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爱妻如命》 第一章 【第一章】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萧何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她跺了跺有点冰冷的脚,抬头往街口张望着。辰哥哥明明明约了自己这个时辰在街口碰面的,怎么还不来?她有点着急。 忽然,她眼神一亮,对着远远走过来的男子挥手,「辰哥哥、辰哥哥,这里,我在这里啦。」 远处的段辰看见后,对着她温柔地笑着,那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暖人心扉。他加快了步伐朝萧何走过来。 一到身边,见她穿得这么少,段辰赶紧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转手披在她身上,责怪地道:「今日天气干冷,你出门怎可穿得如此少,万一生病了,到时候哭鼻子可没人心疼。」话虽如此,他却将那双柔荑握在自己宽大的手中搓揉着。 这时候,天上飘飘荡荡地下起了雪,从小没看过几次雪的萧何高兴坏了,她伸出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被段辰责怪地拉回自己身边。 被责怪的萧何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一头紮进段辰的怀中,嗲声道:「有辰哥哥心疼我就好啦。」 段辰一脸无奈地揉了揉她发顶道:「看你生病,辰哥哥会心疼死的,所以,不许让我的萧何生病,不然的话……」 段辰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一声疾呼,「王爷,萧姑娘,不好了,火器门失火了!」 闻言,两人一愣,萧何下意识地看着段辰。段辰紧紧拉着她的手安抚,「别怕,辰哥哥这就派人去援助,走。」说完,便拉着萧何跟着来报信的人,匆匆而去。 被拉着的萧何此刻担心极了,她家做的就是一些跟火器相关的物品,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还好有辰哥哥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致于乱了心神。有他在,他们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行三人,赶到火器门的时候大火已经快熄灭了。周围围了许多人,有周边赶来帮助的邻人,也有官府那边赶过来灭火的水龙队。 可就算是这样,整个火器门也烧得差不多了。连烧带炸的,让昔日风光无限的火器门破烂不堪。 「爹、娘、大哥、大嫂……」萧何推开人群冲了过去。她身后的段辰紧紧地拉着她,不让她过去,里面还有零星的火源,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辰哥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娘……」萧何一边哭号一边挣紮。 段辰心疼地看着她,安慰道:「萧何,不能去,里面太危险了!」 萧何根本听不见,一个劲地要扑进去,见段辰不放开自己,开始踢打他,最后用牙咬。段辰忍着疼痛,他不能放手。 最后,段辰一个手刀将失去理智的萧何敲晕了。他一把抱起萧何,吩咐身后的人一定要找出萧家的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屍。 萧何醒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她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从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眶就蓄满了泪水。 段辰听到声音后,放下手中的摺子,走到床前,看着萧何默默地流泪。他伸出拇指擦去她的眼泪,心疼地呢喃道:「不哭了,萧萧,不哭了。」 萧何木然地将眼神对准段辰,先前无声的流泪变成号哭,哭得撕心裂肺。 段辰的眼眶也红了,他俯身抱着萧何,轻吻她的额头。此刻,看着心爱的女孩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他竟然无能为力。 萧何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打嗝,断断续续地道:「辰哥哥,我爹娘他们都没了,我成了孤儿了,呜呜……」 段辰一把将人搂住,拍着她的背道:「我的萧萧怎么会是孤儿呢,你还有我,还有辰哥哥啊。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的夫。」段辰承诺着。 承君此诺,但守天荒。 一个月后,腊月二十。经过连续几日的阴沉天气,终于放晴了,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萧何一大早就被人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今日是她跟段辰成亲的日子。一想到自己要嫁给心心念念的辰哥哥,萧何作梦都笑醒了。 给她梳妆打扮的嬷嬷看着镜子里笑得开心的人,脸上也是开心的。忽然,嬷嬷想到什么,神情一黯,脸上的那份笑带着一丝怜惜。 「新娘子真美。」一旁的人真心地赞美着。 萧何羞涩地笑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真美。她的辰哥哥看到这样的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很快,外面传来吹打的声音,一旁的人开始催促,「快快快,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 这一催,让萧何猛地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揪着衣裳,想到自己出嫁,爹娘、大哥和大嫂却看不见,悲从中来。 一旁的喜娘赶紧劝慰,萧何这才止住快决堤的泪水。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惊呼,萧何听到有人在嚷嚷:「不合礼数,王爷不可。」然后,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身大红喜袍的段辰走了进来,看见萧何的刹那,目光变得柔和,他头也不回地道:「本王说行就行,本王娶妻何时轮到别人闲话了。」 一句话,让后面所有的人都噤声,不敢再言语。 段辰说完,语气一转,柔声地对望着自己的萧何道:「萧萧,本王要娶你过门了,开心吗?」 萧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高兴地点头。 段辰拭去她脸上的泪道:「小丫头这是喜极而泣吗。」说完,哈哈大笑。 萧何羞涩地低头。段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娘,从喜娘手里抢过盖头,亲自替她盖上,然后转身,对身后的萧何道:「上来,为夫背你,我们回家了。」 萧何听话地趴在他背上,宽阔的背,让她安心。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萧萧成亲了。萧何将眼泪逼回,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能哭。 一路吹吹打打,队伍绕着鄯阐城一圈。萧何坐在轿子里,掀开盖头,偷偷地掀开一旁的轿帘,看着路边开得鲜艳、旺盛的山茶花,犹如亲人对她的祝福。 爹娘、大哥、大嫂,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知道那场大火乃是意外后,萧何懊恼不已。为了让家里的生意更红火,大哥想在新年到来之前,研发一种比「满堂彩」更好看的烟花。却不想,一个失误,遭此横祸。 忽然,余光看见从左边也出现一队接亲的队伍,两支队伍很快就挤到一起,萧何放下帘子心想,今日还真的是个适合成亲的日子呢。 拜堂,成亲,送去洞房。 萧何一路在段辰的陪伴下完成一系列的仪式,被送去洞房后,才有空整理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想到今后就是辰哥哥的妻子,心中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 萧何的贴身丫鬟也在那场灾难中死去。所以现在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段辰安排的。 很快,有人进来,偷偷地往她手机塞进一块点心,小声嘱咐她吃一点垫垫肚子。说是他们王爷交代的,他过来可能比较迟,怕她饿着。 萧何点头,默默地吃掉那块点心,等着她的辰哥哥掀开她的红盖头。 这一等,等了好久,久到她都睡着了。萧何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直到有人拍醒她。 她睁着迷茫的眼神,看着一身喜服的段辰,脸颊在他的大手里蹭来蹭去,娇滴滴地喊了声:「辰哥哥。」 第二章 段辰看着迷糊的女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看着那鲜红欲滴的红唇,下腹一阵紧绷。 他将还迷糊的萧何拉起来,除去她头上的发饰,又帮她褪去繁杂的喜服。全程,萧何都是迷迷糊糊的。 段辰见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的渴望又增加几分,他哑着声音道:「萧萧,醒醒,我抱你去梳洗。」说完,打横抱起萧何,往后面的浴室走去。 萧何这才彻底醒了过来,手下意识地搂住段辰的颈部,她看着火辣辣地看着自己的段辰,脸红得都快着火了。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许久之后,段辰一身汗地弄好后,回到浴室,匆匆冲了个澡,正准备上床休息时,忽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段辰冷着声问:「何事?」 门口传来段泉的声音,「王爷,东边派人来问王爷几时过去。」 段辰烦躁地道:「你直接告诉她,我不会过去的。」好好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门口的段泉没说话,片刻后,才道:「王爷,为了大局着想,还请王爷委屈一下。」 段辰奈何不知其中的深浅,他转头看着睡得满足的萧何,心里五味杂陈,充满负疚感。他的萧何真是委屈极了。 段泉没听到动静,又催促了一遍道:「王爷,明日一大早,您还要带着王妃和侧妃进宫面圣,萧侧妃迟早要知道的。」 段辰烦躁地捶了一下床,惹得一旁睡着的萧何蹙了蹙眉。他只好下床,穿衣服,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是哪头的?」 门口传来跪下的声音,段泉道:「王爷明鉴,小的只忠心于王爷。」 段辰气愤地打开门,「你给我守在这里,萧何一醒来,立刻通知我。」 「是。」 段辰这才不甘愿地离开荷园,临走还不忘瞪一眼段泉,段泉的头低得更低了。 【第二章】 段辰一阵疾步,来到东苑。 东苑守门的婆子老远看见段辰过来,赶紧派一个小丫鬟进去报信。收到小丫鬟的通报,李氏立刻让心腹丫鬟替她整理仪容,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心上人。 看见段辰进来,穿的衣服却不是喜服,李氏瞬间就知道她等候的这段时间内段辰去了哪里。她嫉妒得发狂,心里呐喊她才是正妃,她才是他的妻,可那个贱人居然抢了先。她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精致的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 但是,在段辰看过来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温顺无比。李氏站起来,对着段辰盈盈一拜,「妾身见过王爷。」 段辰变色不佳地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道:「起来吧。」 李氏在丫鬟的服侍下起身,然后温柔地道:「王爷想必饿了吧,妾身让人准备了宵夜,王爷吃点垫垫肚子吧。」瞧,她是多么的温柔贤慧。 段辰看也没看她,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吧。」 李氏心喜,几个心腹丫鬟也高兴地看着李氏,然后一一退下。 李氏见丫鬟们都退下,扭着腰肢走到段辰身边,一手亲昵地挽着段辰的胳膊,用那快要撑破衣服的巨乳蹭着他的胳膊。段辰的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推开。 「王爷,妾身都等你好久了,我们交杯酒还没喝呢。」李氏端起桌上的酒,递给段辰。 段辰看了李氏一眼,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看着李氏。 李氏愣在那,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早了,王妃早点休息吧。」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王爷……」那个「爷」字,在她嘴里一波三折,带着说不出的妩媚。可惜,段辰只觉得做作。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王爷难道要妾身独守空房?」李氏哀怨地道,大眼更是看着段辰,眨也不眨。 「我只答应你爹娶你,可没答应其他的。王妃要是觉得寂寞,本王不介意戴绿帽子。」说完,不顾李氏的冷眼潇洒离开。李氏气得将桌上的都东西悉数砸了,她尖锐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厉,「萧何这个贱人,我一定不会让她痛快的。」 离开东苑的段辰本来准备去荷园,步子一顿,收住了。要是回去,睡着的萧萧肯定会被吵醒,自己也肯定会忍不住再折腾她,想想还是在书房度过吧,反正天也快亮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萧何醒来,手下意识地往身边探去,触及却是一片冰凉。她心里微微错愕,这么早,段辰就起身了吗? 门口守夜的段泉听到声音后,立刻嘱咐丫鬟,萧何要什么都照办,自己匆匆去找段辰。 书房里的段辰听到段泉的回报后,立刻起身去了荷园。 他走进卧室的时候,萧何刚刚穿上干净的里衣,看见段辰进来,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立刻娇羞地低头,喊了一声:「辰哥哥。」 段辰假装生气地看着萧何,哀怨地道:「昨晚明明还喊着段郎,下了床就变成辰哥哥了,萧萧太坏了。」 萧何着急地看着端着水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不依地嗲声道:「辰哥哥。」明显上扬的调子,显示出她的着急。羞死人了,辰哥哥讲话,怎么越来越…… 段辰挥手,丫鬟们都退了下去。他将盆里的毛巾拧干,走到萧何的身边帮她擦拭。一边擦,一边吃豆腐。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三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事后,等两人打扮整齐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 段辰牵着萧何出门,前往正厅用餐。两人刚迈进正厅就发现正厅里,早已经端坐着一位打扮庄重的女人。 那女人见萧何不解地看着自己,微笑地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萧妹妹了。」 萧何心中暗暗想着,段辰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她不认识的姊姊,段辰只有两位姊姊,四公主和七公主,她都见过的。再说,公主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王府啊。 段辰本来开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拉着萧何径直走到桌前,安排萧何坐好后,吩咐管家上早饭。 李氏见自己被无视了,心中的嫉妒在段辰拉着萧何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发酵,嫉妒得她快要窒息了。 「夫君,不介绍一下吗?」李氏继续笑咪咪地看着萧何,只是那眼神,恨不能将她淩迟。 这次,萧何反应过来了,夫君?她怎么会喊段辰夫君。她吃惊地看着段辰,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段辰瞪了李氏一眼,转头轻声对萧何道:「乖,吃饭,等下再跟你说。」 萧何已经猜到大概了。是了,自己之前身后有火器门,是鄯阐城内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配段辰也勉强合适。现在她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怎么配得上段辰的身分呢。 眼眸瞬间暗淡下来的萧何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低头。 李氏却不打算放过她,今日两人第一次见面,不杀杀她的威风,以后她还能将自己这个正妃放在眼里? 加上昨晚段辰的话,李氏对萧何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思及此,李氏缓步来到桌前,在段辰的身边站立,「刚才母后身边的祥嬷嬷拿走了我的喜帕,妹妹的喜帕还没给祥嬷嬷吧?」李氏状似无意地问着。 段辰抬头扫了李氏一眼,李氏挑衅地看过去。 段辰撇开头,不看她。 闻言,低着头的萧何猛地抬头看向段辰,怪不得自己醒来他不在身边。原来,还有一个女人等着他。 瞬间,萧何委屈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想到段辰昨晚对自己做的羞人事情也同样对别的女人做过,萧何就难过到不行。心口像是被人掐了一把又狠狠地拧了一下,酸疼的感觉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段辰看到萧何难看的面色,心里担心极了,可有些事情又不能说,更不能当面给李氏难堪。他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握了握萧何的手,什么都没说。 萧何期待的心落了空,最后在李氏咄咄逼人之下,让一旁的丫鬟将喜帕交给祥嬷嬷。 一顿早饭,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等一行三人,踏上前往皇宫的马车后,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的萧何,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昨日还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今日才知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新娘。成亲当日,夫君不但娶了其他女子,自己还从妻变成妾,这是多大的讽刺。 侧王妃,头衔好听,却也只是一个妾而已。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萧何掀开车帘望着前方的豪华马车,听着周边的人羡慕地对那马车赞不绝口。什么天偶佳成、男才女貌,句句如同利剑,剑剑戳她心窝。 两年后。 一番风起云涌,朝堂上早已改头换面,昔日威风凛凛的朝臣,今日已经成为阶下囚或者丧命。诱人的从龙之功,从来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的。 昔日的太子早已经屍骨无存,昔日落魄的三皇子,今日却龙袍加身,振臂一呼,君临天下。 段辰因为自小跟三皇子亲近,三皇子登基称帝,段辰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这两年,为了能顺利让三皇子登基,段辰可谓是委屈极了,不但要出卖自己的幸福,在外面还要口是心非处处回护那个他根本不想见到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跟萧何解释,不但如此,回家了还要逢场作戏,不能表现得太冷淡,却也不想表现得太亲近,段辰不想惹他的萧萧不高兴,又要面对李氏那个该死的女人,重要场合还要跟她逢场作戏,简直累到不行。 段辰跟皇帝抱怨,他都快两个月不知「肉味」了。 新皇段淩,笑呵呵地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八弟看上的美人,朕统统赐给你。」 段辰连忙摆手,「谢陛下恩典,臣只求此事尽快解决,让我跟萧萧过上正常的日子,臣就心满意足了。」 皇帝但笑不语。 回到王府的段辰,正准备迈步前往荷园,以解相思之苦,却半途被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拦住,说王妃身体不舒服,希望王爷过去瞧一瞧。 「本王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拿着牌子直接去找太医便可。」段辰说着就要绕开那丫鬟,继续行走。 不想那丫鬟忽的上前,拦在段辰面前跪下便哭,「王爷不知,王妃已经生病好几日了,早已传唤过太医却不见好转,王妃想见王爷,还请王爷行行好吧。」说完便连续地磕头,磕得地上的青砖都红了一片。 段辰冷眼看着,想到今日朝堂上李氏的父亲李中堂李显的弦外之音,只好留恋地看了眼荷园的方向,最后怒气冲冲地前往东苑。 「姑娘,王爷去了东边。」萧何的丫鬟绿柳低声地道。 萧何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两年来李氏处处针对她,她都不予计较,只要段辰的心在这里,那些虚的她根本不在乎。可渐渐的,她发觉自己在乎,在乎得很。在乎重要场合,段辰身边站着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在意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 萧何转身黯然地回到自己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段辰晚饭后来到荷园,此时萧何已经睡下,感觉身边有人,明明知道是段辰,却呕气地装睡。 段辰脱了衣裳钻进被窝,从后面搂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之间,深深地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 萧何不自然地僵硬着,段辰自然察觉,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我的萧萧还会紧张吗?」 萧何不语。 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段辰起身,将侧睡的萧何扳直,两人的视线接触,萧何在看到他的瞬间,躲开了与他视线的接触。 段辰察觉萧何的不开心,柔声问:「怎么了,萧萧不开心了?」 萧何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无理取闹。 段辰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只将人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既然萧萧不开心,那么今晚辰哥哥就陪萧萧聊天,萧萧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辰哥哥说。」 听闻熟悉的称呼,萧萧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地抽泣起来。这个称呼,是她心里一片不可触及的梦境。 第四章 看萧何哭了,段辰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赶紧哄着,结果越哄她哭得更厉害。 段辰有点头疼,他发觉现在的萧何不愿意跟他交流了,她将自己锁了起来,拒绝所有人的靠近,连他有时候都触及不到。 哎,这个认知让他很沮丧,看来这件事情要加快进度了,他可不想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段辰轻轻拍着萧何的背部,渐渐的,萧何止住了哭泣。 段辰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萧何,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处境,谁能理解呢,很多人觉得他坐享齐人之福,是最幸福的人,可谁知他的苦楚,他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而已。 有时候,站得越高越身不由己。如果他只是寻常百姓那多好,这样他就不用顾及大理的江山,不用顾及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只要守着爱人,快乐地度过一生该多好。 「段郎?」察觉到段辰的心不在焉,变得敏感的萧何心里更多了一份酸楚。 段辰回神,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人,俯身吻上地哭得有点肿的眼睛。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一夜欢愉后,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似乎一切又在逆行。 段辰这一忙,又忙了一个多月,太子遗留下来的势力还没有清除干净,正在四处拉拢人,企图东山再起。段辰身为皇帝的亲信,很多皇帝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他的手上握着生杀大权,不能马虎。 这一日,段辰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没进府,就听见府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蹙眉,怎么回事? 管家远远地小跑过来,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段辰一愣,不可能,他根本……李氏怎么会有孕?而且,萧何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快步赶过去,李氏近来越来越不可理喻,不但处处争强好胜,更是联合李显处处向自己施压。说什么成亲两载有余,两位妃子却无一人诞下子嗣,让段辰考虑再娶一个侧妃,推荐人选正是李氏的表亲,户部尚书钟家的嫡出三小姐,大有他不答应不行的架势。 段辰怎么可能答应。李显这个老狐狸,越来越放肆了。 等他来到花园,就见李氏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地倒在丫鬟身旁。再看萧何,脸色比李氏的更苍白,手中却握着一根树枝,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用微微颤抖的身体将她身边的丫鬟绿柳护在身后。在她身边,几个粗使婆子躺在那呻吟,可见刚才的场面有多混乱。 段辰面色阴沉地扫了李氏一眼,然后看向萧何,看到被她护在身后的绿柳,段辰表示自己很吃醋。他面色不善地看了眼绿柳,没用的东西,他派她们伺候萧何,怎么反过来还需要萧何保护。看来,需要考虑换人了。 瞧见段辰走过来,萧何不但没有放下手中的树枝,更是警惕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段辰心里一凉,「萧萧……」 段辰刚唤了一句萧萧,李氏立刻开始哭诉道:「夫君,你回来得正好,这个贱人,她要害死我们的孩子,她仗着您的宠信,目中无人。得知妾身有身孕,居然、居然故意推我,呜呜……她好毒啊,夫君可要为妾身作主啊。」一边谩骂一边号哭,哪里有一星半点的闺秀形象。 段辰瞪了李氏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浓厚。他不理李氏的号哭,径直朝萧何走去。 「别过来。」萧何忽然大喊一声。段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 「你别过来。」萧何重复了一句。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段辰,怎么也不相信李氏说的话,可李氏言之凿凿地说她大哥身边的小厮受命而为,换了原来分量的硫磺,才会致使大哥在操作中失误。甚至连当日大哥的穿着、说的话,都说得分毫不差。李氏说得虽然不够清楚,但很多事情联系后,不容她不相信。 段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着萧何。今日的她为何语气如此冷淡,甚至带着一股尖锐的戾气? 这样的萧何,是段辰从没见过的。 李氏看到这一幕,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奸笑,段辰,你不是处处回护这个贱人吗?哼,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你是我的,我才是你的正妃,你却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既然如此,大家都别好过。她不怕段辰知道自己耍的心眼,毕竟她说的部分确实是事实。 忍着心中的疑惑,段辰耐着性子开口询问:「萧萧,你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萧何看着一如既往对自己温柔有加的段辰,怎么也不想相信李氏说的那些话,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不去猜疑,毕竟很多地方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巧合得让人害怕。 或许是这两年来,萧何也曾经怀疑过,但都被她压在心底,今日被李氏以如此方式捅了出来,心里怀疑的种子瞬间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李氏在他们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水都泼不进去。 人就是如此,当有一天别人告诉你,你全身心相信的这个人,是间接害死你全家的凶手,就算你不相信,却忍不住想知道所谓的真相,想给亲人一个交代,这就是亲情。 段辰约她出来的时间,萧家就失火了,满门覆灭。他跟她说,是她大哥失手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当时的她根本没多想,现在想开,大哥从小就尽得爹的真传,更是青出于蓝,怎么会操作失误呢。 成亲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够他向她坦白,结果,他选择隐瞒,那荒唐的拜天地,原来是三人行。如果早知道,她根本就不愿意…… 一旦有所隐瞒,又如何去相信其他? 段辰见萧何只哭,却不说话,心头烦躁起来。他这段时间不眠不休地埋头于政务,就是想空出时间多陪陪她,他也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却换来不信任与防备。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萧萧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什么事情都跟他说,什么委屈都跟他倾诉了。他们之间,开始有了秘密。 「萧萧,过来。」段辰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本王今日有空,带你出去走走,你也好久没出去逛逛了。」 李氏闻言,疯狂地叫着:「王爷,这个贱人哪里配得上您,不过就是一个满门被灭的贱种罢了。」 「你给我闭嘴。」段辰怒吼了一句。 「我偏要说。」李氏豁出去了,「当初就说要不得这个贱人,王爷却被美色所迷,执迷不悟,难道您忘记当初答应我父亲的话了吗?」 段辰的眼神要是能杀人,李氏此刻已经被淩迟了。 萧何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心里一片荒凉,原来她所谓的幸福,是拿家人的性命换来的,是吗? 她目光迫切地看着段辰,希望听到他驳斥的话,可段辰却说:「本王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段辰喝斥一句:「来人,送王妃回东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入。」 他不但自己不解释,还阻止李氏继续说话,这是什么意思,作贼心虚吗?萧何失望地看着段辰。 第五章 李氏尖叫着在丫鬟的劝慰下被带走了。 处理了李氏,段辰站在那,他头疼地看着萧何,「萧萧,过来。」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命令口吻,可见他的耐心也快消耗了。 萧何倔强地不肯前行,她想听他解释,只要他说一句,她就信他。 「看来萧萧累了,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好好休息,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说完,段辰冷着脸掉头就走。他怕他再多待一会,会忍不住发脾气,他不想他的萧萧看到他暴躁的一面。 萧何看着愤然离开的男人,什么叫她想说的时候?难道不是该他向自己解释吗?还是说,自己从来都是那个可怜的应声虫,没有自我,段辰说什么,她都要无条件地执行?一时间心中的悲凉如同洪水将她淹没,手里握着的树枝终于无力地从手中掉落。 「姑娘……」绿柳担心地看着萧何。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她也不知道王妃李氏跟萧何说了什么,只见萧何愤怒地推了李氏一下,转而李氏就捂着肚子大喊起来。李氏身边的人要打萧何,可萧何从小习武,虽然这些年从来没用过,但这些人一时半会却奈何不得萧何,只好转而抽打她,逼得萧何转身回护她。 萧何没有回话,只是木然地看着地上的树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旁围着的下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李氏在丫鬟的拥护下忽然去而复返,她喝斥几个粗使婆子,交代她们让萧何在荷园「好好休息」着。 绿柳担心地跟在后面,却根本无法靠近萧何。 萧何被推了进去,看守的婆子手持棍棒,连绿柳都不让进去。绿柳闹,粗使婆子直说是奉王爷之命,让侧妃好好休息,旁人不得打扰。 气得绿柳只好转身去找管家,希望管家能去找王爷,她察觉到萧何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也肯定李氏说了什么刺激萧何的话。 萧何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李氏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你以为你萧家灭门只是天灾?哼,那是因为你哥哥不识抬举,迂腐地说什么太子才是天命所归,一切阻挡皇上登基的势力都要铲除,要不是王爷看你们青梅竹马的分上,又哪有你苟延残喘的分。 不相信?哼,那为何王爷恰好约你出门,你们家就失火,满门尽灭了呢?又为何他连娶我为正妻这件事都不屑告诉你?因为你贱,居然在自己的灭门仇人身下承欢,还怀了身孕,你的爹娘要是在天有灵,你说,会不会被你活活气死呢?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省得丢人,哈哈哈哈。 「呜呜,爹、娘,你们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萧何无力地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她不相信,不要相信。这些都是预谋?段辰对她的爱慕只是逢场作戏?她明明能感受到段郎对她的爱意,可为什么? 萧何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大哥喝多了,妄议朝政,最后叫她小心点,让她不要跟段辰走得太近,还说自己最近发明的一种烟花威力十足,说不定哪天就贡献给朝廷了。萧何当日只觉得大哥是喝多了乱说,今日想来,又何尝不是大哥在给她提醒呢。 原来,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再说段辰,心里不痛快,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只要露出丁点破绽,李显那个老狐狸肯定有所察觉。 刚才李氏的话,更是让段辰气愤不已。那个女人居然还敢提当年,当年要不是三哥……陛下阻拦,他早就掐死那个女人了,哪里还会给他添堵。 还有他的萧萧,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的挑拨,连跟他求证都不愿意吗?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这么努力,废寝忘食地清理朝堂顽固势力,削弱世家对朝堂局势的把控,就是为了能早日摆脱李氏,好让他的萧萧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他的萧萧,值得这一切。 心里要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熟悉彼此吗?就因为太熟悉,他在看到萧何防备地看着他那一刹那,心中早已经思绪万千。 万般沮丧却又无处倾诉,无奈之下的段辰回到宫里,只有那堆积如山的卷宗才能让他不去想萧何刚才的防备和不信任的眼神,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第三章】 回到荷园的萧何睡了过去。 萧何作了一个梦,梦里是萧家出事的那日早晨,萧何看到大哥、大嫂在饭桌上亲密地互动,爹娘还在那笑吟吟地说着新年的愿望。大嫂偷偷地告诉萧何,她怀了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之所以现在不说,是为了过年的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 萧何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满脸童真地坐在那里跟大嫂窃窃私语,听完大嫂的秘密后,她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大嫂耳边悄悄地说等下会和段辰约会,被大嫂笑着点了点额头说女大不中留。 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美好到让萧何想流泪。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那天一定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赴那场约,无论如何也要守在家人的身边。 醒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空荡荡的屋里没有其他人,这还是盛夏,却让萧何觉得浑身冰凉。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躺在梨花木雕刻的精致大床上,看着帐顶那百子图,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害怕,她不敢去深究、去探索,她与段辰,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利用与被利用?自己曾以为的幸福是建立在萧家灭门的痛苦之上吗? 万一、万一真的是……那她该怎么办,她要为爹娘、大哥、大嫂,还有萧家几十口人报仇吗?不、不,她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无法跟段辰对抗,就算能,她也下不了手。 「呜呜……」萧何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 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求证就去怀疑段辰很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去想、去揣测。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它此刻正在萧何的心里疯狂地滋长。 萧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荷圜、讨厌王府、讨厌这里的一切人事物,更讨厌她自己。这里的人都太复杂、太难懂了,她只是一个希望能跟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的小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抱负,也承担不起那些抱负。 走吧、走吧,走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活下去。活在段辰爱她,活在家人健在的假象中,自欺欺人地活着,对,就是这样,就要这样,不然,她能怎么办呢? 很可笑吧,真的很可笑。李氏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所谓的真相,应该是想让她跟段辰去闹、去求证。可李氏把她想得太伟大了,她没有那么伟大的,她很自私,自私得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还是想苟且地活着。 萧何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坚定地要离开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过想到了就立刻动手去做,她怕,她怕她一觉醒来后,连这点反抗的心思都会没了。对,她就是这么无能跟没用。 第六章 想到就做到的萧何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念头跟时间,她简单地收拾了细软之后,拿起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到院子里。拜李氏所赐,今晚荷圜周围除了守门的婆子,可谓是空无一人,连绿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是,那本就是段辰给她的丫鬟,不向着她也情有可原。 那就走吧。萧何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借助一旁的柳树,顺利地翻到荷园外面的花园。想到下午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萧何更加坚定自己要离开这里的念头。至少现在她不想见到段辰,不想见到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离开了王府,当然,是从下人居住的北苑翻墙出去的。站在外面看着偌大的王府,萧何压抑着的心,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从两年前她满心欢喜地被抬进王府到她今天伤心欲绝地离开王府,这两年,她活得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操纵木偶身上线的正是段辰,还有那些她看不见的,想操纵她命运的人。 成亲这么久以来,段辰都很忙,虽然段辰对她的宠爱没有变,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他闪躲的目光和偶尔的心不在焉,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干什么。自己像是一个聋子、瞎子,看不见一切。 当年段辰没跟她说,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李氏的存在,犹如今日,她的离开也不需要经得他的同意。不管他对李氏是何种感情,自得知彼此存在的那一刻起,她和李氏都是彼此心头的刺,碰不得,却又疼得厉害,为了不让段辰为难,对于李氏的刁难,萧何都是一个忍字,谁让她是个妾呢。 对着王府大门的方向鞠了个躬,至此,天各一方吧。曾经以为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梦醒来,该好好为自己活了。 对于萧何离开浑然不知的段辰,还在为朝堂上错综复杂的派系和世家之间的对立而感到头疼。新皇登基才两年,根基不深,所有能伸手的人都想借此机会植入自己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实力,尤其是以李显为代表的李氏门阀和以谢林为代表的世家。 这些所谓的世家也不是好惹的,借着科举制度,往朝廷里面注入不少寒士,新生力量固然很好也值得给予支持,但是这些人却打着改革创新的旗号,将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招猫逗狗的纨裤子弟塞进军队,甚至御林军,就不得不管了。 军队是什么?御林军是什么?岂能让这些人胡来。 段辰的职责就是将呈给皇帝的奏摺分门别类,重要的给皇帝过目,不重要的或者重复他就直接处理了。又看了几个边关将领抱怨那些世家子弟领军带头闹事的奏摺,为首的就有谢家的老二,气得段辰将摺子砸得老远。 一旁的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看着段辰烦躁地走来走去,上前劝慰让他早点休息。段辰点头。今天他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这样不利于思考和决策。 忽然想到萧何那张委屈的小脸,段辰决定今晚回王府。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她一定希望见到他。说不定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他,想跟他诉说她的委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媳妇置啥气。 想到这里,段辰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连脚步都觉得轻快不少。 他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宫门口。因为他是王爷,又有皇帝御赐的通行令牌,还是御林军的上司,所以值守的御林军打开侧门,恭敬地送他离开。 等在外面的段泉将马车赶过去,以往段泉也会在这里等,除非接到段辰的通知才会自行离去。 段辰上了马车,主仆二人加一匹马,在安静的街道上行走,得得的马蹄声格外清脆。 有路过的御林军上前盘查,看到马车里的人后,远远地行礼。段辰道了声辛苦,便不再多言。 他此刻归心似箭,要不是于法于理都不合适,他早策马狂奔回府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萧何,想吻她那张出言伤害了他的小嘴。光想着,段辰都开始有反应了。 「该死。」感觉自己的身体反应后,段辰有点懊恼。 马车外的段泉察觉到主子的急躁,不由得抖了抖缰绳,马加快了脚步。段辰觉得段泉此举太符合他的心意了,心中暗想回去就给段泉赏赐。 忽然,外面传来段泉「吁」的一声,段辰蹙眉,怎么回事? 门帘被掀开,段泉脸色不好地道:「管家有急事禀报。」 段辰想了下,走下马车。管家看到段辰的瞬间,跪了下去,「老奴无能啊。」 看这架势,要告知的肯定不是小事。段辰蹙眉,心中忽然不安起来,觉得自己最近很不顺。他强忍着不耐,「速速说来。」 管家看了看他,最后低头整个人都跪趴在地,「萧侧妃……」 一听跟萧何有关,段辰心中的不安立刻急速扩大,他立刻上前抓着管家的领子,喝道:「萧萧怎么了?」冰冷的语气让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侧妃不见了。」管家鼓足勇气才说完这几个字。 段辰闻言,一把松开管家,立刻站了起来,话也不说,拔足狂奔而去。 段泉丢下手中缰绳,追了过去。 管家在小厮的帮助下才站了起来,望着已经看不见的王爷,管家心中愧疚极了,都是自己管教不严,才让那些下人偷懒,才会没发现萧侧妃是几时不见的。 再说段辰,一路连跑带飞的,以最快速度赶回王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还以为自己眼花,待确定真的是王爷后,刚要行礼,王爷已经不见踪迹了。 段辰一路不停,赶到荷圜的时候,荷园已经被看守了起来。段辰不顾行礼的下人,直直闯了进去,在院子里碰到正要离开的李氏。 李氏眼中的惊讶都来不及掩饰,她乖巧地上前行礼,段辰看都没看她,径直走进卧室。李氏见了,忍着心中的愤恨,就要跟进去,却被段辰喝止:「本王没记错的话,王妃此刻应该被禁足吧。」说完,看了眼李氏,那眼神让李氏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冰冷的语气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和警告。 见她识相地停下,段辰才跨入卧室,他跟萧何的卧室,容不得这个女人进入,连看也不行。临走前不忘记下命令,「将王妃送回东苑,这次本王要是发现有人阴奉阳违,别怪本王不客气。」 李氏气得浑身颤抖,想骂,又不敢。 丫鬟在一旁低声劝慰道:「萧侧妃不见了,是死是活,谁敢保证?王妃以后有的是机会拉回王爷的心,不急于这一时。」 李氏闻之有理,心中暗暗高兴,萧何这贱人居然不见了,她本以为这贱人会跟段辰闹个分崩离析,自己到时候再添点火,不怕这两人不闹崩,要是段辰一气之下,杀了萧何这贱人就更好了。 不过萧何不见了倒也勉强让李氏开心一会,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一个长相不俗,不懂外面险恶的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李氏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于是迫不及待地回东苑安排去了。 段辰踏进卧室后,便关上了门,他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高速跳动的心这才慢慢恢复。 第七章 一眼扫过去,卧室内的一切他便都了然于胸,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她最爱的檀木盒子也不见了,看来她是自己离开的。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段辰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般颓丧地走到床边,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何,好好的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好好的怎么就离家出走了? 头脑向来灵光的段辰此刻脑子里思绪万千,细节太多、太繁杂,反倒没法让他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 还是他想多了,萧萧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 这样不行,他要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尽快找到她。不管是她自己走的还是被利用,外面的世界对一个女人来说太不安全,尤其这个女人,貌美如花。 只要想到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段辰就恨不能狠狠地打自己一顿。如果今天…… 没有如果。 段辰冷静下来,现在得尽快找到她,其他的都好说,只要找到她,哪怕让他认错,让他受任何罪都可以。 「段泉。」 「属下在。」门口传来段泉的声音。 「立刻组织人手去找,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务必在天亮之前找到人。」段辰冷静地下命令。 「是。」段泉领命而去。 吩咐完了后,段辰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难过,这种难过很陌生,是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手足无措,他感觉他的心空了,以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处理了烦心事,带着她过幸福生活。可现在萧何居然走了,他还能幸福地生活吗?答案是不能。没有她,他所奋斗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还没有给她最美好的一切,她怎么能走呢?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能走呢? 找,必须找到,不惜一切代价。段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呼吸困难,只要一想到萧何可能遇到的种种遭遇,心里那种被人狠狠得揪着的感觉就无法停止。 段辰在萧何的卧室里待到了天亮,期间傅唤了段泉两次,两次得到的结果都不如人意。段辰没说什么,像是被人抽干力气般的挥手让段泉下去了。只要没找到,就还有活着的希望,不是吗? 昨夜段辰虽然推断出萧何是自己离家这一结果让他的担忧有所缓解,但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段辰的内心好受一点,反倒更无措了,自己做了什么,让她非要如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吗?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会同意的。 「王爷。」屋外传来段泉的声音。 段辰听到后,起身离开床,整了下褶皱的衣裳,推开门,又关上,瞬间又成了那厉害的让人敬畏的八王爷。 「属下回报,除了我们,还有一些身分不明的人在找侧妃的下落。」 联想到昨日下午发生的一切,段辰知道这其中必有李氏的推波助澜,她昨日提到萧家灭门的事情。 「不用管,这些人遇到了只管消灭。」段辰冷冷地下命令。 「是。」段泉领命而去。 李氏要是敢动萧萧一分一毫,他段辰不介意让整个李氏家族提前陪葬。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人们时光的残酷,段辰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段泉跟他汇报毫无进展的寻人资讯了。 「退下吧。」 段辰平静无波的语调让段泉不由得担心地看了他几眼。见段辰只是沉思,看不出其他情绪,比起大半年前,每一次听自己汇报毫无进展后的失望,已经好了很多。段泉思腹,再过不久,主子应该就会释然的吧。 段泉这个光棍又怎能理解段辰的心?所以见段辰面上无事后,便心安地退下了。 话说自萧何离去的第二日,段辰就用广手段从李氏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听着和疯子无异的李氏疯狂地叫嚣,段辰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让人好吃好喝地照料着李氏,不许让她死了,其他的他不管,但是不许出东苑一步。 自那以后,段辰便将李氏软禁在东苑。他一边跟李显周旋拖延时间,寻找一局扳倒李显的契机,一边派段泉继续寻找萧何。 刚才段泉跟他汇报,萧侧妃估计被人追杀,但貌似还有一股势力周旋其中,分不清是敌是友,因为那股势力不但破坏了他们要寻找萧何的线索,也会在萧何被追杀的时候出手相助。但是这一次,段泉已经快大半年没有得到有关萧何的线索了,最后一次的线索是在石城郊外,自那之后,萧何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查不到半点消息。 思绪拉回,坐在那的段辰在想,会是谁故布疑阵?他百思不得其解。 段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捏眉心。他每次在见段泉之前都是心怀希望,希望段泉带来好消息,可见了之后,又满心失望。如此反覆,如此煎熬,不但没有让他放弃寻找,反倒更加坚信萧何一定还活着。活在某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如同他思念她那般煎熬。 忽的,他坐起来。他要快速地解决手上的事情,然后亲自去找他的萧萧。 夜以继日地工作,效果是可喜的,虽然如此,段辰还是不满意,李显太狡猾,做事总是圆滑又让人很难抓住把柄,却也更加激发出他的斗志。 权臣的较量总是伴随着惊心动魄和血流成河,两人之间的斗法有输有赢,谁都没有撕破脸皮捅开那层窗纸。段辰觉得,时机尚未成熟,适当的试探可以,动真格的,还得再等等。 李显觉得,自己的根系已经扎入整个朝堂,连皇帝都不能动他分毫,一个身分复杂,既是他女婿又是王爷的段辰,就更办不到了。毕竟他们也算是同条船上的人,不是吗。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又是一年春来到,三月的桃花挂满枝头,随着春风的荡漾,飘落片片花瓣在风中盘旋,最后坠落,被游人践踏,融入泥土,不见踪迹。 段辰带着段泉和管家,一行三人,在石城的陵光寺山脚下踏青。之所以会来此,是因为段辰连续不要命地劳作让他消瘦得厉害,本来俊朗的面容徒增了一丝病态,挺拔的身躯也显得有点瘦弱。 也因为这段时间,李显开始有所察觉,皇帝段凌只好让段辰离开朝堂,以身体不适为由,麻痹李显。 一举两得,于是不顾段辰反对,大手一挥,批了他几日假期,让他出去走走,别整日埋首于案牍,消瘦于相思。 在段泉和管家的劝说下,段辰最终来到一年前萧何最后消失不见的地方,恰好事逢三月三上已节,他们毫无目的,便跟着人群来到了陵光寺。 看着到处都是衣着鲜亮的游人,段辰连日的郁积有所好转,心情也不由得开朗几分。 段泉和管家见状心喜,于是指着游人还有那些调皮的孩童让段辰去看,看着嬉闹的孩童,段辰脸上有了几丝烟火的气息。 忽然,段辰的眼光被不远处的桃树下一对看起来像是夫妻的游人吸引,那男人书生打扮,女人也梳着妇人发髻。书生折了一枝桃花别于妇人发髻之上,夫人满脸欢喜,书生看得呆了,在夫人的娇羞下才回神,于是相继一笑,两人手挽着手离开,应该是新婚夫妻。段泉循着段辰的视线看去,恰巧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着急。 第八章 段辰的目光机械般的随着那对夫妻远去,脑子里却是当年他跟三哥段凌偷偷跑出来带着萧何玩,三人在鄯阐的桃花林中,萧何看着满树的桃花,在桃花林里欢快地飞舞着。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段凌问他,春天是什么样子的,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有仙女飞舞,还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样的? 他当时没回答,脑子里却是想起第一次看见的她。 穿着一件粉红的外套,紮着可爱的双髻,迈着短小的步子追逐着一片冉冉飘落的树叶,那树叶,慢悠悠地恰巧掉落在他身边的石桌上,慢悠悠走过来的小女孩看了看石桌上的树叶,又看了看四周,眼神最终定格在他的身上。然后就咧着嘴笑,她走一步就晃一晃地走到他跟前,一脸讨好地看着他,最后拽着他的衣袍问他,「漂亮的大哥哥,你能带我玩吗?」 他低头,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不点,心头微暖。那年,他十岁,她四岁。 「主子、主子。」段泉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段辰的思绪。 段辰斜睨了下段泉,没说什么,双手背在背后,往山下走去。 管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段泉落在后面,看着段辰又变成之前生人勿近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随后赶紧跟上。 忽然,段泉停下脚步,看着左前方大概距离他有二十丈的地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上裹着乡下农妇才戴的粗布头巾的女子急匆匆地往山上跑去,身影很快,那身形有点眼熟。 段泉正欲上前查探,便被一声明显带着不悦的唤声打断。 「欸,这就来。」说完,再也不管其他,追上段辰的脚步。 一行三人,逆流而下。说好的假期,以石城一日游结束。回来的段辰继续埋首于卷宗,寻找可利用的契机。 连日来的燥热,让鄯阐城的上空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烦躁的气息。 明明都已经过了中秋了,天上的太阳依旧晃得人头晕,段辰依旧在荣华殿处理公务,作着最后的安排。 段泉在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而至,然后一脸焦急地看着段辰。 段辰见状,放下手中的笔,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这才起身询问。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神色如常地询问何事。 段泉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才道:「属下前几日探得消息,半年前有一猎户在石城附近的一座名叫大龙山的山里看见过神似萧侧妃的女子,据那猎户交代,当时那女子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似乎被人追杀,最后……」 段辰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紧握的双手却隐约有些颤抖,「最后如何?」 「最后跳了下去,不知生死。」 段辰的身形晃了一晃才站稳。 段泉立刻又道:「那猎户因为害怕,不敢靠近,只敢藏在隐蔽的地方,等那些人走了之后,他才上去查看,只看到下面湍急的河流,没发现其他,并不敢断言。」 那又如何?段辰只要一想到那个他一直呵护的人在外面四处奔波,疲于逃命的样子,心就抽疼得厉害。 【第四章】 段辰捂着心脏的部位,面色晦暗,本来以为已经痛得麻木的心,此刻又开始剧痛起来,一阵一阵的。忽然,段辰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王爷、王爷。」段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段辰,然后朝外面的宫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宫人们一阵手忙脚乱。片刻后,一个穿着太医院朝服的中年男子提着药箱急匆匆地往荣华殿跑去。 等太医一头大汗赶到的时候,昏迷的段辰已经被段泉安置在荣华殿的偏殿内。躺在床上的他,显得格外地憔悴,大概是床很大,躺在上面的段辰显得格外地瘦小,衬着那一脸的晦暗,让段泉不由得红了眼眶。 太医诊脉后,查探了段辰的脸色以及眼眶的颜色,继而又在他身体几处穴位按压几下,一边按压一边观察段辰的脸色,果不其然看到昏睡中的段辰微蹙的眉头。 太医似乎断定了,才惶恐地道:「王爷这是积郁成疾,伤了心脉。此病可大可小,只要好好静养,没什么大碍,但要是继续不顾身体情况,大喜大悲或者劳累,就危险了。」说完,一身冷汗。 段泉和守在宫外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管家对视一眼后,两人忧心忡忡。 好在段辰很快就醒了过来。醒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挥了挥手,让管家将人都带下去。太医瞧了段辰一眼后,便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段辰无力地道。 段泉担心地看着他,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了下去。 段辰一夜无眠,他频繁地作梦,梦里有他跟萧何美好的时光,两人嬉闹着,看着萧何脸上闪耀着幸福的光彩,他由衷地觉得满足。 忽然,一声爆炸,画面一转,就是萧家被大火湮灭的画面。他看到萧家大哥、萧老爷、萧夫人,还有萧家大嫂,他们在火里挣扎,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他想救,可是总觉得迈不开腿,似乎有人拽着他。然后,他就看见萧何,他大喜,想追上去,结果萧何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一脸木然地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往大火中的萧家跑过去。 他大惊,喊她的名字,她听到后,回过头来看他。他也看着她,让她过来,回到他身边。 萧何听了摇头,她说,她不能抛下家人,她要跟他们在一起。说完,便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大火之中,段辰眼睁睁地看着萧何的身影消失在火海里。 「不,不要,萧萧,不要!」段辰一头大汗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睛里都是恐惧之色。 喘息了一会,平复了一下,段辰的心又开始揪疼。这是这两年来,他第一次作梦梦见萧何,以前他试过很多次,睡前回想两人所经历的一切,可都无法让他入梦,结果,今日…… 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他匆匆起身,门口段泉早已经候着了。简单地吃了早饭,两人往刑场走去,今日是李氏家族斩首之日。 还没接近刑场,周围就见闻讯赶来的百姓们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旁边的公告栏上,还写着李氏家族的八十一条最严重的罪状。 「嘿,听说这次李氏倒台,八王爷出了不少力。」一个百姓一脸「我知道内幕」的表情在八卦着。 「瞎说,八王爷不是李显的女婿吗,他女儿是八王妃吧。」一个大叔一脸不相信地反驳。 「切,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八王爷恨不得生吞了这王妃,据说王爷最爱的女人,就是被这王妃害死的。」那人继续爆料。 「你说的那个被送到庄子里休养的侧妃?」一旁有人附和。 「对,就是她,对外说是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其实啊,早就被王妃害死了。八王爷碍于李显的势力,不敢为爱妃报仇,这不,今日王爷终于大仇得报。」 「切,说得就跟你知道似的。」旁边的人一边听八卦,一边反驳。 「我还就知道,我娘家侄子在王府当差。」那人与有荣焉地沾沾自喜。 第九章 一旁,一个紮着妇人头饰,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一个小孩的妇人从边上走过,听到八王爷的名号时,停顿了下,然后又听人说今日李氏满门都要被斩首,想了想,弯下腰,对小男孩儿道:「霄儿,娘带你去逛街好不好。」 小男孩一岁多的样子,他紮着一个冲天辫,肥嘟嘟的小脸一脸迷茫地看着娘亲。对于娘亲的话,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娘给霄儿买糖人好不好,甜甜的。」 这句小男孩听懂了,他开心地拍着手,高兴地道:「好,甜,霄儿要吃。」 于是,那女子亲了一口小男孩的脸颊,将小男孩抱起来,转身离开人群,往空旷的街道走去。 「怎么这么多人?」段辰看着拥挤的人群,停在外面皱眉道。 「估计都是来看李家倒霉的。」段泉接话,「要不要属下找官兵过来……」 段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辰打断了,「不用,本王既然微服前来,就是想看看对于李家,百姓的态度。」 毕竟,被斩首的还有一些年纪不大的少年,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是,一荣俱荣,一损倶损,他们平日里受李家庇护,就应该有这份自觉。 段泉没有接话,只是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挤出一些空隙,方便段辰前往。 段辰刚要举步,忽然,余光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去。段辰的心一提,转眼看去,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提着篮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从他身后走过,那背影像极了萧何。 段辰上前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那女子走路,有轻微地跛脚,不注意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那孩子趴在那女子的肩膀上,似乎看到了段辰,用一双大眼,好奇地看着段辰,然后龇牙一笑,口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段辰愣了下,然后表情怪异地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似乎被段辰的表情吓到了,连忙低头,一头扎在女子的颈部。一会又悄悄地抬头看过来,见段辰还在看他,又一头扎下去。如此几次后,段辰明白了,哭笑不得,这孩 子似乎以为自己在跟他玩躲猫猫呢。 结果最后一下动作太猛,让抱着他的女子不由得踉跄了下。看到的段辰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个伸手去扶的动作。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半天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那边传来段泉的喊声。 段辰这才回神,抬头看去,那女子抱着孩子正消失在拐角的地方。他看见那孩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心头忽然涌出一股不舍。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段辰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段泉身边走过去。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段辰遗忘了。他站在百姓中间,看着监斩官将权杖扔了下来,看着紮着大红腰带的刽子手高高地举起刀子,落下,一片殷红。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段辰神情麻木地看着一颗颗脑袋滚落下来,「萧萧,你看见了吗?我为你的家人报仇了。」迟来的清算,今日他终于能放下心中的沉重了。 又是一年春季,芳草茵茵,百花争艳。今日是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 按照民间的习俗,这天早晨,人们要敬奉碾子,传说碾子是青龙的化身。有的还把滚子支起来,表示龙抬头,以显尊贵、图吉利。妇女忌做针线怕扎瞎了龙眼;不磨面、不碾米、不行大车,怕砸断了龙腰、龙尾。 段辰穿着一身纯白滚边长袍,头发简单地用一条带子束起来,手上拿着酒壶,跟着人群往前走着。路上马车声,大人小孩的吆喝声,还有畜生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让出来散心的段辰心情颇好。 仰头喝了一口酒,醉眼迷茫之际看到远处一家三口。男子穿着青衫,看起来像是个书生,女子虽然穿得朴素,但是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还有那小小的孩童,活力十足地在草地上跑着,跟跄的步子让看着的人都担心他下一步会不会摔倒。 段辰的心刺痛了起来。如果……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幸福的一家三口。 段辰回到城里时,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去年李氏的案子结束后,朝堂很是肃清了一批贪官污泥,提拔一批清流,于是段辰跟皇帝告假,他太累了,想歇息了。而且这时候他再插手朝堂的事情,就很不合适了。 此举正合皇帝心意,挽留了几次后,便同意段辰暂时休息。现在的朝堂没有段辰,也能运转得很好了。 段辰来到一家酒楼,老板看到他,熟悉地上前将他带到指定的位置,殷勤地上了酒菜后便退下。段辰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喝着桃花酿,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余光一闪。段辰一愣,抬头看去,就见下面的街道上,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其乐融融地走着。 段辰以为自己眼花,他擦了擦眼睛,还是有点看不清。恰好这时候,女子转身蹲下,用袖子替小男孩擦拭着。那张侧脸让段辰当场愣住,他的眼珠子像是不会动了一般,眨也不眨地看着女子,生怕一个眨眼,那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女子毫无察觉,擦完了后,女子起身,牵起小男孩,继续往前走。 段辰眼睛一眯,心脏一紧,脑子还没运转,身体已经作出反应。他二话不说,从三楼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大街上行走的人群被吓了一跳,在看到是一个面貌俊美的男子后,正想上前说几句,就见男子眼神在人群中扫过,一股威严压得众人呼吸一滞,连忙站在原地不动了。 段辰迈着有点不稳的步子追上去,结果追上后,一看,不是他心中的人。 那女子带着孩子吓得连忙躲在一边,怯怯地看着他。 段辰抱歉地对他们点点头后,转身走了。看来,真的是自己喝多了才会出现幻觉吗?失魂落魄的段辰往回走去。 「娘亲,霄儿要吃糖糖。」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不可以,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糖。」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本来失魂落魄的段辰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迅速地往发声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子温柔地看着她面前的小男孩。小男孩鼓着小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次,段辰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心跳如鼓,一声比一声急促,太快了,快得开始疼痛,快得快要从他的嘴里跳出来了。 「萧……萧……」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那女子毫无察觉,一心地在跟小男孩沟通。结果小男孩忽然瘪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娘,糖糖……」 女子似乎很无奈,看着哭闹的小男孩,最终还是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给了那货郎。在递给货郎铜板的时候,女子明显地不舍得。最后,闭着眼睛,一脸舍不得地将铜板递了过去。 小男孩得到了自己要的糖,立刻开心起来,一手接过货郎递过来的糖人,一手牵着女子的手,甜甜地喊着:「娘真好。」 女子似乎被逗笑了,宠溺地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一脸无奈地牵着他往前走去。 第十章 段辰看着这一幕,那个女子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刻在他心尖尖上的人,「萧萧……」段辰再也不能忍受,他喊了她的名字。 女子正是萧何,本来牵着儿子走得正高兴,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昵称,是这几年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重温着的声音。 萧何的脚步一顿,忽然弯下腰,抱起霄儿就开始大步奔走起来。 「萧萧、萧萧!」看到那女子的反应,段辰再一次确定无疑,立刻跟着追上去。 「娘,有人在喊霄儿呢。」霄儿被萧何抱在怀里,东张西望。 萧何一言不发,只抱着儿子快速地奔走,那微跛的步子刺得段辰眼眶泛红。忽然,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又开始疾步快走。 段辰看得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尤其是在看到她微跛的脚步后,内心更是说不出来的酸楚。 「娘,那些坏人又来追我们了,娘快跑!」已经两岁多的霄儿看着后面追上来的段辰,着急地喊着。 闻言,段辰停下脚步,直到她消失在人海里。 萧何抱着霄儿一路奔跑,当她听到段辰唤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她体内有东西在流失。莫名地委屈、想哭,想扑在他的怀里哭。 有一种情绪叫近乡情怯,萧何现在就是这样的。自从去年夏天定居在石城后,每此来鄯阐都会绕路前往王府的岔路口,每次都有走进去的冲动,可每每当她抬脚想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总是会心虚、会难过。 「娘,你怎么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已经两岁多的霄儿奶声奶气地问着。他被萧何抱在怀里,又一路狂奔,萧何早就累到胳膊都在抖了。 「娘没事。」萧何收回思绪。她回头望过去,见没有人跟上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失望袭上心头。 看出娘亲的不开心,霄儿没再说什么,牵着娘亲的手乖乖地走着。 萧何收回思绪,带着孩子走了很远,远到已经出了鄯阐府,又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一个被小山坡挡着的农家小院子。 母子两人累得够呛,等走进院子后,萧何才茫然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买的日用品在刚才的奔跑中早就不知道丢哪里了。 「娘,霄儿肚子饿饿。」霄儿看着发呆的娘亲,拽了拽她的衣袖。 萧何回神,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好,娘去给霄儿做饭。」说完,又嘱咐他不许出院子。 霄儿懂事地点头。等萧何进了屋子后,他来到鸡窝旁边,跪下身子,伸出手,吃力地在鸡窝里捣鼓。不一会,一脸兴奋地站起来,胖乎乎的小手里握一颗鸡蛋。 霄儿拿着鸡蛋,哒哒哒地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娘亲,霄儿要吃蛋蛋。」 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声音,「霄儿,过几天再吃好吗,娘亲要拿这些鸡蛋去换盐巴。」霄儿很失望,「哦,霄儿知道了。」 没一会,就看到霄儿垂头丧气地走回鸡窝旁边,熟练地从一旁的篮子里抓出一把嫩草丢进去,奶声奶气地道:「鸡妈妈,你要快点吃哦,吃饱了,下蛋给娘亲换钱。」 远远的,段辰看着、听着,心里的酸楚如同大海般要将他淹没。他恨不能立刻冲到那孩子面前,将那孩子拥在自己的怀里,却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眼泪。 他的萧萧、他的孩子,居然过得如此清苦。 他想上前拥抱他们,却又不敢。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个四处漏风的院子,心里也如同这院子一般在漏风。 不一会,屋里传来萧何喊儿子吃饭的声音。霄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进去。屋里传来娘俩开心的笑声,听着笑声,段辰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 夜幕降临,院子里早就没了动静。萧何不舍得点蜡烛,早早地就将儿子哄睡了后,躺在床上,睁着大眼,无神地看着屋顶,脑子里思绪万千。一幕幕地回想今天在街上与段辰的偶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不舍得遗漏。 虽然听到段辰喊他她没有应答,却是在心里,将他的名字默念了千万遍。 屋外,段辰靠着一棵槐树,槐花还尚未开放,但也有阵阵清香,他机械般往嘴里灌酒,整个人颓丧得如同失魂了一般。 「萧萧……」他嘴里呢喃着。此刻的段辰已经喝醉了,一声比一声高地喊着萧何的名字。 躺在床上想事的萧何在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幻听,结果又断断续续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大得惹得霄儿不安地动了动。 萧何轻轻地拍着霄儿,等他再次睡着后,这才穿上衣服,点上蜡烛后,举着鱲烛出了门。随后将门关上,来到院子里四处张望着,可惜,什么都没看见。 萧何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怎么可能会是段辰在喊她呢,心里的失望再一次袭来。早春的夜晚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当她转身,正准备回去,结果又听到那个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萧何这次听得很真切。她望过去,见不远处的槐树下似乎有个人,心毫无预警地快速跳动起来。 萧何四处看了下,瞧见一旁放着一根棍子,拿起来后,这才举着蜡烛走了出去。 【第五章】 二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萧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越走近,那个声音越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敲击在她的心田。 「萧萧、萧萧,你在哪啊?」段辰醉得一塌糊涂。 萧何终于走近了,她瞧见段辰靠在槐树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柳眉微蹙,她将蜡烛固定在一旁后,上前推了推段辰。结果,触到他的肌肤,冰冷的肌肤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沾了水的衣服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萧何心里着急,「段辰、段辰……」可惜喊半天,这人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她的名字,却不睁开眼睛。 萧何怕他冻坏了,赶紧上前想将他扶起来。奈何段辰比她高不少,又醉酒,沉得很。 萧何努力了半天,出了一身汗还是无能为力,气得萧何一脚踢在他身上,「怎么这么沉。」 被踢了一脚的段辰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他睁开迷茫的眼睛,先是疑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最后露出一个傻笑,「萧萧,你来啦。」 萧何瞪了他一眼。这人喝醉了,还是这副模样。平日的英明神武不复存在,喝醉后跟一个孩子似的,特别黏人。 「萧萧,我这里疼,抱抱我。」段辰毫无意识地撒娇,他顶着一张俊脸,一手拉着萧何的袖子,一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可怜兮兮地道。看得萧何一阵无力,脑海里曾经熟悉的画面蜂拥而来,如决堤的洪水蜂拥而至,拦都拦不住。 见萧何没动作,段辰不开心地嘟着嘴,想站起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一次跌坐下去后都给萧何一个傻笑,又要爬起来,如此重复着。 萧何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去帮他。结果刚伸出手,就被段辰握住了,他一个用力,她整个人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人也顺势跌坐在他的身上。 第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萧何心里发出一声感叹,熟悉得让她想哭。 喝醉酒的段辰也满足地叹息一声,搂着她的手臂收得紧紧的,脸颊不停地在她的头顶蹭来蹭去,嘴里呢喃道:「萧萧、萧萧,不要丢下我……」 窝在段辰怀里的萧何闻言,整个人一僵。片刻后,挣扎着要站起来,段辰肯定是不放的,两个人,一个要挣扎着要离开,一个喝醉了,根本没法讲理,只遵循着本能不想放开。 「放开我!」无奈的萧何只能厉声要求段辰。 可段辰现在是个醉鬼,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段辰或许是七分醉酒三分清醒,但那三分清醒在萧何跌入他的怀中后也消失了。将人牢牢抱在怀里的充实感,让他如同醉酒般飘飘然。 无奈之下的萧何只好哄着,「段辰,起来好不好?外面太凉,我觉得冷。」 闻言,段辰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又用自己宽大的袖子遮挡在她周围,似乎这样她就不冷了。 「段郎,我们回屋好吗?霄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萧何见段辰不吃自己那套,只好搬出儿子。 这下,段辰果然动了动。他松开萧何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何,「段郎……好久没听萧萧这么叫我了,想听,想得心都疼了。段郎的萧儿,哈哈,我的萧儿在我怀里,在我怀里。」说着说着,脑袋就搁萧何肩膀上了。 原来,他把霄儿当成萧儿了。 萧何见状,觉得跟醉酒的人实在无法沟通,当下使出功夫,在段辰的怀里转了个方向后,背朝段辰,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段辰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屋里挪去。 段辰睡得不省人事,感觉自己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着,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嘴里还在一声声地叫着萧何的名字。 等萧何终于将段辰背回家后,将人丢在床上,又打来清水,替他简单地擦洗了一下,结果这整个过程让萧何的脸红得就跟喝醉酒一样。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着醉得不省人事,满面潮红的段辰,不放心地上前试了试他额角的温度,有点热,怕是外面的气温这么低,冻着了。 萧何想了想,然后起身,锁上门后,快速地往远处跑去,大概跑了有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看见一个小院子,比起她住的好了很多倍。 萧何顾不上现在是半夜三更,上前敲门。 很快,屋里亮了起来。然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和被打搅好梦的愤怒。 「张家大哥,是我,萧何。」萧何赶紧开口。 屋里的声音顿时没了,然后是一阵杂乱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就见一个慌慌张张的男子走了过来。张哲有点紧张地道:「啊,原来是、是萧姑娘啊。这么晚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萧何满是歉意地看着他,简单跟他说明来意,想借他家的牛车一用。 张哲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奇问她这么晚借牛车干嘛,被萧何搪塞了过去。于是张哲二话不说就将牛车套好,本想替她赶到她家,被萧何委婉地拒绝了。 等萧何将牛车赶回院子后,将家里剩下的两床被子都搬上车去铺上,又转回去吃力地将段辰背上牛车,结果是累到不行,好不容易将人弄上车后,萧何又转回屋子,将自己唯 一的一件披风穿上,把睡得香甜的霄儿抱上车,放在段辰的身边后,盖上被子。 转身关上门后,她拿着一盏灯笼挂在牛车上,自己坐在前面,驾车,往鄯阐城赶去。 中途萧何停下来两次查探段辰的体温,虽然没有升得太高却也没有下降,萧何只好继续赶车,希望早点进城。 睡在马车上的段辰感觉自己是在船上,有风浪,风浪让船来回地颠簸,难受极了。他想醒过来,却觉得身子很沉,这让他紧蹙的眉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不过,他感觉身边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奶香味,淡淡的,很好闻,还有一股熟悉无比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段辰睡得不踏实,出汗,这让睡在他旁边的霄儿热得想踢被子。小小的人踢了被子后,又觉得冷,感觉身边有热源,自发地靠了过去,然后睡得香甜。 等萧何终于将牛车赶到鄯阐城下的时候,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萧何无奈,只好将牛车赶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回身查探段辰的温度,结果就看到霄儿缩在段辰的臂弯里睡得香甜,而段辰将霄儿护在臂弯处,一手搭在霄儿的身上,也睡得很沉。 萧何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霄儿几个月前问她,他爹去哪了,她就对他说,他爹打坏人去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霄儿哦了一声后就没问了。后来有一次,萧何带着霄儿去水边洗衣服,让霄儿独自去玩。等她衣服洗好后去找霄儿回家,就看到小小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划来划去。 她好奇地上前,就见地上是一个蚂蚁洞,一只大蚂蟮的旁边围着好多小蚂蚁。她听见她的霄儿在说:「它受伤了,是你们的爹吗?」然后用手中的棍子伸过去,想帮忙,结果却让那只受伤的蚂蚁伤势更重了,吓得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何连忙放下手中的盆,抱着霄儿哄他。就听见霄儿断断续续地道:「爹爹,受、受伤了,可怜……」情绪激动的让他话都讲不清楚了。平时霄儿讲话还是挺流利的,虽然不能说太长的句子,但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是一点困难都没有。 当时的萧何,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拉回思绪的萧何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复杂且纠结。她在想,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霄儿何其无辜,自己有剥夺他享受父爱的权利吗? 萧何就这么坐在那,胡思乱想着,直到城门那发出声响,见其他彻夜等候的人开始往城里进去,萧何才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下思绪后,驾着牛车进了城。 萧何一路直奔王府,这条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回到鄯闇城后,这条路她走了好几次,每次走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就停步不前,会远远地看上几眼后离去。 此刻,萧何驾着牛车再次来到那个岔路口,她将牛车停在一边,吃力地将睡得很沉的段辰再次背下马车,这期间段辰似乎不满自己被移动,眉心皱在一起,一脸严肃。睡在他身边的霄儿似乎感觉热源离自己而去,不安地动了几下。 萧何看着这两男人,一阵的无语。她将段辰放下来靠在一旁的墙边,起身将牛车赶到胡同里。折转回来,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对着守门的士兵弹了过去。 「什么人?」守门的士兵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萧何早已经躲了起来,匆忙转身的她没看见自己的帕子掉在不远处。 等士兵上前一看,见远远的墙边上似乎有一个人,连忙上前查看,这一看,不得了。我的妈呀,怎么会是王爷!士兵赶紧呼唤同伴,让他们进去禀报管家。 不一会,管家带着段泉等人跑来出来,匆匆上前査探一番后,确定王爷除了有点发热再无其他毛病后,段泉蹲下来,在管家的协助下将段辰背起来,匆匆进了王府。 第十二章 管家连忙跟上,又忽然余光瞧见什么东西,停顿了下,上前一看,见是一块绣帕便捡起来,绣帕的右下角,一朵青莲跃然于上。 管家心里一突,连忙四下查看,觉得没发现可疑之人,便匆匆回了王府。 萧何远远地瞧着段辰被人背了进去后,便转身回到停放牛车的地方,将睡得四仰八叉的霄儿重新掖好被子,驾着牛车,匆匆离去。 段辰是在一片鸟叫声中醒来的。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脑仁一阵阵地抽疼,感觉很熟悉,宿醉。 「来人……」有点哑的嗓子,他的喉咙一阵干涩。 外面的段泉立刻走了进来,「您醒了,冇哪里不舒服吗?」 闻言,段辰蹙眉,「我怎么了?」 段泉恭敬地答道:「您昨天喝醉了,被人……」说到这里,抬头瞧了瞧段辰。 段辰不悦,「有话就说。」 「被人丢在了王府门口。」 段辰一愣,正想说何人如此大胆,脑海里却不期然地闪过许多画面。很快,快得让他抓不住,再细想,又头疼得厉害,但隐约有一种感觉,让他猛地坐起身来。大概是起得太急,一身晕眩让他又跌坐在床。 「王爷当心……」段泉立刻上前要扶他,被段辰挥手打断了。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门口,有人用石子提醒守门的士兵。」 「有发现其他人吗?」段辰带着期盼地看着段泉。 段泉摇了摇头。 段辰像是泄气一般,沉默不语。 「不过……」 段辰抬头,眼神有些犀利。 「不过管家在发现您不远的地方,瞧见了这块手帕。」段泉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绣帕。 段辰连忙接过,直接翻开,就见右下角,一株清荷,熟悉得让他鼻酸。 忍着想将手帕拥在怀里的冲动,段辰果断地下命令,「传昨夜发现我的侍卫来见。」 很快,昨晚值夜的守卫被带过来,在他们的叙述中,都说没看见人,其中一个侍卫说隐约在天亮的时候听到有车毂辘的声音。段辰抓住重点后,让段泉马上去查问城门官,可有马车很早就进城的。 在段泉的查探下,居然真的有所收获,一个士兵说开城门的时候看到倒是有一辆牛车排队进了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辆牛车又出城了,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赶车的是个女子。 听到这个答案后,段辰坐不住了。他立刻让段泉备马,两人快马加鞭出了城。好在前天刚刚下雨,路面干得不彻底,还是能看见很清晰的车辙印子,两人寻着车辙印子开始一条一条的排查。有车軲辘印子又有牛蹄的脚印,很好找,那是一条往石城的方向的路。这让主仆两人很兴奋,因为一年多前,萧何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石城。 几乎不假思索的,快马加鞭,往石城赶去。一路时不时地查探车印,很快就发现,在一条岔路上,有两条车辙印子很是相似,仔细辨认,正好是一去一回。 段辰的心跳得很快,很紧张,有一种很期待却又怕再次失望的纠结。 「驾……」将鞭子甩得空响,段辰坐下的大宛良驹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心急,跑得比平时更快了,后面追着的段泉紧咬跟着。 不一会,车辙印子拐进了一条更偏僻的路。段辰没有停顿,径直钻了进去,因为到这里,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似乎来过。 后面的段泉很是着急,王爷这么不管不顾地钻进小道,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驾、驾……」段泉座下的马没有段辰好,但也是上等马。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跟着段泉一头扎进满是一人高的茅草小道里。 小道不好走,到处都是灌木丛和伸出来的茅草,段辰也不顾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划伤,这条路越跑越觉得熟悉,这下段辰很肯定自己来过。等终于钻出那条小路的时候,段辰的心没由来地开始紧张,紧张的手心冒汗,连缰绳都有点握不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一个简陋的小院子,一辆牛车正好停在那。 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熟悉的院子,还有那棵槐树。 段辰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念叨着,心跳如同擂鼓。他下马,迈开大步往那小院子走去,走了几步后,便开始奔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忽然脚步一顿,段辰站立在那。 段泉一个不稳,差点撞上,险险避开后,段泉循着段辰的眼光看过去,就见马车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迎着他们的方向,女子娇小,背对着他们。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男人似乎在亲吻女子的额头。 段泉尴尬了,小心地去看段辰,就看见段辰喷火般的眼神里,有惊喜、有痛苦,还有满满的不相信。 这教他怎么相信,苦苦寻觅了三年多,熬过了一千多个日子,这就是结果? 不,不可能。段辰大步上前,他要弄个明白。 萧何连夜赶车将段辰送回去,一来一回,累到不行。刚到家,就看到蹲在自己门口的张哲。张哲在看到萧何后,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心,一番询问后,知道萧何没事,有点拘束地杵在那看着萧何傻笑。 萧何怪不好意思的,跟他道谢。张哲笑得阳光,回头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女人,恰好看见她头发上黏着几颗苍耳,便伸手去取,萧何下意识地后退,得知人家只是帮她摘掉头上的苍耳后,才尴尬地低头,站在那不动,方便对方动作。 结果,这一幕,远远地看去,就像是张哲在亲吻她的额头一样。 张哲看着低头娇羞的女子,心中荡漾,自从一年前认识搬到这里的孤儿寡母后,张哲时常过来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挑水、劈柴什么的都干过。一开始是因为同情,同情这么弱小的女子不仅要挣钱养家还要照顾那么小的孩子。不知不觉,那同情变成了欣赏,变成了爱慕…… 「咳,那个……张大哥,谢谢你。」萧何察觉到头顶上迟迟没有动作,便尴尬地出声提醒。 「跟我客气啥。」张哲也发觉到自己的失神,连忙回神。 忽然看见一个气质不凡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张哲惊讶地看过去。他们这里就是个小穷山沟,很少有外来的人,更别说如此贵气的人了。 萧何此时也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不期然地撞进对方的眼瞳中,眼神如火般炙热。那一瞬间,如同一道白光在脑海中炸响,轰得她片刻失神。直到那人开口喊了她,她才惊醒,望着他,说不惊罸是不可能的。 段辰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其他人都自动成了摆设,刚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来得让人心悸,「萧萧……」两人还有两步的距离,段辰站在那,开口了。 他这一声萧萧出口,萧何的眼眶就红了。她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才将他送回去吗? 段辰有点哽咽,他上前一大步,将人搂在怀里,「萧萧,别哭、别哭,我来了。」 第十三章 萧何闻着熟悉的气味,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内心天人交战,最后,理智战胜了感情,她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萧萧别闹,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段辰哄着。 结果,这句话让萧何爆发了。她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一用力,将段辰推开。 结果也不知是段辰身体还没回复还是萧何用尽了力气,段辰一个没站稳,蹭蹭往后退了几步,居然跌坐了下去。 「王爷……」一直站在旁边的段泉立刻上前去扶,被段辰拒绝了,他自己站了起来。萧何担忧地看了眼段辰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力气怎么这般大了? 段辰不说话,又走到她身边,想拉她的手,被萧何挥开了。他紧抿着唇,执着地继续去拉她。 忽然,站着的萧何被张哲一个用力拉到他身后,他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问段辰,「你是谁啊?再动手动脚不客气了啊。」 段辰还没说话,站在后面的段泉就忍不住了,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搂住张哲的脖子,暗中使劲不允许张哲反抗地将他拉走,「来来来,我告诉你我们是谁,咱们就不要打搅他们夫妻俩说话了。」 还在剧烈挣扎的张哲听到「夫妻俩」这三个字的时候,顿了顿,本来气愤的神色顿时暗淡下去,也不挣扎了,随着段泉的拖拽走着。 萧何见状要上前阻拦,被段辰拉住。 「你们要干什么?」萧何气呼呼地质问,一来就这么对待她的朋友吗? 段辰的神色有点受伤,紧抿的唇没有松开,显示他的倔强。他看着萧何,最终还是服软,开口解释道:「段泉有分寸的。」 萧何挥开被拉着的手腕,「什么有分寸,没看到张大哥不愿意跟他走吗?」 一句张大哥点燃了段辰压抑许久的情绪,他忽然一个用力将萧何拉回他怀里,「你就顾着你的张大哥吗?我站在这里,你都没有正眼看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那个张大哥了?」段辰说到后来,几乎是咬牙切齿。 萧何被他禁锢在怀里,没有半点空隙,两具身体贴得紧紧的,感受着彼此身体发出的热度。 「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你,给不了。」萧何隐忍着眼中的泪意,鼻音厚重地道。她不想被人当作棋子,也不想被人当成傻子一般操控,她只想跟儿子过简单、平凡的日子,哪怕辛苦、哪怕清贫。 「我也可以,你喜欢的话,我们就住在这里。」段辰听了萧何的话后,将人搂得更紧,生怕对方会消失似的。 萧何摇头,「身为段氏子孙,你有你不能放下的责任和义务。」虽然知道段辰说的话只是安慰她,萧何心里也有所感动,但现实却是他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 段辰没说话,只是用脸颊去蹭爱人的颈部,好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因为萧何说的是对的。身为段氏子孙,他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他无法辩驳。段辰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守着妻儿,慢慢变老。 「坏蛋,你放开我娘!」忽然,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萧何一听到声音,就立刻想从段辰的怀里挣扎出来,她还没作好心里准备,不管是哪一方。 段辰在听到那童声的时候,身子一僵,却固执地没有动,继续禁锢着萧何。 霄儿一看,还得了,他着急地起来,但是刚刚睡醒,还在牛车上的小孩子却无可奈何,牛车离地面有点高,他根本下不去,却一次次试图想下去打坏蛋。 萧何看得触目惊心,生怕霄儿从上面跌下来。看了眼还在犯倔的段辰,萧何顾不得,一个屈膝,狠狠地顶在段辰的肚子上。 段辰吃痛,手却没松开,只是改抱为拉,拉着她的手,转身看着在牛车上急得走动的小孩。面熟,这是段辰对小孩的第一印象。 霄儿见段辰看他,一脸气鼓鼓地举着小手对段辰打去,却因为手短,还没碰到段辰,就因为一个趔趄,身子不稳地晃起来。 「霄儿!」萧何被吓得大喊一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 却有一道身影更快的冲过去,单手稳稳地抱住了身体不稳的霄儿。 霄儿懵着一张包子一般的小脸,吓坏了地看了看抱着他的段辰,又看了看也冲到牛车身边的娘亲。小嘴瘪了瘪,委屈得想哭又不愿意哭地忍着,大概是看到身边还有个「坏蛋」在。 萧何被他那小眼神看得心都化了,她上前张开手。 霄儿立刻从段辰的胳膊弯里挣扎出来,投到萧何的怀抱。在感受到娘亲温暖的怀抱后,小家伙才一抽一抽地耸着秀气的鼻子。 萧何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着。结果,哄着哄着,霄儿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抓着萧何的衣服喊:「娘,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呜呜……」 萧何一愣,她怎么会丢下她的命呢,「不会,娘不会丢下霄儿的。娘会永远陪着霄儿,乖,不哭了。」萧何将霄儿放在牛车上让他站好,掏出手绢打算拭去儿子脸上的泪痕,结果掏半天,也没掏出手绢。 这时候,一只大手拿着手绢递到萧何面前。 萧何惊讶地看着段辰,自己的手绢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段辰见状,上前拿着手绢要去擦拭霄儿脸上的泪珠。霄儿别过头,不让段辰碰他,同时偷偷探眼看萧何。 萧何见状,接过手帕,轻轻地帮霄儿擦去泪水,「霄儿肚子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说完,将他从车上抱下来。 脚一沾地,霄儿瞬间就跑起来,冲进屋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他似的。跑进屋子后,立刻吃力地要关门,嘴里还着急得直喊:「娘,快进来,有坏蛋。」 萧何头疼地看了看儿子,又看着段辰道:「你走吧,我们母子俩在这里,很好。」说完,不顾段辰再次拉着她的手不放,对着霄儿道:「欸,娘这就来。」撇了眼依旧拉着自己的段辰,走了过去。 段辰默默地放开萧何的手,看着她走进院子,在霄儿的拉扯下进了屋子,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段辰的手紧紧握着,眼睛用力盯着被关上的门,似乎这样就能看见屋子里的母子俩在干什么了。 虽然已经猜到这孩子必定是他的了,但是一想到那时萧何一个人,带着肚子还要吃力地逃避敌方人马的搜寻,心里就一阵揪疼。酸疼的感觉顺着心口传到四肢,瞬间就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觉得脱力了。 他粗喘几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说不出口。眼前又是一阵黑,段辰看了眼紧紧闭着的小木门,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六章】 正在交流的段泉和张哲同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循声望过去。就见段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段泉大惊,立刻跑了过去,「王爷……」 他上前一探鼻息,还好,有呼吸。当下什么也不顾了,将段辰抱起来放在追风身上,他刚要翻身上马,追风却使起性子来。段泉没时间跟一匹马讲道理,只好再次将段辰放到自己的马背上,翻身上马,往鄯阐急速而去。 第十四章 张哲无措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犹豫着要不要跟萧何说一声。 纠结半天,张哲还是上前敲响了木门,开门的是霄儿。霄儿戒备地打开门,见是张哲,才露出一个笑脸。 张哲伸手摸了摸霄儿的脑袋,本来想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那什么,跟你娘亲说一声,我、我回去了。」 霄儿乖巧地点头,跟张哲挥手告别。 张哲带着沉重的脸色驾着牛车离开了。 萧何坐在桌前发呆,听见一声大力的关门声才回过神来,她愣了愣,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霄儿,便喊了一声。 霄儿的应答声从卧室那边传来。确定儿子在后,萧何站起来,看着根本没动的面条,笑了下,笑容有些自嘲。她快速地收拾着,可总是心不在焉,在打碎第二个碗的时候,萧何放弃继续收拾,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院子外面。 空荡荡的地方,除了一匹甩着尾巴,自在地吃草的马儿外,哪里还有一人。 说不出的失望加委屈朝萧何袭来,她抬头,逼退眼中的泪意后,失落地回到屋里,也无暇顾虑为何段辰他们的马会丢在这里。 段泉抱着陷入昏迷的段辰一路风驰电掣般回到王府,直奔荷圜的脚步顿了下,最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昏迷中的自家主子,往荷园去了。 管家早已经在接到通知的时候就去宫中请太医了。 皇帝听到消息,将自己的御用太医跟之前给段辰诊断过的太医一起派了过去,还有身边的大太监长顺,可见皇帝对自家这个弟弟的在乎。撇开别的不说,段辰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弟弟、尽责的臣子的。 等众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的时候,段辰已经醒了过来。 看到这些人兴师动众的样子,段辰不在乎地挥手,「本王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们下去吧。」太医哪敢下去。 段泉和管家在一旁劝着。段泉知道自家主子这是伤心了,那是他心心念念找了那么久的人,当成宝一样疼,心尖上的人。 段泉不知道两人最后说了什么,但既然能让王爷晕倒,对方都视若无睹的话,肯定是不愉快的。 众人僵持着。段辰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让大家都很无措。 最后还是皇帝身边的长顺出马,说是陛下很担心,王爷不让太医们瞧瞧,他们回去都不好交代等等。 段辰脸色极差地瞥了眼长顺,最后还是妥协了。 太医诊断后,结果还是跟上次差不多,加上这次有点风寒入体,结果比上次严重,太医再一次劝段辰多休息,情绪切勿大起大落。 结果出来后,太医开了方子,跟着辰顺回宫覆命。方子在段泉和管家的示意下,加了些帮助睡眠的药材。 段泉知道,王爷啊,肯定是睡不着,也休息不好的。 结果证明段泉不愧是段辰身边的左膀右臂,太医们前脚刚走,段辰后脚就让人备马。好说歹说,段辰同意喝了药再去,结果这药一喝下去,多日来的疲劳加风寒入体,终于让他沉沉地睡去。 再说萧何,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段辰还是没出现。 萧何自己给自己辩解,她才不是想看到那个人,她是着急那匹马好不好。 看着远处的马不知愁滋味的悠闲,萧何只好无奈地上前,打算去牵马。好在那马似乎不排斥萧何的接近,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她将马栓在院子里,又怕马半夜饿着,趁着天尚未黑透,交代霄儿几句后,匆匆地去割青草了。 等萧何回家后,天已经黑透了。疲惫的她放下不多的青草后,关上门,开始洗手做晚饭。 等霄儿入睡后,萧何睁着眼睛,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人似乎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他是没好好吃饭吗?他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但似乎力气还是那么大,攥得她手生疼,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还有,他抱紧她的时候……一想到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自己,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萧何就忍不住红了脸。 想着想着,似乎看到段辰出现在她身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那么温柔,那么的情真意切,还有那轻柔的唇,轻轻地覆上她的,开始攻城掠地。 「段郎、段郎……」萧何热切地回应着。 「娘、娘,醒醒,天亮了。」霄儿奇怪地看着娘亲,一边摇晃着娘亲的胳膊。 萧何正热情地回应段辰的吻,忽然听到有人喊娘亲,似乎是霄儿的声音,吓得她一身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天热早已经大亮,霄儿也醒了,跑腿坐在床上玩着她给他折的竹蜻蜓。 似乎察觉到萧何的眼神,霄儿猛地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咧出一个笑脸,然后丢下手中的竹蜻蜓,趴在萧何的身边,笑嘻嘻地道:「娘亲羞羞,天亮了。」 萧何尴尬地看了眼儿子,似乎这才从意识到刚才那是作梦,自己还…… 就算此刻没有其他人,萧何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在儿子笑嘻嘻的眼神中,萧何火速地起床做早饭。 吃完早饭的霄儿被院子里的大家伙吸引了目光。他看着悠闲自得的大家伙,好奇又害怕。 端着一盆衣裳出来的萧何好笑地看着儿子的反应,道:「霄儿认识它吗?」 霄儿摇头,然后又不确定地道:「这是大黑的哥哥吗?」大黑是张哲家拉车的牛。 萧何噗嗤一下笑出声,「这是马,比大黑跑得快多了。」 闻言,霄儿的眼睛都亮了。马,是张博文的爹爹回来骑的那个马吗?张博文说,他爹爹是大英雄,回来都骑大马。 听张博文说的时候,霄儿可羡慕了。可是张博文让别的小朋友去他们家看马,却不让他去,还嘲笑他是个没爹的娃。快三岁的霄儿,已经能分辨别人对自己是否友好了。 这下他不用羡慕张博文了,他们家也有马了。那么是他爹爹回来了吗? 「娘,是爹爹回来了吗?所以才有马吗?」说到这里,霄儿四处看了看,似乎没发现还有别人,小家伙本来高昂的情绪有点失落。 萧何看着儿子,心里酸酸的,这是段辰的马,算是他爹爹回来了吧。 「嗯,这是你爹的马。」萧何放下盆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孩子都这样了,她怎么忍心让他再次失望呢。 听到萧何肯定的回答,失落的霄儿立刻又精神了,「我爹呢?怎么不来看我?」 这下,萧何也失落了。那人似乎走了,估计很生气很生气,短时间不会再来了吧,「爹爹有事又走了,昨天霄儿睡着了,所以娘亲就没喊霄儿了。」 「这样啊。」霄儿又不高兴了,「那下次爹爹回来,不管霄儿睡得多沉,娘亲一定要喊醒霄儿好吗?霄儿想爹爹了。」说到这里,尔儿的眼眶红红的,他低着头,伤心了。 「好。」萧何心里也不好受。为了哄儿子开心,萧何问道:「霄儿想骑大马吗?」 「咦!我可以吗?」霄儿期待地看着萧何。 「当然。」 于是,在追风并没有怎么排斥霄儿的情况下,萧何将霄儿抱到马背上。 第十五章 感觉视线高了不少的霄儿兴奋地大喊大叫:「骑大马了、骑大马了!娘,我们出去走走吧。」 萧何猜到儿子的心思,看着他一脸开心的样子,萧何红着眼眶,点头,「好,娘带霄儿骑大马。」说完一个翻身。 上了马后,轻轻催促追风。萧何想起她还在王府的时候,追风还是一匹小马驹。母子两人骑着追风出了院门,绕着张家凹奔跑了起来。 「啊、啊.」霄儿惊喜的声音,惹来不少村民的注视。 娘俩不管别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只管骑马奔腾。青草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迎面吹来,这个早晨快乐极了。 于是自这天后,追风身后多了个跟屁虫,霄儿奶声奶气地跟萧何说他要放马,就跟放牛那样的。 萧何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点了点头,自己到时候也跟着就没什么大事了。 现在让萧何忧虑的是段辰,这都过去四五天了,段辰连头都没冒,王府里的下人也一个没见着。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天知道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么过来的。曾经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霄儿饿着、冻着,以为这就是她未来的日子了。可自从重新见到段辰的时候,被她禁锢在心底的巨兽就像是被施法了似的,开始咆哮,想见他,想被他拥抱,贪恋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一切的一切…… 要是,他明天还不来的话……她看了眼追风,霄儿手上拿着长长的草正在喂食。 萧何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不管了,反正这马喂养的都是好料子,她养不起,送回去也是合理的吧。 只是还没等萧何想接着送马回去,顺便看看他,半夜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萧何快速地穿好衣服,拿起一旁防卫用的柴刀,来到门前,警惕地问:「是谁?」 敲了半天门的段泉忍着自己的情绪,冷冰冰地道:「属下段泉,求见侧妃。」 侧妃两个字,让萧何一愣,然后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没感情地道:「段侍卫有礼了,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听着萧何冷冰冰的语气,段泉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甚至有点大逆不道地觉得王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不值。 不管以上犯下的后果,段泉气呼呼地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狠心,王爷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委屈?就算王爷有错,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非要折磨他,看他为你伤心、为你憔悴你就高兴了?连他病了这么多天都不闻不问,怪不得说蛇蠍女人,果然如此。」说完,气愤得一脚踹在门上。 破破的门在黑夜里晃了晃。 萧何顾不得其他,满脑子里都是他病了,这几个字像大山一样朝她压过来,令她喘不过气。 「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萧何回神,一边着急开门,越着急门栓越打不开。 段泉在门外听着门内的动静,心情好了点,「王爷不顾身体不好,想来找您也不听劝阻,我、我就……然后王爷知道后,特别生气,不肯吃药,我这才来找您。」 门砰的一声打开,萧何一脸泪水地出现在门口,见到段泉,又是一顿询问后开始自责。怪不得,怪不得他这几天都没出现,呜呜,自己真是该死。 「我要去见他。」萧何说要就要走,忽然还想到卧室里还有个小的。当下又回到卧室,喊醒霄儿,来不及解释,用自己的披风裹着霄儿,抱着他就出了门。 段泉是骑马来的。 萧何看了眼,也不矫情,只让他帮忙抱着霄儿。她会骑马,但抱着孩子还骑马,她有点不敢冒险。 于是,两骑在深夜里狂奔而去,惹得沿途村庄的狗们一阵狂吠。 等三人赶到王府的时候,管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看了看萧何,又看了看段泉手中的小孩,老泪纵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爷还在您的园子里休息,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管家忍不住为自家王爷说好话。 萧何点头,「孩子就麻烦管家照顾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老奴的荣幸。」说完,管家就小心翼翼地接过睡得很熟的霄儿。小家伙今天玩得太累了,一路顚簸都没醒来。段辰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自己都没抱过,倒是让段泉等人先自己一步,肯定得急。 萧何也不罗嗦,二话不说,直奔荷园。 景色依旧,物是人非。 来不及感叹,她站在门前,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下心情。此刻的感觉很微妙,彷佛比她成亲那日等他的时候还要紧张。 马上要见到那个人的喜悦,还有担忧,所有的情绪搅和在一起,很是让人不知所措。大概是萧何在门前来回踱步让屋子里的人不耐烦了,段辰脾气不好地喝斥:「谁在外面,滚。本王不吃。」声音虽大,但明显的中气不足。 原来,还是没吃药吗?萧何回头嘱咐远远的守着,不敢靠近的下人,让他速速将药端来。这才深呼吸,推开了门。 随着咿呀的开门声,一个东西迅速地砸了过来。 幸亏萧何躲闪得及时,不然肯定被砸个正着。这人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萧何弯腰捡起那个无辜的杯子,走到屋内。见那人正靠在床上,一手握着一本书,一双眸子如寒星一般射了过来,张开着嘴,大概是正准备喝斥她吧。 「滚……」一个滚字的发音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了。段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难道是自己作梦,可不对啊,开门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气。 「萧萧……」他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 萧何心里担心到不行,结果开口却是,「王爷好大的脾气,看来是不欢迎我,那我只好先退下了。」说着就欲转身。 哪知段辰当真,不顾一切地就下床去阻拦,嘴里乞求着,「别走!」这一刻他是真怕,「萧萧别走……」最后的别走带着轻微的颤抖。 萧何哪里是真的要走,看着他急切地下床,脚步虚浮的样子,心里愧疚到不行。萧何真想抽自己一个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试探他,萧何你真的很讨厌啊。 她连忙转身,迎面接住他差点倾倒的身子,手碰到他消瘦的身体时,心里又是一阵懊恼。 段辰一把抓住她,将她狠狠地拽进自己的怀里,哽咽着道:「别走,别离开我,萧萧,别……」 萧何感觉自己的肩头有点湿,此时此刻,以往的那些埋怨、不解和怀疑,都轻若鸿毛,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没他重要了。一个肯为她掉眼泪的男人,她又怎么舍得再次伤他。过往就让它过去吧,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活着更重要。 她的双手用力地环在他瘦弱的腰间,紧紧的、紧紧的,「不离开,以后都不要分开了。」看着段辰躺在床上那一刻,萧何从来没觉得他是那么憔悴的、虚弱的。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强大的、健硕的、无所不能的。 她都干了什么?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多大的缘分,修了几辈子才得到的爱人,「辰哥哥,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 第十六章 一声久违的辰哥哥瞬间就让段辰心如刀割。 听到萧何的话,他很久都没有反应,但萧何跟他如此之近,怎么会察觉不到他陡然加快的呼吸和心跳声,原来自己还是能左右他的情绪的。这一刻,萧何是虚荣,也是满足的。她的手轻轻地在他的后背轻拍,然后从他的怀里退开。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那火辣的眼神,萧何有点吃不消。她红着脸,对那人道:「闭上眼睛。」 段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轻轻地踮起脚尖,嫣红的唇轻轻地覆k他的眼睛,珍重地印上一吻,想要吻去他眼里的伤痛,又来到他的胸口部位,想要扫去他心中的哀伤,「我回来了,段郎,对不起……」 段辰呼吸紧绷,似是难以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他重新将人锁在怀里,呢喃道:「没有,萧萧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萧萧,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还有孩子,对不起。」 萧何环着他的腰身,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再次感受到她的回应,段辰的身子软下来,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萧何的身上,然后郁闷地道:「我没劲了,萧萧……」 萧何一愣,赶紧扶着他,两人慢慢地挪到床边。萧何服侍着他躺下后,门外恰好传来敲门声。 段泉亲自端着汤药过来,看到两人都红红的眼眶,也不废话,走到床前,举着手中的药碗,啪一下跪下去,「王爷,属下是来请罪的。」 段辰看着爱将,心里头的火苗还是蹭蹭地躐上来,「本王可不敢受你这般大礼。」他不阴不阳地讽刺着。要不是看在萧何的面子上,另外一个茶杯此刻早就往段泉身上砸过去了。「属下该死,只要王爷愿意喝药,让属下干什么都行。」段泉依旧举着药碗。 萧何看着这主仆二人,又想到之前段泉的话,想劝说几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段泉手中的药碗。 段辰现在没时间跟这厮生气,这厮就是故意的,此刻来请罪,明明就是仗着自己此刻不会把他怎么样。 「下去下去,没眼力的。」段辰烦躁地挥手。 「谢王爷。」段泉磕了个头站起身,又对萧何鞠了一躬后,才关上门离去。 【第七章】 段辰见段泉走了,哼一声。 萧何及时安抚,「他也是为了你,都是我不好……」 萧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辰打断了,他一手握着萧何的手,有点苍白的面容在烛光的衬托下泛着一层光晕,萧何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段辰自然是高兴的,被心爱的人这样看着,内心的满足感直线上升,他很不想打扰这种感觉,但是……他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萧萧,药凉了。」 萧何的脸红了下,不自觉地转开视线,而后又鄙视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察觉自己越想越远,萧何赶紧收回思绪,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然后自一勺汤药喂段辰。段辰虽然猜到会是这样,但真的如愿以偿后又患得患失,喝一口汤药看一眼萧何。 终于一碗药在段辰灼热的视线下,萧何喂食下,成功地喂完了,两人却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相视之间,泯然一笑,千言万语,不言自明。 萧何将空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便服侍段辰休息。 段辰硬拉着萧何一起,萧何推搡了几下,也不放心,怕他半夜需要喝水什么的,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两人盖着被子,直挺挺地躺着。 段辰握着萧何的手,一遍又一遍来回搓的时候,萧何终于忍不住啪地一掌拍开,没好气地道:「再搓就着火了。」皮肤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 段辰这才停手,侧身,委屈的道:「想了这么久终于能再次握住你的手,不舍得放开。」听着他低沉的带着撒娇味道的低语,萧何也侧过身来借着帐外透进来的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手顺着视线描绘他的轮廓。 这些年来,段辰明显地成熟不少,不再是之前的朝气蓬勃,更多的是沉淀,变得更内敛了。这样的段辰,带着上位者的风范和成熟男人的魅力,萧何泪流不止。 段辰被她的手来回描绘,呼吸早已经紊乱了,看着她痴迷的目光,内心更是荡漾。见她毫无预警地掉泪,也跟着蹙眉,安慰。 萧何埋首于段辰怀中,「谢谢你。」谢谢你信守承诺,谢谢你依然爱我,谢谢你……那么努力。 「傻瓜,你是我的妻,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将怀里的人拉出来。 情之所系,一往情深。 呼吸渐渐靠近,眉眼看得更加清晰。 正在两人的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一顿,萧何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段辰一阵无奈,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不知道给久别重逢的人一点私人空间吗,到底是谁? 段辰的欲火加怒火几乎烧没了他的理智,「什么事?」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段辰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管来的是谁,他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哼哼…… 「启弃王爷,小公子醒了,一直嚷嚷着找侧妃。」门外说话的是管家。此刻管家也是满头大汗,一边是主子,一边是小主子,他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啊。 一听到是霄儿,萧何这才想起来,进来这么久她都忘记儿子了。她愧疚地看着段辰,就要起身下床哄儿子去。 段辰表示好伤心。他一手按住萧何,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口型,转头对管家道:「把孩子抱过来吧。」 段辰开口后,管家心里松了口气,「是。」说完退下了。 没一会,就听到一个小孩抽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娘亲,我要娘亲……」 萧何听到儿子的哭声眼眶就红了,段辰无奈地将人搂在怀里安抚一番后道:「你歇着,我去抱他过来。」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抱儿子了,段辰刚才的怒火一下就消灭了。 萧何想着她既然带着霄儿回来了,总要给他们父子接触的时间,想想,便点头。 段辰起床,来到门口,开门在那等着。 管家抱着霄儿走过来,看到王爷在门口等,立刻快步上前。 「慢点,小心摔着了。」话虽如此,段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彷佛黏在霄儿身上了。看着那个脸颊挂着泪痕,嘟着嘴委屈的小孩,瞬间心就软化了。 霄儿睁着大眼,东张西望地在人群里找娘亲。 「我来吧。」段辰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要接过管家怀里的霄儿。 结果霄儿十分不给面子地扭过头,手更是紧紧地抓着管家的衣服领子,眼巴巴地看着管家,嘟着嘴要哭的样子,「我要娘亲……」 管家看得也是心头一软,哄着,「小主子别哭,王爷这不就是带你去找娘亲吗?」说着用臂弯托着霄儿递给段辰。 段辰嫉妒地看了眼管家,然后立刻换了张自认为柔和的脸道:「来,我带霄儿去找娘亲好吗?」 霄儿一听,愣了下,然后用软绵绵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边问,一边歪着头打量段辰。 段辰再次伸出手。霄儿疑惑地看了眼段辰,又看了看看管家。管家对他微笑,「去吧,去找娘亲。」 第十七章 霄儿这才伸出短短的小胳膊,被段辰抱了个满怀。 一股熟悉的奶香味飘了过来,段辰眼眶一红,将怀里小小的人抱得紧紧的,生怕有人要抢似的。 「嗯,你干嘛啦!」被勒得有点不舒服的霄儿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 一旁还没走的管家看得也是一阵担心,一个劲地说:「轻点、轻点。」 段辰刚才情绪有点失控。现在稳定了情绪后,看着委屈憋着小嘴的人,心中一阵满足,忍不住吧唧一口亲在霄儿的脸上。 小家伙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动作,却也没说话,只是用小手在脸上擦了擦,然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本王的儿子就是聪明。」段辰心情好得不行,抱着儿子转身回去了。管家看着一大一小两位主子,老泪纵横。 霄儿被抱进房间后,先是被房间里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物品吸引,尤其是那些东西还在光下一闪一闪的,他看得眼睛都不眨,瞬间忘记自己来干嘛的了。 萧何看见儿子被抱进来,赶紧伸手,喊着儿子的名字。 霄儿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终于看见娘亲了,先是乐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哇的一声,很不给面子地就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娘亲,小模样委屈得不行,在段辰身上不耐地扭来扭去,伸手要萧何抱。 萧何看到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也很心疼,赶紧去接过来。 霄儿在萧何的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在她的轻声软语中,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段辰看着萧何在那哄着孩子,满脸都是母爱,虽然有点吃醋自己被无视了,却觉得幸福,这种感觉是以前都没有体会过的。有妻有子,足矣。 萧何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霄儿,又看了看段辰,最后道:「要不,我带着霄儿去偏房吧。」 「不要。」段辰拒绝,「今晚就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吧,床这么大。」 于是,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过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温馨夜晚。 第二天一早,段辰就醒了,他是被人打醒的。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一只小手,他轻轻地将脸上的手移开,就看见那人动了一下,转了个身,脚豪迈地搭在他腰上,小嘴还动来动去。段辰看着,觉得有意思极了。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到霄儿更小的时候的样子,想来更加的可爱吧。 视线越过霄儿,停在萧何的身上,大概是在熟悉的环境中,萧何内心的警戒自然而然地卸掉了。她睡得很沉,面带微笑,大概是作了美梦。 萧何是被火辣辣的眼神给看醒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段辰搂着霄儿,看着自己。萧何愣了下,有片刻反应不过来,然后才想起来,她昨夜跨进了阔别许久的王府。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心如擂鼓。氛围很好,又是晨起,段辰望着尽在眼前的人,真想吃啊。 萧何被段辰的眼神蛊惑着,两人默契地抬起上半身,越来越靠近…… 啪一声,一只肥手横空出现,甩在段辰脸上。 美好的氛围瞬间没了。 萧何一阵虚尬,就跟被人发现了似的,但是在看到段辰黑着脸,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的时候,萧何很没同情心地笑了起来,「呵,哈哈……」 段辰无奈地看了萧何一眼。然后低头,看着坏事的小家伙居然还睡得很香,忍不住伸出手,拽了拽他肥嘟嘟的小脸蛋。手感好极了,他忍不住又拽了一下,然后,一双大眼毫无预警地睁开,对上段辰坏笑的眼睛。 糟,被抓包了。 霄儿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熟。下意识地一疡嘴,就要哭。 「欸欸欸,别哭啊小祖宗。」段辰一边说一边赶紧地指着萧何道:「你娘亲在那呢。」霄儿憋着小嘴转身,果然看见娘亲了。于是一头扎进萧何的怀里,闷闷地喊了声:「娘 亲。」然后,整个人锁在萧何怀里,「有坏人。」坏人自然指的是段辰,段辰可怜兮兮地看着萧何。 「霄儿不是一直都想爹爹吗?欸,你爹在那呢。」萧何搂着霄儿说道。 霄儿转身,好奇地看着段辰,似乎在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爹。见段辰看着自己,小家伙害羞地一扭头,又钻进萧何怀里,「娘……」 萧何搂着儿子,应了一声,然后将儿子从怀里拽起来大大地亲了一口,「该起床啦。」 儿子不愿意喊就只能先委屈段辰了。 萧何歉意地看着段辰,段辰立刻表示,这没啥,迟早哄得儿子喊他一声爹。 霄儿羞涩地搂着萧何脖子,听话地点头,萧何这才想起来,他们来的匆忙,根本没带换洗衣裳。 段辰羡慕地看着儿子在萧何怀里撒娇,又觉得这一幕很温馨,觉得自己真幸运。 「萧萧……」段辰哀怨地看着爱人,又被无视了吗。 萧何看过去,这人这些年不见怎么还学会撒娇了,跟个孩子似的,当年的风范呢?段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也要。」嘴没亲到,亲一下脸也算回本啊。 萧何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霄儿,果然,霄儿不满意地看着段辰,张开双手拦在萧何面前,气呼呼的道:「这是我娘。」 段辰无语,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宣示主权,他好想吼,「这是我老婆。」 一家三口磕磕碰碰地吃了早饭。 王府里都传开了,当年的萧侧妃带着小公子回来了。王爷很宠萧侧妃和公子,于是又有那些老仆人,炫耀地对新来的添油加醋讲王爷和侧妃的过往。 管家虽然不愿意这些下人没规矩地议论主子,但还是没说什么,王府太冷清了,冷清得都跟无主之地似的。现在好了,热闹了,鸡飞狗跳的,这才是生活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何回归王府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么大的八卦,瞬间就从某个买菜的粗使婆子那一传十、十传百地喧闹开了。 皇宫内,段凌一边看摺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长顺在那说关于段辰和萧何的事情。「哦,这么说,老八这是重新抱得美人归了。」段凌继续漫不经心地道。 但是自小就跟在段凌身边的长顺却敏锐的察觉到段凌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敢细想。 「可不是呢,这八王爷心事了了,身体也恢复得快。」长顺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了段凌一眼,不想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长顺吓得赶紧低头,差点就跪下了。 「长顺啊,你去准备点东西,朕去见侄子,总不好空手吧。」 长顺闻言,道声诺后,退下去准备了。 不到片刻,段凌带着长顺出了雍和宫,直奔八王府。 彼时萧何、段辰正带着霄儿在花园里,春天来了,花圜里虽谈不上百花盛开,但红黄蓝绿的,也开了一簇又一簇,煞是好看。 霄儿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一会问这是什么,一会问那是什么。 段辰总是抢答,霄儿却总是不给面子地看着萧何,执着地又问一遍,直到萧何无奈地回答了,他才回去继续看别的,问别的。 段辰也不气馁,再接再厉。萧何歉意地看着段辰,要不是自己当初一时想岔了,也不会让他们父子如今这般模样。 第十八章 段辰却觉得还不晚,霄儿还小,他有的是时间在宵儿心里树立地位。 这时,管家来报,皇帝陛下来了。 段凌着便装,仅带着一人前来。段辰也没人张旗鼓地恭迎圣驾,只是将沾了满手都是泥巴或者花粉的霄儿牵过来,依照之前的兄弟排行喊了声三哥。喊完,又指着霄儿一脸骄傲地道:「我儿子。来儿子,快喊伯伯。」 霄儿没理他,依旧抬头看段凌。 段凌被小家伙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倒没有不悦,反倒是觉得稀奇。自从登基后,还没人敢这么看自己,无论大人还是小孩。 「你在看我吗?」段凌蹲下来,视线和霄儿齐平。 霄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我好看吗?」段凌语不惊人死不休。 霄儿歪斜脑袋想了想,点头,又觉得不够诚意,开了尊口,「好看,就是没我娘好看。」此言一出,全场无声。 萧何听到动静本想出来看看,结果就听到霄儿这句话,抬头看见站在那的段凌,一眼便知,这人已经不是当初的老友了。 萧何见他一身便装,又听见霄儿的那一句话,面带微笑走上前盈盈一拜,道:「三哥,好久不见。」 段凌看向来人,有片刻的失神。萧何一身墨绿衣裳,加同色外套,头发也是随意地盘着,没有过多的花哨,简单、朴素,根本不像是一个侧妃的装束。那张脸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不曾有太多的变化,反倒添了一抹成熟的韵味,勾人心魄。即使再见,即使已为人母,她还是让他有初见的悸动。 「萧萧免礼……」 段凌伸手去扶,被萧何微不可察地避开了。她一手扶着儿子的脑袋,歉意地道:「三哥,孩子不懂事,冲撞您了。」又对霄儿道:「下次不可这么无礼,娘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还不跟伯伯道歉。」 霄儿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那个伯伯本来就没有娘亲漂亮啊。不过他还是听话地说了:「对不起。」 段辰看了,上前拉着儿子的手,对萧何道:「孩子嘛,说的自然是孩子气的话,你何必这么认真。」看到儿子委屈的小脸,段辰为儿子辩解。 段凌看着这一家三口的互动,心里别扭得厉害,面上却不显,顺着段辰的话道:「就是,孩子还小,何必认真,再说,他也没说错,我确实没你好看。哈哈,几年不见,萧萧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段凌的话一说完,不等两口子说什么,又挥了挥手。身后的长顺捧着一个盒子上前道:「王爷、侧妃,这是陛下为小公子准备的礼物。」 段辰上前不客气地接过来,当着段凌的面打开,一看是一块通体透明的和田玉,满意地道:「三哥,这个可是当年父皇留下的那块宝玉?」 段凌默不作声,微笑着点头。 「三哥够意思,哈哈,我就代霄儿不客气地收下了。」段辰转头又跟萧何解释道:「这是父皇当年留下来的,说是给几个孙子准备的见面礼。」数量当然不多了。 萧何拉着霄儿让他道谢。 霄儿不懂了,一会要道歉一会要道谢,大人的世界真麻烦。 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段凌心里酸酸的,匆匆寒暄几句后,便回去了。 夫妻两人看着匆匆来又匆匆走的皇帝,相视一眼,默不作声。 不出所料,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对萧何和霄儿的册封就下来了。萧何终于将前面那个侧字去掉了,霄儿嘛,自然是小世子了。 来宣读圣旨的还是长顺,除了来宣读圣旨,长顺还晦暗地表示,皇帝陛下非常喜欢小世子,而大皇子听到他多了一个弟弟,也很开心,想见见弟弟。 段辰听了,转头看萧何,见萧何一脸的着急。对她使眼色后,问霄儿,「霄儿想去见大哥哥吗?」 霄儿手上还拿着那块和田玉,听见段辰的问话,不解地看着段辰。他虽然不喜欢这个老是和自己抢娘亲的……爹。但是娘亲说了,好孩子不能违背爹爹的意思。所以他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见过大哥哥。 「那霄儿就准备一下,父王带你去见大汧啡好吗?」 霄儿想了想,点头,虽然他更想是娘亲带他去。 「乖儿子,走罗。」段辰说完,一把扛起儿子,将他放在肩膀上,吓得霄儿又是尖叫又是大笑的,一看就快活极了。 长顺看着那父子俩,无奈地摇摇头,看来…… 「王妃,老奴告退了。」长顺说完,带着一群小太监跟在段辰后面,走了。哎,陛下的心思,看来是要落空了。 段凌本想借大皇子的名义邀请霄儿到皇宫玩。那孩子还小,萧何肯定不放心,肯定要跟着来的,结果当他好整以暇地牵着大皇子等在御花园的时候,就看见他的八弟段辰牵着那孩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段辰还不等段凌开口,就先发制人,说他许久不曾进宫,怪想三哥的。 「三哥,来,让孩子们自己玩,我们来对弈一局如何?」段辰问着。 段凌不好发脾气,只好假装开心地道:「那朕可就不客气了。」 「彼此彼此……」段辰笑咪咪地道,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自己唤他三哥,他自称朕,可见他心里真的不快活了。但那又怎样,敢窥窃自己老婆,皇帝的面子也不给。 于是,这边段辰跟段凌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那边五岁的大皇子带着快三岁的霄儿,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虽然一开始比较生分,但玩着玩着,就玩出友谊来了。 霄儿自小在乡下长大,虽然在张家凹的时候,那些孩子不带他玩。但他跟从来没出过宫门的大皇子比起来,算是见多识广了。 两个孩子,一个说得吭吭哺_,断断续续,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惊呼。鸡同鸭讲,却也聊得兴致勃勃。 所以等段辰带着霄儿要出宫的时候,大皇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霄儿,叮嘱霄儿一定要常来玩。看得段辰对自家儿子的交际手腕大加赞赏,瞧,连大皇子都搞定了。 【第八章】 萧何一整天都有点心绪不宁,等外门传来王爷带着小世子回来的消息后,萧何连忙迎了出去。 才一天时间,萧何明显感觉到霄儿对段辰的印象改观了。不再是早上的一脸冷淡,望着段辰的眼神带着孩子对爹的仰慕,真是她给不了的。 霄儿还在叽叽喳喳的跟段辰说他跟大皇子的那点事,就跟小话唠一样,一句话有时候要重复好几百次,段辰不厌其烦地发出「哦,你好棒」的惊呼,惹得小家伙开心极了。 正说得开心,看见萧何,小家伙一把甩开被段辰牵着的手,迈着小短腿就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娘,娘。」 萧何半蹲着,被霄儿猛地一冲一扑,差点就摔倒。还好段辰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扶了她一把。 「霄儿。」段辰出声提醒,「下次要轻一点。」 霄儿也被刚才那一下惊着了,闻言,听话地点头,「霄儿记得了,娘是女人,很弱,要我跟爹保护。」 「乖儿子。」段辰赞了儿子一句。霄儿傻呵呵地冲着萧何笑。 萧何看着这父子俩,一天之内感情增加得如此迅速,内心还是很欣喜的。 第十九章 吃过晚膳,疯了一天的小家伙就昏昏欲睡了。 段辰见了,亲自抱着霄儿来到今天才收拾出来的房间,离他们的卧室不远,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都派过去照顾了。 将儿子安顿好,段辰亲了他一口才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跟儿子嘀咕,「儿子,今晚我媳妇可不能再给你霸占了。」 段辰这边刚安置好儿子,嘱咐人好生照顾,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卧室,顺便打发了那些没眼力劲的丫鬟们。 萧何此时正在洗澡,吃晚饭后跟霄儿玩闹了一天,出了汗,泡个澡,正舒服。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果然不假,这才几天,她就适应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泡在满是花瓣的水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有夫有子,足够了。 段辰一进来,就看见萧何裸露在外的脖子和纤细的手臂。他不动声色地褪去身上的衣裳,迈步走过去。 萧何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服侍的丫鬟,挥手道:「不用你服侍了,下去吧。」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但在外面生活的这几年,凡事都是自己动手,已经习惯了,并不需要她们伺候,有她们在身边,她反倒不自在了。 段辰一笑,走到萧何伸手,一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了一下。吓得萧何一声惊叫,猛地从浴桶里站起来,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一双大眼惊恐地看向身后。 段辰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会让萧何吓得如此失态,赶紧安慰,「对不起,是我、是我……」一边说一边将人搂在怀里。 萧何被他抱着,还在大喘气。 刚才那一下的感觉,让她猛地想起来当年那一幕,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在山里惊险地躲避,她都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在逃了,一次又一次被发现,一次又一次地逃脱。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帮助自己。这次她也乞求,那人能再帮自己一次,只要安全脱险,保住她的孩子,哪怕做牛做马,她也毫无怨言。 果然,那个总是暗中帮助她的人出现了。他带着她跑,结果跑到山涧旁,她无措地看着他。结果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眯了一下,她听见他用阴沉的声音跟她道,一路走好。然后,她就被人推了下去。 「萧萧、萧萧……」段辰看着似乎陷入回忆中的萧何,担心地喊着。 萧何抬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段辰。慢慢的,眼神才聚焦。 「对不起,吓着你了。」段辰大概知道萧何这么些年在外面吃的苦,他愧疚地搂着她,「以后,我在你身边,哪都不去,保护你、保护儿子。」 萧何没说话,心还在狂跳,双手也紧紧地圈着段辰精瘦的腰身。 「辰哥哥,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萧何埋首在他怀里,低声道着。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惊慌逃不过段辰的耳朵。 他安抚着她,「会的,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的。」 安抚了好一阵子,浴桶中的热水都变成了温水,两人这才分开。一离开段辰温暖的怀抱,萧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她才惊觉自己没穿衣服呢。 「那个,你先出去。」萧何这下也不管水的温度了,直接钻进水里,就露出个脑袋。「冷吗?」 萧何摇头,就算冷也不出来,羞死人了。 段辰邪魅地一笑,开始解衣服。 「你干嘛?」萧何惊恐地看着他,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啊。可是,心里那一阵小小的期待是怎么一回事呢,萧何,你怎么变这样了。 萧何心里一阵无力地哀号。看着段辰渐渐露出的身体,她的眼珠子总是不由自主地瞟过去。呜呜,怎么办,她、她、她现在好紧张,也期待着。 段辰看着萧何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这说明萧萧也是渴望着他的。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月上中天,还早,长夜漫漫,不急。 段辰的身体恢复得还可以,本以为可以继续过上一心在家陪妻儿的间散日子,想不到皇帝派人来催,说梅雨季节来临,南方不少地方都存在隐患,需要段辰出出主意。 段辰那时正在跟霄儿玩骑大马的游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段辰顺利地在霄儿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霄儿一开始很反感,因为这个人老是黏着娘亲,还跟他抢。 有一次霄儿玩累了,让萧何喂他,萧何看着玩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心里很是开心。以前在张家凹的时候,都没有同龄的小孩子跟他玩。所以,霄儿的性格一直都比较静,这让萧何一直很担心,一个孩子,没有孩子该有的活泼,怎么能让人不着急。所以,儿子难得撒娇,萧何乐意之至。 霄儿一边享受这娘亲的喂食,一边拿大眼睛斜睨段辰,哼,让你跟我抢,现在没办法了吧。 可是,霄儿明显低估了段辰现在的厚脸皮,他挥退下人后,居然也开始撒娇,要萧何喂。 「你、你那么大人还要娘亲喂,羞羞脸。」霄儿气呼呼地插着小腰指责。 段辰一副「我牙疼」的表情靠在萧何的肩膀上,哎哟喂地叫唤,一边说自己牙疼。 萧何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她当然知道段辰是在逗儿子,可是看着儿子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萧何觉得好玩极了。这么久都没在儿子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情,于是她喂了段辰一口汤,段辰立刻炫耀地看着霄儿。 见状,霄儿也不吃饭了,张开小手喊:「娘亲,抱抱。」 萧何看着没怎么动的食物,哄着,「先吃完再抱好吗?」 霄儿嘟嘴,看着段辰,果断地摇头,「现在就要抱嘛。」 萧何看着撒桥的儿子一眼,没办法,根本不忍心拒绝嘛,可这饭还没吃呢…… 「娘子,我不要抱抱,我要吃饭,快来喂我,我要连霄儿的那份一起吃掉。」段辰用着霄儿说话的口音道。一边说一边张大嘴巴,一副等待喂食的样子。 萧何斜睨了霄儿一眼,小家伙果然在思考的样子。 「好咧,我最喜欢按时吃饭的孩子了。」萧何笑咪咪地挖了一大勺子米饭递到段辰嘴里了。段辰一副吃了山珍海味的样子,一边吃还一边说:「真好吃啊,真好吃。」 看着霄儿纠结万分的样子,夫妻两人心里都好笑到不行。 霄儿看着段辰吃得快,瞬间半碗就下去了,似乎真的要抢自己的饭。小家伙不肯了,上前将靠在萧何肩膀上一脸享受的家伙推开,「你走开,不许让我娘亲喂,会累。」 他推了几下,段辰假装不敌,被推得往后走。 「哎呀,霄儿力气好大呀。」段辰夸张地叫着。 「是吗?那肯定是这几天都有好好吃饭,所以力气就大了。」萧何一边附和。 第二十章 「力气大才能保护娘亲啊。」霄儿自然地接话。 「对,霄儿真懂事,都知道要保护娘亲,怕娘亲累了。」萧何笑咪咪地看着儿子。 被夸奖的小家伙开心极了,最后推了一把段辰后,立刻哒哒哒地跑到萧何身边,也不嚷嚷着喂了。自己爬上凳子,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饭。 嘴巴都被塞得满满的,还不忘挑衅地看着段辰。 段辰心里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每天这么哄着儿子、看着妻子的日子,千金都不换啊,要说遗憾嘛,也是有的,就是到现在,霄儿都没喊过他一声爹。不过这不妨碍段辰疼儿子的心。 可惜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过了几天,段辰就被召唤了。段辰领旨,让管家送走传旨的太监后,哀怨地看着萧何。 霄儿虽然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知道,以后他跟自己抢娘的时间,会变少了。 看着霄儿那要翘不翘的嘴角,段辰嘴上不饶,「小子,你很开心啊。」 霄儿默不作声,只拿大眼睛斜他。 霄儿越不理他,段辰越想逗他。自己马上就要过着早起上朝,甚至彻夜不得归的日子,而这个小家伙,却可以整天霸占萧何了,想想都觉得很不爽。 哎,以前天天都是朝堂,经常夜不归宿,萧何不在的那几年,他甚至都在宫里安家。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男子汉就应该精忠报国,为皇帝陛下分忧解难。 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以后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很烦躁,想懈怠。那些乱七八糟的奏摺,想想就头疼,那些在朝堂上唾沫横飞的大臣们,哪有自家娇妻、儿子好看? 「能跟你借用一下你娘亲,我的娘子吗?」段辰一副商量的口吻。 霄儿却被娘亲、娘子绕晕了,半天没明白过来。 看着儿子呆呆的样子,段辰哈哈大笑。起身,一把搂过萧何,对霄儿道:「好好吃饭,我跟你娘亲有事要谈。」说完,喊来人伺候着霄儿。 看着还一脸懵的儿子,夫妻俩很没同情心地携手出门了。 走在大街上的两人,穿着普通的衣裳,跟那些百姓一样,在大街上一点也不显眼,跟着人群随意地走着。成亲这么久,他们还没有像今日这样闲暇地逛街。 「萧萧,这么多年也没带你好好地逛逛,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就跟皇兄递个摺子,做个闲王就好了。」段辰握着萧何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地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你决定就好。」萧何看了他一眼,眼里都是温柔。 「你会嫌我不思进取吗?」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在意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看法。 萧何摇头,「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的。」经历了这些,萧何反倒有些不习惯到哪都是下人伺候,干什么都有人盯着的感觉。格外想念在张家凹过的日子,虽然挺苦的,却觉得很踏实。 段辰紧了紧她的手,「过段时间把乡下的院子整修下,每个月过去住几天,也算是一种体验生活。」那里离鄯闇不远,来回也方便,就当是去庄子上休息了。 萧何听了,眼神一亮。 段辰看着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跟记忆中一样清澈的眸子,段辰心中更加坚定,此事一了,就卸任吧。 这权力啊,最是难舍。黏了,想放下就难。曾经他也难舍,于是才有了跟爱人四年的久别,没有见证儿子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如今他已想明,人生一世,唯有家人才最重要。千金不换,一世难求。 于是才格外不舍难得的重逢。 【第九章】 段辰和萧何两人逛了一下午,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给小孩子的,比如什么波浪鼓,还有纸鸢,当然还有霄儿最喜欢的糖葫芦和糖人。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霄儿双手托腮,气呼呼地坐在门槛上,一旁管家和丫鬟们都无措地站在那里,看来是哄了,但是效果不明显。 管家看到段辰两人回来,激动得不行,终于有人能哄得了这小祖宗了。 段辰将东西递给过去给萧何。萧何拿着糖葫芦,轻轻地拿到霄儿身边,蹲下身来喊着:「霄儿。」 霄儿听到声音,「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萧何,一张小脸自以为地严肃着,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想笑。 段辰见状,拿着另外一个糖人,走到霄儿的另一边,对着他转了转手中的糖人,色泽鲜亮的糖人在段辰手里转成一朵花。霄儿看得很喜欢,却硬是扭头不理他们。 看来,小家伙真的生气了。见吃的不管用,萧何将糖葫芦递给段辰,自己上前,一把抱起霄儿,对着小脸蛋就是吧唧了一口。 霄儿被抱着,也不说话,继续绷着小脸。 「霄儿这是生娘亲的气了吗?」 「哼……」霄儿虽然哼了一声,但看着萧何的眼睛已经有所松动,脸上更是一副「快来哄我,我就原谅你」的表情。 「娘亲错了,不该丢下霄儿的,还有爹爹,他也错了,对不对?」萧何对着段辰说。 段辰立刻颠颠地过来,诚恳地道:「是的,爹爹知道错了,不该丢下可爱的霄儿。」看来这个大人认错的态度还不错,霄儿的脸色勉强好了一些。 此时机灵的仆人将段辰他们买的纸鸢拿出来哄着,「小世子您看,这是纸鸢,奴才放给您看。」说着,拿起那个老鹰形状的纸鸢,来到空地上,开始放纸鸢。 霄儿被纸鸢吸引了注意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段辰见状,从萧何怀里接过霄儿道:「爹爹带你去放纸鸢好吗?」 霄儿想了一下,「娘亲也要来。」 「好的,娘亲在一旁看着霄儿跟爹爹放纸鸢。」萧何立刻走过去。 于是,识相的下人立刻将已经飞起来的纸鸢递给段辰,段辰一只手拿着,鼓励着霄儿用手去拿另外一边。 一开始霄儿还不敢,渐渐地玩出兴趣后,荷园里到处都是父子俩的声音,有霄儿看到纸鸢飞得那么高的尖叫声,还有段辰鼓励霄儿的话语声。 萧何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感情亲近了不少,也很欣慰。 忽然,纸鸢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低了下来,大有要落下来的架势,急得霄儿脸红脖子粗地喊着:「快、快,飞起来……」 但是纸鸢还是在下降。 霄儿急了,看看萧何,大概觉得娘亲也没办法,只好把目光对着正在挽救的段辰身上。 可惜的是,这段王爷让他出谋划策那是个中高手,放纸鸢嘛,也是头一遭。段辰看见儿子着急的样子,自己也有点着急,可越着急越手忙脚乱。 一旁的仆人看着也着急,在那喊:「王爷,手往上抬,跑,跑起来。」 段辰只好照做,纸鸢下降的速度果然慢了,隐隐有飞起来的架势。 于是段辰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在累得满头大汗后,终于,纸鸢又重新飞了起来。 「哦哦,爹爹好棒,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霄儿看到纸鸢重新飞上空中,开心地拍手。 段辰本来放得好好的,霄儿爹爹两个字叫出口后,他就像是被武林高手点穴了一般,杵在那不动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萧何,刚才真的是听到霄儿喊他爹爹了吗? 第二十一章 萧何也很高兴,眼睛泛着泪光,冲他点头。是的,霄儿喊你了,喊你爹爹了。 夫妻俩这边「眉目传情」着,那边霄儿又着急了,「爹爹、爹爹,跑起来,纸鸢掉下来啦!」 段辰又被爹爹两字砸晕了。好在这次晕的只是瞬间,然后立刻眉开眼笑地应和道:「欸,爹爹这就跑起来,霄儿别急。」说完,果断地重复刚才的动作,这次,纸意在段辰激动又兴奋的情绪中,飞得高高的、稳稳的。 霄儿后来大概察觉到自己喊了爹爹,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躲在萧何身后不出来,段辰又是哄了半天,他才别别扭扭地从萧何身后钻出来,对着段辰露齿一笑。 段辰立刻将他一把抱起来,将人直接架在脖子上,在花圜里疯跑,「哦,霄儿喊我爹爹罗……」开心的样子像是个孩子。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疯到萧何制止了几遍才停歇下来。 这天晚上,段辰难得要求霄儿跟他们一起睡。霄儿夹在他俩中间,看看萧何又看看段辰,甜滋滋的,那小嘴就没阖上过。 「霄儿开心吗?」萧何小声地问着。 「开心。」小家伙的眼睛亮得很,一点瞌睡的意思都没。 「为什么开心呢?」段辰在一旁问。 「嗯……」霄儿想了半天,才道:「可以跟娘亲还有爹爹一起睡。」停顿了下,又道:「张博文说,只有有爹娘的孩子,才可以和爹娘一起睡。」稚嫩的童音,在夜晚听得格外地清楚。 段辰闻言,鼻头一酸,眼眶有点湿意,他翻身,一把将娘子、儿子都搂在自己的臂别之下,道:「以后爹娘会一直陪着霄儿,永远不分开。」 「嗯!」霄儿郑重其事地点头,「拉勾。」 好,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进入四月,天气就开始变得让人无奈起来。 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就变成细雨绵绵,下着下着,就会变成中雨、大雨。现在正是农耕最忙的时候,各种农作物才刚刚入田地。被细雨滋润是极好的,可这雨太大,还没长好的嫩根就有点受不住了。 「哎,在这么下下去,今年的夏收就危险了。」户部官员唉声叹气,根都被雨水泡烂了,能长出果实才见鬼。 「王爷,不知国库是否能拨点银两以备不时之需?」户部的官员试探地问着。 可惜段辰还没开口,就被工部的官员跳出来搅和了。 「我们大理山多,眼看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就要造成山崩之危险,国库有银两应该先整修沿路山体工事才对。」工部官员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却学那些文人,时不时夹杂一句文诌诌的话。不伦不类,让人受不了。 之前的户部官员啐了一口那人,不想跟他争辩,直接对着段辰就是行礼,「望王爷明察,百姓乃国之根本,粮食是百姓们的命,其中厉害,王爷自是清楚不过。」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段辰蹙眉,看着底下几个官员,心里一片清明。 国库的银子有,但也不是轻易动得了。再说,他只是一个王爷,又岂是他能作主的。「诸位同僚的话,本王都听见了,也一定会向陛下说明,没其他的事,就散了吧。」 说毕,率先起身离开。 开玩笑,这些人话里话外的都一副他说了算的样子,这是嫌他过得太快活了吗。段辰上朝这几日感觉很奇怪,总是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自从清除了李党后,这种感觉就不曾出现过了。 回到王府,段辰抛却那些烦心事,看着爱子,搂着娘子才是正经事。 又是这般过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了来,雨一直没停。绵绵细雨终于升级成了雷暴雨。不同寻常的天气,让鄯阐城的气氛也格外不同寻常,大街上几乎都没人。城门外,已经有灾民开始集结。朝廷在门口设立了粥铺,又号召附近的人帮着搭起了简陋的窝棚。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灾民闹事,不是嫌粥太稀,就是嫌窝棚漏雨。惊慌、不安的情绪随着受灾民众越来越多而变得更加不妙。 段辰已经连续三天没回来了,跟着工部的官员在附近巡防。 王府里的气氛也有点低沉,萧何一边照顾霄儿,一边担心张家凹的村民。 张家凹,顾名思义,四面是山,中间一块平地。住在那里的几乎都是猎户,平时种地,闲暇山上打猎,靠山吃山。可这快下了一个月的雨,农作物肯定指望不上了。山里连续的山体滑坡,太危险,这些村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自己当初之所以决定在那落户,就是因为那些村民个个都是好的。不然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还真的不好过。眼下大雨,如果自己有能力却不相助,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还有段辰跟着那些官员一起去巡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哎,愁人。她一介妇人,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 「娘、娘……娘亲怎么了?」 「嗯,霄儿说什么?」萧何回神,有点心虚地看着儿子。 「娘亲是在想爹爹了吗?」自从霄儿喊了段辰爹爹后,父子俩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霄儿也想爹爹了。」霄儿小手托腮,一副忧愁的样子。 看到儿子这表情,萧何倒不好说什么了,安慰几句后,还是放心不下,找到管家询问一番后,间接地表达自己想去张家凹看看。 管家哪有不同意的,立刻心思透亮地安排下去。第二天一大早,趁着雨势不大,管家通知萧何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萧何本不想带儿子去,怕碰到什么危险,但是霄儿非要跟。 段辰也不在鄯阐,萧何还真不放心将儿子一个人放在王府。于是只好多带几个精干的护卫,运着一车粮食从灾民比较少的西门出发。 虽然如此,细心的管家还是准备了好多包子分发给西门的灾民,感动得灾民们一个个热泪盈眶。 顺利过了鄯阐,众人沿途一路走去,遇到不少陆续往鄯阐走去的灾民,看那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也有那些青壮年看到萧何等人,车上的粮食诱惑太大、太招人,但是周围的护卫看起来也很不好惹。 萧何坐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感触颇深,想帮他们,却能力有限。 管家见了,只好隔着马车安慰,回去多施粥,过了这个关,就好了。 萧何也只能点头应允。 一行十来个人,走了一会就到了张家凹。远远地看去,不少低洼的地方包括大部分房屋都被淹了,到处都是一片水泽,倒是没看到有山崩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萧何看着这一幕,心中难过。吩咐几人去找找看,可还有什么人。 几个护卫前去寻人,不一会,有护卫来报,说在一处颇高的山洞内看见有人,男女老少都有。 萧何想了下,那是山里一处为猎人提供住宿的石洞,很大,通气,她曾经也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想来村民们都去那边暂时躲避了。 萧何吩咐众人扛起粮食,带着霄儿往那处山洞走去。 张哲今日巡逻,巡逻主要是查看水位,看是否有山崩,顺便找些可食用的野菜等。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引起他的主意,他赶紧跑过去看。 「萧姑娘?」张哲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 第二十二章 萧何听见声音,见是张哲,对他点头微笑。 张哲见状,欢快得连手中好不容易找到的野菜都丢了,往萧何身边跑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忽然冲出来的带刀护卫拦住,「来人止步!」 张哲一愣,不明白地看着萧何。 萧何对那护卫道:「不得无理,他是我朋友。」 那侍卫不着痕迹地看了管家一眼,看到管家摆手,立刻恭敬地道:「是。」 张哲看到这一幕,结合之前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过夫人。」张哲苦涩地行礼。 萧何并不想摆身分,可也是这样的身分,才让她能弄来这么多粮食。 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张哲的称呼,也不想多说,简单说明一下后,在张哲感激的眼神中,带着众人前往山洞。 村民们得知消息,全部出动了。 看着十几袋的粮食,萧何简单地安慰了下村民,说朝廷正在想法子。如果有什么事情,去部阐找她。 管家立刻上前表明了身分,一群人要给萧何磕头被萧何拒绝了。当初她落难,是村民给了她络角之地,如今她不过是回报。 事情完成后,村民们想留萧何用午膳,萧何本欲拒绝,奈何天又开始下雨,一行人只好略作休整。 在雨势稍停后,王府众人决定告辞。 在拒绝村民的相送后,一行人下了山,刚走出不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停下等候,就见一王府打扮的护卫正在跑来,看到萧何等人,竟一言不语,直直跪下。 众人被他这动作吓一跳,萧何下意识地去看管家。 管家上前一步,拉起那人,当下脸色凝重起来,「刘三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和段护卫呢?」 管家一出口,萧何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娘……」霄儿虽然不明白,但看大家都没说话,气氛格外凝重。 管家等人担心地看着萧何。 「娘没事。」萧何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抚霄儿。 管家将来人带到一边,半天后,面色沉重的来到萧何面前,那一脸掩盖不住的悲痛已然说明了什么。 「说吧。」萧何紧紧握着手,假装镇定地道。 「王爷跟几个官员在南江巡查,不想堤坝忽然出现坍方,王爷跟几位官员都掉了下去。 段泉立刻跳下去救王爷……」管家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下去。 「多久之前的事情?」萧何拼命地掐着自己手心。 「一天了。」 「立刻备马,我要去南江县。」说毕,不许管家反驳。 「是,我这几就去安排。」 于是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回到王府后,萧何根本不想歇息,打算直奔南江县。 管家劝说一番,这里离南江县快马加鞭也要一天时间,不休息好只会耽误事。 萧何点头,让管家下去准备。 萧何看着自从那会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霄儿,眼里都是悲痛,却不得不平静下心情安抚儿子。只是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就下来了,萧何看着越来越酷似段辰的孩子,内心更加难过。 霄儿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但却知道跟爹爹有关,「娘亲不哭……」霄儿看到萧何哭,也跟着哭。 一时间,娘俩相互拥抱着默默流泪。 晚上,萧何躺在偌大的床上,睁着眼睛想着过往,与段辰初识至今,匆匆过去十几个年头。从来没想过他会出事,会发生意外,从来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恐惧、心慌、害怕,怕得不敢闭眼睛。不敢去想,拒绝去想,如果…… 天刚亮,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的萧何立刻惊醒。她迅速起身后,来到正厅。 管家早已经准备好等在那了,看到萧何,上前行礼,「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萧何点头。她看了眼管家的穿着后道:「你不能跟我去。」 管家讶然地看着萧何,「老奴看着王爷长大,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就是老奴一手带大的,我……」管家情绪有点激动。 萧何点头肯定道:「我知道你对霄儿比亲生的还好,王爷待你也如此。不过此去还不知结果,如果……我是说如果结果不太好,王府就交给你了,还希望你像对待王爷一样培养霄儿,让他挑起王府的担子。」 「王妃您……」 管家不赞同地看着萧何,却被萧何打断,「我心意已决。我带着他们去就行。」萧何再次慎重地看着管家,盈盈一拜,「拜托了。」 「王妃……」管家老泪纵横,看萧何心意已决,只得叹息,「罢,老奴一定好好照顾小世子,等待王爷和王妃的归来。」 萧何感激地看着管家。 「这是老奴的义子,叫顺义,王妃有事只管吩咐他。」 随着管家的话,从队伍里走出一个干练的小伙子,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却异常沉稳。「见过王妃。」顺义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萧何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虚礼中。吩咐下去后,她回到荷园,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儿子。忍着不舍,将头小心地靠在儿子的头边,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霄儿,娘亲去找你爹爹,霄儿要听话……」声音很轻,近乎呢喃。 「娘亲……」霄儿忽然叫了声。萧何抬头一看,儿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她。 萧何调整了下情绪,道:「霄儿醒啦。」 「嗯。」霄儿嗯了一声,迷糊地看着萧何。 萧何摸摸儿子的头,「娘要出一趟远门,不能带霄儿去,霄儿要听管家爷爷的话,好不好?」 霄儿听话地点头,「霄儿等娘亲,还有爹爹回来。」 闻言,萧何再也忍不住眼泪,对段辰的担心,对霄儿的记挂。 萧何亲了一下霄儿的额头,「娘走了霄儿听话。」说完,转身就走,不再多看一眼。等萧何带人出了王府,荷园里才传来霄儿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这些,萧何都顾不上了,带着十五个人,一人两骑,交替使用,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江县。 天微亮就出发了,知道月上柳梢,一行人才疲惫不堪地步入南江县城。 萧何没来过这里,于是让顺义去找那回来报信的刘三去找客栈。 这么晚了,官衙早就关门了,只能明天一大早再过去询问情况。 刘三很快就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一行人进了客栈。 萧何简单地梳洗后,眼睛酸涩、身体疲惫,肚子也隐隐有点不舒服,大概是太累了,又没吃什么东西,身体开始抗议了,叫嚣着想休息。可她却睡不着,大脑清晰地运转。她不知道明天将面临着什么,却知道不管如何,生要见人。 夜很黑、很沉,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又过于安静。 【第十章】 萧何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醒来,外面天热大亮。她猛然惊醒,自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 「顺义……」她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 不对!萧何忽然有一种危险靠近的感觉,她四下扫了一眼,果然,这里不是她昨晚住的客栈。这个认知让萧何有一瞬间的手脚冰凉。她快速关上门,回到房间,果然她携带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萧何一时有些不明白,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别人如此大动作地将她掠到这里?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对付段辰,那这么说,段辰没事。对,肯定是这样,不然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还能威胁何人。 顺义他们呢?他们没事吗? 时间就在萧何胡思乱想,一会悲,一会喜的情绪中消磨。 夜幕再次降临。萧何已经很累了,可她强撑着,她知道背后那个人,很快就会来了。萧何没等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强迫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门被打开来,走进来两人。 「是你们……」萧何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两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恐怖却又熟悉。 这个面具人曾经在她躲避段辰的寻找和李氏的追杀的时候,帮助过她多次,尤其是落水那次,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她绝对不是跛脚这么简单。 「好久不见。」面具人的声音嗡嗡的。声音里真的有好久不见的欢喜。 萧何没说话,她分不清他的目的,不敢冒然开口。 面具人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用这种方式请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就一个目的,离开段辰,跟我走。」 萧何讶异地看着面具人,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具人似乎有点不满意她的反应,道:「段辰能给你的,我能给得更多,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萧何这下眼神彻底地冷了。这人有毛病,她自认从没招惹谁,也不认识他,「阁下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萧何,今生只跟段辰一人。」萧何冷然地看着他。 「哼,那要是我拿段辰的命来换呢?」面具人阴森地道。 萧何心里一颤,这人抓了段辰?他到底什么身分?什么目的?用自己威胁段辰,还是用段辰来逼迫自己? 「阁下这话好没道理,我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断不会做出违背段辰的事。倒是阁下一直以面具示人,难道是存了如此龌龊的心思,所以不敢见人?」萧何一顿讽刺。 「大胆!」旁边另一个面具人大喝一声。 萧何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 面具人嗤笑一声,忽然摘下面具,「我怕你不敢看。」 「三……」后面的话,萧何没敢说。 「怎么?刚才的牙尖嘴利呢?」段凌一副藐视一切地看着萧何。这个女人,他想了很多年,念了很多年。当年的桃园,那抹飞舞的身影也迷了他的眼。以前为了得到段辰的帮助,他只能压抑心头的爱慕。现在他已经是站在最高的那个,还需要看谁脸色。 萧何不知说什么,这样的人,她断然惹不起,她也分不清段辰到底是不是落在他手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算段辰真的落入他手,也断不会愿意她用自己去交换。 「给你一天考虑,跟我,还是看段辰死。」段凌说完,起身要走。 「没什么好考虑的。麻烦三……麻烦到时候,将我两人葬在一起。」萧何冷静地道。 段凌身体一僵,片刻才道:「如果再加上你儿子的命呢?」 「当初要不是您,我们娘俩也早就没了,命是您给的,想收回去,我也不能阻止。」 萧何一副认命的口吻。 段凌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离开了。 等人走远,萧何才一身冷汗地跌坐在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祸国的本事,也从来没察觉那人对自己存了如此不堪的心思。 可爱了便是爱了,不会因为谁的权力更大,谁的地位更高就改变。她萧何,此生只跟一人,她生是段辰的人,死是段辰的鬼。 冷静了片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怕那人真的用她最在乎的人的生命要胁,可却存着一丝希望,那人不是那样的人。 段辰一身狼狈地回到王府,连日来的巡防,吃住、休息都很不好。段辰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罪,一时间,人疲惫地都想直接睡去,可想到快半个月没见的妻儿,段辰还是咬牙让段泉继续赶路。 回来的时候大概亥时不到,门口的侍卫看到段辰,行礼后,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看着异常安静的王府,段辰有点不适应。冋到荷园,段辰疑惑门口那小厮看到自己为何如此惊吓,随后转成惊喜,一副见鬼的样跑进去了。 萧萧去哪了?霄儿呢?怎么这么安静?管家也没看见。 段辰没多想,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走进荷园,就看到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老的是管家,小的自然是霄儿。 段辰看到儿子,一身疲惫尽数褪去,他开心的张开手,喊到:「霄儿,想爹爹没?」 霄儿一股脑冲进段辰怀里,眼里泛着泪光。片刻后抬头,往段辰身后看去,除了段泉,没看到其他人。 「娘亲呢?娘亲没回来吗?」霄儿后面的那句话,已经带着哭音了。 段辰扶着儿子的手一僵。什么意思?他朝管家看去。 管家刚才还欣喜的表情还僵在脸上。 段辰一看,心里一片混乱。 「段泉,带霄儿出去下。」霄儿没看到娘亲,正伤心着,被段泉带下去了。 段辰看着管家,脸上掩盖不住的狠戾,「说吧,怎么回事。」 管家此刻心里已经有猜测,当下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段辰听了,关节在他大力握拳下嘎嘎响,「段泉。」 外面的段泉应了一声。 「带上你的全部人马,跟我走」南江县,好啊,既然敢在他头上动土,动了他的逆鳞,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于是,刚刚回府的段辰,带着一队人马又出了城,直奔南江县。 萧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一会,也许几个时辰。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她是被腹部的疼痛给疼醒的。 萧何捂着不舒服的腹部,吃力地起身,跌跌撞撞来到门口,喊了半天,不见有人应答。于是,她尝试着走出房间,顺着楼梯下楼。楼梯发出不堪负重的响声,惊得萧何停住脚步。等了片刻,没人来,于是萧何大着胆子继续下楼。 终于,来到大厅,看着没关紧的大门,萧何犹豫了下,还是吃力地打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巷道。 幽深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道上只有她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空旷又让人不安,总觉得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会忽然钻出来一个人或者怪物。 萧何的神经紧绷着,腹部疼痛的感觉更甚了。现在她甚至感谢那股疼,让她安心,知道自己不是作梦,她出来了。 顺着那条路,她走走停停。人已经麻木,腿沉重地重复向前迈的动作。视线模糊,只能靠双手摸索着墙壁往前走,是往前吧,她也分不清了。 冷,或许是出汗了,被风一吹,冷得她有点抽筋了,腹部的疼痛也更剧烈了。萧何知道,她估计是怀孕了。 手护在腹部,萧何喘着粗气靠在一处断墙旁,喃喃自语,「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娘带你出去……」 大概是歇息了下,腹部的疼痛缓解了一些。萧何咬牙坚持着,她想,都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走到尽头呢?难道她是作梦? 第二十四章 萧何当然不是作梦,也没有走很久,只是她已经迷糊了,感官出现了幻觉。 段辰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赶到南江县,片刻不停,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正在四处寻找萧何的顺义等人。 原来他们天亮醒来后,除了他们,整个客栈的人都不见了,包括萧何。顺义急得不行,一边派人回去报信,自己带人循着蛛丝马迹去寻找。 傍晚时分,两拨人马才集合一起。 此刻看到段辰,交代了前后,顺义愧疚地跪在那,请求处分。 段辰没工夫搭理他,让段泉顺着线索继续找,哪怕是将南江县翻个底朝天。 很快,段泉来报,这些人的手法很像当年阻碍他们寻找萧何的那些人。 段辰闻言,双眼狠戾地看着某处,怎么他都行,万万不能打萧何的主意。 「查!」不管查到谁,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段辰发狠地道。 其实是谁,段辰猜得差不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在针对他,段辰都忍了,只要那位看清楚他真的无心于权势就行。所以,不管是让那些官员试探他,还是让他来南江县巡防,他都没二话。可千不该、万不该,那位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段泉得令后,没有藏拙,想尽一切办法去找。段泉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人,不放过任何线索,一一排查。 天黑之前,有人回报发现线索。有间叫凤家客栈的老客栈,十来天前间易主了。自那以后,客栈就关门歇业,可一天前,那里有人进出的痕迹。 段辰得知后,也讶异于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他决定前往查探。 段泉担心有陷阱,提议他带部分人先去查看。 段辰冷哼:「不必。」他要第一时间知道萧何的情况,哪怕对方拿她当饵来钓他,他也义无反顾。这点胆量,他还是有的。 一行三十来人,小心翼翼地往凤家客栈摸去。 夜很深、很安静,天边有一抹光亮,天快亮了。三十来人行动,没发出丁点声音,反倒是路的那头传来呼哧的喘气声。 段泉一个手势,所有人立刻隐身于黑暗中。 段辰获眉,仔细听,还能听到虚浮的脚步声,来人不是受了重伤就是…… 嗯?脚步声有点熟悉。段辰的心猛地一提,像是被什么抓紧了似的。 忽然,段辰几步跨出段泉的防御圈,往那发出脚步声的地方走去。 段泉想喊,却又怕打草惊蛇,只好一挥手,所有人立刻跟上。 段辰走了几步,心中感觉更甚,远远的,一个人影在那晃着。段辰二话不说,快步上前,是萧何。 萧何已经陷入迷糊中了,要不是腹部隐隐作痛,恐怕早就陷入昏迷中了。 萧何感觉自己出现幻听了,她听到有脚步声。她停了下来,身体晃动着,看着远处模糊的身影,「辰哥哥……」萧何并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只是下意识里希望着。 段辰听到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喊,再也不顾其他,冲着那摇晃着像是随时要倒下的人跑过去。 「萧萧。」段辰看清楚人后,心头的人大石才落地。他不敢大声,怕惊了她。 萧何迷糊中听到段辰的声音,心中立刻安定了下来,她看着来人,看不清面貌,却觉得那就是段辰无疑,「辰哥哥……」 段辰将人搂在怀里,碰到的是一片冰凉。 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熟悉的拥抱,萧何一直绷着的神经中午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懈,腹部的疼痛感更甚。她捂着肚子,意识不清地道:「肚子,孩子……」 段辰闻言,心中大惊,赶紧一把抱起萧何,往外冲去。对迎来的段泉等人道:「将县里最好的大夫找来。」 段泉不罗嗦,亲自去找。 段辰抱着萧何,感觉短短几天没见,他的萧萧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么轻……忽然,抱着萧何的一只胳膊感觉到一阵暖暖的、黏糊的湿意,段辰心里一抖,再也顾不得其他,停下来,将萧何靠在自己身上,手去摸她的脸,入手一头的冷汗。段辰的手都在颤抖,「萧萧,萧萧撑住,不要睡,醒醒……」 其他人赶紧解下身上的披风,有的垫在地上,让段辰抱着萧何坐在上面,其他的以人为柱,将披风连在一起,弄了个临时挡风的地方。 萧何感觉自己陷入一阵水深火热之中,忽冷忽热,难过到不行。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段辰听到她说冷,更是将裹着披风的她紧紧搂在怀里。 「萧萧,醒醒,我们回家了,霄儿在等我们回家。」 霄儿……对,霄儿是她和辰哥哥的孩子,「霄儿、霄儿……」 「萧萧,我们回家。」听着萧何无意识的呢喃,段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各种滋味,悔恨、自责,还有滔天的恨意。 萧萧没事最好,不然他不介意让刚刚平静下来的大理重新热闹起来。 远处,两个人影站在角落里,黑暗给了他们最好的遮掩。 「她怀孕了?」段凌看着嘶吼的段辰,还有昏迷不醒的萧何,皱眉问道。 「看样子,像是。」另一人答。 「传朕口谕,让太医速速赶来。」段凌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收尾。他只是愤愤不平而已,从来没想过让这两人出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让萧何轻易地走出那家客栈。 「是。」 天边的亮光越来越亮,很快,太阳升起来了。照亮所有地方。 半年后,天气刚刚入秋,不热不冷,刚刚好。 一处泥巴院外,一个结实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看着蚂犠排成一排,娘亲说,这是蚂蚁在准备过冬的粮食。 「小蚂蚁,我很快就有弟弟了。」稚嫩的嗓音自言自语,「可是,我不开心。张博文说,娘亲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我了。」说着说着,小男孩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想了想,又说:「可是爹爹又说,等弟弟长大了,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保护娘亲。」 蚂犠们忙着存储粮食,在小男孩身边匆匆忙忙,不时会有小蚂蚁停下,用触须碰碰小男孩的脚,然后掉头离开。 「霄儿,回来吃饭了。」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紧跟着又是一阵罗嗦,「大夫说,你最好到生产前都不要随意走动。你不听我的,总要听大夫的吧。哎哎哎,祖宗,慢点,慢点……」 霄儿站起身,应了一声后又道:「我爹越来越罗嗦了,真烦人。」说完,快速跑了起来。跑得太快,惊得院子里正在觅食的老母鸡一阵惊慌失措地叫着到处扑腾,吓得一旁打盹的狗吠了几声,吓得一只花猫喵的一声炸毛,嗖嗖嗖跳上窗台,睁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小主人。 「爹、娘,吃饭。」 院子还是曾经的院子,却也有不同。院子周围种了很多的山茶树,想必,再过不久,这里会开满山茶花,一簇一簇,繁衍生息。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