨灵尚可,更厉害的恶灵可就已经压制不住了。 所以说,这位走阴派前辈应该修为不俗,但是如果山魈妖拥有邪灵般的道行,这位前辈也不可能与山魈妖立下约定。 谈判也是要地位对等的,不然那就是一方向另一方乞合! 吴正阳听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位走阴派前辈不可能有独自对付邪灵的修为实力,哪怕是如今的斩妖门门宗师林昆和孙会长,若对付邪灵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将之消灭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吴正阳瞪着眼睛,鼻孔出气无奈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我笑眯眯说:“我是真想见识见识那位山魈妖的道行!” 吴正阳从床上站起身,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他一边收拾着被子一边嘀咕:“真不愧是玄阴派,他妈的哪危险往哪钻,偏偏还得让人陪着!” 我哈哈一笑,钻回自己的被窝,睡觉睡觉。 第二天,吴正阳比我起的早的多。 他找到村长吴冠兴,让吴冠兴为他寻来一些竹条彩纸材料,然后吴正阳就在院子里动手扎起了纸人。 等我起床的时候,招待所的小院里已经扎出了两个纸人还有一匹纸马。 两个纸人一黑一白,面容笑嘻嘻的,笑容诡异,头戴圆帽,梳着翘起的小辫,像是清末时期的人物,而纸马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足有一人来高,那马目怒瞪,直视前方,让招待所里看热闹的人甚至都不敢靠近! 我惊讶说:“你动作可够快的啊?” 吴正阳笑出声:“熟能生巧罢了!这可是祖传的活计,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能编出来!” 第五十四章 上山 我打量着纸扎的两人一马,并没有从上面感受到灵性。 吴正阳解释说,他还没有进行最后一步——点睛附灵,所以这纸人纸马还都是死物,既然决定要进山,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到时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我哈哈一笑,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半晌午的时候,村长吴冠兴带领着三四个村民,扛着纸人纸马随着我们一起去九连山。 一路上许多村民出来围看,我从他们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恐惧害怕,显然这村子里的人可是被李晨浩家中双亲的惨死给吓坏了。 我问李晨浩,你们干着损阴德的活计,难道就没考虑过家中妻儿老小? 李晨浩叹息着,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师,我们…我们是穷怕了。” 吴正阳冷笑:“饱暖思淫,贫起盗心!而你们盗的是子孙后辈的福德,不但如此,还沾沾自喜的乐在其中! 村长听吴正阳这么一说,脸上顿时觉得臊的慌。 别说是他,随行的河桂村其他村民脸色都是一阵尴尬,尤其是那李晨浩,浑身没来由的一抖棱,更是抱紧了怀中纸人。 我看着这些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进吴正阳的话。 可笑的是,偏偏就有不信邪的! 河桂村在经过那么多次鬼灵噬人的报复后,仍旧死心未改,贪图这来钱之快,以至于后来整村都被残忍屠灭,莫说老人小孩,甚至就连这片土地都被降下了诅咒,生人难近,鬼魂难离! 而这上百户人家的富裕乡村,更是一朝变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鬼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来到河桂村村口,车已经在等着了。 农用三轮拉着纸人纸马,村长吴正阳开小车载着我和吴正阳,一行人前往向九连山脉。九连山脉连绵数百里,也是本地有名的一处原始森林。 山峦迂回起伏,山中更是不乏擎天般的陡峭山崖,在绕山的一片片适合耕地的盆地中,,座落有一个个平静村庄,只不过山中通路艰难,所以各个村庄交流也不多,像是去邻村探个亲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而那山魈妖所在的洞府,也就是河桂村探得的王侯陵寝,并不在地势险峻难以靠近的深山峻岭中,而在九连山脉的边缘处,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峦上。 说是山脉边缘,可也同样要深入山中十几里,才能到达猕猴群居的地方,再深处就是李晨浩他们出事的地方了。 来到山脚下,车辆已经无法行进。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沿林中小道步行进山。 边缘处的山脉倒还好,但越是靠近山魈妖的洞府处所在,山中的阴气便越加浓厚,树林间鸟叫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声,明明是晌午头,艳阳明媚,但在这山林内却甚是阴寒。 阳光透过树林照射落下,可这却并不能令人感受到温暖,那股寒意透过衣服侵入身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翻过一个低矮山头,眼前的茂密山林氤氲着瘴气。 我皱起眉头,吴正阳也神色凝重。 这瘴气有些浓厚,雾蒙蒙的笼罩在人的眼前,可视距离骤降到只有数十米,再远处就只,剩下了白雾一片。 听李晨浩说,这片山峦地势较低,被四周高耸的山川遮住了阳光,属于背阴的地方,每天接受到直接照射的时间,也就正晌午那么三四个小时,所以山林里偶尔就会起障,更严重的时候,可见度就只有眼前的几米。 因为阳光照射时间短的原因,那点温度也不足以完全清除瘴气,所以只要一旦起瘴,就是几日没法消退。 其他村民急忙跟着说,这会儿瘴气还有些重,最好再过一两个小时再走,到时候情况会好很多。 我和吴正阳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别样意味。 这山中瘴气蕴含阴煞,虽然很轻微,但却逃不过我们的感官察觉,这也就是说,有阴魂鬼灵在借障行走。 白天阳气重,鬼魂无法直接曝晒在阳光下,那是找死的行径! 但这山中瘴气却极好的阻隔了阳气,不但如此,瘴气中积聚的阴气更让阴魂鬼灵如鱼在水,比在夜间行走甚至还要自在。 “先探探情况!” 我和吴正阳打定主意,便开始各自施展术数。 我放出鬼兵袁泽希前去探路,这瘴气对于他来说,也是畅行无碍,我让他小心行事,进去瘴气中看看都有什么,如果有就发现及时与我沟通。 而吴正阳让河桂村村民把纸人纸马抬过来立在地上,多少显得有些诡异,这些村民也不知道吴正阳扎出来这些玩意儿是想干什么。 可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吴正阳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一杆象牙般洁白的骨笔,这骨笔有些弯曲,像是某种动物的肋骨,笔毛是鲜艳的红色。 吴正阳走向纸人纸马,以手中笔点睛附灵,在纸人纸马的脸上连连落画。 我留心看了一眼,那是某种符文术数,落画完毕之后,鲜艳的红色符文映起血红光芒,接着消失不见,而这纸人纸马竟在下一刻突然就动了起来! “妈呀!” “活了?” 有个村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惊骇欲绝的望着不停活动的纸人。 其余人也被这人诡异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看我和吴正阳面色平静,他们这几个人绝对撒腿就跑。 吴正阳没理会他们,手中捏着符笔掐诀,冲着纸人纸马低喝了声:“去!” 白色纸人笑嘻嘻面容更浓,转身飘乎一般奔向瘴气之中,而黑色纸人脸色一凝,翻身跳上马背,纸马扬蹄长嘶,转眼间也奔向了白雾之内。 李晨浩他们看着吴正阳,眼神中惊骇又带着畏惧。 扎出的纸人纸马竟然活了,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手段啊!简直闻所未闻啊! 我能理解他们的震惊,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惊骇。 吴正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是那一个眼神,李晨浩他们顿时间更害怕了,吴正阳冲他们吩咐,就先在这儿休息吧,等瘴气散了些再往前走。 几个村民唯唯诺诺,不停点头说好。 我好奇问吴正阳:“你最多能控制几个附灵之物?” 吴正阳认真想了想说:“目前只能控制四个,再多就不行了。” 我惊叹,四个也已经很了不得了啊! 像秀花的修为实力,最多就只能控制两个,而且还几乎没什么实力,在应对跳尸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撕成了粉碎。 吴正阳叹了一声气,纸扎的过程,也是耗损精气修行的过程。 像他的妹妹吴秀花,还有只有折纸附灵为人的修为,还远没有达到他目前的折纸附灵为兽的道行,自然也比不得吴正阳的附灵手段。 吴正阳问:“周游,我看你也颇有驭魂手段,是不是修炼了煞鬼门术数?” 我笑了:“这你都猜得到?” 吴正阳没好气地说,他本来就南村人,怎么会猜不到我所施展的术数,煞鬼门的五方鬼兵要术在道门也是极为有名的。 我和吴正阳正说着话,突然脑海中传来回应。 “周游,这有鬼!” 第五十五章 斗 瘴气非但没散,反倒更浓了些? 我听李晨浩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山林瘴气,并没有在阳光下消散多少,甚至有些地方的瘴气还在向外延伸,比如我们这边的方向。 吴正阳眉头紧皱,他说很有可能是山魈妖出手了。 别说我没有注意,就连他也没有注意,在瘴气中行走的纸灵也依旧没有任何发现,起初吴正阳还以为是瘴气退去,鬼灵收敛了活动范围,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那猴妖搞的鬼! 我们回到其他人所在的地方,果然就见眼前不知何时冒出了白茫茫的瘴气。 这白雾正在悄无声息的向前延伸,一点一滴的向我们靠近,这眼下,瘴气几乎已经近在了眼前! 吴正阳道了声不好,急忙掐诀招纸灵回来。 而这时树林间突然卷起呜咽声,阴风大作,树叶簌簌吹动,从浓雾中率先窜出一团滚滚黑气,在黑气的正中央是一个手执偃月刀的古代大将,他狰狞凶厉的扬刀汹涌劈来。 我大惊失色,几乎下意识运转五行空灵要术,猛然跺脚,以空灵土阻敌。 可术数方一运转,如山岳一般的压力加持在我身上,这脚下地气浑然一体,我仿佛在以绵薄之力,强行控制一条地气汇聚而成的苍茫巨龙! 这种感觉,与拜神明时一模一样。 四个字来形容,无从撼动。 只在一个瞬间,我所运转的术数就被反震打断,我闷哼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顿时涌起异样的红晕。 吴正阳急忙提醒道:“别试图控制地气!” 九连山脉地气浑然一体,这是一条隐于山中的龙脉风水,难怪那王侯陵寝会选择在此处安葬。 吴正阳抽出袖中纸刀,施以纸灵术数附于其上,纸刀顿时变得笔直。 而这时,恶灵将军已一刀劈落。 这一刀正劈落在一个河桂村村民身上,自上而下,这村民整个人被斩成了两段。 随着血雾爆散,那身体也分裂开来,摔落在地上。 一时间鲜血混杂内脏流淌,场面极其血腥残忍,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吓得几欲肝胆俱裂。 而恶灵将军慢慢扭过头来,隐藏在散发下的凶厉目子散发出嗜血光芒。 吴冠兴他们双腿一颤,差点没有吓得跪倒在地上,有个人甚至都给吓尿了,腥臭的黄色尿液顺着裤管不停流淌,而恶灵将军愤怒咆哮,挥起手中偃月刀再度袭来。 这时吴正阳急忙操刀迎上,看似柔软的纸刀格挡向迎头劈下的鬼刀,金铁交击的声音顿时回荡于山林。 这一交击,明显吴正阳吃亏。 那挥舞的偃月刀上力道大的骇人,再加上是迎头劈落,本就占尽优势,以纸刀之力想要格挡,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正阳双手持刀,仍被无情压制! 那偃月刀的刀锋劈砍在吴正阳的肩头,顿时鲜血流出,如果不是吴正阳也异常精悍,恐怕这一刀就斩掉他半边身子! 我惊骇看着他们交手,喘过几声粗气,压下被反震的气血,我急忙从地上起身,双手一握张开出空灵金刀,提刀快步上前去帮忙。 恶灵将军见此这一刀未能斩敌,再次愤怒咆哮,刀锋一转,沿着吴正阳肩头横扫而过。 我明显看到了吴正阳眼神中露出的惊恐,这一转刀锋,竟是想将吴正阳的头颅斩落,幸亏吴正阳反应飞快,他猛然后仰,那刀锋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飞过,险些没有削落他的鼻子! 我提刀砍去,一刀砍向恶灵将军的脑袋。 这恶灵将军敏捷无比,飞身一个后退便拉开了距离,他紧握手中偃月刀,目子森冷无比的看着我和吴正阳。 我不敢有一丝大意,盯着这恶灵,侧脸问:“你没事吧?” 吴正阳喘着气,脸上有冷汗滴落,他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回应:“死不了!幸亏老子反应快!” 我却是笑不出来,这鬼灵会武术,真是他妈的谁也挡不住啊! 恶灵将军张嘴哈出一口黑气。 “杀!” “杀!” 浑厚的声音传来,恶灵将军几乎像是发出了震天一般的怒吼。 那层层攀登的气势骇人无比,虽是恶灵之身,但那种凶厉,哪怕是我和王顺面对的那只凶灵都比之不及! 恶灵将军一提手中偃月刀,身下黑气不断凝聚,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腾然升起,驮起恶灵将军的身体不断升高,在这匹战马凝聚完毕之后,魁梧战马的鼻孔也哼出一口黑气。 恶灵将军提刀一指,战马四蹄踏动,向着我们汹涌袭来,那威猛气势竟令人生起一种无法与之抗拒的虚弱感。 我眼神惊骇,手心瞬间出了汗。 这他妈的还是恶灵吗? 连我都已经吓成了这样子,更别提身后的李晨浩他们了,一个个瘫在地上,绝望的瞪着恶灵将军,此刻甚至就连逃跑都给忘记了。 “就你会骑马?” 吴正阳吼了句,手中掐诀,树林里顿时传来马儿嘶鸣声。 黑衣纸人骑着红色纸马自林中奔来,那速度轻飘飞快,简直就像是在踏燕飞行。 就在恶灵将军挥刀袭来之时,纸马猛烈撞击在战马上! “嘭!” 随着一声闷响,恶灵将军连人带马被撞飞出去。 而纸马的前脸则凹下一片,不过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更为震惊的是,这纸扎的玩意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撞击力? 吴正阳向纸人扔出手中纸刀,那骑马的黑衣纸人稳稳接住,彩画的笑脸露出愉悦表情,笑容更浓,就像是孩子得到了极为喜欢的玩具一般。 “给老子劈了它!” 吴正阳下令,猛然一指远处正骑马起身的恶灵将军。 “得令!” 黑衣纸人一夹马肚,纸马顿时奔腾,纸人挥刀向着恶灵将军斯杀去了,一时间斗的旗鼓相当。 有了它缠住恶灵,我们也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可也就是在这短短交手的时间里,林间瘴气已然再次扩张,不知不觉时我们所有人已经陷入白雾瘴气的包围中! “嘻嘻嘻…” “哈哈哈…” 诡异笑声回传在树林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俗话说,比鬼哭更可怕的声音,那就是鬼笑,而这只鬼的笑声更是恐怖,声声回响,刺耳无比,那诡异的音调更是令人害怕恐慌。 第五十六章 妖孽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李晨浩他们惊恐无比地左右张望,可远处除了瘴气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头顶笑声不停回旋,就连树叶都簌簌作响的颤抖。 又是一只恶灵! 我手中紧握空灵金刀,警惕着四周。 如今吴正阳负伤,河桂村村民也指望不上,眼下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对付这只恶灵了。 可是这只恶灵鬼笑不停,却始终都没有露面。 我被吵的头痛不已,冲着树林怒吼:“笑你妈啊!吵不吵!?” 这一声大吼在树林也是回旋不止,整个林子里都在回荡着这句话,简直是余音绕梁般的酸爽感觉! 不得不说,倒真管用! 那诡异的笑声被我这句喝骂掩盖,林子里竟真的安静下来了。 不过这安静,仅仅不过持续了几秒钟。 骤然间,一个黑影怪叫着自白雾中窜出,如同利箭一般向我袭击而来。 我冷哼一声,等你很久了! 我抬起手掌,以空灵水衍化成冰阻隔于身前,挡住那只黑影,随着撞击声袭来,厚重的空灵冰上遍布裂纹,但并没有被一击碎裂。 这是我看清了这恶灵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粗麻衣物,套住了整个上下身,它披头散发,赤着脚,满脸癫狂的笑容,尤其是她的眼神,透着股兴奋疯狂的精芒,而她的身体在不停逸散着黑气。 她此刻有些惊愕,似乎因没能击碎虚灵冰而惊愕。 我嘴角划出一抹笑容,老子积聚精气就等你,怎么可能会被你一击击碎? 既然出现了,就别想走了! 我体内精气倾泻而出,那凝聚的空灵冰向着这疯女人的身体上蔓延,恶灵很快意识到我想将它冻住。 我冷哼:“想逃!?” 我以空灵金凝聚成渡魂铃,铃音如钟吕之声浩荡传出,响彻在恶灵耳中,以这器物神通的引魂铃音,将它的恶灵之身控住了片刻。 而就是这片刻时间,空灵冰已然遍布恶灵周身,将它冻在巨大的冰块之内。 我喘了口气,浑身精气宣泄的太多,我隐隐也有些承受不了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 在我抬起手掌凝聚空灵冰时,掌心就握有一张破煞驱邪符,而今恶灵已被冻住,我最后再以空灵火施展符术,青色火焰顿时间在冰块中汹汹燃起。 这一幕,绚烂无比。 似是无形虚影的冰块困住恶灵,而青色火焰如磷火沾身,扑之不灭,火苗越烧越厉害,但所有威力都集中在冰块之中,疯婆子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不停在冰块中挣扎撞击,那惨烈的痛苦声听在耳中,令人有几分不忍。 我却是笑了,反倒觉得,还是这惨叫顺耳一些。 青色火焰汹汹烧了一会,这恶灵渐渐无力挣扎,像是一只垂死的野兽,俯倒在冰块之内,没有了动静。 我从布袋中摸出镇魂木,挥手间撤去空灵火和空灵冰,以镇魂木将这遭受重创将要魂飞魄散的恶灵收入其中,随后再以黄符封禁。 前后解决掉这只恶灵,都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 我收起镇魂木时,这才发觉身旁的吴正阳已经看呆了,他傻愣的望着我,像是在看着妖,那眼神极其不可思议。 我奇怪他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吴正阳磕磕巴巴的问我:“周游,你真的修行才不过一个多月吗?” 我想了想:“也不算吧!”吴正阳松了口气,可我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又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认真说:“我修行有两个月了。” 吴正阳脱口而出:“妖孽!” 两个月时间,能如此娴熟运用五行空灵要术,而且还能在术数间相互配合,这简直不可想象! 不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反倒觉得这真的不算什么,身为玄阴派传承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如果连一只恶灵都对付不了,那岂不是愧对师承托付? 吴正阳嘴角直抖,听我这么一说,他是真的觉得他很愧对自己的师承托付! 大敌当前,不是相互吹屁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声马儿悲痛长嘶声,我和吴正阳回头望去,就见黑衣纸人下的麾下纸马已被恶灵将军一刀绞成粉碎,而黑衣纸人也很凶悍,借此机会自纸马上跃起,挥起手中纸刀将恶灵将军以及身下战马,也一同劈成了两段。 那挥起的刀势未尽,甚至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沟。 吴正阳惊喜的一睁眼睛,他告诉我说,纸人一刀,已经伤及恶灵将军煞根,这鬼灵实力将大打折扣,就地将它搏杀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看着与恶灵将军缠斗的纸人,实在是惊讶不已。 以折纸门的纸灵术数,竟能力抗一只恶灵,如果这样的纸人多来那么几位,可实在是灭鬼杀妖的傀儡利器啊! 但吴正阳却道不可能,他所施纸灵之利,全凭的是那把纸刀。 这纸刀是他吴家的不传秘术,传闻中来自于道门祖师自创折纸的法门,以脆弱纸张,附以至坚之力,借无形之灵,凝有形刀锋,方才凝聚出如此附灵为器的术数。 而且这术数,哪怕是《玄阴术数》也不曾有载的秘传术数! 纸刀,便是他折纸门的器灵之术。 可惜的是秀花那丫头修为道行不足,不然只要修习了器灵之术,也不至于枉死在跳尸手里。 厉害啊… 现在四大鬼灵已经出来了三只,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只鬼灵和那位山魈妖了! “啊!” “你疯了!?” “李晨浩,你干什么?” 那几个河桂村村民突然骚乱,还传来一声惨叫。 我和吴正阳急忙回头看去,就见此刻李晨浩一只手插进了另一个村民的胸膛,是突破了皮肉胸骨,以人手插了进去! 随着李晨浩拔出手臂,他掌心还捏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那村民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直挺挺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那心脏,此刻仍在跳动。 李晨浩张嘴撕咬,将那心脏一口吃了下去。 这凶残一幕,实在诡异无比。 第五十七章 山魈王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河桂村的村民已经连死三人! 我心中惊骇不已,这帮人竟然还真下的去手啊?尤其是吴冠兴和李晨浩,那都是同村兄弟,可动刀时就数吴冠兴最为干脆利索,连眼睛都没眨。 此刻还仅剩下两个人,吴冠兴和另一个稍年轻的村民。 两人紧张无比,相互都端着刀,看这架势,只要一方有被恶灵附身的迹象,那余下一人绝对就会毫不犹豫的动刀! 没人想死,可这僵持的局面,谁放下刀就意味着必死! 紧张的神经像是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断,即便恶灵不再附身,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随时动刀。 “他妈的停下!” “你们疯了吧!?” 我大吼一声,急忙向他们走过去。 而这时,两人几乎动作不约而同用刀尖对准了我,吴正阳见状,赶紧上前站到我身旁。 “放下!” 我瞪着眼睛,低吼下令。 但吴冠兴还明显处于恐慌中,整个人的大脑思维能力已经完全麻木了,所剩下的就是想活命的本能,另一一个人更是拿刀的双手都在颤抖。 “我说,放下!” 我阴着脸,再度沉声低吼。 吴冠兴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刀尖微微偏移,可神情还是那般恐慌。 “大师,刚刚他们…” 趁着刀尖偏移,遁形在暗处的鬼兵袁泽希立即动手,各抓住一把刀硬生生夺了下来,直接扔到了远处。 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可枪已被夺,他们只能慌张的看着周围。 “但…” “不杀了他们,他们会杀了我们!” 两个人还在试图解释。 这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前后三个人啊,还都是自家亲戚,可现在杀都已经杀了,只能用是自卫的话来安慰自己。 说实话,我当时真想给这俩家伙也一人一枪得了! 吴正阳果然说的不错,这帮人狠辣至极,利器在手,便会起杀心,杀人根本毫不手软! 我脸色阴沉,问袁泽希。 “那恶灵什么时候潜过来的,你为什么不示警?” “我发现的时候,恶灵已经附身上去了,也来不及示警!况且,这帮人本就该死,不是吗?死在自己人手中,也算死的其所!” 袁泽希却是一副根本无所谓的表情。 我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借恶灵之手让这帮人自相残杀。 “恶灵又潜来了!” “动手,逼它现身!” 我顺着袁泽希拦击的方向看去,白雾蒙蒙的空中,突然暴露出两团相斗的黑影。 以袁泽希的阴魂实力,自然不是恶灵的对手,一交锋就瞬间被压制,我看清了那恶灵的样子,它白衣胜雪,丝绸隐约,与这白雾瘴气相得益彰,四肢宛如蜘蛛般不成比例的修长,脸色惨白,眸中血红,仿佛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怨恨。 这恶灵穿着打扮,不似那身穿麻衣的奴仆下人,反倒有几分像是王侯妃子,尽显高贵。 只不过这恶灵的手段,却实在是诡异莫测,借这瘴气遁形,甚至就连浑身的阴煞都能隐藏,以至于我和吴正阳都没有丝毫察觉! 双方一交手,袁泽希敌之不过就受了伤。 我提起手中空灵金枪猛然掷去,青色长枪破空而去,正中这恶灵的阴身,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五官扭曲开来,长发在空中狰狞飘舞。 恶灵逼退袁泽希的缠斗,又想遁入白雾中。 “要走?” 吴正阳冷哼一声,手中掐诀控制纸灵术数,就在这恶灵遁去的方向,突然跳出一个白衣纸人。 纸人的突兀出现,一把从恶灵身后抱住了她。 这恶灵女人露出惊慌神情,她竟然都未察觉到这纸人的靠近,被纸人一把抱住之后,白衣纸人发出一声声怪笑,这恶灵女人甚至都没来及反抗,就被纸人吸进了身体中。 以纸人之身,将恶灵困在了其中! 那恶灵女人不停凄厉尖叫着,在纸人身体中挣扎不已,“嘭嘭”闷响声传来,脆弱的纸扎纸人,愣是将这恶灵给死死禁锢在身上。 吴正阳掐诀的双手有些颤抖,竭力维持着纸灵术数。 “周游,快趁现在!我坚持不了多久!” 我应了声好,双手一握张开,再度凝聚出空灵金枪,我提枪向纸人跑去。 刚刚那一枪虽伤及恶灵阴魂,但却没能伤到它的根本,只有重创它的煞根才能将它完全消灭,而现在正是一个机会,不然这恶灵诡异莫测的偷袭附体手段,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可就在这时,这茫茫的白雾瘴气骤然诡异震动。 雾气像是人的呼吸一般,一缩又一胀,破空声倏然冲我袭来,那速度快到简直宛如子弹,我心中一颤,瞬间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周游小心!” 奈青在我脑海发出声惊呼,可此刻她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几乎下意识将空灵金枪横挡到胸前,那破空声正中我的胸口,恰巧击中在空灵枪身上。 顿时间,金铁交击声响起。 而至坚的空灵金枪,竟被这一撞击而击断,我看清了飞来的是什么东西,竟是一根如针毫般的白色毛发,空灵金枪被击断之后,这针毫毛发余势已尽,而我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我下意识的动作,这一击偷袭绝对会贯穿我的心脏,瞬间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倒退几米之外,我狠狠摔在地上。 我挣扎爬起身,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胸闷感更是令我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呆子,没事吧?” “没事!” 吴正阳撤去纸灵术数,急忙跑到我身前,他摆着架势警惕望向前方白雾,他不顾自己也受了伤,就这样挡在我的身前。 我肺部像拉风箱一样用力喘息,可饶是如此,气闷感仍旧没有缓解。 白衣恶灵自纸人中脱身,她怨恨看了我们一眼,身形渐渐隐藏进雾气中,另一边持器灵纸刀的黑衣纸人正和恶灵将军相斗,完全占据了上风,可突然从白雾中激射出一团绿油油的火苗,几乎眨眼间就击中了黑衣纸人,整个纸人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黑衣纸人被焚烧之后,恶灵将军也徐徐退去,化为黑气隐藏入瘴气中。 吴正阳脸上露出骇然神色,到了这一刻,他的所有纸灵术数都被破尽,不但如此,我和他都已身受重伤,浑身精气也更是耗损了大半。 “你们,好大的胆子!” “强闯本妖王洞府,还杀了本妖王麾下灵将,道门的两个小辈,你们想怎么死?” 这声音有些轻挑尖锐,语气淡淡,充斥寒意,听起来似乎极为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