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踪剑影》 序章 是夜,无风无月,暗如泼墨 长安城是晋国的都城,向来繁荣似锦,鳞次栉比,即使在夜里,长安城里虽不说是人头攒动,但也不是一般郡城那样的万籁俱寂,因为这天下郡城中唯有这长安城是没有宵禁的,对于别的郡城而言,只有正月十五这些节日时才没有宵禁,也就是说长安城几乎夜夜都是正月十五。 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从来没有人敢在长安城里闹事犯法! 然而今晚的空气里却似乎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太子太傅、大司徒任仲的府邸外一片灯火通明,路人们纷纷躲避开来,唯恐受到波及,毕竟天子脚下的百姓,始终都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偌大的未央街上不见一个路人,唯有成群结队的北府军士兵,将司徒府围得水泄不通。 “噼啪!” 火把燃烧时的声音此刻显得那么的突兀,一个身着乌黑色铠甲,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在杵着长剑站在门口,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那儒雅的中年男子。 “任大人!有人举报国之重宝鹤唳藏匿在司徒府,我等奉命前来,还请让我进去搜查一番!” 儒雅男子面色阴沉,寒声道:“谢尚!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是奉陛下的命令,还是奉九皇子的命令!” 被称作谢尚的壮汉,不置可否地嗤笑道:“任大人,若是你再执意阻拦,可是欺君罔上之罪!” 谢尚说完单手擎起佩剑,丝毫不理会任仲难看的脸色,佩剑猛地一扬,下令道:“给我搜!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任仲气得面色铁青,指着谢尚,面如寒霜,厉声喝道:“你敢!” 任仲毕竟是当今司徒,太子太傅,也是朝廷少有的高手,这一声厉喝,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在众人的耳边,北府军士兵们不由得一顿,谢尚见状冷笑道:“任大人,你莫非想仗着修为拦住我?” 任仲不答,只是暗自运起丹田的元气,双袖无风自动,一股惊人的气势开始朝北府军笼罩而去,谢尚心中的冷笑更甚了,任仲若是放任他搜查司徒府,他倒反而不好动手,如今单凭任仲运气威逼北府军这一条,谢尚就足有理由,在这里杀了他! 谢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任仲,手上佩剑身前一横,沉声道:“北府军听令,给我冲进司徒府,搜查鹤唳,有人阻拦,均以欺君罔上之罪击杀!” 说罢谢尚一个起跃来到任仲的身前,嘲笑道:“任大人,你意欲阻碍北府军搜查司徒府,是不是担心鹤唳被找出来?” 看着鱼贯而入的北府军士兵,任仲心中暗急,虽然鹤唳并不在他手上,但是他明白,谢尚今晚既然敢大动干戈来查司徒府,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众所周知,他任仲是太子一党的人物,而谢尚却是九皇子一党! 任仲虽然明白,但他却不敢动手,眼前这人出身晋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一身修为不逊于他,如果贸然动手,无非是凭白让谢尚有了弹劾他的资本。 任仲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明日早朝,我定要向陛下启奏此事!” 任仲不想动手,但谢尚却未必,他今晚私自调兵前来,为的就是牺牲自己的前途,帮助九皇子除掉太子一党的实权人物,所以今晚任仲必死! 两人就这么对持着,静悄悄的未央街鸦雀无声,司徒府内却是充斥着哀嚎和怒吼,任仲的面色越来越沉,仿佛都要滴出水来,谢尚的笑意却是更甚,这次立了大功,尽管会丢失在朝中的权利,但却能在家族中得到奖赏。 想到这儿,谢尚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快步走到谢尚身前,朗声喝道:“将军!我们在后厅找到了鹤唳!” 话音未落,任仲脸色顿时变的苍白,未等他做什么反应,谢尚的左手忽然出现一柄短剑,倏地一下插向任仲的小腹,那里是所有修炼的武者最初力量的来源,任仲连忙出掌拍开谢尚。 “噗!” “砰!” 任仲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谢尚是蓄谋已久,任仲却是仓促出手,两人交手之下,谢尚虽然挨了一掌,但那柄短剑却是稳稳地插进了任仲的小腹。 尽管以任仲的境界,浑身元气早已转换到胸中绛宫处,但丹田乃是人类藏精之所,也是所有武者修炼时,元气最初的起源!丹田被谢尚偷袭的一剑贯入,浑身的元气便已泄了近半,本来任仲和谢尚实力相差无几,打起来不过是五五之局,任仲也一直小心提防着谢尚出手。 可任仲没想到的是,谢尚的左手还藏着一柄剑,他根本没有动他成名的佩剑! “哈哈哈!任仲,今晚你必死无疑!”谢尚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放肆地大笑着,他放佛已经看见了九皇子荣登大宝的景象,他放佛看到了自己成为家族功臣的样子! “任仲欺君罔上,私藏国宝鹤唳,意欲杀害朝廷钦差,图谋不轨,以大晋律,灭满门!” 任仲此刻方才明白,谢尚不仅是想扳倒自己,更丧心病狂地想要灭他满门,私自处死朝廷大臣,看来这一次九皇子是下了狠心了! 任仲目露凶光,小腹的鲜血已经沾满了衣衫,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不愿意坐以待毙,哪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于是他身形一动,疯狂地冲向谢尚…… 当晚,太子太傅、大司徒任仲因私藏国之重宝鹤唳,且有意反抗,图谋不轨,被北府军中郎将谢尚当场击毙,任家上下尽皆处死,事后晋帝追查此事,任仲被证明无罪,晋帝震怒不已,正欲严查,唯一的知情人谢尚却在家中畏罪自杀,首恶自杀家中,这件事变成了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而那任府上下,无一幸免,尽皆因为一件无人见过,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宝鹤唳,而惨遭灭门这正是世间从来强食弱,纵然有理也枉然。 第一章 逃亡少年 “呸!” 茂密的山林里,蓦地传出一声啐骂的声音,肥茂的枝叶宛若遮天蔽日一般,挡住了阳光的直射,使得这片树林看上去显得有些幽静森凉。 “为了区区一件玉佩!”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靠在树下、喘着粗气,低声咒骂道:“竟然追我这么多天!” 少年披散着的头发有些驳杂枯黄,已经红肿的双脚无力地耷拉在地上,穿在身上的陈旧薄衫,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 他已逃亡了三天,饥饿与劳累的侵袭已让他困乏不堪。 少年抬起头看着树林中透出的缕缕阳光,那张沾染着各色泥灰的青嫩脸庞上,有着一双炯炯有神、格外深邃璀璨的眼睛,只是那眼眸里此刻却带着无比的愤怒和悲伤。 “小虎、阿牛哥、陈伯还有大家……”少年摊开紧握着的左手,看着手掌上那黄红隐隐、荣润光泽的棕红色玉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少年强忍着想要哭出来的心思,咬着牙悲愤地哽咽道:“都是我害的你们……只要我还活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正这样想着,静谧的树林中却突然喧闹了起来,一群原本栖息着的飞鸟,惊慌地扑腾着翅膀,朝天上飞去。 “给我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人,我们找了三天,已经到了伏牛山深处了,那小子会不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 “就是被吃了,也要给我找到被吃了的证据!不然本官怎么交差!” 一道带着些许愤怒的声音,透过茂密的树林传了出来,少年听得悚然一惊,猛地偏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堆攒动的人影似乎正在一步步靠近,那少年见状顾不得脚下的疼痛,撒腿就跑。 “在那里!” “快追!” “不能再丢了!一定要抓住他!” 少年奔跑逃窜的声响,当即便被人听到,随着第一个人的发现,几声呼喊之后,这些人都看见了正狼狈逃窜着的少年,纷纷紧跟上去,夹着骂咧的呼喊,几个起跃之间,距离便越来越近。 少年一边狂奔着,一边思索着脱身的办法,之前之所以能够在这一帮武者的手下逃走,只是因为自己从小生活在这附近,凭着对地形的熟悉饶了几个圈子,本以为能甩掉他们,却一直没能成功。 尽管一直没有追上我,却死死地咬着我的行踪不放,若不然,我也不会一头扎进伏牛山深处。 可惜,他们还是追上来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又几近虚弱,如何逃得过这帮武者之手。 少年有些悲哀地想到,可他不愿意束手就擒,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尽管少年一直过着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却从未轻言放弃,他一直都在努力活下去,坚决不放弃,直到为自己搏出希望。 这也是他活到现在所依靠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的努力有用吗? 追捕他的人不仅仅是些会点江湖把式的差役捕快,而是隶属于当今圣上直属的三法司麾下的神捕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武者,尽皆修练出了元气。 这些修炼出元气的武者,都是踏上了修炼一途的强者,远非只会些普通把式的壮汉可比! 若是之前那样没有找到少年还罢了,如今发现了他的身影,又怎么会让他跑掉? 侠以武犯禁,原本身怀武艺的人应该是官府朝廷所厌恶的一类人,然而在这个习武成风的世界,习武修炼的武者们却是有着极大的特权,那各大门阀宗派也因此成为了朝廷的合作对象,因此使得那些吃着公家饭的官府之人,也往往身怀绝技,更何况在北方的晋国,官府已将习武修炼纳入了科举和太学之中。 这三法司乃是晋武帝时期成立的全国最高司法机关,集刑部审讯判罚、大理寺收押行刑、御史台督查百官三司权利于一体,只听命于当今圣上,不必理会各级官员。 三法司真正特殊的地方是在于麾下捕快全部是由武者组成,相当于寄存于官府旗下的一大门派势力。 照常理而言,少年不过是一介普通的贫民,三法司是不会为了他大动干戈的,可这少年却被三法司追捕了三天三夜,竟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地步,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一切,便要从三天前说起。 当今天下,习武之风盛行,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尽皆活跃着武者的身影,就连那儒门书生也个个元气深厚。 晋吴两国划江而治已有两百余年,自从五百年前大汉灭亡之后,天下纷纷扰扰多年,之前本就盛行的习武之风在汉末乱世发展到了一个极致,不论是城池边塞还是乡野村庄都有着武者的存在。 随后天下经历了三国对持之后,终于在晋武帝时代终结了! 晋武帝以雄才伟略和通天功力灭亡其中两国、一统天下七州,唯独剩了江南荆扬两州的吴国未曾统一! 然而近十年来吴国愈发腐朽黑暗,国内政局动荡不已,奸臣当道,武者出逃,国君无心社稷;而晋国却一直厉兵秣马,枕戈相待,早已蓄势待发,一直觊觎吴国国土。 三年前,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爆发了,晋吴两军全面开战,随着几次小型战役的取胜和西路部队的战况逐渐胶着。 九皇子赵明夷——这位在诸位皇子中最受百姓爱戴,战功卓著的皇子便领兵出征了,自雒阳出发途径伏牛山下的南都时,赵明夷带着一帮扈从手下进了南都城。 这里乃是赵氏的发源之地,赵明夷既然经过这里,自然要去祭拜一下先祖。 赵明夷在诸皇子中素来最受百姓爱戴,不少人甚至觉得赵明夷若是登基能够改变现今的政治面貌和社会状况。 因此,在赵明夷前往宗祠的这一路上,南都百姓们夹道欢迎,热闹非凡。 然而在赵明夷祭拜赵氏先祖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中却陡然冲出数十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股脑地朝赵明夷袭击而去。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不少围观群众一边呼喊着,一边玩命地朝外跑着,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殃及池鱼,凭白丢了性命。 那些刺客的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就逆着人流的方向,纷纷朝着着赵明夷的位置跑来,与赵明夷的手下们展开了厮杀,这些人都是旗鼓相当,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 而刺客头领却以着极快的速度先一步朝着赵明夷冲去,但让人惊奇的是赵明夷此刻却头也不回,对着先祖的牌位们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祈求先祖保佑一样。 可他是赵明夷,没人会认为他是在祈求保佑,所以刺客头领的眼神有些不对了,他调查的很清楚,赵明夷带进城的手下应该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才对,赵明夷这般有恃无恐,究竟是因为什么? 刺客头领的心头闪过一丝不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多犹豫一会儿,对他反而不利。于是他一狠心,一股元气灌入右臂,破空之声响起,带着极大的威势一刀斩向赵明夷。 “铿!” 一杆暗如黑墨,似乎透着丝丝寒气的铁枪横在赵明夷的背后,一个头戴草帽的年轻汉子,单手持枪,冷眼看着刺客头领道:“杜某跟随殿下十年,都不敢展露真实实力,就是为了等你这等余孽,今后就借你任仲家臣的身份,让杜某的名声传遍天下吧!” 任仲!这个名字本该受到许多人的尊敬崇拜,如今却让刺客头领感到一阵心寒。任仲是太子的老师,一直辅佐太子成长,却在八年前被人杀害,任家上下因此灭门,无一人生还。 朝中的人都知道,九皇子功勋卓著,贤能英武,与太子之间一直在争夺东宫正主之位,任仲被陷害致死的事,极有可能是赵明夷授意的。 而刺客头领正是任仲当年安排护卫给太子的得力手下,一直想要为任仲报仇,得知赵明夷领兵出征时,便安排了这场刺杀。本以为凭借他的实力,除了北府军中的几位大佬,赵明夷身边应该没有人拦得住他才对。 可谁知这自称杜某之人的身手竟然不弱于他! 原本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少年,在群众纷纷逃离的时候,也跟着朝外面跑去,他可不想因为看这场刺客刺杀的好戏丢了小命。 可是他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任仲这个名字,瘦弱的身躯猛地顿住,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位被拦下的刺客头领。 只是一个侧面,少年的瞳孔却猛然一缩,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少年的眼中尽是震惊,看着刺客头领熟悉的脸庞,他有些恍惚,随即忽然想到什么,借着慌乱的人群,连忙躲到赵氏宗祠旁边的一处石碑背后里,死死地盯着那位刺客的头领。 “来者可是承影刀任朝?”赵明夷忽然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刺客头领,他最爱收复敌人的手下,一来可以显示自己的爱才之心,二来也说明他宽宏大量,三来则证明他比他的敌人更有统御力! “任兄年少成名,不仅刀法精湛,为人更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本宫一直都很佩服。不过任司徒当年惨死,并不是本宫所为,任兄弟若是真心想为任司徒报仇,不如来我骁威府,本宫一定会让任兄弟成功得报大仇!” 任朝冷笑一声,鄙夷地看着赵明夷:“别人说你如何贤能,如何英明,可我只知道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粉饰自己,简直令人恶心至极。” “当初任大人不正是因为手上有你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谋害兄弟、蒙蔽圣听的证据,才会遭此大祸吗?”任朝横刀胸前,厉声道:“赵明夷,你这伪君子若是登基大宝,岂不是我晋国之祸!” 任朝说完此话,后脚猛地发力,震碎了地上的青石砖,如炮弹一般冲向赵明夷,手上的环首刀化作数道流影,砍向赵明夷的浑身要穴。 赵明夷屹立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连那一双眼睛都不曾眨动,眼神中略带嘲讽地看着攻来的任朝。 第二章 逃亡少年(下) 任朝一刀斩来,看见赵明夷眼神中的讥讽,心中更是大怒。 自称杜某那人持枪的右手一松,任由铁枪滑下数寸,手腕一转,左手提着枪尾轻摇,右手按在枪身处,如同出洞蛟龙一样,不仅将任朝砍向赵明夷的几刀尽皆拦下,顺势反击,枪头直取任朝的周身要害。 任朝却也不是庸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修为高绝,当下再无半点保留,全身上下元气激荡,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发散出来,刮得地上灰尘四溅,连躲在一边的少年,都觉得脸颊生疼。 任朝一边调动着全身的力量,一边和杜某继续拼斗着,对他来说击杀赵明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陡然间,任朝猛地暴喝一声,一刀将杜某连人带枪震退数步,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后倾,但他却没有像杜某那样后退卸力,硬扛着受了这股力道。 任朝的喉头一甜,不卸去这强大的反震之力,拿身体去承受的下场就是被它震伤,但任朝不得不这样,他得趁着杜某需要卸力的时候,击杀赵明夷!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再纠缠一会儿,等城外的北府军接到风声,赵明夷就更难杀了。 所以任朝选择强挨这股反震之力,趁此机会,打出他的成名绝技——承影刀! 任朝身形一动,手中单刀舞动,在元气的加持下,只见一道接一道的刀影,重叠着犹如万千刀光汇于一体,那承接着无数刀影的环首刀,带起空气的呼啸,重重地斩向赵明夷。 任朝一出手就有信心令赵明夷立毙当场!杜某现在绝对来不及救他!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刀才刚一出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刚一出刀,就看到眼前一道赤色光芒闪过,任朝无力地松开了拿着环首刀的右手,任由环首刀落在地上。 “叮铛!” 任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长剑,他惊惧地看着赵明夷,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嘴里冒出一股股的鲜血。 少年瞪大了双眼,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就在任朝砍出那惊天一击的同时,赵明夷肩膀轻轻耸动,一柄比他更快的赤色长剑,带起一道赤芒,后发先至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赵明夷竟然是个高手! “砰!” 任朝就这么倒下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明夷竟然也是个高手。 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是门阀宗派的天下,皇族赵家便何尝不是最强大的门阀之一? 赵明夷虽然极少出手,天下也没有关于他实力的传言。但作为赵家子孙中的佼佼者,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连这点都没有搞清楚,任朝又怎么可能刺杀成功? 任朝倒下后,他带来的那些人就更加不成气候了,不到一会儿,赵氏宗祠面前的空地上便已遍布了鲜血与灰尘的混和物,空气里弥漫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气。 少年虽然经历了许多次在死亡边缘的徘徊,但面对着一地的鲜血与尸体,不由得还是觉得腹中难受,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会吐出来惊动到这些人。 赵明夷掏出一张绸帕,轻轻地擦拭着那柄赤红色长剑身上的血液,冷漠地说道:“这些人就扔在这里吧,会有人来收拾的,我们走吧!” 那一地的尸体就那么放着,那鲜血混合着灰尘就那么凝结着,赵明夷一行人离开之后,少年等候了许久,才敢走出来。 他一步步地走到任朝的旁边,看着任朝瞪得溜圆的双眼,少年微微一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蹲下身子,伸出干枯的手掌帮他瞑目。 “唉!” 少年看着眼前这一片森然的景象,紧紧地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他知道在如今的天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那赵明夷不仅贵为皇子,一身修为也是惊人! 没有实力,也就没有社会地位! 少年紧握着的拳头重重地砸向地上,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咦?” 少年挪开手一看,那是一块隐隐泛着黄红之色的玉佩,少年拾起玉佩,正好奇着这是谁的,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你们几个去宗祠面前的空地看看!务必找到皇子的玉佩!” 少年闻言一惊,连忙用手沾了些任朝尸体上的鲜血,往自己脸上、身上一抹,装作那些死去的刺客一样躺在地上。 紧接着就有两个人穿过巷子,来到宗祠前的空地上,他们不断地翻动着尸体和四周的物件,寻找着一切可能丢失玉佩的地方。 少年心里想着,这两个人要找的玉佩应该就是他手上的那个,看来是赵明夷刚才掉在地上的。 “这些尸体看着真烦啊!”一个人路过少年身边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啐骂了一声,随即偏过头去,对着另一人喊道:“我这里没有!你呢?” “我这里也没有!”另一个人应道,随即颇为烦躁地说道:“不就一个玉佩吗?皇子自己都不在意,杜总管干嘛非得让咱们回来找?” 先前那人笑着答道:“行了,再找找看看,没有咱就回去了,看皇子的态度,找不到也不会有什么的!” 两人又细细地找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离开这里,找大部队汇合去了。 两人离开之后,少年等待了一会儿才连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玉佩,少年连忙离开了赵氏宗祠。 玉佩丢失一事,尽管赵明夷本人并不在意,但皇子玉佩在南都丢失的消息被杜总管报告给皇帝之后,皇帝却出奇的有些愤怒。 不仅修书大骂了赵明夷一顿,还责令三法司南都分督即刻调查,务必找回玉佩。 据皇帝自己的话说,这个玉佩乃是赵氏家族世代相传的,岂能轻易在他这一代断了传承。 于是乎,南都的三法司神捕们纷纷出动,开始追查起玉佩的下落。 因为少年只是个贫民,他们活在社会底层,向来无人问津,神捕们排查询问有着很大的难度,随着调查地逐步深入,在排查掉其他可疑人员后,所有的神捕们便锁定了城北十里的贫民窟。 神捕们当即出动抓捕,不想那日少年正好外出乞讨,因此意外躲过一劫。可是那些其他的贫民却遭受了灭顶之灾,本就破败不堪的贫民窟,被搜查一番之后,变得更加惨淡破败了。 而神捕们由于没有找到玉佩,便将贫民窟里的其他人全部被带回了三法司南都监狱关押审讯。 当少年回来以后,便看见贫民窟里本就凌乱的环境,变得更加萧条残败,床上的茅草被掀地满地都是,破旧的瓶罐摔了七零八落。少年没有想到那日捡到的玉佩,竟然害得大家平白遭了灾祸。 他自以为那日没有被人看见,却错误地忽略了三法司的查案能力。 随后发生的事,更是令少年愤怒不已! 三法司神捕出动往往只需要一比的时间就能够结案,三日为小比、五日为大比,到了前往贫民窟时,时间便已过去整整五个小比,却还没有找回玉佩。因此南都分督捕头受到了来自总督的严厉责罚,一怒之下,他便要拿那些贫民泄愤。 将那些在贫民窟捉拿的贫民们尽皆问斩! 而今神捕们再次追捕少年,也已经过去了三天,若是再抓不到,到那时分督捕头拿来泄愤的就是他们了! 所以,万万不能再让少年逃脱了! 少年拼命地奔跑着,不时将眼前的枝桠木刺拨开,扔向后面紧追的捕快,却连减缓他们的速度也办不到。 “嗤啦!” 一个神捕从旁边跃出,猛然一刀砍下,在少年干枯的右臂上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旋下偌大一块皮肉,那森森白骨露出来,不由得令人发憷。 “啊!” 那少年不过才十一二岁,虽然经历了诸多苦难,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被这长期练武的捕快一刀砍去皮肉,自然痛的一声哀嚎,扑倒在地,牙齿狠狠地咬在湿润的土地上,也不肯在这些人面前流出眼泪,发出痛苦的嚎叫。 哪怕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也要在死前保留最后的骨气! 鲜血染红了他身侧的土地,领头的一人缓步上前,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少年,嗤笑道:“这也没有带回去的必要了,找到皇子丢失的玉佩,然后把头砍下来带回去,挂在城中示众吧!” “是!大人!” 旁边一人闻言,便提着佩刀走到少年的身边,厉声道:“莫要怪我取你人头,只怪你胆大包天,竟敢捡皇家的东西!快把皇子的玉佩交出来,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少年闻言眼神一凛,拿出最后的力气,将左手紧握着的玉佩放到面前,一口咬住玉佩“住手!”那领头的神捕一惊,连忙上去一脚踹断少年的左手,然后却已经晚了一步“咔!咔!咔!”少年忍着双臂的疼痛,冷笑着看了一眼那领头的神捕,几下便将玉佩咬碎吞了下去,众人看得一惊,那少年却偏过头看着方才那要他交出玉佩那人,咧嘴一笑,那满口的鲜血看得人不寒而栗。 那领头的神捕脸色铁青,皇子的玉佩没能找回,就算是杀了少年,他回去也会受到严厉的责罚,想到这儿,他怒从心头起,厉声骂道:“小王八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言罢,抬手就是一刀朝少年的头上砍去! 少年轻叹一声,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铿!” 一声金铁相击之声陡然响起,随即几道劲风吹过,便听得一阵一群人倒地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武器掉了一地。 少年一惊,睁开双眼一看,只看见一双青色缠丝蹬云履在他的面前,便因伤势过重又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第三章 太和山上 “自古无双胜景,天下第一仙山” 太和山坐落在天下之中,地处荆州顺阳郡,在五百年前的大汉朝时代,这里便一直是诸多武者隐世修炼的地方,但未曾有人在此开山立派,直到三国对持时期,来自蜀地的陈少微带着弟子南毕道在太和山落足,在徒孙黄舜申那一代正式创立了如今道门天心八派之一的清微派。 在那汉末乱世,称王称霸者,不知有多少人,可谓是前赴后继,你方唱罢我登场。 在那种背景下,武者的地位达到了空前的地位,随着乱世的到来,各方军阀的混战使得普通士兵不再满足他们的要求,于是具备高超武力的武者便开始加入军队家族部曲和门派弟子都成了军阀们争相拉拢的对象,久而久之家族门派的势力逐渐提高,反客为主控制了军阀。 从此之后掌控天下的不再是一个个军阀、而是一个个家族、一个个门派。 可以说,天下霸主天天都在变动,屹立不倒的反而是那些各大家族与门派! 而清微派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经过历代掌门广收门徒,扶持军阀,励精图治,到了如今这一代,这清微派近乎成了顺阳、襄阳、魏兴一带的霸主,顺阳辖下八城官员,大多出自清微门下,朝中也有清微弟子仕官。 可以说,对于顺阳一地的百姓而言,清微派的声望与威严更要高于朝廷。 五龙观坐落在太和山东麓峡谷之中,建于灵应峰下,层峦叠嶂,翠峰如簇,隐隐可见云雾环绕,又有溪涧穿行其中,可谓是仙家景象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坐在溪边,脚下是潺潺而过的溪水,少年的脸上还缠着白纱,修剪整齐的头发虽然仍旧有些枯黄,却不似之前那般凌乱。破旧的薄衫也早已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色宽袍。 那少年消瘦的脸庞变得比之前红润了许多,没有之前的那股落魄惨淡之气后,竟还显得清秀稚嫩了许多。 他看呆呆地看着那飘出缕缕香火的道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少年看得久了,不觉有些眼花,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句话“你来这儿已经十天了,想的怎么样了?” 少年一惊,竟不知他何时来到身旁! 说话那人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身材硬朗,穿着墨绿色刻丝鹤髦,头戴八卦追星冠,站在那里便如渊渟岳峙,说不尽的孤高绝傲,卓尔不凡。 “我可以收你为徒!”那白发老者肃容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报仇只是你习武的契机,但不应该是你修炼的全部。” “前辈,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修行练武!”少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发老者,决绝道:“但是如今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定的实力,连做好人坏人都不是自己能去决定的,我已经失去过好几次了,我不想今后我再一次失去,我想有能力保护我想珍惜的东西!” 白发老者欣然笑道:“也罢,我便收下你这个弟子,明日收拾妥当跟我去天柱峰,拜见门派前辈!” 少年闻言顿觉激动不已,右腿一撤便要跪下拜师,正要跪下之时却被一股柔风托起,怎么也跪不下去,少年自然知道是白发老者的手段,便也不再坚持,起身站直。 “拜师之礼明日再拜便是,不急在一时。”白发老者淡然道:“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十天一直没有介绍自己,可是……可是想到自己的名字,少年不由得一阵恍惚,眉头微皱。 白发老者瞥见少年的神色,以为他出身贫民窟,并没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开口道:“你今后就跟着我姓吧!” 少年惊讶地看着白发老者,心中一阵暖流游过。 “我入门已逾七十年,俗家姓名早已忘记,在派中排云字辈,天下人给个面子,叫我一声云中仙,你便姓云如何?” 少年躬身谢道:“多谢师尊赐姓!”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从今往后你就叫云海楼吧!”云中仙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天柱峰,缓缓开口道。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云海楼! “云海楼……云海楼,这便是我今后的名字了吗?”云海楼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不禁有些怅然。 “师尊收我为徒,赐我姓名,如同再造,这份恩情,徒儿铭记在心!” 云海楼满脸感激之色,对着云中仙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云中仙没有扶他,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云海楼目光深沉地看着远处,恨声道:“我说过,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报这个仇,三法司!等着我回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露水的气息,湿润而又芬芳,太和山上早早地就热闹了了起来,因为今天上完早课之后,将会召开三宝祭礼大典。 作为道家门派,新弟子入门是要经历三宝祭礼大典的,而清微派平时只有在春季三月时才会统一招收新弟子,除非是掌门和六脉长老收弟子才有资格在别的时间召开三宝祭礼大典。 而今天乃是掌门的师兄,灵应峰一脉长老,晋中八仙之一的云中仙招收弟子,自然是有资格召开三宝祭礼大典的。 不过,这么热闹的原因也是因为,云中仙虽然贵为灵应峰一脉的长老,但是灵应峰一脉的弟子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亲传弟子。 可以说,这是云中仙第一次收徒,这叫太和山上如何不会热闹? “听说了吗?人丁稀少的灵应峰一脉,居然要招收新弟子!”两个清微弟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早就知道了,还是那从未收徒的云中仙长老收徒呢!”另一人瘪了瘪嘴道:“也不知是谁那么好命,入门就成了长老亲传弟子!” “就是,平白比咱们多了几辈,还得叫声师叔祖!” 这两人只是最普通的清微弟子,不论辈份还是职位都是派中最底层的人,自然对云海楼这样入门就被收作长老亲传的人,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在太和山正中有一处展旗峰,状如大旗飞扬,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峰顶有无数小洞散落其中,清风从洞中吹过,竟使得这展旗峰犹如大旗猎猎作响一般,端的奇妙无比。 展旗峰北便是太极广场,也是清微派召开三宝祭礼大典的地方,整个太极广场全部由一整块一整块的青石铺就,中间是一个偌大的阴阳鱼图案,微微高于四周,图案的四面八方则是以八卦图形做成的阶梯连接。 太极广场最北处则摆放着一尊宽莫三丈的香炉鼎,缕缕青烟正徐徐飘起,直入天空。 到了辰时左右,两边钟楼鼓楼一齐响起,三声钟鸣,三声鼓震之后,便有无数弟子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汇集到广场上去,除了朝南的位置留出一条过道,其余地方尽皆站满了人。 云海楼依着云中仙的吩咐,跟着灵应峰的弟子们站到了一起,他们倒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个就是云中仙长老要收的弟子。 那阴阳鱼上靠近八卦的位置摆放着八张黑檀木的座椅,中间则是摆放着两张黄花梨木的座椅。 不一会儿,便有八人结伴而来,虽然相貌年纪各异,却是个个气度不凡,走到阴阳鱼上后各自入座。 云中仙赫然在列! 这八人便是清微派的中流砥柱,六位支脉长老和赏善、罚恶二位执法长老! 云中仙八人入座之后,又是六声钟鸣,六声鼓震,算上之前三声,竟暗合极九之数,这排场也非是一般小派所能有的。 钟鸣鼓震之后,便有一男一女,从正南缓步前来,那男子剑眉高指,目光悠远,头上戴着象征至高地位的上清芙蓉冠,那女子穿着道袍略显宽松,却也是身段妖娆,丹凤眼、柳叶眉,长相倒是不俗。 “恭迎掌门、掌门夫人大驾!” 云中仙八人纷纷起身,对着二人拱手拜道。 “恭迎掌门、掌门夫人大驾!”随后所有的弟子也紧跟着洪声喊道。 云海楼听这数万人的声音却犹如一人喊出,竟无半点杂乱,这名门大派的风范可见一斑。 原来这二人便是清微派现任掌门——“云霄飞剑”简中阳和他的夫人宁文珊! 这道门天心八派分为两种,一种是出家的、一种是不出家的;而这清微派便是不出家的那一类,所以平时可穿着俗装,可食荤腥,亦可结婚生子,过家庭生活。 不出家的道家门派往往能吸引更多的弟子加入,但却不能像出家的道门弟子一样潜心静修,所以两方实力倒也还算是平衡。 简中阳和宁文珊入座之后,示意众人入座,等云中仙八人坐下来后,方才开口问道:“昨日听闻师兄要收弟子,师弟我是吃惊的很啊!却不知是哪来的才俊竟入得师兄法眼?” 对于这个师兄,简中阳心里清楚的很,他素来孤高绝傲,这么多年,莫说未曾收过亲传弟子,就连那灵应峰的弟子修炼进境,他也是从未关心过。 “一些庸才罢了,我又何必关心?”这便是他的原话简中阳这么问云中仙,还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了解一下云海楼的来路,作为一派掌门,弟子的来历他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云中仙云淡风轻地答道:“倒算不上什么才俊,只是我觉得与他颇有渊源,便一时心动想要收了他为徒。” 云中仙这番话并未解释云海楼的来历,说得相当模棱两可,但是简中阳却并不在意。如今的同辈长老中,只有他和云中仙师出同门,情谊深重,所以对于云中仙的托辞,他都是会相信的。 简中阳于是点了点头,对着下面洪声喝道:“云海楼上前来!” 这一喝用上了元气,云海楼只觉得耳膜一震,不免有些头晕目眩,一阵恍惚,直到身旁的人拿手肘捅了捅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列,快步走上台阶。 简中阳微微打量了一下云海楼,身材消瘦至极,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想必是出身贫寒,但尚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坚毅之色,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倔强。 “那么,开始三宝祭礼大典吧!”简中阳打量了一会儿后,随即示意掌礼弟子,三宝大典可以开始了! “掌门且慢!” 却在这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第四章 三宝大典 “掌门且慢!” 简中阳话音未落,右侧的椅子上坐着的一名,身着玄色镶边暗红色云纹圆领袍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阻止道。 此人刚一开口,几万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看着他,瞬间便让本就安静的太极广场,变得更加沉寂,简中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皱着眉头,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唯有云中仙一脸淡然,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眼神古井无波。 云海楼偷偷瞄了一眼说话那人,只觉得他一身玄色镶边暗红色云纹长袍,竟看上去比简中阳还要尊贵华丽,两道浓眉斜飞入鬓,一双鹰眼阴翳深沉,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有说不出的倨傲与阴憰。 这人究竟是谁?看上去这清微派的人都相当忌惮他! “启禀掌门,此子来历不明,这样不调查底细就让他入门,怕是不好吧!”紫袍男子看着简中阳,目光灼灼地沉声道,他口中虽是说的启禀,但脸上却无半点恭敬之色。 云海楼这些年摸爬滚打的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学了不少,一看到这人倨傲的态度,便知道这清微派怕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太平。 有人的地方,就肯定有争端,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事从来不会让每一个人满意。 “你莫不是管的太宽了一点?”一旁的宁文珊秀眉一蹙,冷声道。 “掌门夫人此言差矣!”那人丝毫不恼,轻笑道:“身为清微长老,我当然要为清微派着想,万一混进去什么奸细,那时夫人岂不是也要因为今天的话受牵连?” “你……”宁文珊面色一急,欲要发怒,简中阳却冲她摇了摇头,宁文珊只好压抑住心中火气,黑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刘长老的意思是?”简中阳见夫人不再言语,随即看向刘长老,不动声色地问道。 “云长老向来醉心修炼不问世事,一身修为虽然通天彻底,可这分辨忠奸的本事,怕是不及我们这些和世俗打交道的人,因此嘛……”刘长老依旧神态自若地说道:“不妨让此子拜入我玉虚宫门下,若是品性过关,再交给云长老如何?” 刘长老的想法很简单,即使他也不知道云海楼的来历,但这云中仙一直是他最忌惮的人,他想收的弟子,可万万不能让他收入门下。 他也打算借由这件事,试探试探简中阳的底线,这些年简中阳对于他的所作所为都置若罔闻,刘长老绝不认为简中阳能坐上清微掌门,却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所以,他必须知道简中阳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刘长老所言极是,自古我清微派收弟子,凡是来历不明的,大多先入六脉门下,统一教导,掌门或是长老的亲传弟子断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位长老也随声附和道“一派胡言!这亲传弟子固然要求身世清白,但云长老乃清微派中流砥柱,断不会做有害我清微之事!更何况掌门自有分寸,岂能由你们在这里更加干涉!”一身黑衣的罚恶长老向来脾气火爆,初时刘长老与简中阳争论也就忍了不去说话,眼见有人附和,便立马出言喝道“你这叫什么话,身为清微派长老,难道担心他居心不良,向掌门进言也不行?”另一外不知名的长老也站出来发言道。 云海楼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清微派的内部矛盾比他想象中要多很多啊! 不过这位刘长老如此诽谤他,云海楼可不打算就这样无所作为,他从小就在外面流浪,也不懂什么此时该不该他说话的规矩,当即便是插嘴道。 “掌门乃一派之长,他的决定刘长老这样强烈的反对,岂不是太不敬了一些?” 刘长老等人闻言都是一愣,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面对着清微派的几位大佬,非但没有丝毫的战战兢兢,反而敢不卑不亢地插嘴说话。 “你身份不明,焉知你是否对清微派有所图谋?”刘长老睥睨地看着云海楼,冷声道。 “刘长老越俎代庖,司收纳弟子之事,岂不更是有所图谋?” “你!……”刘长老面色陡然一沉,抖了抖眉毛,沉声道:“你倒是生的一副好口齿!” 一众长老微微有些愣神,都是好奇地打量着云海楼,没想到他面对着刘长老这样的强者,不仅敢出言顶撞,还能驳得后者无话可说。 下面的弟子们也都看得楞在那里,对他们来说,何曾见到这些长老们吵得如此厉害过,更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师叔竟然胆子这么大。 简中阳在心底对云海楼也是暗自赞赏,面上却装作十分生气地说道:“你看看你们成何体统,凭白让门下弟子们看笑话,此事日后再议,今日暂且让云海楼归于云师兄门下!” 刘长老也不说什么,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把目光看向对面的云中仙,云中仙也若有所指地冲他淡然一笑,两人目光相会片刻,仍旧是沉默。 简中阳微微眯了眯眼,对着云海楼朗声道:“三清在上,天地为证,今日你入我清微派,为我清微派第二十三代弟子,今后定当不负我清微声望,处处以师门为傲!” “弟子谨记掌门教诲!”云海楼躬身拱手,有些激动地说道“好!掌礼弟子,上七星冠!”简中阳闻言对着台下朗声说道“哗!” 话音刚落,底下便是一片哗然,果然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云海楼虽然是新入门的弟子,本应佩戴二仪冠,然而毕竟云中仙辈分极高,云海楼这一入门便戴上了只有精英弟子才能配戴的七星冠。 简中阳扫视了一眼喧嚣的广场,瞬间便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看来清微派虽然矛盾重重,但简中阳作为掌门,威慑力倒还是不小!云海楼如是想到。 接着便有一弟子端着一张铺着红布的银盘,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顶七星冠,缓步送到云海楼的侧面。 下面的弟子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看着那顶七星冠,在清微派,只有突破三易境界,差一步踏入七魄境界的弟子才有资格戴上七星冠。 云中仙随即起身,走到云海楼身前,沉声道:“跪下,接冠!” 云海楼领命跪下,双手高举,云中仙捧着七星冠放到云海楼的手上,说道:“你尚未行冠礼,这七星冠暂时不能佩戴。为三宝上过香后,你就是我清微派弟子了!起来吧!” 这时那掌礼弟子又奉上三柱点着的竹立香交给云海楼,在云中仙的指引下,云海楼对着北面的天柱峰拜了三拜,随即缓步走到那大香炉的面前,郑重地将香插了进去。 云海楼看着香炉内密密麻麻的竹立香,心中泛起一阵激动的情怀,他如今也成了这名门大派的弟子,即将面临一个他从未接触的世界。 第五章 王氏君可 而这个世界则是强者为尊的修炼世界!一个充满了争斗与是非的世界! 云中仙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他看到了报仇的希望,也看到找寻自己过去的希望! 十天后的灵应峰下,五龙观内,一颗粗壮的大树下。 茂密的枝桠将投射下来的阳光,裁减得如同丝线一般,在树下留下缕缕光痕,清风拂过,衣袂飘动,一位身材消瘦,面相坚毅的少年,正端坐在树下。 少年盘膝而坐,两腿交叉,双手掐诀,眼睛微微闭着,舌头顶着上颚,随着鼻息的节奏逐渐放缓,一种若有若无的律动,伴着呼吸声与时不时飘动的清风相互和应,让人觉得一阵清爽。 云海楼的身体周围浮现一阵时隐时现的流光,按着这吐纳呼吸的节奏,在他身上一隐一现。 这时,云海楼喉头一沉,咽下什么东西,那流光便一下淡了许多,紧接着云海楼又是数次吞咽,那流光便已完全看不清楚了。 “肾是先天之本!与生俱来,继承了父母的元精,在液为唾,在体为骨,藏血纳气!”云海楼回忆着云中仙讲述的内容。 人有三宝,精、气、神! 修炼的过程便是壮大炼化这三宝的过程! 人体从父母那里继承先天元精,这先天元精便储存在藏象中的肾里! 肾在体为骨,藏血纳气,精能生髓,髓可滋养骨骼,这先天元精越是充足,人的骨骼就越是坚固有力! 精又能化血,肾主纳气,气血推动全身活动,这先天元精越是充足,气血越是充盈,人的身体越是不会疲惫! 也就是说,这来自父母的先天元精越是充足,人体的气血皮肉,筋骨脏腑就越好,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赋! 然而天赋再高的人,先天元精也是有限的,只有依赖后天之精不断滋养,在体内会化生为元气,也称真气,它通过经络运行与人体全身,滋养皮肉筋骨和五脏六腑,最后归于任脉关元穴丹田处。 这也就是修炼的第一步,古时道士称为炼精化气。现在被世人称之为三易境界,因为这一步将通过易骨、易筋、易髓三步去实现,炼化的元气可以滋养身体,身体越是强健,炼化的元气也就越多。 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 方才云海楼身边那时隐时现的流光,便是充盈在这太和山上的自然灵气,炼精化气时,若是身处洞天福地,这化生的元气,还要多上不少,便是那灵气入肺之后,肾纳气为精所化。 这就是名门大派的优势之一,有数的洞天福地大多已经被这些门派世家分的差不多了,那些剩下的洞天福地远远不能与门派世家相比。 如那十大洞天之首,第一洞天王屋山,如今归伍柳世家所有,有谁能比? “呼~” 云海楼呼出一口浊气,心满意得地笑了笑,他此时已经能感受到身体内不停流转的元气,他的身体也在不经意间逐渐强壮。 师父说的对,这元气乃元精化生,对身体的滋养很是明显,我从前食不果腹,自然是骨瘦如柴,就算现在顿顿有肉有菜,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快,我这修炼不到十天,这身上的肉都长了不少,也结实了许多,个子也长了不少。 之前的云海楼那般瘦骨嶙峋,算上这修炼的十天,不到一个月,这时的身材已勉强能说是消瘦,不得不说是修炼的功劳。 毕竟所谓的后天之精除了天地灵气,便是日常进食后消化的水谷精微,初时修炼之人往往胃口较大,就是这个原因。 而且三易境界那第一步便是易骨,在元气的催动下,每次练功时利用元气的滋养和振荡,会逐步提高骨骼的弹性、硬度和韧性,达到构筑基础、强壮身体的作用,使身体坚如铁石、威严如山。 修炼了一会儿之后,云海楼起身抖了抖衣服,对于修炼的事情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去请教一下云中仙。 而此时的云中仙正在隐仙岩静修。 走出五龙观后,一眼便看到那清溪流泉,潺潺而过,云海楼原本柔和的目光蓦地一凝,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三法司,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的!”云海楼暗自想道一阵清风袭来,云海楼摇了摇脑袋,目光再次变得柔和起来,仇恨与怒火并不是要时时发泄出来的,那只是懦弱的体现,若非看到溪涧想起初到清微派的时候,他也不会突然变得冷峻。 冷冽这样的气质只有面对敌人的时候才应该出现! “嗤!” 一道破空声陡然响起,云海楼寻声望去,只见溪水对面道道剑影翻滚旋转,却是有一十五六岁、身穿藏青色短褐的清微弟子,在此练剑。 这人施展的剑法圆转不滞,中正平和,虽有几招尚为练到极致,但也算是略有小成,对云海楼来说,更是高手一般了。 “这清微派随处看见的弟子竟都有这样的身手,看来那三法司也不会弱到那里去,我得加倍努力才行!”云海楼看着练剑那人,暗自激励着自己。 若想报仇,好逸恶劳是不行的,必须得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云海楼十三岁方才习武,虽然不算太晚,但比起那些门派世家的弟子,却是晚了太多,若是不加倍努力,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更别提什么报仇雪恨了。 “这位师兄,你是哪一脉的弟子?”看了片刻,那人方才收招站立,云海楼随即朗声问道“云师叔,你叫我师兄,我可不敢当!”那人闻言一愣,往对面一看,便笑着应道:“我叫王君可,乃是玉虚宫一脉的弟子!” 云海楼那天独自一人参加三宝祭礼大典,自然不少弟子都认得他。 玉虚宫……云海楼闻言微微一愣,想起那天入门时发生的事情,云中仙后来告诉过他一些关于玉虚宫的事。 玉虚宫是清微六脉中弟子最多的一脉,地处太极湖边,占地辽阔,号称有七十二院,建筑甚多,有着宗派皇宫的称号! “竟然是玉虚宫的弟子!”云海楼低声道,这清微派原来只有五脉,晋元帝时期为了扩充朝廷在宗派界的势力,与清微派达成协议,共建玉虚宫。 北修皇宫,南修玉虚! 那段时间是双方关系密切的时候,但是后来双方关系逐渐恶化,清微派便越来越不能忍受玉虚宫的存在。 双方曾经爆发过无数次冲突,可是却不敢轻易大动干戈。 玉虚宫相当于是另一个门派,只不过在太和山上,并且属于清微六脉之一,也参与清微事物,对外人来说玉虚宫是清微六脉之一,但事实上却没有人这么认为。 大家也都清楚,玉虚宫与清微派迟早有一天要证明谁才是太和山的主人。 而三宝大典时那阻止云海楼拜入云中仙门下的刘长老正是玉虚宫的支脉长老! 第六章 三魂七魄 云海楼狐疑地看着王君可,问道:“你来灵应峰有何事?” 虽然云海楼刚刚加入清微派不久,但也知道这玉虚宫实际上就是朝廷插在清微派的一根刺,双方暗地里也爆发数次冲突,只不过一直未曾大动干戈,久而久之,玉虚宫逐渐壮大,清微派也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师叔莫要对我如此戒备,终归来讲,我虽是玉虚宫门下,但习得也是清微仙谱,尊的也是黄师为祖师爷,总归是同门!”王君可看到云海楼戒备的眼神,微微笑道云海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要转身离开,便听见王君可远远地喊道“云师叔,云中仙师叔祖可是晋中八仙之一,师叔可要好好修行,七月流火时的试炼可莫要弱了师叔祖的名头!” 云海楼皱了皱眉,不知道王君可给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想搭理他,只是一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年末的试炼是么?我会让师父感到骄傲的!” 云海楼低声嘀咕着,朝隐仙岩走去。 自古以来,各门各派内部都有着各自的试炼方式,去检验门下弟子这一年的修炼成果,毕竟门下弟子成千上万,良莠不齐,若是想受到门派的重视和培养,在试炼上得到好的名次便是最为直接的手段。 因此,试炼便成为了一年当中,各派弟子中竞争最激烈的一场活动! 在清微派,每年七月流火,天气转凉之时,就是试炼的开始! 云海楼入门即是第二十三代弟子,凭白比其他弟子高出一两倍,自然是没有多少人看得惯他,试炼之时让他出丑恐怕都是轻的。 想要趁机下手教训自己的,怕也不是没有! 云海楼暗自想到,但他并不惧怕,这些受的苦多了,不也没有让他害怕过吗? 更何况,试炼时我也不会是你们想象中的软柿子,捏我得付出代价! 这样一路想着事,不觉中穿过一片怪石错落的溪涧,那幽幽树荫下有一块大石,云中仙此刻正端坐在大石上,双目微闭,隐隐可见云雾寥寥,霞光冉冉。 云海楼看得一呆,暗自惊诧师父的境界据说在门派里是最强一人,平日云淡风轻,不见半点火气,但这修炼时的异象,也绝非一般人能有的。 “今日进境如何?”云海楼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生怕扰了云中仙的静修,却听见云中仙闭着眼睛,开口问道“徒儿已经熟练掌握后天元精炼化的方法,只是元气量还很浅薄!”云海楼闻言恭恭谨谨地回答道“嗯!”云中仙缓缓睁开双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单手一扬,一本线装书端端正正地落在云海楼的身前“你入门之前从未接触过修炼之事,这本《清微仙谱》除了记载本门修炼所要注意的所有事项,还有不少江湖轶闻,你可以了解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现在可以问我,其他的事就自己回去!” 云海楼偏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问道:“师父,这修炼的境界是怎么划分的?” “你现在尚处在三易的阶段,等开启三魂七魄的修炼,才算得上踏入修仙的路程,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开启三魂七魄,三魂七魄的境界离你太过遥远,我便给你讲讲三易吧!” 云中仙忽地站起身来,背负而立,沉声道:“初时通过后天元精的转化充盈自身元气,这段过程中元气会相继强化你的骨骼、筋脉和脊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易骨、易筋、易髓三大境界。易骨境界是为了强壮身体、打好基础,达到骨如坚石、威严如山的地步!” “易筋则是为了腾骨膜、长筋脉、抻拨全身的筋膜,使你筋骨灵活,达到动作行云流水、发劲迅猛刚实的地步!” “通过易骨易筋两个境界后,人体从内到外的筋脉、骨膜、气血、脏腑都得到了全方位的修炼和调整,改变了人后天的体质。而易髓便是利用元气滋养脊髓,强化人的意识和反应,此时神意开始与元气和应,意轻则身轻如羽、意重则稳如泰山,不发缓如清风,急发迅如奔雷!” “这便是三易境界,到那时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以及你的反应和动作,都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回去的路上,云海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毫无疑问,他现在才属于刚刚进入易骨的境界,莫说三魂七魄,就连那易筋、易髓都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云海楼的情绪有些沉闷,他可不认为三法司里面会没有七魄强者,这样一来,这大仇却不知何时能报得了! 夜色渐深,一轮皎月悬于天边,太和山显得更加静谧清幽,灵应峰下的弟子居中,云海楼端坐在自己的房间,五心朝天,一种奇特的节奏缓慢地呼吸着,似是进入了修炼的状态之中。 云海楼深知自己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对付三法司,但他自从六年前流浪到贫民窟里,那里的人们便对他如同亲人一样,这个仇自己一定会报的! 所以云海楼修炼的相当刻苦,比之其余弟子,唯有付出更多的汗水和精力,才有机会赶上他们! “七魄的境界才算是登堂入室,我一定要尽快达到!” 云海楼暗自在心里念叨着,不光为了贫民窟的亲人,还为了六年前不堪回首的过去! “轰!” 云海楼想到过去的事,这一走神,气血上涌,脑袋里犹如平地生雷一般,猛然一炸,刺痛难忍,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睡梦中,云海楼隐隐看到,青石地板上四处溅射着温热的鲜血,假山花木旁倒下了一具具的尸体,雕栏画栋中闪烁着无数噬人火光,斗拱飞檐下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未央街上那座原本威严肃穆的府邸,此刻却化作了人间炼狱,一名名黑甲士兵提着站满血迹的单刀,快步在阁楼院落里来回穿行着。 他们面无表情地搜遍每一个角落,找寻着这里可能遗留的活口,每有漏网之鱼出现,便是凌厉地一刀迅速斩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带半点犹豫。 府邸门口的石狮座下,靠着一个衣衫破碎的中年男子,他的小腹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一双暗淡的眼睛里带着深深地恨意,已然是油尽灯枯。 “咔!”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一脚踩在中年男子搭在地上的手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背着火光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黑暗。 中年男子已然连痛苦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将军单脚踩在他的手上,他也哼不出来半点声音。 “你我虽是官场中人,但更是一个修炼的武者,有些事还是拳头来得有用!”将军略带讥讽地笑道:“任大人,安心去吧!” 将军言罢,双手高举,一剑插向中年男子的胸膛。 “啊!” 第七章 神秘黑影 一声低沉的喊叫从云海楼的房间传出,云海楼靠在墙边,面色惊恐,额头上已渗出无数细汗。 云海楼若有所思地看着窗边,那一轮皎月依旧悬在天上,银辉尽洒。 “还是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如今好好修炼,提升实力才是正道!”云海楼暗自皱了皱眉,转身又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做了那样的梦,现在他是再难睡着的了,还不如接着机会好好修炼一下! 再次摆出熟练的姿势,想着修炼的法门,后天元精又开始在体内转化成丝丝元气,每一次转化后都会绕全身一圈,将那肌肉骨骼滋养一番之后,归于关元穴丹田处。 练着练着,云海楼的脑中便再无半点杂念,彻底沉浸在修炼的状态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海楼恍惚间放佛看见前方,一片雾霭深沉,森然孤寂的环境里蓦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鹤唳之声“咻!” 那片雾霭陡然稀薄起来,一道道黑影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从眼前闪过,而后便又再次出现,如此往复循环,云海楼看得头晕脑胀,不由得闭上双眼。 可就算是闭上眼睛,那无数黑影仿佛在脑海里浮现一样,依旧挥之不去,云海楼感到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晕眩。 他不断地念着云中仙教授的去除杂念的口诀,想要将这些东西从脑海里甩出去,然而这些黑影却宛如跗骨之蛆一样,不管云海楼做什么,都一直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人打开,刺眼的阳光猛地射进云海楼的房间,而此时的他却保持着修炼的姿势,端坐在床上。 那人看得一愣,取笑道:“师叔真是勤奋,实力可不是多修炼几次就有用的……” 话音未落,那人却猛地瞥见云海楼双眼赤红,如要滴血一般,放佛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森然地盯着他那人被这眼神看得心虚,后面的话也就没说过口,但云海楼毕竟是新入门的弟子,就算辈分高,但作为若是被一个刚刚习武的人给吓跑,未免也太没有面子了。 想到这里,那人壮了壮胆,抻着脖子喊道:“师叔还要打我不成!” “呵!既然师叔要对我动手,那我就是伤了你,云长老也不能说些什么,对吧?” 他早就看云海楼不管,凭什么你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能够得到长老的青睐,而我还只能按部就班地修炼? 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却是身形陡然一动,竟然奔着云海楼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砸向云海楼的面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云海楼在他这一拳下,痛哭流涕的样子了,一个刚刚入门不到十天的弟子,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 “砰!”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云海楼右手微抬,猛然拿住那人的手腕,轻描淡写地就接下了这一拳。 “怎么可能?”那人的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便是脱口而出地说道。 那能字刚落,只见云海楼猛然抬起左手,一拳打向那人的胸口,那人见状大骇,想要闪躲,却不信自己会被一个刚入门的人打到,便抬手去接。 但这一拳的威力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砰!” 一道人影倒着从云海楼的房间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帮正要去上早课的弟子们,见状纷纷侧目,只见那人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双目尽是惊怖之色。 “他要杀我!啊!……他要杀我!” 凄厉的喊叫在清晨显得格外突出,那些原本看戏的弟子们都听得一惊门派里最忌讳地便是同门相残,哪怕是在江湖上蓄意伤害同门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更别说在门派里! 大家都知道这个房间是新来的那位云师叔的,吃惊的同时也都感到不可思议,一个新入门的居然能够将那人打的双手断裂。 几个与那人平日素来关系较好的弟子,纷纷跑去查看伤势,这时,云海楼却陡然从房间冲出,一拳砸向一名看望伤者的弟子。 那人听得背后风声,惊恐之下回头,却已看见那稍显瘦弱的拳头,砸到他的面前! “呼!” 一道劲风陡然响起,将云海楼的拳头打向一边,随后便见一墨绿色身影唰地一下出现,右手扣住云海楼,左手频点数下,将云海楼的行动封住。 “见过长老!” 众弟子一见此人,纷纷躬身喊道。这正是听到先前那人喊叫后,及时赶来的云中仙。 “这是怎么回事?” 云中仙皱着眉头,看了看受伤的那人,又看着云海楼,沉声问道云海楼却不答话,双眼仍旧赤红着,目光阴冷地看着云中仙,云中仙见状眉头皱的更深。 “他疯了!长老!他疯了!”先前那人一脸惊惧地看着云海楼,哭喊道:“我看早课时间将到,他还没出来,本是一番好心,他竟然对我出手!” “长老,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人拖着嗓子哭喊着。 这人虽然平时胆小怕事,爱投机取巧,也会欺负一些新来的弟子,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况且云海楼现在的状态,也并不是发怒那么简单,看来他所言应该不虚。 云中仙暗自思量着。 可是云海楼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出手,一下手就是这么重,而且就算云海楼是天才,也不会仅仅靠着十天的修炼就能打的一个入门两个月的人双手断裂! “你们几个人先带着他去药师峰治伤,云海楼我先带走,这件事我会给禀告掌门的!” “是!” 先前几个与伤者关系较好的弟子,便扶着受伤那人,朝药师峰而去,那人一边走着仍旧是一边哭喊着“他一定是疯了!长老要为我做主啊!……” 云中仙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随即命人带着云海楼跟他朝天柱峰而去,出了伤害同门的事,是必须要报告给掌门的。 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 天柱峰乃是太和山的主峰,拔空峭立,宛如一柱擎天,远远看去,似乎隐入云雾之中,清微金殿就坐落在天柱峰上,与那日光青霭,交映成辉。 此刻的清微金殿中,云海楼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大殿中央,大殿两边站着不少人,简中阳面色凝重地看着云中仙。 作为一派掌门,他不可能公然包庇触犯门规云海楼,而重伤同门更是犯了大忌,但是这毕竟是云中仙数十年来唯一一个弟子,简中阳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别的人会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当然不会! 刘长老面无表情地对着简中阳说道:“从黄师至今,清微派一直依法治教,不管是谁,也都是依着门规做事,今日云海楼蓄意伤害同门,若不是云长老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必须斩杀!以儆效尤” 刘长老此刻很是高兴,没想到才刚入门十天,云海楼就犯下此等大错,这次一定可以断了云中仙的衣钵! “……”简中阳复杂地看着云海楼,沉声道:“云海楼明显是走火入魔,打伤同门非是本意,这样的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掌门!云海楼若不伏诛,难以服众啊!”一位长老也站出来劝说道简中阳并未答话,云中仙却先说话了,他缓缓地开口,目光丝毫不闪躲地盯着刘长老“尽管云海楼是因为走火入魔,但他伤了同门却是事实!”云中仙深吸一口气,肃容道:“我愿代他受罚,辞去灵应峰长老一职,恳请掌门网开一面,将他幽闭在谪仙崖,让我亲自前往谪仙崖,替他化解魔性!” “这……”简中阳一惊,迟疑道:“师兄当真要如此?” 刘长老等人也不再言语,废掉一个云海楼远不如云中仙退出清微派的权力中心,隐居谪仙崖来得有用! “云海楼毕竟是我救回来的,名字也是我为他取的,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他丧命或者堕入魔道!”云中仙肯定地答道“……”简中阳见云中仙心意已决,只好同意道:“自今日起,云中仙不再是灵应峰长老,与云海楼一同罚往谪仙崖幽禁三年,以观后效!” “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谨遵掌门安排!”刘长老暗自窃喜,没有了云中仙,这清微派他又有何人可惧! 倒在地上的云海楼,双眼依旧赤红,但那眼神中却是复杂无比云中仙走到云海楼面前,一把揽过后者,身形一拔,化作一道流光朝西北掠去。 第八章 禁闭三年 弥漫的云雾缠绕着绵延的山峰,险峻的断崖边时而吹拂过一股股暖风,不知名的鸟雀从林间飞过,时不时在一处山崖边驻足,翘首看着崖边空地上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清风徐徐,衣袂飘动,云海楼的精神有些萎靡,意识清醒后的他,虽然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是从云中仙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此刻云海楼低垂着脑袋,满是愧疚地低声说道:“师父……对不起……” 云中仙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刻丝鹤髦,依旧云淡风轻地立在那里,不论什么时候,云中仙极少有过慌乱、烦躁这样的负面情绪。 云中仙似乎遇到任何事,能极少能影响他的情绪。 听到云海楼的话,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抚着云海楼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为师一直不愿意收徒,那日救你,也只是顺道将你带回清微派。可后来那十天里我发现,你的表现却让我感到惊讶。” “我见过无数遭遇不幸的人,他们都被仇恨冲昏了头,不管面对着谁,都想着关于报仇的事。” “但你的仇恨与悲愤只存在于你独处的时候,对待他人的时候你永远是和煦友善,没人的时候却从未忘记自己所背负的东西!你并没有因为仇恨的原因,而排斥与别人的接触,也没有冲昏你的理智。” “这不是虚伪,而是一种觉悟,仇恨与冷漠所面对的只应该是你的敌人,不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单这一点,你的心性就比同龄人成熟!” 云海楼听得莫名神伤,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在遭逢贫民窟灭门的时候能够表现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可他没有,那是因为他所遭逢的苦难已经太多,麻木不仁也好,心里承受能力强也罢,没有人会愿意经历那么多灾祸。 云中仙见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云海楼想起了贫民窟的事情,缓声道:“遭遇不幸的人生固然有着阴谋与迫害,但人生还有宽容和仁爱,仇恨可以成为动力,却不能是生命的全部,这一点你的所作所为和为师的观点是一样的,为师希望你今后一如既往地记住这一点。” “武艺和修为,只要努力,总会提高,但是心性的磨砺却来之不易,更何况你的天赋也不差,为师才会动了收徒的心思,为师也期待自己唯一的弟子将来会有何等的成就!” “可是师父,我让您失望了……还连累了您!”云海楼听见这话,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出手伤了同门,连累云中仙辞去支脉长老一职,觉得有些无愧对云中仙。 “莫要说这些胡话!”云中仙笑道:“徒弟闯了祸,师父不帮你,那要师父做什么?” “更何况,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你,你是我云中仙的弟子,为师怎么会任由你被外人欺负?” 徒弟闯了祸,师父不帮你,那要师父做什么? 你是我云中仙的弟子,为师怎么会任由你被外人欺负? 云海楼的眼里噙着泪水,他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了。 那种如山岳般厚重的爱护,就像父亲宽广的胸膛一样。 云海楼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他强忍着自己眼中闪烁的泪光没有落下,多年来流浪的生活,让云海楼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泪,感动也好,伤心也罢,他都更信任自己付诸的实际行动。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云中仙忽然问道带着云海楼来到谪仙崖后,云中仙一直忙于云海楼神智的恢复,还没有问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云海楼闻言皱了皱眉,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天夜里,那浮现在他眼前的无数道黑影,可是这一想起来,头脑瞬间变得疼痛起来,双眼隐隐可见红光流转,气息顿时急促起来。 云海楼面色凝重地侧了一下头,费力地想要想起,那些黑影究竟是哪里传来的,渐渐地,云海楼浑身的气血陡然开始沸腾起来,身上飘出一团团的气蕴,面色通红,双目赤红,眉头拧成川字,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云中仙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出手抵住云海楼的气海,关元两穴,将自己的真元渗进云海楼的经脉之中,依着之前的法子,将中正平和的道家真元散及他的五脏六腑,以道家真元平和轻柔的特点将云海楼狂暴的气血安抚下来,再循循诱导将那些乱窜的元气引回到关元穴。 “唔……多谢师父!”云海楼闷哼了一声,在云中仙的帮助下,他开始恢复了理智,眼神中的红光开始消散,变得一片清澈通明,方才暴走的气血也已经平息。 “怎么回事?”云中仙收回双手,眉头微微皱起,本以为云海楼走火入魔只是练功时的一次偶然,没想到这么一问,竟让他差点再次走火入魔。 这样看来,他应该不是简单的走火入魔啊!云中仙越发觉得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那些黑影,便觉得头疼欲裂,不觉全身血液沸腾,元气乱窜,渐渐地神智也开始模糊,变得控制不住自己,再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黑影?”云中仙的眉头皱得更深“嗯,昨晚我正在修炼,练到后来,不知不觉中便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片云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正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一声鹤唳之声陡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无数道黑影,轰然出现在我眼前,一遍遍地闪过,一遍遍地出现,我想闭上眼,却又感觉在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鹤唳?……莫非是……不会……真的……”云中仙听到鹤唳之声四个字时,双眸里瞳孔一紧,一丝精芒闪过,随即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师父?”云海楼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没事吧?” “哦,没事!”云中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山峰那边的山洞,对云海楼道:“禁闭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就住在那个山洞里,我会在洞内加持咒印,你再入魔便不会那么容易。” “你先在洞内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云中仙一遍朝着山洞走去,一边说着安排。 云海楼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跟着云中仙走进山洞里,这洞口刚够一人通行,但里面的空间却是很大,四处可见刀砍斧凿的痕迹,应该是某一代的前辈用人力开凿的。 石壁两边挂着烛火,照的洞内也不算是特别黑暗,这山洞足有一百余米长,云海楼两人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山洞中央,这里的空间更加宽敞平坦,比起弟子居的房间都要大上一些。 那地上竟还放着一张床榻、几个蒲团和一张茶几,靠着山壁的地方摆放着一堆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放满了书籍,其余各自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只是这些物件上都站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三年,咱们就得在这里度过了。”云中仙看了看四周道:“谪仙崖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所以这些东西还得收拾下才能用,那边的书架上都是些先贤的著作,你可以看看。” “师父,那我先收拾收拾,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吧!”云海楼踱着步子,绕着山洞中央打量了一圈,随即走到角落处,取了一把扫帚,冲着云中仙扬了扬笑道云中仙微微颔首,随即转身面朝洞外,双手向前虚托,当即便有道道青色光蕴从手掌上溢出,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双手一挥,一片青光拂过,中正平和的道家真元铺满了整个山洞,让人不觉感到心平气和了许多,有助于沉心静气,云海楼略微感受了一下,便觉得自己犹如春风拂面,心里变得清宁了许多。 道家正统心法练就的元气最是中正平和,长于安抚心神! “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要离开此地!”云中仙交代道“嗯!徒儿知道!” 云中仙随即身形拔地而起,再次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天际。 第九章 有鹤孤唳 云海楼抹了抹袖子,哂笑道:“这就是我这三年的家吗?” 云海楼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在这些年的流浪生活中,山洞都算是高档居所了,他一边清扫着洞内的灰尘碎石,一遍重新整理着洞内的东西。 云海楼在这边收拾着新家,忙碌地不亦乐乎时,云中仙却御着疾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一路疾驰着来到了扬州的天姥山。 没有别的言语,云中仙与天姥山的主人寒暄几句之后,直接就奔着后山的阁楼而去,只有在这里,可以解决他的这个疑问。 此时的云海楼却有些发愁,光凭打扫是没办法将山洞收拾干净的,毕竟那么多年没有住过人,这灰尘实在是太厚了,云海楼觉得应该出去打水,才能收拾干净。 可是,云中仙临走前,特意交代过不让自己出去啊! 云海楼摸了摸鼻子,云中仙不让自己出去,是怕自己在山洞外走火入魔。 既然师父已经在山洞内留下咒印,我不如再试一次,看看这黑影究竟有什么古怪?云海楼蓦地想到,可转瞬间又觉得这样有些冒险,云中仙此刻又不在,万一入魔该如何是好? 可是这个念头一出,云海楼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黑影立马涌现出来,陡然浮现在云海楼的脑海中,那股熟悉的疼痛感,也紧跟着传了上来。 不好!云海楼已经感觉到了入魔的前兆,但事已至此,不妨好好看个端倪! 云海楼的双眼开始隐隐泛红,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躲避,反而精力集中在那些黑影上,想要看的清楚一点。 洞内流转的道家真元一遍遍地安抚着云海楼沸腾的气血,使得这次他没有被那股狂暴冲击地失去了意识,相反随着他精力地集中,那些黑影便能看得越来越清楚! 那些黑影都有着各种古怪的姿势,云海楼想去分辨每一种黑影,只是一瞬间,便觉得胸闷不已,令人作呕。 这时却有一道黑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云海楼细细看去,只见那道黑影左脚向前弯曲,右脚微蹲,双手交错,掌心朝上,整个身体依着一种极有律动的方式缓慢地转着圆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黑影身上传出。 “咻……咻……” 竟与那日在云雾的鹤唳之声一模一样! 云海楼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他依着那黑影的姿势练了起来,不自觉地跟着垮肩下气,全身放松,开始随着黑影在原地缓慢的转着圆圈,一丝丝鹤唳之声,若有若无地从身体上传出来。 一个个心法文字从黑影身上飘出,灌注到云海楼的脑海中,放佛他很早就会一样,竟是如此熟练! 随着云海楼不断地走着圆圈,一道道不知名暖流从指间渗出,沿着身体的骨骼流遍全身,每一次经过都能让他感觉酥麻的感觉,从骨骼深处传来。 云海楼感到一阵奇痒难耐,忍不住想伸手去挠,然而此刻他的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依旧在原地不断绕着圆圈,随着那阵酥麻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云海楼开始有些麻木,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气氛下,心如止水,不起涟漪。 一圈、两圈、三圈…… 不知道这样转了多少圈,那些暖流所带来的酥麻感,开始逐渐褪去,转而变成一股股精纯的元气,滋养着云海楼的四肢百骸,而后渐渐归于关元穴的丹田中,与云海楼体内的元气融为一体,他的身体也在这一痒一舒的抻拨下,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只是此刻的云海楼却并不知道。 与此同时,远在天姥山一栋阁楼里的云中仙却再也不能淡定,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羊皮纸上所描绘的东西,再无平时那份淡然,低声呢喃道: “鹤唳……” 陡然,云海楼的身躯猛地顿住,片刻后一股澎湃的气息从全身激射而出,震得山洞内碎石四落,掀起一片尘土,云海楼清醒过来后,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情不自禁地挥出一拳。 “砰!” 山洞内如刀砍斧凿的石壁被这一拳打出了裂隙,更多的石屑尘土掉了下来,浇在云海楼的头发上,他却浑然不觉。 我的力量怎么突然提升了这么多?云海楼惊奇地想到,以他初入易骨的境界而言,一拳下去,最多不过两百斤,然而看着眼前快要深入山腹的裂隙,云海楼知道这一拳绝不下于千斤! 云海楼隐隐知道这是那黑影带来的好处,他刚想张嘴说话,气息一泄,关元穴内充斥着的浑厚元气猛然冲出,云海楼情不自禁地昂首长啸“咻!” 一声犹如仙鹤孤唳的声音尖啸而出,绵长不绝,尖锐刺耳,却又隐隐可见气息雄浑,瞬间传遍了整个太和山,引得无数人为此惊奇狐疑。 简中阳放下手中的书籍,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赏善、罚恶长老冲到院内,看着天空上,异口同声地问对方:“刚才是哪位强者路过吗?” 玉虚宫的刘长老则面色凝重,暗道:“莫非除了云中仙,清微派还有我不知道的强者隐居?” 正在众位强者纷纷为之侧目的时候,那声长啸骤然一听,突兀地消失了,就如同它的突兀出现一样,放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云海楼呼出一口浊气,这一声长啸仿佛将他十三年来胸中的闷气都喊了个干净,云海楼深深吸了一口气,竟觉得身躯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鹤圈手!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那些灌注到他脑海里的心法里,也包含了这部神奇功法的名称——鹤圈手! 云海楼清楚地感觉到,丹田处的元气比起之前不止充盈了一倍,远远不是一个初入易骨境界的武者所应该有的! 莫非,我已经到易骨境界的巅峰了? 云海楼惊讶地想到,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易骨的目的本就是强化骨骼、强壮身体,壮大力量,这鹤圈手不仅大幅度提高了自己力量,竟然让元气也充盈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第十章 前辈郭解 天边的云雾弥漫,犹如冰原雪地一样覆盖着清幽俊秀的太和山,清风徐来,吹拂过层林尽染的山林树木,让整个太和山变得万籁俱寂,显得更加出尘卓然。 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起来,黄昏将至的时候往往便能看见大火星朝西方逐渐偏移,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七月流火。 对于清微派来说,七月流火快要结尾的时候,就是门派年末试炼的开始! 清微派上下六脉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有些人入门时惊才艳艳,有些人入门时默默无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一年的年末试炼,正是大家在门派扬名的机会。 毕竟,门派上下那么多弟子,不论是门派高层,还是教授你武艺功法的师父,都是没办法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只有当你在年末试炼上取得的成绩越好,你所能享受的资源也就越多。 而且据说试炼前三的弟子将会得到观摩黄师百字碑的资格! 黄舜申祖师乃是清微派的开山祖师爷,能够在强者林立的三国时代建立清微派,黄舜申的实力可见一斑。他所留下的百字碑便是他修行《清微仙谱》的心得,自然无比珍贵。 所以那些惊才艳艳的弟子们想要得到观摩黄师百字碑的资格,默默无闻的弟子想要改变不被重视的情况,每一个人都在这场门派盛典里为这个各自的目标努力着。 当然,一些私人间的矛盾也往往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解决。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 “……”云海楼远远地眺望着天柱峰上不断传出的呼喝助威之声,原本他还打算在今年的年末试炼上赢得一个好的名次,好让自己不丢了云中仙的面子。 可谁知道,自己因为黑影的事被罚到这里禁闭。 不过,云海楼并不懊恼,若不是这黑影,他也不会学到鹤圈手这等神奇的功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云海楼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这鹤圈手他已经修炼了一个多月,丹田内盘旋着的元气,与他刚刚开始修炼时,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今的云海楼,哪怕和那些入门一年的弟子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其进境之迅速,简直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云海楼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连平时修炼《清微仙谱》时的呼吸吐纳都变得绵长了许多。 云中仙自从上次突然离开之后,对云海楼惊人的修炼速度似乎并不怎么吃惊,反而隐隐有着一股担忧,不过沉浸在鹤圈手带来的喜悦之中的云海楼并未察觉到。 毕竟,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意外收获是很值得兴奋的! “这一次的年末试炼我是参加不了了,不过三年后,我一定要拿到观摩黄师百字碑的资格!” 云海楼暗自下了决心,这十多年的流浪生活让他深深感受到实力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既然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就一定要去努力争取! 忘战者必亡的道理不仅针对国家民族,对个人也是一样! 如今的世界乃是门阀世家,宗派帮会的政治时代,朝廷都不得不依赖于这些拥有强大武力的门阀宗派,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个人实力的提升,也就代表着社会地位的提升。 只有社会地位提高到某个地步,他才有机会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这一个月来云中仙除了教云海楼习武练功,读书写字之外,也会在每天傍晚讲些江湖轶闻给他听,毕竟在天下闯荡,徒有一身武力是不行的。 “……那郭解天生聪慧,修炼时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入门不到三年,便突破到七魄境界,还将所学武学掌握的炉火纯青,到他三十岁那年,更是达到精魄的境界,可以说是那一代弟子中最具天赋的人,如果没出意外,他便是下一代的清微掌门!”云中仙与云海楼面对而坐,开始讲起了清微派四十年前死去的一位天才前辈。 “可是,郭解年轻气盛,恣意放浪,任性而为,行走天下时意气杀人,惹下无数仇家,后来虽然在清微派前代掌门的庇佑下,得以无事,然而经历这样的事以后,郭解不仅没有半点反省之意,反而更加狷狂,每到一地杀一人,成为了一代邪魔歪道!”云中仙颇为惋惜地说道“后来呢?”云海楼好奇道“后来郭解也不回清微派了,他放浪惯了,也没人能管得住他,久而久之,清微派也只能对其听之任之,直到他有一次潜入琅琊王府,击杀了当时的琅琊王赵恒,这下清微派也保不住他了,在朝廷高手的联手围剿下,郭解死在了太和山脚下!” 云海楼有些吃惊,死在自家门派的家门口,难道清微派不管他吗?他又为什么杀害那么多人呢? 云中仙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肃容道:“小楼,你要记住,天下乃是仁义的天下,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众多门阀宗派共同维护着天下的安定和谐,尽管他们干的可能不是仁义正道的事,但是,若是你不能一人抵挡天下大势,就不能公然对抗这个秩序!” 云中仙顿了顿,忽地站起身来,带着惋惜的口吻说道:“郭解为什么杀人,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全天下都认为他在祸乱天下,所以郭解只能死,琅琊王之死只是一个清微派不能出手的借口,清微派是一代代人的传承,不能为了郭解得罪天下人,所以你要明白,自身的实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为人要懂得韬光养晦,你可明白?” 云海楼点了点头道:“徒儿明白了!可是师父,郭解前辈,为什么会杀那么多人呢?” 云中仙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深邃,有些自嘲地说道:“门阀宗派政治下,普通人的权利被压榨了到了极致,天下富贵者多是这些门阀宗派的人,普通人唯一的晋升机会就是加入门阀宗派,可是修炼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超群者固然受到尊敬和崇拜,可是更多的人却依旧在底层徘徊,所以难免会有人受到门阀宗派的压迫,郭解杀的全是这些仗势欺人的人!” 管不平之事,除奸恶之徒!这是何等的任侠风范,却落到被杀师门都不敢干涉的地方,这是何等的不公! 云海楼听得忿忿不平,不仅为这位郭解前辈感到不平,更为这世道感到悲哀,若是连这样的侠士都不能善终,这天下究竟是有多黑暗啊! “可惜为师当年尚未名列晋中八仙,除了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没有能与天下群雄一较高下的本事,于是也和大多人一样选择了沉默……”云中仙摇了摇头,惭愧地说道:“比起我这位郭解师弟,为师至今都不能原谅自己当时的懦弱!” 原来,自己眼里无所不能的师父还有着这等往事啊。 云海楼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劝慰一下云中仙,可他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要让说些什么大道理,还是有些为难的。 云海楼挠了挠头发,硬着头皮道:“师父……我觉得吧,虽然郭解前辈为人仗义值得我尊敬,但是并不代表着师父当时没有出手,就觉得师父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 云中仙闻言哑然,呆了半晌朗声笑道:“你这小子,倒还安慰起我来了,快去把今天的一千下挥剑再练一遍!” “啊?”云海楼哀求道:“一千下诶,能不能少一点啊!” “不能!”云中仙故作严肃地说道:“再多话,再加一千下!” “去!我这就去!”云海楼立马接过话来,马不停蹄地跑到一边,拿起地上的木剑,端端正正地摆好姿势,开始了挥剑一千下。 云中仙看着挥舞着木剑的云海楼,微微颔首,心中不禁想到了郭解入门时的景象。 那时的郭解从入门时,就和其他师兄弟看起来格格不入,小小年纪就刻苦练武修炼,为的不就是做他一直想做的仗义之事吗? “和小楼一样,郭解师弟也是平民出身,自小孤苦伶仃,不然他又怎么会如此急公好义呢,小楼将来若是也成为了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我也得保他周全啊,郭解的事我已经做错过了一次,不能让小楼也步上他的后尘呐!” 云中仙的眼神闪烁着一股坚定的光芒,他默默地看着云海楼,忽然有些悲哀地想到“真是可笑,做好事的人反倒成人人喊打喊杀的人!这世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重现朗朗乾坤?” 第十一章 太清澹浮 清微派倚靠太和山而建,很多地方之间往往都是断崖深涧,奇峰异树,加之云雾长期笼罩太和山,使得整个清微派看起来都是十分的险峻陡峭。 可谓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然而,此刻却有一道极其灵活的墨绿色身影,在这断崖深涧中掠风而行,如云龙飞折,在山崖起跃之间,比之猿猴不知灵活了多少,那身影落到一株松树上,轻轻一点,却犹如获得了极大的冲力一般,极其迅速地掠向谪仙崖的空地上。 “噗……” 那身影落地时几近无声,只是微微溅起少许尘土,随即在那空地上,脚步来回虚实相错,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这人究竟下一步走向那里,落到何处。 那人身形一停,在原地一顿,后脚猛然发力,似要朝云海楼冲过来云海楼只来得及看见那人脚步一动,眼睛不禁一眨,可这眨眼尚未完,便发现那人竟又回到了原地。 眨眼有多快,云中仙的速度比它更快! 云中仙手上拿着云海楼腰间方才别着的木剑,稳稳地立在原地,如渊渟岳峙,仿佛从未移动过半步。 晋中八仙之中以轻功身法著称的云中仙果然名不虚传! 云海楼吃惊到无以复加,云中仙被叫做云中仙,果然施展起轻功来,犹如云中仙人一般飘渺难寻。 刚刚云中仙冲到他身边拿走他的木剑,再回到原地,这一瞬间的事,他竟然连眨眼都做不到。 这速度,当真恐怖! “这套轻功身法是我以清微轻功为基础,自创的太清澹浮游!”云中仙自豪地说道:“练到极致,就算围着那人转了一个圈,在他眼里,你仍旧是在原地,若是配合身体的真元,咫尺天涯也能做到!” 云海楼连忙喊道:“师父,教我!” 有了这等鬼魅飘逸的轻功身法,就算日后与人争战不敌,也能够凭借速度,甩掉敌人。 这样来去无踪的东西,当然要学! 云中仙淡然笑道:“你急什么,我既然施展给你看,自然是要教你的,不过你切莫以为学了太清澹浮游,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云海楼只当他是在告诫自己日后不要因为学了太清澹浮游而轻敌,于是笑道:“师父说笑了,这样极致的速度,就算不敌,也是能够脱身的!” “错!”云中仙肃容道:“大错特错!轻功身法灵活鬼魅固然是一大利器,但却只能在与你势均力敌的敌人争斗时,起到决胜的作用,但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拳打来,不管你身法如何诡异,速度如何迅疾,都难逃一拳之威,如那冀州神拳太保鲁岩,当初一双铁拳,不知打败多少身法轻灵之人,其一拳之威,声势骇人,在他的拳势气机锁定之下,只要你敢利用轻功逃跑,定会被一拳砸死!” 说到这里,云中仙右手一扬,一道微不可见的元气化作刀刃,斩向天空,当即便将弥漫的云雾划开了一个缺口! 然而,还没有结束! 在云中仙扬出气刃的时候,他身形一纵,朝着气刃的方向冲去,竟后发先至,右手衣袖一罩,在气刃完全破开云雾之前将其抹掉。 “除非你的轻功到了我这样的境界!” 云海楼恍然大悟,轻功固然重要,但是只是实力的辅助,除非真正到了云中仙这样的境界,才能倚靠轻功打败敌人!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不会再有刚才的想法了,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练元气,提升境界。”云海楼看了云中仙露的这一手,已经心服口服了。 “嗯,孺子可教也!”云中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太清澹浮游的精髓在于变化无端,动静无始这八个字,所以口诀也是相当复杂,你先背熟了口诀,今后我会每天陪你练习的。” 变化无端,动静无始! 此后的日子里,云海楼除了每日固定的修行鹤圈手和吐纳练气、打磨筋骨之外,便跟着云中仙一边练习着剑道基础,一边依着云中仙的法子,学习着太清澹浮游。 第一天,云海楼踩在云中仙画在地上的五色八门上,依着口诀,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时而前进半步再向后撤回,时而后退数步,却一个跳跃到另一个地方…… 第二天,云海楼依旧踩在那些东西上,虽然仍是一步一步地练习着,却被云中仙催促着越来越快,云海楼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却常常因为自己的左脚却被右脚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爬起来,接着又摔倒…… 第三天,该摔的跤一如既往地摔着,尽管云海楼摔得浑身是土,却随着他摔遍了每一个地方,反倒是将步法记得更加清楚,毕竟谁也不想原地摔上两次,是不?可是太清澹浮游的变化实在太多。 “扑通!” 云海楼还是在刚才摔过一次的地方再次倒下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云海楼每天傍晚都重复着摔倒、跌下,站起来又摔倒的过程,不过他每天的进步却是值得庆喜的,因为他已经摔得习惯了,甚至怎么倒下去没那么疼,都掌握很是纯熟了…… 一直到了第十三天,云海楼终于继第一天以后,经历了一次全程没有摔倒的练习,他看着身后被自己踏的乱七八糟的空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算是有些进步了!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第十四天,云中仙开始在一旁用元气推动着云海楼前进,让他以一种越来越快的的速度,在空地来回踏着诡异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可是速度一旦再次加快,之前司空见惯的摔倒戏码再次上演。 于是,云海楼开始了从步步摔倒到不再摔倒,紧接着加快速度,又开始摔倒,好不容易不再摔倒,速度却又再次加快的恐怖之旅。 春来秋去,时光芿苒,转眼间便已过去了两年时间,在鹤圈手的帮助下,加之云海楼每日勤奋地修炼,已经在一年前突破到了易筋境界,开始了抻拨筋膜的练习。他的身躯再无之前的消瘦羸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每日练功,风吹雨打铸就的精悍之躯,披肩长发下是一副清秀的面孔,深邃的双眼里满是笑意融融,如清风拂面,倒是看上阳光和煦了许多。 云中仙两年如一日地悉心教导着云海楼,教他修炼,教他读书,教他为人处事,教他言谈举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云中仙当真是如同教导亲生儿子一样在教导着云海楼,将一个流落贫民窟,在生死边缘的徘徊的云海楼抚养成人。 这一年云海楼才十五岁! 旭日初升,遥远的天际还带着朝霞的金光,连那长期笼罩太和山的云雾,也都披上一层霞光,显得静谧而又肃穆。 谪仙崖上那片熟悉的空地上,云海楼白色的身影在一堆木桩中,来回的穿行着,每一步都快若疾风,每一步都让人猜不准下一步的位置,云海楼一边躲避着这些涂了黑炭的木桩,一边双手连连挥舞,在那木桩上摘取着什么。 云中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眼光中满是欣慰之色,过了一会儿,云海楼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色曲裾袍,从那堆木桩中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堆昆虫,笑吟吟地看着云中仙。 “不及格!”云中仙淡然地说道:“小腿上有灰尘,证明你落地的力度控制不够,昆虫全都捏死了,证明你手上的力道还控制的不准!还有,衣袂上沾了黑炭!” “嘿嘿!”云海楼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他知道云中仙一直都是这么严厉。 “不过,可以勉强说是练成了,今后还得多加练习!”云中仙见唬不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朝为师出拳吧,你突破到易筋境界已有一年了,为师还要看看你的元气练得怎么样了。” 云海楼当即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聚集全身的元气灌输到右臂上,随即后脚猛然一踏,云海楼随之冲出,包裹着元气的一拳,迅猛刚烈地打向云中仙。 “砰!” 一声闷响传出,云中仙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拳,右手手腕一转,忽地扣住云海楼的脉门,将自己的元气渗透进去。 丹田内的元气竟然已经浑厚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小楼离最后一步的易髓也不远了!只是这筋膜骨骼强韧的有些过分,手上的力道恐怕将至万斤了吧! 莫非是因为那个东西? 云中仙暗自想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也不敢完全确认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何况以云海楼现在的实力,知道真相对他没有好处。 云中仙和云海楼自从两年前被判处在谪仙崖禁闭后,一日三餐皆有专人送上谪仙崖,原本简中阳安排的是一名展旗峰的弟子负责送饭,后来那位弟子不知为何染上怪病,便换成了另一个人。 谪仙崖四面山体断层,壁立千仞,孤悬在太和山中,唯有一座铁索桥与外界相连,按照门规,送饭的弟子每日只需将饭送到桥头,等禁闭之人自己出来拿,旁人是绝对不能进入谪仙崖的。 这一天正午,云海楼早早地就在铁索桥上等着送饭弟子的到来,不消片刻,远远地便看见有一人穿过蜿蜒的山路,出现在云海楼的视线中。 云海楼眼睛一亮,此人一袭月白色直裾半臂衫,腰间别着一柄精巧秀丽的细剑,左手提着竹编的提篮,行走间不急不缓,显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君可!” 那人方一走到桥头,云海楼便喊出了他的名字,此人正是当年在溪边练剑的玉虚宫弟子王君可,与云海楼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这两年都是王君可一直在为他们送饭,这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倒还熟络了起来,虽谈不上太深的交情,但在清微派内,王君可恐怕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看你神采奕然的样子,想必今天练功颇有所成吧!”王君可如今也有十八岁了,比起两年前显得稳重了许多,只是身体却偏瘦一点,不如云海楼精壮。 “那是当然!”云海楼扬了扬下巴,颇为自得地说道,随即眼光便放到王君可手上的提篮,一边接过来,一边夸张地装作垂涎三尺的表情,感慨道:“今天的分量好足啊!” 王君可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道:“这不是你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嘛!我特意求膳房多来了点。” “谢啦!哈哈!对我这么好哈!”云海楼冲着王君可眨了眨眼,惹得后者又是一阵无语。 偏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佻声音从旁边的山路上传来。 “哟!这不是打伤同门的云师叔吗?还没卷铺盖滚呢?” (ps:谢谢诸位书友的支持,今晚加更一章,以后还请各位继续支持连山) 第十二章 首战霍通 “哟!这不是打伤同门的云师叔吗?还没卷铺盖滚呢?” 云海楼眉头一皱,偏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三个清微弟子,领头那人双手环抱,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哟!还瞪我?”那人见云海楼的眼神望向这边,更是扬了扬下巴,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挑衅道:“云师叔……!又想对同门出手吗?” 他故意在师叔两个字上拖了长音,言语中的不屑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君可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可仍是温声说道:“霍师兄未免太出言不逊了一点!” 被叫做霍师兄那人则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王君可,不屑地说道:“玉虚宫的人少管闲事!帮着邪魔外道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趁早滚蛋!否则,今天你也得松松筋骨!”霍师兄目露凶光地威胁道。 他一点也不害怕和王君可动起手来,王君可虽然天赋较高,可也不过是易髓境界的武者而已,他自己也是易髓境界的武者,论起境界稳固,他先于王君可入门三年,迈入易髓已有多时,对付王君可不成问题,更何况他这边有三个人。 那俩人也都是迈入易筋境界多时的武者,他有着充足的底气! 至于云海楼完全不足为惧,他入门刚刚两年,根基不稳,又出了禁闭这档子事,根本享受不到门派里的资源,就算是再怎么天赋异禀,进境迅速,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云海楼两年前刚一入门,就贵为云中仙的亲传弟子,霍师兄等人眼红嫉妒得很,早就看他不管,一直想借机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竟然意欲杀害同门,被关了禁闭。 正好今天巡山碰见了云师叔嘛,可得好好问候问候啊!霍师兄心底暗笑。 他资质平平,入门十余年才突破到易髓境界,此生迈入七魄境界的希望十分渺茫,而且实力在易髓境界里也根本提不上台面,否则早已通过试炼成为精英弟子了。 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十多年,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清微弟子,凭什么这个人一进门就是云中仙的亲传弟子,活该你被关禁闭,把你逐出师门才对!霍师兄恶毒地想到像霍师兄这样的人,在各大门阀宗派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怀着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憧憬加入门阀宗派,付出无数努力和精力,经历种种困难之后,却发现他们只能成为门派里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长期的辛苦修炼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收获,这样的落差往往使得他们的思想变得扭曲起来。 对云海楼这样并没有多大实力,就得到门中长辈青睐的人,自然是嫉妒不已,恨得牙痒痒。 所以,云海楼走火入魔,险杀同门的事传遍太和山后,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们,没有什么比看到云海楼这样的人吃瘪更令人爽快了。 当然,他们针对的并不是云海楼而已,而是那些活跃在门派里,收到门派重视、长辈青睐的优秀弟子们,只不过他能惹得起的人只有云海楼! 因为云海楼习武的时间最短,又有入魔的案底在身,他不怕自己找不到动手的理由,更不怕自己打不过云海楼。 “你……”王君可脸色更加难看,语气生硬地道:“云师叔当初是走火入魔,非乃本意,个中缘由各脉长老早已告知门下弟子,不是你说的什么邪魔外道!” 霍师兄却不答话,斜睨着看了他一眼,云海楼在一旁看得心里冷笑不已,这么多年的流浪生活,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不论在自己身上,还是在别人身上。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靠一张嘴去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才有说话的资格。 “那么霍师兄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云海楼尽量放缓语气地说道“呵?真给自己脸了啊!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不过正好碰到一个邪魔外道,想教育教育他!”霍师兄冷笑着说道“就是,就凭你,霍师兄才不会专门来找你这个邪魔外道!”旁边跟着的两人也跟着附和道“那霍师兄想怎么教育我?”云海楼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他倒要看看这霍师兄想做什么。 王君可也放弃了争执的打算,右手微微后移,随时准备着动手。 “这简单!”霍师兄见到云海楼的表情,心底冷意更甚,只有云海楼被自己侮辱挑衅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他才会高兴,所以他决定加一把火。 “我既然教育你,就是你的老师,先按师礼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师兄我再教你做人的道理!”霍师兄一脸讥讽,毫不客气地说道自古以来,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而对于这些不拘于世俗的武者来说,更只跪天地、只跪父母恩师而已,霍师兄这般言语,连王君可都忍不住了。 “霍通!你不要欺人太甚!”王君可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完全阴沉,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哼!”云海楼也冷哼一声,反问道:“那若是我现在教育了你,是不是你也得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嗬!”霍通故作夸张地惊讶道:“你还敢顶嘴了?是不是找打?” 说完霍通故意偏了偏脑袋,问他身后两人:“听见了吗?他还想教育我!是不是找打?” “没错,这小子就是找打!”其中一人连忙附和道“一定是被霍师兄气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另一人也笃定道云海楼自信地地看着霍通,不屑道:“我是不是找打,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试试便知!” 这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莫非是在等云中仙来救他? 霍通皱了皱眉,云海楼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反倒是让他有些顾忌,霍通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云中仙。 可是,云中仙当初保下云海楼就已经颇受非议,想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出手,只要云中仙不动手,自己在他赶到之前,也能好好教训云海楼一顿! 不过还得提放一下这小子,是否学到了云中仙的武学,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想到这儿,霍通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不怀好意地说道:“那我就来试试!” 言罢,霍通右腿后撤半步,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他虽然在资质平平,却也练武多年,毕竟是易髓境界的武者,一旦认真起来,也是相当有威慑力的。 王君可站到云海楼的身前,右手抽出腰间的细剑,恒剑身前,沉声道:“他由我来挡着,你跑回谪仙崖,他不敢追进来!” 在王君可看来,霍通乃是迈入易髓期多年的武者,云海楼不久前才突破到易筋境界,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只有同为易髓境界的自己,才能与之一战。 云海楼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君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让我先试试!” 云海楼自小流浪,除了贫民窟那些逝去的生命之外,他没有朋友,如今王君可愿意站出来帮他挡住霍都,他自然是很感激的。 然而,云海楼一心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如何,虽然明知道自己和霍通的境界相差太多,但鹤圈手所滋养出的强壮骨骼和古怪筋膜,未必不能一战。 王君可惊异地看着云海楼,当看到云海楼眼神中的坚定和跃跃欲试,选择了退到旁边。 这是对他的挑衅,由他去打败霍通自然是最好,即使不敌,我也能拦住霍通,让他安然逃回谪仙崖。 王君可心中暗自想到,云海楼眼神中的坚定,也让他不由得想到,说不定这小子真的能打败他呢! 云海楼催动丹田内的元气,开始在腿部经脉中运行开来,易髓境界的武者,神意开始与元气和应,霍通的身体反应与动作速度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要击败他,只能靠出其不意! 只用太清澹浮游的惊人速度迅速靠近,打出自己浑身力气的一拳,才能奏效! 更何况云海楼从云中仙的口中隐隐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完全超过了正常三易境界的武者,凭借太清澹浮游的玄奇,就是速度也不逊于易髓境界的霍通。 “砰!” 霍通的后腿猛然发力,如出膛炮弹一样,从原地朝着云海楼冲过来,云海楼也不甘示弱,以着略逊于他的速度正面冲了过去。 霍通见状暗自好笑,面对一个境界高于自己的武者,竟然选择硬碰硬地正面冲过来,自己的担心完全多虑了啊!还以为在谪仙崖这两年,这小子说不定学会了云中仙什么了不得的武学,没想到竟是坐井观天了两年。 想到这里,霍通再无提防之心,将元气汇集到双拳上,毫无保留地打向云海楼。 可坐进观天的真的是云海楼吗?霍通很快就为自己的想法付出了代价,只见云海楼眼见着要和霍通冲到一起的时候,身形陡然加速,以一种极其诡异地速度,划过一道弧线,擦着霍通的拳风绕到了背后,一拳轰在他的背后! 近乎万斤的力量脱手而出,如同巨石掉落一样砸到了霍通的后背上! “嘣!” 一声闷响传出,霍通被这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溅起厚厚的尘土,云海楼摸了摸脸蛋,他的脸上被霍通的拳风刮得有些生疼,云海楼此刻心中还有些后怕,刚才他怕霍通有所反应,一直到了擦上他的拳风,才全力施展太清澹浮游避开,这才出其不意地全力轰出这一拳。 霍通踉跄地爬起身来,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嘴角流着一丝血迹,半是愤怒半是惊惧地看着云海楼,愤怒的是云海楼这一拳打得他狼狈至极,颜面扫地。 惊惧的是云海楼那恐怖的速度和惊人的力道! “你……你突破易髓境界了?!”霍通震惊地看着云海楼,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可能这么快!……你的反应……你的速度……还有力量为什么……为什么!” 云海楼握了握拳,此刻的他终于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粗浅的认识,尽管他还只是易筋境界,但在鹤圈手的帮助下,他的骨骼比常人坚硬,他的筋膜比常人柔韧,加上太清澹浮游逆天的反应和速度。 哪怕是易髓境界的强者,他也是可以尝试击败的! 第十三章 游侠列传 “你说什么?”天柱峰的清微金殿上,简中阳一身杏黄云纹深衣,端坐在掌门宝座上,看着台阶下的传信弟子,眉头微皱,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掌门,昨日老君峰的弟子霍通挑衅云海楼,两人发生口角后交手,霍通被云海楼一招击败。”那传信弟子恭恭敬敬地答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简中阳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书籍,对着传信弟子摆了摆手“弟子告退!” 待到传信弟子走后,简中阳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神色,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轻声道:“想不到此子的天赋竟是如此之高,不仅两年内突破到了易筋境界,更是以易筋境界的实力击败了霍通!” “云师兄收了一个好徒弟啊!不妨……”简中阳沉吟片刻,对着门外喊道:“传我口谕,十日后门派祭祖大典,特赦云海楼、云中仙二人可以参加祭祖大典!” “是!掌门!” “你这样做,不怕那刘丹阳借题发挥?”一个身着宽松道袍的绝美妇人,从侧厅走了过来,秀眉微蹙地说道“哼!”简中阳一声冷哼,沉声道:“六十年之期将至,云师兄即将离开太和山,刘丹阳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必须早作安排!” 简中阳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冷冽,望着金殿外一字一句地说道:“刘丹阳,我清微的基业岂是你可以图谋的?” 云海楼被特赦可以参加祭祖大典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当初他入魔重伤同门,还差点将其杀害的事早已传遍了清微派,如今这三年之期未到,云海楼却可以离开谪仙崖,参加祭祖大典,对于大多数弟子而言,掌门的决定还是让他们感到不满。 云海楼的存在是让他们相当抵触并且感到厌恶惊惧的。 可是云海楼却不知道,他在清微弟子中心目的地位已经变得如此可憎,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在十天后,离开谪仙崖,参加祭祖大典了。 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两年如一日的关在孤寂的谪仙崖,本身就是一件煎熬的事,哪怕他经历了诸多苦难,他的内心也是渴望交到朋友,与人和睦相处的。 云中仙并没有提醒他这一点,只有当云海楼自己经历了常人的冷眼相待,才会明白如何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才会有利于他的成长。 清风徐来,暖阳高照,初春时节的太和山,四处都洋溢着浓郁的生机,云海楼站在山洞内的书架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书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在谪仙崖的两年年间,除了云中仙和王君可,陪伴云海楼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的便是这一本本的先贤著作了。 这些古朴的线装书以及一些更为古老的竹简,让云海楼的思绪飘到十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他的家里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书籍。 十年前,云海楼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当时他才刚刚五岁,一个尚在父母膝下撒娇受宠的孩子,从那晚开始,他便过上了颠沛流离、流浪天涯的生活。 那夜的火光,那夜的兵甲,每每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过去那几年,他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连下一顿都不知道上哪里乞讨,一直到了十岁那年流落到贫民窟,他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下。 可贫民窟里终究是一堆贫民,他们连地主的佃户都不如,生活依旧困难,云海楼也没有资格去想着报仇的。 所以,这些年来,为着生存努力的云海楼根本不敢去想那件事,那样只会徒增满腔怒火而已。 他明白,首先他要活下去! 这件事他选择深深地埋在心里,直到现在,他成为了清微派云中仙门下的弟子,在鹤圈手的辅助下,拥有了堪比易髓境界的实力,甚至学会了云中仙的成名绝技——太清澹浮游。 只要成功开启三魂七魄的修炼,他也将踏上万人艳羡的修仙之途! 于是,当云海楼看着眼前的书籍,便想起了那个夜晚,他隐隐记得,那个人叫做谢尚,那个魁梧威严的壮汉! “三法司、谢尚……”云海楼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可他也知道,谢尚乃是谢家的子弟,而谢家,却是晋国四大家族之一,掌控北府军,族中前辈王侯将相、实力高绝者不知凡几,可以说是晋国最大的庞然大物之一。 天心八派之首的正一道比之都要差上一筹,更遑论是清微派。 想要报仇,似乎比灭了三法司还要难上数倍! 云海楼甩了甩头发,好让自己不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景象里,他明白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至少他也要在清微派出人头地才行! 他的路还有很远! 云海楼收拾着书架,轻轻地擦拭着书籍上的灰尘,这些书籍不仅有道家经文,其他诸子百家的著作也都收集的有,不少甚至是孤本,拿到俗世中去,不知会掀起多大波澜。 “师父说这些书都是上一位关在谪仙崖的前辈收集的,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是谁,竟有如此雅兴,搜罗了这么多先贤著作,每一本都是经典,比起一些书香门第还要多!” 云海楼这样想着,不觉中碰到一本略显单薄的书籍,比起那些动辄一两寸厚的著作来说,这本书确实是薄了许多。 “史记?游侠列传?”云海楼好奇地看了一眼封面,史记这里也是收集了的,那是千年前大汉一位史官所著,被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可为什么要把游侠列传单独放出来,编纂成书呢?”云海楼有些好奇,要知道在汉末之前,但凡是修行的武者,都会受到朝廷的忌惮,远没有现在这么高的社会地位,史记中的游侠列传也一直被关注较少。 云海楼本来是看过史记,但他却没有选择把这本《游侠列传》放回原位,他隐隐觉得,这本单独成书的《游侠列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云海楼翻开首页,低声读着上面的文字,和原著倒是没有任何区别,正在云海楼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的时候,前序的结尾却让他眼前为之一亮。 在前序的末尾,附了一行清新飘逸的小字,云海楼仔细看去,只见那行小字上写着:“太史公所言,吾辈心声,为仙为侠岂能独为健体长生?扬之以正义,惩之以邪佞!为民伸张,为国护土,为家奉养,为义献身!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为仙为侠岂能独为健体长生?扬之以正义,惩之以邪佞!为民伸张,为国护土,为家奉养,为义献身!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云海楼看的血液沸腾,直觉得胸中一股热气喷涌,忍不住要宣泄而出,修仙绝对不能仅仅只是为了长生,为了强大!世间虽然充满了阴谋与迫害,但正因为还有着秉持正义的人存在,真理才能与之抗衡。 翻到第二页,上面却赫然写着这样一段话。 “某任侠行义一生,却以祸乱天下而死!世道之晦暗,任侠究竟是错是对?可笑,可悲!——郭解绝笔。” 郭解! 云海楼讶然一惊,此人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那位任侠天下,却被诬陷至死的郭解前辈! “前辈也是一时英豪,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却落得这个下场,莫非这世道要活下来,就得同流合污吗?”云海楼觉得有些可悲,他虽然不像郭解那般急公好义,可是也不想遇到不平之事,却选择袖手旁观! 若是那样,修的什么仙,练得什么武! 云海楼再往下看,后面便没有了游侠列传里的内容,取而代之的是郭解所写的日记,那里面记载了郭解每一次的仗义之举,以及所带来的后果。 “永嘉二年三月,淮南青琅馆收大女弟子入门,实则却逼良为娼,余杀其掌门长老,灭青琅馆,遣散弟子,其上属势力秦淮帮诬告余垂涎青琅馆弟子美色!” “永嘉二年七月,齐郡太守强征青壮建设府邸,余杀之,三法司指控余擅杀朝廷命官!” “永嘉四年八月,儒门高徒吕承宗,道貌岸然,横行无忌,余杀之于闹市,儒门五圣府扬言余滥杀无辜!” “永嘉六年四月月,蜀中大水泛滥,西川布政使谢政、益州刺史王宣推诿卸责,不思挽救,余施法引洪水灌谢王府邸,谢王两家因此仇视于我!” “永嘉十一年,诗剑仙苟道臻与狂徒仙余歌笑决战天柱山,不少修士武者意欲前往除掉二人,谋夺二人绝学,余暗中杀死数人阻拦,为天下修士记恨!”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写了密密麻麻足有十几页,郭解每做一件行侠仗义的事后,都会引来门阀宗派的敌对,渐渐地郭解就被扣上了祸乱天下的帽子。 “思余一生,言比诺,行必果,不爱自身性命,必拯救他人困厄,竟落得如此下场,今日留下此书,若是有缘人得以看见,请前往谪仙崖后山,那里埋有郭某生前佩剑寒星,唯愿执此剑者,还天下靖平!” 云海楼无言地放下手上的《游侠列传》,不禁为郭解的遭遇感到不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义的,但却触犯了那些门阀宗派的利益和颜面,最终才落得这个下场。 云海楼捏了捏拳头,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即使你做的是行侠仗义的好事,没有实力,一样会被千夫所指! 实力才是在这个世界才是唯一的凭证! 云海楼依着书中所说,走到谪仙崖的后山,在一堆杂草荆棘中看到了郭解留下的记号,费力地拨开那些荆棘杂草,云海楼便看见那地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硬物。 挖开硬物旁的泥土,一柄朴实无华、暗如泼墨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云海楼拿起剑柄,仔细端详着这把收敛着寒光的寒星剑,不由得想起郭解的遗愿。 唯愿执此剑者,还天下靖平! 第十四章 祭祖大典 清微派源自汉末,经历陈少微、南毕道、黄舜申三代经营,方才正式成立,个中艰苦,如今的弟子却是感受不到了,所以每隔十年的三月三日,清微派都会如期举行祭祖大典,以感谢三位先师赋予弟子们修炼的机会。 初春时节,百草丰茂,太和山上也是一片暖意盎然,青蓝的彩绸搭起来,绕着画壁雕栏围成各式的形状,使得整个太和山看上去格外热闹非凡,一杆杆画着清微竹叶派徽的旗帜飞扬在清微派每个角落。 展旗峰下的太极广场上,那座古朴的香炉依旧矗立在那里,它的面前早已站满了许许多多的清微弟子,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藏青色交领道袍,按着一个个的方队整齐地站在广场上,参加祭祖大典的弟子都是普通弟子,精英弟子会在祭祖大典持续期间负责门派的警戒工作。 在那广场四周还有着掌礼弟子组成的礼乐队,从这一场祭祖大典上边足以看出,门阀宗派的祭祖大典比之皇室祭天祭祖,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这天下是一个习武修仙的天下! 云海楼站在人群中间,他的腰间佩戴着插入剑鞘中的寒星剑,其他人都隐隐和他保持着距离,云海楼平淡地看着眼前宏大的盛典,这次参加祭祖大典,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同门师兄弟们对自己的排斥。 云海楼不是笨蛋,略微一想,就知道是当年入魔那件事所导致的,但他却没有去解释什么,如果解释有用的话,这些人也不会对他避而远之了。 护法们站在自己的方队前统计着人数,确认每一个普通弟子都到齐之后,便转过身去,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 云海楼所在的方队那位护法,统计人数时,眼神扫过云海楼,云海楼清楚地看到,那位护法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和鄙视。 云海楼心中暗怒不已,普通弟子不明真相对他避而远之、对他厌恶惊惧也就算了,但他的事护法长老都知道真相,却还是这样的态度。 这代表着什么,此人很有可能和刘丹阳、霍通一样,从骨子里就对自己拜入云中仙门下感到不满,云海楼隐隐觉得这个护法迟早有一天会为难他! 这习武修仙之人之间的事,终究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如果自己实力强大,进境迅速,就不会有人嫉妒自己这师叔的辈分了,他们只会恐惧自己,害怕自己! 云海楼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心中暗自想到“诸位!”简中阳头戴墨色梁冠,身着玄衣黄裳的玄端服,面带笑意,朗声对着一众弟子道:“清微派立派已有四百余年,无数前辈先师为了清微派的今天呕心沥血,才有了如今的天心八派之一的清微派!” “今天!”简中阳清了清嗓子,运起元气,洪声喝道:“让我们感谢前辈先师的贡献,使得我们能有修仙习武的机会,祭祖大典开始!” 简中阳声如雷霆,传遍了太和山上每一座山峰,每一处山谷,紧跟着无数礼炮响彻在其余诸峰,太极广场上的礼乐队也开始演奏起悠扬深远的祭祀礼乐,炮声和乐声伴随着简中阳的声声回响,渲染得清微派上下一片热闹景象。 简中阳缓缓抽出腰间绶带中的掌门信物,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盘,背面绘有周天星辰,龙蛇交缠,周身散发着奇异温和的光芒。 简中阳双手虚托,一股元气从指间释放,轻柔地托着八卦盘,缓缓升起,那道光芒也随之越来越亮,太和山上云雾也跟着开始消散。 待那八卦盘升到简中阳头顶时,长年笼罩着太和山的层云叠雾,已然消弭地一干二净,云海楼从未见过的太和山浮现在众人眼前。 群峰错落有致,高树参天而立,那是何等的清幽峻秀,那是何等的奇特瑰丽。 陡然! 那些消弭的云雾开始猛烈朝着八卦盘的上空汇集,在那半空中凝聚成一个个虚幻的人影,一股股强大的气势猛地出现在展旗峰下,所有的弟子几乎都闷哼一声,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威压笼罩着他们。 云海楼也感到胸闷沉闷异常,像是万千只锣鼓在耳畔响起,放佛浑身的气血都跟着乱窜一般,但他因为有鹤圈手的辅助,身体倒是强于常人,这股难受的感觉并不如其他人来得强烈。 偏头看去,凡是处在易骨、易筋境界的弟子,身体已经开始轻微抖动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发际流下,牙关紧咬,面色难看,唯有云海楼和那些易髓境界的弟子,方才稍微好些。 云海楼不敢表现的太过突出,也跟着那些易骨、易筋的弟子一样,开始轻微地抖着双腿,放松自己的忍耐,使得他看上去比那些弟子还要痛苦一些。 “这些虚影都是清微派的历代先辈仙逝后遗留的精气神所化,护佑着清微派,你们现在所感受到的威压,都是先辈的福荫,能有多少收获,就看你们自己了!”简中阳缓缓开口解释道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参加祭祖大典,并不知道这股威压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 简中阳这一解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股威压的宝贵之处,四百多年来清微派不知诞生了多少惊才艳艳的先辈们,他们精气神所化的威压,充斥着他们对于修仙习武之道的领悟,虽然不至于令每个人的元气有着多大的提升,但对于神意的提高却有很大帮助! 而跨过凡人的鸿沟,踏入修仙门槛所需的正是强大的神意,方能开启七魄的修炼! 可以说对神意的提高,就是间接地提升了踏入这道门槛的可能性! 这就是名门大派的优势,底蕴雄厚方能有如此多的前辈福佑后辈! 当然这种的提升,一般都只是第一次有效,否则天下早已是七魄强者遍地都是了! 云海楼想通这一点后,便开始用心地体会着这股威压中蕴含的东西,可是毕竟修炼之日不久,境界不够,始终不能发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些早已入门的人便不一样了,他们大多在易髓境界停留了大多很久,隐隐已经摸到了七魄的门槛,这股威压对他们而言,极有可能帮助他们突破到七魄! 例如那王君可,经历了最初的难受之后,此刻脸上正浮现着一丝满足的神色,看样子收获颇丰,像他这样的人在这帮普通弟子中不在少数。 云海楼心中暗自着急,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得到极大的收获,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云海楼这样想着,时间逐渐流逝,他心里的焦急越来越甚,额头的汗水越渗越多,眉毛也拧成了川字形,他这样越是焦急,就越是领悟不到威压中所蕴含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着威压开始逐渐减弱,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就将错过,云海楼心中有些不甘。 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啊,不珍惜怎么行? 想到这儿,云海楼咬了咬牙,难得又要靠那些神秘的黑影吗? 可是这里人这么多,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当初我刚刚开始修炼,就因为入魔打伤了师兄,如今我的实力堪比初入易髓的弟子,要是入魔,万一失误打死师兄弟怎么办? 哪怕他们对我没有好脸色,毕竟也是无辜的,我岂能将他们的性命视若无睹呢? 云海楼虽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但本心尚且是善良的,若是平白无故让这些师兄弟们害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云海楼的心里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正在他内心挣扎、犹豫不决的时候,简中阳猛地一扬手,那八卦盘滴溜溜着打了个转,回到了简中阳的手中。 那上空中的无数虚影也随之消散开来,众人不由得觉得一阵轻松,那股威压便也消失得无隐无踪了,太和山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云遮雾绕的样子。 云海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这次只是在威压下提升了神意,并没有领悟到什么别的东西,但毕竟也是有所收获的。 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贪心了啊! 想到这儿,云海楼也就没有之前那么耿耿于怀了,更何况这次他的收获未必就有那么少。 “各脉弟子,跟着护法依次为先辈上香!”简中阳收好八卦盘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掌礼弟子可以开始第二项,随即掌礼弟子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道从第一列弟子开始,朝着那座古朴的香炉走去,香炉旁已有弟子奉上点燃的竹立香,护法上过香之后,便有每位弟子为清微派历代先辈上香。 简中阳看着眼前一众长老,开口问道:“诸位觉得这一次的弟子中,哪位最有前途?” 罚恶长老粗重的声音当即传来:“老君峰的白衢越着实不错。比之其兄,其父的天赋都要高上许多,修炼不过五年,已经成为易髓巅峰,相信经历这次先辈福泽之后,定能突破到七魄境界!将来必成大器!” 简中阳点了点头,这白衢越乃是清微派护法中第一人白步蟾的二子,如今刚刚十二岁,便已成为了易髓巅峰的武者,极有可能踏过那道凡仙之间的门槛,成为七魄强者中的一员。 “玉虚宫门下的王君可也是极有可能的,虽然入门时间太晚,半路习武,可以十五岁的年龄在这短短三年的时间,突破到了易髓境界,想来也是有望成为七魄强者的!”先前那位在三宝大典上帮刘丹阳说话的长老,也开口说道,很明显此人已经倾向于刘丹阳一党。 “还有那……” 众人一连说了七八个人的名字,唯独云中仙一脸淡然地站在原地,并不参与众人的讨论,刘丹阳见状有意问他:“云长老好久不见,依旧这样成竹在胸,莫非那云海楼正是云长老心中认定能突破之人?”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就连简中阳也好奇地看着云中仙,看他要如何回答。 云中仙释然一笑道:“刘长老谬赞了,劣徒天赋平平,习武之期也较晚,突破到七魄境界,可以说是遥遥无期,哪里比得上诸位所说的那些天才人物。” 刘丹阳心中暗笑,虽然明知道云中仙不会对他说实话,但听到云中仙这样说,他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众人不了解实情,但也都知道云海楼那日击败霍通的事,但见云中仙这样回答,也就并未追问,唯有简中阳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云中仙,对于云海楼的天赋,简中阳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十五章 云想衣裳 “启禀掌门,北府军骑都尉桓温求见!” 正在一众弟子排队上香的时候,忽然从天边飞来一道白色流光,倏地一下便跨越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简中阳等人的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这人穿着一身青蓝色素面短褐,两肩处印有雪白的竹叶组成的清微派徽,腰间挂着的木牌,昭示着他的身份,很明显他是负责警戒的精英弟子。 也就是说他哪怕不是七魄强者,也是易髓境界中的佼佼者,拥有远超普通弟子的实力,绝非霍通这样的人可比。 “北府军来我清微派干什么?”简中阳闻言沉吟道。 众人闻听这个消息,也都是感到非常疑惑,朝廷虽然经常插手门阀宗派的事,但向来是以三法司、太学等势力的身份插手,北府军虽然也是以修仙习武之人组成,但是从未与门阀宗派打过交道,却不知今日前来清微派是为了什么。 “让他进来吧!” “是!掌门!”那人领命后,退后两步转身运起元气,身形一纵,再次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掌门!北府军乃朝廷鹰犬,今日前来,必有所图!”赏善长老略带忧虑地说道。 “哼!量他一个小小的骑都尉,也不敢在我清微派闹事!”罚恶长老语气不善地说道。 “可这桓温可是如今桓家的后辈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人!我们可以不把北府军放眼里,但这桓家却不可小觑!”药师峰的蔡长老皱了皱眉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皱眉,桓家乃是晋国四大家族之一,清微派虽然贵为天心八派之一,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桓家。 “诸位多虑了!”云中仙缓缓开口道:“他今日拜山用的是北府军,不是他桓家,就代表桓温是公事公办来的!” 简中阳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管他所为何事,你我接着便是,莫要堕了清微派的威风!” 就在众人聊天这会儿,便有两名同样身着青蓝色素面短褐的精英弟子,引着一群人朝太极广场走来,为首那人穿着象牙白圆领长袍,上面绣着工笔山水楼台,看上去倒是个极有家教的名门之后。 上过香的弟子纷纷朝这边看来,也都想看看北府军要在清微派搞什么名堂,云海楼这时也刚刚上完香,因为师兄弟并不怎么接纳他,所以他也没有自讨没趣,跟着众人站到一起,自己找了一个角落,靠着宫墙翘首看向这边。 那人一进太极广场,远远看见简中阳等人,随即快步走到众人面前,躬身拜道:“在下北府军骑都尉桓温,今日贸然前来造访贵派,还请简掌门不要见怪。” 他说话时不急不缓,声音也是极为自然温和,让人不觉如沐春风,连那本来横眉以待的惩恶长老,见到桓温的态度,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桓都尉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见到桓温如此恭敬,简中阳也语气温和地回应道。 “久闻简掌门云霄飞剑的美名,在下早就心向往之,恨不得一睹掌门仙容,如今借公务之便,替我了此心愿,一见之下,掌门果然不负云霄飞剑之名,仙风道骨的气度令在下折服万分!”桓温眼光里满是憧憬地说道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桓温这一番恭维,倒令简中阳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朝廷始终是敌非友,桓温此行前来究竟是何目的,还是要了解清楚的。 “都尉谬赞了,如今蔽派正值祭祖大典,无暇招待都尉,还请都尉自便吧!” 这意思就是桓温如果不说实话,便可以下山了,简中阳毕竟一派掌门,怎么会被这一番恭维给捧上天后,就忘乎所以了呢。 就在两人交谈这两句之后,方才被桓温落在后面的那群人也走到了简中阳等人面前,这时,桓温叹息地说道:“在下今日前来,实不相瞒,是有事相求啊!” 简中阳见桓温终于说到正题,也不接他的话,好整以暇地等着桓温接下来的话。 “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她!”桓温侧了侧身,指着身后士兵们簇拥着的一名女子,肃容道:“希望清微派能收下这位姑娘,桓温乃至北府军都感激不尽!” 那女子身着一身靛蓝色齐胸襦裙,上有月白印花,金丝绣边,裙纱飘动,她轻盈绰约地向前挪了几步,朱唇轻启,如徐徐清风一般,沁人心扉地说道:“刘云裳见过诸位前辈。” “嘶……” 方才刘云裳一直被士兵簇拥在内,这时刚一走出来,太极广场上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惊讶之声。 就连那诸多护法也不由得面色微红,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简中阳等人虽然要稳重许多,但在看到刘云裳的一瞬间,也不由得赶紧收敛心神,免得在这么多人眼前丢了颜面。 云海楼虽然隔得远,却也为刘云裳的美貌感到吃惊,不由得轻呼出声,久久不能忘却。 至于宁文珊这样的女人们,也都在那一瞬间被其震撼,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出来。 那娇研的美丽,当真是举世无双,得天独厚!近处瞧已叫人神魂颠倒,远处望更令人魂牵梦萦。 精致的靛蓝色襦裙合适地包裹着她妖娆的身段,温润如玉的容颜透露着安闲无燥的娴雅神态,明亮的眼珠流转有神,弯弯的细眉似蚕蛾飞扬。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栏露华浓。刘云裳,果真是人如其名! 简中阳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问道:“都尉这是什么意思?” 桓温面色一沉,痛心疾首地说道:“实不相瞒,云裳的父亲是我麾下一名士兵,素来勇猛,几年前死于平吴战场上,云裳孤苦无依,我便将她接回桓家,如亲生妹妹一样将她养大,可惜我照顾不周……唉!” 说到这儿桓温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是难过的样子,刘云裳轻抬左手,拍了拍桓温的肩膀,安慰道:“哥哥莫要难过了,不是你的错。”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桓温接着说道:“云裳十五岁那年,我因事离家,不想族中子弟有人觊觎她的美貌,下药意图不轨,被我偶然回家撞破,虽然未能铸成大错,但却使得云裳落下一身怪病,我寻医数载,一无所获,可惜当年的悬壶仙黄不害已消失多年,久闻清微派药师峰长老蔡卓阳前辈医术精湛,希望能收下云裳为徒,治好这怪病。” 简中阳看向药师峰的蔡卓阳长老,示意他前去看看,蔡卓阳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询问道:“姑娘,不介意的话把伸出来,让老夫看看吧!” 刘云裳点了点头,伸出自己如白玉般嫩滑的右手,轻声道:“医者父母,前辈但看无妨。” 蔡卓阳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刘云裳的手腕上,只一下原本舒展的眉毛立马皱了起来,继而又是舒展,紧接着又是紧紧地皱起,看上去怪异无比。 桓温一见蔡卓阳的神色,随即紧张地问道:“前辈,怎么样?” 蔡卓阳没有理他,接着把了一会脉后,又看了一眼刘云裳的眼睛,颇为奇怪地偏了偏头,随即伸出食指遥指刘云裳的胸口,一股精纯如丝的淡白色元气从指间渗出,沁入刘云裳的胸口。 “姑娘发病时,是何征兆?”蔡卓阳问道“发病时身体手足冷痛,皮肤紫暗发凉,胸闷咳嗽、眩晕头痛,时而还有心悸怔仲,引得肩背内臂冷痛无力、乏力自汗。”刘云裳缓缓开口道“从你描述的倒像是气滞血寒,兼以气血两虚、寒凝心脉之证。”蔡卓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解道:“可是脉象却是沉迟弦数,你眼角隐隐可见赤红,分明是肝火炽热,母病及子,心火应当旺盛才对,怎会寒凝心脉?这可真是……” 桓温听得蔡卓阳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几句,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看得出来,蔡卓阳似乎也束手无策,眼中的期待不由得暗淡了许多。 简中阳也感觉到了蔡卓阳语气中的惊奇之色,要知道蔡卓阳的医术虽然比不上那位声名遍及天下的悬壶仙,但也是天心八派中少有的医道高手,连他都感觉匪夷所思,这刘云裳的怪病果真是奇怪至极。 蔡卓阳苦苦思索了一阵,方才叹道:“桓都尉,老夫医道浅薄,恐怕正常的手段无法诊断出令妹的病情,不过方才用元气渗透之下,老夫倒是有一个疑问。” “前辈请讲!” “令妹在出事之前,可曾有过修炼,是何境界?” “云裳出事之前,也曾修行我桓家的功法,她天赋甚高,年仅十五岁便突破到了易髓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进入七魄境界!” 云海楼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在十五岁时就已经距七魄一步之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莫非已成为了七魄强者? “果然!”蔡卓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令妹患上如此怪病,神意受到遏制,久久不能突破七魄境界,体内元气竟然变得异常充沛,早已超过了三易境界,加上自己过去离七魄境界相去不远,一旦治好此病,身体恢复正常,体内元气便能在一夜之间跨过凡仙的门槛,令她成为气魄的强者!”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气魄是七魄之中第三魄,哪怕在清微派的诸多护法中,气魄的强者也只有白步蟾一人而已。 蔡卓阳说完走到简中阳的身侧,低声念叨了几句,简中阳的目光偏向刘云裳打量了几眼,随即说道:“桓都尉,这天下单凭医术就能治好令妹的人,恐怕只有悬壶仙,不妨将她留在清微派,以我清微仙法,定能根治令妹的怪病!” 桓温皱了皱眉,似乎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欣然应允道:“既然如此,就让云裳拜入蔡长老门下,不过我会留下侍卫照顾云裳的安全,前辈还请不要介意!” “无妨!”两人相视一笑,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便就此加入了清微派。 第十六章 又遇霍通 刘云裳的到来只是一个插曲,祭祖大典还是得继续进行,只不过每一个清微男弟子都忍不住朝着跟在蔡卓阳身后的,那道动人身影多看了几眼。 云海楼自然也不会例外,不过云海楼也有些奇怪,简中阳为什么要同意将刘云裳收入门下,清微派不是素来与朝廷不和吗?揽下这件事,岂不是自讨没趣? 摇了摇头,这些高层心里想的什么,云海楼实在是猜不出来,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今后刘云裳的身边必定不会太平。 看看周围那些清微男弟子眼中泛着的炽热眼神,再看看那些女弟子眼中的艳羡神色,就知道刘云裳这一来,就成了清微派的风云人物。 可是她毕竟是朝廷送来的人,今后的生活当真就那么顺风顺水吗? 从心底讲,云海楼倒是不希望她成了和他一样的人物,拜入师门,本应亲如兄弟姐妹,互相扶持,似他这样为门中弟子所厌恶,未免有些可怜。 随着最后一名弟子上完香,祭祖大典的第二项也就结束了,所有人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站好,掌礼弟子朗声喊道:“接下来是大典第三项,由普通弟子代表——老君峰白衢越为大家演练剑法。希望诸位师弟多向白衢越这样的优秀弟子学习!” 随即便有一名约莫十二岁左右的男子缓步走上太极广场的中间,穿着和诸位弟子一样的藏青色交领道袍,不过那杭绸材质却比众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人是谁啊?凭什么让他代表我们?”下面有入门不久的弟子小声地问道“他可是白步蟾护法的二子,年仅十二岁就成为了易髓巅峰的存在,可以说是普通弟子中最为顶尖的强者,他的长兄白衢瑜更是精英弟子中最有希望升为护法的人,白步蟾更是早早就有着第一护法的称号,他不去代表谁去?”另一个入门许久的弟子带着羡慕的口吻解释道“……”那新入门的弟子憋了憋嘴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的崇拜与仰慕却是一览无余。 白衢越虽然年纪不大,但身高却与寻常少年无异,站在阴阳鱼图案上,听到下面弟子的谈论,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目光,白衢越自然也不例外! 云海楼虽然没有听到那两位弟子的讨论,但是关于白家的事,也从云中仙的口中听说了一部分。 这白衢越年少成名,修炼不过五载,如今方才十二,已然成为了普通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可以说是最有希望跨过那道修仙的门槛,成为七魄强者的存在。 而他的兄长和父亲,则更加是清微派的风云人物了! 白衢越拔出腰间的佩剑,熟练地挽了个剑花,对着简中阳等人拱了拱手。 “弟子献丑了!” 言罢,剑锋向前方一指,元气鼓荡,手腕翻转之间,寒光尽闪,清风拂扫,剑是好剑,剑法也是不俗,白衢越就在那小小的阴阳鱼图案上翻转挪腾,竟然足不踏出半步,而将一套清风剑法演练完毕,甚得清风剑法精髓。 清风剑法乃是清微派弟子中人人修行的入门剑法,虽然云海楼因云中仙的教诲,一直没有正式练过剑法,但这清风剑法的一招一式,他却早已烂熟于胸。 这白衢越年纪不大,但这剑法上的境界却是极高,这一套清风剑法,竟使得端端正正,没有丝毫破绽与错误,果然不负其名! 与云海楼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原本心里还对白衢越代表他们上台演武有些不满的新弟子,此刻也觉得心悦诚服。 就在这时,白衢越有点不满足于演示剑法的精妙,调动元气,身体的速度猛然加快,一道道呼啸的风声随之响起,在那劲风之中,人影窜动,犹如奔雷。 “唰!” 白衢越陡然停下,剑锋遥指前方,一道凌厉的剑气迸发而出,唰地一下就射向远处的树干,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嘶!” 这一手让一众弟子更加震惊不已,白衢越这一道外放的剑气,分明是神意已与元气完全融合的成果,由此可见他成为七魄强者的日子已经时日不远。 云海楼有些愣神,原以为白衢越仅仅只是易髓巅峰,没想到居然已经将神意与元气融合,做到了剑气外放的手段。 云海楼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白衢越就是他的目标,只有踏入了七魄境界,才有报仇的希望,想到这儿云海楼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衢越,却猛然发现他的眼神也朝着自己轻轻一瞥。 “他看我做什么?”云海楼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想到。 白衢越收招之后,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颇为自得地说道:“在下献丑了!” 这时天色已是晌午,掌礼弟子便喊道:“大典暂时告一段落,待诸位师弟用过午饭,申时便开始大典第三项比武大会!” 简中阳等人先一步离开之后,太极广场的一众弟子便纷纷朝着各自展旗峰的膳堂走去,云海楼这是时刻两年第一次去膳堂吃饭。 一路上也没人跟他打什么招呼,甚至大多数人都唯恐躲之不及,云海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从祭祖大典一开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些人对他的排斥。 不过这么多年来,云海楼一个人早已习惯了,并不会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云海楼默默地走进膳堂,取了午饭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别人不想搭理他,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去搭理别人。 可是世事难料,别的弟子只道他是走火入魔、险杀同门的云海楼,但刘云裳却不知道,刘云裳带着桓温留下的护卫进膳堂以后,已经是没有座位了,毕竟展旗峰的膳堂原本只是为展旗峰弟子服务的,没有那么多位置接纳所有的普通弟子。 虽然不至于人满为患,但即使大多数展旗峰弟子打饭回弟子居吃,膳堂还是座无虚席。 刘云裳秀美微蹙,扫了一眼整个膳堂,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坐满了,唯有云海楼所在的地方,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刘云裳略微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去那里坐着吃饭,她刚到清微派,也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在膳堂吃饭。 总不能让我去外面山上吃吧,这个人看上去也并不是很难相处,刘云裳如是想到。 就这样,刘云裳带着护卫,走到云海楼面前,脆声道:“这位师兄,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云海楼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刘云裳,点了点头,继而又专注地吃饭去了。 爱美乃人之天性,云海楼自然也不例外,刘云裳的美貌固然能让其侧目,但云海楼这么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却使得他不会过多地关注刘云裳、甚至主动去认识她。 其实从心里讲,云海楼对于陌生人还是相当抗拒的,这是源自他难以忘却的悲惨经历,源自他经历的各种冷眼与欺辱。 刘云裳看了一眼专注吃饭的云海楼,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异,没有说什么,施施然地坐下,自顾自地吃起自己的饭菜来,那护卫也跟着坐在了刘云裳的身边。 三人就这么各自无言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先说话,在喧闹的膳堂中,三人所在的地方却出奇的安静。 “哟!云师叔,真是好巧!” 这种安静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令人闻之生厌的声音传了过来,云海楼抬了抬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霍通!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方才祭祖大典上大出风头的白衢越。 云海楼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来干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霍通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去答话,偏过头去对着刘云裳说道:“刘师叔刚刚入门还不知道,你面前这位可是咱们清微派鼎鼎大名,专好打伤同门的云师叔!两年前还差点杀害一名弟子呢。” 刘云裳乃是蔡卓阳的弟子,论辈分和云海楼是一样的。 刘云裳小嘴微张,有些惊讶地看着云海楼,云海楼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霍通又接着说道:“刘师叔可要小心此人,莫要那一天云师叔丧心病狂,伤着你就不好了噢!” 云海楼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说够了没有?” 这霍通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实在是让人忍受不能。 霍通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想起来那日云海楼惊人的力道与玄妙的速度,不由得有些心虚,但也不愿意在刘云裳的面前丢面子,加上他也有所依仗,也就丝毫不惧地说道: “云师叔,敢做却不敢让我说不成?”霍通讥讽地说道:“还是说你怕刘师叔就此害怕你?恼羞成怒?”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一个被云长老捡回来的丧家之犬,还敢垂涎刘师叔不成!” 霍通骂的兴起,口中再无半点遮拦,云海楼咪了咪眼,心中已经震怒不已。 丧家之犬! 就凭这这四个字,我也不能饶了你! 云海楼心一横,陡然站起身来,元气包裹着的拳头猛然袭来,直奔霍通的面门而去,劲风四溢,云海楼这一拳几乎出尽全身的力气,毫无保留地轰向霍通。 “砰!” 这一拳并未砸实,而是砸到了另一包裹着元气的拳头上,云海楼被这股精纯的元气一震,忍不住退了三步,目光不善地看着拳头的主人。 白衢越! 白衢越微微一笑,和声道:“云师兄,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吗?” 白衢越的父亲与云中仙等人同辈,自然是可以称呼云海楼为师兄的。 他面上虽然从容不迫,心下却大为吃惊,以他距离七魄半步之遥的境界,虽然是仓促出拳,却被一个小小的易筋境界弟子震的手腕生疼,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看来霍通所言果然是真的,这云海楼当真是有些古怪! 第十七章 白氏少年 正午时分的展旗峰膳堂中,原本是弟子们各自用饭的时候,此刻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膳堂之中,一众弟子们纷纷看向不远处正对持着的两人,一时间竟让喧闹的膳堂安静了许多。 一个是在清微派声名远扬,堪称普通弟子中最优秀的存在,白家的后起之秀——半步七魄强者白衢越! 一个是在清微派臭名昭著,曾经险杀同门的小魔头,云长老的亲传弟子——禁闭两年的云海楼!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赫然便是今日刚刚入门,就令人无数弟子魂牵梦萦的刘云裳! 这三个人怎么会扯到一块儿去了? 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此刻却没人会去问出来,白衢越身为他们之中的第一强者,自然没人会去触他的霉头,而顶着险杀同门这个罪名的云海楼,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招惹他。 “白师弟莫非要替他出头不成?”云海楼有些忌惮地问道,刚才在太极广场上白衢越展露的实力已经让人不可小觑,云海楼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对于白衢越,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但是这忌惮不等于云海楼怕了他白衢越! “云师兄未免有些过分了吧!”白衢越虽然年纪较小,可这目光中的寒意却不似他的年纪一般,让人有些望而生栗。 “我过分?”云海楼此刻的怒意更甚了,霍通对他如此不敬,白衢越竟然说是他过分,云海楼心里暗自冷笑。 这白衢越恐怕也是看我不惯,今日在太极广场刻意看我一眼,想来是也一种威慑吧! 白衢越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刘云裳,肃容道:“霍通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利,云师兄出手这么重,当然过分!” 未等云海楼答话,白衢越蓦地语气转冷地说道:“云师兄在谪仙崖这两年,似乎是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啊!” 云海楼闻言轻笑一声,当年打伤同门之事,虽然是云海楼自身的错,却并不是他本意如此,白衢越这一提,云海楼联想到这两年来的孤僻生活,对云中仙的拖累以及师兄弟们对他的厌恶躲避,心中的怒意便一下涌了上来。 云海楼怒极反笑:“那白师弟觉得,我应该任由他挑衅,无动于衷是吗?” 刘云裳虽然不知道在云海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这三言两语,也不由得认为白衢越和霍通有些欺负人了。 “两位师兄,不管这位……呃……云师兄犯过什么错误,都不至于如此欺负人吧。”她是个想到什么就敢说的女子,觉得这两人欺负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口替云海楼说话。 可她这一开口,白衢越则更加看不惯云海楼了,凭什么这新来的娇研师妹要替你说话! “云海楼,不要忘了你是戴罪之身!”白衢越厉声喝道:“你在以什么态度对一个即将踏入七魄的强者说话!” “没错,你触犯门规,没被逐出师门就应该老实本分一点,白师弟可是半步七魄的强者,将来定会成为清微派的中流砥柱,而你只是一个清微派的毒瘤!”霍通也不甘示弱,出言辱骂道。 在场的清微弟子们,虽然对云海楼不怎么欢迎,甚至于厌恶他的存在,但霍通与白衢越的态度着实太过嚣张,太过于欺人太甚了。 “这白衢越未免太过分了吧!”膳堂中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被他听见。 “云海楼戴罪之身,白衢越却是天之骄子,他这样做,又有谁能说什么呢?怪只怪云海楼自己命不好!” 白衢越傲然地看着云海楼,语气不善地说道:“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你在诸位师兄弟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保证日后不再犯便是!” 云海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目光毫不躲闪地盯着白衢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若是不呢?” 白衢越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云海楼居然有胆子这样回答他,且不说二者的身份,单就两人的实力差距,他也没有想到云海楼竟然这般硬气! 白衢越眼神一凝,目光中毫不避讳地带着森然的寒意,冷声道:“你试试!” 这句话一说完,双方都开始不约而同地运起元气,强大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只不过云海楼这边的气势明显弱了不是一星半点,白衢越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嗤笑道:“就这点实力,也敢叫嚣?你若是现在求饶,我可以饶你一命!” 云海楼虽然吃力地承受着来自白衢越的威压,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退让和恐惧,反而有一丝的跃跃欲试! “无需多言,你划下的道我都接着!” “哼!不知死活!”白衢越一声冷哼,气势陡然宣泄而出,半步七魄的强者已然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修仙的道路,神意与元气的融合远非云海楼这等易骨境界的人可以抵挡的,但这一下宣泄而出的气势,便在神意之中混合了元气。 “唔!”云海楼一声闷哼,已然被白衢越的神意震出了内伤,云海楼不甘心地摇了摇头,果然单凭自己易骨的境界虽然可以击败向霍通这样的普通易髓武者,却轻易地败在白衢越手下。 武者与修士,三易与七魄,这小小的差距却犹如巨大的鸿沟把两人分隔开来! 白衢越冷笑着说道:“小小的易筋,也敢嚣张!” 说完右手屈指成拳,犹如蛟龙出海一般,裹挟着元气猛然砸向云海楼的面门,围观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一拳砸下去,云海楼不死也是面目全非的下场! 白衢越这一拳来得极快,云海楼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只好连忙向后退去,奈何膳堂地方狭小,云海楼的后撤之势完全跟不上白衢越拳头的速度,眼见着包裹着元气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强大的气势扑向云海楼的面门,云海楼唯有硬着头皮,硬接着一拳! “住手!” 一声惊慌的喊叫陡然响起,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一柄精巧秀丽的短剑穿过人群,疾驰着飞向白衢越的拳头! “叮!” 这短剑正好飞到云海楼的身前,抵挡了白衢越这无可匹敌的一拳。拳势为此剑所阻,云海楼抓住机会,双掌齐出,一掌拍向白衢越的小臂,另一掌朝他胸口拍去,白衢越只好收招护胸,将云海楼的双掌震开。 白衢越得势不饶人,收招之后,紧跟着又是一连轰出数拳,势要将云海楼打倒在地,云海楼也明白闪躲无用,也不甘示弱地迎上去,就在这时,另一双纤细白皙,宛如女子的手臂猛然出现,与云海楼一同拦下白衢越的攻势。 “君可!” 云海楼一见来人,惊讶地喊出声来,来人正是王君可,王君可挡在云海楼的身前,戒备地看着白衢越,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 “王君可?”白衢越古怪地看了一眼王君可,意有所指地说道:“玉虚宫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吧!” 众人都有些奇怪,以白衢越这等嚣张的性格,竟会对王君可这样客气,云海楼不解地看了一眼王君可的背影,却没有说什么,刘云裳倒是颇为好奇地看了一眼王君可。 “白衢越,蓄意击伤同门是什么处罚,就不必我多说了吧!”王君可威胁道:“云师叔如今尚且还是清微弟子!你可要想好!” “哼!我们走!”白衢越的脸色有些难看,拂袖转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后忽然停在那里,头也不回地说道:“云海楼,你给我等着!” 说完以后,便朝着膳堂外走去,霍通有些愤然地看了一眼云海楼,悻悻地朝着白衢越追了出去。 这场冲突就这样结束了,这会儿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膳堂,刘云裳也对着两人脆声道:“云师叔,还有这位王师兄,云裳先告辞了!” 说完也带着护卫离开了膳堂,王君可转身问云海楼:“你是怎么和他发生冲突的?” “恐怕这姓白的早就看我不惯了!”云海楼便告诉了王君可事情的缘由,以及之前在太极广场上白衢越那轻轻地一瞥。 “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得早做准备!”王君可忧心忡忡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现在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可不一定。”云海楼淡淡地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再多担心也是无用,现在的他面对白衢越却是近乎无还手之力,但是他还有鹤圈手这样的东西,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白衢越正面一战。 更何况,那些神秘的黑影,他如今只看清一道就学会了鹤圈手这样神奇的功法,若是能够再次看清一道,又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惊喜。 云海楼隐隐感觉到,随着他实力的提升,心性的增强,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看清所有的黑影,并且再也不会陷入魔怔。 第十八章 比武大会 白衢越与云海楼的冲突暂时并不会成为弟子们口中的谈资,因为此时此刻在清微派,还有更为引人瞩目的一件事。 那就是祭祖大典的第三项——比武切磋大会! 在这个强者为尊,人人渴望习武修仙的天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祭祖大典里少不了的会有这样一个项目,一来可以借此机会校验一下门下弟子们的修炼成果。 二来,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名次的高低同样能够激发众人的争强好胜之心! 比武切磋大会将一直持续十天,前七天只要是普通弟子级别,都可以站上任意一个擂台,等待别人的挑战或是挑战别人,每击败一人,便会在花名册划下一笔,每五笔便是一个正字,落败之后不会扣除正字,七天之后,花名册上正字最多的十人,暂定为前十之人。 到了后三天,擂主不能主动挑战别人,只能等待别人挑战,只要胜场达到和前十一样,并在大会结束前将其打败,就能挤掉他的位置,位列前十,这十人便会前往天柱峰参加最后的决战。 据一些参加过祭祖大典的精英弟子称,参加祭祖大典比武切磋大会决战的十人,都将获得不菲的奖励。 而那前三之人,更是有机会进入紫霄殿,选取一部武学修行! 内炼功法以充盈元气,强化身体,外练武学以增强对敌手段,元气充盈固然实力强大,可若是没有学会武学上的运气法门,就犹如乡间的农夫,能够挑着百余斤的担子走上很远的路,但让他打出一拳,却并没有多大的力气,这便是不会运气运劲的法门。 这武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清微派以剑法著称,然而普通弟子所能修行的剑法只有入门级的清风剑法,那些精妙的剑法甚至于别的各类武学,若想学习只有晋升为精英弟子! 或者,得到掌门的恩准,进入紫霄殿方才可以学到!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十天后的最终决战,为了争取到进入紫霄殿的名额,竞争一定会相当激烈! “你说什么?”王君可不解地看着云海楼:“小楼你说你今天不想参加?” “没错。”云海楼耸了耸肩道:“我连入门的清风剑法都没有学会,凭着易骨境界的实力,恐怕没机会进入前十,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放弃今天,到了大会的后半程,再去冲击名次!” “可是……”王君可犹豫地说道:“就算你现在去找云长老练习武学,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有效果啊!” “你看看那边!”云海楼朝着王君可身后努力努嘴,示意他回头看向那边的擂台。 白衢越正站在那个擂台,充满挑衅地看着云海楼。 “白衢越等着我呢,今天上去恐怕一场都赢不了,还有可能被他趁机打伤,只有等他发现自己继续等我会落后名次的时候,我才能去参加!”云海楼苦笑着道:“虽说时间有点短,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啊!总不能真的让我靠着挥剑几千下去跟白衢越打吧?” 王君可也有些无奈地说道:“多大仇?” 云海楼同样觉得无奈:“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总之,别让我在十天后的天柱峰上见不到你就行了!”王君可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鼓励道:“我还期待与你的交手呢!” 云海楼摸了摸鼻子,微笑着道:“那是当然!” 云海楼执意放弃今天的比赛,并不是真的打算去找云中仙要些武学来学,毕竟凡事不能总靠着云中仙,他也需要独自去处理事情,才能够独当一面。 事实上他在祭祖大典开始之前,就开始修炼一部神奇的武学,如今虽然时间不长,但若是避过白衢越,加上太清澹浮游的玄妙莫测,和鹤圈手辅助下成倍增长的力量,闯上前十还是有可能的! 云海楼告别王君可后,便回到了谪仙崖,开始练习起郭解在《游侠列传》中遗留的精妙剑法。 云海楼虽然未曾学过任何剑法,但在谪仙崖的两年间,云中仙却一直督促他日复一日地练习剑法基础。 古语讲返璞归真,剑法基础同样也是剑法精要,二者之间并无本质的区别,只有境界的区别。 剑法基础练习的成果也就决定了一个人今后剑法的高度,可惜如今天下,大多数学剑之人,一心想着学会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便足以行走天下,往往忽视了基础的重要性。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云中仙是剑道名家,自然知道这剑术十二要的重要性,所以从未教过云海楼任意一套剑法,只是无休止地让云海楼练习着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 若是将这剑术十二要练到极致,不论哪门哪派的剑法,都能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如今云海楼练习这套精妙剑法,之所以进境迅速,云中仙让他练习的剑法基础功不可没。 云海楼的身影交错着寒星剑的点点墨芒,在谪仙崖的空地上不知疲倦地演练着,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剑法中的一招一式,不断揣摩着出剑的力度和角度,不断思索着剑法的运气法门。 不远处展旗峰上此刻却是热闹非凡,剑影飞转,元气四溢,金铁交击之声混杂着弟子们的惊呼与掌声,与谪仙崖上独自翻腾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中仙站在不远的地方,无言地看着云海楼,脸上浮现出一股复杂的神色,半晌后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楼儿啊,怎么偏偏让你找到了郭解师弟留下的东西呢!” 郭解的遗物都是云中仙带回太和山的,看到云海楼正练习着的剑法,他自然知道云海楼已然看过了《游侠列传》,至于云海楼为什么会去打开《游侠列传》,云中仙自然了然于心。 云海楼若是没有一颗侠义的心肠,又怎么会对《游侠列传》感兴趣呢! 可是如今的天下,不是一个能让侠义之辈有所成就的时代,莫非你将来也要如郭解师弟一样,一意孤行吗? 云中仙默然想到,却没有去阻止云海楼。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决定的,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不管将来的路如何难走,都要靠他自己! 我能帮到的地方总归有限! 云海楼猛然爆发出太清澹浮游的速度,手上寒星剑凌厉迅疾地点向前方,犹如墨水一般的黑芒闪耀在剑尖,在前方猛然炸开,犹如泼墨山水画一般。 云海楼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激动地说道:“我终于能使出这一招了!” 云海楼豪气万千地看向展旗峰的方向,右手用力地握住寒星剑,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取得前十!” 与此同时,展旗峰下的太极广场上,白衢越负手而立,看着擂台下对他恐惧着的普通弟子们,嘴角轻扬,心中想到:“云海楼,你最好别参加!” 这一天,王君可赢了八场,白衢越赢了十场,而云海楼一场未胜。 到了第二天,精英弟子们依旧巡查着太和山,维持着祭祖大典期间的治安,而普通弟子们则早早地汇集到太极广场上。 看热闹的也好,想上去挑战以图扬名的也好,几乎所有的普通弟子都不想错过这场热闹的大会。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规则,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擂台,只是不知道昨日大出风头的几人,今日还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故呢? 白衢越站在人群中,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人群,这帮普通弟子中单论境界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实战经验,他也有自信不逊于任何人。 要知道他是第一护法白步蟾的儿子,怎么会和那些只会一套清风剑法的人一样,他所掌握的武学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胜于他们。 “土鸡瓦狗之辈而已,不值一提!” 白衢越心里暗自想着,眼角的余光却猛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海楼!他还真敢来! 白衢越暗自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还真怕云海楼真的不来参加,这么多年来也就云海楼敢跟他这个态度,其他人面对他的实力和背景,对他只有畏惧和崇拜,没人敢对他不敬。 云海楼在走进太极广场的同时,也一眼看见了白衢越,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后,云海楼便朝着另一个擂台走了过去。 他虽然不惧白衢越的挑战,但他却不傻,现在的他对上白衢越,说不定就没有机会闯进前十了! 白衢越也没有去追云海楼,昨天他刻意地等待云海楼的出现,凭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的战绩接近与他了,对他这样的高傲的人而言,取得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要收拾云海楼,有的是机会,等你闯进前十,哼,你会败得更加难看! 抱着这样的心思,白衢越选择了暂时不去找云海楼的麻烦,云海楼自然也乐得清闲,他可以安心地去冲击名次。 抱着各自的心思,云海楼和白衢越站在了两个相隔甚远的擂台上,面对着各自的对手,两人的心里都想着对方云海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白衢越!总有一天,我会与你正面一战! 第十九章 后来居上 “铛!铛!” 展旗峰下的太极广场上,一个擂台上此刻正有着两道身影在激烈的交战着,声声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全力拼斗之下,所释放出的元气更是掀起阵阵劲风,身形挪腾,剑影翻转,看上去两人倒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然而这种均势的场面并不会维持太久,只有对战的两人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那名手拿墨色长剑的少年虽然实力不算高绝,但剑刃间的每一次碰撞,当中蕴含着的惊人力道,都能震得另一人手腕发麻,犹如针尖刺在神门穴上一样,渐渐地那另一人的剑招便开始变得有些凝滞,施展不开了。 “咻!” 手拿墨色长剑的少年陡然前臂内旋,刺向对方的剑尖猛然一转,由前向后而出,穿过对方的剑网中薄弱的一点,朝着喉尖激射而去。 那人与之焦灼这么久都未显露败象,自身的实力还是相当强悍的,虽然被墨色长剑的少年剑身上的古怪力道所摄,却凭借着自身驾轻就熟的剑术抵御着。 但那少年的剑术虽然谈不上精妙,却中规中矩,找不出一丝破绽,他无法倚靠剑法的精妙去取胜,少年却在这时刺出这惊艳一剑。 这一剑,犹如兵临城下时,自己坚固的城墙被敌军寻到薄弱之处,一举穿破城墙一样,自己密不透风的剑网也被这一剑瞬间撕碎。 那人连忙收招回撤,竖剑身前,在浑身元气全力地催动之下,他的动作终于赶在剑尖直抵喉尖时挡住了闪耀着墨芒的长剑。 “啪!”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股劲风陡然呼啸而来,随即便是包裹着元气的一掌,狠狠地拍在他的左肩。 “扑通!” 掌上所蕴含的力道自然比剑身上的更强,这一掌打在毫无防备的他身上,就算有元气护体,还是将他打得退后数步,直至卸不去这股力道,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我输了”那人落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叹息着承认道。 “这一场,云海楼胜!”擂台上的裁判见到那人认输之后,当即高声宣布道。 “不是吧!他又赢了?”擂台底下当即就有弟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连姜师兄也败了,要知道单论剑法他也能在清微派普通弟子中排上前五啊!” “这云海楼当年刚入门的时候入魔就能击伤同门,如今实力竟然这般恐怖,以易筋的境界闯下如此惊人的战绩!” 云海楼没有理会下面弟子们的谈论,而是走到姜师兄的身前,微微躬身,伸出自己的左手,示意拉他起来。 “呃……”姜师兄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恶名传遍太和山的云海楼会在比斗结束后,拉他起身。 错愕归错愕,姜师兄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毫不介意地拉着云海楼的左手,站起身来,善意地笑道:“多谢!” 这一幕自然被许多人都看见了,至于每个人心里的想法,自然都是大不相同,白衢越站在远处的一个擂台上,如今比武大会进入后三天,白衢越几乎等同于闲人一样,看见云海楼这一举,心底不屑地笑道:“多此一举!” 王君可在不远处,倒是欣然地笑了笑。 看台上坐在蔡卓阳身旁的刘云裳,手托香腮地看着这边,美目流转,盈盈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对于这些对云海楼抱有成见的普通弟子而言,心里更是复杂了许多,云海楼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出于本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往的形象似乎从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开始改变了。 云海楼虽然在比武大会的第一天默默无闻,但却在随后的几天中后来居上,犹如横空出世一般,夺下一场又一场的比斗胜利,寻常的易筋境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面对这些易髓境界的强者,他也是胜多败少,随着云海楼胜场的越来越多,他的排名也直追前十而去。 而今天这场比斗之后,目前排名第十四名的姜永曾也败在了云海楼的寒星剑下,离这前十的席位又近了一步。 “云长老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同凡响啊!”看台上刘丹阳假意地对着云中仙恭维道:“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凭何闯到这一步呢?莫非有什么云长老传授的绝技,不妨告知我等,也好瞻仰一番!” 云中仙避实就虚地答道:“劣徒按部就班的修炼而已,除了太清澹浮游之外,我并未传授过什么绝技之类的东西。” 刘丹阳自然知道太清澹浮游是云中仙的成名轻功,他也不期望这样就能套出云中仙的底牌,所以听到他这样回答,也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云海楼在心里数了数日子,离十天之期只有两天了,而他如今距离前十最后一名的封长庚还有七场的差距,以他现在的战绩,早已不会有易筋境界的弟子前来挑战。 也就是说他对上的都是易髓境界的强者!境界的差距让他的每一战都很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落败,之前的那些败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海楼目光朝着台下搜寻着,却没有一个人想来挑衅他,云海楼有着与境界不相匹配的实力,使得他在最后的两天里,其实是相当尴尬的,名次靠前的人自忖没有必胜他的把握,不会贸然找他挑战,而名次靠后的人顾虑他的实力,也不想去挑战他。 最巅峰的那十人此刻都是擂主,更加不可能来挑战他。 只有像姜永曾这样和他面临同样问题的人才会去挑战他,可是这样的人毕竟只是那些少数想要冲击前十的人,总归是少数,云海楼想要拿下七场胜利,变得相当的困难。 坐在看台上的几位长老自然也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刘丹阳意有所指地笑道:“看来云长老的高徒,实力太过强悍,没人敢去挑战了呢!” 云中仙淡然而笑,没有任何言语,倒是同样在看台上的刘云裳,此刻眼中满是狡黠的神色,泛着墨色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即对着蔡卓阳低声请示了几句,走下了看台。 迈着轻盈的步子,穿着一身靛蓝色曲裾长袍的刘云裳走到了擂台边上,款款而立,笑着说道:“喂!我要挑战你!” “哈?”云海楼和围观众人都是一愣,这比武大会并不是没有女弟子参加,相反现在排名前十的十人中就有一名女性。 可是这刘云裳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参加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刘云裳要是能够痊愈,就能成为傲视一方的气魄强者,可是现在的刘云裳虽然也是易髓境界,但是因为体质虚弱,十足的一个娇滴滴的病姑娘,她居然要来挑战云海楼? 这是什么情况? 云海楼也感到十分诧异,尴尬地摸了摸了鼻子,带着确认的语气问道:“你要挑战我?” 刘云裳一脸理所应当地答道:“对呀!怎么?没说不可以吧,只要是清微普通弟子都可以参加啊!” 云海楼竟无言以对,只好善意地提醒道:“拳脚无眼哦!” 刘云裳挪着轻快的步子,缓慢地走上擂台,看着云海楼一脸古怪之色,笑嘻嘻地提醒道:“不要觉得我体质虚弱就轻敌哦,我的身体里可蕴含着堪比气魄强者的浑厚元气呢!” 云海楼自然不会轻敌,哪怕在他的潜意识中,刘云裳这样娇柔虚弱的女子是毋需担心的,可是对于云海楼来说,只要是在战斗,他都会全力以赴,这十几年来,他的这股认真劲让他渡过了许多次的艰难和危险。 所以哪怕是面对着刘云裳,云海楼也会全力以赴! 更何况,刘云裳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一个易髓境界的人身体中却蕴含着堪比气魄强者的浑厚元气,这与云海楼易筋境界却有着堪比七魄强者的力量和速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除却神意的境界尚未达标之外,已然如同七魄强者之间的战斗! 七魄强者那可是包括不少精英弟子在内都梦寐以求的境界,那才代表着一个武者步上修仙之路,从此超凡脱俗,逍遥天地。 这时裁判示意可以开始。 云海楼收剑归鞘,端端正正地躬身道:“得罪了!” 刘云裳莞尔一笑,面若新月般静美:“来吧!” 云海楼点了点头,却没有先动手,虽然面对刘云裳他也不会轻敌,可这毕竟不是生死决斗,没必要对刘云裳也要先出手强攻,这点基本的涵养和风度他还是有的。 刘云裳见他巍然不动,倒是颇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不动手,我可来了哦!” 话音一落,刘云裳长袖一抖,一双玉臂横于身前,一股磅礴的元气随之迸发而出,云海楼眼神一凝,这堪比气魄强者的元气果然不可小觑。 刘云裳轻盈的身影蓦然一动,腰流纨素,青罗带起,宛如世外仙子一般临世独立,那娇美的容颜在曼妙的舞姿中更加明艳动人,围观众人尽皆看得一呆,纷纷为之动容。 云海楼也是有些吃惊,将武学与舞蹈融为一体的并不是没有过,但刘云裳这一舞,却舞得如此妖娆,如此美丽,当真惊为天人。 香袂生风,羽衣翩翔! 可是这舞蹈却不仅仅是看上去那般美丽绚烂,刘云裳身形朝前方一跃,一只如白玉般纯净的手掌,在那曼妙身姿中直直地拍向云海楼。 这一掌没有刁钻的角度,也没有骇人的气势,看似排云弄影一般地嬉笑打闹,却隐隐令人不敢小瞧。 第二十章 如梦似幻 云海楼不敢大意,连忙施展起太清澹浮游,脚步朝左前方踏出一步,意图躲开这一掌,可是刘云裳玉掌方才拍到,却又陡然一变,手腕一转,速度瞬间变快,朝着云海楼的颈部猛地拍去。 云海楼猛地一惊,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有些小瞧了刘云裳,右脚微曲,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仰去,堪堪躲过刘云裳的这一掌。 可是这还没有结束,刘云裳的手掌又在此刻屈指成拳,顺着云海楼后仰的方向落下,这三招环环相扣,云海楼新力未生,眼见着躲不过去。 若他是七魄境界的强者,尚可以凭借自己的元气改变前力的方向,可神意未与元气完全融合的三易境界,是无法中途改变力量的方向的,云海楼眼见着避无可避,却忽然以着一种更快的速度朝地面坠去。 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双脚连蹬数下,犹如江河之中踩水踏浪而行一般,凭白地从刘云裳的粉拳下窜了出去,刘云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云海楼后仰的姿势陡然起身,顺势一掌拍向刘云裳的小腹。 刘云裳狡黠一笑,双手竟顺势夹住云海楼的手臂,侧身一脚反踢云海楼的下颔,云海楼连忙出手挡在颔下,握着她软若无骨的玉足,一股清雅的香气当即散发出来,芬芳中却又不显浓香,云海楼情不自禁地耸了耸鼻子。 呃……蛮香的! 刘云裳瞥见云海楼的神情,俏脸微红,心下又羞又恼,竟然以被云海楼抓住的玉足为圆心,另一只脚成鞭腿之势抡圆了砸向云海楼的脸颊,腿上的元气犹如利刃一般撕破空气,带起呼呼的风声,显然威力不凡。 云海楼手臂元气猛地一鼓,震开刘云裳的双手,一掌拍向她的小腿,与此同时刘云裳的双手,却顺着云海楼的力道,在半空中旋转一下,踢出的鞭腿以着更大的威力撞上了云海楼的肉掌。 “砰!” 两人纷纷被震得退后两步,而后又都不甘示弱地朝着对方攻去,刘云裳走得轻盈灵巧的路子,曼妙绰约的舞姿中竟是令人匪夷所思,意想不到的招式,而云海楼的太清澹浮游也是动静无始,变化无端。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刘云裳的出手往往出其不意,你不知道她会从哪里攻来,更不知道她的后招变化从何而来,而云海楼每每又能用太清澹浮游玄妙的步法化解她的攻势。 两人打到这里,刘云裳没有完全释放自己强大的元气,云海楼出手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恐怖力量,所以倒使得两人之间的比斗并没有太大的威势,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 这一下云海楼不知道收获了多少嫉妒的眼神,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远远看着的白衢越! 这云海楼简直是不知好歹!白衢越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此刻冲上去代替刘云裳打他一顿,可惜他是擂主,除非落败是没法挑战别人的。 云海楼的飘逸身影与刘云裳的曼妙舞姿交相辉映,看上去唯美至极,渐渐地众人被两人的身影吸引,只觉得两人犹如结伴而舞一般,如梦似幻,倒反而忽视了两人交手的精彩之处。 香袂生风,青袍飞扬,两人的身影在擂台上来回穿行,不论二者之间的招式有多诡异,化解有多精妙,都比不上那般如梦似幻的景象来得精彩。 “呼!” 又是一轮交手过后,两人齐齐后退,望着对方的眼神相视一笑,刘云裳额前的秀发已然被香汗沾湿,不经意地拿手背一蹭,笑着道:“我要动真格儿的咯!” 话音刚落,一股直冲云霄的庞大气势陡然宣泄而出,随着刘云裳周身泛起青色光芒,一股骇人的威压扑面而来,宛如大雨将至时漫天的滚滚乌云一般,令人不觉胸闷气短,刘云裳的衣袍无风自动,丝丝微不可查的元气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从她的脚下溢出,将那擂台上的灰尘都冲刷了个干净。 “嘶!” 擂台上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刘云裳虽然因为身体原因,神意迟迟未能达到与元气融合的境界,但这一身浑厚的元气,对于这些普通弟子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至极。 云海楼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刘云裳,他知道刘云裳开始动用堪比气魄强者的浑厚元气了,当下也不敢留手,丹田中的元气毫无保留,灌注到每一处肌肉筋骨中去,随时准备迸发出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风舞霓裳动,妖娆翠袖弯! 依旧是方才那般曼妙动人的舞姿,在那浑厚元气的加成下,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刘云裳脚步虚踏,陡然间冲向云海楼,化作万千流影,攻招跌出,尽是出人意料之式,令人防不胜防,每一下爆发出的元气都发出道道骇人的声响。 围观众人皆是看得一愣,方才刘云裳施展这套武学之时,众人只觉得其变化多端,神出鬼没,如今刘云裳爆发出堪比气魄的元气时,这曼妙的舞姿中却蕴含着极强的破坏力,犹如大雨滂沱般的攻势源源不断地攻向云海楼。 白衢越、王君可等人皆是吃惊不已,没想到这刘云裳的实力尽然如此强大,远非她给人的印象一样孱弱。 尽管云海楼全神贯注地盯着刘云裳的动作,但仍是在她鬼魅的速度下仓促发招,双臂连连挥动,形成密不透风的掌影,双腿交错相踏,身形百变千幻,才能在这猛烈的攻势下稍有喘息之机。 可就算如此,元气与境界的巨大差距终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刘云裳的每一招每一式,妖娆璀璨,艳丽曼妙,看似轻柔如飘絮,实则厚重如山峦,拳脚中包裹着的元气,泛起道道青光,以着各种诡异的角度打得云海楼应接不暇,气血翻涌。 刘云裳或许不是全力打出每一招,但云海楼却得用尽所有的元气去接她每一招,否则根本接不住这般攻势,来回数十招之后,云海楼的脚下擂台已然有些凹陷,分明是被刘云裳强大的元气所震。 众人只觉得那擂台地面都开始摇晃不已,纷纷为云海楼感到可惜,毕竟遇到了刘云裳这样易髓境界却有着气魄实力的怪物,普通弟子中又有几人能够敌得过她呢? 云海楼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刘云裳的每一招即使被自己挡下,却都会被她强大的元气震得气血翻涌,脏腑如同遭受重击一样,浑身的元气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再这样下去,不出数招,云海楼必败无疑。 “锵!” 云海楼一招略微逼退刘云裳,趁着机会拔出剑鞘中的寒星剑,元气当即灌入剑身之中,云海楼右手一抖,寒星剑挥洒着点点墨芒,朝着刘云裳呼啸而去。 原本还考虑到她毕竟是个女子,又是赤手空拳,我若是拿出寒星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划破了她的衣物,终究是不太好,可是事到如今,不得不用啊! 刘云裳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云海楼终于拔出寒星剑,浅浅一笑,侧身闪过这一剑后,回身一掌拍向云海楼,凌厉的掌风带着元气扑面而来,云海楼回撤一步,右腿弯曲,剑尖由下而上,猛然刺出。 刘云裳掌心一压,磅礴的元气当即就让这寒星剑不得存进,随后一脚踹向云海楼的胸口,却见云海楼沉肩坠肘,寒星剑如同江河堤防陡然崩塌一般,忽地朝着刘云裳的玉足劈去。 “噔!” 刘云裳小腿微微一错,一脚踹上了寒星剑的剑身,一声清脆的铁鸣之声响起,云海楼被她浑厚的元气瞬间震飞了出去,直直地飞向半空之中。 刘云裳衣袖一鼓,凝神望向半空中的云海楼,趁着他下坠之时避无可避,将她最强的一掌凌空排出,一道青色光柱从掌心激射而出,咻地一下射向云海楼。 “她竟然领悟了凝气出体?”看台上的众人都是一惊,凝结元气将其外放攻击,这是神意与元气完全融合的七魄强者独有的手段,刘云裳却在这施展了出来,岂不是代表着她已经步入七魄境界了? “不,她最多只能算是伪七魄!”简中阳眼神中闪过奇异的光芒,淡淡地笑道:“这凝气出体靠得并不是神意,只是利用她庞大的元气,将其挤压而出!” “可就算是这样,这云海楼恐怕也是胜不了,云海楼已然全力应对,刘云裳却未曾尽力,可惜她出手时间太晚,否则前十中连白衢越胜她也难!”罚恶长老颇为惋惜地说道。 刘丹阳却是笑而不语,云海楼走到这步已经让他很是忌惮了,对他来说云中仙是他掌控清微派最大的阻力,可云中仙从不显山露水,除了过去的那些事迹,其他都一无所知。 而云海楼便犹如云中仙的缩影一样,刘丹阳坚信云海楼所缔造的奇迹,绝对有云中仙的因素,否则一个易筋境界的弟子凭什么赢过那么多人? 如今看到云海楼落败,刘丹阳好似缓了一口气一般,然而局面却在这时陡生异变! “我输了!”刘云裳笑吟吟地说道 第二十一章 七场胜利 “我输了!” 刘云裳笑吟吟地冲着云海楼说道,丝毫不在意云海楼错愕的神情,擂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错愕,怎么突然就认输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云海楼被震飞到半空的时候,刘云裳凝气出体的一掌凌厉地拍去,云海楼避无可避,只好借着落地之势,飞身下刺,千钧之力顿时倾斜而出,如同流星坠地一般,与那外放的元气狠狠地撞在一起。 “锵!” 挥洒着墨芒的寒星剑与那凝结的青色元气狠狠地撞在一起,云海楼飞身下刺的趋势猛然一滞,那股强大的元气刮得云海楼黑发飞扬,脸颊生疼,持着寒星剑手掌快要握不住剑柄,丝丝细微的血痕从手指上溢出。 云海楼紧紧地咬着牙关,死死地抗住这股压力! 可是随着这股压力的逐步增强,不消片刻云海楼的右手再也握不住剑柄,手掌一松,寒星剑脱手而出,云海楼也跟着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向擂台上! 可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刘云裳的身形忽然不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竟然歪歪扭扭地朝旁边倒去,踉跄着走了几步,竟然正好撞上落下的寒星剑剑柄。 “噗!” 刘云裳的粉肩被这剑柄一撞,倒使得她比云海楼先一步倒在了擂台上,云海楼尚未起身,便听见刘云裳断断续续地说道:“唔……云师兄这招撒手剑真乃神来之笔,竟然拼着着两败俱伤也要将我先一步击倒,师妹心服口服!” 云海楼本来就被摔得有些七荤八素的,听见这话更是觉得云里雾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听见刘云裳笑吟吟地说道:“我输了!不过师兄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哈?” 擂台下的人回想起这一幕,纷纷感到一阵惊愕,撒手剑?这是什么鬼?真的是云海楼刻意为之吗?可是怎么看都像是刘云裳在放水啊! 但是刘云裳被击倒在地,嘴角溢出的鲜血却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但转念一想,这云海楼连如此娇研的刘云裳都下得去手,不懂怜香惜玉,真是个辣手摧花之辈! 当真可恶!早晚被人打下来!围观众人鄙视地看了一眼云海楼,恶狠狠地想到迷糊中的云海楼尚且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背上了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骂名,但是他现在知道的是,这一局他好像是赢了? 远远看着的白衢越,此刻眼神已然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森森的寒意,看见这一幕后,他想要击败云海楼的念头更甚了! “连她都帮你!”白衢越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如愿进入前十的,我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打碎你的努力!” 以白衢越的威名,少有人会去选择挑战他,他早就在前几天通过自己的挑战,牢牢锁定了前十的位置,根本无人可以撼动,到了后三天擂主不能主动挑战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战斗过了。 白衢越当即叫来霍通,对着他低声交代了几句,望着云海楼的眼神中尽是冷厉。 王君可像是看出来什么,好笑地望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台上的众人皆是一愣,简中阳怔了片刻,忽而大笑道:“哈哈,这刘云裳真是有趣!有趣!” 以他们的眼力和境界,自然知道这当中的猫腻,事实上许多普通弟子也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只不过刘云裳实在演得太过逼真了。 云海楼错愕地望着刘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略一思索他也知道刘云裳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帮助他拿下一场胜利,再借由普通弟子们对自己的怨念,在最后关头凑够七场之数!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云海楼很想去问她,可是他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这十几年来云海楼在天下四处流浪,脑袋里想的都是关于生存的问题,要他想出来怎么在山穷水尽的地步活下来,很容易。 要他想出来怎么跟女孩子搭话,貌似是难了一点! 于是,云海楼只好以着他所认为的最传统的方式,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走到刘云裳的面前,伸出手来,尴尬地说道:“谢谢你了哈。” 刘云裳耸了耸鼻子,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你要谢也不要现在谢啊!万一算你作弊,不算胜场怎么办?” “呃……”云海楼不知道怎么说,摸了摸鼻子道:“没事,知道你在帮我,肯定会有人来挑战我的,不信你看。” 刘云裳偏过头一看,果然当听见云海楼道谢的时候,擂台下原本还有些相信的众人纷纷嫉妒地看着云海楼,眼神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你何等何能?能让刚入门的刘云裳这么不遗余力地帮你! 擂台上的裁判只好宣布道:“这一场,刘云裳作弊,不算!” 刘云裳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云海楼,摇摇脑袋道:“可惜了我这么卖力诶!” 说完拿手背一抹嘴角的鲜血,自己就站了起来,对着云海楼耸了耸肩道:“靠你自己咯!” 然后又按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走回了看台上,当看到简中阳等人的目光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躲在了蔡卓阳的身后。 云海楼望着刘云裳离开的精致背影,心里满是感慨,曾几何时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如今却有云中仙、有王君可,还有……刘云裳。 或许是由于刘云裳对云海楼的帮助激起了公愤,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在刘云裳走后,忽然冒出了一堆人要挑战云海楼,但是这当中却罕有高手。 云海楼很是不解,这些人似乎如同刘云裳一样,像是来帮助他拿下最后七场胜利的,个个实力低微,不值一提。 云海楼轻而易举地就赢够了七场,踏入了前十的门槛,按照比赛规则,他只要在明天击败前十的最后一人封长庚,就可以位列前十! 可是,这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简中阳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皱着眉头对一旁的赏善长老道:“你这个赛制有问题啊!” 赏善长老也是颇为尴尬,躬身道:“这个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以往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请掌门责罚!” “算了,以云海楼的名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帮他闯进前十。”简中阳摆了摆手道:“我倒是好奇得很呐!” 云中仙笑而不语,刘丹阳也默不作声,简中阳说完这句话后,看台上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时辰渐晚,今天的比武大会也就到此为止了,太极广场上的弟子一个个地离开,云海楼仍旧留在擂台上,想着刚才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便看见王君可朝这边而来。 “海楼,恭喜你了啊!”王君可由衷地笑道:“明天好好加油,打败封长庚,跟我一起去天柱峰!” “谢了,明天我一定会打败他的!”云海楼先是道了一声谢,随后皱眉道:“君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怎么了?”王君可不解地问道。 “最后挑战我的几个人,没有一个高手,就像是特地过来送我胜场的一样!”云海楼耸了耸肩膀:“我可不觉得自己在清微派有这么好的人缘。” “哈哈!”王君可闻言爽朗地笑道:“我道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我告诉你吧……” “那几个人都是霍通找来的,我都看见了!” “霍通?”云海楼更是疑惑了:“他干嘛要帮我?莫非是……” “没错了,就是白衢越!”王君可促狭地笑道:“看来云裳师叔对你的帮助,让他很是不满,干脆就帮你凑够胜场,若是你赢不了封长庚,自然辜负了师叔一片苦心,丢人咯!” “胡说些什么!”云海楼尴尬地说道:“什么一片苦心、乱七八糟的!” “总之,不然管谁在帮你,你现在有资格挑战封长庚了就是好事!”王君可见他尴尬,也就不再开他玩笑,正经地说道:“你只要好好努力打败他就可以了!” 云海楼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如愿以偿地具备了挑战前十的机会,哪怕是白衢越和霍通的帮助,也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白衢越应该是想你进前十之后,当着全派人的面彻底击败你,让你颜面尽失!”王君可朝云海楼身后指了指道:“你看,正主过来了。” 云海楼转身一看,白衢越正带着霍通朝这边走来,远远地就能看见白衢越眼中闪过的寒芒。 “云海楼,如今你胜场也够了,别让我失望!”白衢越冷笑着道:“你这横空出世的名号我会亲手终结的!” 云海楼也不甘示弱,回应道:“我也会亲手摘掉你第一的名号!” “哼!” 两人目光如电,皆是毫不退让地盯着对方看,云海楼与白衢越的一战在所难免,必定是要分个胜负才肯罢休的! 第二十二章 易髓境界 入夜后的太和山静谧安详,星辉尽洒,月色皎然,云海楼盘坐在谪仙崖山洞内的草席上,五心朝天,双目微闭,以着独特的节奏缓慢地呼吸吐纳着,元气缓缓地再体内流转,身上隐隐泛起一阵肉眼难见的墨色光芒。 元气乃是天地灵气与水谷精微所化,本身是没有任何区别或者属性的,所以三易境界的武者在施展元气时所释放的光芒都是青色。 但是每个人对世界、人生以及天地的领悟各不相同,神意往往便是有着极大区别的,所以如果有人修炼时泛着的光芒不是青色。 那就就代表着此人的神意已然具备了自己的属性,而这样的人往往更为容易开启三魂七魄的修炼,踏上真正的修仙之旅。 大多数人往往是在突破到七魄境界后,才能根据自身的领悟,将神意转化成相应的属性。 而云海楼此时浑身泛着的墨色微光,分明已经是初步具备了属性特征的神意在外的体现,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但凡能在三易境界就能使神意具备属性的人,无一不是代表着他对天地自然,人生世事己经具有了自己的领悟,这样的人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云海楼体内的筋膜经历这一年的元气抻拨,已经到了相当柔韧的地步,离那易髓只有一步之遥,而今夜云海楼便打算尝试着突破易髓境界! 经历了祭祖大典时清微前辈的威压磨砺,已经初现端倪的神意缓缓地指引着体内的元气,朝着人体的脊柱方向汇聚,易筋突破到易髓的根本就在于依附在脊柱上的督脉! 易骨和易筋境界会潜移默化地打通人体的十二正经,十二正经有阴有阳,而奇经八脉之一的督脉总督六条阳经,号称“阳脉之海”。 易髓境界实际上就是温养脊髓的过程,脊髓关乎神经,只有当脊髓得到温养,神意才能得以提升。 脊髓是人的身体中最强大的地方,它主管人的一切生理活动,但它却也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残废一生,所以只有先打通督脉,利用阳脉之海总督浑身气血的功能,才能去锻炼脊髓。 否则,督脉不通,妄自锻炼脊髓的下场便是半身瘫痪或者神志不清,这是无数前辈用切身教训实践出来的。 这也就成了易髓境界的由来。 云海楼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体内的元气,朝着百会穴缓缓而去,在这一年间云海楼已经将神庭等其余诸穴依次打通,唯独剩下这号称三阳五会的百会穴失败数次,迟迟未能打通。 原本云海楼打算过段时间再开始尝试打通百会穴,可是以他的实力能打败姜永增已是相当困难,明日与封长庚的对决,关系到是否能够进入天柱峰的决战。 他必须再次尝试打通百会穴,打通督脉,步入易髓境界。 经络是人体组织结构中特有的间隙通道,用以输送丹田内的元气到身体各处,而这些通道一些较大的封闭性间隙便是穴位了,只有打通穴位的封闭状态,才能使这一条经脉畅通无阻,让元气得以完美地输送到身体各处。 青色的元气在体内流转,源源不断地压迫着百会穴外的薄膜,将它压制到了极为紧绷的状态,然而摇摇欲坠似乎即将破裂的样子却迟迟未能改变,不论云海楼调动多少元气,那一层薄膜都顽强地附着在百会穴外。 云海楼心里却并不着急,他知道单凭元气是无法打通百会穴的,因为这里是三阳五会的百会穴,有着血液的支持,元气在无法释放破坏力的时候,是难以冲破这层薄膜的。 于是云海楼一面继续维持着元气压迫的状态,一面分出一股元气,以气引血,从内部拉扯着薄膜,这样的过程是相当痛苦的,既有着薄膜被压迫撕扯时的阵阵剧痛,又有着血液被抽走时的阵阵晕眩感。 然而这次云海楼似乎是铁了心要打通百会穴,牙关紧咬,承受着阵阵剧痛和不适,一遍又一遍地压迫撕扯着百会穴外的薄膜。 每一次都能看到薄膜被拉扯到一个变形的状态,每一次又因为后继无力又让薄膜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如此反复数次以后,薄膜仍旧在那里挡住元气的去路,似乎云海楼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而已。 难道又要失败了吗? 云海楼皱着眉头,心有不甘地想到,如果今夜不能如愿突破到易髓境界,明日对阵封长庚的胜算将少很多! 想到这里,云海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调动起元气和血液,开始压迫拉扯着这股倔强的薄膜。 今夜,我必打通百会穴! 一次、两次、三次……云海楼不断地尝试着,不断地失败着,那股疼痛和眩晕已经让云海楼感到麻木了,就在云海楼快要被那股疼痛袭晕,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时候,蓦地一声轻微的断裂之声从身体中传来。 “咔!” 云海楼猛地听到这一声,精神都为之一振,当即便放出神意探查百会穴,这时便发现那层薄膜附着着的地方已经断裂了一处,丝丝元气正穿过那个缝隙,灌入到百会穴中。 云海楼大喜,既然薄膜附着着的地方断裂了一块,也就是说他还有希望打通百会穴。 云海楼开始操控着气血顺着这处缝隙向外扩张着,紧接着一处两处……越来越多的附着被扯断,那股薄膜再也抵挡不住浩荡的元气,被彻底贯穿。 百会穴!打通完毕! 随着百会穴被打通,云海楼的元气便畅通无阻地贯穿了整条督脉,二十八个穴位中的元气还是源源不断地温养起脊髓来,在督脉总督、六条阳经的辅助下,这种温养显得极为缓慢却又很有成效。 易髓境界! 云海楼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中隐隐透着精光,灵台一片清明,只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要振奋了许多。 终于突破到易髓境界了! 云海楼感受着身体中潜伏着的强大力量,丹田内充盈着的元气,还有脊髓处传来的轻痒,心中一片狂喜,可惜今夜云中仙被简中阳叫去,否则此刻他一定会忍不住告诉他的。 易髓境界,我终于离那凡仙的门槛——七魄境界,又近了一步! 第二十三章 晋级之战 三月十二,展旗峰下。 太极广场的擂台上都已经空空如也,唯有一个擂台上此刻却站着一人,背负着一柄比寻常人的佩剑宽大许多的重剑,面色刚毅,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此人正是比武大会排名第十的展旗峰弟子封长庚,封长庚其实资质不算很好,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因为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其他清微弟子全然不同的是,他的剑法并不是清微剑法。 据说那是他家传的重剑剑法! 比武大会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天,前十的席位几乎已经尘埃落定,按理讲此时的太极广场上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弟子围观,然而事实却是太极广场上已然人满为患。 乌压压的人群,拥堵在这个不算特殊的擂台下,阵阵议论声显得喧闹嘈杂。 “那个云海楼怎么还不来?”时不时有着这样的声音传出。 “谁知道,也许是觉得自己实力低微,不足以打败封师兄呗!”这时往往会有人这样回答他。 “那他辛辛苦苦赢了那么多场干什么?”那人还是不解。 “你傻啊!”另一人信誓旦旦地说道:“以他的实力,这最后一场他摆明必败无疑,封师兄可不是那些一般的弟子可比,既然之前出尽了风头,今天何必再来自取其辱?” “真没想到!”那人鄙夷地说道:“原来是个胆小鬼!” 诸如这样的对话,时不时地在擂台下响起,传得多了,一些原本不觉得云海楼会这样的人,也都纷纷相信了这个说法。 云海楼畏战不来了! 霍通也是鄙夷地看着擂台方向,仰着脖子道:“连封师兄都不敢挑战,还妄想和白师叔争锋!” 白衢越心下也是感到十分不解,他可不希望云海楼真的畏战不来,若是云海楼没有打败封长庚,云海楼就进不了最后的天柱峰决战。 “你要是不来,我怎么当着全派把你踩在地上!”白衢越目光森冷地说道王君可焦急地看着太极广场外的阶梯,嘀咕道:“你小子干什么去了!” “这云海楼不会真的不来了吧!”看台上赏善长老皱眉道,刘丹阳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那边已经人声鼎沸的擂台处,仍旧是只有封长庚一人等在那里。 简中阳和云中仙今天都没有来,刘丹阳心里一直在担心二人有什么动作,也就无心注意这边,直到赏善长老出声,这才看到那边,心中不由得一阵狐疑。 怎么这么巧,三个人都没有来?不会有些猫腻吧? 刘丹阳狐疑地看着天柱峰的方向,简中阳最近的动作越来越隐秘了,联想起祭祖大典前的一些事情,刘丹阳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这时,擂台上的裁判走到封长庚的身边说道:“你要不先别等了,云海楼想必暂时不会来了。” 封长庚头也不抬,沉稳的声音传来:“他会来的,有人这样告诉我,而那个人我愿意相信他!” 那个人? 裁判嘀咕了两句,也就不去管他,反正今天除了云海楼和封长庚,已经没有别的比武了,他也自然乐得清闲。 封长庚默默地说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时间渐渐地流逝,封长庚依旧等候在擂台上,没有一点急躁的样子,但围观的人群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云海楼继打伤同门的小魔头、不懂怜香惜玉的辣手摧花之辈之后,又多了另一个新的评价——畏战不来的胆小鬼。 “咻!”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迅速的青色身影,一路疾驰着从阶梯上冲了上来,直奔太极广场而来,咻地一下冲到人群外面,讪笑着道:“不好意思哈,来晚了!” 来人赫然便是云海楼! 封长庚眼皮一动,偏头看去,满是战意地看着他。 王君可连忙跑到云海楼身边,不满地说道:“你小子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云海楼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哎呀,这个我也不想……总之我这不是来了吗!”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云海楼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君可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道:“幸好封长庚没走,不然你丢人丢大了!” 云海楼讪笑两声,随即朝着擂台上走去,围观的弟子们给他让出道路,惊奇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还以为真的畏战不来了呢! 白衢越满意地笑了笑,双手环抱着,冷笑地看着云海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那种话!” 我也会亲手摘下你第一的称号! 回想起这句话,白衢越心中的冷笑更甚。 云海楼对着封长庚拱了拱手,带着歉意地说道:“封师兄久等了!” 封长庚面色如常地说道:“无妨!” 裁判见状示意道:“开始吧” “锵!” 云海楼拔出寒星剑,持剑胸前,沉声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云海楼右腿猛然发力,砰地一下犹如出膛炮弹一般,冲向封长庚,掌中寒星剑带起一道墨色的弧线,呼啸着斩向封长庚! “蓬!” 一柄色如枯木的重剑陡然出现在云海楼的眼前,寒星剑一剑砍在重剑剑身上,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犹如砍在了山崖上面。 “这……” 云海楼有些愕然,那股厚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封长庚也和我一样,神意具备了自己的属性,才会在剑招上有着这样的体现。 云海楼略微一迟疑,只见封长庚重剑一压,然后拿剑身顺势一拍,朝着云海楼的胸膛拍去。 没错!就是拍! 云海楼只觉得眼前的重剑犹如山岳颠覆一般,一股强大的气势轰然而来,云海楼连忙施展起太清澹浮游,身上墨光飞舞,疾驰着朝后掠去。 “砰!” 封长庚一剑拍在原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擂台都为之一抖,宛如大山崩塌一般威势惊人,在那溅起的灰尘之中,封长庚高大的身躯毅然挺拔,整个人都犹如山岳一般立在原地。 果然! 封长庚也和云海楼一样,尚未突破到七魄境界,神意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属性。 云海楼目光凝重,本来以为自己突破到易髓境界,这一战胜算已经大了许多,可没想到封长庚竟然也拥有了自己的神意属性。 这一战又将是一场恶战! 封长庚有些意外地看着云海楼,赞赏地说道:“昨日尚且听闻你以易筋之境的实力连败无数弟子,拿下和我一样的胜场,没想到今日就已经突破易髓,云师叔的天赋果然不凡!” “什么?” 围观众人皆是一惊,云海楼已经突破到易髓境界了吗?怎么可能?他才入门不到两年啊!就算是白衢越、王君可等人也没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突破到易髓境界!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不知道鹤圈手的存在,自然也是无法理解云海楼这惊人的进境。 区区两年,便步入易髓境界!这天赋实在是骇人至极! 王君可兴奋地一挥拳头,忍不住为云海楼感到开心。 刘云裳坐在看台上,目光中也是藏不住的赞赏,微笑着远远望着云海楼的身影。 “这么快?”白衢越面色阴晴不定,一直以来他都是门派内普通弟子中,众所周知的天才,可这云海楼,天赋竟然更为惊人! 封长庚似乎是唯恐众人的惊讶还不够一样,接着吐出了更为惊人的消息。 “看你后撤时身上泛起墨芒,想必你也与我一样具备了自己的神意属性吧!” “哗!” 如果说刚才听到云海楼突破到易髓境界,众人只是惊讶的话,那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便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神意是什么? 神意可是突破到七魄境界的必要条件啊!具备了属性的神意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白衢越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他恍惚中似乎看到云海楼真的在一步步地夺走他的第一之名! 第二十四章 山崩地裂 云海楼的身影在擂台上来回窜动,每一次出手都被封长庚看似笨重迟钝的剑招给逼退数步,剑影流转,攻招跌出,却被封长庚轻易化解,封长庚那势若千钧的重剑剑法,虽然令云海楼顾忌不已,却也无法打中灵动飘逸的云海楼。 云海楼固然是快捷飘忽,封长庚却也是劲雄凝重,这两种本就是天下修仙练武之人中的两种极端,自然是不分高下,二者也因此陷入了僵局。 云海楼自忖有鹤圈手之助,他的身体力量远超寻常易髓境界的人,有心试试与封长庚硬拼一招,否则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仍旧是他。 毕竟他刚刚步入易髓之境,论元气的浑厚程度,哪里比得上封长庚!若是拖得久了,那便是落败之局。 “轰!” 封长庚重剑横亘在身前,带着元气的轰鸣,一剑扫向云海楼,这一剑霸道威严,虽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记横扫,却带起无边的压迫,寻常人根本无法抵挡,只能闪避。 单从这一招就足以看出,封长庚已然触碰到了势剑的边缘,他的成就将来恐怕不会逊色与白衢越、王君可等人。 势剑与快剑,本就是剑法的两个极致。 云海楼面对这一剑,没有选择利用身法避让,反而迎面冲了上去,剑身斜指,墨芒一闪,以着极快的速度朝着封长庚的胸膛飞刺而去。 这招若是刺中,封长庚胸膛洞穿,必定重伤,可云海楼却也免不了被重剑拦腰扫中,也是重伤的下场。 不是生死拼斗,谁也不愿意两败俱伤,这一招赌得就是谁会先变招收手! 封长庚平静的眼神陡然泛起一丝亮光,他可不愿意和云海楼赌谁先收手,万一拼了个两败俱伤,对他来说,未免吃亏了一点。 这一场,只要稳扎稳打,云海楼纵然有灵动飘逸的身法,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你放弃自己的身法优势,选择和我近身搏斗,那便是你不知好歹,自讨苦吃了! 封长庚持着重剑的双手一弯,剑势陡然转变,带起一股元气的波动,猛烈地朝着云海楼的寒星剑劈去。 以他这般如山岳崩塌的剑势,一剑若是砍在云海楼的剑身上,元气爆发之下定能让云海楼寒星剑脱手而出。 云海楼又岂会如他所愿呢,见封长庚变招劈向寒星剑,云海楼不由得轻笑一声,随之膝盖轻轻一弯,剑身往下移了两寸,这剑尖瞬间就又对着腹部刺去,封长庚劈出这一剑,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点,看上去倒像是封长庚自己把腹部凑上去撞剑一般,怪异地很。 封长庚眼中的亮光更甚,如今他一剑劈出,一往无前之势已然而出,根本无法改变,眼见着剑尖已经刺破衣裳,快要刺入腹部之时。 “嗬!” 封长庚一声低喝,元气陡然爆发而出,一股棕色光芒萦绕在他的身躯上,竟然生生地让他错开云海楼的剑尖。 “呲!” 衣裳划破的声音响起,云海楼一剑刺空,封长庚靠着强大的元气,硬生生地躲开了这必中的一剑。 云海楼微微有些吃惊,虽然他也不奢望这一剑就能击败封长庚,但却没想到封长庚的元气如此浑厚,竟然绝地侧身躲过,毫发无伤! 然而封长庚的目的却不止如此,闪过这一剑后,封长庚的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犹如巨象猛犀一样,朝着右边撞去,借着这股力量,重剑的速度瞬间加快,声势骇人地劈向云海楼。 “轰!” 熟悉的山岳倾覆之声再次响起! 云海楼惊惧之下,连忙收剑横于身前,将太清澹浮游施展到极致,脚下快若乘风,想要避开封长庚这无可匹敌的一剑。 然而风的速度再快,也逃不出大山的轰然崩塌! “砰!” 重剑剑身狠狠地撞在寒星剑上,只是轻轻一顿,便又重重地打在了云海楼的胸膛上,当即便将云海楼打飞出去。 幸好重剑无锋,封长庚的境界也没有达到能够让无锋的重剑销金断玉的地步,否则这一剑就足以令云海楼立毙当场! “我的剑势虽然迟钝,不代表我的身法一样迟钝!”封长庚收招站立,重剑杵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可恶!小看他了! 云海楼杵着寒星剑,半跪在擂台上,忍受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潜意识地以为封长庚剑势走的是劲雄凝重的路线,身法也应当如此。 没想到,封长庚的身法竟然也如此灵敏! 王君可、刘云裳看着云海楼狼狈的身影,都是掩饰不住地一脸担心,那无可匹敌的一剑劈在人的身上,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云海楼此刻身负重伤。 至于击败封长庚,他们也是不敢奢望,受了如此重的伤,别说打败封长庚了,就连能否安然无恙地走下擂台都不一定。 白衢越不屑地摇了摇头,嗤笑道:“修炼速度奇快又怎样,神意具备属性又怎样,土鸡瓦狗始终是废物!” 霍通随即谄媚地说道:“那是自然,白师叔惊才艳艳,岂是他可以比的!” “还以为他进境如此迅速,将来定会成为七魄强者!”台下已有弟子摇着脑袋说道:“没想到是个花架子!” “前段时间出尽风头,结果突破到易髓境界,却被封师兄一招重创,这下颜面尽失了吧!”也有弟子眼红云海楼的天赋,酸酸地说道。 封长庚面色如常,平淡如水地说道:“如此,算我赢了吧?” 裁判点了点头,正要宣布封长庚获得本次比赛的胜利,却在这时传来一道倔强的声音。 “我还没输!” 云海楼倔强地看着封长庚,眉目中尽是不服输的意味,此刻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杵着寒星剑半跪在擂台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还没有输!” 众人皆是一惊,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愿意认输吗? 封长庚盯着云海楼看了半晌,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一股棕黄色的光芒陡然浮现在他的周身,那柄重剑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发出阵阵轰鸣,宛如山岳崩塌前,山石动荡,尘土飞扬! “这一招乃是我自山洪中练剑所悟——山崩地裂!” 封长庚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宛如一座威严的大山平地而起,随着封长庚的一声低喝,重剑化作一团棕黄色的巨大光球,直直地砸向云海楼! 没错!就是砸向! 当一座威严的大山呼啸着倒向你的时候,那就是砸! 第二十五章 兼爱非攻 山岳崩塌时是什么景象,众人都不曾知道,但当封长庚使出这一招山崩地裂时,众人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山岳崩塌! 封长庚整个人犹如化作了一座大山一般,纵身冲向云海楼,一剑猛然下劈,劲风呼啸,元气四溢,擂台上青砖铺就的地面都龟裂了开来,四周的青蓝色彩绸瞬间就被泄露的元气撕得粉碎。 “哗!” 众人一惊,不由得纷纷朝着后方退去,运气抵挡住这股泄露的浑厚元气,连那围观的众人都能感受到此招的惊人威力,更不要提直面此招的云海楼了! “蓬!” 封长庚的重剑刚一劈到,轰然一声巨响,顿时便掀起无数尘土,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刘云裳紧张地看着擂台中央,那一团迷蒙的尘土,焦急地搜寻着云海楼的身影,王君可在另一边也是一样紧张地看着擂台。 如此威力绝伦的一招,云海楼此刻又是身受重创,能接下吗? 白衢越在封长庚纵身劈下这一剑的时候,就已经转身向外走去,他可不认为云海楼能接下这一招。 哪怕是自己,接下这招都要大费干戈,更何况一个重伤的云海楼? “白师叔!白师叔!”霍通却在这时慌乱地扯着白衢越的衣角,惊恐地说道:“你快看!” “你慌什么!”白衢越拂开霍通扯着衣角的手掌,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 可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脸上的不满却瞬间化作了震惊,白衢越眼眸一紧,凝声道:“怎么可能?!” 刘云裳也是小嘴微张,不可思议地看着擂台上,一双美眸中尽是兴奋的神采。 王君可半晌无语,呢喃道:“这……” 此时的擂台上,云海楼的周身弥漫着浓郁的墨色光芒,剑身轮圆,自前向后,自后出下,宛如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罩一样,死死地抵挡住那柄厚重的重剑。 封长庚此时的眼神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然有些虚弱的少年,他这威力绝伦的一招,竟然被这剑光织就的墨色圆罩挡在了外面,不得寸进! “非攻!挂剑非攻!” 看台上的刘丹阳此刻却异常地激动,丝毫没有平时的稳重,反而惊魂未定地看着云海楼,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原来如此,原来你继承了郭解的绝学,难怪这两人今天没有出现!”刘丹阳忽然想通了什么,冷笑着说道。 “刘长老,你这是怎么了?”一名长老见到刘丹阳的失态,不由得问道。 “没事!”刘丹阳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此子这样都能挡下封长庚的绝招,有些吃惊罢了!” 那长老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什么。 而这时的擂台下围观的众人都被这一幕彻底震惊了,封长庚如此声势骇人的一招,竟然被重伤之下的云海楼轻描淡写地挡下了! 云海楼见到这一招建功,不由得咧嘴一笑,寒星剑绕到身前,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然将封长庚震了出去。 云海楼长剑往回一收,略一停顿,紧接着纵身奔向倒退中的封长庚,太清澹浮游施展到极致,瞬间便来到封长庚的身前,寒星剑微微上举,绕剑成环,无数道墨色光芒伴随着剑刃激射而出,连绵不绝地朝着封长庚全身袭去。 封长庚不假思索,当即便横剑胸前,运气全身的元气抵挡云海楼的攻势。 “叮!叮!叮!叮!” 金铁相击之声频频响起,封长庚的剑势虽然迟钝厚重,却赖以重剑宽大的剑身,使得云海楼的每一剑都尽皆被挡下。 陡然变故突起! “铛!” 封长庚的重剑却猛然脱手而出,那一身棕黄色光芒也随之消散,云海楼身形一顿,寒星剑泛着点点墨芒,抵在封长庚的咽喉处。 封长庚脸色骇然地说道:“怎会这样?!” 封长庚清楚地知道,刚才在那一瞬间,他体内的元气陡然回撤,竟然如同兵败如山倒的士兵一样,疯狂地撤回丹田! 没有元气,封长庚面对着云海楼就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一般! “我输了!”封长庚眼中的神色有些黯淡,默然地说道。 “承让!”云海楼微微一笑,原本他打算把这杀手锏留到对阵白衢越的时候,没想到还是仅仅是对阵封长庚,就不得不用这招了! “哇!不会吧,他居然赢了?!” 当封长庚说出‘我输了’三个字后,台下瞬间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云海楼居然还有余力反败为胜,不由得感到惊讶不已! 白衢越面色阴晴不定,冷声道:“我倒是小瞧你了!” 刘云裳松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赞赏地摇了摇脑袋,带着护卫转身离开了。 王君可则是当即飞身冲上擂台,激动地抓着云海楼的双臂,摇晃着云海楼兴奋地喊道:“你小子可以啊!哈哈!” “唔!” 云海楼被摇得头晕目眩的,轻声哼道:“我还有伤啊!少年!” “呃……不好意思哈”王君可一愣,歉意地说道:“话说,你刚才那是什么剑法,我竟然从来没有看到过!” 云海楼看了一下台下的人山人海,低声道:“我后面还要好多硬战要打,你先送我回去,路上再说!” “嗯!”王君可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众人崇拜炽热的眼光,扶着云海楼就要离去,这时封长庚出声道: “多谢手下留情!” 封长庚知道就他刚才那一瞬间失去元气的状态,云海楼完全可以借机将其重伤,毕竟比武时刀剑无眼,并不能算是伤害同门,云海楼却在最后那一瞬间收手了! 想到自己刚才那么重的出手,封长庚也不免有些忏愧。 云海楼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笑道:“不碍事!” 封长庚见云海楼如此大度,心下更是惭愧,躬身拜道:“云师叔胸怀如此宽广,今后若是师叔有难,我拔剑相助义不容辞!” 云海楼伸出双手,轻轻地托住封长庚的双手,和煦地笑道:“你我同门,本就应该互相扶持,我还有事,暂且先行一步了!” “师叔慢走!”封长庚变得异常尊敬云海楼,这倒是令云海楼始料未及,之前之所以手下留情,只是因为自己与他并无冤仇,又不是生死决斗,没有必要趁机下重手。 却没有想到,无力插柳倒使得封长庚对其心悦诚服! 众人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对于云海楼的观念又缓和改善了许多,经历了姜永增和封长庚这两件事,他们对于云海楼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排斥了。 第二十六章 墨子剑法 这第十天原本就是胜场与前十相同的弟子,挑战前十的专场,可是今年除了云海楼胜场与封长庚持平,并没有其他人,所以在云海楼如愿击败封长庚之后,今天的比武大会也就随之进入了尾声。 众人纷纷就此散去,王君可也扶着云海楼朝着谪仙崖的方向走去,刘丹阳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神中弥漫着一股深沉的味道。 这眼神云海楼两人自然是看不到的了,因为云海楼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容乐观,面色有些苍白地搭在王君可的肩膀上,咧了咧嘴道:“有点疼哈!” 王君可皱了皱眉,关心地问道:“你真的不用去找蔡长老看看吗?” 云海楼眼神疲倦地说道:“不用了,等我元气恢复了,自然会慢慢好转的。” 王君可迟疑道:“可是,我感觉你现在很不好啊!” 云海楼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就被王君可打断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不就是觉得清微派的人都容不下你,你也不想去求他们,对不对?” 云海楼没有否认,默然不语地看着前方,王君可却急切地说道:“去吧!医者父母心,蔡长老身为医道中人,不会对你有偏见的!” 云海楼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道:“我长这么大,都是靠自己,我没有求过任何人,更别说视我如魔头的人!” 王君可一窒,叹道:“你怎么那么倔呢?” 云海楼释然一笑,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红光,轻声道:“放心吧,如果真的有性命之危,我自然会放下我的倔强,可是这伤无非是让我吃点苦头罢了!” “我吃过的苦头可不比这轻松多少!”云海楼傲然地说道。 王君可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却看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在靠近,看他衣服的颜色似乎不是清微中人。 王君可当即腾出右手放到身侧的剑鞘上,警惕地看着正在靠近的那道身影。 “云少侠,小姐命我把此药交给你!”那人刚一靠近,便开口道。 此人竟然是桓温留下来保护刘云裳的那名护卫,两人曾与他见过数面但王君可却并未放松警惕,此刻两人已经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刘云裳固然多次帮助云海楼,但这护卫终究是朝廷中人,谁知道他突然出现,是要干些什么。 “什么药?”王君可警惕地看着他。 “小姐见云少侠身负重伤,又没有去找蔡长老医治,便命我送来桓家特制的血府逐瘀丹。”那人见王君可对他警惕防范,也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手腕一抖,扔给云海楼。 刘云裳?云海楼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木盒。 “替我谢过你家小姐。”云海楼接过木盒后,温声道:“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爽朗一笑:“在下是桓府护卫,自然姓桓,单名一个冲字。” “劳烦桓兄了。”云海楼微笑着说道,这血府逐瘀丹他是知道的,乃是桓家特有的丹药,活血化瘀,理气慰伤,是治疗内伤的妙药,不管多重的伤,只要没有伤及脏腑,都能恢复如初。 这血府逐瘀丹就算是在桓家也是极为珍贵的! “不必客气!”桓冲拱了拱手道:“在下已经完成小姐的交待,这就告辞了!” “桓兄慢走!”云海楼客气地说道。 桓冲点了点头,纵身便朝着药师峰的方向飞奔而去,一道蓝色光芒流转,几个起跃之间就不见了踪影,看来这桓冲作为刘云裳的护卫,实力怕也是不弱! 王君可待缓冲走后,促狭地对着云海楼笑道:“我就说你小子干嘛不去,原来知道有人要给你送药啊!” 云海楼还没答话,王君可指着那木盒,故作夸张地说道:“血府逐瘀丹诶!治你这伤都是大材小用了。” 云海楼苦笑着没有答话,眼神去不由得望向桓冲离去的方向,握着木盒的右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刘云裳…… 两人一路回到谪仙崖,到了吊桥边时,王君可便驻足停下了,因为按照清微门规,他是不能进入谪仙崖的。 “你回去之后别忘了吃药!今晚就别修炼了吧,你还有伤,早点休息,我还期待着和你交手呢!”王君可关心地说道。 “嘿嘿,我知道啦!”云海楼感受着王君可的关心,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感激道:“我会好好地出现在天柱峰的决战上的!” 王君可抖了抖眉毛,想起来云海楼方才在擂台上所使的剑法,于是问道:“对了,你刚才那是什么剑法?” 云海楼闻言脸上浮现出一种崇拜尊敬的神色,淡淡地说道:“你知道郭解前辈吗?” 王君可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皱眉头:“可是四十年前祸乱天下,后来遭到无数高手围攻,死在太和山下的郭解前辈?” 云海楼点了点头,肃容道:“没错!” “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王君可猜测道。 “没错!”云海楼淡淡一笑:“这剑法就是郭解前辈当年名动天下的墨子剑法!这一招名为兼爱非攻,以兼爱防御,能够将元气渗入封长庚的体内,以非攻攻敌时便能激发封长庚体内的那道元气,让他在那一瞬间无法施展丹田中的元气!” “墨子剑法!”王君可也是极为吃惊,显然也听过这墨子剑法的名头。 “我今天早上之所以迟到,就是因为这招兼爱非攻!” 虽然习武修仙之人的地位是在汉末三国时期才陡然提高的,但是并不代表着习武修仙的历史是从汉末开始的。 在遥远的春秋战国时期,那百家争鸣的时代,同时也是百家兴武的时代! 郭解当年用以驰骋天下的墨子剑法,相传便是那个时代的一位强者所留!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年觊觎郭解墨子剑法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云海楼却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的施展了出来,恐怕今后的麻烦会很多。 “郭解前辈的事,清微派知道的人不多,可你今后还是得注意,不要再轻易施展了!”王君可忧心忡忡地说道:“墨子剑法当年便引来无数人觊觎垂涎,今后因为这个来找你麻烦的人恐怕不少,你得小心!” 云海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今日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轻易施展墨子剑法,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拥有墨子剑法这样的武学,必然会招来祸端! “我劝你别为了和白衢越一时争锋,拿出墨子剑法来对敌!”王君可严肃地说道云海楼之前本就打算以墨子剑法对阵白衢越,可是如今在封长庚这一战中既然已经施展了一次,若是与白衢越对战时再次施展,恐怕会被人认出来。 与白衢越的一战,这墨子剑法恐怕是排不上用场了! 云海楼暗自想到,若是不用墨子剑法,与白衢越那一战又该如何应敌呢! 第二十七章 重回分脉 随着前十席位的尘埃落定,比武大会也就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决战将在三日后的天柱峰举行,十位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强者,将带着这一代普通弟子最有希望跨过凡仙门槛的殊荣,在天柱峰一决高下! 而这十人中,最受众人关注的,自然就是白衢越和云海楼两人! 作为这一代普通弟子中公认的最强一人,白衢越一直以来都被认为会是最先跨过那道凡仙的门槛,踏入七魄境界的天子骄子! 而云海楼,入门区区十天就闯下大祸,被罚谪仙崖禁闭三年,直到这次祭祖大典才被特赦可以参加。 可谁知道,云海楼竟然在这次比武大会中大放异彩,以易筋境界硬生生地追平了封长庚的胜场,赢得了进入前十的机会。 在随后的与封长庚一战中,云海楼更是突破到易髓境界,成为清微历史修炼进境最快的弟子! 即使在封长庚所展现出的实力无比强大时,云海楼仍是绝地反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击败封长庚,赢得天柱峰决战的前十名额! 云海楼犹如横空出世一般,搅乱了原本局势明朗的比武大会,尽管白衢向来被视为最强,但云海楼在比武大会上的表现却更让人为之震惊,不少人甚至隐隐地有些期待。 云海楼会不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那场决战中再次创造奇迹! 这个问题,众人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云海楼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此刻的他有些发愁。 “唉,墨子剑法不能用……”云海楼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下拿着一截树枝,心不在焉地在地上划拉着。 墨子剑法的威力确实太大,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恐怕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垂涎,可是没有墨子剑法,莫说对上白衢越,就是其他八名强者,恐怕也很难胜出。 他辛辛苦苦地闯入前十,为得不就是争取到进入紫霄殿的机会嘛! 可是不管云海楼怎么想办法,没有墨子剑法的他想要拿下前三,难于登天! 还是实力太弱了啊,要是修炼的能更快一些就好了! 云海楼闷闷地想到,他却不知道他如今的修炼速度已然是非常惊人了,若是被别人知道他在抱怨自己修炼的太慢,恐怕那人会指着鼻子骂他不知道满足。 这个时候云海楼又一次想到了带给他惊喜的那些黑影,可是他却不敢贸然去引发那些黑影,现在云海楼尚未摸索出引发黑影的正确方式,贸然去引发那些黑影的下场很可能是…… 走火入魔! 如今的清微派有溺爱他的师父云中仙,有好朋友王君可,还有……刘云裳。 他怎么舍得堕入魔道? 云海楼陷入深深的矛盾中,这种宝山在手却不能去取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这鹤圈手主要是帮助我在三易境界更大限度地强健身体,如今这力量想必是止步万斤了,碰上白衢越,恐怕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云海楼很清楚,自己对上封长庚时,那近乎万斤的力道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若是对上白衢越,想靠着身体的力量取胜,恐怕不现实。 白衢越离七魄境界只有半步之遥,试问凡人的力量再强悍,又怎么可能伤到一个即将踏入仙途的强者呢? “难道真的胜不了他吗?”云海楼有些不甘心地想到。 却在这时有一道墨绿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云海楼的面前。 “师父!”云海楼惊喜地喊道。 来人正是云中仙,自从云海楼拿下那七场胜利之后,云中仙便犹如消失了一样,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云海楼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走吧,跟为师回灵应峰!”云中仙淡淡地笑道“回去?”云海楼有些吃惊,疑惑地问道:“师父你和掌门闹掰了吗?” “说什么胡话,掌门已经提前结束你的禁闭之期了,从今天起你仍旧是灵应峰的弟子了!” “真的啊?”云海楼欣喜地问道“为师还骗你不成?” 云海楼有些激动,本以为在祭祖大典结束后,自己还要在谪仙崖再呆上一年,没想到简中阳竟然提前结束了他的禁闭,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云中仙一把抓住云海楼的手腕,身形一跃,足下平地生风,直直地朝着半空中飞去,宛如仙人模样。 云海楼惊讶地看着脚下越变越小的草木竹石,感受着空气中吹拂着的阵阵清风,不由得感叹道:“遨游天地,逍遥世间,难怪修仙之路人人艳羡!” 云中仙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轻笑道:“好好努力吧!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像我一样!” 习武修仙的道路无比艰辛,只有跨过三易境界,成功踏入七魄,才能算是真正的修仙开始,凭虚御风,腾云驾雾,那是无数人心中向往的景象,也是云海楼此刻心中向往的景象! 看着脚下那片淡淡的云雾,云海楼的心中对着七魄境界充满了期待,似乎就在此刻,原本为了报仇而走上的这条路,对他而言有了新的追求,这会对他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此刻却是不得而知。 转眼间两人就来到了太和山东麓的灵应峰,依旧是那潺潺流去的溪水,依旧是那缭缭香烟的五龙观,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又回来了! 云海楼望着下面忙碌着练功的弟子们,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提前回来。 云中仙并没有带着云海楼回到五龙观,而是带着云海楼来到了隐仙岩。 云中仙放下云海楼,站在平时修炼的那块大石上,淡淡地说道:“三天后的天柱峰决战你有把握吗?” “呃……”云海楼不知道云中仙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把握!” “墨子剑法练得怎么样了?”云中仙忽然提道云海楼一惊,不知道云中仙怎么会知道墨子剑法,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不够小心,云中仙既然能看出来,想必也会有其他人看出来。 云海楼不知道的是,刘丹阳已经知道了他会墨子剑法的事情! 云海楼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招式已经烂熟于心,只是境界不够,威力不算太大!” 云中仙这时却忽然扔过来一枚玉简,沉声道:“这里面有一套隐匿气息的功法,名叫云中鹤舞,可以掩盖你施展墨子剑法时的气息!” 云海楼有些吃惊,这玉简比之书籍竹简不知要贵重了多少,只有一些门派贵重的东西往往才会记载在玉简之中。 由此可见,这云中鹤舞定然不凡! 想到这儿云海楼凝神探视玉简,关于云中鹤舞的法门技巧,瞬间便涌入云海楼的脑海中。 “啪!” 随着云海楼逐渐接受这些记载的东西,那枚玉简也就跟着碎裂了,云中仙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决战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对你非常重要!” “怎么了?”云海楼有些疑惑地问道。 “现在你还不用知道,只用自己努力就够了!”云中仙依旧淡然地回应道:“你以前的房间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直接去住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以后也不等云海楼回话,身形一跃,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第二十八章 暗流渐涌 云海楼回到灵应峰的事,当天就传遍了太和山,许多的弟子都知道了这个曾经险杀同门,而今又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的云海楼,已经得到了来自掌门的赦免。 对于这件事,大部分人心里并没有之前那样特别显著的抗拒心理,毕竟比武大会期间所发生的两件事,令云海楼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大为改观,唯独有一个人此刻却是相当的不开心! 这个人自然就是白衢越! “啪!” 白衢越一掌拍在眼前的木桌上,恶狠狠地说道:“算你命好,连掌门都赦免你的罪行了!” 简中阳亲自赦免的云海楼,白衢越自然知道这个信息代表着什么,无非就是云海楼的惊人天赋,让简中阳起了爱才之心。 这让白衢越如何不愤怒? 掌门的青睐应该是属于他的!属于他这个普通弟子中公认的最强一人! 正在白衢越感到愤懑不已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动他的房门。 “咚!咚!咚!” “敲什么敲!”白衢瑜不耐烦地喊道“哟!连我都敢吼了?”门外蓦地响起一声轻佻的声音,紧接着房门别打开,穿着一身青蓝色云锦长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来你火气挺大的嘛!” “大哥!”白衢越一见来人,欣喜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正是白衢越的大哥,白步蟾的长子——清微派精英弟子,天冲魄强者白衢瑜! 白衢瑜自顾自地坐到木桌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木桌上的掌影,轻笑道:“今天刚回来,就听到你拍桌子的声音,所以来看看。” “怎么?还有人敢惹你生气?难不成是哪个精英弟子?” “不是!”听到白衢瑜的问话,白衢瑜脸色更是阴沉地说道:“还记得你走之前,那个被罚禁闭的云海楼吗?” “记得!”白衢瑜斜睨着眼,不屑地问道:“就那个?” “没错!”白衢越咬着牙,恨声道:“他已经突破到易髓境界了,还在比武大会上大出风头!” “什么?”白衢瑜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皱眉道:“他入门可才两年,竟然比你还快?” “哼!”白衢越愤懑地说道:“就算他突破到易髓境界,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 白衢越还没说完,便被白衢瑜打断道:“行了,那些都是虚名,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突破到七魄境界,还不努力修炼,到了那天你怎么办?!” 白衢越闻言眼神一亮,激动地问道:“那天快来了吗?” 白衢瑜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这些事情还不是你可以知道的,尽快给我突破到七魄,别到时候拖后腿!” 白衢瑜顿了顿,看了一眼白衢越的神色,沉声道:“不出意料的话,这次大会结束后,你们会有一次下山的机会,到时候我会除掉他,帮你出气的!” 白衢越不满地说道:“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白衢瑜似乎不打算和他废话,说完便起身离开,白衢越虽然不满白衢瑜帮他出手,但一想到云海楼下山…… 哼!这是你自己活该! 白衢越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狠辣的笑容,望着门外,阴狠地笑了笑,原本白衢越只是为了帮霍通出头才去寻云海楼的麻烦,没想到云海楼当场就跟他针锋相对,后来更是屡屡挑衅于他。 刘云裳的用心关照,比武大会的风头尽出,以及掌门对他的格外青睐,都令白衢越对云海楼愈发地感到不满。 而白衢瑜离开后,没有回到老君观,而是径直地朝着天柱峰的方向掠去,以他天冲魄的实力,虽然不能做到真正的凌空飞行,但短时间的御风而行,还是可以的。 不到一会儿便穿过百步梯,来到清微金殿门口,冲着大门朗声喊道:“顺阳郡太和城城主白衢瑜请见掌门!” 半晌后,金殿内传出简中阳的声音。 “准进!” 白衢瑜闻声一步步地踏着阶梯朝金殿内走去,在简中阳面前他可不敢逾越,门口早有弟子替他打开大门,简中阳依旧捧着一本书,端坐在掌门宝座上,目光沉静悠远。 “弟子参见掌门!” “白衢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简中阳颇为意外地看着他,顺阳、魏兴一带的官员大多都是清微门下,算是朝廷对于门阀宗派的一种妥协。 “启禀掌门,弟子这次回来,是有要事禀告!”白衢瑜肃容道“何事?” “晋帝不知何故,开始传令天下各州郡,全力搜寻一架箜篌,图样今天刚刚传到太和城,弟子觉得甚是蹊跷,于是特地赶回来禀告!” “哦?”简中阳奇道:“你拿给我看看。” “是!”白衢瑜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起的图样,递给一旁的侍卫弟子,那侍卫弟子接过图样后,亦步亦趋地走到简中阳身边,铺在简中阳身前的木案上。 “这是……”那幅图样打开后,简中阳眼神瞬间凝固,对侍卫弟子沉声道:“你先下去,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清微金殿!” “是!”侍卫弟子虽然奇怪,但是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过问的,老老实实地离开了金殿,懂事地关上了大门。 “吱呀!” 虽然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简中阳目光凝重地看着白衢瑜,沉声道:“此物莫非是鹤唳?” 白衢瑜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鹤唳一直以来都是故老相传,从未有人见过是何模样,弟子只是觉得此物的造型与一般箜篌相差甚远,晋帝突然下令全国寻找,可能会有些联系!” 简中阳暗自点头,从遥远的春秋战国时代就一直流传着关于鹤唳的传说,但却一直存在于人们口中,若不是整个天下都流传着关于鹤唳的传言,很多人都会质疑鹤唳的真实性。 十年前,晋国太子太傅任仲被杀就是因为私藏国宝鹤唳,当时引来天下震动,可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如今晋帝下令寻找这疑似鹤唳之物,想必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是为了寻找一件乐器!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先回去吧,难得回来一趟,就等祭祖大典结束后再回太和城吧!” “弟子领命!” 第二十九章 天柱决战 天柱峰最为峻秀陡峭,四周都是绝崖险壁,与其余诸峰隔着深邃的山峡,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唯有那百步天梯与外界相连,哪怕是七魄强者,在没有掌握凌空飞行之前,根本不可能从四周前往天柱峰。 这百步天梯紧紧依靠着崖壁凿成,周围尽是云遮雾绕,宛如登天之梯一般,因而得名。 当年黄舜申祖师曾在天柱峰上布下了极为强横的禁制,即使过去了数百年,也未曾有半点消散,凡是敢仗着境界高强,肆意飞越天柱峰上空的非清微之人,都将受到恐怖的威压而堕入山涧! 所以自清微派建派四百余年来,没有一个外来的强者敢不经过百步天梯! 这便是名门大派的底气! 云海楼站在百步天梯前,望着高耸入云的天柱峰,不由得心生感慨。 如今对他而言,七魄强者已然是非常强悍的存在,但却仅仅只是跨入修仙的门槛,那位已然犹如仙人存在的黄舜申祖师,不知道是何等的境界? “哼!” 却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冷哼从身后传来,云海楼转身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面露恨色的白衢越! “云海楼,你会后悔参加这次比武大会的!”白衢越冷声说道云海楼却不答话,只是淡淡一笑,没必要和白衢越多做口舌之争,这几天来两人的矛盾,很快就会在天柱峰得到解决。 白衢越见云海楼不答话,也不多言,径直地朝着百步天梯走去。 待白衢越走后,云海楼也跟着踏上了第一节阶梯,刚一踩上去,四周的景物瞬间被赋予了一层威严肃穆的感觉,那股通尽天人的气势,顷刻间笼罩着云海楼的全身。 云海楼之前虽然跟随云中仙来过天柱峰,但那时的他尚且是身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自然感受不到来自黄舜申的气势。 而如今他却已经踏入易髓境界。 这气势本就是越强的人越能感受得越强大! 云海楼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气势,没想到都过去了四百余年,这气势仍旧如此威严恐怖,犹如黄舜申仍旧坐镇在这太和山一样。 “师父曾经告诉过我,踏入七魄境界后都能延寿百年,可为什么仅仅过去四百余年,清微派就已经到了第二十三代了呢?”云海楼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这时感受着来自黄舜申遗留的气势,疑问更甚了。 “而且七魄境界仅仅算是步入修仙的门槛,黄师的境界如此高绝,寿命又当是多久?看着四百余年都未曾消散的惊人气势,恐怕……” 云海楼隐隐觉得,这当中恐怕有着自己此刻尚且接触不到的惊人内幕! 这样一路想着,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走到了尽头,云海楼转身看去,那百步天梯下已然隐匿于云雾之中,使得这天柱峰犹如仙人居所一般,当真不负其洞天福地之名! 此时的天柱峰倒是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反而多了一份热闹,搭建完毕的擂台巍然矗立,金殿大门外则摆放着长长的看台,不少看热闹的弟子此时都摩肩擦踵地站在擂台四周。 “海楼!” 王君可远远地看见云海楼,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 他这一喊,倒使得不少人都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云海楼,纷纷投去打量的眼光。 如今云海楼经历了在比武大会时的惊人表现,风头一时无两,比之倍受众人崇拜的白衢越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有人还打起赌来,云海楼以初入易髓的境界,究竟能在这场决战中走到哪一步。 云海楼对众人报以善意的笑容,随之便走向王君可所在的地方,白衢越此时也站在那里,看来似乎参赛的十位弟子都在此处。 关于云海楼的事迹,这些人都是有所耳闻的,见到云海楼走向这边,也都纷纷地点头示意。 云海楼刚一入门就被罚到谪仙崖禁闭,所以这些人,他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云海楼也就对着他们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走到王君可身前。 “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一会掌门和长老都到了之后,我们就会开始抽签决定对阵顺序。”王君可拉着云海楼解释道云海楼探了探头,果然在众人的身后,有着一个红色的箱子,想必就是抽签所用。 “云师叔!”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一个身材修长,约莫十七的少年走到云海楼面前,微笑着道“你是?”云海楼疑问道,虽然知道此人也是参赛者之一,但他却是不认识的。 “晚辈名叫陈奉庭!乃是逍遥谷弟子”这人倒是很有礼貌,倒使得云海楼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我虽然辈分有差,但年龄相差无几,不必自称晚辈。” “都说云师叔心胸宽广,今日一见,应当再加上一条平易近人才是!”陈奉庭笑着说道:“云师叔之前的事,我早有耳闻,短短两年就能突破到易髓之境,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陈兄过奖了。”云海楼淡然一笑地回应道,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心智不知道比普通少年成熟了多少,怎么会因为这一两句恭维就得意忘形呢。 “恭请掌门、诸位长老就座!”掌礼弟子忽然朗声喊道“恭请掌门、诸位长老就座!”一众清微弟子也随之跟着喊道在众人的欢迎声中,简中阳等人缓步从清微金殿走出,在看台上就座,简中阳扫视了一样台下,点了点头。 “比武大会决赛开始!”得到简中阳的首肯后,掌礼弟子便又朗声喊道:“请十位开始抽签!” 掌礼弟子话音一落,便有专人捧着红箱,按照前十的排名依次让众人抽签。 到了云海楼这里时,箱子里便只剩下一支签了,云海楼伸手拿出来,便看见上面写着一个黑色的“己”字! “开始第一场,请抽到甲字、癸字的人上擂台!” 云海楼恍然大悟,原来是按照十天干来抽签的,却不知道究竟是谁抽着了与他相对的“戊”字! 王君可抽到的却是壬字,看来应该是第二场。 这时便有一男一女越队而出,相继走上了擂台,王君可知趣地凑到云海楼耳边,低声道:“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是展旗峰弟子——甘博宇!” “而那女子,便是如今清微派中最为令人害怕的女人——公孙静!” 第三十章 天柱决战(二) 甘博宇也是玉虚宫一脉的弟子,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一脸的狂狷孤傲,但面对着公孙静,眉目间隐隐有些忌惮。 公孙静穿着一身藏青色短褐,露出的肌肤紧致有力,双腿笔直修长,远远看去说不出的英气逼人。 “公孙静是逍遥谷一脉弟子,却走的是刚猛浑厚的路子,非但没有修行清风剑法,反而练就一身近身肉搏的手上功夫,简直就是女中豪杰!”王君可带着十分赞赏的语气说道云海楼古怪地看着王君可,好奇道:“你怎么说起她带着一脸的倾慕呢?” “咳!”王君可面色微红,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是吗?呵呵呵呵……我跟你讲啊,这个甘博宇也不简单……” 王君可后面的话,云海楼已然失去兴趣了,此刻王君可的神情尴尬一览无余,哪怕云海楼再迟钝,也是明白了缘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君可。 “哦?” “咳咳……”王君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第一场开始!” 这时擂台上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甘博宇周围泛起青光,脚步一踏,欺身向前,右手一拳飞射着打向公孙静。 面对着公孙静这样成名已久的高手,甘博宇不敢有轻敌之心,当即便是抢攻出手,不留余地地打出一拳。 公孙静面色如常,屈指成爪,犹如鹰隼长啸,闪电般地出手,一下叼住甘博宇的手腕,顺势一拉,另一只手握拳迎上,包裹着元气的拳头,砰地一声,便砸到甘博宇的额头上! “砰!” 甘博宇倒退数步,额头上已然肿了起来,面色铁青地看着公孙静。 “哗!” 台下一片哗然,谁能想到这刚一出手,公孙静便已经结结实实地打上了甘博宇一拳,若非易髓境界的强者身上有元气护体,这一拳就能让甘博宇额骨尽碎! 公孙静居然这么强,那快若奔雷般的出手,云海楼都看不清楚,甘博宇仓促之下,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公孙静竟然这么强?!”云海楼面露惊容,这时局势又有变化,公孙静一招得手,马不停蹄地紧跟上去,双手连舞,时而或拳或掌,时而屈指成爪,劲气四射,元气逸散,打得甘博宇连连后退,应接不暇。 “砰!” 凌厉刚猛的一掌拍出,甘博宇即使双手护胸,也阻挡不了这一拳中的威势,随着一声闷响,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直地落下擂台。 “第一场!公孙静胜!” 裁判高声喊道,公孙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看台上的众人拱了拱手,随即走下了擂台。 “看见了吧!”王君可调笑道:“我说她是清微派最让人害怕的女人了吧!” 云海楼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公孙静的确是一个强者,同为易髓境界,她可以轻易击败甘博宇,正是因为自己对于元气的运用和招式的精妙,远远超过甘博宇,这样的人往往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个人的元气,经历刻苦的修炼或者天材地宝的辅助,都能成长到一个相当浑厚惊人的地步,但是对于元气的运用则是不然,有的人能够把一分元气打出十分的效果,有的人十分却只能打出一分的效果。 高下立判! 第一场结束后,紧接着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便听见掌礼弟子喊道:“开始第二场,请抽到乙字、壬字的人上擂台!” “该我了!”王君可正色道“加油!”云海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王君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朝着擂台上走去,与他对阵那人也是面相儒雅,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是回龙观的弟子,叫做沈睿明,倒是声名不怎么显露。 想来以王君可的实力胜他应该不难! 云海楼在这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擂台上的时候,谪仙崖却是有些异样的情况。 一道身影悄然地穿过山峰树林,避开精英弟子们的巡逻,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谪仙崖,在山洞口略微一顿,就一头扎进了山洞内,足足过去了半晌,那道身影才又钻了出来。 望着天柱峰方向的眼神一凝,纵身一跃,离开了谪仙崖。 那人方才离开,谪仙崖后山蓦地钻出一条人影,淡淡地看着前者离去的方向,也跟着钻进谪仙崖的山洞内,直到同样没有收获,才又走了出来。 那人轻轻一跃,足下生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灵应峰的方向飞去。 而这些事都是天柱峰众人此刻都不知道的,所有的目光都被擂台上的两人给吸引住,王君可向来在清微派中以温润儒雅著称,与封长庚等人一样的是,王君可也同样没有修行清风剑法。 而是一套与他精巧秀丽的细剑相匹配的剑法,圆转不滞,绵长不绝! 看来这清风剑法确实是不上台面,这帮前十的强者,没一个修行清风剑法的!云海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之前还颇为憧憬这清风剑法,一直想云中仙教给他。 而沈睿明面对着王君可竟然丝毫不露下风,赤手空拳之下仅靠一双犹如狂风扫叶般的腿法与之相斗。 沈睿明的腿法迅疾凌厉,腿上附着的元气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狂乱起来,犹如飓风呼啸一般地席卷了整个擂台,劲风呼啸,所有人都被这狂风吹得微微眯了眯眼。 王君可挥舞着手上的细剑,动作毫无半点停顿,勾勒出一个个的圆盘,抵消着来自沈睿明的攻击,元气四射形成的劲风时不时吹过他的脸庞,打在擂台外的石壁上,留下道道痕迹。 “这沈睿明恐怕也离七魄境界不远了!”云海楼面色凝重,心中暗自想到。 众所周知,从三易到七魄,乃是超越凡人身份的一次突破,不仅全身的元气会从丹田转移到胸中绛宫处,神意也将和元气完美契合,做到以意引气。 而神意也将具备自己的属性,元气也会在神意的变化下,具备不同的属性,这些属性被统称为八卦! 除开像云海楼、封长庚这样尚且在三易境界,就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意属性,其他人在接近七魄境界时,因为修炼的功法武学的原因,会提前隐含一些八卦的属性! 这沈睿明便是如此,他的腿法中已经隐含着巽卦的狂风之力,并且属于巽卦中偏重摧毁破坏的一种! 第三十一章 天柱决战(三) 王君可虽然在普通弟子中实力高绝,但不论是比起白衢越还是沈睿明,甚至云海楼、封长庚等人,他的天赋都不算太高。 他既没有白衢越那样距离七魄境界半步之遥的浑厚元气,也没有云海楼、封长庚这样的神意属性,更没有沈睿明这样隐含八卦之力的元气属性! 可是就算如此,面对着沈睿明狂暴凌厉的双腿,他竟然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摇摇晃晃,却一直没有显露败象。 有时候,一场战斗的胜负,除却境界与元气的成分,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因素存在。 所以即使沈睿明表现出如此超绝的实力,云海楼还是觉得王君可有希望取胜! 沈睿明自然也看得出来,王君可虽然毫无还手之力,但自己几近倾尽全力的攻击,竟然也不能在他这圆转不滞的剑法下,讨到半点好处。 所以,此时此刻,沈睿明的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 事实上他的腿法中之所以隐含着巽卦之力,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有多惊艳,而是他修行的这套腿法练至小成,自然能蕴含出巽卦的狂风之力。 单比境界和元气,他与王君可也是不相上下,甚至在武学的浸淫上,可能还不如王君可! 想到这儿,沈睿明一咬牙,脚尖踢在王君可的剑身上,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退去,放弃了之前那般狂风骤雨般的猛攻。 反而平静地站在原地,浑身上下丝丝劲风四溅,犹如一个小型的风暴源一样。 王君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凝神静气,全身元气不住地流转,提防着沈睿明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围观众人也是纷纷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沈睿明狂风骤雨一般的连环腿法,王君可延绵不绝的精巧剑法,都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禁拍手称快。 这可比公孙静对阵甘博宇要精彩得多! 陡然! “砰!” 方才缠绕在沈睿明周身的丝丝劲风,猛地集中到沈睿明的双腿之上,砰地一声,原地的擂台被踩得凹陷下去,沈睿明的身形只是一闪,瞬间就出现在王君可的身前。 提脚侧踢! 隐含的狂风之力猛然爆发! “啪!” 沈睿明突然爆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一瞬之间就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王君可只来得及仓促转身抬剑,浑身元气全力催动,堪堪挡住了这一腿! 然而险情尚未化解! 沈睿明一脚侧踢尚未结束,竟然借着巽卦的狂风之力,身躯陡然凌空,反身又是一脚踢向王君可,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一腿接着一腿,借着巽卦的狂风之力和元气对身体的催动加持,沈睿明的每一腿蕴含着的力量和破坏力都更加刚猛,而仓促应敌的王君可反而越挡越无力! “危险!”台下的云海楼忍不住惊呼出声,右手不经意间紧紧握成拳头,为王君可的处境感到担心! “啪!” 王君可终究还是挡不住沈睿明这越踢越重的连环腿法,一个反应没有跟上,被沈睿明一脚踢中胸膛,直接倒飞了出去,径直地朝着擂台外落下。 “唉!”云海楼有些可惜地叹道,没想到这沈睿明的实力竟然这么强,这一招连环踢,先以超绝的速度打一个措手不及,再以连绵不绝的腿法一步步把王君可逼入绝境! “第二场!沈……”裁判正要宣布沈睿明获胜的时候,异变突起! “嗬!” 王君可一声低喝,细剑猛地往前一指,即将落到地面的身躯随之一阻,那柄精巧秀丽的细剑被压迫成一个夸张的弧度,王君可运起全身的元气,顺着剑尖放射而出。 “砰!” 那地面被这股元气轰出一个偌大的凹陷,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迸发,王君可下落的身躯顺着这股力道,猛然反退着朝半空飞去,一个背跃落到了擂台上! “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已经落败的王君可,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止住了下落,更是借着元气反震之力,回到了擂台之上。 云海楼握住的拳头这才松开,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没想到王君可居然还留有后手! 沈睿明颇为惊讶地看着王君可,此刻对于后者,心中更是隐隐有些忌惮,他的绝招从来没有同级的人可以挡下,王君可也不例外,但却没想到他对元气的控制已经到了如此入微的境界。 能够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并且能依靠它的反作用力,以此来化解他这一招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王君可落地之后,细剑一抖,随即在元气的催动下,猛地冲向沈睿明,掌中的细剑陡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化作无数光线,犹如要撕裂天际一般,轮番闪过。 这一下,王君可爆发出了几乎全部的实力!那一瞬间,不知刺出多少剑,不知划出多少道。 沈睿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双脚一动,朝着旁边闪去,可是不论他如何闪躲,总是有着无数道耀眼的光辉,裹挟元气的气刃都能笼罩在他的面前。 “嗤!” 衣服划破的声音陡然响起,沈睿明一个躲闪不及,被王君可一剑划破胸口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月白色中衣。 “嗤!嗤!嗤!” 尽管沈睿明的招式中已经蕴含巽卦的狂风之力,但他所蕴含着的都是巽卦的破坏那一种,单论身法灵巧,并不足以躲过王君可的万千剑光! 接连数声衣物划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不到片刻,沈睿明的外衣已然破损的不成样子,他的脸色黑的快要滴出水来!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闪!现在这幅样子比起战败还要丢脸! 沈睿明望着王君可的眼神里尽是愤怒,王君可对此也很无奈,能够划破沈睿明的衣物,对他而言已经是极致,并不是他要刻意羞辱沈睿明。 想到这儿,王君可善意地提醒道:“沈师兄,要不你认输吧!不然我怕一会儿你连中衣都破了……” 这话是说的真心话,可在听在沈睿明耳朵里却不是滋味了! “王君可,你欺人太甚!”王君可话未说完,沈睿明便气急败坏地吼道。 话音刚落,沈睿明猛然跃到半空之中,右腿下指,浑身的元气瞬间激发而出,整个人化作了一道不停旋转的狂风,带起狂乱的风暴,朝着王君可的万千剑光呼啸而去! 第三十二章 天柱决战(四) 以沈睿明的巽卦之力,即使被这万千剑光笼罩,却也仅仅只能被划破衣物,王君可根本难以伤他,如今既然沈睿明放弃闪躲,选择了和王君可硬碰硬。 那么对于王君可来说,这是唯一的获胜机会! 王君可收敛剑光,斜剑上指,双手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青光,陡然间一股更为璀璨缭乱的剑影喷薄而出,宛如火山爆发一般,冲着下冲的沈睿明激射而去。 后者却是面色不改,裹挟着无尽的风暴,右腿犹如龙卷风一样冲向王君可! 两人此刻都已拼尽全力,是胜是败,都在这一招之间! 云海楼和台下无数观众一样,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呼啸的风暴与磅礴的火山猛烈地碰撞到一起! “咻!咻!咻!” 呼啸着的风暴瞬间便撕裂了无数道剑光,溢出的狂风,刮得擂台都隐隐作响,然而不论风暴如何狂乱,总会有无数的剑光前赴后继地扑向半空中旋转着的龙卷风。 沈睿明的右腿撕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剑光,自身的下冲之势也就为之消弱一分,先是那呼啸着的风暴不断地撕裂喷薄的剑光,可那剑光连绵不断,一道接着一道,渐渐地,沈睿明的身影再一次为剑光所笼罩。 这一次,他身在半空,下冲之势已尽,再无回天之力! “噗!” 沈睿明的身躯陡然从剑光倒射而出,口中喷出的鲜血,洒在淋漓的剑光上,看上去更加的绚烂瑰丽! 王君可挺剑直立,略显疲惫的眼神中,满是欣然的笑意。 “我输了!”沈睿明单手撑着身体,黯然地说道。 “承让!” 王君可收剑归鞘,对着沈睿明躬身谢道。 “第二场!王君可胜!”裁判随即高声宣布道。 王君可对着看台上的众人拱了拱手,随即走向了擂台,云海楼看他笑意盈盈的样子,于是迎上去,故作鼓励地说道:“嗯,你小子还不赖嘛!好好努力,争取赶上我!” 王君可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话该我对你说吧!” 云海楼哈哈一笑,这时便听见掌礼弟子喊道:“开始第三场,请抽到丙字、辛字的人上擂台!” 白衢越身形一动,一个起跃就落到了擂台上,却是这场该他上场了,白衢越侧着身子瞥了一眼云海楼,眼中满是倨傲挑衅的眼神。 “白衢越还真是狂妄啊,所有人都是走上擂台,唯独他要跳上去,呵!”王君可冷笑着说道云海楼淡淡地笑道:“他要狂妄,便让他狂妄,今天有多狂妄,到了摔倒的时候就有多惨!” 王君可赞同地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道:“没错!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是打不过他的!” 云海楼嘴角一抽,虽然他是打算自己去正面击败白衢越,打击他这些天来的气焰,可是……王君可的话说得太直白了吧! “你这话听着让我觉得你要袖手旁观啊!”云海楼佯怒道。 “当然咯!”王君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临阵背叛你,搞不好你爆发了呢!” “……” 两人在这边插科打诨的时候,擂台上的局势已经是一边倒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普通弟子中白衢越的元气果然是最为雄浑深厚的一个。 他犹如炫技一般,使得尽是些华而不实,潇洒峻秀的招式,与其说在比武,倒不如说是在舞剑。 白衢越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看台上的一道靓丽身影,王君可一见嘿然冷笑:“我说这货怎么那么骚气,跟舞剑一样,原来是为了讨云裳师叔的欢心!” 云海楼看向看台上那道靓丽娇美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笑,王君可见状拿手肘捅了捅他,不满道:“少年,你口水出来了!” 云海楼翻了翻白眼,不去理他,望向白衢越的眼神有些凝重,沉声道:“他的实力真的很强,哪怕面对同列前十的高手,他都敢这样放肆,反而还压得对面疲于应付!” 王君可也正色道:“毕竟是第一护法的二子,太和城主的弟弟,白衢越为人虽然狂妄自大,但手上还是有着真功夫的!” “嗤!” 白衢越或许是觉得炫技已经炫够了,手腕一抖,剑锋频点三下,三道元气猛然刺破对面那人的大腿、手臂和小腹,三道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简中阳眉头微皱,虽说这比武切磋,刀剑无眼,但以白衢越的实力,是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取得胜利的。 云海楼等人也是目光不善,都是同门师兄弟,在一个地方学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没有非伤不可的理由,何必出手这么重! 围观的弟子们都是敢怒不敢言,愤恨地看着白衢越,白衢越却丝毫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如此,是我赢了吧?” 裁判无奈地宣布道:“第三场!白衢越胜!” 裁判话音刚落,就有对面那人的朋友冲上擂台,紧张地扶他去找药师峰的弟子治伤,白衢越施施然地走下擂台,丝毫不顾及身后无数道愤恨的目光。 在走到云海楼身边的时候,白衢越淡淡地说道:“你可明白了?” 云海楼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在恐吓云海楼,今天这人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云海楼针锋相对地回应道:“明白,你是在告诉我,面对你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白衢越一愣,脸上顿时浮现起嘲讽的神色,嗤然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君可有些担心地说道:“你不用那套剑法,真的有把握胜他吗?” 周围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人听见,所以王君可也没有直接说出墨子剑法的名字。 “要不,一会儿你干脆败给跟你对阵那人吧!”王君可有些踹踹不安地说道:“看他今天的样子,肯定会对你下狠手的!万一把你废了怎么办?” 云海楼有些愕然,自己在王君可眼中实力就这么弱小么? 云海楼宽慰地笑道:“放心,我有办法!” 王君可还欲再说,被云海楼阻止道:“你要相信我!没把握的事我怎么会做?” “好吧!”见云海楼心意已决,王君可只好放弃劝他的想法,心中已然做好了打算,若是白衢越趁机伤人,他就算触犯门规,也要上台救下云海楼! 第三十三章 天柱决战(五) “开始第四场,请抽到丁字、庚字的人上擂台!” 掌礼弟子话音刚落,陈奉庭拿起一旁的镔铁长枪,抬脚走上擂台,与他对敌的是另一个使剑的清微弟子,名叫孙兴民。 “他怎么使得是长枪?”云海楼微微有些吃惊,清微派中虽然没有限定门下弟子必须习练剑法,但这使枪法的人却是绝无仅有的! 俗话,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乃百兵之王,不在枪法上浸淫修行多年,是不会用成就的,但凡敢修行枪类武学的,无一不是高手! “谁知道呢?当初入门的时候,就有长辈告诉过他,清微派内无人会枪法,根本教不了他,他却硬生生地把清微剑法,融入到枪法之中,成了清微派建派四百余年来,唯一的用枪之人!” 王君可撇了撇嘴,显然对陈奉庭相当心服口服:“不过这小子的天赋真的很让人嫉妒,虽然境界元气比不上白衢越,但这一身的枪法,已经登堂入室,炉火纯青了!” “是吗?”云海楼点了点头,以陈奉庭的年纪,能够在枪类武学上修行有成,天赋当真是不凡! 在天下诸多兵器武学之中,棍乃百兵之师,习练起来虽然简单,但却隐含着其余武学的门道,故称为百兵之师! 刀乃百兵之霸,出手最是一往无前,睥睨万物!所以刀乃百兵之霸! 剑乃百兵之君,隐合中庸之道,不管对上哪种兵器,都不会被其克制,向来只有君王御臣下,所以剑乃百兵之君! 枪乃是百兵之王,不仅收发自如,攻防迅速,而且兼具剑法刺点、刀法挥砍、棍法扫砸等其余兵器的特点,修行起来难度最大,但却威力惊人! 就在两人聊天这会儿,比武已经开始了,陈奉庭枪影舞动,犹如毒蛇吐信一般时收时发,虽然出手时威势比不上沈睿明、封长庚等人,但那掌中的长枪却如臂指使、得心应手! 孙兴民本身实力就在前十中排名靠后,只比云海楼高了一名而已,面对着陈奉庭,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堪堪应付罢了。 不出意外,陈奉庭赢下这局出线是肯定的了! 如此一来,若是我能够赢下第五场,第二轮的对手应该就是白衢越、陈奉庭、公孙静和君可了! 五个人中应该有个人会轮空,不知道这个名额是怎么定的,轮空那人就是相当于直接进入前三了! 云海楼在心里暗自思索,陈奉庭枪法精湛,公孙静擅长近身搏斗、白衢越境界高深、王君可剑法精妙,似乎每一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看来,这第二轮会凶险得多啊! 云海楼微微有些发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连第五场都还没取胜,平白无故地担心什么第二轮,还是老老实实地先拿下这第五场再说吧! “啪!” 果不其然,孙兴民一个躲闪不及,被陈奉庭枪尾一扫,砸中胸部,飞出了擂台! “第四场!陈奉庭胜!”裁判随即高声宣布道陈奉庭抖了抖长枪,枪身一转,斜背着长枪走下了擂台,经过云海楼身边的时候,欣喜地说了一句: “云师叔,下一局一定要取胜啊,在下非常期待和你交手呢!” 看着陈奉庭炽热殷切的眼神,倒不像是在挑衅他,云海楼无语地看着陈奉庭,老实讲他最不愿意对上的人除了白衢越,就是陈奉庭。 他本来就是仗着墨子剑法的高明,才能闯进前十,要是碰见一个枪法炉火纯青的人,失去了武学优势的他,岂不是会很艰难? 这时便听见掌礼弟子喊道:“开始第五场,请抽到戊字,己字的人上擂台!” 云海楼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欲走上擂台,王君可拍了拍他的肩膀,投以鼓励的眼神。 云海楼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便走上了擂台。 云海楼刚一上台,便有无数人的眼光放到他的身上,相比于前几场,这一场的变数恐怕更令人期待。 云海楼毕竟刚刚突破到易髓境界,单论实力讲根本不足以战胜前十的任何一人。 而他的对手乃是玉虚宫弟子,名叫荀皓郓,虽然实力不比陈奉庭、白衢越等人,却也是早早踏入易髓境界的强者,云海楼想要胜他按理说是很难的。 然而就如他在之前的比武大会中创造的奇迹一样,众人心里此刻都是有着一种隐隐的期盼。 毕竟弱者爆冷击败强者才是喜闻乐见的戏码! 荀皓郓虽然听说了云海楼之前的事迹,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倨傲地看着云海楼,语气生硬地说道:“不要以为击败了封长庚,你就有了问鼎天柱峰的本事!” 云海楼淡然地笑了笑:“有没有,试过就知道了!” “哼!” 荀皓郓不屑地哼了一声,骚包地舞了个剑花,对着云海楼道:“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剑法!” 话音一落,荀皓郓身形一动,双腿的元气喷涌而出,整个人都是犹如炮弹一般冲了过来,手上长剑频频抖动,竟是划出数道剑影点向云海楼的周身要害! 云海楼凝神屏气,竖剑身前,脚下施展起太清澹浮游,迎着剑光就冲了过去,左右虚踏,不仅闪过了所有的剑影,寒星剑更是擦着剑刃滑了过去,劈向荀皓郓。 “嗡!” 剑身轻响,一缕黑发飘然落下,荀皓郓铁青着脸看向云海楼的身影,咬着牙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云海楼淡淡地说道:“你若是再这么轻敌,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荀皓郓轻敌之下,被云海楼的寒星剑削掉了鬓角的头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面色森然。 我竟然被你削掉头发! 荀皓郓此刻心中满是愤怒,本以为一个初入易髓境界的人,自己出手定然妥妥拿下,却没想到云海楼竟然敢削断他的头发! “铛!” 剑刃相撞,两方的元气陡然迸发而出,一股气波从两人脚下扩散而出,相撞的气势瞬间就散发了出来! “嗬!” 荀皓郓低喝一声,手腕一转,剑身下落,猛然劈向云海楼的手指! 这一剑在比武相斗时出现却是有些狠毒了,这一剑下去,云海楼今后还怎么拿剑?! 云海楼心中也是大怒不已,没想到这荀皓郓出手如此歹毒,如今不过是场比武而已,若是恩怨出手,岂不是你就想要我的命了! 方才我见你轻敌,都没有借机下手,反而有心提醒你! 你却如此狠毒对我?! 想到这儿,云海楼心中也是下了狠心,在元气的催动下,近乎万斤的力道陡然爆发,生生地将荀皓郓下落的剑身压了下去,随即近身出拳,包裹着元气的拳头,在荀皓郓的脸上绽放出墨色的光芒。 紧跟着便是红色的血液喷了出来! “啊!” 第三十四章 天柱决战(六)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在天柱峰上,看台上的众人皆是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些什么。 比武大会上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是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荀皓郓轻敌冒进,云海楼尚且留手提醒,不愿意趁人之危。 可这荀皓郓却出手狠辣,想要削断云海楼的手指!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海楼回应的这一拳,也算是荀皓郓自讨苦吃! “你敢打我脸?!”荀皓郓愤怒地冲着云海楼吼道。 云海楼冷笑着道:“别急,还没完!” 要知道云海楼这么多年在各地摸爬滚打,什么狠辣的招数他没见过,之前一直恪守着自己,出手从来点到为止,不想这荀皓郓心存恶意。 对于对自己下手狠辣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荀皓郓如此!白衢越也是如此! 因为云中鹤舞的缘故,云海楼在使用墨子剑法的时候,犹如隐匿在茫茫云雾中的仙鹤一般,不会挥洒着墨芒,所以此时他朴实无华的剑招,频频刺向荀皓郓的周身要害! 刺剑千钧! 墨子剑法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 墨子剑法一招就是一招,没有套路,只有方法! 攻必力赴,守必无绽! “铛!” 荀皓郓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先是被云海楼一剑削掉鬓角的头发,继而又被他一拳打在鼻梁上,现在居然还被云海楼一直压着打。 这叫荀皓郓的脸皮如何挂得住?! “竖子敢尔?!” 伴随着荀皓郓一声怒吼,一股澎湃的元气陡然爆发而出,荀皓郓剑光暴涨数尺,带起一股睥睨的威严,轰然斩下! “轰!” 一道白光轰然落地,云海楼急忙施展太清澹浮游闪开,脸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地面上白光尚未散去的凹陷。 乾卦的睥睨之力! 想不到这荀皓郓竟然具备了乾卦的睥睨之力! 能够进入天柱峰决战的人,果然都不是弱者! 云海楼暗自思量,乾卦的睥睨之力乃是一种以气势压迫敌人的力量,越是怕他,乾卦的力量越是强悍! 所以,云海楼这一闪,荀皓郓接下来这一剑剑光更炽,耀眼的白光缠绕在剑刃上,朝着云海楼又是当头斩下! 荀皓郓丝毫不在意,自己直来直去的一剑,会被云海楼以轻功身法闪开。 因为云海楼越是闪躲,那睥睨的一剑就越是骇人!他的力量也会成倍增加,直到这气势压迫到云海楼再也闪避不及! 云海楼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碰见乾卦的睥睨之力,哪怕不敌,也是坚决不能躲的! 就如同苍天的威压,你越是畏惧,就越是任其摆布,唯有直面苍天,方能搏出一线生机! 云海楼全身泛起一阵古怪的光芒,时而云雾翻滚,时而墨色交辉,显然云中鹤舞快要压制不住墨子剑法奔腾的气息,即将爆发而出! 云海楼往前踏出一步,手臂外旋,手心向上,贴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锵!” 一道金铁鸣叫之音凭空响起,撩剑穿云,守正出奇,一道夹杂着些许墨色的青色剑芒,浑然而出,自上而下地迎上荀皓郓下落的剑光! “砰!” 剑光相交,轰然作响! 一股气爆之声陡然响起,随即便是数道劲风扑面而来,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衣袂狂舞,青丝张扬! “咳!” 荀皓郓干咳的声音传来,嘴角溢着淡淡的鲜血,目光森冷地看着云海楼,神色中满是悲伤的神色,一股肃敛杀伐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出来。 云海楼蓦然变色! 乾卦属金行,有杀伐之气,属秋季,有肃敛之意! 没想到这荀皓郓竟然有办法激发出乾卦隐含的金行力量! 那股伤感的幽愤之情,正是因为境界不够而使用出金行意境出现的副作用! 荀皓郓幽愤地望着云海楼,嘴角浮起一丝得意而又伤感的笑容:“呵呵呵!没想到我竟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惜啊,天才的名号今天将止步在此了!” 荀皓郓言下之意,哪怕不能击杀云海楼,也要借机废了他! 坐在看台上的刘云裳也随之变色,呢喃道:“不会吧,易髓境界的人怎么可能使用出含有金行意境的招式!” 赏善、罚恶二位齐齐出声道:“不好!荀皓郓恐怕用了某种外物!” 云中仙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脚步一抬就要冲下看台,衣袖却被简中阳猛然拽住! “掌门?!” “师兄莫慌!”简中阳沉声道:“这是个机会!” 云中仙闻言神色频频变换,阴晴不定地看着擂台上的那道身影。 楼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王君可陡然变色,惊呼道:“海楼!不要硬接!快躲啊!” 云海楼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可他却有苦难言,荀皓郓这远超三易境界的金行意境,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那股肃敛杀伐的气机已经锁定了他。 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这一招打中的! 荀皓郓的脸庞已然扭曲,狰狞而又哀痛地嘶喊道:“哈哈哈!云海楼!你去死吧!” 荀皓郓身上的气息陡然消弭得一干二净,犹如偃旗息鼓了一般,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敢松一口气,因为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可怕! “轰!” 陡然一声巨响! 荀皓郓站在原地一剑斩出,沉寂着的气氛瞬间改变,原本消弭不见的肃敛杀伐之气陡然倾泄而出,裹挟着元气的阵阵波动,轰然而至! 云海楼面对这一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全身元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寒星剑开始在身前绕动,自上而下,自前而后。 兼爱非攻! 剑光织就的光罩随即浮现在云海楼的周身四侧,牢牢地护卫着云海楼,和那轰然而至的剑光碰撞在了一起! 看台上的简中阳神色一动,凝音成线,对云中仙传音入密道:“师兄,出手助他吧!” 云中仙不着痕迹地抬了抬袖口,一股微不可查的青色元气悄然奔向荀皓郓。 那道元气细微到肉眼根本看不见,其他人此时都被云海楼和荀皓郓的拼斗吸引着目光,也不会注意到云中仙的动作! 但却有一个人是时刻关注着云中仙的! 刘丹阳! 第三十五章 天柱决战(七) 云中仙是刘丹阳在清微派最为忌惮的对手,也是他掌控清微派最大的阻力,所以看似不经意间,云中仙的一举一动,刘丹阳都在密切关注着。 因此那道元气刚一出手,立马就被刘丹阳察觉到了。 哼,想帮他? 刘丹阳在心底冷笑一声,也是跟着轻抬袖口,屈指一弹,同样细不可查的一道元气奔着云海楼而去,比起云中仙,这道元气显得更为凌厉狠辣! 简中阳感觉到了那股元气的波动,虽然对于刘丹阳的出手很是愤怒,可他毕竟是清微掌门,不好亲自出手,若是被门下弟子发现,他公然在比武大会上帮助云海楼,于他声名不利。 云中仙自然明白简中阳的苦衷,这种事只能他来做! 更何况云海楼乃是他的弟子,云中仙更加责无旁贷! “砰!” 云海楼屈指一弹,一道元气后发先至地撞上刘丹阳的那道元气,在空气中迸发出一道清微的声响,恰好被云海楼与荀皓郓此时的对拼遮盖住了。 刘丹阳丝毫不惧,手指连连弹动,一道又一道的元气从指间射出,不仅拦下了云中仙之前射向荀皓郓的一道,更是分成数个方向疾驰着射向云海楼。 云中仙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手腕翻转之间,也是数道元气射出,拦向刘丹阳的元气。 “砰!砰!砰!砰!” 一连数道气爆之声响起,不明真相的围观弟子只道是云海楼和荀皓郓两人拼招之下的空气被压缩而产生的,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看台上云中仙两人的斗法! 云海楼费劲全力地抵挡住荀皓郓的一剑,道道隐含着乾卦之力的元气嘶吼着从身侧划过,强横的睥睨之力压迫得云海楼的骨骼咔咔作响,关节处甚至开始往外渗着鲜血。 云海楼此时已经将兼爱运转到极致,却也丝毫不能化解他所承受的压力。 “咔!” 兼爱剑光织就而成的光罩陡然出现了一丝裂纹,云海楼暗道一声不好,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使祭出最强的剑招兼爱非攻,也招架不住荀皓郓这隐含着金行意境的一击。 “轰隆!” 陡然! 擂台上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即便是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然炸开! 云海楼的寒星剑再也维持不住兼爱的运转,被这股强大的冲劲撞得倒飞了出去。 而让人吃惊的是,荀皓郓竟然也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肃敛杀伐的气场为之所破,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即使是身在擂台之外的王君可、白衢越等围观的人,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深深震撼,面露惊容。 不少实力尚且停留在易骨、易筋境界的弟子更是被这股强大的元气波动给冲得人仰马翻,站立不稳! 怎么可能? 云海楼、荀皓郓都只是易髓境界,怎么可能引发出这么强大的元气波动! 云中仙默不作声地放下抬起的衣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丹阳,正好撞上刘丹阳深邃的眼眸,两人再度相视无语。 众人不知道的是,如此强大的元气波动,完全是因为云中仙和刘丹阳两人斗法所至! 然而这第五场比赛到了如今的地步,却是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正在裁判不知所措的时候,简中阳缓缓开口道:“这场比武,荀皓郓违规在先,剥夺参赛资格,把荀皓郓关入玉真观!” 明眼人都知道荀皓郓这一招蕴含着金行意境的招式,若是没有借用某种器物或是秘法,是绝对无法施展出来。 而比武大会的规则是不允许借用外物的! 当即便有两名身着青蓝色素面短褐的精英弟子,架起已经犹如一团烂泥般的荀皓郓,朝着赏善罚恶长老的玉真观而去。 玉真观这个三个字听上去像是得道仙府,但事实上他却是清微派内论功行赏,论罪行罚的场所! 云海楼此时也被这股元气的冲劲给冲击得全身酥软,丝丝鲜血从皮肤冲溢出,提不起半点力气,费力地撑起身体,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荀皓郓被带走时怨恨的眼神。 云海楼!都是你害的我! 在荀皓郓看来,若不是云海楼,他根本没必要借用那位大人给他的东西,也就不会沦落到被关押到玉真观的下场。 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管荀皓郓此刻的心中有着何种怨毒的想法,云海楼都是不得而知,荀皓郓和他本是比武相斗,本没有那么大的仇怨。 可是荀皓郓这个人故作姿态,反被云海楼落了脸面,恼羞成怒,出手阴险,其后更是借助外物道具,想要在众多师门同仁的面前废掉云海楼。 其心可诛! 云海楼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是逆来顺受,全无脾气,我待人三分厚度,人却待我十分恶意。 相信没有人会选择默不作声,相比之下,云海楼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仁义了! “这荀皓郓也是自己活该!”擂台下也有不少人在讨论着:“故作姿态不成,反而丢了脸面!” “就是!”当即就有人附和道:“都说云师叔是恶意伤害同门的魔头,我看呐,那荀皓郓才是,云师叔都手下留情,你非但不感谢,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待荀皓郓被带走之后,裁判扫视了一眼台下喧闹的人群,双手虚按,清了清嗓子喊道:“第五场,荀皓郓剥夺比赛资格,云海楼胜!” 云海楼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藏青色短褐微微有些泛红,嘴角挂着血渍,冲着台下的王君可苦笑了一下。 “扑通!” “海楼!” 然后云海楼便晕倒在了擂台上,王君可一声惊呼,连忙跳上擂台,紧张地看着云海楼。 周身血管或多或少地破裂开来,无数的鲜血从皮肤中溢了出来,看起来甚是骇人。 “药师峰弟子在那边待命,王君可,你带着云海楼去找药师峰的弟子治伤吧!”简中阳也在此时开口道。 王君可点了点头,随即运起元气,几个起跃之间就到了药师峰弟子所在的区域。 俗话说刀剑无眼,比武相斗时难免出现些许皮肤划伤、气血郁结之类的内外伤,所以药师峰修行医道的弟子早早就听候命令守在天柱峰。 所以云海楼虽然伤势严重,却也不用担心耽误了伤势而恶化。 “让我来照顾他吧!” 王君可刚把云海楼抱到药师峰弟子所待着的区域,就有一双玉手搭在云海楼的肩膀,轻声道。 “呃……”王君可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待看清来人后便释怀道:“原来是刘师叔,我倒是忘了刘师叔是药师峰弟子了,如此,就麻烦你了!” 第三十六章 疑云渐起 刘云裳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云海楼,秀眉高蹙道:“你先把他放到那边的竹席上吧。” 两人一齐把云海楼放在一旁空地上的竹席上,然后就有几个药师峰的弟子,拿着药箱子蹲在了云海楼的身侧,开始做着简易的包扎止血。 “云师兄不要紧吧?”刘云裳神色紧张地问着那几个包扎的弟子。 “外伤只是有些郁肿和出血,内伤得回去请师父或者护法看过才知道。” 刘云裳紧蹙的秀眉这才微微放松,转身看着王君可,疑惑道:“君可兄,这个荀皓郓你熟悉吗?” 王君可不知道刘云裳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有过几次交集,但是不怎么熟悉。” 想必海楼跟他比武却因而重伤,她这么问也是出于关心吧。 “那么,这个人平时就这么冲动易怒吗?” “这个……”王君可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不好说,他这个人一直声名不显,之前并没有过荀皓郓为人冲动易怒的传言” “那荀皓郓背景怎么样?”刘云裳又接着问道“没什么背景,入门前是太和城一处农户的儿子,入门后虽然在玉虚宫算是比较优秀,但却没有得到太多重视。”王君可实话实话道。 “这样啊……”刘云裳思索了一下,对着王君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个平时不冲动易怒的人,因为云师兄削掉自己的头发就突然暴走?” “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竟然拥有着激发金行意境的东西?” “岂不是很奇怪?” 王君可悚然一惊,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 刘云裳摇了摇头:“我初到清微,很多事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而已,若是没有人捣乱的话,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王君可点了点头,刘云裳的话句句在理,荀皓郓平时为人声名不显,要么是为人低调,要么是深藏不露。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应该不是那种因为云海楼削掉鬓角头发就因此暴走的人。 修仙习武之人在踏入七魄境界时,会领悟出属于自己的神意属性和八卦属性,而八卦归属于五行则是在更为遥远的境界。 荀皓郓那一招不仅乾卦睥睨之力大成,更是隐隐摸到了金行的门槛,以他的背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事实就是,这第五场比武,荀皓郓的种种行为都有人在背后操控!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王君可有些想不通,云海楼只是易髓境界的强者,哪怕修炼进境迅速,也不至于招来大能出手啊! 难道海楼会墨子剑法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不对啊!要是知道云海楼会墨子剑法,应该是生擒才对,怎么会致他于死地? 以荀皓郓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得到墨子剑法啊! “唔!”刘云裳瘪了瘪嘴,无语道:“君可兄,你当我是三法司的神捕啊!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王君可讪笑道:“倒是我唐突了,抱歉!” “不过嘛……”刘云裳忽然转身看向云海楼安静的神色,喃喃道:“他没有被人出手的理由,可是他是云中仙的唯一一个徒弟。” 云海楼是云中仙唯一的一个徒弟! 云海楼没有被人盯上的理由,可是云中仙有啊! 云中仙乃是如今清微派的顶梁柱,云中仙一旦出事,刘丹阳定然会谋夺清微派! 王君可是玉虚宫的弟子,刘丹阳的野心,他再清楚不过! 莫非是刘丹阳? 可是杀了云海楼对他有什么好处? 反而会因此引来云中仙的仇恨,刘丹阳不是这种白做无用功的人! 王君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连简中阳宣布今天的比武大会到此结束,一众弟子开始准备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君可兄?” 刘云裳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在王君可的眼前晃了晃,小心地提醒道:“大会已经结束了,我要带云师兄去药师峰了。” “呃……”王君可这才回过神来,尴尬道:“刚才想得入神了,不好意思。” “无妨,云裳先走一步了!”刘云裳浅浅一笑,眉目中带着少许担忧,随即跟着药师峰的一众弟子,抬起放置着云海楼的担架离开了。 而此时的看台上,众人刚刚起身,云中仙少有的走到刘丹阳身旁,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随即便离开了。 刘丹阳肩部轻轻耸动了一下,默然无语,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来。 面对着这一幕,简中阳等人都是各自心里想着事,一路无话地走进清微大殿。 “把门关上,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待得众人走进清微金殿之后,简中阳便对着守在金殿内的侍卫弟子安排道。 “吱呀!” 随着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金殿内忽然陷入了一种别样的冷寂之中,简中阳默不作声地看着阶梯下的众人。 一众长老也在原地,各自在心里盘算着,默然无语。 “诸位!”简中阳突兀的声音响起,在这沉寂的清微金殿中格外清晰。 “今天的事,诸位也都看到了,关于荀皓郓一事,你们怎么看?” 简中阳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看向刘丹阳和云海楼,显然在他们的心中都觉得此刻这两人最有发言权。 毕竟荀皓郓乃是玉虚宫弟子,云海楼则是云中仙的弟子。 若是众人擅自发言,谈论荀皓郓的处罚问题,处罚轻了得罪云中仙,处罚重了得罪刘丹阳,都是老谋深算的人,谁也不会这么愣头青。 “怎么都默不作声了?”简中阳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清微派的长老不畏惧他简中阳这个掌门,反而畏惧云中仙和刘丹阳这两个支脉长老,这个掌门当得也够憋屈的! “掌门!”却在这时,刘丹阳忽然出声道:“荀皓郓触犯门规,一切便按照门规行事吧!” 众人皆是一惊,荀皓郓如今犯得和云海楼两年前是一样的错,云海楼在云中仙愿意同担罪行的前提下,云海楼只是被罚谪仙崖禁闭。 而如今同样的错,刘丹阳却说要简中阳依据门规行事! 虽说荀皓郓不是刘丹阳的亲传弟子,但也毕竟是他门下的弟子,刘丹阳这般行事,是不是太无情了? 事实却是相反! 当年云中仙的理由是云海楼走火入魔,不是本意伤害同门,这本就是一个极具主观意味的理由。 到底是不是自己故意,谁能说得清楚? 刘丹阳正是在以退为进,声称要让简中阳依据门规行事,其实却是在告诉他——从轻发落! 第三十七章 不怀好意 “荀皓郓触犯门规,一切便按照门规行事吧!” 简中阳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自然知道刘丹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也不想如刘丹阳所愿,可是今天他必须得按照刘丹阳的意思来处理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荀皓郓今天的举动绝不是因为刘丹阳! 对于刘丹阳而言,云中仙固然是他掌控清微派最大的阻力,但这并不代表着激怒云中仙对他有任何的好处。 反而引来云中仙这样一位绝世强者的仇恨,是十分不智的! 刘丹阳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简中阳也想知道。 于是简中阳故作为难地说道:“荀皓郓违反规则使用禁物,险些杀害同门师叔云海楼,依据门规当废除一身元气,逐出清微派。可是如今事情尚不清楚,贸然处罚岂不是太重了?” 罚恶长老是个直肠子,没有听出来两人话里的意思,声若洪钟地说道:“掌门,今天的事清晰明了,很明显就是荀皓郓恶意伤害云海楼,我赞同刘长老的意见,当罚!” 他倒是以为刘丹阳是真心想要铁面无私地处罚荀皓郓。 赏善长老无奈地拉了拉罚恶长老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自己这个搭档啊,修为人品都是不错,就是脑子太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简中阳倒是接过这个话茬,假装思索再三后说道:“先将荀皓郓关押在玉真观吧,等大会结束再定下处罚!至于第二轮的比武,暂且定为五天后吧,云海楼若是不能参加,就算他弃权吧!” “我等谨遵掌门安排!” 见简中阳已经拿下了主意,众人纷纷拱手附和着说道,唯有云中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简中阳是一派掌门,太过照顾云海楼,为了他一个人延后整个比武大会的话,会招来非议的,甚至会寒了不少弟子的心。 “行了,你们告退吧!”简中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人告退之后,各自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蔡卓阳刚刚走出清微金殿,云中仙便追了上去。 “蔡长老,你且等等!” 蔡卓阳看到云中仙的神色,自然是知道他担心云海楼的伤势,胸有成竹地说道:“云长老不必担心,有我药师峰的众多弟子看护,以及老夫亲自为其医治,令徒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蔡长老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道劣徒的伤势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云海楼沉声问道,若是云海楼不能在五天内恢复如初的话,便会错过这场比武大会了。 这未免太可惜了。 蔡卓阳皱眉道:“这个我得回去看过他的伤势后,才能知道……” 说到这里蔡卓阳略微一顿,踟蹰着说道:“不过云长老你得知道,令徒承受了荀皓郓隐含着金行意境的一击,五天之内想要恢复的话,恐怕得大费一番周折。” “请蔡长老务必在五天之内治好云海楼,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告诉云某!”云中仙有些急切地说道:“云某感激不尽!” 蔡卓阳有些惊讶地看着云中仙,一直以来后者都给人淡然无惧的印象,哪里见过云中仙如今慌乱急切的样子? “云长老言重了!”蔡卓阳肃容道:“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药师峰的职责,不劳云长老叮嘱,也定然会竭尽所能尽快治好令徒!” “多谢!” 这时的药师峰上,云海楼已经被安排住进了病房之中,刘云裳等人给他做好了一些简单的包扎工作,其余的就得等蔡卓阳回来看过伤势后才能治疗。 刘云裳手托香腮,有些无语地看着云海楼安静的脸庞,口中呢喃道:“你这三天两头的受伤,给你多少血府逐瘀丹都没用啊。” 刘云裳虽是抱怨,但关怀的意味却是溢于言表。 “师妹,干嘛对他这么关心啊!”旁边一名弟子看见刘云裳坐在云海楼的病榻上,一脸的关怀之色,忍不住嫉妒地说道“啊?赵师兄”刘云裳突然听见身后的声音,不由得一惊,脸色微红地说道:“哪有,我只是出于对一个病人的关心而已啦。” 被称作赵师兄那人望着云海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嘴上却和颜悦色地说道:“师妹今天在天柱峰守了一天,恐怕也有些累了,不妨交给我来看管吧!” “啊?”刘云裳有些迟疑地说道:“不必了吧,我还是等师父回来吧。” “怎么?”赵师兄故作不满地说道:“师妹信不过我不成?” “不是的……只是云师兄伤势太重,我想亲自守着,等到师父回来。”刘云裳摇了摇头道。 “师妹可别忘了,我如今是药师峰弟子中医术最好的人,由我来照顾他,总比师妹好些吧!”赵师兄依旧不死心地说道。 “这……”刘云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赵师兄说的没错,如今在药师峰,除了分脉长老蔡卓阳以外,就属这赵师兄医术最好,连一些负责教导医术的护法也不及他。 因为这赵师兄乃是蔡卓阳的亲传弟子赵秋峙,在医道一途上天赋甚高,若不是实力尚在易筋境界,早已经成为精英弟子了。 “好吧。”刘云裳犹豫半晌后,还是答应了,毕竟她接触医术不过几天,比起她来,赵秋峙似乎更适合照顾云海楼。 “师妹放心吧!有我在,云师兄不会有事的!”赵秋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嗯。”刘云裳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刚要抬脚离开,蓦地又转过身去,留恋地看了一眼云海楼,这才转身离开。 却不想,刘云裳这回头一瞥,倒使得赵秋峙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哼!看我如何整治你! 世人都言女人都是爱嫉妒的生物,却不知男人也会嫉妒,而且男人嫉妒起来,比起女人更为可怕,更为恐怖。 赵秋峙虽然在医道一途上天赋惊人,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在医术上的突飞猛进,使得赵秋峙久久未能突破到易髓境界,这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芥蒂。 可是云海楼却以易筋境界的实力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甚至得到刘云裳的帮助,获得了挑战封长庚的机会,更是在随后的一战前突破到易髓境界,击败封长庚,如愿参加天柱峰决战。 同样都是易筋境界,凭什么你能大出风头,还得到师妹的青睐?! 凭什么你能够突破易髓境界,我却一直停留在易筋数年?! 刘云裳走后,赵秋峙露出了一丝凶狠的笑容,压着嗓子道:“不要怪我,谁让你敢染指刘师妹的!” 赵秋峙眼神猛然放光,痴迷地呢喃道:“师妹的音容相貌都是我的!” 赵秋峙走到躺在病榻上的云海楼身前,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看着云海楼安静的脸庞,寒声道:“你就别想去参加剩下的比赛了!” 第三十八章 人心叵测 赵秋峙把手搭在云海楼的脉门上,丝丝元气从指间渗入,仔细地探查着云海楼的伤势,随着前者的元气在云海楼体内流转一圈后,关于他的伤势便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血气几乎全部郁结,筋骨更是多处折损,师父会给你用什么药呢? 我又该给你用什么药,才能让你伤势加重呢? 赵秋峙皱着眉头,心里不住地思考着该怎么加害云海楼,那一脸的愁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思考着怎么给云海楼治伤呢。 可谁知道,他竟然打算利用药物的毒副作用和彼此之间的冲突整治云海楼! “咦?” 赵秋峙这时眼神瞟到云海楼的右手,惊奇地发现右手手指手臂各处关节都有些肿胀,不由得眼前一亮。 “师父回来后肯定会给你开活血化瘀,补气壮骨的药,那这当中少不了的会有人参,川芎,甘草等物,我便先以消痈散结的名义给你服下甘遂,再以补血的名义给你服下五灵脂,加上少数混杂的藜芦……” 赵秋峙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嚯嚯!这样一来,你哪怕不给折腾得生命垂危,也别想短时间好起来。” 医者可以悬壶济世,救人于死伤之间,也可以草菅人命,杀人于无形之中,所以说行医之人杀人救人往往都在一念之间,这才使得医德变得至关重要。 很明显这赵秋峙就毫无医德可言,甚至可以说是心术不正。 为了一己之私,滥用药物,虽然没有想过致云海楼于死地,但这等行径,哪怕在医术上具有着极高的天赋,将来也不会成为一代名医。 赵秋峙走到一旁的药柜面前,依次打开几个抽屉,按照比正常量要多得多的分量,取了几味药。 “要来就来狠的!” 赵秋峙在心里默默地想到,随即便走到门外的火炉边,把这几味药倒进了旁边已经准备好的药壶里,药师峰的每个院子里都常备着火炉和收拾好的药壶,只要加水就可以马上煎药。 赵秋峙把药壶放到火炉上,双掌一推,一股精纯的元气瞬间射出,原本不温不火的火炉中当即燃烧起炽热的火焰。 在元气的加成下,原本需要熬制两个时辰的药汤,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散发着浓郁的药香了,赵秋峙喜不自禁地拿着粗布端起药壶斟了一碗,凑进了一闻。 一股浓郁呛鼻的药香味,久久不能散去。 赵秋峙喜滋滋地端着瓷碗,推门走进了云海楼的房间,快步走到云海楼的病榻旁,一脸奸笑着扶起云海楼,有些变态地笑道:“呵呵呵,来云师弟,师兄伺候你服药……” 泛着棕色光芒的药汤在碗中不住地摇晃着,云海楼干枯苍白的双唇缓缓地靠近碗沿,赵秋峙眼神中的精光越来越炽,紧紧地盯着云海楼。 “唔……咕!咕!” 云海楼刚刚触碰到碗沿,无意识地哼哼道,随即便是一种辛辣苦涩的味道遍及舌根,几声吞咽之声响起,那一碗赵秋峙精心准备的药汤就这么灌入了云海楼的腹中。 “哈哈哈!”赵秋峙低声狂笑,眼神中尽是疯狂的笑意。 云海楼啊云海楼,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 赵秋峙放下云海楼,替他盖好被子,伪装成精心照顾过的样子,看着已经见底的瓷碗,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快感。 “有好戏看了!” 赵秋峙默默地退出房间,拉好房门,收拾好一切的残留,喜不自禁地离开了。 而这时云中仙和蔡卓阳两人方才踏上药师峰,这里种植着大量的药草植物,比起其余诸峰,花草的清香要浓郁许多,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蔡长老这些年执掌药师峰,为清微派的弟子免除了不少伤病,更是有着诸多弟子放弃修炼的时间,研习医术,云某十分敬重!”云中仙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 这修仙习武之人虽然动辄拥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但在真正成仙之前,毕竟是肉体凡胎,免不了会受伤染病。 作为清微派中专管救死扶伤的药师峰,虽然战斗力较为低下,但却是很受门派弟子尊敬的。 他们把修炼的时间用到了钻研医道上,为的就是能够让这些清微弟子们更加心无旁骛地修炼。 这样的人怎么不值得尊敬?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每一个药师峰的弟子都有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觉悟。 或许他们最开始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医道一途的博大精深,令他们愈发进步缓慢,还使得修炼的时间减少,实力比起同期的弟子越来越低。 他们的心态往往会发生改变,不仅会诞生出埋怨放弃的念头,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甚至会借着医术为非作歹。 赵秋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对于被冠以横空出世的天才之名的云海楼,在刘云裳的关怀青睐下,嫉妒怨恨的心理瞬间就冲垮了他的理智。 人心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有的人往往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却在这样那样的事情下渐渐迷失,嫉妒、贪婪,暴怒、傲慢……等等,都是在特定的时候,摧毁了一个本来可能成为好人的人! 这是他的不幸,也是世道的不幸! 然而这又能怪谁呢? 这却是说不清楚,但是却怪不了云海楼这样的人,这样的无妄之灾对于他们来说,岂非是太过残忍了。 “那个谁你过来!” 蔡卓阳远远地对着一个药师峰的弟子喊道,这药师峰弟子众多,但医术全靠蔡卓阳和另外几位护法教授,所以大多数籍籍无名的弟子,他是不认识的。 那个被蔡卓阳叫到的弟子,翘着脑袋看了看四周,确定蔡卓阳是在叫他以后,连忙小跑着赶到两人面前。 “弟子拜见长老!” “我问你,刚才带回来的伤者呢?” “长老问的是哪一个?”今天的决战中除了云海楼,还有那个遇上白衢越的倒霉蛋,那弟子不知道蔡卓阳说的是谁,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云海楼!”蔡卓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弟子学起医术来都是个顶个的聪明,可是也太没有眼力见了,既然云中仙跟着他上来药师峰,问的自然是云海楼了。 “噢,云师叔在龙虎院!”那弟子尚不知道自己的印象已经在蔡卓阳的心里降低了一分,老老实实地指着左边的一处院子道。 第三十九章 赤帝流珠 蔡卓阳与云中仙两人朝着云海楼的病房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药师峰的弟子,虽然药师峰人丁不旺,但弟子们却都各自忙碌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云中仙心中忽有所悟,向蔡卓阳问道:“那日你在掌门耳边说了什么,才让他同意刘云裳拜入门中?” 蔡卓阳身形一顿,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沉声道:“那日给刘云裳看病,我没有说实话……” 云中仙眉头一皱,凝声道:“什么意思?莫非刘云裳的怪病是假的?” “她的病的确是真的,不过她并不是神意与元气无法融合,才导致的体内元气异常浑厚!” “那是因为什么?”云中仙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她体内的元气本身就异常浑厚,不知道为什么境界受到了压制,才停留在易髓境界。”蔡卓阳娓娓道来:“要么桓温骗了我们,要么她骗了桓温。” “也就是说,她隐瞒了一些事?” “虽然我不知道刘云裳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她还是桓温,都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我当时劝掌门收下刘云裳,是因为……” 云中仙蓦地出言打断道:“是因为不管桓温和刘云裳,所图为何,都不会是替朝廷做事!” 蔡卓阳与云中仙相视一笑:“所以不妨看看清微派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重视的,说不定我们忽略了什么。” “而且,刘云裳的实力不明,也可以牵制刘丹阳的动作。” 蔡卓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因为两人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龙虎院,这种谈论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其他人听见。 院门口的守卫弟子一见云中仙,蔡卓阳两位长老,连忙施礼道:“弟子拜见二位长老。” “嗯!”蔡卓阳微微颔首:“先前送回来的云海楼在哪个房间?” “长老跟我来,在这边。”守卫弟子引着两人走到云海楼的病房门口,对着房门敲了敲,以示礼貌。 “咚!咚!” “吱呀!” 守卫弟子敲门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正要推门而入,没想到却真的有人给他开了门,一张犹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般的清秀脸庞出现在三人眼前,赫然是放心不下云海楼,又回来守候着的刘云裳。 “呀!”刘云裳满是惊讶的神色,连忙道:“弟子拜见师父,云长老!” “你怎么在这儿?”蔡卓阳奇怪地问道。 “弟子有些放心不下云师兄,故而在这里等着师父回来。”刘云裳声若空谷灵音地回答道。 蔡卓阳点了点头:“你云师兄怎么样了?” “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止血,具体情况怎么样,还要请师父看过后才知道。”刘云裳说到这儿忽然醒悟过来,连忙让开房门,有些急切地说道:“师父先看看云师兄的伤势吧!” “你倒是挺急!”蔡卓阳微微一笑,走到云海楼的病榻旁,左手搭在后者的脉门上,丝丝元气渗入身体百骸之中,开始检查起云海楼的伤势来。 守卫弟子见状知趣地辞别三人,轻轻地拉上了门。 云中仙站在一旁,眼神轻轻扫过凑在蔡卓阳身后的刘云裳,心里有些疑惑。 这刘云裳先是帮海楼凑足七场胜利,现在在他受伤的时候又是寸步不离的守候。 未免也太好了吧? 就在这时,便听见蔡卓阳开口道:“云师侄全身血气几乎郁结,筋骨也多处折损,伤得却是不轻,不过我依着活血化瘀,补气壮骨的法子去治,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活血化瘀,补气壮骨! 果然如同赵秋峙猜测的一样,根据云海楼的伤势,蔡卓阳打算开出活血化瘀、补气壮骨的药方。 能够与蔡卓阳的判断一致,这赵秋峙的医术确实不凡,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如今蔡卓阳既然如他所愿,岂不是就代表着赵秋峙的阴谋得逞了? 然而事实似乎难料,云中仙接下来的一句话,倒使得赵秋峙的阴谋无法实现了。 “蔡长老!”云中仙忽然出声道:“劣徒的伤势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转?” “这个……”蔡长老有些迟疑地说道:“俗世有句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云师侄虽然是修行中人,可是仍旧是肉体凡胎,更何况他这伤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伤筋动骨。想要痊愈少说也得两个多月。” “这么久?”云中仙知道若是云海楼不能在五日内痊愈,就无法参加第二轮的决战。 云中仙也未尝没有想过让云海楼就此结束在比武大会上的进程,以他的实力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难得了,再走下去恐怕会受更重的伤。 云海楼这些年为了能够早日修炼有成,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骨子里的要强和倔强,云中仙也是相当清楚的。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止步于此,恐怕云海楼也会心有不甘。 “有没有办法在五日内痊愈?”云中仙目光灼灼地看着蔡卓阳“有!”蔡卓阳被云中仙的眼神吓了一跳,一向沉稳淡然的云中仙,居然也有如此动容的时候。 “不过……”云中仙尚未来得及高兴,却又被蔡卓阳接下来的话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什么?” “恕我直言,这种方法,还是不要用的好!”蔡卓阳有些犹豫地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咱们修炼的人,因为元气的缘故,身体都会比正常人强壮健康许多,一些小伤小病的都能靠元气的自我恢复得到治愈,而寻常药物的作用就是调和阴阳衰亢,让身体中的元气自我修复身体。”蔡卓阳沉声说道:“所以,云师侄的病想要在五日之内好转,只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云中仙已经有些急切了,都这个时候了,蔡卓阳还卖什么关子。 “第一个办法,采灵药炼仙丹,增加他体内的元气,促进元气的自我修复。”蔡卓阳却不急不缓地说道:“云长老莫要心急,我说的慢是为了让你思考清楚,毕竟这关系到云海楼的未来。” “嗯,你接着说!”云中仙点了点头,也就稍稍放宽了心,如果真如蔡卓阳所说,那么自然是应该好好思考清楚。 “嗯,可是你要知道,不论是修炼还是治病,都讲究天人合一,哪怕是服用那些天材地宝,也得靠着自己运功炼化才能吸收,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若是服用太多药物,对身体终究是有所损害的。” “至于第二个办法,只要成功,不仅一身伤势痊愈,而且对今后的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 只要成功? 云中仙听出来蔡卓阳话里的意思,凝声问道:“不成功会怎样?” “修为倒退!境界掉落!成为一个普通人!”蔡卓阳沉声道“啊!” 刘云裳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却又发现自己不该打断二人的谈话,连忙用手捂住嘴唇,但眼神中仍是掩盖不住的惊讶之色。 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才会失败以后让修为倒退啊! 两人都没有管她,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半晌后才响起蔡卓阳颇为无奈的声音。 “云长老可听过赤帝流珠?” 第四十章 再起波澜 “赤帝流珠?” 云中仙惊讶地看着蔡卓阳,点了点头道:“听过,远古时期的五大神物之一!” 蔡卓阳微微颔首道:“没错,当年楚圣融合了五大神物之后,真正的赤帝流珠早已不在,可是遗留下来了一些赤帝流珠的结晶,后来就把这种结晶也叫做赤帝流珠。” “这个倒是未曾听过!” “你没听过是正常的,因为赤帝流珠对于修行中人就和普通的食物一样,没有半点用处,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有着一半的几率令他瞬间跨越三易境界,直逼七魄!” “你的意思是?”云中仙似乎有些明白蔡卓阳指的是什么办法了,但他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当修炼出第一股元气的时候,就能够让身体脱胎换骨一次,不论重伤还是顽疾都能恢复如初,这第二个办法就是……”蔡卓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散尽云师侄一身的元气,为他服用赤帝流珠!” “若是成功,不仅伤势痊愈,而且实力更胜从前,身体也会得到第二次的脱胎换骨!” “若是失败,一切都将从头再来!” 刘云裳此时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散尽云海楼一身的元气,为他服用赤帝流珠,这个办法确实有些太疯狂了。 要是失败了的话,云海楼可就如同普通人一样了啊! 对于修仙习武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崩溃吧! 云中仙显然也被蔡卓阳的办法震惊到了,有些苦涩地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唉!”蔡卓阳叹道:“不是我找不到办法,而是五日内恢复如初,实在是很难!” 如果云中仙的要求不是五日内便要痊愈,他有着大把的方法可以治好云海楼,可是五日内,就要让一个血气几乎完全郁结,筋骨多处折损的伤者恢复到可以参加比武的地步。 除了这两个办法,他实在是找不到了。 或许天心八派之首的正一派会有别的办法,但在清微派,他蔡卓阳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不能替他做这个主!”云中仙凝声道:“也不同意他冒这个险!” “那么我还是依着最稳妥的方法去治吧!”蔡卓阳也很赞同云中仙做的决定。 一场比武大会而已,就算错过了,损失的也无非进入紫霄殿的机会。 犯不着赌上这么久以来的修炼成果! “这样吧!”云中仙想了想还是决定多做一手打算:“你还依着最开始的办法去治,我去准备炼丹所需的材料,争取让他早点醒过来,由他自己决定是服丹还是吃药!” 显然在云中仙的脑海里,已经彻底排除了服用赤帝流珠的办法。 毕竟,这种方法太过冒险,完全不值得! 可是事情能如二人所愿吗? 别忘了,一旦按照活血化瘀,补气壮骨的方法去治疗云海楼,便正中赵秋峙的下怀! 到那时后,云海楼的伤势便会变得更加诡异复杂! “云裳!”蔡卓阳拿起一旁木桌上的笔纸,唰唰唰地在上面写下十几位药材的名字和用量,对着刘云裳招了招手。 “你按着这个方子去药柜里抓药,然后每天记得给他煎药服药。” 刘云裳点了点头,就算蔡卓阳不交给她这个任务,她也会自己争过来做的,毕竟替云海楼煎药这种事,她还是希望自己来做,才会放心一点。 “云长老,你跟我来吧,咱们去准备一下炼丹需要的东西。” 两人随即便离开了云海楼的房间,朝着药师峰的主殿走去。 两人走后,刘云裳嗔怒地看着云海楼,不满道:“我劝你醒了以后乖乖地吃药,别想着服丹,更别想服什么赤帝流珠!” 云海楼现在尚且昏迷,自然无法回应她的话,刘云裳又接着道:“听见没?!”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哼!”刘云裳琼鼻一耸,哼哼道:“你同意了啊,我去给你抓药。” 说罢便走到房间里的药柜面前,按着纸上的名字,挨个地寻找着。 这里的药柜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足有上百味,刘云裳初学医道,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就知道哪个药放在哪个位置。 刘云裳就这样一排一排地找着药材,再拿来小秤按照纸上的分量给云海楼抓药,有时候往往一个药要找上很久才找得到,有时候忽然想起这味药刚才找的时候看见过,就又调头回去找…… 这样找了几味药后,却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咦?” 刘云裳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抽屉,口口念念有词:“这个药我抓过吗?怎么有打开过的痕迹。” 云海楼的房间近段时间来,都没有人住过,药柜里的药之前换过一次后,就一直没有打开过,但这个抽屉却分明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上面赫然写着藜芦两个字! 刘云裳皱了皱眉道:“可能之前打开过吧!” 随即便不去管他,转而又去找别的药材,不一会儿就找齐了蔡卓阳所写的十几味药。 这个药关系到云海楼的伤势好转,刘云裳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把之前称过的药材,又再次称量了一遍,生怕在用量上出了错误。 确定没有称量错误之后,刘云裳便带着这些药材走到门外的火炉边,收拾完毕后,就拿着一柄蒲扇,在火炉旁轻轻地扇动了起来。 时间渐渐地流逝,随着夕阳的逐渐下落,金色的光芒铺在了太和山上,也铺在了刘云裳的脸上,照的脸庞上那些被火炙烤出的汗珠更加剔透了。 “云师兄,你要快快好起来呀!”刘云裳一遍念叨着,一遍扇动着手上的蒲扇,直到那股浓郁的药香充盈了起来。 刘云裳见药已经煎好,拿起一旁的粗布端起药壶朝着一旁的瓷碗里倒,棕黄色的药汤汩汩而出,在那小小的瓷碗里打着旋儿。 刘云裳小心翼翼地端着瓷碗,生怕洒了出去,影响了云海楼的剂量,短短的一段路程,倒像是走了许久一般。 “师兄,起来喝药了!”她也不管云海楼听不得见,只当他醒着,自说自话地扶着云海楼,把碗放到他苍白的唇边。 随着药汤一点一滴地被喝下,云海楼的唇边沾着少许药水,看上去倒像是有了几分生机,刘云裳刚刚放下云海楼,正起身要去给他清洗毛巾的时候。 “嗬!” 一声无意识的冷哼突然响起传出,刘云裳寻声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第四十一章 魔性再起 “云师兄!” 刘云裳一声惊呼,顾不得手上的毛巾还沾着水,连忙扑过去,紧张地看着云海楼。 云海楼原本苍白如纸的双唇此刻变得有些青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无数的细汗,秀气的眉毛此刻高高皱起,看上去难受得紧。 “唔!啊!” 云海楼的身躯在病榻上来回扭动,口中不住地呢喃着,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然湿透了,整个人的脸色干枯苍白得有些可怕。 “云师兄,你怎么了啊?!”刘云裳焦急地看着云海楼,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对了,找师父,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刘云裳猛然想到,小腿一迈,当即便推门而出。 “你们两个帮我照顾一下云师兄,我这就去找师父!” 经过龙虎院大门的时候,扔给门口的守卫弟子一句话,随后便运起元气,几个起跃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刘师叔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吧!” 刘云裳一路不停歇,朝着药师峰的主殿飞驰而去,一路上不少弟子看见刘云裳慌乱的身影,都有些诧异不已。 刘云裳从来给人都是安闲无燥的娴雅神态,何曾有人看见过她这样不顾形象的狂奔呢? “砰!” 主殿的大门猛然被人撞开,刘云裳人未到声先至,慌张地喊道:“师父!” 蔡卓阳正在和云海楼商量着炼丹所需的材料要怎么准备,被人猛然撞开大门,正要发怒,却听见刘云裳的呼喊声,蔡卓阳眉头微皱地问道: “何事如此慌张?!” “师父快去救救云师兄!”刘云裳绝美的面容上满是担忧惊惧的神色,气喘吁吁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蔡卓阳尚未答话,云中仙便越步而出,疑惧地问道。 “我按照师父给的药方给师兄煎好药汤,可他服下药汤后却浑身发紫流汗,呼吸急促!”刘云裳忙不迭地说道。 蔡卓阳闻言眼神一凝,当即便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出,云中仙也紧跟其后,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地飞向龙虎院。 刘云裳顾不上休息,也紧跟着运起元气,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药师峰的弟子还在谈论着方才刘云裳的异状,便又看见两道流光宛如流星飞逝一般地从药师峰上空划过,紧接着便是刘云裳奔走的身影从面前经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在啧啧称奇,疑惑不已的时候,蔡卓阳和云中仙两人已经先一步赶到了云海楼的房间外。 “吼!” 尚未进门便听见云海楼嘶吼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杂物散落的声音,两人连忙冲进房间,便看见云海楼状若疯癫地嘶吼着,虽然身躯被两名守卫弟子死死按在病榻上,但仍是不停地拉扯扭动着,摇晃得床板都隆隆作响。 那一双原本紧闭着的双眼此刻正闪烁着妖艳的红光。 “不好!” 这一幕对于云中仙来说太熟悉不过了,云海楼竟然在沉寂两年后再次入魔! 究竟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你的魔性始终无法根除?! 云中仙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若是云海楼折腾得动静太大,惊动了其余弟子,倒时候云海楼再次入魔的消息瞬间就会传遍太和山。 云中仙可不敢保证这一次还能保住云海楼! 要知道简中阳才刚刚把他从谪仙崖里释放出来,如果云海楼再次入魔,到时候刘丹阳借题发挥,简中阳也没有任何办法敢留下云海楼。 云中仙连忙上前,双掌猛然退出,一股磅礴精纯的元气当即宣泄而出,笼罩在云海楼的四周,散发着阵阵柔和的青蕴。 蔡卓阳并未见过云海楼入魔时的样子,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眼中尽是疑惑惊惧的神色。 “云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没时间解释,待我先压制住他体内的魔性!”云中仙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上动作也是不停,双掌齐出,笼罩着云海楼的青色光晕,唰地一下朝着关元、气海两穴奔涌而去。 云中仙依着以前的办法,以道家中正平和的元气安抚着云海楼体内奔腾的气血,去发现这一次竟然不如之前那样顺利了。 这一次云海楼体内的血液奔腾的更加厉害,元气更加狂躁。 云中仙心下颇为震惊,原以为云海楼这两年来都没有再入过魔,应该是魔性已被压制,谁知道这次突然入魔竟然比之前来得更为狂烈。 云中仙双掌的光芒陡然变得炽烈起来,显然比刚才加大了一份力度,磅礴精纯的元气沿着关元,气海两穴灌入,安抚着云海楼体内狂躁不安的元气和奔腾汹涌的血液。 “吼!” 云海楼不停地嘶吼着,显然云中仙的元气穿行在他的四肢百骸中,令后者更加的痛苦难受。 当刘云裳好不容易赶回龙虎院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名守卫弟子将云海楼按在病榻上,云中仙双掌平推,道道元气倾泄而出。 云海楼笼罩在蒙蒙的青色光晕下,面目已看不真切,只听得见阵阵嘶吼声伴随着不停扭动的身躯从里面传出来。 “这是……” 刘云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先前她只是听说过云海楼曾经入魔险伤同门的事情,却没有真正见到过云海楼入魔时的景象。 这时看见了,那一声声嘶吼犹如深山兽吼一般,响彻在她的耳畔,令她不自觉得有些发呆。 而这时在云中仙磅礴精纯的元气下,云海楼体内奔涌的血液还是渐渐趋于平静,那狂躁不安的元气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吼声也随之越来越小,失去气血支撑的身躯渐渐地软了下去,再也扭动拉扯不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此时在云海楼房间外的一处角落里,赵秋峙狐疑地看着云海楼的房间,眼光闪烁不定,嘴里低声念叨着“不会啊!我虽然加大了用量,但毕竟和师父开的药之间隔开了那么久,最多让他虚脱无力而已,怎么搞得跟疯了一样?” “莫非……”赵秋峙眼神一亮:“哈哈,天助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让这小魔头再次入魔!” “哼!”赵秋峙在心里冷笑着:“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第四十二章 唯一办法 “呼!” 看着云海楼再次归于平静,云中仙这才松了一口气,运起元气抹掉额头上的细汗之后,云中仙凝重地看着蔡卓阳。 “蔡长老,劣徒入魔之事还请替我隐瞒下去,等天柱峰之事一了,我一定会好好想办法根除他的魔性。”云中仙诚恳地说道。 “这……好吧,我答应你!”蔡卓阳有些犹豫,可是云海楼是在服用了他开的药方后,才引发体内蛰伏的魔性,就算不是他所致,也和他药师峰脱不了干系。 “多谢!” “你们两个都明白了吗?”蔡卓阳眼神一凝,强大的气势当即散发而出,压迫着两名守卫弟子,冷声威胁道。 “弟子明白!”两名弟子自然听出来蔡卓阳语气里的威胁之意,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和异动,老老实实地应道。 “云裳,这件事你也一样,不能对外提起,哪怕是你的护卫也不行,如果事情传出去了,哼!你知道后果!”蔡卓阳震慑了两名守卫弟子后,想起来在一旁看着的刘云裳,当即也是同样地威胁道。 “弟子明白!” 就算蔡卓阳不这么要求她,刘云裳也不会对外人说起这件事的,对她来说,云海楼入魔之事固然令其震惊不已,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加在乎云海楼今后能否在清微派。 这其中的原因嘛,就不为外人道也咯。 蔡卓阳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端详起云海楼的神色来。 陡然! 蔡卓阳神色一变,连忙伸出手放在云海楼的脉门上,丝丝元气渗入到经脉之中,再次探查起云海楼的伤势来。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之下,蔡卓阳的脸色已然变了颜色。 “谁给他吃的藜芦,甘遂,五灵脂!!”蔡卓阳愤怒地吼道,没想到竟然有人将藜芦等药,与他开的药方同时给云海楼服用。 藜芦这些药和他为云海楼开的药相反相畏,稍有不慎就会有严重的毒副作用! 是谁这么居心叵测地加害于他? 蔡卓阳的眼中已经快要喷出火来,对于一个修行医道的人来说,病人在自己的医治下,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加重,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而这种耻辱自然就是那个给云海楼服下藜芦等药的人所带来的! 这叫蔡卓阳如何不愤怒? 云中仙听见这话,随即望向一旁站着的刘云裳,眼神中已然闪过一丝杀意! 刘云裳被这眼光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惊恐,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我……” “够了!”刘云裳话音未落,云中仙当即出声打断道:“不是你是谁?” “药方只经过你的手!云裳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蔡卓阳也是一脸失望地看着刘云裳,言语中尽是不相信她的意味。 “师父!”刘云裳急得快要哭出来:“你听我解释,如果是我动了药方,我又怎么会第一时间跑来找你求救呢……” “哼!”云中仙没有任何想和刘云裳争辩的想法,冷冷地一笑:“你说再多也是无用,不论是我们来之前,还是走以后,陪着海楼的一直都是你!” “云长老!”刘云裳焦急地申辩道:“我根本没有理由要去害云师兄啊!” “怎么没有理由?”云中仙反问道“我,我……”刘云裳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来为什么她没有理由去害云海楼,可能是她真的没有不去害他的理由,又或者是这个理由她说不出口。 可是不管怎样,她说不出来就是说不出来。 这时一屋子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或许躺在床上的云海楼会愿意去相信刘云裳,可是前者此刻却没有任何帮助后者申辩的能力。 刘云裳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时,刘云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赵秋峙! 一定是他! 刘云裳想到这里,急切地说道:“师父,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照看过云师兄!” “是谁?”不待蔡卓阳回话,云中仙便已抢先问道。 “赵师兄!” 蔡卓阳眉毛一挑,带着狐疑的神色说道:“秋峙?” “嗯!”刘云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带着自责的语气说道:“都怪我,要是我一直守在这里,云师兄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云中仙皱着眉头问道。 “我送云师兄回来以后,赵师兄说愿意替我照看一下,我拗不过他,想到赵师兄医术比我精湛许多,也就同意了……”刘云裳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自责和愧疚。 “都怪我!要是我没有离开就好了!……云师兄!” 刘云裳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哽咽,那情深意切的样子连云中仙看了都不禁动容。 蔡卓阳眉头紧锁,仍旧是有些不相信刘云裳,毕竟赵秋峙是他的亲传弟子,无论如何蔡卓阳也不会相信赵秋峙会干出谋害云海楼的事。 “你怎敢胡说?污蔑同门师兄!秋峙为人向来宽厚仁义,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蔡卓阳指着刘云裳,怒而喊道“师父,弟子没有胡说!”刘云裳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蔡卓阳。 “你!”蔡卓阳为之一窒,半晌才冷笑道:“也罢!我便让你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去把赵秋峙带过来!” “是!长老!”两名守卫弟子领命之后,便离开了龙虎院,而原本藏在房间外的赵秋峙在听到刘云裳提到他以后,当即便不作任何停留,朝着自己的房间飞驰而去。 赵秋峙早就料到云海楼一旦出事,刘云裳肯定会怀疑到他,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蔡卓阳派人来寻,正是给了他发挥的好机会。 而此时的房间内,云海楼静谧地躺在病榻上,脸色虽然苍白却十分安详,蔡卓阳心情烦躁地走来走去,刘云裳孤零零地靠着墙壁,满脸的自责。 云中仙也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眼眸中无悲无喜,看不出丝毫情绪。 “云长老,五灵脂本就抵消了药方中参类的滋补作用,甘遂是峻下逐水之药,藜芦又是催吐所用,可以说不仅我开的补益滋养之药被败得一干二净,连云海楼自身的身体也被败得更加虚弱了。”蔡卓阳突然想起来云海楼现在的情况,于是对着云中仙说道。 “什么意思?”云中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亏之下若是大补,身体会吃不消的,如今若想云海楼五日内伤愈,唯有服用赤帝流珠这一个办法了!” 第四十三章 诡异白鹤 唯有服用赤帝流珠这一个办法了! 云中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默然无语地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云海楼,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一旦服下赤帝流珠,成功了固然可以得到再次脱胎换骨,对与云海楼以后的修炼之路也是有所裨益。 可是若是失败,一身修为都将付之东流!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若是让海楼自己选择,他会不会甘心呢? 云中仙的心里很是纠结,作为云海楼的师父,他的所作所为必须要为云海考虑,所以他迟迟不能做下这个决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云海楼一样在经历着困境! 一处不知名的空间里,依旧是在雾霭沉沉,森然孤寂的环境里,云海楼身处其中,身边时不时传来一声仙鹤的孤唳之声。 云海楼漫无目的朝前方走着,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那茫茫的雾霭把他困在当中,不论他朝着那里走去,身边的雾霭放佛从未改变过一样。 “这究竟是哪儿啊?” 云海楼很是苦恼地叹道,他只记得自己在擂台上因为荀皓郓的那一击而晕倒过去,之后醒来便站在这里了。 刚才他刚刚醒来的时候,那鹤唳之声就凭空响起,瞬间便让他觉得浑身躁动难耐,就像憋住一身的劲一样,不发泄一下就浑身难受。 于是他便在这茫茫的雾霭中挥舞起来,可是却总是感觉施展不开,像是有人束缚住他的身躯一样,可是躁动难耐的感觉却一直在他的身体里,越是施展不开,他越是难受。 直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蓦然传来,云海楼那股躁动难耐的感觉才开始渐渐散去。 云海楼这才感到轻松了许多,他却不知道,他在这边想挣脱束缚发泄身体的躁动,却害得云中仙等人忙坏了手脚。 “啾!” 又是一声鹤唳之声陡然响起,云海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骂道:“这声音还没完没了!” “嗤!”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疾驰着飞来,嗤得一声划破了他的衣裳,随即便又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 云海楼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全身的汗毛陡然炸起,警惕地看着四周,然而这四周尽是茫茫的雾霭,再怎么警惕,入眼的也是一片茫然。 “咻!” 一道劲风陡然袭向云海楼的背后,带着破空之声凌然而至,云海楼一直小心地警惕着周围,听到劲风响起的声音,顾不上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脚下连忙施展起太清澹浮游。 “嗤!” 衣裳划破之声随即响起,云海楼猝不及防之下,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手臂上当即便被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渗出,云海楼感受着手臂处传来的痛意,心中不禁大怒。 究竟是什么东西袭击我?! 云海楼正这样想着,忽然瞥见脑袋上方有一枚洁白的羽毛飘然而落,云海楼伸出手掌接住,入手只觉得柔润轻滑,宛若江南丝绸一般。 “这是……” 云海楼眼神一凝,联想那一直响起的鹤唳之声,羽毛的主人自然呼之欲出了! “咻!” 这时那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云海楼纵身跃开原地,当即回身便是一掌拍向那道袭来的黑影。 “啾!” 一声凄厉的哀鸣传出,几枚洁白的羽毛飘然落下,一道洁白如玉的身影傲然而立,却是一只神骏的白鹤。 云海楼一招得手,忌惮白鹤迅捷诡异的速度,当即不作停留,扑将上去,双掌跌出。 那白鹤也不甘示弱,双翅一震,犹如两柄弯刀一般,凌厉地斩向云海楼的手掌。 正在云海楼与那白鹤厮斗的时候,赵秋峙已经被两名守卫弟子带到了龙虎院,刚一踏进云海楼的房间,赵秋峙边哭喊着拜倒在地。 “师父!弟子连累云师弟!求师父责罚!” 蔡卓阳听到这话神色一变,心里噔的一下,莫非此事当真是赵秋峙所做? “你且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师父,弟子没脸起身!”赵秋峙泪如涌泉,哽咽着说道:“弟子见云裳师妹忧心云师弟的伤势,不想云裳师妹太过难过,自作主张给他开了方子,想早点治好云师弟,谁知道竟然犯下这等大错,还连累了云裳师妹!” “弟子愧对师父,请师父责罚!”赵秋峙说完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起头来。 “咚!咚!咚!” 赵秋峙没有丝毫作假地磕起头来,那额头与地板撞在一起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都是一紧。 “你真是糊涂啊!”蔡卓阳上前扶起赵秋峙,本想骂他几句,可看见赵秋峙额头上的血迹,心里一软,只好无奈地叹道赵秋峙毕竟是他自己收下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来也有了感情,怎么舍得看见赵秋峙在他面前,磕得头破血流呢。 刘云裳根本没有去看赵秋峙,对于赵秋峙的说辞她也没有去反驳,她知道比起赵秋峙来,蔡卓阳肯定是更加相信后者。 刘云裳的目光紧紧地放在云海楼的神上,尽是自责愧疚的神色。 若不是自己中途离开,云师兄就不会出事了! 刘云裳心里不知道有多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只觉得云海楼如今的情况都是她造成的,要是她没有离开,赵秋峙哪里会有机会加害于云海楼呢? 她却是不知道,若是真心想害一个人,赵秋峙哪里找不到机会? 赵秋峙瞥见刘云裳我见犹怜的神色,心里更是怨恨起云海楼来,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狠! 嫉妒果真是最可怕的东西! 云中仙从赵秋峙进来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蔡卓阳开始相信赵秋峙的说辞,云中仙才淡淡地开口道“方才蔡长老跟我提到,甘遂乃是峻下逐水药,藜芦是催吐药,不知道赵师侄是从哪里看出劣徒需要逐水催吐的?” 云中仙怎么会轻易就相信赵秋峙所说的话呢! 蔡卓阳闻言神色一紧,心里有些不满,但却没有说什么,毕竟云海楼的伤势,用五灵脂活血止痛尚且说得通,怎么会用到甘遂和藜芦呢? 云中仙果然不好对付,不懂药理都能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 赵秋峙心中暗道,可他早就料到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怎么会没有应答的办法呢。 第四十四章 高僧法显 赵秋峙跪在地上,一脸愧疚地望着云中仙,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医术不精,看见云师兄身上多处臃肿郁结,以为三焦元气水液为之阻塞,导致了囊肿。” “故而想用逐水催吐两处着手,而且甘遂又有消痈散结的功效,这才会犯下大错。” 赵秋峙句句不离自己犯下大错,态度之诚恳,看得蔡卓阳心里更是心疼,眼见云中仙对自己投以询问的目光,也就顺势点了点头。 “秋峙说的没错,甘遂确有消痈散结的功效,而且云师侄确实也有多处臃肿郁结。” 云中仙心里仍是不相信赵秋峙所说的话,追问道:“那为何对于同样的症状,你们开的药会相反相畏呢?” 蔡卓阳蔚然叹道:“云长老有所不知,这医道一途讲究辨证论治,同病不同药,同药不同病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也确实是劣徒无心之失呐!” 云中仙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蔡卓阳这样一说,分明就代表着他已经原谅了赵秋峙,自己若是继续追问,凭白会惹来蔡卓阳的不满。 现下海楼的病还要靠蔡卓阳来治,入魔一事也要靠他隐瞒下去,我便先放你一马! 云中仙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赵秋峙,即便赵秋峙表现得再过诚恳,他也难以相信赵秋峙是无心之失。 因为直觉告诉他,赵秋峙的种种表现只是搏得蔡卓阳的同情而已。 果然,在听到蔡卓阳为他辩解之后,赵秋峙欲情故纵地哭喊道:“不!师父,是我学医不精,才会害了云师弟!师父责罚我吧!” 他这戏倒是演得情深意切,若是此刻有别的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也会相信赵秋峙是一片好心做了坏事。 只可惜现在房间里的几个人,刘云裳和云中仙都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行了!”蔡卓阳佯怒道:“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你先下去,你的事我会责罚的!” “这……”赵秋峙故作犹豫了一下,看见了蔡卓阳意欲发怒,连忙告罪离开。 “云长老,如今你也看见了,云师侄的一身气血已经亏损了大半,固然我可以让他性命无忧,可要是五日内痊愈,哪怕是丹药也办不到。” 蔡长老心里还是有些畏惧云中仙的,云海楼在他这里出了事,不管赵秋峙是不是无心之失,他都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云中仙淡淡地说道:“炼丹的事便告一段落吧!” 蔡卓阳点了点头,如今以云海楼的身体状况,亏损大量气血,自身又处于昏迷之中,贸然服用大补的仙丹,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赤帝流珠在哪里?”云中仙开门见山地问道“据我所知,王屋山伍柳世家一直保存有此物……”蔡卓阳话未说完,云中仙便摇了摇头。 “伍柳世家与我清微派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赤帝流珠如此贵重,恐怕是不会交出来的。” 蔡卓阳也是知道,凭借伍柳世家的地位,清微派纵然是云中仙去求药,也未必会给他们。 “除了伍柳世家的话,恐怕只有那个地方了!”蔡卓阳沉吟道“哪里?” “云长老可听说过佛宗四寺之一的道场寺曾经有一位高僧,名叫法显。” “有所耳闻,那是第一位西行到天竺佛国取经的僧人,不禁佛法高深,一身修为也是出神入化,被誉为是道场寺第一高手,曾与佛宗的传奇人物佛陀跋陀罗在西湖一战,此后两人双双不知所踪。” “正是此人!” “赤帝流珠的所在与他有什么关系?” “法显当年穿越西域荒漠的时候,曾经经过一片湖泊,应为《山海经》所述的幼泽,他说过在幼泽有赤帝流珠的出现!” “幼泽?可是那四大凶地之一?”云中仙听见幼泽之名,面色凝重地问道“没错!”蔡卓阳点了点头:“曾经也有不少人前往幼泽搜寻赤帝流珠,可是要么一无所获,伤痕累累地逃了回来,要么就是行踪全无,消失在那幼泽之中。” 人类能够利用自身的先天之精,吸收天地灵气和水谷精微,在体内转化为元气修炼。 自然也有着无数飞禽走兽,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进化,领悟到属于自己的修炼法门。 这四大凶地便是这些猛兽凶禽出没的地方! 幼泽便是其中之一,个中凶险,哪怕是晋中八仙之一的云中仙也不敢妄言能够毫发无伤地拿到赤帝流珠。 “我便去那幼泽走上一遭!”云中仙坚定地说道:“这几天海楼就拜托蔡长老和云裳师侄照顾了,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就依着蔡长老的方法慢慢医治海楼吧!” 刘云裳目光坚定地看着云中仙,诚恳道:“弟子一定会尽心照顾云师兄的!” 蔡卓阳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想要劝阻一下云中仙,可是话未出口,便听见云中仙毋庸置疑地说道。 “不必劝我!”云中仙轻轻一笑:“当师父的不替他去,谁去?” 刘云裳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没想到云中仙对云海楼竟是这般的好,想到刚才云中仙对他的凶厉,也就有些释然了。 难怪刚才对我那么凶! “也罢!”蔡卓阳叹道:“云长老既然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劝你,只是云长老得把此炉拿上。” 蔡卓阳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是一尊四四方方的小丹炉,里面尚且流转着红红的火光,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它身上的炽热。 这乾坤袋里包囊乾坤,大有空间,唯有踏入七魄境界的人才能使用。 “赤帝流珠乃上古神物所化,乃火中之精,遇金则解,遇土则化,遇水则融,遇木则萎,除非一直包裹在元气中,否则唯有保存在火中才能带回清微派。” 云中仙也不推辞,伸手接过那尊丹炉,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他可不想寻到赤帝流珠后,一直将它包裹在元气中。 麻烦不说,还容易引来宵小之辈的觊觎! 云中仙跟两人告别之后,身形一跃,足下生风,驾起云雾,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四十五章 再生变故 西方那慵懒的夕阳光芒开始逐渐褪去,浓郁的夜色渐渐地弥漫开来,一轮新月高高地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赋予了太和山一种沉静孤寂的感觉。 在太和山西麓的诸多主峰之间,有着一处幽僻的山谷,不论是什么时候,这里都是清微派中较为人迹罕至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玉真观的后山! 清微派上下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当年黄舜申祖师在建派之时,就曾经定下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门规,玉真观从那时起就作为门派论功行赏,论责行罚的场所存在于太和山诸峰之中。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着阴阳两面的,赏善长老负责清微派的奖赏,坐镇在玉真观中,代表着阳的一面,那是每一个清微弟子都想进去的地方。 因为只要进去过一次,就代表着你对清微派有过功劳或者取得了某种荣誉。 玉真观的后山则是作为阴的一面存在于清微派中,无数弟子畏惧的罚恶长老负责门派的惩罚,坐镇在玉真观后山中。 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后山,因为这里是太和山上最为可怕的地方! 而今天违反比武大会规定,借用外物意欲伤害同门的荀皓郓,如今就被关押在这里。 这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许多多的封闭式建筑,唯有一个个狭窄的窗户,使得本就幽僻的后山山谷显得更加森寂恐怖。 一处幽暗的房间里,荀皓郓面色苍白地倚坐在墙角,看着眼前凌乱的牢房,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荀皓郓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出奇地愤怒,在云海楼削掉他的头发后,竟然恨不得要将他当场诛杀。 但他知道的是,自己触犯了门规,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就算可以出去,恐怕也会步上云海楼当年的后尘。 为诸多弟子所排斥!所厌恶! 荀皓郓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在想下去,此刻他已经心如死灰。 这时从那房间外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执法弟子打开房门锁链的声音。 “咔!” 锁链清脆的声音此刻显得那么地突兀,荀皓郓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身玄色镶边暗朱色云纹长袍,即使在阴暗的牢房里,也能依稀感受到长袍主人的尊贵,荀皓郓没有抬起头,这个时候会来看他的人只有一个人。 刘丹阳! 刘丹阳英武的剑眉此刻深深地皱在一起,看着荀皓郓的状态,不满地哼了一声。 “哼!” 他本就是清微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使是这一声冷哼,在荀皓郓听来也是无比的震慑心神。 浑浊的目光瞥向门口,刘丹阳阴鸷深沉的眼神不怒自威。 “弟子见过长老,恕弟子不能施礼!”荀皓郓不带半点语气波动地说道。 刘丹阳微微皱了皱眉,也没有说什么,他今天特地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和荀皓郓争这些的。 “你先退下吧,这是给你的赏赐!”刘丹药大手一扬,随手给了执法弟子一袋子金银,将他打发下去。 “是!”执法弟子欣喜地接过钱袋,乖乖地退了下去。 “我让你无论如何也要让云海楼闯进第二轮,你为何不听命令?”待执法弟子走远之后,刘丹阳威严的声音随之传了出来。 荀皓郓眼皮微抬,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地语气淡淡地说道:“弟子自然知道长老的安排,也并不是弟子不听命令。” “呵!”刘丹阳反笑道:“你这叫听命令?要不是我和云老匹夫斗法,云海楼今日怕是要死在你的手下!” 荀皓郓也不反驳,面对着刘丹阳的质问,直视着刘丹阳的双眼问道:“我既然坏了长老的谋划,又何必出手帮我?” 刘丹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柔和目光,微微侧了一下头避开荀皓郓的眼神,继而又是凌厉地看向荀皓郓:“那个东西,谁给你的?” 荀皓郓咧了咧嘴,自嘲地笑道:“长老毕竟算是我授业恩师,你既然问,我便告诉你……” “那样东西,想必长老也知道,叫做双鱼玉!” 刘丹阳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显然他早就猜到了会是双鱼玉。 双鱼玉最早诞生在江南扬州,产量非常稀少,最初只是作为一种观赏用的玉石,后来有位强者将自己的元气融入双鱼玉,竟使得双鱼玉成为了唯一可以封存元气的物品。 那么又是谁将自己的元气封存到双鱼玉中,又将它交给了荀皓郓呢? 那个人将双鱼玉交给荀皓郓,无非就是想让荀皓郓利用他的浑厚元气,重创甚至是诛杀云海楼! 刘丹阳隐隐发现,似乎除了自己和简中阳,还有一股势力在觊觎着清微派。 想起今天比武大会结束时,云中仙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不难想到,那个人的目的正是利用荀皓郓对云海楼出手,激起云中仙和自己的矛盾。 因为在云中仙看来,交给荀皓郓双鱼玉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想到这儿刘丹阳犹如芒刺在背,不找出这个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安心! “那个人是谁?” “咻!” 荀皓郓刚一张嘴,一道细不可查的吹箭猛然从窗户上激射而出,在元气地加持下,瞬间便跨越了窗户到墙角的距离! “噗!” 一道鲜血随之喷出,荀皓郓本就虚弱的身躯瞬间发紫,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刘丹阳悚然一惊,不作思考,当即一掌轰出,婴儿手臂一般粗细的电光轰然闪过,厚厚的墙壁随之崩塌,刘丹阳当即闪身冲了出去,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正逃窜着的身影。 刘丹阳作为清微派数一数二的高手,实力不在云中仙、简中阳之下,此刻元气陡然爆发之下的速度,已然化作一道电光,倏地一下地跨越近十丈的距离,朝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刘丹阳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清微派居然还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杀得还是他玉虚宫的弟子。 此人就算不是交给荀皓郓双鱼玉的人,也绝对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在太和山追逐了起来,前面的身影虽然速度不慢,但在刘丹阳骇人的速度下,距离已经开始逐渐缩小。 不消片刻,刘丹阳就能追上他! 到那时,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第四十六章 牢房之变 刘丹阳一掌轰开牢房的大门,那声地动山摇般的巨响瞬间响彻在夜空下的玉真观后山中,平时看守玉真观牢房的弟子本就不多,这一响倒把所有执法弟子都给惊吓了出来,纷纷寻着巨响的来源跑去。 那名收了刘丹阳钱财的执法弟子,此刻正一脸苦色地看着荀皓郓的尸身。 刘长老这下可是害苦我了! 执法弟子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心中更是害怕,自己不仅私自收取钱财带人进入玉真观牢房,如今荀皓郓还死在这里。 这要是被带到罚恶长老面前去,不死也得被废去一身的元气! 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突破到七魄境界,正是踏上了修仙的道路,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执法弟子咬了咬牙,当即就狠下心来,丝毫不顾及不远处攒动的人影,身形一跃,就顺着刘丹阳轰出的大洞逃了出去。 只要逃离清微派,就算成了不真正的仙人,凭我的实力,荣华富贵一生也是没问题的! 那执法弟子抱着这样的念头,就此逃离了清微派,后来竟然另有一番境遇成为了臭名昭著的六道将军之一。 随着一众执法弟子赶到了荀皓郓的牢房,看着眼前崩毁的墙壁,散落一地的碎石,还有荀皓郓那发紫的尸身,不由得都是面色凝重。 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哪一代的执法弟子在玉真观牢房中遇到这样的情况。 莫说简中阳会如何震怒,就连罚恶长老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戚戚然的神色,这时有人提议道:“大家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趁那厮尚未跑远,赶紧去追,我等方有被宽恕的机会!诸位也不想落得和他一样畏罪潜逃的下场吧!” 众人这才惊醒,要是追上畏罪潜逃的那名弟子,他们还有被宽恕的机会! 一众执法弟子连忙追了出去。 而此时刘丹阳距离那黑影也只有数步之遥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刘丹阳扬手就是凝气出体,化作一道剑形,疾驰着奔向那黑影的后心! “铛!” 那黑影也感觉到了危险,连忙转身抬手,一声金铁相击之声随之响起,刘丹阳虽然没有得手,但黑影受此一阻,刘丹阳便已到了他的身前。 抬手就是气势骇人的一掌,带起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无数电光拍向那黑影。 显然刘丹阳的元气属性乃是震卦的雷电之力,难怪速度如此惊人! “砰!” 一声震天的巨响陡然响起,那帮正追着的执法弟子远远地听见这响动,当即对视一眼,纷纷朝着巨响的来源跑了过去。 这份惊人的威势,只能是属于七魄强者之间的战斗! 联想到崩毁的牢房墙壁和荀皓郓的离奇死亡,执法弟子们敏锐地觉得他们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那道巨响出现的地方。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盘膝坐在地上的刘丹阳,身上正冒着噼里啪啦的丝丝电光,周围的树木花草都已被摧毁得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只留下满地的疮痍。 刘长老怎么在这儿? 执法弟子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有着不小的疑问,可是现在刘丹阳现在正在盘膝疗伤,他们也不敢上前打扰他,只得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呲啦!” 现场陷入了一种别样的安宁之中,唯有刘丹阳身侧的电光时不时地发出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一众执法弟子们纷纷在心里猜测,究竟是谁可以伤到刘丹阳,要知道刘丹阳的实力在清微派足以排进前三,不在云中仙等人之下。 能够伤到他的人该是何等的强者? “长老,在那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些执法弟子簇拥着罚恶长老赶到了。 罚恶长老的脸色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阴沉,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荀皓郓身亡的消息。 在他所坐镇的玉真观后山牢房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你们几个过来!” 罚恶长老自然看见了端坐在地上的刘丹阳,虽然他也很好奇刘丹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还是要先问过今夜执勤的执法弟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一回事?!” 罚恶长老在清微派中素有威名,连其余诸峰的弟子都对其畏惧不已,更别说这些玉真观的执法弟子了,见到罚恶长老语气不善地询问他们,一时间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不说话?”罚恶长老怒瞪着他们,厉声道:“不说清楚,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罚恶长老声音一震,威严恐怖的气势顿时宣泄而出,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更是畏惧,但要是再不说话,恐怕罚恶长老当场就要发火。 “启禀长老!”刚才提议众人的执法弟子顶着罚恶长老的威压,硬着头皮说道:“我等本来看守各自的区域,听到罗师弟所在的区域传出巨响,连忙赶过去,便看到罗师弟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畏的什么罪?” “弟子不知,当我们追出来以后,听到这边传来打斗的巨响,于是朝着这边跑来,就只看见刘长老在此打坐疗伤。” 罚恶长老本来就是个心思耿直的人,听到这些话后更是糊涂不已,但眼下姓罗的执法弟子已经潜逃出了清微派,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只剩下刘丹阳了。 哪怕再和刘丹阳不对付,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得不守在这里,等刘丹阳疗伤完毕。 “咳!” 蓦地!刘丹阳轻咳一声,身上盘踞着的电光瞬间消失不见,刘丹阳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见身边围着的众人,以及一脸阴沉之色的罚恶长老。 刘丹阳是何等机智之人,一见这一幕便知道今天的事已经瞒不过去,倒不如占尽先机,当即便是唰地一下站起身来,霹雳的电光缠绕在手掌上,抬手就是一掌拍向面前的罚恶长老。 “你还我弟子来!” 罚恶长老为之一惊,看到刘丹阳疗伤结束,本想凑过去问个究竟,谁知道刘丹阳起身就是愤怒地出手攻向他,那模样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轰!” 第四十七章 简刘之争 罚恶长老虽然吃惊,但手上却是毫不含糊,眼见刘丹阳缠绕着电光的一掌拍了过来,当即连退数步,浑身的元气陡然爆发,一股冲天的火光随之从身上显现出来。 炽热的火光与那奔腾的电光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轰!” 随即便是震天的巨响传出,两人气势相撞的冲击波四溅而出,一旁的弟子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向后退去。 两位绝世强者的战斗自然是躲的越远越好,免得被气劲冲击所伤。 “刘丹阳!”罚恶长老愤怒地吼道:“你疯了嘛!” “谋害我弟子,我怎可轻饶?”刘丹阳也是同样愤怒地回应过去,一掌接着一掌地拍出,那雷霆万钧之势,几乎要把这周围夷为平地一般。 罚恶长老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刘丹阳不分好歹地对他出手,加上一直以来,两者之间就颇有矛盾,打着打着罚恶长老也是打出了真火。 “轰!” 又是一次掌力的对拼,罚恶长老的离卦的焚烧之力,固然是威力惊人,但比起刘丹阳来说,不论是境界还是实战能力都差了一筹,两人交手一会儿后,就成了刘丹阳压着他打的局势了。 “都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陡然响起,简中阳面色深沉地站在不远处,今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刘丹阳和罚恶长老更是大打出手,简中阳要是还不知道,也不配成为清微派的掌门了。 “你们两个成何体统?!”简中阳很少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些年他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和善宽容,就任清微派掌门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简中阳既然来了,两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罚恶长老狠狠地瞪了一眼刘丹阳,走到简中阳的身边,拱手道:“掌门!荀皓郓死了!” “什么?” 简中阳一惊,荀皓郓竟然死了,自己尚未来得及审问他,他就死了,这岂不是有人杀人灭口吗? “哼!你还有脸提?”刘丹阳冷哼一声,嘲弄地说道:“问问你的那帮弟子,是谁杀了荀皓郓!” “你什么意思?”罚恶长老一楞,随之怒瞪着那帮最开始追出来的执法弟子:“是谁杀的荀皓郓?!” 那帮弟子本来是不知道的,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荀皓郓已经身死,姓罗的执法弟子正好逃走,可是刘丹阳的样子如此笃定,倒使得他们有些心虚起来。 “我等赶到的时候,荀师叔已经被杀,只看见罗师兄正好逃走!” 那弟子说的都是实话,但刘丹阳故作愤怒地质问在前,倒使得他们这话像是印证了杀害荀皓郓的乃是那罗姓弟子一样。 简中阳眉头微皱,当他看见刘丹阳在这里,紧接着听到荀皓郓被杀的消息后,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一定和刘丹阳有关。 说不定就是刘丹阳为了杀人灭口,演了这出戏! 简中阳猜对了一半,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清微派除了他和刘丹阳还有第三股势力的存在。 “那刘长老为何身在此处?”简中阳不着痕迹地问道。 “掌门莫非是怀疑我杀人灭口不成?”刘丹阳眯了眯眼,自负地笑道:“若是我要杀他,岂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皆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以刘丹阳的实力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杀掉荀皓郓,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好一个避重就轻啊! 简中阳在心里冷笑,也不戳破刘丹阳的把戏,虽然后者并没有交代他为什么在这里,但无可否认的是,刘丹阳应该不是杀害荀皓郓的凶手。 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和刘丹阳纠缠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 显然这次的事,另有人在背后图谋不轨,杀害荀皓郓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掩盖白天在天柱峰上发生的事。 与其在这里和刘丹阳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倒不如思考一下这突然出现的第三方究竟是友还是敌? “行了,今晚的事就到此结束吧,所有人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简中阳既然发了话,众人也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罚恶长老面色难看地对着那帮执法弟子一摆手,带着人回玉真观了。 现场便只剩下了简中阳和刘丹阳两人,两人谁也没有先行离开,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地,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么遥遥地站着,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放佛周围的空气都受到了压缩一样。 天上的皎月肆意地挥洒着银辉,阵阵清冷的夜风从两人身侧拂过。 “自我登上清微掌门之位以后,你我师兄弟二人很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吧!” 简中阳蓦然闭上双眼,有些感伤地说道。 刘丹阳神色怪异地看着简中阳,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干什么,于是便假意地笑道:“这也是怪师弟不周,今后一定多多和掌门师兄亲近,毕竟咱们师兄弟四人也是一起长大的。” 简中阳忽然笑了,带着莫名的情绪,轻声道:“你还知道我们师兄弟四人是一起长大的啊!” 刘丹阳脸色不变,微笑着道:“掌门师兄说笑了,师弟我当然知道!” “玉虚宫虽然一直与清微派貌合神离,但我却一直当你是我的师弟,这些年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之所以没有管,是因为你尚未真正威胁到清微派的基业!” 简中阳柔和的语气陡然一转,厉声道:“可是你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我简中阳若是再无反应,岂不是愧对清微派的列祖列宗!” 刘丹阳一窒,当下也不再遮遮掩掩,洒脱地说道:“郭解师弟英年早逝,云师兄醉心武学,若非我是玉虚宫弟子,这掌门之位怎么会轮到你的手上!” “你我争权夺利也就罢了,我当这掌门本就愧对于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加害于门下弟子!” “咱们这几脉的亲传弟子,哪一个不是你刘丹阳引入歧途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不成?” 原来在云海楼入门之前,诸多支脉长老的亲传弟子都被刘丹阳以各种方式带入歧途,为得就是消弱简中阳等人的实力。 刘丹阳不是个鼠目寸光的人,他深切地知道,成名已久的高手固然值得忌惮,但那些潜力巨大的人对他而言,更是如鲠在喉! “我今晚跟你说这些,也没想过要让你回头!”简中阳眼中精芒毕闪,冷声道:“只是想告诉你,今后你我再无师兄弟的情谊,若是你仍不死心,我简中阳一概不惧!” 第四十八章 破釜沉舟 荀皓郓被杀的消息并没有在清微派传开,简中阳似乎也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关于昨夜发生的事,在他的授意下,罚恶长老和昨夜参与此事的的执法弟子们纷纷选择了闭口不谈。 所以即使第二天清微派上下有着许多的弟子讨论昨夜奇怪的声响,却没有人为他们解答一二,最终是归于平静。 参加天柱峰决战第二轮的几位强者们,都在积极地准备着四天后的比武。 随着比武大会逐渐接近尾声,大多数弟子都恢复了平时的作息,尤其是在普通弟子中,在见识到了这些强者们之间的战斗,接触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心中皆是憋着一股劲努力修炼,想着早日踏入七魄境界,成为真正超凡脱俗的修仙之人。 云海楼依旧昏迷不醒,蔡卓阳并不认为云中仙真的能找到赤帝流珠,也不认为云海楼还有机会回到四天后的天柱峰上,所以只是调整了药方后,依旧以调理为主,慢慢地医治着云海楼。 王君可中途几次前往药师峰看望云海楼,都被守在门外的守卫弟子拦住了,在刘云裳的劝说下,也是放弃了看望云海楼的念头,只是在心里期盼着云海楼伤势无碍。 而刘云裳在经历了上次发生的事情后,照顾起云海楼来,更是不遗余力,细致入微,几乎是寸步不离,连她的护卫都不允许进来。 赵秋峙看得心中火起,却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再向云海楼出手,恐怕就不仅仅是引来怀疑那么简单了。 云中仙前往幼泽的消息,蔡卓阳只告诉了简中阳一个人,对外则宣称是在闭关炼丹。 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提防刘丹阳,更是为了防备那不明身份的第三方。 刘丹阳自从那夜回到玉虚宫后,也并没有对任何人谈起那个暗杀荀皓郓的人,至于他和那道黑影交手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于是在这四天里,清微派中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平静之中,弟子们都在忙着修炼,护法们则忙着教导他们,整个清微派倒显得异常祥和。 而这份平静注定随着云中仙的归来而被打破。 因为云中仙竟然真的找到了赤帝流珠! 蔡卓阳和刘云裳俱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云中仙,那一身原本精致的墨绿色刻丝鹤髦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上面沾满了灰尘与鲜血的混合物,这幼泽的凶险之处可见一斑! 连清微派中公认的第一高手云中仙前去也讨不了好,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葬身其中! “你来看看,这是不是赤帝流珠?”云中仙的眼神微微有些疲惫,但言语中却满是欣慰的意味。 既然找到了赤帝流珠,就代表着云海楼有机会参加接下来的比武大会了! 云中仙从乾坤袋中拿出那尊四四方方的丹炉,比起走之前,此刻它却是火光更甚了,即使隔得远远的,也能感觉到那份炙热的感觉。 赤帝流珠作为火中之精,果然不同凡响! “你做出决定了?”蔡卓阳有些迟疑地问道,虽然他对云海楼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愿意见到后者就此成为一个普通人。 对于一个修仙习武之人来说,为了得到强大的实力而下的苦功,一招化为虚有,无疑是最为难过的事情! “之前是我关心则乱了。”云中仙淡然一笑:“我想过了,如果是海楼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服下赤帝流珠的!” “人一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他会这样选择,我便替他做这个决定!” 蔡卓阳点了点头,望向云海楼的眼神也是微微有些钦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么大的勇气敢做这样的决定。 蔡卓阳慎重地接过丹炉,他知道他此刻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赤帝流珠,更是云海楼这么久以来努力修炼的结晶,是他能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比赛的希望。 作为一个行医的人,这种感觉他不会陌生,只是随着他的医术渐渐精湛,已经极少会有着这样的感觉了。 他放佛又回到了当年第一次独自给人看病开药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紧张与忐忑萦绕在他的心中,蔡卓阳的心里不禁有些微微激动。 蔡卓阳先是把手掌贴在云海楼的小腹位置,那里正是修炼之人,一身元气的根源——关元穴丹田! “唔!” 蔡卓阳掌上微微用力,浑厚的元气朝着云海楼的丹田渗透进去,云海楼无意识的闷哼了一声,眉头紧锁,状若痛苦。 紧接着便是一股股细微的元气从云海楼的每一个汗毛宣泄出来,整个房间都变得有些雾气蒙蒙的。 一身苦修的元气就此散尽!云海楼掉回了最初的易骨境界。 蔡卓阳深吸一口气,双掌环抱着丹炉,一股精纯的元气当即释放出来,包裹着丹炉,开始缓缓地向外拉扯着,一朵朵炙热的火焰跟随着元气飘了出来。 一股干燥炎热的感觉开始弥漫在房间里,三人都是元气深厚之辈,所以这火焰虽然炙热,但却也不至于让三人感到有多么的不适。 直到一颗椭圆的赤红色珠子出现在房间里,一股足以烁石流金的炎热感瞬间袭来,刘云裳的实力最弱,当即额头上便渗出了点点香汗,不到片刻便已是香汗淋漓。 然而此刻的刘云裳却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一脸紧张地看着蔡卓阳的动作,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名叫赤帝流珠的椭圆珠子代表着什么。 一定要成功啊! 刘云裳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而蔡卓阳在赤帝流珠一出现的时候,立马操作着火焰紧紧地包裹住它,开始缓慢地朝着云海楼的嘴边靠近。 云中仙虽然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那眼中流露出的丝丝紧张,也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担忧。 蔡卓阳无暇顾及两人的感受,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赤帝流珠,此物乃火中之精,只能在火焰中存在,一旦周围包裹着的火焰操作不当,云中仙千辛万苦寻来的赤帝流珠就要化为乌有了! “云长老,帮我打开他的嘴,记得用元气保护好,否则赤帝流珠会烫伤他的!” 蔡卓阳忽然出声道,云中仙当即走到云海楼的病榻旁,打开后者干枯苍白的双唇,右手一握,一股元气汇聚而成的薄膜紧紧地贴着云海楼的唇边。 眼见着赤帝流珠越来越近,三人此刻在心里都不免捏了一把汗,那颗被火焰包裹着的赤帝流珠,顺着云中仙元气凝成的薄膜,滑进了云海楼的口中。 “呼!” 随着那道炙热的感觉消失,众人都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结果就要看云海楼自己的命运如何了,这已经不是蔡卓阳可以控制的了。 究竟是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一切从头开始? 还是破釜沉舟之后浴火重生,再度接受元气的脱胎换骨? 第四十九章 浴火重生 药师峰下,云海楼的房间里。 云海楼服下赤帝流珠以后,房间内就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寂之中,三人皆是一脸期盼地看着云海楼静谧的脸庞。 一刻钟过去了,云海楼仍旧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地闭着双眼,没有半点动静。 蔡卓阳有些沉不住气了,眉头紧锁,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掩饰自己心中的焦急。 半个时辰过去了,云海楼的身躯仍然没有一点反应,若不是房间内的余温尚未散去,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刘云裳的眼神也有些慌乱,花容月貌的俏脸上挂满了愁容,她不愿意去相信云海楼真的失败了。 云师兄要是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普通人,肯定会崩溃的! 蔡卓阳也彻底断绝了心中最后的侥幸,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毫无疑问,云海楼失败了,赤帝流珠没有带给他改变,一身修为就此化为乌有! 唯有云中仙依旧坚定地看着云海楼,面容冷峻淡然,眼中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不要让为师失望!给我醒过来! 云中仙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云海楼自然也不会听到,他犹如前几日一样,静静地躺在病榻上,放佛外界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一样。 刘云裳和蔡卓阳看着云中仙坚定的眼光,心中闪过一丝怅然。 再等等吧,万一……万一成功了呢? 只是包括在云中仙在内的三人心里都没底,只是不甘心接受这个事实而等待着,要说他们心里还有多大的希望,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渐渐地,一个时辰过去了,刘云裳的眼中已经流转着晶莹的泪珠了,事情到了现在,再也没有了一丝的可能性了。 那最后的一点希冀也随着这一个时辰的结束彻底破灭,连云中仙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惋惜之色。 “唉!” 云中仙默然长叹一声,就像是宣告了最后的结果了一般,刘云裳站立的身子一软,靠着墙壁就滑了下去,洁白如玉的双手掩面,无声地哭泣着。 如今清微派修炼速度最快的天才,在比武大会上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就这么被打落凡间,成了一个普通人。 蔡卓阳面色尴尬地走到云中仙的身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云长老不要太过伤心,令徒虽然一身元气化为乌有,但只要勤加修炼,加上天材地宝的辅助,很快就能恢复一身修为的。” 云中仙无言地点了点头,怅然道:“海楼就交给蔡长老了,一定要把身体调理好,不要留下隐疾才是。” “放心吧!” 三人此刻都已经接受了赤帝流珠失败的事实,眼下只能先慢慢治好云海楼的伤势,再让他从头开始修炼。 云海楼虽然一身修为尽皆散去,但毕竟境界尚在,修炼起来比起之前会更快一些,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啾!”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犹如仙鹤孤唳的长啸陡然响彻在太和山上,无数弟子纷纷为之侧目,这声长啸不仅声音清亮,更是气息绵长雄浑,久久不曾结束。 简中阳默默地放下手上的报告,无言地看着药师峰的方向,这个声音他一点也不陌生。 两年前这个声音就曾经出现过一次,当时自己暗地调查却没能发现任何线索,没想到两年后竟然又出现了! 莫非你就是那个隐藏着的第三方吗? 简中阳的眼神微微一凝,心中暗自盘算着,而同样有着这个疑问的还有身在玉虚宫的刘丹阳。 两年前那道仙鹤孤唳的长啸他也同样印象深刻! 这个人究竟是谁,和那晚杀荀皓郓的人又有没有联系呢? 刘丹阳的心里满是疑问,同时也开始有些忌惮,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使得他想要掌控清微派的计划变得更加艰难了。 呵!不管是谁,敢挡我的路,都得死! 刘丹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如今他已经和简中阳摊牌了,两人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这清微派他势在必得! 而此时的药师峰上,蔡卓阳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异象,久久合不拢嘴。 刘云裳也是止住了哭泣,一脸欣喜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尽是惊喜的神色。 云中仙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望向云海楼的眼神中却带着丝丝欣慰和庆幸。 一个比赤帝流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的赤红色椭圆罩子,笼罩在云海楼的身体上,一团团的火焰在圆罩内不住地窜动,云海楼的眼睛依旧闭着,挺直了身子坐在病榻上,双手掐诀,似是进入了某种修炼的状态中。 一道又一道的天地灵气从房间外疯狂地窜入云海楼的房间,汇集到他的身边,犹如奔涌的江河一般涌入云海楼的身体,那股澎湃的元气波动连云中仙都有些动容。 蔡卓阳更是掩饰不住脸色的喜色,喃喃道:“成功了?” 作为一个修行医道的人,有生之年能够亲眼见证有人服用赤帝流珠成功,蔡卓阳别提有多激动了。 刘云裳也是喜不自禁地望着那团隐藏在火红色光芒下的身影,心里也为云海楼感到高兴。 本以为云海楼已经服用赤帝流珠失败,一身修为就此化为乌有,谁知道竟然峰回路转,再生异变。 随着无数的天地灵气朝着云海楼的身体涌入,元气流动带起的劲风吹得几人的衣服猎猎作响,连着弥漫在药师峰上的云雾都为之翻滚。 云海楼的气势逐渐拔高,一股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气势陡然宣泄而出,震得房间都有些摇晃。 “这是……”云中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脱口而出道:“天冲魄!” 云中仙话音刚落,云海楼身上的赤红色光罩陡然消失不见,上半身的衣物也被刚才的火焰焚烧的一干二净,露出他消瘦但却结实的身躯。 一切都归于平静,云海楼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芒从眼中射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与之前大不一样。 犹如利剑出鞘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云海楼在赤帝流珠的帮助下,不仅一身伤势全部痊愈,更是突破到了无数清微弟子梦寐以求的七魄境界! 成功踏入了他期待已久的天冲魄!跨越了那道凡仙之间的门槛! 第五十章 天冲境界 这修炼之人在天下有千千万万,但却只有突破到七魄境界的强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修仙问道之辈。 因为一旦踏入七魄境界,不仅可以延寿百年,更能够做到许多在凡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这些人在漫长的历史中往往被尊称为修士,与那三易境界的武者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有踏入了七魄境界,才有资格追求那虚无缥缈,却人人艳羡的成仙之道。 云海楼一睁眼,便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比之前要清晰了许多,好像他能看得更远,看得更细了一般。 感受着神意与元气前所未有的融合,以及那消瘦的身躯蕴含着的强悍力量,云海楼的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欣喜。 凝气出体,御空而行…… 云海楼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你可是突破到天冲魄了?”云中仙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问道。 “嗯!”云海楼这才看到守候在房间里的云中仙等人,看着云中仙破损的鹤髦,和他疲倦的眼神,还有刘云裳梨花带雨的娇嫩面容,不由得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云中仙虽然早就感受到云海楼的气息已经发生了变化,直到此时得到云海楼的亲口承认,心里才真正确定云海楼真的突破到了天冲魄境界。 没想到啊!海楼竟然靠赤帝流珠的帮助,在区区两年的时间内就突破到天冲魄,这份天赋不要说清微派,就是整个天下也是少有的存在。 云海楼是他的弟子,前者有着这等境遇,云中仙自然也是非常的高兴。 “云师兄,你没事就好了!”刘云裳欣慰地笑了笑,冲着云海楼柔声道。 刘云裳刚刚哭过不久,此时的面容上还有着点点泪痕,看得云海楼不由得心里一颤。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得到过如此之多的关怀? 这让他心里如何不感动?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蔡卓阳颇为羡慕地说道,但他也知道云海楼服下赤帝流珠的凶险,所以仅仅只是羡慕。 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不会选择这么冒险的方式。 “没事就好,你刚刚突破到天冲魄,还是先稳固一下境界吧!”云中仙淡淡地说道,既然云海楼已经相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海楼这几天都在昏迷之中,自然对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 于是刘云裳便把这几天来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云海楼听,云海楼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昏迷的这几天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在听到刘云裳说蔡卓阳提出两个办法,云中仙为之沉默的时候,云海楼也不禁能够感受到云中仙当时的两难抉择。 在听到刘云裳为自己煎药服药,自己却突然入魔之时,也不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自己入魔的时候伤到了身边的人,直到听见云中仙成功安抚了他的气血心神后,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刘云裳被云中仙等人误会时的无奈,赵秋峙的居心不良以及云中仙前往幼泽寻找赤帝流珠的凶险。 云海楼都一一记在心中,尤其是望向刘云裳和云中仙的眼神,皆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师父,云裳师妹,我……”云海楼张了张嘴,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觉得有些见外,想说些道歉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行了,那些话就不要说了!”云中仙打断了云海楼的话,转而问道:“你既然已经突破到了天冲魄,这比武大会也是没必要参加了。” 这比武大会本来就是为三易境界的人准备的,如今云海楼既然突破到了天冲魄,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参加了。 至于紫霄殿的奖励,就凭云海楼两年内突破到天冲魄的这份进境,也有着足够的资格让简中阳同意他进入紫霄殿。 “不,我必须要参加!”出乎意料的是云海楼竟然没有同意。 “我和白衢越还有恩怨未了,他也一直等着在天柱峰上击败我,我也说过,要亲手摘掉属于他的第一之名!”云海楼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语气坚决地说道。 这孩子,还是年轻气盛啊! 云中仙心里暗自想着,却没有说什么,若是什么都像他这样看的透了,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凡事都畏手畏脚,又怎么能成为那羽化飞升的神仙呢? “随你吧,这些事你自己决定,我也不干涉,但是我得提醒你,白衢越的父亲是第一护法白步蟾,是一个现在刘丹阳和掌门师兄都在争取的人物,得罪他对你没有太大好处。” 以云中仙的实力,自然是不会顾及一个区区的白步蟾,他这样说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云海楼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却步。 一个直面险阻的人往往能有这出人意料的成就。 云海楼自然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坚定地说道:“就算他的父亲是白步蟾,也不代表着他可以欺凌我!该算的账一定会算!” 云中仙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先回一趟灵应峰,你收拾一下晚上来找我。” 云中仙的刻丝鹤髦在寻找赤帝流珠的时候,就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因为牵挂云海楼,所以这一回来,就立马赶来药师峰,此刻云海楼既然已经没事了,他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毕竟云中仙要是穿着这样被其他人见到,会成为爆炸性的消息的。 云中仙一走,蔡卓阳也知趣地和两人告别离开了,刘云裳尽心尽力地守候云海楼这么多天,总得给两人留点时间说说话吧。 两人这一走,房间里顿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一种旖旎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刘云裳的脸庞微微发烫,之前云海楼一直昏迷,她倒是细致入微地照顾着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此时云海楼既然醒了过来,想到前几天的事,刘云裳娇美的脸庞上顿时就浮起了两团红晕。 更何况云海楼现在还光着上身,刘云裳的脸色更红了。 云海楼也是颇为尴尬,时不时地挠挠头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啥……”云海楼猛然瞥见窗外的天色,讪笑着道:“你吃饭了没?” 第五十一章 情愫暗生 “你吃饭了没?” 当云海楼说出这句话后,房间内旖旎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刘云裳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就跟我说这个啊?” 云海楼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说出这句话后,连他这么迟钝的人,也知道不合时宜了。 “噗嗤!” 看着云海楼木讷的表情,刘云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宛如新月初绽般动人心神,那脸上的点点泪痕,此刻看上去更增添一份美丽。 云海楼这无意间的插科打诨,倒使得刘云裳脸上的红晕消去不少,两人也没有之前的那般尴尬了。 但毕竟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云海楼还光着上身,那股旖旎的气氛倒是有增无减。 刘云裳瞥了一眼云海楼的上身,嗔怪道:“你还要光着身子多久?” “哦!”云海楼也是脸色微红,慌忙地在床边找着可以蔽体的东西,然而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不觉中有些慌乱,刘云裳看着好笑,也不说话,就这样笑吟吟地看着他。 刘云裳若是不看还好,这一看云海楼更加不好意思了,慌忙之中,竟然扯过腰间的被子,一下盖到身上,只露出脑袋,一脸尴尬地看向别处。 “嘻嘻!” 刘云裳一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中闪过作弄他的念头,下巴一扬,老气横秋地说道:“盖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快点给我钻出来!” 云海楼愣了愣神,情不自禁地应道:“你要干嘛?” 刘云裳邪邪地一笑,搓了搓手道:“你说我要干嘛啊?快点掀开!” 云海楼虽然不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但也不是个呆头呆脑的人,刘云裳这般捉弄他,倒使得云海楼心里的尴尬去了大半,当下心中也是生出了开玩笑的心思。 “不要呐!其实刚才我全身的衣服都被烧掉了呀!”云海楼故作为难地说道。 刘云裳踮着脚尖,狐疑地看着云海楼,也不知道后者说的是真是假,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流之辈,听见这话,也就不敢逼着云海楼掀开被子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全身衣服都烧掉了,万一是真的,他掀开被子,我岂不是亏大啦! 刘云裳暗自想到,但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的真的?” 云海楼犹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着脑袋,忙不迭地说道:“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 云海楼这话听起来像是极为害怕刘云裳让他掀开被子一样,倒使得刘云裳的心里更加狐疑了。 这小子不会在骗我吧? 刘云裳仔细地端详着云海楼的神色,想看出一丝端倪,云海楼也是讪讪地看着她,用力地抓着床单,生怕刘云裳突然冲过来掀他被子一样。 哼!就算你真的没穿,谅你也不敢掀! 刘云裳琼鼻一耸,不满地说道:“不行,你还是给我掀开吧!” “不要啦!”云海楼面露苦色地说道“不行!” “我真的什么都没穿!” “别说废话,赶紧掀开!” 以刘云裳对云海楼的了解来说,后者才不敢面对着刘云裳掀开被子。而云海楼越是不敢掀开,刘云裳的心里就越是笃定云海楼不敢,也就越是不依不饶地要求他掀开被子。 “又不是没见过,你害什么羞啊?真是!”刘云裳故作生气的说道,云海楼这般为难的神色,让她觉得很是开心。 “唉!”云海楼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好吧!” “哈?” 刘云裳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一呆,却看见云海楼抓着被子的手陡然一扬,那床被就这样被掀了起来。 “呀!” 刘云裳连忙用手捂着眼睛,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娇嗔道:“你个混蛋!” “哎呀,不是师妹你让我掀开的嘛!”云海楼故作委屈的说道,其实看见刘云裳吃瘪,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毕竟是少年心性,若是让他正正经经地和刘云裳打情骂俏,他定然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这在他看来单纯的互相作弄,倒使得两人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了。 云海楼这十几年来都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关于这方面的迟钝程度简直令人发指,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反而得意地朝着刘云裳笑道:“师妹,你捂着眼睛干嘛?” 刘云裳听见云海楼的话又羞又恼,心中气得不行。 好你个云海楼!敢作弄我! 刘云裳捂着双眼不敢去看,抬脚就踹向云海楼,云海楼也乐得不告诉她真相,一边闪躲着刘云裳的秀腿,一边开着她的玩笑,以云海楼如今突破到天冲魄的身体素质,刘云裳不动用元气还真是打不着他。 两人在屋里又打又闹,却把另一个人给气坏了! 赵秋峙蹲在房间外的角落里,听着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嬉笑打闹声,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火气上涌,要不是实力不济,此刻都想冲进去暴打云海楼一顿了。 “云海楼!我一定要让你在清微派没有立足之地!” 赵秋峙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到,原本心里对于云海楼仅剩的一点点愧疚也随着刘云裳那银铃般的笑声,消散得无隐无踪了。 有时候一个人往往容易被愤怒等各种负面情绪冲昏头脑,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样的人大有人在,赵秋峙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屋子里的云海楼并不知道赵秋峙的心中所想,也并不知道不久后的将来,自己的人生也会因为赵秋峙发生一场巨大的改变。 “好了!睁开眼睛吧!”云海楼躲开刘云裳的一脚,伸手握住她的脚踝,笑道:“我骗你的,我怎么可能是占你便宜的登徒浪子呢!” 不是登徒浪子你抓着我的脚干嘛? 刘云裳在心里暗自腹诽道,但捂着眼睛的双手却情不自禁地放了下来,谨慎地睁开了双眼,这才看见云海楼的下身端端正正地穿着裤子,此刻正满怀笑意地看着她。 “哼!” 刘云裳不满地哼了一声,本想作弄一下云海楼,竟然弄得她被云海楼耍得团团转,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裳师妹。”云海楼放下她的脚踝,认真地看着她娇美的面容,正色道“嗯?”刘云裳看见云海楼深邃清亮的眼眸,不觉脸上有些发烫,犹如蚊子哼哼一般应了一声。 “真的很谢谢你,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云海楼倒是没有看出刘云裳的异样来,柔声说道:“穷我一生,也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那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令刘云裳不由得心里一酥,秋波流转,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第五十二章 神与气合 当云海楼回到灵应峰后,便发现许多弟子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排斥和厌恶,反而有着炽烈的崇拜之色,这让云海楼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次参加天柱峰决战的前十位强者之中,只有云海楼一个灵应峰的弟子,这对一向人丁不旺的灵隐峰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而在与荀皓郓的一战中,云海楼竟然能够与使用金行意境的荀皓郓战成两败俱伤,便使得众多的灵应峰弟子将云海楼视作了他们的骄傲! 要知道这些年来清微派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从来都是那几脉的弟子活跃其中,灵应峰要不是云中仙坐镇,早就被人遗忘了。 如今出了一个云海楼,不仅成为了建派四百余年来修炼最为迅速的弟子,更是在比武大会上接连创造奇迹,走到了最后的决战。 更难能可贵的是,云海楼不仅不像传言的那样心狠手辣,反而比起白衢越、荀皓郓之流要和善仁义、平易近人的多! 这已经足以让灵应峰的弟子们崇拜尊敬了! “云师叔,明天的比武一定要给咱们灵应峰再长长脸啊!”途中不时有弟子给他打着招呼,纷纷表示期待云海楼明天的比武。 而这些人云海楼往往也都报以微笑着回应。 他虽然孤独一人流浪十余年,却不是一个排斥外界的孤僻之辈。 相反他比常人更加渴望获得友谊,所以才会处处恪守自己,手下留情。 但云海楼虽然待人和善,却不是一味的好心肠,若是处处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德? 别人待他什么样子,他都会百倍报之,对他的好的人,他会百倍对别人好,欺辱他的人,他也会百倍欺辱回去! 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走过那条熟悉的小溪后,五龙观便出现在了云海楼的眼前,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道观前的香炉上,为那飘摇着的香火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芒。 看上去倒是令人不由得心中生出膜拜之心,只觉得心灵都似被洗涤了一般。 三易境界与七魄境界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三易境界时以强健身体,扩充元气为主,而突破到天冲魄后,神意与元气相融合,哪怕是同样程度的元气,天冲魄强者也能轻易击败三易境界的人。 这便是对于元气的领悟又多了一层! 而且在晋级天冲魄后,神意和元气都将拥有自己的属性,比起在三易境界时,又多了一份力量,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是,晋级天冲魄后,会增寿百年,这才是人人期望突破到七魄境界的原因。 一身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修为固然是修仙习武之人所追求的东西,但长生不老,逍遥世间更是人人向往! 生老病死是无数人心中的梦魇,也是逃避不了的人生苦难,这才有了无数人薪尽火传地钻研修炼之道,为得就是长老不老,延续自己的生命! 云海楼如今已经告别了俗世中的境界,正式踏入了修仙之旅,天冲魄是他的起点,但绝不是他的终点! 未来的路定然是更加艰难,但云海楼丝毫不畏惧,修炼一道本来就是充满了艰难险阻的荆棘荒野,若是没有一颗想走到荒野尽头的心,又如何能披荆斩棘,成就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云中仙在五龙观中等待着云海楼的到来,负手而立,衣袂飘扬,若不是云中仙须发皆白,任何人都不会从他渊渟岳峙、孤高绝傲的背影中,想到他是一个八十余岁的老人! 不过事实上,八十岁的年纪在七魄境界中只能算是壮年而已,并不算老! “师父!” 当年若不是云中仙在伏牛山救下云海楼,云海楼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更别说拜入清微派,突破天冲魄,成为修仙之人中的一员。 后来云海楼入魔险杀同门,闯下大祸,云中仙更是不遗余力地保护他。 在谪仙崖的两年间,云中仙不仅尽心尽力地辅导者云海楼的修炼,还教他读书写字,为人处世,犹如父母一样养育着他! 在他受伤以后,为了不让云海楼心有不甘,更是千辛万苦从幼泽寻来赤帝流珠,帮助云海楼突破天冲魄。 这份恩情,已经不能用感激来回报了! “晋级七魄的感觉怎么样?”云中仙满怀笑意地说道,云海楼修行不过两年就突破到了人人艳羡的七魄境界,这份天赋也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呃,老实讲,我还是不知道突破到天冲魄有什么改变呢?”云海楼讪笑着道,毕竟他以前没有接触过修炼的事,来清微派的时间也不长,关于七魄他尚且一无所知呢! “也是,你接触修炼也才区区两年,为师就给你讲讲七魄的事情吧!”云中仙颔首道“三易境界是以积累元气,强健身体为主,七魄则是三易的基础上,加入了神意的修炼,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神与气合!” “神意与元气融合之后,最大的改变有三个,第一,你可以做到元气外放,凝气出体了!这当中有着许多妙用,需要你自己去琢磨,比如御风而行,事实上就是元气凝结在脚底,对于三易的人来讲固然是匪夷所思,但是对于七魄强者却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第二,便是拥有了属于你自己的神意属性,你在易髓境界时所展现出的墨色光芒,应该是你修炼墨子剑法的原因,郭师弟侠义的意识影响到了你,才会让你提前拥有了自己的神意属性!” “相当于你继承了郭解师弟,一往无前,任侠天下的神意属性!” 云海楼点了点头,自己看了郭解前辈的游侠列传之后,的确受到了他的影响,而且在得到寒星剑,修炼墨子剑法之后,这种影响也开始日益增长,不知不觉中那种任侠的精神开始渗入他的思想之中。 “这种情况,我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是在人前尽量不要使用,否则会引来小人觊觎的,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义,所以我才会把云中鹤舞交给你。” 云海楼深以为然,心存贪念的人,在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后,道义与廉耻对他们而言,更是置若无物! 第五十三章 四倍强化 “那第三个改变呢?” “第三个嘛……”云中仙说到这儿,卖了个关子道:“我先问你,你可知道阴阳五行理论?” “知道!”云海楼点了点头,这阴阳五行理论是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形成的对于世界构成的一种理论,云海楼小时候也是有所涉猎的。 “阴阳是对世界上所有相互关联事物对立双方的概括,五行则是指构成世界的五种元素的运动变化。” 云中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说的很对,却不尽然。对于我们修仙之人,阴阳五行有着另一种定义。” “这个倒是不知道。”云海楼倒是很有不懂就问的自觉,听见云中仙这么说,连忙问道:“那是指什么呢?” 云中仙蓦地摇了摇头道:“阴阳太过深奥,现在知道对你来说没有益处,你只用知道五行就可以了!” “五行既是指构成世界的五种元素的运动变化,同时也是修炼的第二个力量来源!” “第二个力量来源?”云海楼有些诧异,修炼的力量来源不就是丹田的元气吗?第二个什么意思? “五行是容器,元气就是水,一个一斤的坛子哪怕装得是癸水之精,装满了也就一斤,要想成大器,就得先把自己变成水缸,水潭,池塘,湖泊,乃至大海!” “到大成时,哪怕用上三易级别的元气,也是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举手投足无不成招!” “所以这晋级天冲魄的第三个改变,就是拥有了自己的元气属性!最初它还停留在八卦阶段,随着修为和境界的提高,就会转化成五行!这也就是道家所称的炼气化神!” 云海楼听得心中满是憧憬渴望,不由得问道:“那我的元气属性是什么?” “调动你的神意,探查你檀中穴处的绛宫就知道了!” 云海楼依言照做,当即收敛心神,神意缓缓朝着檀中穴靠近,这檀中穴又被称为中丹田,与关元穴的下丹田、泥丸宫的紫府并称为三丹田。 云海楼的神意刚一进入靠近檀中穴,当即便有一种炙热的感觉席卷而来,宛如心神都沉浸在了火炉之中一样,等他的神意完全进入绛宫之后,立刻就被惊呆了。 整个绛宫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点火光,虽然看上去寥寥无几,但是云海楼隐隐能够感觉到那几点火光中蕴含着,足以焚烧世间万物的恐怖能力。 这是……? “调动你绛宫中的八卦之力,融合到元气之中,朝我轰出一掌!”云中仙忽然出声道。 这么久以来云海楼都不知道云中仙到底是什么境界,只知道他境界修为高深莫测,也不担心自己全力一掌会伤到云中仙,当下凝聚起全身的元气,在神意的全力调动下,绛宫中的几点火光随即便涌入四肢百骸中的元气,汇集到他的手臂之中。 云海楼这是第一次使用八卦之力,所以难免慢了许多,可是在外界看来,也只是片刻之后,云海楼的掌心猛然绽放出刺眼的红光。 “轰!” 只听得一声爆响,云海楼单掌一推,一股澎湃的元气化作一道带着火红色光芒的光柱,咻地一下朝着云中仙轰然而去! 那火红色的光芒虽然只是夹杂在光柱中的零星几点,但云海楼清楚地看到,光柱经过的地方,空气都被焚烧的扭曲了起来。 “砰!” 云中仙面色骇然,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臂上被焚烧掉的半只袖子,震惊地说道:“你这是离卦之的焚烧之力,可为什么这么强?” 云海楼也是吃惊地看着云中仙,虽然后者轻易地挡下了云海楼的攻击,但仅仅是那股光柱与云中仙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就焚烧掉了云中仙的半只袖子。 虽说云中仙肯定没有全力出手,但能够焚烧掉他的半只袖子,足以证明云海楼这焚烧之力的强悍所在! 云中仙震惊之后便是喜不自禁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赤帝流珠的功劳!” “赤帝流珠乃是上古五大神物所化,又是离火之精,由它化作的离卦之力,单是这强悍的焚烧之力,就远远超过其他的八卦之力!” “小子,你捡到宝了!”云中仙颇为欣慰的说道,自己找来的赤帝流珠不仅治好了云海楼的伤,更是让他掌握了如此强悍的八卦之力,简直就是天赐的运气! 云海楼听见这话猛然一愣,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喃喃地说道:“不会吧,原来那玩意儿是赤帝流珠……” “你说什么?”云中仙尚且沉浸在这份惊喜中,没有听清楚云海楼说的什么,恍然问道。 “师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云海楼却没有回答云中仙的话,而是转而问道。 “你说。” “易骨、易筋、易髓能通过锻炼筋膜骨骼和脊髓来强化身体,从而使得身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迅捷的速度和更机敏的反应。” “那我之前废掉了一身的元气,又靠着赤帝流珠直接突破到了天冲魄,岂不是可以再次按着三易的步骤强化身体?” 云中仙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认真地想了想,方才摇头道:“我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所以也不知道你的设想是否成立。” “不过理论上讲,你可以尝试一下,未必没有可能!” 云海楼心下顿时激动不已,他靠着鹤圈手的辅助,在三易境界得到了远超其他人的强化,本以为力量速度都已经到达极限,没想到事情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转机。 如果可以再次锻炼强化身体,凭借鹤圈手的玄妙,他的身体力量、速度与反应都将是之前的两倍! 这就有些恐怖了,云海楼的身体强化程度本就是寻常易髓强者的两倍倍,若是这个设想真的可行,那么一旦成功,他的力量和速度将会是同级别强者的四倍! 四倍是什么概念? 若是在他易髓境界时,拥有着超越同级四倍的身体素质,对上陈奉庭,白衢越,都将胜算大增! 不过说起来云海楼虽然得到了强大的离卦之力,但却不能随意使用自己的神意属性,一涨一消之间收获也不算特别巨大。 所以说一旦成功,这四倍的身体强化将是他今后最大的助力! 当然每一个强者都有着自己的依仗,云海楼也不会狂妄到,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天下无敌了! 如那陈奉庭,王君可等人,哪一个不是都有着远超同级别的战斗力! 第五十四章 再遇黑影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事情成与不成尚且另说,你如今有更应该值得思考的事情!” 正在云海楼对这四倍强化身体的设想憧憬万千的时候,云中仙却忽然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听得云海楼一个激灵。 “什么事情?”看见云中仙严肃的神色,云海楼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踹踹地问道。 “在你昏迷期间,魔性复发了!”云中仙肃容道:“原本我以为这两年你的魔性多少会有些衰减,可是这次比上次更强!” “如果再找不到切实的办法根除它,恐怕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云海楼听得眉头紧锁,不由得想起之间那雾霭沉沉的古怪环境,以及那只神骏的白鹤。 “师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云海楼正色道:“在我昏迷期间,那些神秘的黑影又出现了!” 云中仙面色一凛,听见云海楼说起这件事,不由得凝重地问道:“你快与我细细说来!” “我和荀皓郓两败俱伤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片茫然的雾霭,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漫无目的四处走着,直到一声清亮的鹤唳之声传来,我顿时觉得浑身躁动难耐,想发泄这股躁动却始终感觉被人紧紧地束缚着,直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柔和气息传来,那股躁动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这应该就是你先前入魔时的情况!”云中仙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云海楼说的是什么。 “嗯。”云海楼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后来我陡然听见背后劲风声响起,一道黑影袭来,我躲闪不及,被划伤了胳膊,正要去追,去发现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到这儿,云海楼露出了胳膊的伤口,有些疑惑地问道:“而且我的肉身分明在药师峰的病榻上,那黑影的袭击居然真的在胳膊上留下一道伤痕!” 云中仙也是面色凝重,百思不得其解,云海楼昏迷时仅仅只是易髓境界,灵魂尚未化作实质,离那阴阳二神的境界更是差得远,怎么可能会在精神的世界里被伤到肉身? “当时我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的变故,终于在它再次袭击我的时候,反身一掌拍了上去,这才发现偷袭我的黑影竟然是一只白鹤!” “白鹤?”云中仙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浓了,蓦地想起来在天柱峰上看到的那本古籍,心下也是隐隐有了答案。 “我与它争斗起来,没想到那白鹤以翅作刀,功夫却是不俗,我竟然讨不了半点好处!”云海楼越想越是惊奇:“那白鹤虽然身无元气,但全身羽毛坚硬如金石,一双翅膀更是足以销金断玉。” “渐渐地我竟有些敌不过它,眼见着就要落败之时,却是突生变故,那些熟悉的黑影再次出现,一个接一个地从我脑海中飘过。” “不出我所料的是,我依旧看不清楚每一个黑影,但是有一个黑影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依照着黑影的动作施展出来,竟然迫使得那白鹤节节败退!” “这倒是有些玄奇了!”云中仙尚不知道鹤圈手的存在,第一次听说黑影可以赋予云海楼一些特殊的能力,不由得啧啧称奇。 “可是这个时候,那些沉沉的雾霭却陡然消散而去,一股炙热难耐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四周,入眼就是一片火红色的光芒,一颗火红色的椭圆珠子出现在上空,丝丝红色气蕴从中泻出。” “这……难道是赤帝流珠?”云中仙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时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云海楼有些后怕地想到:“当它出现后,白鹤犹如神助,威势暴涨,双翅挥舞更是凌厉恐怖,身影也更加诡异莫测起来。” “我敌不过它,疲于防守,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不断地防守之中,竟然渐渐熟悉起来那黑影的动作,越到后面越是驾轻就熟,隐隐已能与那白鹤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没想到这一打就是足足一个时辰,那颗疑似赤帝流珠的东西见白鹤得它之助都未能胜我,像是失去信心一样,竟然调头朝着我的方向从过来,我伸手去拦,却被他绕过手臂涌入了胸膛中,现在想来,绛宫中的离卦之力应该就是它赋予的!” 云中仙也是有些后怕地说道:“如此说来,若不是你有那黑影之助,这次服用赤帝流珠恐怕是失败了!” 云海楼也赞同道:“而且从这手臂上的伤痕看得出来,我若是不敌那白鹤,别说这一身修为要化为乌有,恐怕都不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之间都是有着必然的联系,当初若不是云海楼遭受灭门之祸,也就不会出现任朝刺杀赵明夷,也就没有了云海楼在南都捡到赵明夷玉佩的事情发生。 三法司也就不会大动干戈地追捕云海楼,云海楼也不会宁为碎玉,不为瓦全地咬碎吞下玉佩,又怎么会有那些神秘的黑影出现。 若不是这些黑影,云海楼不仅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突破到易髓境界,并且也不会在服下赤帝流珠后得到黑影的帮助成功突破天冲魄! 云海楼虽然尚且不知道那些黑影与玉佩之间的联系,但这后面的事情他却是清楚的,此时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庆幸。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云海楼的运气很好,孰知这份运气却是源自自己的无心之举。 “师父,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些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云海楼想了想,还是对着云中仙问道。 越是接触到这些黑影,他越是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凡。所以想要从云中仙这里知道黑影的来历。 “你现在知道这些有害无益,以后不要再问了!”谁知道云中仙听见这话,脸色却猛然一沉,面色不善地说道“呃!是,师父!”云海楼有些不解,但看见云中仙的神色,也就没有多问。 反正师父是不会害我的,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便不再去问吧! 只是……这些黑影,还有那消失不见的白鹤,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第五十五章 纵横天下 第二天一早,就有陆陆续续的弟子朝着天柱峰而去,今天将要举行天柱峰决战的第二轮比武。 云海楼伤势痊愈的消息已经被灵应峰的弟子们传遍了太和山,不少原本对于云海楼受伤离场而感到可惜的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期待起来今天的比武来。 荀皓郓身亡的消息也因为简中阳等人封锁而一直没有传出风声来,加上荀皓郓平素为人低调,也就并没有多少人关心他的现状,都以为荀皓郓被关押在玉真观,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杀。 少数知道实情的人对此事也是闭口不谈,所以荀皓郓这个人也就开始逐渐被人淡忘了。 云海楼倒是还记得他,也很好奇荀皓郓现在的状况,但此时云海楼更为重视的却是眼前的这个对手。 第二轮的对战中,白衢越成为了轮空的那人,以他的实力直接进入前三也没有什么不对,众人也都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甚至于对其余几人来说,避免了和白衢越的交手,也就更加有机会晋级前三,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王君可则是和公孙静抽到了一组,不知道他此刻是想笑还是想哭? 而云海楼的对手,自然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陈奉庭! 云海楼突破到天冲魄的消息,并没告诉别人,所以对于云海楼和陈奉庭的这一战,不少人还是认为陈奉庭赢面较大! 可是云海楼一直以来的表现,令他们心里都是隐隐有些期待。 “云师叔,终于如愿和你一战了,我可不会留手,也请云师叔认真对待!”陈奉庭正色道“放马过来吧!”云海楼淡然一笑,浑身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自信,若是之前这陈奉庭对他而言,倒是个棘手的对手。 但如今云海楼既然已经突破到天冲魄,陈奉庭虽然强,却也不是不可战胜! 陈奉庭持枪的手腕一转,镔铁长枪遥指云海楼,枪尖一抖,一股凌厉的气势当即散发出来,云海楼只觉得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杆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睥睨千军的长枪! “得罪了!” 在陈奉庭动手的同时,云海楼的寒星剑也紧跟着脱鞘而出,云海楼单手持剑,迎着陈奉庭的长枪冲了过去。 “叮!” 一声金铁相击之声随即响起,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席卷全场,云海楼有心试试陈奉庭的实力,所以并未出尽全力,而是克制着自己的实力维持在突破前的地步。 云海楼剑光流转之间,竟然逼得陈奉庭堪堪防守,唯有偶尔才能刺出一枪,逼退云海楼的剑势。 台下众人不由得看得纷纷愣住,陈奉庭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弱,竟然被云海楼压着打。 就连王君可,刘云裳等人也未能看出个中的精妙所在,看着云海楼压制着陈奉庭,不由得暗自欣喜。 可事实上其中的精妙,云海楼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正所谓并敌一向,千里杀将,陈奉庭出身军人家庭,枪法之中竟然隐含着兵法之道,长枪虽长,但力量与元气都集中在枪尖一点,云海楼固然看似压制陈奉庭,却很少能够威胁到他。 反而是陈奉庭时不时刺出的一枪,使得云海楼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陈奉庭果然有些门道,云海楼暗自思量,这种守正出奇的攻击方式与墨子剑法中的撩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奉庭见状轻笑道:“云师叔不出全力的话,可不是我的对手哦!” 他虽然不知道云海楼已经突破天冲魄,却也感觉得出来云海楼未尽全力,陈奉庭是个武痴,云海楼在之前的比武中所施展的实力,令他见猎心喜。 所以陈奉庭一心想和云海楼全力比斗一番,见云海楼未尽全力,当下便出言提醒,紧接着爆发出更强大的实力,枪身一滑,往前送了数寸,双臂连动,竟然将枪法又化作棍法,两端频频打向云海楼。 “叮!叮!叮!” 云海楼暗自吃惊,这陈奉庭在武学上的天赋当真是不凡,这枪棍之间的转换已然没有半点停滞,信手拈来便足以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擂台上的局势瞬间变幻,陈奉庭的镔铁长枪时而突刺,时而抡砸,在枪法和棍法之间来回转换,打得云海楼连连后退。 元气四射,劲风呼啸,陈奉庭不攻则已,一旦进攻就犹如千军万马,冲锋突袭一般,不给云海楼一点喘息的机会。 云海楼将太清澹浮游施展到极致,在陈奉庭的枪影之间来回闪躲,墨子剑法的截剑施展开来,频频点向镔铁长枪的藏劲部位。 就像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陈奉庭不停地派出一支支的部位攻向云海楼,却被云海楼准确地把握住每一支部队的弱点,击退一次又一次潮水般的进攻。 两人就此陷入了某种僵持之种,陈奉庭的脸上尽是兴奋的神色,显然和云海楼这样势均力敌的拼斗,对他而言就像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样。 越打他心里越是激动! “锵!” 剑枪相击之下,两人再度分开,陈奉庭脚步一沉,枪身平指,遥遥地看着云海楼,凝声道:“云师叔再接我这一招!” 话音未落,澎湃的元气陡然冲天而起,当即便让脚下的擂台再度凹陷下去,一股骇人的气势开始在枪尖凝聚,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凭空响起,就像远处正有万千铁骑逐渐靠近。 “千人被刃,擒敌杀将,万人被刃,纵横天下!” 陈奉庭声若雷震地喊出这句话后,一触即发的气势瞬间宣泄而出,空气中凭空出现万千铁骑的虚影,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地冲杀过去,那杆颤抖着的长枪陡然激射而出,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云海楼神色一正,再次使出墨子剑法的绝招——兼爱非攻,寒星剑疯狂地流转着,一股淡淡的光罩再次浮现在云海楼的周身四侧,将他包裹在里面。 “砰!” 陈奉庭的镔铁长枪宛如巨龙咆哮一样,率领着冲锋的铁骑虚影,轰然撞上云海楼兼爱剑光织就而成的光罩,当即便是一声惊天巨响,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扩散开来,犹如一阵强风拂过,吹得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枪尖撞上光罩的一瞬间,寒星剑流转的剑光猛然一黯,兼爱的威势竟然瞬间被消去不少,而后撞上的铁骑虚影更是不断地消弱着光罩的威力。 眼见着光罩的青光越来越暗淡,云海楼已然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却是猛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轰!” 第五十六章 云鹤鬼头 “轰!” 陈奉庭的双眼猛然放大,震惊地看着云海楼,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刘云裳也是小嘴微张,她是知道云海楼已经突破到天冲魄的事情的,本以为面对陈奉庭这犹如千军万马冲锋一般的招式,会选择爆发出天冲魄的全部实力。 却没想到云海楼竟然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接下这一招! 王君可也是震惊地看着云海楼,无奈地笑道:“你小子还真是给人惊喜啊!” 不论是看台上的诸位长老,还是擂台下的众多弟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尽皆是骇然震惊不已,他们虽然想过云海楼有可能创造奇迹接下这一招,但却没有想到云海楼会是以着这样的方式! 连那白衢越此刻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云海楼,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 云海楼将太清澹浮游施展到极致,不停地后退着,每一次后退,双掌都是连连挥舞着拍向那无可匹敌的镔铁长枪。 “砰!砰!砰!砰!” 一连数声气爆之声响起,云海楼的每一掌都拍得枪尖下移一寸,枪身的威势也随之消弱一分,随着他不断退后,那枪尖的去势也变得越来越低,直到云海楼退到了擂台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要落下擂台之时。 “锵!” 镔铁枪狠狠地插在云海楼身前的擂台地板上,那股强大的威势直撞得擂台都隆隆作响,看到这一幕,云海楼也不仅面露笑意。 这便是他来自那无数黑影中的第二道黑影所得——云鹤鬼头手! 云鹤鬼头手与其说是一种武学或者功法,倒不如说是一种卸力法门,如今接下陈奉庭这一无可匹敌的一枪,正是云海楼突发奇想,靠着云鹤鬼头手神奇的卸力法门,生生地把枪尖的方向拍到了地上! 也是云海楼刚刚初学云鹤鬼头手,未能完全掌握其中精妙,否则也不会一直退到擂台边缘,才堪堪卸力成功。 不过这一次倒是给了他不小的启发,今后对敌之时,若是能够好好利用云鹤鬼头手神奇的卸力法门,他的战斗力又将高上不少! 陈奉庭清楚自己这一枪的威力,他想过无数种被人破解的方法,但从未想到云海楼这样的破招方式,不由得暗自啧啧称奇。 刘丹阳的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随之瞥向看台另一头坐着的云中仙,只见他眉目低垂,面色如常地看着擂台,心中也是更为忌惮起云中仙来。 除掉云海楼智取是对的,幸好云海楼伤势痊愈,如愿参加第二轮的比武,否则荀皓郓便要坏了他的计划! “嗡!” 云海楼拔出插在擂台上的长枪,将它扔给了陈奉庭,和声笑道:“请!” 陈奉庭伸手抓住镔铁长枪,眼神里充斥着更为浓烈的战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海楼,兴奋道:“请!”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爆发强大的元气,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宛如两道流星一样,狠狠地撞在一起。 “砰!” 陈奉庭的枪法隐含着兵法之道,云海楼的墨子剑法也是隐含着用兵之法,两人之间的战斗皆是守正出奇的攻击方式,捕捉着对方招式中的弱点,不断地拼斗着。 元气冲撞之下,一道又一道的气波从两人的脚下溢出,震得整个擂台不住地隆隆作响,云海楼也在不断的拼斗中,逐渐加强着自己调动的实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一个更为直观的认识。 “锵!” 终于在云海楼几乎调动起全身的元气后,陈奉庭再也招架不住,掌中的长枪被寒星剑一震,双手不禁一麻,舞动的枪身也为之一顿。 云海楼抓住这停顿的空档,崩剑连绵之势顿时笼罩过去,一剑接着一剑地或劈或刺,连绵不绝地攻向陈奉庭。 陈奉庭猝不及防之下,手上动作渐渐跟不上云海楼的攻招跌出,勉强招架数招之后,被云海楼抓到弱点,一剑指在咽喉处。 “我输了!”陈奉庭的眼中不仅没有丝毫沮丧之色,反而是更加兴奋地说道:“云师叔,下次我一定会击败你!” 云海楼淡淡地一笑,这陈奉庭对他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仅仅只是出于好武的原因,想和云海楼比武。 对于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云海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感。 “那我便等你挑战!”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裁判也在这时宣布道:“第一场,云海楼胜!” “哇!真的赢了啊?” “他才入门两年吧?这就闯入前三啦?” “看见没,这是我们灵应峰的弟子!” 裁判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要知道云海楼虽然在比武大会上横空出世,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但是他毕竟入门才两年时间,晋级易髓境界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而陈奉庭却成名已久,不仅以天纵之资自创枪法,单论境界和修为也只是在白衢越之下,与王君可都是不分伯仲! 众人虽然期待,却未曾想过云海楼真的可以击败陈奉庭,甚至还有一些人都等着看云海楼如何落败,谁知道云海楼再次让众人大跌眼镜,居然击败了陈奉庭! 白衢越在擂台下冷眼看着众人的讨论,不屑道:“我要让你知道,任凭你有诸多手段,在我眼里,仍旧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物!” 想他白衢越本是这一代普通弟子中的天之骄子,云海楼一个入魔险伤的戴罪之人,居然敢在膳堂公然顶撞他。 若不是刘云裳不遗余力地帮你,你连天柱峰都上不了,居然还敢对我还敢口出狂言? 白衢越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就如同他对云海楼的憎恨越来越浓,已经从最开始的一点厌恶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二场便是白衢越对阵公孙静了,随着裁判宣布两人上擂台后,围观的众人紧接着便又被擂台上的两人吸引住了。 云海楼在擂台上摇晃着手臂,促狭地笑道:“君可,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啊!” 王君可闻言一阵苦笑,他自然知道云海楼说的是什么,面对着公孙静,他究竟是要完成与云海楼的约定,闯入最后的决战与云海楼一战呢,还是要顾及眼前的玉人,手下留情呢? 第五十七章 顾而言他 王君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可公孙静却不会,她倒是把王君可当作了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面对着王君可,没有一点保留,全力出手,将她近身搏斗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丝毫不给王君可反击的机会! 就在王君可疲于防守,清微派大多数人都在天柱峰观战的时候,却是有一人鬼鬼祟祟地再次潜入了谪仙崖的山洞内。 那道身影在谪仙崖的山洞里谨慎地翻找着什么东西,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为何毫无踪迹可寻?” 那道身影不觉中感到一阵不解,自从比武大会召开以来,每次一有机会,他都会潜入谪仙崖和灵应峰,却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件东西的线索。 “杜如林与先帝既然那般反常,云海楼捡到的东西应该就是它!”那道身影甚是不解地低声说道:“可为什么始终找不到一点线索呢?难道云海楼知道了开启之法?” “不可能!”那道黑影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开启之法只有历代皇室子嗣才能知道,云海楼一个小小的贫民,怎么可能知道!” 那道身影再次一无所获之后,悻悻地离开了谪仙崖,他费尽心思地潜入清微派,为的不就是那个东西吗? 此时的天柱峰上,王君可终于还是没能抗住这两难的境地,从一开始就被公孙静狂风骤雨般的掌影压制着,连腰间的佩剑都没来得及拔出,就被逼下了擂台。 裁判当即宣布道:“第二场,公孙静胜!” 公孙静颇为不满地对着台下的王君可喊了一声,微怒道:“干嘛要让我?!” 公孙静此刻很是郁闷,本以为以王君可的实力,她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地冲上去,谁知道王君可却一直疲于应对,根本就是没出全力嘛! 王君可虽然在面对公孙静的时候,心里一直犹豫着要怎么打,但既然此刻事情已成定局,当下也就不再纠结,反而洒脱地对着公孙静一笑:“师妹说笑了,虽然是我未尽全力,但并不是我让你,师妹回见了!” 说完后也不管身后跺脚的公孙静,施施然地转身朝着云海楼那边走了过去。 “哼!” 公孙静冷哼一声,抱着手臂走下了擂台,台下的围观弟子们看得皆是一愣一愣的,这场比武才刚刚开始,这就结束啦? “这王君可几个意思?”有弟子鄙夷地道:“这要是我果断不能怂啊!” “就是啊!明摆着他可以进前三的啊!”有着这样想法的弟子占了多数,纷纷附和道。 “所以你注定孤独一生呗!”当然也有不少弟子很是欣赏王君可的行为,听见有人这样说,便立马为他摇旗呐喊:“这才是君子之风!” “喂!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 当即便有不少人因此争吵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闹成一片,天柱峰顿时变得喧闹起来,甚至还有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就差大打出手了。 “肃静!” 掌礼弟子却在此时朗声喊道,众人连忙收声闭嘴,但眉宇间隐隐而动的神色,似乎还要和身边的人争个高下。 “明天是祭祖大典的最后一天,我希望在场的诸位弟子们,能够以白衢越、公孙静、云海楼三人为楷模,努力修炼,早日突破七魄境界,为清微派出一份力!” “谨遵掌门法旨,我等定然努力修炼,为清微派出力!” 简中阳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离开了看台,当即便有无数弟子在掌礼的弟子带领,微微躬身,声势浩荡地喊道。 “恭送掌门!” 云海楼听见这一声如山呼浪涌的恭送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前朝光武帝刘秀年轻时在洛阳见到执金吾出行声势浩大,端重威仪,曾经有感而发,‘做官当做执金吾’,如今见到掌门这份威势,我倒觉得修仙当如云霄剑!” 刘云裳在一旁听见,心中一动,便拿手肘撞了撞云海楼,玩味地笑道:“那刘秀后一句是‘娶妻当如阴丽华’,你呢?” “咳!”云海楼连忙干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眼神则是飘向了别的地方,根本不敢去看刘云裳娴雅的面容。 恰在这时王君可朝着这边走来,云海楼像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地方,连忙对着王君可喊道:“君可你无师自通嘛!” 说完还竖起大拇指,一脸欣慰的模样,那模样根本看不出之前的尴尬之色。 刘云裳不满地耸了耸琼鼻,瘪了瘪嘴,白眼道:“别的没学会,顾而言他的本事倒是学得蛮好!” 王君可远远低就听见云海楼扯着嗓子喊道,面色一紧,一路小跑过去,压着声音说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看出来呀!君可兄竟然这么怜香惜玉,连佩剑都舍不得拔,公孙姐姐是不是很开心呀!”刘云裳一看王君可急切的神色,也跟着附和道。 王君可被两人这一阵调侃,更是不好意思了,猛地瞥见刘云裳身边那名护卫桓冲不在,连忙转移话题道:“云裳师叔的护卫呢,怎么每次比武都不见他呢?” 刘云裳果真上了王君可的当,解释道:“他不是清微派的弟子,祭祖大典期间百步天梯的威压对他而言太过强大,他承受不了也就没有来。” 云海楼故作不满地说道:“别顾而言他啊你!” 刘云裳听见这话,一巴掌拍在云海楼的背上,佯怒道:“你还说他,你不是也一样顾而言他,逃避我的问题吗?” 云海楼和王君可相视一望,两个大男人顿时一阵无语,皆是一脸的尴尬之色。 要说他们俩在这清微派的普通弟子中都是其中的骁楚,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崇拜着的对象,然而在对待女孩子这一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啊! 刘云裳手托香腮,故意刁难道:“云海楼!你最好想想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第五十八章 当年旧事 “这个……”云海楼闻言顿时变作一副苦瓜脸,虽然上次在药师峰,他曾经对刘云裳说出了那样的话,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已经适应了和女孩子的相处。 “嗯?”刘云裳看见云海楼的神色,秀美一竖,杏眼圆瞪,故作不满地看着云海楼。 这刘云裳时而安静娴雅,时而又伶俐古怪,不论是安闲无燥,还是精灵活泼,哪一种气质在她身上都能表现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没有半点违和。 王君可在一旁看得暗自偷笑,其实心里也是很羡慕云海楼和刘云裳之间这样的打情骂俏,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眼神飘向了远处正要离开天柱峰的公孙静。 那眉宇间的英气比起诸多男子来都是毫不逊色。 “等等!”云海楼这时瞥见王君可一脸的爱怜之色,连忙敲了敲刘云裳的螓首,低声道:“你看他!” “唔!”刘云裳捂着脑袋,不满地瞪了一眼云海楼,这才顺着云海楼的眼神看去,当即便是捂嘴浅笑。 “诶,要不帮帮他!”刘云裳忽然提议道。 “呃……”云海楼有些发愣,不解地问道:“这种事还能帮?” 云海楼在很小的时候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他眼里这种事情不都是自己的事情么,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还能别人帮忙的。 “当然咯!”刘云裳下巴一扬,得意地说道:“你等着看吧,我一走你就去找他说话,别让他看那边!” 刘云裳说完后便悄悄地从另外一边朝着公孙静跑过去,云海楼按照刘云裳的吩咐,在她刚刚离开,就上前拍了拍王君可的肩膀。 “君可!” 王君可被云海楼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生怕云海楼看见他之前在看什么。 “咦,云裳师叔呢?”王君可正好看见云海楼身边的刘云裳不见了,于是故技重施地问道。 云海楼心里暗笑,嘴上也不点破,反而顺着他的话答道:“她有点事先走啦!” “噢!”王君可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冲着云海楼乐道:“她刚才问你什么问题呢?” 云海楼闻言神色一滞,心想王君可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敢糗我,等云裳师妹办妥了,看你怎么办! “这个嘛,以后再跟你讲!”云海楼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刘云裳,见他已经和公孙静谈论得相当熟络了,便随口问道。 可谁知这一问,却牵扯出来一件隐藏在他心里的一件尘封已久的事情。 “我来清微派两年了,却一直在谪仙崖,现在外面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不久倒有一件,就在祭祖大典开始前不久。”王君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何事?” “你可听说过九皇子?” 九皇子赵明夷! 云海楼听见这个名字,眼眸猛然一缩,一股凌厉的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那一声声惨叫似乎还回荡在云海楼的耳畔,那一幅幅鲜血淋漓的画面放佛依稀还在眼前。 赵明夷,北府军,三法司…… 云海楼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拳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云海楼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也不会忘记这些年的流浪生涯是拜谁所赐! 可恶!我的实力还不够啊! 北府军作为朝廷麾下尽皆由修仙习武之人组成的军队,其中能者辈出,强者如云,连三易境界都只是进入北府军的初始门槛而已,其中七魄强者更是不知凡几。 更有相传那北府军如今的都督谢玄更是传说中的英魄高手!一身实力神鬼莫测,出手便足以令天地变色,山河惊怖! 当年对抗北方异族入侵之时,谢玄一人便将异族数十位强者枭首于燕然山,令北方异族退守千里,守在北海之滨,直至今日仍不敢犯边! 云海楼纵然进境神速,又有着鹤圈手,墨子剑法,云鹤鬼头手,赤帝流珠等多种福源在身。 但要比其声名威震九州,令天下惊怖的谢玄,这份差距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那赵明夷身为皇族赵家的最优秀的子孙之一,当年面对承影刀任朝时,仅仅轻描淡写地一剑就要了他的性命,更是不知道实力会有多强。 那三法司乃是隶属于晋帝的特殊衙门,更是朝廷麾下的一大江湖势力,虽然实力比起北府军、皇族赵家相差甚远,但却也不是云海楼如今的实力可以抗衡的! 云海楼想要报仇,要走的路还很远! “你发什么呆啊?”王君可原本想买个关子,却不想等了许久都不见云海楼问他,这才发现云海楼竟然在一旁发呆,有些狐疑地问道。 “呃……没事,刚刚走神了。”云海楼猛地听见王君可说话,当即从思考中醒来,微笑着道:“你刚刚说到赵明夷,然后呢?” 云海楼固然有着血海深仇,却不想王君可等人被牵扯进来,连他自己不知道执意报仇的路会有多么凶险,又怎么会让他们插手呢。 “嘘!”王君可听见云海楼直呼赵明夷的姓名,连忙把食指竖在嘴边,低声道:“现在可不能直呼他的姓名了!在清微派还好,这要是在外面,你这样讲很危险的!” “为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讲的事情咯!”王君可神色一动,眉飞色舞地讲到:“太子与九皇子之间一直在争夺东宫之位,元帝原本迟迟不能决断,却在不久前……” “等等!”王君可话未说完,就被云海楼猛然打断道:“你刚才说元帝?莫非……” “没错!当今圣上已经易主了!” 云海楼猛然一惊,忙不迭地问道:“那现在是谁当政?” “九皇子发动宫廷政变,诛杀了前太子,将先皇元帝幽禁起来,逼他禅位,如今正是当今天子,建元熙靖。” 赵明夷竟然坐上皇位了! 云海楼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心中一沉,赵明夷既然登基为帝,定然身居宫中,以皇宫的守卫森严,加上暗地里那些赵家数不清的强者。 想要报仇,将会更加艰难! 难道我此生报仇无望了! 云海楼有些苦涩地想到,本以为自己与赵明夷的差距,仅仅只是实力的差距,然而如今赵明夷既然登基做了皇帝,在那红墙绿瓦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会保护着他。 若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在皇宫诛杀赵明夷,那岂非早已天下大乱! 要杀一国之君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我不能放弃! 哪怕赵明夷是一国之君,我云海楼也定要斩下他的首级,以告慰任府诸多亡魂的在天之灵! 云海楼赫然便是当年任府灭门时唯一的遗孤! 第五十九章 初闻试炼 听到赵明夷登基为帝的消息后,云海楼的脑海中已然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反而是一脸吃惊地望着王君可。 对他来说,那份仇恨虽然让他心中满是愤怒,恨不得立刻杀了赵明夷,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刚才陡然听到赵明夷时的表现已经让王君可有些疑心了,同样的错误他又怎么会犯第二次。 他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连累王君可! 越是没有朋友的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朋友! 可是王君可就真的看不出来吗? 云海楼眼中一闪即逝的沉重,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却足以被王君可发现了,但他却没有提,他不会去询问云海楼任何不想说的事,因为那样只会徒增云海楼的烦恼。 作为一个朋友,有的时候需要学会尊重他的朋友自己的选择。 所以王君可并没有开口询问云海楼,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对了,这祭祖大典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既然已经位列前三,到时候进入紫霄殿,一定要好好挑选一部武学,最好是能在一个月能增强你实力的那种。” “这个我知道,可是为什么要是能在一个月内提升我实力的那种?”云海楼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么?”王君可很是惊奇地说道:“清微派中的弟子除了辈分的差别之外,还有普通弟子和精英弟子之分,每年的四月底就是要成为精英弟子所必须经历的下山试炼!” “我当然不知道了!”云海楼无语地说道:“我入门才十天就去了谪仙崖,怎么会知道!” “呃……”王君可玩味地笑道:“看你在灵应峰的威望那么高,我都差点把你当成一个入门多年的弟子了。” 刚才云海楼与陈奉庭比武的时候,不少灵应峰的弟子都在下面为云海楼暗自加油,那紧张的神情云海楼是没有注意到,但王君可却看得一清二楚。 云海楼也是淡淡地一笑,那些同为灵应峰的一脉的弟子们,不仅放下了对云海楼之前的成见,更是隐隐把云海楼当作了灵应峰未来的扛鼎人物,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纵使云海楼不在乎他们眼里怎么看待自己,但这也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刚才说的下山试炼是怎么一回事?” “哦!”王君可这才想起来正事,正色道:“精英弟子和普通弟子的区别就相当于有些门派里的内门与外门之分。” “之所以清微派不这样划分,据说是黄师当年为了严格划分门下弟子的实力,所以就算是掌门或者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必须是经历过试炼才能成为精英弟子!” “那成为精英弟子有什么好处呢?” “元气是靠吸收天地灵气和转化自身的水谷精微所化,这个你知道吧!”王君可便细细地解释道:“水谷精微是有限的,所以修炼的速度很大程度取决于周围的天地灵气,太和山虽然是洞天福地之一,但却并不是每一个地方的灵气浓郁程度都是一样的,这也就是清微六脉的由来。” “在清微派中,天仙崖的灵气是最为浓郁的!” “而这天仙崖是只有精英弟子才能入内的!”王君可一脸憧憬地说道:“据说天仙崖的灵气浓郁程度是其余诸峰的五倍!连黄师都曾经将那里定作自己的修炼之所!” “那岂不是说修炼起来的速度也就是平时的五倍?!”云海楼有些吃惊地说道。 “可以这样理解,但是却不是单纯的五倍速度,只能说你的修炼要比平时更有成效!” “正因为这种稀缺资源的宝贵,所以便衍生出了竞争,只有精英弟子才能踏入天仙崖!” 云海楼点了点头,天仙崖光从名字上听也知道地方不算太大,根本不可能让全派弟子都去那里修炼,更何况这样更能促进普通弟子的修炼! “参加这个试炼没有要求么?”云海楼有些意动,自己已经突破到了天冲魄,想必通过这个试炼的可能性应该要比王君可等人高,能够进入到天仙崖,对他的修炼是大有裨益的! “严格上讲是没有的,但是这试炼其实危险性很高,连易髓境界去了也是凶险万分,别说那些易髓之下的人物了,所以渐渐地约定俗成,就只有易髓境界的人参加了!” 王君可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要是突破到了七魄境界,不用参加试炼也是精英弟子了!” 要是突破到了七魄境界,不用参加试炼也是精英弟子了。我已经突破到了天冲魄之境,要不要参加呢? 云海楼刚冒出这个念头,随即便又想到,既然君可说易髓境界去了也是凶险万分,君可是肯定会去的,不知道云裳师妹会不会去,不妨我也跟着去看看,可以保护照料一下两人。 云海楼想到这点,也就决定了要去参加这次试炼。 正这样想着,却无意间瞥见刘云裳带着公孙静朝着边走来,王君可背对着两人正浑然不知,还在跟云海楼滔滔不绝地讲着。 “你是肯定会去的吧,所以说你要在紫霄殿中挑选一个合适的武学,到时候下山了……” “王君可!”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王君可闻言一愣,身躯猛然僵住,光听这声音,他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除了公孙静还有谁? 果然当王君可回头看去,一眼便看见公孙静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王君可,只是那脸上为何微微有些泛红? 莫非是气成这样的? 王君可心中好奇,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却不料公孙静的眼神竟有些闪躲,故意别了别头,语气不善地说道: “云裳师叔说你刚才是舍不得对我出手,才让我赢的,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刚开口时气势汹汹,说到后半句时声音已经变得细不可闻了,要不是王君可和她离得近,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王君可听见这话,再看看公孙静身后捂嘴偷笑的刘云裳,当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此时他却一点不生气了。 因为他从公孙静的语气中听出了羞涩的意味,他可不像云海楼这样什么都不懂,听见这话自然明白公孙静为什么羞涩。 第六十章 倾诉衷肠 王君可和公孙静后来聊了什么,云海楼和刘云裳两人便不得而知了,这种情况肯定要给两个人一定的空间了,云海楼似乎是受了启发,邀请刘云裳和他一起四处逛逛。 刘云裳对此当然不会拒绝,她和云海楼还没有怎么单独相处过呢,于是喜滋滋地答应了云海楼,两个人便结伴而行,离开了天柱峰。 云雾缠绕着的太和山,看上去永远是那么的静谧安然,在那阵阵清风中,时而有着不知名的鸟雀从两人身边飞过,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啼。 刘云裳的脸色微红,低垂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走在云海楼的身侧,看着云海楼轻轻飘动的衣袂,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裳师妹。” 两人默然无语地走了许久,云海楼觉得气氛有些冷清,便开口叫了刘云裳一声,却不想刘云裳在心里想着事情,根本没有听到。 “师妹?” 云海楼见刘云裳有些出神,又轻轻地喊了她一声,这才把刘云裳惊醒过来。 “啊?” 刘云裳有些慌乱地看着云海楼,吹弹可破的小脸儿上泛着红晕,有些嗔怪地说道:“你吓我一跳!” “你想什么呢?”云海楼虽然已经见过刘云裳无数次,对她温润如玉的容颜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此时见到刘云裳嗔怒责怪的神色中,那含羞待放的丝丝怯意,也不由得心里一颤。 明亮的眼珠盈盈流转,弯弯的细眉远山含黛。 “没有想什么呀!”刘云裳微微偏过头,软风轻拂,青丝飞舞,香袂飘飘,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云海楼的鼻尖,后者情不自禁微微吸了一口气。 云海楼的脸上浮起一丝惬意的笑容,那是一种每个深陷爱情中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容。 “我可不可以叫你海楼?” 正当云海楼微微有些陶醉的时候,刘云裳柔软轻清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云海楼看着她如凝脂白玉的娇研侧脸,不由得和煦一笑,轻声道:“当然可以了。” “嗯!”刘云裳转过头来,那股浅浅的笑意都要浮上眉梢了。 “那你也叫我云裳好么?”刘云裳身子微微前倾,轻轻抓住云海楼的手臂,半是紧张半是希冀地问道。 “咳!”在这凉风之下,那手臂处传来的温软之感更加清晰了,云海楼轻咳一声,看着刘云裳真挚的眼神,也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云裳……” “耶!”刘云裳喜不自禁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那抓着的双手一松,云海楼的心里竟然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我这是怎么了? 云海楼轻轻地摇了摇头,驱逐出脑海中的旖旎感觉,刘云裳这时看见云海楼的动作,不由得心里又闪出了一丝作弄他的念头。 可这念头一出,便又想起来那天在药师峰所发生的事情,脸上顿时又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哼!我才不怕,偏要作弄你! 云海楼尚不知道刘云裳想的什么,便见她突然靠了过来,身子轻轻依靠着云海楼的手臂上,一股比之前更为强烈的温软之感陡然传了过来。 云海楼只觉得呼吸似是停滞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股旖旎的感觉再次涌上脑海,就仿佛他入魔时一样,全身的气血此刻都有些翻涌起来。 “海楼。”刘云裳软软地喊了一声。 “嗯。”云海楼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也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来清微派呢?” 刘云裳的本意只是想了解一下云海楼的过去,却不想这一问,倒让云海楼想起来之前王君可和他说过的事情,身子微微一僵,那股旖旎的感觉瞬间消失在云海楼的脑海里。 刘云裳感觉到云海楼的异样,不由得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云海楼棱角分明的脸庞,只见他目光悠远地说道: “我是个孤儿,是师父带我回的清微派。” “对不起……”刘云裳以为云海楼的异样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满怀歉意地说道。 “无妨,我早就习惯了。”云海楼说的倒是实话,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是个孤儿的感觉,并没有任何的低落。 刘云裳听出他言语中的淡然,却并不为他高兴,她明白,就算云海楼真的习惯了,但一个人若是自己可以选择,是绝对不会愿意去习惯的。 越是心存希望的人,才会越受不了某件事,当他一旦对这件事习惯了,也就说他对这件事已经放弃了。 事实上云海楼的双亲早在那晚就已经去世了,他自然不会还有任何的期望,唯有与赵明夷等人的仇恨,他永远都不会放弃报仇的希望。 可是刘云裳却是不知道的,她只当是云海楼被父母遗弃,已经对找到亲生父母而绝望了,于是便软语相劝道:“别这样,只要还有希望,就别放弃,你的亲人可能还等着你呢!” 只要还有希望,就别放弃! 云海楼听见这话,微微有些出神,刘云裳虽然指的是另外一件事,但云海楼却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家仇,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在这一刻,两个人虽然说得不是同一件事,但却出奇地一致了。 云海楼知道刘云裳指的不是自己报仇这件事,却也不点破,将错就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刘云裳顿时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就在两人浓情惬意着交谈的时候,远方的药师峰上,一个身影却是鬼鬼祟祟地避开了守卫弟子,缩手缩脚地离开了药师峰。 那道身影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认识他的人,一步一回头地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半个时辰后便走到了太和山下。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太极湖,那人不经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云海楼啊云海楼,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 那人猛地一回头,看着巍峨清幽的太和山,一脸快意地低声说道。 看那相貌,赫然是害得云海楼伤势加重的罪魁祸首——赵秋峙! 第六十一章 借刀杀人 “你想见刘长老?” 玉虚宫前的守卫弟子嘲弄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人,不由得觉得一阵荒唐,一脸鄙夷地说道:“你长脑子了吗?刘长老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就是!赶紧滚!”另一个守卫弟子也是颇为不耐烦的对着这人甩了甩手,作势就要赶他走。 这人自然就是赵秋峙了,他本想着跑到刘丹阳这里,借刘丹阳的手除掉云海楼,却没有想到被这两名守卫弟子拦在玉虚宫外。 就算玉虚宫与清微派貌合神离,也不至于这样吧,我穿着清微派的制式服装,居然不让我进去?! 妈的,两个王八蛋,我可是蔡卓阳的亲传弟子,要不是怕暴露身份,怎么会受你们两个王八蛋的气! 赵秋峙的心中虽然很是愤怒,但却不敢硬闯,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境界,但能够担任守卫弟子的人,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易筋境界的人可以抗衡的? “两位师兄,我确实有要事要报告给刘长老!” “我问你是哪个分脉的,你也不说!”那弟子怒极反笑:“是你傻还是我傻,我怎么会放你进去?” 你傻!你不傻谁傻!王八蛋,坏我好事! 赵秋峙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但是已经和这两个人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也没能进去,这时天色也开始渐渐得昏暗了,赵秋峙心里更是焦急起来。 云海楼,要不是你,我堂堂药师峰长老亲传弟子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所以说这个人啊,一旦情绪受了刺激以后,往往会变得不理智起来,赵秋峙这是想害云海楼,如今却没能如愿,竟然还怪上了云海楼。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吵什么呢?” 就在赵秋峙已经放弃,打算先回药师峰,再找机会来玉虚宫的时候,一道颇为威严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事情似乎再次出现了转机。 三人寻声望去,却看到一个眉目清秀,面色倨傲的青年朝着这边走来,那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穿着锦绸绣竹的月白深衣,腰间系着的绶带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祖母绿玉石,一身的富贵之象。 这人是谁啊? 就在赵秋峙暗自打量那青年的时候,两名守卫弟子却是猛地跪了下去,惶恐地喊道:“参见少宫主!” 赵秋峙听见这话,脸色猛然一变,他知道玉虚宫一直想将清微派取而代之的事情,但这毕竟是暗地里的事情,这还是他在清微派第一次听到宫主这两个字,连那刘丹阳都知道韬光养晦,不敢妄言自称宫主。 这小子竟然被称为少宫主? 少宫主似乎很是享受两人的称呼,眯了眯眼,一脸的得意之色,这时却看见赵秋峙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不由得心中暗怒。 但看见赵秋峙一身清微派的制式服装,也就没有勃然发怒,而是问向跪在地上的守卫弟子。 “此人是谁?” “启禀少宫主,此人自称是有要事要告诉刘长老,却又不肯说出来历,我等正要轰他离开。” “噢?”少宫主听见这话,脑海中不禁转过一些念头,斜睨着打量了一下赵秋峙,这一打量之下却微微有些失望,质疑道:“一个普通弟子,能有什么要事,赶他走!” “是!” “少宫主!”赵秋峙虽然心中不喜这少宫主的作风,但他也明白这人既然被称为少宫主,定然是刘丹阳的子嗣无疑,此刻正是他见到刘丹阳的唯一机会,于是也就顺着两名守卫弟子的称呼,高声喊道。 “叫你走没听见吗?”这是少宫主第一次听见玉虚宫以外的人叫他少宫主,不由得心里一阵飘飘然,但表面上却是微怒地喝道。 “请少宫主听小的一言!”赵秋峙见少宫主回头,也是心中一喜,没想到这马屁还拍对了。以他那副倨傲的样子来看,既然愿意回头,定然是有可趁之机。 能不能见到刘丹阳,搞死云海楼,就看这一次了! “你有什么话讲?”那少宫主又听见赵秋峙喊了一声,心中更是暗爽,故作拿捏地皱眉问道。 “少宫主,这里有些不方便,不妨借一步说话,您看……”赵秋峙此刻更是谄媚的说道,连尊称都用上了。 他现在也不求能不能见到刘丹阳,能够让这个少宫主知道这件事,不怕刘丹阳不知道。 少宫主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动,但面色却是一沉,故意板起脸威胁道:“你最好确保你所说的要事是真的,否则我饶不了你!” “砰!” 少宫主话音刚落,右手一挥,竟然是一道紫色的元气,带着丝丝电话,激射而出,当即便在一根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上面还有着烧焦的气味传出。 凝气出体! 这少宫主竟然是七魄强者?! 赵秋峙看见少宫主露的这一手,心里更是大喜不已。 哈哈,云海楼,这次你还不完蛋?! 两人走到距离玉虚宫门口不远处的太极湖畔,湖边的清风轻轻吹过,让那赵秋峙此刻心里更加满意。 “少宫主,你可知道刘长老要执掌清微派最大的阻力是什么吗?” 赵秋峙本想借这个话题挑起少宫主的兴趣,不想这话刚一问出口,少宫主却是脸色一沉,竟然怒叱道:“有话就快说,别给我磨磨蹭蹭的!” “是!是!”赵秋峙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表面上仍是谄媚地笑道:“这最大的阻力就是灵应峰的云中仙!” “虽说刘长老神功盖世,不惧他云中仙,可这云中仙毕竟是清微派得第一强者,所以若想执掌清微派,必须除掉云中仙!”赵秋峙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观察着少宫主的神色。 “嗯,你接着说。”少宫主沉吟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已经有些期待。 “而要除掉云中仙,自然得一步步地来,否则岂不是会激起简中阳等人的反扑,这样即使是长老也会觉得麻烦的。”赵秋峙心中一喜,接着说道: “小的有一计,这云中仙有个弟子叫云海楼,曾经因为入魔险杀同门,后来因为云中仙力保才没有被逐出师门,但云中仙却因此辞去了灵应峰长老一职,直到前不久说那云海楼魔性根除才恢复了两人的身份。” “而据小的亲眼所见,那云海楼前几天在药师峰又一次入魔,魔性比之前更加深厚!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能再次给云中仙的势力一次重创!” “你说的可是真的?”少宫主对此已经完全感兴趣了,目光灼灼地问道。 “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句句当真!”赵秋峙当即保证道。 我若是帮父亲办好此事,父亲定然会对我刮目相看,再也不会说我游手好闲了吧! 少宫主的脸上顿时浮现起森然的笑容,连赵秋峙都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第六十二章 决战前夕 赵秋峙此刻所做的事情云海楼一无所知,将刘云裳送回药师峰后,他便回到了灵应峰下自己的房间内。 云海楼小心翼翼地锁好门窗,随即走到房间的空旷处,左脚向前弯曲,右脚微蹲,双手交错,掌心朝上。 赫然便是鹤圈手的姿势! 要知道自从踏入易髓境界以后,云海楼便发现鹤圈手的对身体的增幅作用已经开始逐渐衰落了,本以为若是到达易髓巅峰之后,鹤圈手恐怕难以再发挥作用。 却不料赤帝流珠的出现,让鹤圈手有了再次发挥用武之地的可能! 在第一股元气出现后,人的身体会得到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这才使得此后的三易境界可以锻炼强化人的身体。 如今云海楼的身体再次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若是设想可行的话,届时且不说他是天冲魄强者,哪怕是单凭着四倍于人的力量与速度,寻常的易髓境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云海楼这次便是打算好好尝试一下,自己之前的设想是否可行,所以回到灵应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好门窗,开始修炼起鹤圈手来。 鹤圈手与云鹤鬼头手都来自于那无数道神秘的黑影,云海楼虽然不知道黑影的来历,却也隐隐知道它的不凡,所以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每一次修炼的时候,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像这样神奇玄妙的功法,难保不会有人觊觎垂涎! 云海楼按照鹤圈手的修炼方法,垮肩下气,全身放松,开始缓慢地在原地转着圆圈,云海楼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究竟有没有效果马上就会有结论了! 鹤圈手曾经在云海楼身处易筋境界时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可以说在击败姜永曾,封长庚的两役中,鹤圈手所带来的巨力和神速功不可没! 若不是鹤圈手的巨力,他一个小小的易筋连抵挡二人的攻招都做不到,又岂能有他出手的机会! 若不是鹤圈手的神速,他又岂能学会在数次对决中让他屡屡反败为胜的太清澹浮游! 而且云海楼隐隐觉得鹤圈手的威力绝不会止步于三易境界,所以一直在想办法发掘鹤圈手的潜力,直到赤帝流珠的出现,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而这个设想究竟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晚上的修炼成果了! 随着云海楼沉浸在修炼的状态中后,一丝丝浅浅的酥麻之感再次久违地出现在了云海楼的身体之中,而此时的云海楼已经沉浸在了心如止水,不起涟漪的玄奥状态之中,对这感觉却是一无所知。 道道暖流从云海楼的指间涌出,朝着身体的四肢百骸缓缓流去,随着那股浅浅的酥麻感遍布全身,那些暖流纷纷化作一道道精纯的元气,抻拨着云海楼的筋骨,滋养着云海楼的脊髓。 一圈、两圈、三圈…… 云海楼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圆圈,整个人依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呼吸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身体中回响起来,那周身的筋骨血肉都在这一抻一拨下再次得到了锻炼和强化,依附着脊髓的督脉则统御着这些精纯的元气,滋养着身体中最为重要的脊髓。 “呼!” 修炼完毕后的云海楼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深邃清亮的眼眸里尽是兴奋惊喜的神色。 成功了!鹤圈手果然还能再一次地强化身体! “噼啪!” 云海楼舒展着全身的筋骨,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骨鸣之声,在这沉静的房间,显得极为清脆悦耳。 云海楼压抑着心中的欣喜,悄悄地推开房门,这才看到门外竟然已经天黑了,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修炼了这么久。 云海楼急于去印证自己目前的实力,所以便借着夜色,穿过潺潺流过的溪水,来到了云中仙平日里静修的隐仙岩。 冷冷的夜风时不时地吹拂着云海楼的身躯,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如今以他天冲魄的实力,已经是普通人口中的修士了,这点寒冷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云海楼走到一颗伫立的巨石旁边,凝心静气,元气瞬间加持在右手的手臂上,云海楼抬手就是一拳,没有任何元气的包裹,朴实无华的拳头当即砸在了巨石上。 “砰!” 一声闷响陡然响起,云海楼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巨石的中央此刻竟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犹如人为开凿的阶梯一样突兀地出现在巨石上。 而云海楼的拳头竟然没有丝毫的不妥,只是在那关节上面有着几点细小的白斑,连那疼痛感都没有怎么感受到。 由此可见,连那身体也都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云海楼之前的身体虽然强悍,却没有不至于不用元气包裹,一拳打在巨石上而毫发无伤。 这……莫不是已经超过之前的万斤巨力? 云海楼不敢确定自己目前的力道有多大,但他知道,若是自己可以击破对方的元气,还没有谁的身体可以承受自己这开山劈岳般的一拳。 云海楼当即转身,脚步一撤,毕竟这千千万万的修仙习武之人当中,极少有人像他这样两次经历易骨、易筋、易髓三大境界,更没有谁像他这样拥有着鹤圈手这样逆天的功法。 三易境界是修炼的基础,对于身体的强化效果是别的境界所没有的,在鹤圈手的逆天功效之下,云海楼的筋骨血肉,脊髓经脉此刻都是朝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缓慢地进步着。 假以时日,云海楼单凭这一身堪比金石般的身躯,还有那足以开山劈岳的一双肉掌,也未尝不能在九州天下闯下一番威名。 云海楼此刻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可充满了对报仇的希望,他知道这些不知名的黑影,很有可能会是他未来最大的依仗,也是他对抗赵明夷最大的助力! 云海楼的眼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仿佛穿越了千山万峰的阻碍,看到了那秦岭关山中的长安城。 长安!我很快就会来的,三法司,北府军,皇族赵家,我都不会放过! 第六十三章 最后决战 晨雾寥寥,清风徐徐,淡淡的花草幽香弥漫在太和山上,清脆的鸟雀轻啼回荡在清微派中。 今天的天柱峰比起之前显得更为热闹,更为拥挤了许多,因为所有的普通弟子都知道,今天是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 最终的胜利者究竟是成名已久的白衢越,还是女中豪杰的公孙静,亦或是不被所有人看好,却在比武大会上横空出世,屡屡创造奇迹的云海楼? 这一切的结果都将在今天揭晓,所以此时天刚微微亮,就有无数的弟子成群结队地赶到天柱峰,等着关注今天这场十年一次的强者对决,连不少不用执勤的精英弟子也都纷纷前来观战。 因为他们清楚,能够在普通弟子中成为前三的人物,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下山试炼中通过,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这些人当中自然就有上次因为鹤唳之事而回到清微派的太和城城主——白衢瑜。 作为白衢越的兄长,今天的决战他自然是要来观战助威的,更何况,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被他弟弟视为眼中钉的云海楼。 这些天在清微派,他没少听见老君峰的弟子们谈论云海楼,不少人谈起他皆是一脸的崇拜之色,这让他心里也是十分的好奇。 自己虽然长期不在太和山上,但这门派里的青年才俊,他都是有所耳闻的,而这云海楼除了在刚入门的时候,差点杀掉同门的一名灵隐峰弟子之外,就没有任何值得人关注的地方了。 仿佛就是在祭祖大典召开的这几天里突然成名的一般,白衢瑜也不禁想见见云海楼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以白衢瑜为首的精英弟子们站在天柱峰的侧殿门口,和坐在清微金殿前看台上的简中阳众人,高高在上地看着底下的擂台上正激战着的两人。 如今的云海楼施展起太清澹浮游来,更是显得迅捷飘忽了许多,整个人的身形在擂台上来回窜动,犹如流星赶月一般,令人捉不住轨迹。 公孙静本就不是擅长速度的人,面对云海楼这飘渺难寻的身影,更是束手无策,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竖掌立于胸前,死死地盯着云海楼的身影。 那一道藏青色的灵动身影,确实让白衢瑜也微微有些侧目。 没想到这云海楼还果真有些门道,这迅捷飘忽的速度,连我都有些忌惮,果然我的安排是对的! 白衢瑜的眼神微微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顿时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云海楼……呵呵! 虽然其他的精英弟子们对白衢瑜这突然露出的微笑都是有些不解,但看到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云海楼,心下也就释然了。 这云海楼与白衢越的矛盾在清微派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白衢瑜这么关注云海楼,想必也是为了看看和他弟弟作对的人是个什么人吧。 众人皆是如此想到,至于白衢瑜心里真正想着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云海楼此刻却是微微有些棘手,他不怕面对白衢越,不怕面对陈奉庭、荀皓郓等人,但面对着公孙静,却是相当的麻烦。 公孙静虽然没有白衢越那样深厚的元气,也没有荀皓郓那样强大的八卦之力,但这一身近身搏击功夫的确是不凡。 而偏偏云海楼还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他要给白衢越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样才能报当初在膳堂的欺辱之恨。 所以面对着公孙静,云海楼只能用上自己尚未熟练的云鹤鬼头手,和公孙静比上了拳掌功夫。 “啪!” 云海楼一个箭步跃上前去,裹挟着元气的拳头当即便呼啸着轰向公孙静,他并不担心这一拳的威力过重,会打得公孙静重伤,因为他知道,公孙静一定能够化解这一招。 果然! 公孙静不退反进,前腿猛然一弯,唰地一下就错开了云海楼的拳头,出现在他的臂弯下,左手一举,大拇指摁在云海楼的臂弯关节处,指尖的元气顿时倾泄而出。 一股酥麻的感觉当即从云海楼的臂弯处传了上来,这一招攻击敌人的薄弱关节处,当真是高明无比,若是对上寻常的易髓强者,哪怕是封长庚、沈睿明之流也会在这一招下手臂发麻,短时间地动弹不得。 但云海楼是何等人也,且不说他如今是天冲魄强者,体内的护身元气无比强大,足以抵挡公孙静倾泻而出的元气。 单单以他如今二次强化的身体,也不会因为这一招而变得手臂发麻。 公孙静却不知道云海楼有异于常人之处,寻常的易髓强者被她攻击到关节处,总归会微微停滞一下,她只当云海楼受了这一招,便心中大定,右拳猛烈地轰向云海楼的胸膛。 王君可和刘云裳两人此刻都在下面紧张地看着两人,生怕两人拳脚无眼,误伤了对方。 可是他们也都知道,这擂台比武又怎么能精准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呢,两强相争留手即是败北,自然都是全力以赴! 眼见着公孙静出手摁住了云海楼的关节,右手握紧的拳头猛烈地轰向后者,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砰!” 云海楼脚步连撤,像是没有办法接下这一拳而在躲避一样,公孙静心中大定,右拳更是去势不减地紧追过去。 陡然! 云海楼原本应该发麻的右手去紧跟着一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在公孙静的肩头上,随即便是超越万斤的力道猛然使出。 “啊!” 纵然有着护身元气的保护,但云海楼的力道何等强大,公孙静作为女人的身体本就不如男人那样结实,被云海楼这一拿,半边身子随即便是一软,也是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声。 “唔!”公孙静面有疼痛之色,却不想就这样认输,右手随即回救,一掌拍向云海楼的手臂,想迫使他松开拿住肩头的手掌。 云海楼却是不慌不忙地手腕一转,以他如今的力量,拿住公孙静的肩头后,想要转一下她的身子却是再简单不过。 这一转,便使得公孙静背对着云海楼,那回救的右手却也是无论如何也打不着云海楼了。 “我输了!” 公孙静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云海楼的束缚,只好悻悻地认输了。 “第一场,云海楼胜!” 云海楼微微一笑,松开了拿住公孙静的右手,眼神却是不经意地瞥向了台下的白衢越! 终于要和你正面一战了!白衢越! 第六十四章 最后决战(下) 云海楼如有实质的眼神,自然也被台下的白衢越看到了,后者同样不甘示弱地回敬过去,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哼!我要你这个无知狂徒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两人虽然尚未交手,但眼中的火药味却已经一触即发了! 不待裁判宣布,白衢越便是一个起跃落到了擂台上,负手而立,眼光不善地看着云海楼,冷声道: “不知道你现在站在这里,可后悔过那日说出的话?若是你现在求饶,我可以让你败得不算太惨!” 我会亲手摘掉你第一的名号! 每当白衢越想起来云海楼的这句话,心中便是无尽的怒火在燃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在普通弟子当中,白衢越不仅出身极好,更是天赋甚高,向来就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没有哪个普通弟子敢不畏惧他的。 可是云海楼不仅曾在膳堂顶撞于他,更是口出狂言,丝毫不把白衢越放在眼里。 白衢越自然是恨不得教训他一番,可是清微派门规甚严,严禁门下弟子因私怨争斗,这比武大会便成了他最好的机会。 何况在众多弟子面前把云海楼逼成丧家之犬,狠狠地奚落他一番,岂不是更合白衢越的意? “我知道它快要成为现实了……”云海楼丝毫不恼白衢越的咄咄逼人,反而微微笑道:“所以要说后悔,我也只会后悔让你等了这么久。” “呵!” 白衢越嗤笑一声,看着云海楼的眼神就像看着傻瓜一样,带着悲悯的口吻说道:“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哪来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云海楼淡然一笑,丝毫不避让白衢越的眼光。 “哈哈哈,你既然这么着急我就成全你!” 白衢越闻言仰天大笑数声,目光森然地看着云海楼,倨傲地说道。 “砰!” 白衢越的双腿猛然发动,气爆之声一响,已然是在擂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声势骇人地扑向云海楼,一柄精光四射的三尺青锋陡然出现,状若惊鸿地刺向云海楼的胸口。 白衢越毕竟是云海楼所面对过的最强对手,即使后者已经突破到了天冲魄,但面对距离七魄境界只有半步之遥的白衢越,云海楼仍旧是不敢大意。 当下便是澎湃激昂的元气瞬间涌入双腿,太清澹浮游史无前例地爆发到极致,当即化作一道流影疾驰着退后。 “锵!” 一声清鸣响起,寒星剑随之出鞘,势若闪电地迎上白衢越,两人皆是元气深厚之辈,此刻交手之下都是倾尽全力,当即便是一道道令人难以看清的剑光飞溅,声声气爆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是刚刚踏入七魄境界,一个是距离七魄境界半步之遥。 虽然两人实力相差无几,但在其他人看来,云海楼和白衢越之间孰强孰弱,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包括王君可在内的大多数人的眼里,云海楼必败无疑! 一个易髓强者又怎么会是半步七魄的对手? 即使是知道云海楼深浅的刘云裳也不禁为云海楼感到紧张和担心,除了云中仙古井无波地坐在看台上,眉目微垂,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然而白衢越此刻的心中却很是吃惊,之前的云海楼仅仅是面对他全力宣泄的气势,都已经无力抵挡,如今却可以接下他这么多招,这等修炼速度确实恐怖! 我若放任你成长,迟早有一天会对我产生威胁的!白衢越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杀意,可这里毕竟是在比武大会的擂台上,众目睽睽之下,白衢越是不会对云海楼下杀手的。 今天便让你吃点先苦头,暂且留你一命! 这短短的交手之后,白衢越的心里已经开始忌惮起云海楼来,他不能允许云海楼凌驾在他之上的情况出现。 绝对不能! “喝!” 白衢越一声暴喝,陡然间便是一股威势骇人的元气波动出现在他的身上,在元气的加持下,那剑身的寒光都为之暴涨。 “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你难以逾越的鸿沟!” 白衢越的气势突然变得极为恐怖,让人犹如身处万丈归墟之中一样,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围观的众人们虽然隔得远,却是仍旧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压迫! 更别提面对着白衢越的云海楼! 那种恐怖的威压,云海楼不会陌生,曾经面对着封长庚势若山岳的气势,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但此时的感受却是大不相同。 面对着封长庚,就像面对着巍然屹立的崇山峻岭,面对着白衢越,就像面对着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 这白衢越不仅有着一身精纯浑厚的元气,居然也领悟了自己的神意属性! 而且以白衢越的境界施展出来的神意,远远比封长庚强悍,若是突破之前的云海楼,面对着这翻江倒海般的气势,就算施展墨子剑法赋予的神意属性,也难以讨得了好! 白衢越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长剑遥指,不屑地看着云海楼:“这才是真正的神意!让我试试你击败封长庚的那一招吧!” “白浪翻云!” 白衢越陡然一剑斩下,宛如江河倾泻般的剑光轰然斩下,云海楼身后的擂台便已经承受不了,开始片片龟裂开来。 “咔!” 看着那威势骇人的一剑斩向云海楼,围观的众人皆是屏住呼吸,不免为云海楼担心起来,尽管没人会认为云海楼能够战胜白衢越。 但是也没有人会希望白衢越取得胜利! 就看云海楼击败封长庚的那一式古怪剑招,能不能挡下白衢越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云海楼会使出兼爱非攻来阻挡白衢越的进攻时,云海楼却一反常态,脚步微撤,随即便是更为迅速地迎着剑光冲了上去。 他要干什么?! 包括王君可,刘云裳在内的众多观战弟子,看到云海楼不守反攻的动作,都是忍不住地惊呼起来。 “呵!” 白衢越也是不屑地冷笑,云海楼若是施展出那一式剑招,或许还能抵挡他片刻,但他却选择直面迎上,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指点江山!” 云海楼手中的寒星剑猛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挥舞着象征权利的宝剑,顿时便有万千军士化作无数道剑影,刺向白衢越那无可匹敌的剑光。 第六十五章 水火不容 翻滚的浪潮掀起百里雷震,倾斜的江河犹如沧海皆空。 白衢越的剑光犹如滚滚而来的千里波涛,叫人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云海楼却不仅没有选择施展兼爱非攻去抵挡这一招,更是全力爆发出太清澹浮游的速度。 手执寒星剑迎面冲了上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云海楼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云海楼自己清楚,兼爱非攻固然有着极强的防御力,却不是百试百灵,在不暴露自己天冲魄境界的情况下,先前面对陈奉庭的纵横天下之时,就已经抵挡不住。 更别说抵挡白衢越这一招白浪翻云! 更何况要击败白衢越,就得从他最得意的地方一一击破,才能达到震慑他的效果! 所以云海楼同样施展出了自己的神意属性——一往无前! 而这一招指点江山,虽然玄奥之处比不上兼爱非攻,却是最能发挥出郭解前辈传承给云海楼一往无前威力的一招。 君临天下的帝王,号令着万千军士,化作道道剑影,冲击着那澎湃汹涌的滔天巨浪! 究竟是那令沧海尽成空的浪潮淹没这万千军士,还是这万千军士将那滔天巨浪冲击的支离破碎。 就在围观众人心惊胆战的眼神中,两人这蕴含着各自神意属性的一招,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 “轰!” 轰然一声巨响,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瞬间就吞噬了最前面的数道剑影,然而那万千剑影却前赴后继地冲进巨浪中间,势要将其撕裂一般。 但面对着这浩瀚无垠的沧海倾巢而出的浪潮,那万千军士却仿佛一点作用也没有,一头扎进去惊不起半点涟漪。 白衢越得意忘形地朝着云海楼冷笑道:“神意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这!” 白衢越话音未落,却猛然呆滞在原地,一脸的震惊之色,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连那侧殿门口的白衢瑜也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心中也不由得对云海楼高看了两分。 “哗!” 围观众人尽皆哗然不已,没想到这云海楼竟然再次大跌众人眼镜,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云海楼的剑影一个接一个地被那巨浪吞噬得一干二净,丝毫翻不起波浪,然而尽管如此,云海楼的剑影却是有增无减,源源不断地冲进那巨浪中。 “噗!” 终于,那宛如滔天巨浪般的剑光出现了一丝裂隙,白衢越尚在震惊之中,那无数道剑光竟然顺着那道裂隙扑了过去,将那裂隙猛然撕裂得更大。 不消片刻,那无可匹敌的剑光陡然就变得支离破碎起来,缓缓消失在那擂台之上。 “呵呵,我却是小瞧你了啊!”白衢越眼中的震惊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狠厉之色。 “别高兴的太早,我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这小子太过古怪了,我若还是藏着掖着,恐怕难以胜他! 其实以白衢越的境界而言,若是和云海楼久斗之下,就算云海楼突破到了天冲魄,他也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可是对于白衢越来说,他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和云海楼激斗许久都不能击败他?! 甚至于白衢越直到现在还没有击败云海楼,反而隐隐被他克制,已经让他心里愤怒不已了! 出于这样的想法,白衢越的双手虚抱胸前,那柄三尺青锋竟然就这么浮在身前的半空中,随着白衢越身上浮现出一股淡淡的青雾,那柄长剑也开始发出轻微的颤鸣之声。 “坎卦之力!” 云海楼感受着传自白衢越身上的淡淡波动,又看了看后者身前漂浮着的长剑,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已突破到天冲魄境界了?” “哈哈哈,现在你才知道,已经晚了!” 白衢越森然一笑,带着嘲弄的口吻道:“你真以为我就一点进步都没有吗?能够败在天冲魄强者的手下,你应该感到荣幸!” “不是吧?!”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就有弟子惊呼道:“白衢越突破到天冲魄了?!那还怎么打?!” “就是啊!三易境界和七魄境界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啊!” “云海楼这下完蛋了!” 白衢越很是享受地听着台下传来的阵阵议论声,看向云海楼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横空出世怎么样?短短两年就突破到易髓境界又怎么样? 面对七魄境界的强者,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白衢越虚抱着的双手陡然一抬,那身上浮现着的淡淡水雾陡然凝成实质,化作无数道水流缠绕在白衢越的周身四侧。 “水不怒则包容万物,怒则毁天灭地!”白衢越森冷地笑道:“云海楼,你既然敢激怒我,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给我去!” 白衢越一声暴喝,浑身的元气毫无保留地倾斜而出,那柄嗡嗡颤鸣的长剑随之化作一道惊鸿飞射而出,那些缠绕在他身边的水流也是紧跟着化,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道奔涌的洪流,铺天盖地地朝着云海楼席卷而去。 刘云裳和云海楼等人在听到白衢越承认自己突破到天冲魄的时候,心中皆是泛起一阵凉意,没想到这白衢越竟然突破了天冲魄! 以白衢瑜为首的精英弟子们,看到这一幕,皆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七魄强者的实力了。 云海楼一个小小的易髓境界,怎么敌得过? “看来令弟这次胜券在握了!”当即就有人对着白衢瑜恭维道:“不愧是白师兄的弟弟,很有师兄当年的风范嘛!” “过奖了,舍弟还需要多多锻炼呐!”白衢瑜口中虽然谦虚,但脸上也是说不出的得意之色,只是望向云海楼的眼中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意味。 “轰!” 然而就在此刻,擂台上的局势却是再次发生变化,云海楼的身躯陡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冲天的火光顿时在他的周身四侧燃烧起来,那赤红色的光芒看得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很抱歉!”云海楼冲着呆滞着的白衢越微微一笑:“我也突破到了天冲魄!” “就凭你,也敢称包容万物?” 第六十六章 问鼎天柱 天冲魄! 他竟然也突破到天冲魄了?! 怎么可能?! 白衢越此刻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完完全全就是感觉到一阵荒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海楼,甚至觉得后者是在撒谎。 也难怪他难以相信,事实上在云海楼说出自己突破到天冲魄的事实之后,除了刘云裳、云中仙等人外,包括白衢瑜、王君可在内的大多数人此刻都是觉得难以置信! 要知道云海楼可是在不久前才刚刚突破到易髓境界啊! 三易和七魄之间不是一道极为难跨越的门槛吗?!怎么如此轻易就跨越了?! 这世上还有人有着像云海楼这么恐怖的修炼速度吗?这等恐怖骇人的修炼天赋,真的存在吗? 没有人相信云海楼真的跨越了凡仙之间的门槛,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容不得众人不相信。 云海楼的寒星剑环绕在他的身侧,自上而下,自前而后,赫然便是云海楼最拿手的兼爱非攻,只是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寒星剑不再是握在云海楼的手上。 而是靠着外放的元气,漂浮在空气中! 这代表什么? 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只有七魄境界的人才能过做到凝气出体,才能做到令佩剑悬浮在空中,白衢越如此,云海楼也是如此! 白衢瑜的眼眸陡然一缩,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之色,脸色凝重沉闷地看着那道赤红色的身影。 这小子的天赋实在是太可怕了! 刘丹阳也是神情肃然,看着云海楼的眼神中,闪烁不定,脑海中此刻已然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说之前对云海楼的关注,只是因为从他所展现的实力中忌惮他背后的云中仙,那么在这一刻听到云海楼已经突破到天冲魄的消息后,刘丹阳已经开始重视起来这个给人无数惊讶的少年了。 两年多的时间,他就能走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谁知道他将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谁又肯定他会不会对刘丹阳掌控清微派的计划造成阻碍? 等这次比武大会之事一了,一定要找机会除掉云海楼! 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要将他逐出清微派!免得将来会碍了自己的大事。 就在刘丹阳开始在心中正视起云海楼来的时候,擂台上的局势却是再度发生变化。 面对着白衢越飞射而来的长剑,以及那股奔涌而至的洪流,云海楼丝毫不惧,神意指引下的元气操控着寒星剑织就出一个火红色的光罩,绛宫中的火光倾巢而出,在那光罩中燃烧着,释放着令围观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炎炎的热意。 长剑隐没在洪流中,狠狠地撞向云海楼兼爱织就的火红色光罩,当即便是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席卷而来,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扩散开来,竟然连那擂台四周的旗杆都被冲得折断。 “咔!” 随着那些旗杆的轰然倒下,清微派的大旗也是紧跟着被四射的劲风撕成碎片,飘飘荡荡地落了一地,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是纷纷运起护体元气,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擂台,皆是面色骇然。 这便是天冲魄强者的实力吗? 不管众人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白衢越此刻盯着云海楼的眼神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他向来就是普通弟子中的天才,虽然为人倨傲狂妄,但这份修炼的天赋却不得不受到众人景仰。 本以自己如今突破到天冲魄境界,放眼全清微派中的普通弟子,他可谓是名正言顺的第一! 然而此时却出现了一个比他更快突破天冲魄的人,更可气的是这个人居然是与他屡屡作对的云海楼。 本以为仗着自己的深厚元气,神意属性还有八卦之力,拿下一个区区的云海楼不费吹灰之力,谁知道他却一次次地拦下自己的攻击。 竟然能和自己战成势均力敌! 想起云海楼说过的那句话,白衢越此刻心里有些恐惧起来,若是真的在今天的擂台上被云海楼击败,要他颜面何存? 不行!我绝不允许这样! 白衢越再次调动绛宫中的八卦之力,此刻他已是毫无保留地施展出全身的元气,在神意和元气的双重加持下,他背后的水雾犹如遮天蔽日一般的出现,为那擂台笼罩上一片沉重的黑色。 云海楼也不甘示弱,绛宫中的八卦之力当即倾泻而出,虽然只有寥寥数点,但从它散发的气势来看,并不必白衢越那熏天的水雾差,一身的元气也是紧跟着凝聚到那些火光周围。 两人此刻都是拼出了所有的实力,势要将对方彻底击败! “轰!” 白衢越长剑在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云海楼就是当头一剑斩下! 那背后的水雾也随着白衢越的动作轰然倾泻而下,犹如山洪滚滚而来,冲击之势足以荡海拔山,摧毁眼前的一切事物! 云海楼也是紧跟着擎起寒星剑,炽热的火焰紧紧缠绕在剑刃上,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了起来,在元气的加持下,又是一招指点江山对着白衢越迎了上去。 一往无前的神意爆发到极限! 又是那熟悉的万千军士,又是那熟悉的滔天巨浪! 然而此刻在坎卦之力和离卦之力的加持下,俱是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威势!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两人的这最强的招式猛烈地撞击到一起。 究竟是白衢越继续引领风骚,捍卫自己的天才之名,还是云海楼终结属于白衢越的神话,问鼎天柱峰? 结果马上就要出现! “嗤!” 奔腾的洪流撞上炙热的火焰,当即便是溅起一团浓浓的水雾,把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随后便是叮叮当当的金铁相击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众人虽然看不清那水雾中的情形,却能够从这激烈的拼斗之声听出两人此刻全力以赴地出手。 “噗!” 陡然! 一道血雾飘洒而出,白衢越的身躯猛然从水雾中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擂台上,右肩处的衣物有一团鲜红的血迹,白衢越发丝散乱,双目赤红地看着云海楼。 失去白衢越控制后的洪流逐渐消弭于无形,那些浓浓的水雾也随之消散开来,云海楼稍显消瘦的身躯傲然而立地站在原地,寒星剑垂于身前,剑尖之上正有一团血雾冉冉升起。 却是那白衢越的鲜血已经被那股热气升腾,化作一团淡淡的血雾。 白衢越已然战败! 第六十七章 无耻狗贼 “不可能!不可能!” 白衢越一脸的难以置信,眼神里尽是失魂落魄的神色,半跪在擂台上,喃喃自语地说道。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云海楼击败的事实! 擂台下围观的众人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愕,纷纷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从他们入门以来,白衢越都像一座大山一样巍然屹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而如今这座大山就这么被云海楼的横空出世击垮了?! 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也有不少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天柱峰上顿时陷入了一种长久的宁静之中。 “最后一场,云海楼获胜!” 直到裁判高声宣布了云海楼获胜的消息,刘云裳当即兴奋地冲到擂台上,跑到云海楼的身边猛然将他抱住,喜不自禁地说道: “你真的赢了耶!” “哗!”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既是吃惊,又是嫉妒地看着被刘云裳紧紧抱住的云海楼,没想到云海楼不仅在修炼一道上突飞猛进,更是已经赢得了美人芳心! “这云海楼居然真的打败了白衢越?!”当即便有弟子仍是难以置信地问道:“他才修炼多久啊?!” “太变态了吧!” “可不是么,你没看到连云裳师叔都对他青睐有加么!” “本来以为白衢越这么多年都霸占着第一的名号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云海楼居然更胜一筹,不仅击败白衢越,更是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七魄境界!” 这些清一色的赞扬之声,听在云海楼等人的耳朵里,固然是满满的欣喜,但在白衢越听来,却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我会亲手摘掉你的第一之名! 想起云海楼的这句话,听着满场的赞扬之声,白衢越的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难言的愤怒。 都是你!云海楼! 白衢越的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要不是云海楼的横空出世,他现在依旧是所有人景仰的天才,不会在众人面前如此惨败。 这场比武从一开始就是他使劲浑身解数,却被云海楼一一击破! 他败得彻彻底底! “当然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面对着刘云裳的投怀送抱,云海楼却出奇地没有尴尬,而是微笑着说道。 那股言语中的自信,那股淡然的气度,无一不让全场都为云海楼呐喊起来! 白衢越听见这话,怒火瞬间上涌,望向云海楼和刘云裳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杀意。 “砰!” 白衢越的后腿猛然发力,拾起身旁的长剑,陡然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朝着云海楼身前的刘云裳直刺而去。 “啊!” 围观众人皆是一声惊呼,转眼间白衢越的剑尖已经逼近,眼见着刘云裳的后背就要被长剑洞穿之时。 云海楼却在这时发现了白衢越的动作,连忙用手抓住刘云裳的手臂,身形一转,挡在了刘云裳的身前。 “哧啦!” 一声衣物破碎之声随即响起,云海楼勃然大怒,不顾自己被划破的手臂,抬手就是一掌,超越万斤的力道全力而出,狠狠地拍在白衢越的额头上。 “无耻狗贼!” “砰!” 白衢越当即被打得倒退回去,额头上已然渗出了浓浓的鲜血,看上去极为骇人恐怖。 云海楼的眼神中此刻也是杀机频现,这白衢越居然在战败后偷袭,真当我不敢杀他不成? 心念及此,云海楼也是心中一横,右手一招,寒星剑当即呼啸着射向白衢越。 白衢越脸色一变,正想闪躲,却已经看到闪耀着寒光的寒星剑来到身前,眼眸中顿时浮现出一股对死亡的恐惧! 你居然想杀我?! “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白衢越的身前,左手一扬,替他挡下了这一剑,随即淡淡地开口道: “舍弟不知轻重,在下替他给云师弟道歉,这件事可否就此罢休?” 白衢瑜虽是语气淡然,言语中却有一股不庸置疑的意味,好像认定了云海楼会就此罢手一般。 云海楼也是警惕地看着这个与白衢越有着几分相像的男子,从他的身上云海楼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胁。 一股远远超过第一次面对白衢越时的威胁! 可是白衢越这般行径,云海楼岂能轻饶? “你既是他的兄长,自然知道他这般行径有多恶劣,我怎能轻易罢休?” 白衢瑜淡淡地一笑:“云师弟会罢休的!” 白衢瑜话音刚落,衣袂袖口无风自动,一股淡淡的威压笼罩在云海楼的身上,已然是开始威胁起云海楼来。 这白家果然是一丘之貉! 云海楼暗自冷笑,心里虽然愤怒,但却并不焦急,这是在天柱峰上,简中阳等人都在旁边看着,料想白衢瑜也不敢对他出手。 “我若是不呢?” 云海楼毫不畏惧地迎上白衢瑜的眼神,身上的气势也是随之爆发,隐隐与那白衢瑜的威压分庭抗礼起来。 现场已然是剑拔弩张! 白衢瑜看着简中阳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当即便压低声音,冷声道:“云师弟可要想清楚,得罪白家没有好处!” “也请这位师兄明白,这里是清微派,不是白家!”云海楼也是针锋相对地回应过去,丝毫不惧白衢瑜的威胁。 白衢瑜面色一沉,这云海楼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这时简中阳等人已经走到两人身边,白衢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和云海楼一起对着简中阳等人拱手拜道: “掌门!” “嗯!”简中阳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白衢越,心中暗自惋惜,本以为这白衢越天赋极好,将来必定可以成为清微派的中流砥柱。 没想到居然因为一次失败就丧心病狂地偷袭云海楼,这么多年的修炼真是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事情我已知晓,不用多说!”简中阳毋庸置疑地说道:“白衢越违反门规在先,剥夺比武大会的奖励,转嫁到云海楼身上,罚到谪仙崖禁闭三年!云海楼今后也不可再追究此事!” “你二人可有意见?” “弟子没有意见!”白衢瑜当即说道,对他们白家来说,失去进入紫霄殿的机会不算特别大的损失,比起白衢越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白衢越被罚谪仙崖禁闭,这便代表着他三年内再无机会晋级精英弟子! 也就是说白衢越至少会有四年时间错失进入天仙崖的机会! 这对白家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了,可是白衢越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偷袭的举动,白衢瑜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第六十八章 云霄飞剑 简中阳随即望向云海楼,他心里倒是希望云海楼接受他这番安排,他既是为了照顾云海楼的心情,也有顾及白步蟾的原因,所以给了白衢越不痛不痒的惩罚,但却给了云海楼相当大的好处。 就云海楼而言,白衢越被逐出师门也好,被废去一身元气也好,对他都没有好处。 既然自己得到了原本属于白衢越的奖励,白衢越也受到了三年禁闭的处罚,也就没有必要再要求别的什么。 更何况他也从云中仙的口中知道了简中阳和刘丹阳都在拉拢白步蟾,简中阳对他也算不错,他自然也不愿意让简中阳太过为难,也就欣然接受。 “我没意见!” 白衢越的这番行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违反比武大会的规定,有意击杀同门,本应该是废除一身元气,逐出清微派的下场。 但却仅仅只是剥夺了比武大会的奖励,这让很多弟子心里都有些不满,若不是白衢越尚且要被禁闭三年,恐怕当即就有弟子不服气了。 云海楼倒是看得很开,这些所谓的规矩本来就是为普通人定下的,对于白步蟾这样的强者而言,规矩不过是一张毫无作用的白纸罢了。 就像当年他险杀同门,虽是无心,却又如何说得清楚,不过也是靠着云中仙才避免了逐出清微派的重罚。 白步蟾乃是清微派诸多护法中公认的第一人,一直是刘丹阳和简中阳两人拉拢的目标,毕竟白家的战力在清微派不容小觑。 所以简中阳不能重罚白衢越,这样会把白步蟾逼到刘丹阳的阵营中去,这是简中阳所不愿意见到的。 若不是白衢越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偷袭的举动,简中阳也不至于会罚他三年的禁闭,毕竟这下山试炼之期将至,对于白衢越来说。 这无疑是宣布了他将延后四年才能进入天仙崖! 纵然白衢越有着极高的天赋,可是足足四年的时间,不说云海楼、王君可,就是那公孙静、陈奉庭,甚至是封长庚、姜永曾等人都将远远将他甩在身后。 天仙崖可是有着五倍于太和山其余诸峰的浓郁灵气! 可以说白衢越这一生的修炼道路就此发生了惊天巨变,不过分的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普通弟子第一人,四年后恐怕已经泯然众人矣! 白衢越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此刻听见了简中阳的安排,眼神顿时失去了光彩,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 云海楼!你这个恶魔,你毁了我的一生! 白衢越此时的心里已经对云海楼恨之入骨了,恨不得杀了云海楼才能泄愤,他却未曾想过若不是那日在膳堂自己仗着实力高强欺辱云海楼,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 他今日若是没有选择偷袭刘云裳,也不会落得禁闭三年的下场。 这一切可以说完全是白衢越自作自受,须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白衢越能有今天的下场,只能怪他自己。 白衢越就这么被执法弟子给带走了,白步蟾虽然是他的父亲,却不会像云中仙一样亲自跑去谪仙崖监管他,所以这三年期间会有来自玉真观的执法弟子负责看守。 白衢瑜看着白衢越的背影,暗自摇头,看向云海楼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意味。 云海楼…… “诸位!”简中阳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沉声道:“同为清微派弟子,应当亲如兄弟姊妹,互相扶持,我不希望再次见到今天这一幕!” “否则,我简中阳决不轻饶!” “锵!” 话音刚落,简中阳右手一扬,直冲云霄的清鸣之声陡然响彻在天柱峰上,一道流光唰地一下飞驰着奔向远处缭绕的云雾,却是一柄精致锋利的长剑,爆发出一阵直冲天际的威严之气。 赫然便是简中阳赖以成名的云霄剑! 云霄剑以着极快的速度,从众人头上划过,凌厉的剑气即使隔得远远的,也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只见它就这么带起一阵清鸣,一剑斩向天柱峰前笼罩着的茫茫云雾。 “唰!” 威严的剑光陡然斩下,刹那间天地变色,云崩雾散,掀起狂风大作,众人只觉得心中猛然一颤,竟是不自觉地冷汗直流。 云海楼也是脸色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着云霄剑一剑斩下,长期被云雾笼罩的天柱峰,竟然露出了山峰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简中阳身为清微派掌门,这实力当真是惊世骇俗,恐怖至极!无愧于他云霄飞剑之名! “再有犯者,犹如此云!” 简中阳威压的声音随之响起,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竟是用上了他无比深厚的元气! 不论是云海楼还是白衢越,按照清微门规都应该受到废除一身元气,逐出清微派的惩罚。 但是两人却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处罚,而是一致都是被关押在谪仙崖禁闭三年,这对简中阳的威信影响很大。 在场的弟子虽然没有人提起,但简中阳知道,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势必会让这些弟子在心里不满起清微派来。 对于一个门派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门派的凝聚力! 尤其是在如今刘丹阳觊觎清微派基业的时候,门派的凝聚力便显得更为弥足珍贵,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结局。 简中阳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才露了这一手,以此震慑在场的弟子们,同时也是为了重新树立起来他的威信。 云海楼心中也是暗自思量,简中阳虽然达到了震慑的目的,但是想通过这一句誓言,就拾起自己的威信,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刘丹阳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离间清微派的! 只是云海楼此刻尚且不知道,简中阳今日的这番誓言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甚至于让他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改变。 白衢瑜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简中阳所做的一切,听见那句话后,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精芒。 第六十九章 大会结束 云海楼如愿以偿地夺得了天柱峰决战的第一,加上原本属于白衢越的奖励,云海楼将有机会进入紫霄殿选取两部武学修炼,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谓的第一不过是虚名而已,云海楼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虽然放眼普通弟子中无人能敌,但是在精英弟子中却最多是中下的存在。 就如那白衢瑜就不是现在的云海楼可以战胜的! 云海楼能够走到这一步,墨子剑法无疑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可是墨子剑法终究只能作为云海楼的杀手锏存在,不说将来离开清微派的时候,单单就是这次下山试炼云海楼就不能随意施展墨子剑法。 天下修仙习武之人那么多,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墨子剑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云海楼小时候就明白了。 所以这次前往紫霄殿选修的武学,一定要细细斟酌,它们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成为云海楼为数不多的攻击手段。 “云海楼、公孙静!”简中阳处理完白衢越的问题后,随即便看向云海楼,朗声道:“作为这次比武大会的前三名,你二人明日辰时便跟随赏善长老前往紫霄殿,挑选武学吧!” “弟子谢过掌门!” 云海楼和公孙静皆是躬身拜谢,简中阳微微颔首,紧接着念了王君可等其余七人的名字,朗声宣布道: “明日辰时,去玉真观找赏善弟子领取奖励吧!” “其余所有参加祭祖大典的弟子均有赏赐,会有玉真观的执法弟子负责发放!” 对于其余的围观弟子而言,云海楼等人虽然备受关注,但得到的奖励毕竟和他们无关,听见简中阳说所有参加祭祖大典的弟子都有赏赐,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多谢掌门恩赐!” 众人纷纷躬身谢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祭祖大典除了当天的先辈福泽外,后来的比武大会都只是图个热闹看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也能得到赏赐。 这也算是一份意外惊喜了! 宣布完比武大会的奖励后,简中阳等一众门派长辈也就相继离开了,刘云裳连忙抓住云海楼受伤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你没事吧?” “不要紧的!”云海楼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刘云裳却是有些愧疚地说道:“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受伤了。” “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会看着你受伤不成……”云海楼当即便是脱口而出地说道,说未说完却猛然瞥见刘云裳微微湿润的眼神,心神一凛,当即有些不自然地别了别头。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刘云裳听见这话,看着云海楼好笑的动作,当即便是破涕为笑,没好气地说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能看着我?” 王君可和陈奉庭两人这时都朝着云海楼走了过来,陈奉庭刚一走到,就极其兴奋地对着云海楼说道:“没想到我居然和七魄强者打过一场,云师叔,有空再和我比试一场吧!” 云海楼闻言一阵无语,这陈奉庭当真是个武痴,满脑袋装的都是比试比试,没有一点其余的想法。 王君可故作不满地对着云海楼说道:“你小子可以啊,突破到七魄境界的事连我都不告知一声了,搞得我居然在担心你!” “嘿嘿!”云海楼郝然一笑,王君可虽是在怪他,但言语之中那股关怀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还是先让云师兄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刘云裳根本就不在乎几人之间的谈话,虽然云海楼的手臂只是被划破了一道微小的伤口,却还是固执地想要云海楼去包扎伤口。 “不用啦,这点小伤口算什么?”云海楼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那些年流浪的时候,远的不说,单是在伏牛山中被那捕快砍上的一刀也比这要惨烈得多。 “不行!”刘云裳柳眉一横,当即便是嗔怒道:“你不去,我就去拿东西来给你包扎。” 说完便是一溜小跑着冲下了擂台,追上正要离开的药师峰一行人,去要些包扎用的细布。 “云裳师叔还真是对你关怀备至哈!”王君可看着远去的刘云裳,调侃地说道。 “……”云海楼瞪了他一眼,后者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搞得云海楼更是无语,陈奉庭倒是不关注这些,只是一直追问着云海楼什么时候可以和他再打上一场。 三人在这边谈笑风声的时候,人群中却是有着一道嫉妒憎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云海楼,只是云海楼丝毫没有察觉到。 赫然便是知道云海楼再度入魔之事的赵秋峙! 云海楼,你就慢慢得意吧!很快我就会让你在清微派毫无立足之地的! 赵秋峙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刚才刘云裳冲上擂台抱住云海楼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股无言的愤怒,这会儿看到刘云裳不辞辛劳地跑去管药师峰弟子要细布,心里便更是不爽云海楼。 不过,想起那天黄昏在玉虚宫门前所见到的少宫主,赵秋峙看着云海楼的眼神中,已然充满了诡计得逞的笑意。 而这些事情,云海楼却是丝毫不知情的,他此刻正在听王君可讲着即将到来的下山试炼之事。 “我听一些师兄说起过下山试炼,实际上就是让我们去除掉一些为祸当地的修士武者。” 陈奉庭也是补充道:“有时候也会是一些在九州作乱的凶兽。” 云海楼有些不解地说道:“参加试炼的都是三易境界的弟子,让他们去铲除凶兽或者修士,岂不是去让他们送死去?” 要知道不仅能被称作修士的人都是七魄境界的强者,而那所谓的凶兽则是更加可怕恐怖。 让一些三易境界的弟子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王君可苦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他们告诉我,会有精英弟子带领我们,这场试炼考验的不是一个弟子的实力是否强大,而是考验他是否能够在协助精英弟子的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能否在协助精英弟子的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云海楼的眼神一凛,看来这下山试炼也不简单啊,虽然我已经突破到天冲魄,但是要想保护好云裳和君可,明天前往紫霄殿必须要好好挑选一番。 第七十章 紫霄宝殿 祭祖大典结束后,清微派便又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平静之中,修炼虽然枯燥无味,却是每一个修士武者必须要去承受的,这修炼一道本来就应该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 第二天一早,云海楼就早早地来到了玉真观门前,等待着赏善长老带领他前往紫霄殿。 作为清微派的弟子,自然不可能让赏善长老等候他的到来,他虽然从小流浪,但这点礼貌却还是明白的。 等到了玉真观时便发现门前已经有着几人等在此处了,看来这清微派也不光是白衢越这种目中无人的人。 “海楼!” 云海楼尚未走近,王君可便已经看见了他,远远地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云海楼这才看见王君可和公孙静竟然也是一早就来了玉真观。 “你俩来得挺早嘛!” 云海楼看着远比之前亲密的两人,不由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故意突出了俩这个字。 本想调侃一下王君可,却不想公孙静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 “对啊,我一早就拖着君可师兄过来了!”公孙静不仅气度不逊于男子,而且在这一方面也比寻常女子要坦率得多,她站在王君可的身边,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看得云海楼倒是一阵惭愧,人家公孙静一个女流之辈,对待感情之事尚能如此主动坦率,云海楼和刘云裳之间却还在磨磨唧唧,谁都不好意思捅明。 实在是惭愧啊! 云海楼暗自想到,这时便也看见周围的几人,出于礼貌地对着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众人也是纷纷友好的回应。 那股笑容之间却是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甚至那沈睿明看云海楼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跃跃欲试。 似乎是和陈奉庭一样想和他比试一场的感觉。 话说陈奉庭呢? “云师叔!!” 云海楼刚刚想到这里,身后顿时就是一声兴奋的喊叫传来,云海楼面色一阵古怪,这声音一听他就知道是谁了! 陈奉庭! 果不其然,云海楼刚一回头,便看见陈奉庭几个起跃冲到云海楼的身前,激动地说道:“云师叔!等从紫霄殿回来,一定要和我再比上一场!” 沈睿明闻言也是一阵意动,跟着也走了过来,面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好像云海楼只要一答应,他也要和云海楼比试一场似的。 云海楼也是感到一阵无语,不过心里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想法,对于陈奉庭他们来说,接触到的七魄强者本来就不多,那些精英弟子高高在上,谁会理他们。 难得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七魄强者,自然是想去和云海楼比试一下,才能知道七魄境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好了!”王君可见状圆场道:“你们也别追着海楼比武了,好好修炼吧,要有机会,他肯定会答应的!” 云海楼也是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没错,比武大会刚刚结束,过些日子我会和你们比试一场的。” 他可不想天天被人缠着比武,那岂不是生活都乱套了! “那好吧!”陈奉庭有些失落地说道,不过这股失落并未存在多久,继而又是兴奋地望着云海楼:“下次云师叔可不要再拒绝噢!” “一定!一定!” 这陈奉庭确实是一个好武成性的家伙,云海楼无奈地想到,众人正在门前插科打诨,欢快地聊着天,这时赏善长老也从玉真观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执法弟子。 比起罚恶长老,赏善长老就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老好人一样,时时刻刻都带着一份令人看上去暖洋洋的笑容。 “除了云海楼和公孙静,其他的人先进玉真观,会有执法弟子为你们发放奖励的!” “是!” 众人便跟着一旁的执法弟子进了玉真观,刚才还热闹无比的玉真观门前顿时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云海楼和公孙静两人。 赏善长老走到两人身前,神态可掬地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紫霄殿远在清微派后山,距离太和山诸峰都是有着很大距离的,赏善长老走在最前,脚步虽慢,但每一步跨出去却是极大的距离。 赫然便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云海楼毕竟也是天冲魄的强者,身体素质又强于常人,跟上赏善脚步还是相当轻松的,可这却苦了公孙静,要不是元气都贯注到双腿之上,早就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咦?” 赏善长老本以为以自己缩地成寸的神通,云海楼两人是绝对会被甩在身后的,不想猛然回头一看,却看见云海楼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丝毫没有被拉下的趋势,不由得心生好奇。 这云海楼就算是天冲魄强者,应该没有领悟缩地成寸这样的神通才对,单单靠着元气的加持就能紧紧地跟着我,看来他这本身的速度也是不弱啊! 赏善长老却是不知道云海楼在三易境界时,身体的强化本来就要高于常人,再加上如今的再次强化,身体本身的速度早就已经超越了同级别的人。 就在公孙静都快要跟不上两人的时候,紫霄殿终于是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赏善长老先一步到达后,云海楼也是紧跟着到达紫霄殿门前。 赏善长老不由得暗自赞赏的看了一样云海楼! 这小子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是块修炼的好材料!云长老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这时,公孙静也是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着两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得无语道:“长老你也太快了,我差点就跟丢了!” 赏善长老为人和善,在清微派里是出了名的,听见公孙静的抱怨,也是丝毫不恼,反而笑着说道:“你看那云海楼如何能跟上我?” “他可是天冲魄强者,我怎么比?” “他虽是天冲魄,却应该也是跟不上我,只不过他的身体条件要比你好得多!”赏善长老摇了摇头:“所以,这身体的修炼也是不能拉下,不能仅仅靠着元气的滋养!” 公孙静专研的近身搏击之法,这身体的修炼她自然也是相当看重的,赏善长老的话本来也不无道理,她也就没有反驳。 “这里便是紫霄殿了!” 第七十一章 金匮要略 茫茫的云雾缭绕在飞檐斗拱之上,古朴威严的紫霄殿坐落在雾霭之中,显得格外遗世而独立,飘落飞舞的树叶虽然不多,却也使得这里看起来十分冷清。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挽着高高的道髻,倚靠在一颗苍劲的大树下,手中捧着一本书,惬意地翻看着,那淡淡的树荫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倒是悠闲的很。 “这里便是紫霄殿!” 赏善长老笑意盎然地指着那块略显沧桑的牌匾,眼神中却是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紫霄殿乃是黄师当年一手创立的,历代先辈将收集到的功法,武学以及其他各类书籍存放其中!这才有了如今的紫霄殿。” 云海楼不由得肃然起敬,清微派从创立到壮大,再到如今的天心八派之一,其中不知道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才有了如今的基业。 这紫霄殿赫然便是无数先辈奋斗的一个缩影。 “这紫霄殿既然存放了这么多典籍,却只有那一个人守在这里,难道不会担心被人窃取么?”公孙静看了看紫霄殿,又看了看那个倚靠在树荫下的老道士,有些不解地问道。 “一个强者往往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赏善长老别有意味地笑着说道:“有的时候,不能单从表面上看,那位前辈可是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其身份的!” 云海楼闻言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老道士,只见他也友好地冲着云海楼等人笑了一笑,满是欣赏的意味。 “前辈,我奉掌门之命带着两位后辈弟子,来紫霄殿挑选武学,若有叨扰,还望见谅。”老道士的眼神刚一看向这边,赏善长老却是毕恭毕敬地冲着那老道士说道。 言语间的恭敬哪怕是面对简中阳也未曾到过如此地步。 这老道士究竟是何身份?竟值得赏善长老这般恭敬? 云海楼和公孙静两人都是感到深深的疑问,但看见赏善长老这样的态度,也隐隐知道老道士的地位不低,所以也没有贸然再开口问道。 “你二人这就进去挑选吧!” 随着赏善长老的这句话,两人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走进了紫霞殿。 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啊! 密密麻麻的书籍围绕着紫霄殿的顶梁柱,一字地排开,就像那接受检阅的三军将士一般,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肉眼望去都看不清楚两边的尽头。 “这么多?” 公孙静一脸吃惊地扫视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典籍,惊叹地说道。 “那是肯定的,四百多年来的前辈们一个接着一个收集,才有了今天的紫霄殿,能不多嘛!”云海楼虽然震惊,却一点也不意外。 要是四百多年的收集只有零星几本,那清微派也不配位列天心八派之一了。 “咱们分开从两头挑选吧!”云海楼这时提议道:“若是发现了对方所需要的东西,也就顺道取下,等碰面的时候,再做挑选。” “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的!” “我看可以!”公孙静想了想,也是赞同地说道:“这里的典籍毕竟是太多了,若是要挑选完,怕是到夜里也看不完,分开从两头挑选,到时候各取所需!” “嗯!那你想要哪种的?” “最好是擒拿手这样的,近身的功夫都可以!”公孙静专修的近身搏击之法,若论挑选武学,自然也是擒拿一类的近身功夫。 “那个……”正当云海楼以为公孙静想要的东西就这些的时候,她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如果有适合君可师兄的,也请留意一下!” 想不到这公孙静竟然都开始为王君可考虑了,这倒是云海楼始料未及的。 “放心吧,我会留意的!” “嗯!”公孙静面色微红地应道,随即又问云海楼:“那你要什么样的呢?” “我嘛,剑法就可以!” 其实云海楼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需要什么,只是下山之后,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墨子剑法,所以还得再找一部剑法类武学傍身才是。 反正自己有两次挑选的奖励,一个用来选取剑法,另一个用来找找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那一会儿见!” 公孙静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办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和云海楼约定完毕后,当即便是朝着左侧的书架认真地一一挑选起来。 云海楼随之朝着右侧的书架,逐一挑选起来。 这清微派四百余年来的存货,不止是有功法武学之类的东西,云海楼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如今的攻击手段已经有很多了,只需要找一部代替墨子剑法的武学就可以了。 而来自白衢越身上的第二次挑选机会,云海楼更希望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要知道行走天下,安身立命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有功法和武学,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往往能创造出大的贡献。 “这是……?” 云海楼拿起一本布满灰尘的线装书,这里的每一本书虽然存放了这么多年,但没有一本像它这样布满灰尘的,因为经常会有人来这里翻阅典籍。 布满灰尘就代表着它极少被人翻阅,也就是大多数人都认为无用的东西。 云海楼却不这么认为,既然清微派的先辈把它收集存放在这里,它就一定有着存在的意义,只不过大多数人对它都不感兴趣而已。 可是云海楼对它感不感兴趣,却要看过才知道。 云海楼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封面上的灰尘,渐渐地才看清楚这本书上的封面上印着四个鎏金大字。 金匮要略! 云海楼有些不解,这金匮要略虽然在医道上威名赫赫,却也不过是前朝大汉一位名医张仲景留下的医书罢了,怎么会被清微派看上? 莫非这本书和天下流传的金匮要略有什么不一样不成? 云海楼怀着这样的心思,翻开了第一页,苍劲淳朴的字体映入眼帘,仿佛云海楼面对的不是一本医书,而是一位书法家的传世之作一般。 “自古医不过三世,不敢用药,盖因医者稍有不慎,往往适得其反。可谓是医死人肉白骨,取性命定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 第七十二章 揣摩剑法 这修仙习武之人虽然动辄有着毁天灭地般的实力,但终究只是凡人之躯,哪怕修炼到肌肤如铁石铸就,须发似铜丝拉成的境界,这些神秘莫测的药物终究还是能取他们性命,治他们伤势。 所以这些行医之人哪怕是实力不济,也往往有着极高的地位,如那消失不见的晋中八仙之一的悬壶仙,曾经就是数个宗派门阀的客卿长老,就因为他一身医毒之术,不仅能医死人肉白骨,更能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这便使得大多数人面对着这些医者,都是尽量地搞好关系,不敢轻易得罪。 且不说那层出不穷的毒物,单是他们足以利用诸多原本无害的东西相互作用,也能让你防不胜防。 更何况,与人生死相斗之时,手上若是有名医制成的丹药,岂不是比别人要多了一份胜利的希望。 俗话说医武不分家,我若是能够掌握医术,对自己的修炼之路也会有所帮助,更何况有一身医术傍身,将来说不定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用处。 将来自己受伤以后,不需要求人医治,也能免得再遇上赵秋峙这等自恃医术为非作歹的人。 自己的性命安全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对! 更何况自己曾经答应过刘云裳,要治好她的病,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就从这一本《金匮要略》开始修行医术吧! 云海楼摩挲着手上的《金匮要略》,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既然已经选定了自己要修行《金匮要略》,接下来的翻找除了寻找合适的剑法之外,就是帮公孙静挑选武学了。 不得不说,清微派身为天心八派之一,这紫霞殿的藏书果真是浩如烟海,不计其数。 这一会儿的翻找下来,云海楼竟然找到了不少的拳法和剑法,可是这擒拿手却是没有找见。 不知道公孙静那边怎么样了? 云海楼筛选了几本之后,朝着刚才进门的方向走去,公孙静竟然还没有挑选完毕,云海楼等的无聊,坐在蒲团上,随手翻看着刚才找到的那些剑法。 可惜的是,这些剑法大多都是和清风剑法一个层次的,虽然也有许多可取之处,但是这样的剑法在九州大陆上简直数不胜数。 根本无法代替云海楼的墨子剑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墨子剑法毕竟是数千年前的强者所留,郭解前辈也曾经凭借着它大杀四方,引来无数强者觊觎,这样的东西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替代之物的。 云海楼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随即也不再考虑这些剑法能不能比得上墨子剑法,而是用心地揣摩起其中的精妙之处,思考着是否适合自己。 这样一招一式地翻看着,包括修炼法门,使用技巧在内,云海楼都是细心地揣磨着,并没有再因为它们较为普通的原因而嗤之以鼻。 天下间所有的武学都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虽然有优劣之分,但却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这套剑法虽是类似封长庚重剑剑法一样的劲雄凝浑,不过看这一招却是有些举重若轻的感觉……” “这套剑法轻灵诡异,虽然运劲的法门不如墨子剑法节省元气和体力,但是这出招的方位却是极为刁钻……” 云海楼在这里喃喃自语的时候,公孙静正好也抱着一堆书籍走了过来,看见云海楼全副身心都沉浸在了对剑法的揣摩上,也就没有打扰他,反而将自己手上找到的剑法也放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则是坐在一边的蒲团上,筛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人就这么各自翻阅着武学典籍,谁也没有打扰谁,纷纷沉浸在了浩瀚的武学世界中。 这样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然过了数个时辰,云海楼身为天冲魄强者,跨入了修仙的门槛,所以不吃不喝数天也是毫无关系,但公孙静却不一样。 “咕……” 公孙静捂着自己开始抗议的肚子,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云海楼,只见后者仍旧是沉浸不知疲倦,口中停不住的喃喃自语。 “可它这一招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跃至半空呢?” “这一招出手固然迅捷,可若是击敌不中,岂非是空门大开?” “以鞘代剑?这不就是双手剑么?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云海楼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一股脑地沉浸在这些各有优缺的剑法中,公孙静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怎么还在看啊?” 公孙静忍不住地嘟囔道,眼神中却不觉中有些羡慕,云海楼这样越是全身心地沉浸在剑法的揣摩中,其实收获也就越大。 云海楼却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对这些剑法揣摩的如此深入,正是归功于当年云中仙执意不传授他剑法,而是让他日复一日地练习剑道基础所致。 天下剑法虽然变幻复杂,但终归也逃不出剑术十二要的范围,云海楼之前从未练过剑法,反而是他两年如一日地练习剑术十二要才使得今天揣摩剑法才有着如此之多的看法。 “我知道了!” 云海楼忽然惊喜地叫道:“既然剑法都逃不出剑术十二要,那么不论是修炼方法,还是运劲法门,也都应该是这十二要所演变而出的!”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找墨子剑法的替代品呢?何不如将墨子剑法的精要演变一下,变成属于我自己的剑法。 只要方法得到,威力不会衰减,也不会担心被人认出来! 后面的话云海楼便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公孙静,关于他会墨子剑法的消息,自然是人知道的越多越好。 哪怕公孙静和王君可关系密切,也是不能说的。 否则每一个人都告诉自己关系密切的人,岂不是天下皆知了。 该小心的时候,云海楼从来都不会大意,否则他就死在了逃亡的生涯中。 “云师叔可是有什么明悟了么?”公孙静好奇地问道“嗯!”关于这个云海楼倒是没有隐瞒,而是爽快地承认道:“说不上明悟,只是对于自己的剑法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你呢,选得怎么样了。” 公孙静颇为失落的摇了摇头,可惜地说道:“没有找到擒拿手,那些拳法掌法我也看不上,索性替君可师兄选了一本剑法。” 第七十三章 路遇桓冲 云海楼最终并没有选择那些剑法,因为在刚才的揣摩参悟之中,他有了一丝新的想法。 最后只是根据公孙静的建议选取了一本《阴阳散手》走出紫霄殿时,太和山上已然披上了一层夕阳的金黄,云海楼微微有些吃惊,自己这一番揣摩之下,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赏善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唯有那个不知身份的老道士依旧倚靠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书,仿佛从未移动过半步。 只不过身上的树荫此刻化作了夕阳的光芒。 “两位小友想必都有所收获。”老道士依旧低垂着头看书,但云海楼却隐隐感觉到他不用眼睛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切动作,甚至神情。 公孙静也是一脸的狐疑,想必也是有着同样的感觉。 “启禀前辈,我们已经挑选好了,没有多拿!”云海楼恭恭敬敬地说道。 “没有人能多拿的,你不必声明。”老道士闻言却是轻轻一笑,淡淡地说道:“选好了就走吧!” “前辈告辞!”两人俱是对着老道士拱了拱手,随即便离开了紫霄殿。 走在路上的时候,公孙静忍不住对云海楼说道:“云师叔,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前辈有些奇怪。他明明没有看我,我却感觉到我的一切动作他都了如指掌。” “嗯!”云海楼沉声道:“他很强!但强到什么地步,我也说不上来。” 作为一个传承了四百余年的大派,清微派真正的实力绝对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单单就是这个老道士,也绝对不简单。 “云师叔,我先告辞了!” 逍遥谷坐落在太和山西麓的一处山谷内,两人走到一处分叉口时,公孙静便冲着云海楼拱了拱手告辞,随即便沿着左边的石梯消失在渐渐昏暗的夜色中。 云海楼在心里想着事,也就不急着赶路,缓慢地走在山间的石梯上,那脚步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夜色的逐渐降临,周围的景物也开始渐渐地有些看不清楚,云海楼无意间地瞥见周围暗沉的环境,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刚刚入夜,天色就已如此昏暗? “云兄弟!” 就在这时从路边的树林间传来一道声音,云海楼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警惕地看向一旁的树林,随即便有一道身影踩着夜色走了出来。 “桓兄?” 来人却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后,便很少见到的刘云裳的护卫桓冲。 “许久不见,云兄弟过得可好?” 老实讲虽然桓冲是刘云裳的护卫,上次赠药之事,云海楼也对他有着一定的好感,可是现在周围的环境充满了诡异,桓冲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承桓兄挂念,还不错!” “云兄弟入门两年就已经成为了天冲魄强者,这份天赋实在是令愚兄汗颜啊!” 云海楼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说起这个,但是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突破到天冲魄境界,除了赤帝流珠的功劳。 鹤圈手便是最重要的原因! 而鹤圈手却是来自那些神秘的黑影,桓冲这时说起云海楼的修炼进境,不由得让他心中开始警惕起来。 “云兄弟可愿意告诉愚兄,修炼如此之快的原因吗?”桓冲背负双手,笑意盈盈地问道。 果然! 自己近乎夸张的修炼速度已经招来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怀疑。 云海楼眼神微微一凝,面不改色的说道:“桓兄说笑了,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家师不顾危险为我寻来赤帝流珠,才使得我突破凡仙的桎梏,成成为七魄境界。” “云长老对你倒是不错!”听见赤帝流珠四个字,桓冲倒是微微有些吃惊,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据我所知,赤帝流珠固然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达到易髓巅峰,但是对修仙习武之人却是没有半点用处,与封长庚一战之前,云兄弟却已经是易筋境界,这又作何解释?” 云海楼已经渐渐明白桓冲极有可能是冲着那些神秘黑影来的了,当下也是故作轻松地说道:“在下全凭家师辅导,才能突破到易髓境界,天冲魄也是因祸得福,靠赤帝流珠之助才能突破。” 云海楼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瞥向一边,思考着逃脱的路线,桓冲是什么境界,他尚且不知,但桓冲却知道自己是天冲魄境界,既然敢来,就绝不会无的放矢。 “呵呵,云兄既然对我百般隐瞒,那在下就实话实说吧!”桓冲将云海楼的神色收入眼底,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布下了阵法,想离开就乖乖说实话!” 云海楼暗呼一声糟糕,四周的景物几乎全部湮没在黑暗之中,刚才那股莫名的不祥竟然就是因为阵法的原因,这阵法乃是奇门遁甲演化而出,除非有着远超布阵者的实力,否则只有打破阵眼才能逃离阵法的束缚。 “在下句句是实话,实在是不知道桓兄这话什么意思。” 为今之计只有拖延了,如今的情况不比擂台比武,若是逞一时英雄,贸然跟桓冲动起手来,吃亏的是自己。 “够了!”桓冲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道:“两年前,南都赵家宗祠前,你捡到的玉佩在哪里?” 玉佩? 云海楼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被三法司众人围捕时,自己一怒之下咬碎玉佩将其吞下的事情。 桓冲问这个玉佩干什么?莫非我如今的修炼进境在他看来,和那玉佩有关。 难道这些神秘的黑影都是因为这个玉佩? 云海楼心中不解,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桓冲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暗自想到。 莫非玉佩真的不在他身上? 事到如今,我既然已经暴露身份,清微派我是再难待下去的,就算玉佩不在他身上,云海楼也一定会知道玉佩的下落。 只能将错就错,逼问他玉佩的下落! “我与云兄弟本是无仇无怨,云兄弟不妨告诉我玉佩的下落,桓冲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后还能做个朋友!” 云海楼摇了摇头,且不说黑影与那玉佩有没有关系,玉佩已经被自己咬碎吞下,无论如何他也是交不出来的。 再者说,他也绝不相信桓冲会因为他交出玉佩就放过他。 云海楼虽然年轻,但这些年在天下流浪,什么样的没见过,桓冲这些话,骗骗无知少年还可以,云海楼怎么会上他的当。 “桓兄见谅,那玉佩在被三法司追捕的时候,早就已经遗失了!” “云海楼……非要迫不得已,你才肯说吗?”桓冲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冷冷地说道:“我早已翻遍了谪仙崖和灵应峰,玉佩就算不在你身上,也只有你才知道在哪里!”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快死了都不肯说!” 第七十四章 空前危机 桓冲话音刚落,身上顿时爆发出极强的威压,有阵法的阻碍,桓冲丝毫不顾及元气的波动,肆无忌惮地释放出自己的气势,双手萦绕着淡淡的棕黄色光芒,赫然便是坤卦的厚重之力。 桓冲至少也是天冲魄强者! 那强横的元气波动,即使尚未出手,云海楼也能感觉到其中恐怖的破坏力,这桓冲比起白衢越来,只强不弱。 云海楼知道,桓冲绝对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况且这次可不是擂台比武,桓冲既然敢在清微派上对他下手,肯定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势要将云海楼击杀于此。 生死相斗的情况下,云海楼面临着一次空前的危机! “云海楼!”桓冲目露凶光地看着云海楼,寒声道:“与其想着怎么逃跑,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交代玉佩的下落!” “锵!” 云海楼拔出寒星剑横于胸前,他知道桓冲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当下也不答话,丹田内的元气随即便是毫无保留的贯注到寒星剑上,剑身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绛宫中的离卦焚毁之力也是紧跟着缠绕着剑刃之上,释放着丝丝炽热的火焰。 云海楼固然明白一身的元气若是全部倾注而出,失去了护体元气的身体,面对强者的攻击,就犹如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 若非迫不得已,是没有人会一上来就毫无保留地使出一身的元气。 可是云海楼却十分清楚,面对着桓冲这样的强者,自己如果不全力以赴,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喝!” 陡然! 桓冲一声低喝,将云海楼从缠织交错的思路中,生生地扯回现实中来,只见他身形跃起,包裹着元气的拳头猛烈地轰向云海楼的面门,其来势之凶猛,宛如一道林间的猛虎扑将过来,凌厉的拳风扫得云海楼脸颊生疼。 云海楼虽然手持寒星剑,占着兵器之利,但面对着桓冲劲雄凝浑的拳势,竟然生出一种不能与之硬拼的感觉。 在元气的包裹下,那一双铁拳掀起阵阵劲风,和云海楼的寒星剑碰撞在一起,甚至溅射出道道火花,而那桓冲的拳头上除了些许白点,再无其他损伤。 这等元气的浑厚程度当真是令云海楼骇然不已,七魄强者的身体固然是强悍坚硬,但也绝无可能与寒星剑拼斗之下毫发无伤。 这一切都是源于桓冲雄浑霸道的元气所致,令云海楼的每一剑都难以划破他拳头上包裹着的元气。 “铛!” 桓冲的铁拳轰然砸向云海楼,纵使后者及时收剑横在胸前,那一拳也是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寒星剑上包裹着的元气,将他狠狠地打得飞了出去。 “砰!” 云海楼的身躯撞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丝丝血迹从嘴边溢出,面色已然有些苍白起来,自己虽然想到桓冲敢对他动手,就一定有着必胜的把握。 却没有想到,桓冲的实力这么强! 就算没有突破到灵慧魄,也一定是天冲魄巅峰的存在,比起云海楼这样初入天冲魄的人强上太多了。 该怎么办?我现在根本打不过他! 桓冲从出生到现在,都只是普普通通地挥舞着双拳,任何强悍的招式都未曾施展过,单是那一身元气都令云海楼忌惮不已。 “玉佩在哪里?”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桓冲踩在铺就而成的银辉上,透着丝丝寒意地质问着云海楼。 拳头上依旧是缠绕着棕黄色的光芒,桓冲森冷的眼神如有实质,似乎在告诉云海楼,如果再不交代,势必将他立毙当场! 云海楼的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如今要想正面击败桓冲肯定是不可能的,有桓冲布下的阵法在,等待路过的执勤弟子也是不现实的。 云海楼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桓冲的步伐声轻轻敲响在石梯上,那棕黄色的光芒离云海楼也越来越近。 云海楼面色如常地倚靠在树干下,趁着这点微末的时间调息着自己体内的元气,虽然知道自己哪怕是最佳的状态也不会是桓冲的对手。 但云海楼从来都知道,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 连希望都没了,那一切也都没了! “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云海楼忽然抬起一只低垂着的头,脸上尽是不屑的神色。 “呵!”桓冲听见这话倒是微微有些愣神,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我不会轻易杀你的!” 桓冲深知如今只有云海楼才知道那玉佩的下落,不到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会动手杀了云海楼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给云海楼生存的希望。 当一个人的心里对生存产生希望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得有机可乘! 就好比兵法中的“围三阙一”,把云海楼逼到死路上,反而会激起他的拼死相斗之心。 可是,却不代表桓冲会毫不作为地等待着云海楼自己交代玉佩的下落。 “呼!” 桓冲猛然抬起右腿,泛着棕黄色光芒的元气顿时凝聚在他的脚下,出声威胁道:“我数三下,你若是还不肯交代,我就废了你的手!” “三!”桓冲目露凶光地喊道,云海楼却仍旧是巍然不动“二!”桓冲似乎是在嘲笑着云海楼的负隅顽抗,棕黄色的光芒在脚底凝聚成一块巨大的岩石。 “一!”桓冲陡然一声厉喝,随即便是狠狠地一脚踩向云海楼的手骨,那巨大的岩石轰然落下,势要将云海楼的手骨砸成粉碎。 “咔!” “啊!” 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桓冲怒不可遏地瞪着云海楼,当即便是携带着无尽威势的一拳呼啸着砸下。 “砰!” 云海楼松开抓着桓温脚踝的左手,朝着左侧的空地上就势一滚,堪堪躲开了这一拳,拳头擦着云海楼的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 当即便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出现在地上。 “找死!” 桓温的面色极其难看,在他落下右脚的一瞬间,云海楼却猛然拿住他的脚踝,超越万斤的力道顿时破体而出,当即便是让他的右脚根骨尽碎。 “吼!” 第七十五章 消耗殆尽 桓冲一声怒吼,顾不得脚踝处传来的阵阵剧痛,直接将元气包裹在脚底,凭空跃起,一个闪身冲到云海楼的面前,抬手就是无比刚猛的一拳呼啸着打出。 云海楼不惊反喜,连忙施展着太清澹浮游躲避着桓冲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似桓冲这样把元气包裹在脚底,固然可以做到短时间的凌空飞行,但却是极为消耗元气的,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一旦丹田元气消耗一空,再加上脚踝受伤的桓冲,云海楼也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 可是如果不适用元气,脚踝受伤的桓冲根本碰不到拥有着太清澹浮游的云海楼桓冲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会给云海楼这样的可能性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桓冲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精纯浑厚的元气充盈在双臂之上,云海楼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人的双拳,而是两座威严的大山。 桓冲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没想到云海楼竟然如此卑鄙,利用他踏出一脚,腿部短时间失去元气的保护时,出手捏碎他的脚踝。 我要杀了你! 桓冲心里怎么想,云海楼不用猜也知道,可他却相当嗤之以鼻,你要杀我,我要活命,我若是还跟你讲什么道义,那绝对是脑子坏掉了。 云海楼脑子当然没有坏掉,相反在这些年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中,云海楼深深地知道活下来的重要性。 他虽然时时刻刻地恪守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但却不是个腐朽不堪的人,面对着死亡的威胁,捏碎桓冲的脚踝又能算什么? “砰!砰!砰!” 桓冲的拳头一个接一个地轰出,棕黄色的拳影将云海楼笼罩其中,后者则是全力地施展起太清澹浮游,在那漫天的拳头中来回闪躲,刚猛的拳风时不时刮破云海楼的衣裳,划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便已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沾满了猩红的血液,宛如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人一般。 桓冲的拳头上不仅蕴含着他威严如山的神意属性,令云海楼难以抗衡。 那棕黄色的光芒更是化作无数坚硬的岩石伴随着桓冲的拳头砸向云海楼。 云海楼心中暗自叫苦,虽然太清澹浮游施展出来最是诡异灵巧,却也不能完全躲避桓冲那刚猛至极的拳头,时不时还得出手抵挡那些躲不过的拳招,瞬间便是一阵强大的元气震入体内,五脏六腑都是一阵剧痛。 更何况在云海楼全力施展太清澹浮游之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元气用来护体。 全凭着自己的身体去承受这每一拳四射的劲气! 长此下去,不是被桓冲强大的元气震得五脏尽碎,就是被那四射的劲气割破全身的肌肤,流血过多而亡。 可是云海楼却不得不选择这样,只有拖得久了,桓冲消耗的元气才会越多,他才越会有胜利的希望。 若是桓冲先行元气消耗一空,行动不便的他便很难对云海楼产生威胁了。 两人此刻都是在拼着谁能够坚持得更久! 可事实上桓冲的元气固然在以着极快的速度消耗着,全力施展太清澹浮游的云海楼也未必轻松了。 从学会太清澹浮游开始,他就从未这么长时间地施展过太清澹浮游,此时这样一直出尽全力地施展开来,也是感到一阵气力不济。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天色已经变得暗如泼墨,已然是进入了深夜,两人这一打竟然过去了数个时辰。 若非生死相搏,云海楼何曾见过激斗如此之久的对决! “砰!” 云海楼终究是比不得桓冲那一身浑厚的元气,即使桓冲以着远快于他的速度消耗着元气,云海楼却仍旧是先他一步,耗尽了全身的元气,被桓冲一拳砸在胸膛上。 完了! 云海楼顿时面如死灰,没想到这桓冲的元气竟然强悍如斯,这样都没能够耗过他! 看着那硕大的拳头印砸自己的胸膛上,云海楼的心里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绝望。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云海楼的心中满是不甘,自己还未能完成报仇的愿望,就要被杀了吗? “咦?” 想象中身体迸裂的场景并未出现,桓冲那威势惊人的一拳打在云海楼的身体上,却只是让他稍稍后退了一步。 “这……” 云海楼的眼中满是不解,怎么会只有这点威力,桓冲是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桓冲的元气也已经消耗殆尽了! 云海楼欣喜地看向桓冲,只见后者此刻正是面色难看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一脸的愤懑。 “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 云海楼大难临头,却幸免遇难,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是一松,不由得小腿有些发软,可此时强敌在侧,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故作嘲讽地说道。 凝神探视自己的丹田,里面果然已经是空空荡荡了,云海楼此刻全靠着自己在流浪生涯养成的强大意志力,强撑着站在原地。 “哼!那又如何?”桓冲虽然也是感到一阵虚弱,但仍旧是不屑地扫视了一眼云海楼,冷声道:“在我的阵法之下,你现在也休想逃出去,待我元气恢复,不一样是死?” 桓冲此时也是强撑着站在原地,虽然失去了元气的身体有些疲软,却不至于就这么倒下去。 他一边说话,却是一边凝神丹田,开始缓慢地恢复起自己的元气来。 这元气虽然会在长时间的激动中被消耗殆尽,却并不是没有办法恢复,只要调和气息,凝神修养几个时辰,丹田中的元气自然也能恢复不少可是桓冲既然明白,云海楼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好不容易才把桓冲拖到现在这个地步,又怎么会放任着他恢复自己的元气呢? 别忘了,纵然两个人的丹田都已经空空如也,可云海楼的身体力量却是正常人的两倍。 或许在于桓冲的激斗中,这区区只有两倍的身体力量不足以弥补和桓冲的实力差距,可是如今桓冲已经身无半点元气,这区区只有两倍的身体力量却足以改变战况了! 云海楼拖着已经有些沉重的双腿,朝着身后缓慢地退去,等到和桓冲已有数丈的距离时,调动着自己仅存的力量,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桓冲只当是云海楼想伺机逃跑,出于对自己阵法的信任,并没有去追,而是一面警惕地看着云海楼,一面运气调息着。 只见云海楼随即便是左脚向前弯曲,右脚微蹲,双手交错,掌心向上,步履蹒跚地在原地转起圈来。 赫然便是那神秘莫测的鹤圈手! 第七十六章 反败为胜 云海楼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桓冲的眼皮子底下修炼起了鹤圈手,开始缓慢地转着圆圈。 桓冲一脸狐疑地看着云海楼的动作,他不明白云海楼这是要做什么。 这也是难怪,毕竟这天下还没有什么功法是像鹤圈手一样在运动的过程中修炼的。 可是直觉告诉桓冲,此时此刻云海楼的动作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不管他有什么把戏,也绝对不能如他所愿! 想到这里桓冲也是心中一动,顾不得专心调息丹田内的元气,连忙朝着云海楼走过去,可是虚弱的身体失去了元气的支撑,使得这数丈的距离倒使得犹如数十丈一样。 桓冲虽然只是元气被消耗一空,并没有像云海楼一样有着满身的伤,但此时疲软之下的身躯,比起云海楼之前的速度却也快不了多少。 等到桓冲走到云海楼身前数步的距离时,云海楼已经按着鹤圈手的姿势,转上了三圈。 三圈! 便足以让云海楼的身体里再次出现一丝微弱的元气了! 云海楼看着近在咫尺的桓冲,当即也是不再等待更多的元气产生,把那一丝微弱的元气一点不剩地灌注到右臂之中,凭借着元气的催动,尽力地轰出自己最大力量的一拳。 “呼!” 云海楼刚一出手,桓冲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也是连忙抽身后退,双手交叉封在胸口。 “砰!” 云海楼的这一拳在元气的催动下,虽然难以达到平时那近乎万斤的恐怖力量,但面对着已经没有元气护体的桓冲,那犹如白纸般脆弱不堪的身躯又如何抵挡得住云海楼霸道的蛮力呢!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海楼的拳头狠狠地轰在桓冲封住胸口的双手,这种纯粹身体的碰撞对二者都是有着一定的损伤,两人的手上都是一阵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桓温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被打断的双手,眉目中尽是惊惧恐怖的神色,难以置信道:“你!”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云海楼消瘦的身躯中,居然蕴含着这般强大的力量,起初有那元气护体还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全凭身体硬接,方才知道云海楼的厉害之处。 云海楼却不愿意给他任何的机会,现在唯一的取胜之法就是趁着桓冲元气尚未恢复,拿着自己超越桓冲的身体去和他以伤换伤。 “砰!” 又是一拳出手狠狠地打向桓冲,两人在失去元气的情况下,此刻的战斗更像是普通人之间的打架斗殴,只不过两人的力量反应要比普通人强得多。 “啊!” 桓冲也是被云海楼打出了血性,一声怒吼后也是迎着云海楼的拳头和他厮打在一起,毕竟他的身体虽然不如云海楼强悍,却也是经历过三易境界强化过的。 “砰!砰!砰!” 在没有护体元气的情况下,拳拳到肉的感觉不论对谁都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然而此刻性命相搏,却是容不得两人多想。 有着一丝微弱元气催动的云海楼,那一身强悍的力量虽然不能发挥到极致,但却是要比同样虚弱疲软的桓冲好上许多。 桓冲一方面费力地躲避承受着云海楼的拳头,一方面也是不停地分出一丝神意在丹田内缓缓地引导调息着元气,争取让它尽快恢复过来。 “砰!” 云海楼一拳打在桓冲的脸颊上,登时便有数颗牙齿混杂着口腔碎肉飞出,这一拳的力量打得桓冲是一阵晕眩,连云海楼都不禁甩了甩自己的手掌。 真够疼的! 不待桓冲有什么反应,云海楼当即又是扑了过去,一拳打在桓冲的鼻梁上,顿时间就犹如红色的染料缸被打翻了一般,猩红的血液随即喷涌而出。 “啊!” 桓冲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望向云海楼的眼神中已经全是骇然的神色,此时此刻他开始有些后悔,如此突兀地来找云海楼逼问玉佩的下落了。 且不说自己潜伏的身份就此暴露,单是他本人今天也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若是刚才一照面先把云海楼打个半死,就不会中他的暗算了!桓冲在心里开始有些埋怨起自己来。 “咚!” 桓冲心里惧怕着云海楼这一身古怪的力量,受了脸颊,鼻梁这两拳,脸上已经血肉模糊,看上去骇人得很。 云海楼左手抓着桓冲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右拳打在桓冲的额头上,登时便有一声闷响从手底下传了出来,桓冲惊骇的面容为之一滞,额头上顿时皮开肉绽,流出道道血痕。 云海楼看着桓冲的眼神中顿时失去了光彩,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身死,也就没有轻易放开他。 直到抓着衣领的左手清晰感觉到桓冲的身体开始变凉,云海楼探出左手捏了捏桓冲的手臂,手上也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硬化。 云海楼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上混杂着血液和汗渍,显得十分凌乱驳杂。 “呼!” 总算是有惊无险,若非自己知道自己硬拼无法胜过桓冲,当机立断受他一掌,趁机捏碎他的脚踝,桓冲也不会因为行动受限,将元气分出部分集中在脚底,加快了元气的消耗。 也就不会有后来两人纯粹身体力量的碰撞! 云海楼心里此刻也是有些后怕,这生死争斗,性命相搏比起擂台比武而言,看重的并不仅仅是自身的实力,还有在战斗中的智慧博弈。 越是能利用一切手段的人,越是能够在这样的生死争斗中反败为胜,如那些行走在黑夜中的杀手,他们的实力参次不齐,但却都为世人所恐惧。 就是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段,不局限于元气的爆发和武学的招式! 这时方才还暗如泼墨的夜色忽然开始渐渐退去,一抹微微的晨光从东方升起,随着桓冲的身死,他所布下的阵法也是不攻自破,展现出外部的情况来。 云海楼看着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当下便是撑起疲软虚弱的身躯,走到桓冲的尸体旁边,在他的身上搜查了一番,摸出一个灰色的乾坤袋。 桓冲是因为怀疑玉佩的原因才找上我的,保险起见,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已经被我杀了。 云海楼心里暗自想到,随即便费力地架起桓冲的尸身,一步一步地拖到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就这么短短的一点儿距离,就已经累得云海楼气喘吁吁。 “扑通!” 云海楼瘫坐在地上,又是一阵急切的喘气,此时桓冲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僵硬,云海楼虽然早已见过无数的死人,却是第一次杀人,虽然没有开膛破肚的场景,但也是感到微微有些反胃。 第七十七章 国之重器 云海楼休息了片刻,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又恢复了一点,双手反撑在地上,右腿踩在桓冲的肩膀上,费力地将他的尸体踹下了悬崖。 “呼!” 云海楼看着消失在茫茫云海中的桓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太和山常年笼罩着浓密的云雾,云雾下面又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桓冲的尸体几乎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就算是发现了桓冲的尸体,也很难会追查到云海楼的身上。 不管那些神秘的黑影到底和桓冲口中的玉佩有没有联系,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桓冲是奔着自己来的。 清微派既然有一个桓冲,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也知道玉佩这件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历,桓冲潜入清微派,极有可能是桓温指使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会值得晋国四大世家之一的桓家都想染指呢。 而且,桓冲既然是刘云裳的护卫,那么刘云裳对桓温的安排又是否知情呢?刘云裳来到清微派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纵然云海楼想要去相信刘云裳,此时此刻却也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起刘云裳来。 云海楼想到这里顿时感到一阵烦闷,轻轻摇了摇头,略微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保不会有能够联想到自己的线索留在原地后,拾起寒星剑朝着灵应峰走去。 此时正是清微派弟子们上早课的时候,弟子居早就已经空空如也,这也正和云海楼的意,免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见,是会引来怀疑的。 回到房间后,云海楼顾不得休息,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悄悄地打开房门,跑到弟子居外的小树林里。 云海楼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又是处理桓冲的尸体,又是收拾打斗现场的痕迹,早就累得精疲力尽,可他却知道这些线索是坚决不能留下的。 于是徒手挖了一个小坑,将之前那件沾满血迹的残破衣服放了进去,绛宫中的离卦焚毁之力随即便是释放出来,将衣服烧成了灰烬。 云海楼小心谨慎地将那些烧成的灰烬埋进地下,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后,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房间内。 云海楼做完了这一切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不消片刻便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相当的疲倦了,全靠着云海楼自己的意志力支撑下去。 所以此刻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云海楼一倒头就睡着了。 先是在紫霄殿中参悟揣摩了一整天的剑法,接着又和桓冲从晚上打到第二天早上,就算云海楼是天冲魄强者,也是经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一天,现在也是已经到了极限。 而此时远在关山之外的长安城附近,一处占地极为辽阔,看上去相当雄伟壮阔,富丽堂皇的山庄内,有着无数身着棕色短褐的身影正在山庄内的广场上练着武。 一个同样身着棕色衣服,右肩处却缠着金丝的方脸大汉慌忙地冲进一处偏殿之中。 “大少爷!不好了!” 偏殿内被唤作大少爷的男子,此刻正埋头批阅着木几上堆积如山的军报,方脸大汉这样慌慌张张地冲进偏殿,让他不由得有些不满。 “何事如此慌张?”大少爷手上的毛笔悬在一张军报上,头也不抬地问道。 “六少爷的长明灯灭了!”方脸大汉一脸的惊慌失措,忙不迭地说道。 “嗒!” 大少爷闻言一惊,握着毛笔的手顿时一松,那根毛笔顺着木几滑落在地上,大少爷缓缓抬起头来,那熟悉的相貌赫然便是北府军骑都尉桓温!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桓温凝声问道。 “小的不敢胡言,确实是六少爷的长明灯灭了!”方脸汉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桓温闻言一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这长明灯水浇不灭,风吹不熄,除非它的主人已经身亡,长明灯是绝对不会熄灭的。 而如今这位六少爷的长明灯既然熄灭了,那就代表着…… “冲弟死了?” 桓温的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方脸大汉,沉声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父亲,我自己处理。你下去吧!” “是!” 方脸大汉领命退下后,桓温有些颓然地躺在自己的座椅上,双目呆呆地看着偏殿内的房梁,冷笑道:“冲弟既然死了,那就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鹤唳果然是在你手上吗?” “云海楼,呵呵!”桓温的眼中闪烁着一阵精芒,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道:“虽然冲弟的实力在族中只能算是中下,不过却也是天冲魄巅峰的强者,没想到居然不是你的对手。” “鹤唳人人意欲得之,我不能大张旗鼓地派兵进驻太和山,否则莫说陛下,就是那谢王庾三大世家知道了,也决计不会让我得逞。” “更何况,我也不能明目张胆以鹤唳的名义借用家族或是北府军的力量,否则鹤唳到时候不一定会落到我手上!” 桓温心里明白,且不说北府军中有着各方势力的嫡系和眼线,单单就是桓家之中,也有着数人在和他争夺继承人的身份。 鹤唳的消息不能在桓家传开,否则若是引来那些长辈出手,鹤唳根本轮不到桓温所有。 “鹤唳的开启之法只要皇室子嗣才知道,现在我拿到也没有用,既然冲弟已经身亡,我还是先找到先帝的下落为好!” “敢杀我弟弟?”桓冲俊秀的脸庞闪过一丝杀机:“我且留你活上一段时间,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待在清微派!” “啪!” 桓温的手上猛然发力,那精致的白玉茶杯顿时被捏成碎片,桓温深邃的眼神深深了看了一眼门外,从笔架取下另一只笔,接着批阅起木几上的军报来。 对于桓家发生的一切,云海楼并不知情,他也不会想到两年前在南都咬碎吞下的那枚玉佩竟然就是流传千年的国之重器。 鹤唳! 第七十八章 兼修医术 第二天早上的清微派并没有因为桓冲的消失而震动,他毕竟不是清微派的弟子,平日里也大都跟在刘云裳的身后,他的消失不见除了刘云裳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而且自从天柱峰决战开始以来,因为百步天梯的威压,刘云裳也是时常见不到桓冲,所以此时桓冲消失不见之后,刘云裳也是一直到了酉时才发觉有些不对。 因为之前从未有过一整天未曾见到桓冲的情况出现。 虽然简中阳对这个桓温留下的护卫并不怎么待见,但桓家的人在清微派失踪,终究是有些麻烦,也就顺着刘云裳的要求下令门下弟子搜索桓冲的下落。 可是这些弟子却不怎么热衷于这件事,甚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桓冲这个名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一番搜索无果之后,清微派也就放弃了接着搜寻的打算,刘云裳虽然不怎么情愿,却也是无可奈何,简中阳肯让门下弟子去搜查桓冲的下落,已经是非常照顾桓家的面子了,刘云裳也不可能让简中阳一直这么找下去。 知道桓冲下落的人,当然只有云海楼一个人了,可他又怎么会主动说出来呢。 而且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尽管云海楼再怎么不愿意,但他心里对于刘云裳,也是起了一些疑心。 桓冲既然有可能是奉桓温的命令潜入清微派调查玉佩的下落,那么刘云裳也很有可能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云海楼此刻的心里也是相当的矛盾,坦白来讲,他也不愿意相信刘云裳会牵扯进玉佩的事情,但事实上她的的确确是桓温送进清微派的。 就算她不知道玉佩的事情,怕也极有可能是桓温利用的棋子之一。 当然在事情尚未定论的时候,云海楼就算心有怀疑,也不会对刘云裳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否则万一刘云裳是无辜的,会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的。 这个时候云海楼不免有些庆幸自己之前一直隐瞒黑影的事是多么的正确,如今在清微派知道黑影之事的人只有云中仙。 而且就连云中仙也并不知道玉佩这件事情的存在,也就更不会知道玉佩和黑影的联系。 不是云海楼为人太过心机深沉,只是从小经历任府被灭之事的他,深切地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连假的消息都能害得任府遭受灭门惨祸,更何况云海楼真的有桓冲所图的玉佩。 “今天便开始兼修医术吧!” 云海楼拿出放在乾坤袋中的《金匮要略》,意气风发地说道,自从天柱峰决战时云海楼承认自己突破到天冲魄境界后,赏善弟子便命人送来了专属于云海楼的乾坤袋。 “呃……” 翻开《金匮要略》目录的一刹那,云海楼登时便有些傻眼了,这些前面的阴阳五行理论,气血藏象学说都还算是正常的。 可是后面那些一堆堆的药方和一版一版的药材也太多了吧! 难怪修行医道的人普遍实力要低一些,这些东西光是记住就得花费好大的精力,又哪里来得时间和精力去修炼呢? 云海楼暗自咂舌不已,虽然有些傻眼,但他却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既然选择了要兼修医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男人嘛,怎么可以怕苦怕累! 先把这些东西看一遍,全部记下来之后,再去药师峰拜访一下蔡长老,毕竟医术这个东西光靠个人领悟还是很难的。 云海楼虽然在修炼的道路突飞猛进,可不会就那么狂妄地认为自己的悟性有多出众,天赋有多高了,自己的实力是因为鹤圈手、赤帝流珠等各种机缘巧合下才能达到这一步的。 更何况医术一道的博大精深,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云海楼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最好! 一代名医云海楼……唔,这个名头还是蛮唬人的! 不过兼修医术的事情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因此拉下修炼,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东西。 医术的高明不过是他用来帮助解决自己今后的伤势问题,或者是万一有机会治病救人,得到强者的招揽。 单单要靠医术去杀皇宫里的赵明夷?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身为一国之君的赵明夷,莫说想对他下毒,就是给他看病都是难上加难。 云海楼把《金匮要略》放进乾坤袋,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药师峰拜访蔡卓阳,医术乃是关乎生死的东西,不能全靠自己去摸索,必须得拜个医术方面的师父才行。 放眼整个清微派,蔡卓阳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收我为徒,云海楼心里一边想着,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那本公孙静推荐给他的《阴阳散手》自己的身体如今可以再次修炼鹤圈手,假以时日将会拥有四倍于同级别的速度与力量,然而自己却并没有学过任何的拳掌类武学,不能将这一身恐怖的力量与速度发挥出来。 所以在公孙静的建议下,云海楼挑选了这本《阴阳散手》带出紫霄殿。 “日有明晦,月有圆缺,天有阴晴,地有起伏……世间万物既有对立,又有关联,武学技击之法,应是如此。” 阴阳散手共有六式,但却并不是六个固定的招式,而是讲述拳、掌、指、肘、爪、扑这六种手上功夫的技击技巧和特点。 虽然阴阳散手并没有任何的一招一式,但在虚实正奇的理论指导下,却是有着更多的变化与转换。 云海楼本就喜欢这样变幻无端的武学,向来就不爱拘泥于一招一式,不论是太清澹浮游还是墨子剑法,除却兼爱非攻和指点江山之外,云海楼更多的是喜欢将武学的精要融入每一次出手中。 这样往往都达到原有招式不能达到的效果。 这阴阳散手的修炼精髓无意间正和云海楼之意,修炼这阴阳散手之后,云海楼便能完全发挥出四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 在自己改造墨子剑法尚未成功之时,阴阳散手将会是他一个重要的依仗。 云海楼细细地参悟着《阴阳散手》中的功法理论和修炼方法,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虽说自己不想拘泥于一招一式,可这阴阳散手却连任何的招式都没有,完全靠自己领悟其中的技巧,自行摸索。 功法的最后更是写上了一句“该武学尚为设想,是否可行有待商榷。” 云海楼登时便有些傻眼,创造阴阳散手的那位前辈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这样就敢放进紫霄殿?! 第七十九章 阴阳散手 云海楼看到这如此儿戏的一句话后,登时便有些傻眼,阴阳散手居然只是一个前辈心中设想的武学,是否可行还有待商榷。 那要我怎么练? 云海楼顿觉一阵不解,公孙静干嘛要推荐一部这样的武学给自己呢? 云海楼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只好试试看了,毕竟已经挑选完毕的武学是不能更改的,而且云海楼还得抓紧时间,这武学也是有借阅时间限制的,一个月后就得送回紫霄殿。 想到这里,云海楼只好翻开阴阳散手第一式——拳论,硬着头皮参悟起来。 不管阴阳散手有没有可行性,总不能浪费了这次的机会,一切还得要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结果。 “势雄劲浑,偏闪挪腾,短兵易入,阴阳幻化……” 方才看时还不觉得这阴阳散手有多么晦涩难懂,这时云海楼仔细参悟阴阳散手时,才愈发肯定创出这武学的前辈所言非虚,单看这拳论便已知道,阴阳散手的武学论述的确是令人惊诧不已。 可是舌灿莲花究竟能不能化作真实的功法,云海楼真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这晦涩深奥的论述光要理解都很难了,怎么把它变成功法啊! “我就不信了!” 云海楼不服气地哼哼道,本来只是打算利用阴阳散手弥补一下自己不通拳脚功夫的弱点,没想到竟然摆了这么大个问题在眼前。 云海楼本就是个倔强的人,阴阳散手如此晦涩深奥,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我还偏要试试能不能把它变成真正的功法。 就这样,云海楼把全副心思都投入到了对阴阳散手第一篇拳论的参悟揣摩之中,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拳论中的每一句话,根据自己的理解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敲着。 有时候还会根据推敲而出的想法,在房间里推演起来,可是往往不到半招就施展不下去了,招式的连贯性被打断,就像深吸一口气后猛地被人捂住口鼻一样难受。 可越是这样,云海楼的心中就越是涌现出充满挑战的感觉,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拳论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在这不断的推敲中,云海楼却是隐隐感到阴阳散手是有可能化作现实的。 “呼!” 云海楼站在房间里的空地上,右手捧着《阴阳散手》,左手时不时地拨弄着,虽然大多数时候左手的动作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机械的木偶一样,断断续续地比划着,但偶然施展出的连贯一招也足以让云海楼兴奋不已。 在这断断续续的比划中,云海楼的左手却是越来越流畅,似乎是已经能游刃有余的施展出拳法来一样,就在云海楼为之兴奋不已的时候,却是眉头忽然皱起。 不对啊! 根据我对拳论的理解,虽然已经能够将我推敲出的招式施展得驾轻就熟,可是为何总是觉得我的推敲有些不对呢? 拳法是手上功夫,面对着刀剑枪棍终究是不占兵器的优势,却为何有那么多的人选择修炼拳脚功夫? 是因为手臂都是自身的躯体,所以施展起来更能得心应手? 云海楼不由得想到他所接触过的两个使用拳脚功夫的人。 公孙静!桓冲! 公孙静对敌时近身短打,让敌人的兵器无法完全施展开来,攻击敌人的关节处,达到制敌取胜的目的。 这应该就是指拳法中侧重技巧的偏闪挪腾! 桓冲对敌时,则是先发制人,以刚猛霸道的拳势占尽先机,不管拳头是否能打中敌人的身体,都完全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地轰击过去,让人根本不敢去接。 这应该就是指拳法中侧重力量的势雄劲浑! 那这短兵易入,阴阳幻化又是指的什么? 若是像公孙静一样,虽然拳法中的偏闪挪腾被发挥到极致,但一旦面对像桓冲这样拳法刚猛霸道,一力降十会的人,根本就发挥不出拳法中应有的技巧来。 不过桓冲的每一拳固然是势大力沉,让人招架不住,可是自己之前虽然不敌于他,却可以凭借太清澹浮游的速度,将他拖到力竭气空。 可见这技巧是不敌力量,力量是不敌速度的! 那么这速度应该就是指的短兵易入! 那么速度又会被什么东西克制呢? 莫非是技巧? 云海楼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只会太清澹浮游和墨子剑法时,当初面对公孙静那一战会是何等的光景。 她若是与我近身缠斗,我难以完全施展剑法的威力,单凭速度虽然可以拉开距离躲避,但是一旦出手进攻,被她缠上,还是会被压制。 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就是将一切的技巧留归后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这样看来,似乎力量,速度,与技巧三个要素互相克制,又共同地组成了拳法的精髓。云海楼如是想到等等! 互相克制!互相关联! 这不就是阴阳的定义么! “我知道了!”云海楼喜不自禁地挥舞手上的《阴阳散手》,激动地说道:“我知道阴阳幻化什么意思了!” 阴阳虽然对立,但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那么这技巧,力量与速度虽然对立,但也应该是不可分割的三个部分。 所以拳论的精髓就是——应该将三者融为一体! “不过我既然能想到,古往今来那么多惊才艳艳之辈,不会没有人想到的!”云海楼瞥了一眼手上的《阴阳散手》,沉吟道:“若是三者能够轻易合一,这位创出阴阳散手的前辈也不至于说它是否可行有待商榷了!” 看来虽然想通了,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啊! 那么又该怎么去做呢? 云海楼忽然摇了摇头,既然今天已经领悟了拳论中所要表述的涵义,也没有必要要求太多,于是便放下手中的《阴阳散手》,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道:“今天先到这儿吧。” 云海楼瞥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笼罩上了一片浓重的夜色,竟是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夜里。 “明天一早去药师峰,拜访一下蔡长老……顺便看看云裳。” 想到刘云裳,云海楼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希望你真的和桓温无关吧! 云海楼晃了晃脑袋,随即便是驱散了心中的想法,依着鹤圈手的姿势摆开,开始修炼起鹤圈手来。 每到夜里他都会一如既往地修炼鹤圈手,希望早日成就四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毕竟在墨子剑法这个最大的凭仗在改造完全之前,自己还是得倚靠这强悍的身体。 第八十章 来者不善 微风中透露着露水的清凉,寥寥云雾穿行在诸峰之间,清晨的清微派永远是那么的静谧祥和,看上去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灵应峰下的五龙观中,此刻正有着一堆普通弟子围坐在观中的香炉前,五心朝天,双目微闭,丝丝清风吹拂下,尽是舞动的衣袂。 所有人都依着某种特定的节奏在缓慢地呼吸着,丝丝天地灵气缭绕在身体四周,顺着呼吸的频率流入四肢百骸,滋养着骨骼经络,最后归于丹田,化作精纯的元气贮存起来。 而在众人身前的中心位置,却是有一个略显消瘦的黑发少年端坐在地上,道道墨色光蕴缠绕在他的身前,赫然便是云海楼。 云海楼是普通弟子中唯一的天冲魄强者,又是云中仙的亲传弟子,在灵应峰的地位自然也是随之水涨船高。 早课结束后的修炼随之便开始由他带领弟子们了。 “呼!” 云海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尽是清澈如水的色泽,微笑着站起身来。 “这就是天冲魄强者么?”随着修炼的结束,底下当即便是有弟子低声谈论道:“吸收到的天地灵气要比我们浓郁得多呢!” “当然了,七魄强者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仙之旅的修士,我们只是普通的武者罢了!” “我也要努力修炼,早日突破到七魄境界!” 普通弟子们的谈论声,云海楼都听在眼里,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得意之色,对他来说天冲魄只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以云海楼现在的境界与实力,且不说那遥不可及而又令人向往的长生不老,就是那份血海深仇,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年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云海楼当然不会忘记,所以他是不会感到任何骄傲自满的。 相反,他只会感到肩膀上那深沉的压力。 云海楼明白,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晨练结束后,云海楼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朝着药师峰走去。 要想修行医术,单靠个人的领悟,是很容易走上歧途的,而在医道方面,清微派中蔡卓阳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一路走来,有着许多勤奋的弟子们或是练习着武学,或是锻炼着身体,都在各自为了修行的目标而努力着。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看来大家都在为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地奋斗着呢! 云海楼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些弟子们,心中荡起一阵异样的情绪,一丝淡淡的微笑情不自禁地浮上了嘴角。 这些年的逃亡生涯中,他见过无数的阴谋与迫害,血腥与暴力,他也深切的知道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一切的权力与地位,所有的安宁与幸福,都是拜这玄奥的元气所赐。 所以自从拜入清微派后,对于修炼他一刻也未曾松懈过,不仅仅是为了过去那份不堪回首,蚀骨挠心的仇恨,更是为了不想今后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每一次的武学修行,每一次的打坐练气,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去保护自己的一切。 可是今天看到这些虽然平凡,但却都在各自努力着的弟子们,想起加入清微派的这两年,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洋溢在心口。 或许是感叹昏暗的世道上,仍旧是有着无数人充满斗志和希望地前进着,又或许是些别的什么。 云海楼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够在逃亡的生涯坚持下来,不是因为他对未来和世界还有希望,只是不甘心就此臣服在命运之下,想要报仇,才会努力地修炼。 而如今这份修炼的动力上却是带上了一份更加深层的意味。 就像云中仙当初所告诉他的那样,报仇可以是修炼的动力,却不应该是修炼的全部。 直到此刻,云海楼才恍然明白,云中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仇恨可以成为一个人成长的契机,但不能是他人生的全部。 那样的人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更别说飘渺难寻的长生不老了。 “来者是哪一脉的弟子?” 不知不觉中云海楼便已走到了药师峰的山门前,两名身着石青色短褐的精英弟子守卫在此,看着云海楼走向这边,远远地高声询问道。 “在下是灵应峰的云海楼。”云海楼不卑不亢地说道。 “原来是云师叔!”祭祖大典结束后,云海楼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清微派各个角落,守卫弟子也是听说过他的,此时听见云海楼自报姓名也不由得惊诧地看了一眼他。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天才吗? 这些守卫弟子虽然是精英弟子,但是并未突破到七魄境界,辈分上也只是普通的分脉弟子,不过通过试炼成为精英弟子的人都是有着一身傲气的。 能够成为精英弟子的人,都是易髓境界中真正的强者。 云海楼尚且是普通弟子就已经突破到七魄境界,还是让他们有一些小小的嫉妒的。 不过嫉妒归嫉妒,他们对云海楼倒是没有什么恶念,反而是有些好感。 云海楼对待封长庚、姜永曾的态度,大家都是知道的。 “云师叔来药师峰有何贵干?”两人中一个方脸的守卫弟子问道,看上去是个颇为严峻的人。 “莫不是来看刘师叔的?”另一个圆脸弟子看上去就要和善轻松的多,带着酸酸的口气调侃道,看来也是刘云裳的拥簇者之一。 “呃……这个。”云海楼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是来拜访蔡长老的。” 云海楼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着二人,他虽然很少去其他诸峰走动,但是同在清微派内,也要盘问的这么清楚么? “云师叔有所不知。”圆脸弟子一见云海楼的神情,自然知道他在奇怪什么,当即便出声解释道:“今天一早有弟子在逍遥谷附近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掌门便严令我们警惕小心,所以才会细细盘问,毕竟我俩谁都没有见过云师叔不是?” 云海楼听到逍遥谷三个字,心里不由得噔的一下。 那里不就是我和桓冲搏杀的地方吗? 已经被发现了吗? “打斗的痕迹?”云海楼不动声色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呢?” “这消息是晨练之前传来的,应该还没有传到普通弟子耳中。”圆脸弟子耐心地解释道,丝毫没有想到眼前的云海楼就是逍遥谷打斗痕迹的始作俑者。 “云师弟今日怎么想起来药师峰了?” 就在三人谈论着的时候,却是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了出来,两名守卫弟子齐声喊道:“赵师叔!” 第八十一章 各怀心思 “赵师叔?”云海楼闻言不由得想到一个人,却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他,当即也就朝着那圆脸弟子问道:“他是?” “他可是我们药师峰的骄傲,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医术已得长老真传,是长老的亲传弟子赵秋峙!”圆脸弟子一脸自豪地说道,显然赵秋峙在药师峰的名声不低。 赵秋峙! 听见这个名字,云海楼的心中顿时一阵冷笑,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自己一直忙于比武大会,也就未曾找过赵秋峙的麻烦。 没想到今天刚一来到药师峰,就看见了赵秋峙。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秋峙利用十八反十九畏谋害云海楼的事情,后者早就从刘云裳的口中知晓了,此时看见赵秋峙故作喜悦的脸色,心中更是愤怒不已。 只不过云海楼心中虽然愤怒,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是赵师兄!” 虽然云海楼突破到七魄境界是靠赤帝流珠之助,但蔡卓阳终归还是帮助了前者如愿参加了第二轮的比武,赵秋峙是蔡卓阳的亲传弟子,云海楼岂能对赵秋峙公然出手。 这恩将仇报的事情,云海楼是干不出来的,何况如今云海楼还要靠蔡卓阳教授他医术,更是不能对赵秋峙出手了。 不过,恩归恩,仇归仇,理智虽然告诉云海楼,他必须和赵秋峙和平相处,却不代表云海楼会在心里轻易地放过他。 对于每一个企图谋害自己的人,云海楼从来都不会心软,否则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不过…… “云师弟今天难得来药师峰!”赵秋峙十分热情地跑到云海楼的身前,伸手就要拉住云海楼。 “真是贵客临门呐!” 云海楼没有反抗,任由赵秋峙抓着自己的手臂,脸上也是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赵师兄近来可好?” 尽管赵秋峙这热情的态度让云海楼心中狐疑不已,不过此时既然在药师峰的地盘上,赵秋峙又是这样的态度,云海楼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承蒙师弟挂念,上次师弟在药师峰养病,竟是匆匆一别,你我都未能见上一面,愚兄心里甚是可惜啊!”赵秋峙看着云海楼的眼神中,尽是友好的神色。 云海楼暗自冷笑,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赵秋峙的关系有这么亲密过,说起来两人连面都未曾见过,赵秋峙越是这样的热情,云海楼的心里反而越是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他和赵秋峙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矛盾存在,虽然不知道当初赵秋峙为什么要害他,不过赵秋峙如此何必费尽心机地加害于他,不出所料的话,是因为云裳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吧。 至于他现在这热情友好的态度,云海楼才不相信赵秋峙这是某一天忽然良心发现,痛改前非的结果。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奇迹,只有必然和偶然。 赵秋峙的性格决定了,在偶然见到刘云裳对云海楼关怀备至的照顾之后,必然就会生出嫉妒之心。 云海楼虽然不知道赵秋峙的性格,但他却知道,一个人若是做了坏事,岂会突然就良心发现? 若是这样,这天下恐怕早就是太平盛世了! “师弟心里也觉得很可惜,先前就听说过赵师兄医术甚得蔡长老真传,乃是不世出的医道天才。”赵秋峙既然想跟他虚情假意地套近乎,云海楼也就顺势而为地假意奉承道。 “师弟谬赞了!”赵秋峙眯着眼睛,带着仰慕的口吻说道:“师弟年方十五就已经成为天冲魄强者,才是我辈弟子们应该学习的目标!” “你瞧我,光顾着和师弟聊天,竟然把师弟晾在这里!”赵秋峙故作惭愧地说道:“都是师兄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快快请进!” 说完便是微微躬身,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中连连告罪。 云海楼微笑着点了点头,抬脚便走了进去,赵秋峙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倒是看上去颇为仰慕尊敬云海楼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赵秋峙虽然实力不济,可是除了医术精湛,这与人打交道的手段也是炉火纯青,刚才那段虚情假意的对话,说得云海楼都快反胃了,赵秋峙面色却是依旧如常。 这倒是让云海楼心中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 比起白衢越那种空有一身武力,却倨傲自大的人,赵秋峙这样能够隐藏住情绪的心机深沉之辈更加难以对付。 这样的人不做坏事则已,一旦想要害人,往往比起明刀明枪来更加可怕。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背地伤人,最为致命。 赵秋峙不可不防! 云海楼的猜测是对的,赵秋峙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即使要和云海楼作对,也绝不会像白衢越那样正面和云海楼发生冲突。 赵秋峙低垂着头,透着精光的眼神窥视着云海楼的背影,心中浮起一阵得意的笑意。 云海楼啊云海楼,再让你风光一段时间!马上我就会让你就会身败名裂的! “不知道师弟这次来药师峰,所为何事?”赵秋峙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便又是带着一副友好的笑容走到云海楼的身边。 “哦。”关于找蔡卓阳学医的事情,没有必要瞒着赵秋峙,反正身为蔡卓阳亲传弟子的他肯定会知道的,所以云海楼也就大大方方地说道:“实不相瞒,师弟这次来药师峰,是想跟着蔡长老修行医道。” “修行医道?!”赵秋峙闻言一愣,这下倒真心是惊奇地问道:“师弟想修行医道吗?” “没错!” “呃……”赵秋峙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云海楼想跟着师父修行医道,我不妨促成此事。 比起修炼我固然是不如你,但要论起医道一途,呵!管教你颜面尽失! “这是好事啊!”赵秋峙欣喜地说道:“我一定会劝师父收下师弟的,到时候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呐!” “噢,那就先谢过师兄了!”云海楼闻言感激地说道。 奇怪,这赵秋峙的表现也太过反常了,他怎么会想帮我? 云海楼的心中虽然不解,不过既然赵秋峙愿意帮助他,他自然不会拒绝,在赵秋峙的带领下,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药师峰的主殿门口。 蔡卓阳便是在这里。 第八十二章 清微影帝 “师父平时没有事情的时候,都会待在这里,我去通报一声。” 赵秋峙缓步地走到主殿门口,理了理衣服,抬起右手轻轻地敲了敲大门,随即便是后退两步,朝着大门一个鞠躬,低垂着头恭敬地说道:“弟子赵秋峙有事求见师父!” 云海楼看着赵秋峙刻意表现地如此恭敬,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些敬佩,难怪之前蔡卓阳不愿意处罚他,这样的弟子恐怕没有那个师父不会喜欢吧。 只不过赵秋峙这番动作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云海楼就不得而知了。 “进来吧!” 片刻后,就有一道慈祥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赵秋峙闻言又躬着身子拜了一拜,这才毕恭毕敬地走到门前,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门。 “吱呀!” 随着大门被打开,蔡卓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他此刻正背对着大门,端坐在蒲团之上,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弟子冒昧求见,打扰师父清修,还望师父见谅!”赵秋峙低垂着的脑袋此刻却是更低了,带着满满的歉意说道。 这赵秋峙的态度,就算是臣子拜见皇帝都没有他这样恭敬的,云海楼有些诧异地看着赵秋峙,他倒是没想到赵秋峙虽然人品不行,但这尊师重道的态度倒是很不错。 “为师告诉过你,不必如此拘谨,你为何不听?”蔡卓阳虽然带着责怪的口吻,但言语中却是带着淡淡的欣慰。 “弟子不敢!”赵秋峙依旧低垂着头,恭敬地说道:“对待师父,自然要恭恭敬敬!” 蔡卓阳闻言缓缓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着赵秋峙,一脸的慈爱之色,柔声道:“就算如此,在门外的时候也不必如此恭敬啊!” 赵秋峙闻言身躯一震,连忙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说道:“师父都看见了吗?” 说完后发现不对,连忙又是乖巧地站好,低垂着脑袋,继续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你以为隔着门,为师就看不见了吗?”蔡卓阳微微颔首,一副慈爱欣慰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即使没有面对师父,也要毕恭毕敬!” 云海楼几乎都快要忍不住想捂住额头了,他这才明白之前赵秋峙为什么要做的如此恭敬了。 身为蔡卓阳的亲传弟子,赵秋峙不知道蔡卓阳能看见他的动作,这可能吗? 这家伙的演技简直是神了! 从一开始碰见云海楼时热情友好的态度,再到房间蔡卓阳时毕恭毕敬的动作,赵秋峙简直就是清微派的第一影帝。 偏偏蔡卓阳似乎很是受用的样子,见到赵秋峙这个样子,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眼神中那股慈爱的光芒更浓了。 “你啊!”蔡卓阳面对笑意地摇了摇头道:“把头抬起来吧!” “是!师父!”赵秋峙随即抬起头来,迈着小碎步走到一旁,那副故作着的恭敬态度,看得云海楼也是一阵无语。 “云师弟有事要拜见师父,怕师弟不知道地方,扰了师父清修,这才带他过来。” “噢?这倒是麻烦你了。” “这是弟子份内之事!” 蔡卓阳听见这话,又是忍不住地颔首微笑,这才看见尚且站在门外的云海楼,此时他正被赵秋峙的态度骗得心情大好,当下也是微笑着看向云海楼。 “云师侄今天登门所为何事啊?” “弟子见过蔡长老!”云海楼虽然不齿赵秋峙这故作的态度,但赵秋峙既然都这么恭敬了,他若是不懂礼数,岂不是让蔡卓阳看了笑话,反而嘲笑云中仙教徒无方。 “弟子这次拜访,一来是为了感谢长老前次的搭救之恩,二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长老。”前次治伤的事情,虽然是靠得赤帝流珠的功劳,但是蔡卓阳也在尽力地帮助云海楼,这份恩情还是要感谢他的。 “举手之劳罢了,医者本来就以救死扶伤为天职,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在蔡卓阳看来治好一个病人,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没有什么好值得感谢,当下也是淡淡地回应道。 不过云海楼想要拜托他的事,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有什么事云海楼拜托云中仙不就好了,何必要来找我? “不知师侄想拜托的是什么事?” “长老!”云海楼躬了躬身,诚恳地说道:“我想学医!” “学医?”蔡卓阳闻言一愣,他当上药师峰长老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有哪一脉的弟子主动跑来找他想要学医的。 须知这医道一途晦涩深奥,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会影响修炼的进程不说,光是学医没有数年光景难有成效这一条,也会将大部分感兴趣的人拒之门外。 “师侄为何想要学医呢?”蔡卓阳淡淡地问道。 “医毒自古不分家,医者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如果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恕不远送!”蔡卓阳的语气陡然变得冷淡起来,眼眸中透露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弟子不敢!” 云海楼知道,蔡卓阳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起来,是因为这医毒之术虽然一脉相承,但像蔡卓阳这样纯粹修行医道的人,其实相当反感这修行毒术的人。 一个是救死扶伤,一个是施毒下蛊,这二者之间素来就是矛盾重重。 “弟子想学医,是为了将来能够在危险的时候,有能力救治我身边的人。绝不是想修行毒术害人!”云海楼诚恳地说道。 “嗯……”蔡卓阳微微沉吟,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事实上药师峰在清微派中,和灵应峰一样都是属于人丁稀少的分脉。 医道本就十分枯燥,还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愿意静下心去修行医道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尽管在九州大地上,医者的地位只高不低,却依旧是越来越没有人愿意去修行医道。 毕竟花费同样的精力和时间,大部分人至少都能成为易髓强者,但却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医者。 这样的投入和回报,便使得医道逐渐没落,成为少数人的专利。 此刻听到云海楼想要学医,蔡卓阳的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作为一个传统的医者,他是希望见到医道可以被发扬光大,有着越来越多的人修行医道的。 不过,医者,心之刃也!既可救人,亦可杀人,杀与救,都是其一念之间。 一个医术精湛的医者若是心术不正,比起那些动辄就能移山倒海的强者更加可怕。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什么叫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 所以即使是药师峰的弟子,也是蔡卓阳一一考校通过后才收入门下的,这也就是药师峰为何人丁稀少的另一个原因。 第八十三章 医不自医 蔡卓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赵秋峙心中却是有些焦急起来,要是蔡卓阳不愿意教授云海楼医术,那自己的算盘岂不是又打了个空? 想到这里,赵秋峙向前走了几步,凑在蔡卓阳的身边,躬身劝道:“师父,云师弟宅心仁厚,天资聪颖,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您就答应他吧!” “弟子敢以性命担保,云师弟绝不是心术不正之人,将来一切后果,弟子愿意一人承担!”赵秋峙掷地有声地说道,当真说得上是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蔡卓阳听见这话,也是颇为惊奇地看了一眼赵秋峙,诧异地说道:“没想到你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竟值得你这般信任他!” 云海楼深邃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赵秋峙,后者这般卖力地为他说话,倒使得云海楼之前笃定的想法微微有些动摇。 不过动摇归动摇,云海楼对赵秋峙依旧是保持着怀疑,毕竟以二人之间的关系,赵秋峙怎会对云海楼如此信任呢? 等等!信任? 我知道了! 这厮的心机竟然如此深沉!云海楼的心里此刻更是忌惮起赵秋峙来,这样的人一旦和自己作对,绝对会比白衢越更加可怕。 此刻赵秋峙所说的话,将会给蔡卓阳造成一个错觉,他赵秋峙不仅是云海楼的挚友,更是一个无比信任云海楼的存在。 所以将来若是云海楼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那么赵秋峙的一言一辞都会变得至关重要。 一个无比信任云海楼的挚友,如果站出来指证云海楼,岂不是比一个和云海楼素有间隙的人更有说服力? 偏偏这个时候,赵秋峙是在帮他,云海楼自然不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蔡卓阳随即向云海楼沉声问道:“我且问你,若是碰见陌生人受伤患病,你该当如何?” 听到蔡卓阳的问话,云海楼连忙收敛心神,眼下先不去管赵秋峙的事情,以后再见招拆招便是。 更何况赵秋峙为两人施加一个这样的挚友关系,对云海楼来说也未必没有好处,你若是敢借这个名义对我不利,我也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路见不平不止可以选择拔刀相助,若是我有一身足以治病救人的医术,我当然倾力相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云海楼丝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师侄可曾想过靠着医术救治受伤的自己?”蔡卓阳忽然问道。 云海楼一愣,老实地答道:“想过!” “你可知道医者不自医?” “听说过!” “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得知道,学医的人给自己疗伤治病时,往往会因为自身的感知受到伤病的影响而出现误诊,所以在突破到灵慧魄之前,是不能给自己治病疗伤的!”蔡卓阳沉声道。 “这一点你要记住!” “弟子知道了!” “你是云长老的弟子,我就不便收你为徒了。”蔡卓阳点了点头道:“从今往后,你可以来我药师峰学习医术。” “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请教你赵师兄!” 一旁的赵秋峙听见这话,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奸笑,只可惜不管是云海楼还是蔡卓阳都未能看见。 “秋峙!” “弟子在!” “你这就带他去七星院吧!” “是!弟子告退!” 赵秋峙随即便带着云海楼离开了药师峰的主殿,朝着七星院的方向走去。 七星院坐落在药师峰右麓,和左麓的龙虎院相对,是药师峰弟子们学习医术的场所。 云海楼曾经听刘云裳说过,药师峰的修行和其余诸脉是不一样的,大体来说在医道方面的修行,有些类似于书院和太学,所有修行医道的人都会在一个地方上课。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会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接受读书写字的教育,而富贵人家的孩子往往是在五岁,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开始接受教育。 云海楼在五岁的时候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小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些基础的教育,但真正意义上的读书写字却是在来到清微派之后才有的。 对于像学堂一样的生活,云海楼在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这里就是七星院了!”赵秋峙依旧是一脸热情地为云海楼介绍着,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会以为两人是相识多年的挚友吧。 鳞次栉比的房间紧紧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规模倒是不小,只不过此时走动的弟子们却是和灵应峰看上去相差无几,除了两人正对着的那间房间着门以外,其他的房间却都是紧紧地关着大门。 云海楼甚至还敏锐地观察到那些房门口前的铜锁都泛着微弱的绿光,可见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这药师峰的冷清程度跟灵应峰比起来,也是半斤八两啊! “精英弟子们都不在这里学习医术,而这一代的普通弟子本来就少,所以也就只开了一个房间。”赵秋峙倒是很主动地解释道。 云海楼没有答话,他的眼神已经被不远处一道靓丽的倩影给吸引住了。 云鬟雾鬓,螓首蛾眉,几许微风拂过,直吹得香袂飘动,青丝微扬,那一双白玉般的柔夷轻抬,撩起鬓角的分梢秀发,静静地捧着一本线装书坐在石凳上。 说不出的娴静优雅,道不尽的端庄妍丽。 云海楼当即便是迈开双脚,缓步走到那道倩影的身边,压抑着心中的欣喜,淡淡地说道:“云裳!” 此人自然就是刘云裳了,听见云海楼突兀的声音,刘云裳不由得一惊,手上的书籍不小心掉落在地,刘云裳呆呆地看着云海楼,嗔怪道:“你吓我一跳!” “诶!”随即又是一声惊呼,刘云裳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云海楼微微一笑,和煦地说道:“我也来学医了!” “真的吗?你不要哄我开心哦!”刘云裳有些紧张地看着云海楼,好像生怕云海楼是在骗他一样。 “真的!”云海楼目光炯炯地说道。 王八蛋! 赵秋峙看着两人在亲密的谈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难言的愤怒之色,恶狠狠地瞪着云海楼的背影。 云海楼! 赵秋峙气得牙根痒痒,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和云海楼发难的时候,只好压制住心中的愤怒,换做一副友好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第八十四章 一定做到 “云裳师妹。” 赵秋峙当即换做一副友好热情的笑容,凑到两人的身边,向刘云裳打着招呼。 刘云裳看见赵秋峙凑了过来,不由得秀美微蹙,也不正脸看他,眉宇中尽是鄙夷之色,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赵师兄,你有什么事吗?” 赵秋峙看见刘云裳的态度,心中暗怒不已,但表面上却是丝毫不恼,反而在刘云裳说出这句话后,露出一脸的愧疚懊恼之色。 “上次的事不管怎么讲,都是师兄的不好,师妹怪我也是应该的。”赵秋峙一脸诚挚地歉意,懊恼地说道:“不过好在云师弟吉人有天相,已无大碍。” “若是师妹恨我,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师妹,你二人既然已成眷属,师兄也就能够略微心安了。” 刘云裳听见这话,微微有些愣神,惊讶地看着赵秋峙,不过听见赵秋峙说她和云海楼已成眷属,脸上顿时浮起两团红晕,羞涩说道:“哪,哪,哪有……的事,眷属什么的……” 赵秋峙欣慰地笑了笑,随即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故意装成一种大度中隐含着的苦涩,祝福地说道:“云师弟,可要好好待师妹啊!” “多谢师兄,我一定会的!”云海楼淡淡地看着赵秋峙的自导自演,虽然知道他口蜜腹剑,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应道。 “那师兄就先告辞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师弟尽管来找我便是。”赵秋峙听见这话,心中的怒意更甚,差点就要克制不住,连眉毛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连忙出声告辞道:“师妹,告辞!” 你就得意吧! 等你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那天,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赵秋峙背对着云海楼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狰狞的笑意,眼中尽是汹涌的恨意。 云海楼无言地看着赵秋峙,虽然从一上药师峰开始,赵秋峙都在伪装演戏,不过云海楼却始终想不到赵秋峙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我的关系很好吗? 这样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赵秋峙的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凭赵秋峙的实力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莫非他洗心革面了? 我到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云海楼眯着眼睛,看着赵秋峙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海楼?” 刘云裳偏着脑袋,盯着云海楼的侧脸,不解地问道:“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没事。”刘云裳甜美轻柔的声音当即便把云海楼从缠织交错的思路中拉回现实出来,看到刘云裳精致的脸庞,忽然想到桓冲的事情,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说桓冲失踪了?怎么回事?” “唉!”刘云裳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希望他能没事吧。” “放心!”云海楼见刘云裳流露出的感情倒是十分真挚,出声安慰道:“如果出事了,清微派这么多人不会找不到的,他应该是离开了吧。” 能找得到才怪,桓冲都被我杀了。云海楼心中暗自腹诽道,虽然很不想瞒着刘云裳,不过这件事不是可以告诉她的。 “嗯。”刘云裳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桓家每一个子弟都会在有一盏长明灯,如果桓冲出事了,哥哥应该是知道的。” 刘云裳口中的哥哥自然就是桓温了,云海楼还是第一次听说长明灯,清微派作为天心八派之一,都没有长明灯,想必是一种十分贵重的东西。 “长明灯是什么?” “那是从先秦传下来的,只有少数世家宗派才有,据说工艺十分复杂,能够与每个人的命魂相连,水浇不灭,风吹不熄,除非长明灯的主人身死,他的长明灯才会灭掉。” “水浇不灭,风吹不熄,除非主人身死,长明灯才会跟着灭掉么?”云海楼一脸惊奇地重复着刘云裳刚才的话。 这么说来,桓温肯定是知道桓冲已经身亡的消息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清微派。 除了遗留下的打斗痕迹之外,我应该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除非能够重现那天的场景,否则的话,应该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 不过桓冲既然是奔着我得到的玉佩来的,桓温肯定是知情的,我杀了桓冲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他。 我在清微派的时候,桓温或许有所顾忌,既然想杀人夺宝,应该不会为了桓冲就说出玉佩的事情,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前,桓温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不过一个月后我要下山参加试炼,难保桓温不会借此机会再派人前来,甚至是有可能亲自来找我。 能够坐上北府军骑都尉之位的桓家子弟,绝对不是云海楼可以抵抗的! 看来这次下山我不仅得小心试炼的目标,还得小心桓温会不会对我出手。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云海楼的心里不知道转过多少个念头,他不是莽撞的人,从小到大,每一件事他都会在心里盘算一番,才会去做。 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你今天怎么了?”刘云裳瘪着嘴,不满地说道:“跟我说话老是走神。” “抱歉!”云海楼满怀歉意地笑道:“我第一次听说长明灯,所以走神了。” “哼!”刘云裳耸了耸肩琼鼻,哼哼道:“你刚刚说你也要来学医了?” “对啊!”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医了。”刘云裳好奇道,医道一途的晦涩深奥是众所周知的,学医的人势必会因为精力不济而导致修炼的速度减慢。 像云海楼这样已经开始在修炼一道上崭露头角的人,怎么会想起来学医的。 难道他是为了治我的怪病吗? 穷我一生,也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想到云海楼掷地有声地说过的那句话,刘云裳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红晕,连忙侧了侧身子,心中有些欣喜地想到。 云海楼却是没看见刘云裳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上次赵秋峙的事情我还历历在目呢,医术这种东西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哈?”刘云裳愕然道:“你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呃……”云海楼也是愕然道:“不然呢……” “哼!”刘云裳气鼓鼓地别过头去,背对着云海楼,不满地说道。 “没!什!么!” “哈哈!”云海楼忍不住地笑道:“骗你的,还记得我打败白衢越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唔……”刘云裳偏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就是脸色一红,方才的不满瞬间化作了满腔的柔情。 “记得。” 当然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云海楼曾经这样说过,刘云裳自然明白云海楼这时说起这句话的意思,心中顿时荡起一阵甜甜的感觉。 第八十五章 精英试炼 从这以后,云海楼每天在灵应峰上完早课,都会按时赶到药师峰进行医道的修行,等到黄昏时再回到灵应峰修炼鹤圈手,参悟阴阳散手的拳论,到了睡觉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打坐练气度过一晚。 可以说每一天都过得相当的紧凑,一点闲工夫都没有。 虽然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但云海楼却是相当的乐在其中,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兼修医术的同时,如果不想拉下修炼的话,就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何况这种忙碌的感觉虽然有些疲倦,云海楼却能感到一种充裕的满足感。 不论是修炼鹤圈手时逐渐增长的力量与速度,还是学习医术时所知道的知识越来越多,亦或是对于阴阳散手拳论的领悟日益深刻。 虽然说这些进步并不算特别显著,但对云海楼来说,都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都代表着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云中仙在知道云海楼前往药师峰学习医术的事情后,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告诫云海楼不要顾此失彼,影响了修炼的进程。 桓冲的事情依旧没有被查出来,即使在逍遥谷附近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有人怀疑和桓冲的失踪有关,但清微派本身也并没有彻查下去的想法,事情也就逐渐不了了之。 远在长安的桓温封锁了桓冲的死讯,所以这一个月内也并没有桓冲的任何消息从外界传到太和山。 云海楼虽然不知道桓冲的死讯是桓温所封锁的,不过这一个月来没有听到半点关于桓家的消息,反而让他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尽管云海楼并不知道桓冲是桓温的亲弟弟,但他绝不会天真地以为桓温会在知道桓冲的死讯后无动于衷。 现在越是风平浪静,云海楼就越是警惕即将到来的下山试炼。 云海楼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的试炼远比他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云海楼会去逃避这次试炼,不仅是为了能够保护刘云裳和王君可,更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实战能力。 只有经历过无数的实战考验,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云海楼在这一个月中也尝试着将自己对剑法的领悟融入到墨子剑法之中,虽然对于兼爱非攻和指点江山这两招毫无头绪,却已经能够将其余的招式进行重组,变成了只属于他的剑法。 虽然这些剑招很多地方还不完善,是否具有实用性也还有待考证,不过确实给云海楼指明了一条方向。 天下武学本就不应该拘泥于一招一式,最重要的是每一招每一式中的技巧、法门和意境。 只要能够完全掌握这些,到那时就是举手投足无不成招的境界。 而阴阳散手的拳论云海楼依旧是在不断地参悟,虽然上次无意间领悟到了拳法的精髓,却并不代表着云海楼已经掌握了阴阳散手这第一式。 事实上,要不是这一个月来每日不间断地参悟推演阴阳散手的第一式,云海楼的拳法恐怕还停留在最初的阶段。 草创阶段! 不过幸好的是,云海楼并没有因为医道和修炼的事情而有所松懈,依旧是每天都会参悟推演第一式,才使得如今有了一些小小的进展。 虽然离书中所说的“势雄劲浑,偏闪挪腾,短兵易入,阴阳幻化。”的境界还差得远,不过却也不是毫无进步可言。 至少云海楼现在的拳法已经远比之间更能发挥出那一身恐怖的力量和速度了。 唯一令云海楼感到有些遗憾的便是医道的进境实在是太过缓慢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云海楼也不过是堪堪记住了四诊之法,连足以比肩繁星数量的药材都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去记。 这种程度的医术根本就帮不上太大的忙。 好在云海楼并没有指望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能掌握足够精湛的医术,也就不至于太过失落。 他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医术的修行本来就要靠着长期的经验积累才能有所成就。 想短短一个月就习得一身精湛的医术,怕是先秦时期的扁鹊大师教导都做不到。 云海楼也充分利用这段时间的修炼稳固了自己的境界,加上剑法和拳法的日益精进,实力虽然不能说是大大加强,却也是比之前要有所增强了。 陈奉庭在不久前来找过云海楼,为的就是和后者比武的事情,云海楼不想陈奉庭天天来打扰自己的修炼,也就索性和他打了一场。 结果自然是不出众人所料,陈奉庭还是败在了云海楼的手上,不过他却并不气馁,反而是更加的斗志昂扬。 在这段时间内,赵秋峙对待云海楼一如既往的友好热情,几乎整个清微派的人都知道,药师峰的大弟子赵秋峙对云海楼可谓是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那亲密无间的态度,可以说除了刘云裳等少数几人外,几乎令所有人都以为赵秋峙和云海楼是生死之交了。 云海楼面对着赵秋峙的无事献殷勤,也是选择了欣然接受,不管赵秋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这样对待云海楼,后者若是不接受他,反而会招来匪议。 人言可畏的威力,只要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人就不得不去慎重对待,就如那郭解前辈,何等绝代风华,还不是被恐怖的流言硬生生地逼成天下的罪人。 屠神灭佛,毁天灭地的豪言壮语得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上,否则只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精英弟子试炼将要开启的消息,很快就在弟子之间开始流传起来。 不少易髓境界的弟子此刻都是憋住一股子干劲,想要成功通过这场试炼,成为精英弟子的存在。 成为精英弟子就能够前往清微派的修炼胜地——天仙崖! 五倍于其他诸峰的浓郁灵气,试问谁不心动? 而且在清微派,精英弟子才算是真正的门派中坚力量,普通弟子只能算是预备役罢了。 至于那些易骨、易筋的弟子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早有去年参加过的弟子们告诉他们。 精英弟子试炼不是他们这样实力的人可以去参加的。 “明天,就要开启试炼了吧!” 云海楼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看着天边缭绕着的茫茫云雾,低声地呢喃道。 第八十六章 赶赴昆仑 第二天清晨时分,展旗峰下的太极广场上,已有一百余名身着藏青色短褐的普通弟子们,各自背负着包裹在原地待命。 阵阵清风时不时地从展旗峰上的空洞中吹过,犹如一面旌旗挂在上空猎猎作响,状若嘶吼。 数十名身着青蓝色素面短褐的精英弟子站在一众普通弟子们的身前,两肩处都印有雪白的竹叶组成的清微派徽,因为有乾坤袋的存在,所以这些精英弟子们都只是贴身携带了自己的兵器。 两手空空的他们和那些背负着包裹的普通弟子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而身处普通弟子之中,却也是两手空空的云海楼,自然就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或者是说自从比武大会结束后,云海楼就已经成为了众多普通弟子眼中的焦点。 云海楼如彗星般地陡然崛起,连带着灵应峰的弟子们腰板都直了不少,毕竟云海楼是这一代普通弟子中最强大的存在,也就是他们灵应峰的骄傲。 许多精英弟子也只是听说过云海楼的名字,并没有真正见过本人,此时见到孑然而立于人群中的云海楼,也是纷纷注视过去,细细地打量着他。 面对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云海楼也是丝毫不惧,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简中阳等人的到来。 “唉,同样是普通弟子,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人群中有着这样想法的普通弟子不在少数,看着云海楼的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的羡慕与嫉妒。 “他应该能够通过试炼的吧!”也有着不少人带着一丝酸酸的口吻说道。 “那当然咯!云师叔是天冲魄强者,那可是跨越了凡仙门槛的修士啊!”那一股浓浓的自豪感,自然是从灵应峰的弟子们口中说出来的。 在离太极广场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此刻正伫立着一道身影,在浓郁的树荫笼罩下,却是看不清他的容貌。 那道身影静静地望向太极广场上喧闹的人群,那一声声嘈杂的声音即使隔得有些远,也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边。 “云海楼……你可知道众望所归与众叛亲离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一声似是低吟似是轻叹的声音,那道身影却是忽然背过身去,沿着山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让我好好教你做人吧! “诸位!” 简中阳的到来瞬间便让整个太极广场都安静了下来,兴奋的普通弟子们纷纷压抑住自己久久不能平息的心情,一脸炙热地盯着广场正中央那道威严的人影。 “此番试炼,由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负责,你们的任务会由带队的精英弟子负责告知!”简中阳扫视着眼前这些激动的弟子,朗声说道:“到顺阳城后开始分组。” “不要期盼着会有人在你危险的时候来救你!”简中阳运起元气,声若洪钟地肃容说道,紧接着又是展颜微笑道:“我希望你们都能留住自己的性命,回师门领赏!” “谨遵掌门法旨!”简中阳话音刚落,当即便是声如震天的吼声响彻在展旗峰下。 云海楼也是暗自想到,虽然简中阳的话听起来相当不近人情,不过他说话的却是十分在理的,若是遇到危险,期盼着别人相救的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生存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手上。 这样的人连自立自强都做不到,又怎能能成为真正的强者呢? 不过从简中阳的语气中,云海楼却也是听得出来,简中阳还是很重视这些弟子们的性命的,否则也不用派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负责这次试炼了。 毕竟试炼不代表着让门下弟子去白白送死,在这充斥着阴谋与迫害,血腥与暴力的天下九州,就连七魄强者也不敢放眼说自己能够独步天下。 更别提这些只有易髓境界实力的普通弟子们了。 任务的完成主要还是靠这些已经成为门派中坚力量的精英弟子们! “每一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但只要在赏善、罚恶长老的见证下,拿到羌族酋长的信物翠羽,就算是通过试炼!” “目标——昆仑山!出发!” 简中阳威严的声音犹如黄钟大吕一样,顺着清风传遍了清微派的每一个角落。 灵应峰云中仙静如止水地端坐在隐仙岩上,道道青蕴在周身不住地流转缠绕,似乎对于简中阳的那句话完全无动于衷一般,依旧是沉浸在那玄妙的修炼状态中。 药师峰赵秋峙躲在房间内,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感,死死地扯住床单,眼神中尽是阴鸷的笑意,甚至笑到眼眸中都泛着点点泪光。 哈哈哈,云海楼,你走了就别想再回来了! 玉虚宫少宫主坐在精雕细琢的黄梨木椅上,玩弄着手上的玉石戒指,在听到那传遍太和山的声音之后,也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时候了呢。 谪仙崖依旧是在那处幽静的山洞里,白衢越披散着头发,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发泄着自身精纯的元气,道道划痕出现在周围的石壁上,无数石屑从洞顶上哗哗落下。 “啊!啊!啊!” 白衢越状若癫狂地嘶吼着,咆哮着,眼眸中尽是睚眦俱裂的愤怒之色,原本这次试炼应该是他成为精英弟子,步入天仙崖,从此成为清微派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在这幽深的山洞里发泄着自己廉价的愤怒。 不管此时是否身在太极广场,所有的清微派弟子都知道,又一次的精英弟子试炼开启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试炼又将断送多少人的性命? 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以偿地成为清微派精英弟子呢? 简中阳的话语一遍遍地回荡在太和山上,太极广场旁的钟楼鼓楼也是跟着响起九声钟鼓齐鸣之声。 云海楼被这激动人心的气氛所感染,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这是他来到清微派以来,第一次下山。 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是否还和自己流浪的时候一样,亦或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改变呢? 昆仑山! 我来了! 第八十七章 顺阳齐家 此起彼伏的丘陵山岭之间,绵延蜿蜒的城墙横亘在百里平原之上,奔涌湍急的河流穿城而过,在那巨石堆积成的堤防上撞出雪白的碎花。 鳞次栉比的民居中穿插点缀着无数亭台轩榭、高楼广厦,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顺阳郡城地处荆豫二州的交界地带,湍急的淅水穿城而过,形成了足有百里的冲积平原,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古时便有“中原未战,淅境兵动”的说法。 这里从汉末开始就一直是清微派的势力范围,从官员到军队几乎都是清微派的弟子,在这里清微派比晋国更有统御力。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清微派就是顺阳百姓心中的天! 清微派不仅拥有着顺阳地区的统治权,更是深受周围百姓的拥戴,对于许许多多的贫困人家来说,他们都梦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拜入清微派。 即使不能成为传说中的修士,也足以令他们光耀门楣,扬眉吐气。 今天对于顺阳郡的百姓来说,却是非同凡响的一天,因为他们心中的天——清微派将会有许多强者高人今天来到顺阳郡城。 即使是易髓境界的武者,在他们心目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强者,更别说那些对他们来说犹如仙人模样的七魄强者了。 顺阳郡东门洞开,一个个装备精良的精壮士兵严正以待地站在城门口两侧,他们的身后则是无数跪拜在街道两边,时不时悄悄偷望一眼的当地百姓。 而在城门外的空地上却是有着一位憨态可掬的中年胖子站在众人身前,在他身后有一位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垂手而立。 “居然是两位长老带队?”中年胖子看着远处寂静的地平线,眯着眼睛问道:“看来这次的试炼有些不一般呐!” “听说这次是前往昆仑山下的羌族部落,景芳你是羌族后裔,对那边的事情可有所了解?” 被称作景芳的男子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虽是羌族后裔,却是属于煌水一带的羌族部落,对于昆仑山下的羌族部落实在是一无所知。” “这样啊!”中年胖子摇了摇脑袋,有些不解地说道:“掌门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把试炼定在昆仑雪域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 “更何况,那边的羌族部落可未必能够和汉人和平共处。” “下官也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关于为何要去昆仑山,下官倒是有所耳闻。” 中年文士上前一步,凑在胖子的耳边低声说道:“天山八大寇一年前秘密来到中原,随即便是分散在九州各处,直到一个月前晋帝忽然下令全国搜查一架疑似鹤唳的箜篌,八大寇这才匆匆返回天山。” “这件事虽然隐秘,可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这和昆仑山的试炼有何关系?” “有传言说八大寇如今正被围困在昆仑山!”中年文士想了想说道:“不出所料这次试炼的目标应该就是天山八大寇!” “嘶!”中年胖子闻言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头道:“天山八大寇俱是七魄强者,其首领卫天更是一位气魄强者,安排这帮三易的弟子们去不是去送死吗?” “掌门自然不会让门下弟子就这样白白送死的,所以下官只是猜测,而且就算目标真的是天山八大寇,这些弟子的任务反而会简单许多。” “气魄强者体内元气绵长不绝,有凌空飞行之能,驭气成兵之威。这样的战斗他们连看都不能看。” “卫天久经杀伐,就算是赏善、罚恶长老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这样的任务又怎么会让他们参加呢?” 两人正这样聊着,前方的地平线上却忽然出现几道人影,疾驰着掠向这边,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稳稳地落到两人的面前。 两肩处雪白的竹叶派徽格外明显。 “大人!长老即将到此,我等先行探路而来。”中年胖子虽然不在清微派中,却也是身居清微派护法之职的七魄强者,这些精英弟子自然不敢对其不敬。 “嗯!本官知道了!”中年胖子看都不去看他们,微微颔首说道。 中年胖子这样的态度,那几名精英弟子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乖乖地站到一边,等待着赏善、罚恶长老的到来。 不消片刻,那远处的地平线上,随即便是出现了大片的身影,赏善、罚恶长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率先走到顺阳城下。 “弟子齐宗浩见过二位长老!”两人刚一走到,中年胖子当即便是迎了上去,躬身拜道:“恭迎二位长老圣驾莅临顺阳城。” “嗯!”罚恶长老不喜与人打交道,面对着齐宗浩恭敬的态度,也只是淡淡地应道。 “小齐这些年来把顺阳治理的不错嘛!”赏善长老却是笑吟吟地和齐宗浩闲聊起来,显然十分的平易近人。 “长老过奖了!”齐宗浩喜笑颜开地说道。 “下官见过二位长老。”中年文士在三人寒暄过后,也是跟着上前拜道。 “这位是?”赏善长老并不识得中年文士,见他面生,便出声询问道。 “此人是鄙郡别驾姚杰,辅佐下官治理顺阳城。”齐宗浩见他发问,当即便是出声提醒道。 这一会儿的功夫,大队人马便是踩着灰尘来到城下,云海楼看了看齐忠浩,低声问道:“那胖子就是顺阳郡守么?” 王君可凑在他身边,低声应道:“我说你小子用词能不能注意一点,这要是被听到了怎么办?” “嘿嘿!”云海楼讪笑着应道:“胖子不是比较有辨识度嘛。” “那个胖子……呸!那个人就是顺阳郡守齐宗浩,顺阳齐家的当代家主,是附庸在清微派旗下的世家之一。” 顺阳齐家? 又是一个世家望族吗? 云海楼对这些世家豪门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同样是依靠着实力占据极大的社会资源,宗门帮派至少还会给贫民百姓一些出路,这些世家豪门却是连收弟子也会逼迫他们改姓本家,对弟子的培养也是侧重于本家的子弟。 有的世家豪门甚至披着名门望族的外衣,背地里尽是做些男盗女娼,横行无忌的事情。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天下的蛀虫一样! 把这个昏暗的世道祸害得更加黑暗腐朽! 第八十八章 奇怪分组 丹江大道自东向西穿过整个顺阳郡城,在城池中央和自北向南穿行而过的淅水交汇,二者共同构成了顺阳郡城内的四衢八街,乃是顺阳郡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 平日里商户百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丹江大道此刻却是寂静无声,万籁俱寂,唯有滴滴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郡城中央,百姓们整齐地跪拜在街道两边,一脸崇拜狂热之色地看着道路中央的队伍。 云海楼骑马走在队伍里,时不时朝着两边张望,一眼看不到头的丹江大道上竟然全是百姓跪拜欢迎。 就算是皇帝出巡也不过如此吧? 云海楼微微有些皱眉,为了迎接清微派的试炼队伍,发动全程百姓沿着丹江大道一路跪拜,未免有些劳民伤财了。 “君可,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吧,这要是掌门下山,岂不是要让他们五体投地?”云海楼身体微斜,低声向身旁的王君可问道。 “掌门要是下山,这些百姓早就出城十里,甚至百里跪道欢迎了。”王君可瞅了瞅两边的百姓,一边招手,一边答道。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云海楼皱着眉头道。 “对啊,我也这么想。”王君可待着自豪的口吻叹息道:“可这些百姓偏偏要这么做呢。” “哈?”云海楼楞道:“这不是郡府下的命令么?” “怎么可能?”王君可奇道:“这些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啊,听说我们要来,早早地就沿着丹江大道一路守着了。” “还有不少人来得晚了,所以还没办法守候在这里呢,你看!”王君可指着两侧的民居商铺,这才发现还有着不少人趴在自家窗户上,向外瞭望。 “这……这也太……”云海楼不由得有些吃惊,就算是对于朝廷,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拥护掌权者的百姓。 “太受拥戴了对吧!当年汉末乱世,天下十室九空,盗贼蜂起,军阀混战。”王君可沉声道:“正是有着无数的宗派世家存在才得以保全一方安宁,所以不管在哪里,当地的门派世家都是有着极高的民望。” “这也就是为何天下名属晋国,实则属于宗派世家的根本原因。” “清微派就是顺阳百姓的天!” “所以才会有百姓自发前来跪道欢迎。” “原来是这样……”云海楼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是想到了十分遥远的事情。 天下九州不知道有多少宗派世家,大者占据州郡,中者占据城乡,小者占据阡陌,这种几乎算是裂土为疆的自治几乎遍布全国各地。 原来并不是只是因为宗派世家们强大的实力,也与当地百姓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如果说有无强者的坐镇宗派世家是否强大的标志,那么这些百姓的拥戴就是支撑起这些标志的地基。 更何况,优秀弟子的来源不正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嘛。 没有谁天生就是强者! 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郡守府,两只威武的石狮守在门前,宽敞的空地即使是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也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 齐宗浩走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面前,恭敬地说道:“长老请!” 罚恶长老一声不吭地翻身下马,大步走进了郡守府,赏善长老则是笑吟吟地拉着齐宗浩和他一同走了进去。 正在其余众人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方才那个叫作姚杰的中年文士站了出来。 “精英弟子跟着总管进府,普通弟子跟我走。至于马匹都先留在这里,会有马厩管事负责照料的。” 姚杰说完后,便领着一帮普通弟子沿着门口的道路离开了,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馆舍门口。 “这里足有厢房百余间,各位今夜暂且在顺阳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出发。” 姚杰领着众人走进馆舍的大门,四层的木制高楼环在四面,细细数去确实有百余来间厢房,看来这顺阳郡城在齐宗浩的治理下倒还发展的不错,竟然还有这般高楼存在。 “现在开始分组!”姚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份长长的名单,开始一个个地念道:“子队——陈奉庭,姜永曾……” “丑队——公孙静,刘云裳……” “寅队——沈睿明,封长庚……” “卯队——王君可……” “…………” “辰队——云海楼……” “…………” 就这样这些普通弟子一共被分成了十二个队伍,每个队伍十到十五人不等,这也就是说这次前来参加试炼的普通弟子大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云海楼微微有些奇怪,这个分组的名单到底是谁定的,怎么正好这么巧,他所认识的人一个都没有和他分到一组。 虽然说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有着很大的可能会分配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队伍中去,可是云海楼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这个分组的名单绝对不是随意分配的,至少关于他的分组,绝对是有猫腻的。 “海楼,我没和你在一组。”分组完毕后,王君可朝云海楼走了过来,面色有些担心地低声说道:“虽然你的实力很强,可还是要多小心,白衢越禁闭三年,白家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的。” “我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我毕竟是天冲魄强者,白家如果拿我没办法,难保不会对你们出手。”云海楼点了点头道。 “放心!”王君可仰着下巴,颇为自负地说道:“白家想动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你还不如去担心一下云裳师叔。” “你小子哪来的自信呐?”云海楼失笑道:“云裳说不定可比你强。” 云海楼所在的辰队在南面楼的三层,分组结束后,云海楼回到了房间,刚刚收拾完房间,正要去找刘云裳。 “你听说了吗?” “什么?” 云海楼刚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听见两个人谈论的声音传来,云海楼敏锐地察觉到两人所谈的话题可能与试炼有关,故而靠在门口,仔细地倾听着两人讨论的内容。 “这次的试炼好像和以前的有些不一样,据说和天山八大寇有关!”其中一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嘶!”另一人听到天山八大寇的名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天山八大寇是什么? 云海楼的眉头一皱,心中顿时狐疑不已,这天山八大寇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次的试炼为何处处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意味。 第八十九章 天山八寇 云海楼并不知道天山八大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毕竟他接触修炼的时间尚短,对于这些轶闻奇事,他是一概不知的。 不过从刚才那两人谈论的内容来看,天山八大寇恐怕相当棘手,要不然那人也不至于谈之色变,而且云海楼也早有耳闻,先前的试炼从来都只有一个人长老带队。 这次的试炼却是赏善、罚恶两位执法长老一齐出动。 要知道他们二人长期合作,实力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能够让简中阳派出两位执法长老一齐出动的任务,会是那么的容易? 可是这么难的任务,对于普通弟子实在是太过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作为一派掌门,简中阳断不会不顾门下弟子的性命,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云海楼的心里满是疑问,自从他离开谪仙崖,重返灵应峰以来,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谜团和疑惑。 清微派的水太深了。 至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荀皓郓,那天为何对自己有着那般强烈的憎恨,又为何能够释放出八卦之力大成的绝招? 赵秋峙这一个月的苦心演戏,究竟所图为何? 对于桓冲的身亡,远在长安城的桓温又是究竟作何打算? 白衢越因为偷袭我的原因被关三年禁闭,不能晋升精英弟子,白家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善罢甘休! 刘丹阳图谋清微派基业,究竟有没有动手,他的计划又是什么样的? 云裳究竟和桓温又有没有关系? 还有我身上那个来历不明的玉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些神秘的黑影? 云海楼越想越觉得脑袋发涨,甩了甩头,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挥散开,轻叹道:“先别想着这些事了,眼下先通过这次试炼吧。” 刘云裳的房间在东面楼的二层,云海楼刚刚走到房间门口,正要抬手敲门,房门却是忽然自己打开了,一张俏丽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咦?海楼,你来找我吗?”刘云裳欣喜地问道。 “进去说,有些事想问你。” 每一次面对着刘云裳,云海楼的心里其实都是相当复杂矛盾的,他固然会去选择相信刘云裳,可云海楼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所有的判断都只会根据已知的线索去推敲。 这种感性上的相信和理性上的怀疑就构成了云海楼如今矛盾的心理。 “吱呀!” 刘云裳乖巧地关好房门,走过去伸手拉着云海楼坐到自己的床上,笑吟吟地凑到他身边,好整以暇地问道:“找我干嘛呀?” 经历了上次散心的事情后,云海楼面对着刘云裳,也就没有了最开始那样的尴尬了,而且在药师峰学医的这一个月来,有些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云海楼第一个就会去找刘云裳。 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随之增进了不少。 当然这些问题往往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若是深奥了,刘云裳也是不明白的,而且区区一个月,云海楼还尚且接触不到深奥的部分。 看着刘云裳妍丽娇美的面容,云海楼不禁有些动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 “呐!”刘云裳正好迎上云海楼那深邃的眼眸,脸色微红地嗔怪道:“笨蛋,你发什么呆呢。” “美丽的事物,总是值得多看两眼的。”云海楼脱口而出地说出这一句话,当即便是脸色一呆,不仅是他,刘云裳也是有些愣住。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傻瓜么? 所以说这个男人在这一方面,其实都是共通的。 “咳!咳!”云海楼连忙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听说过天山八大寇吗?” “嗯……”刘云裳从未听过云海楼说过这样的话,又羞又喜地低了低头,用玉手托着香腮,偏着脑袋仔细地回忆着。 精致的俏丽面容上那认真的神色,看上去都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更何况刘云裳偏着脑袋,柔顺的发丝散发着阵阵清香撩拨着云海楼的心弦。 “咳!” 云海楼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刘云裳却是猛地一拍双手,惊呼道:“我好像听说过!” “是吗?快跟我讲讲!”云海楼听见这话,连忙说道。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刘云裳奇道。 “我听说这次的试炼可能和天山八大寇有关。”云海楼皱着眉头说道。 “这样啊……”刘云裳沉吟道:“如果真的和天山八大寇有关,对我们来说有些危险了。” “我不知道天山八大寇是什么实力,所以才来问你。” “天山八大寇其实并不是成名于天山,他们是活跃在顺阳,魏兴一带的八个臭名昭著的匪寇,每一个人都是天冲魄境界的强者,据说其首领卫天更是堪比清微派长老的气魄强者。” “五年前清微派出动大量人手围剿,八大寇逃亡至天山,才被称为天山八大寇。” “难怪这次会有两个长老带队呢。”刘云裳似有所悟地说道。 “你也听说了吗?”云海楼沉吟道:“之前每一年的试炼都是一个长老带队。” “而且也从来没有在顺阳停留的情况出现。”刘云裳补充道。 “不管怎么样,你要多加小心。”云海楼叮嘱道:“而且我得罪了白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借着试炼的机会对你们出手。” “嗯,我知道!”刘云裳听见云海楼说起白家,抓着后者的手不由得一紧,担心道:“你也是,答应我,千万不要出事。” “嗯,我答应你!”云海楼感受到手臂传来的触感,知道刘云裳很是担心他,心里一暖,和煦地笑道。 “记着哦!”刘云裳再次叮嘱道:“你说过你说的话,就一定会做到的,别食言哦!” “知道啦!” 云海楼看着刘云裳精致的面容上,满溢着真挚的担忧,秀眉微蹙,如远山含黛,明眸流转,如秋水带露,不由得微微有些出神,心里默默地想到。 或许云裳真的和那件事没有关系吧! 第九十章 正式开始 昏暗的天空逐渐浮现出朦胧的蔚蓝色,挥洒着银辉的月牙越来越淡,和那漫天的星辰逐渐消弭,顺阳城外的广阔平原上时不时地响起零星几声的鸡鸣,乡野阡陌之中已然有着无数人披起衣裳,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天。 馆舍之中的众人,也是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自发地在房间里修炼起来,这是在清微派就养成的早课习惯,即使是出门在外,这清晨的修炼也是不能落下。 若是不勤奋,又怎么可能成为人人向往的强者呢? 微弱的灵气缠绕在云海楼的身体四周,渐渐汇入那略显消瘦却异常强壮的身躯,伴随着呼吸的特定节奏,丝丝元气在丹田之中成形,这修炼本来就讲究厚积薄发,平时这些不起眼的积累,才是一身强大力量的来源。 “呼!” 云海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他深邃漆黑的眼眸,轻声叹道:“这里的灵气果真是不如太和山浓郁,难怪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都羡慕这洞天福地。” “所有弟子,速来郡守府门前集合!” 却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陡然在众人耳边响起,赫然便是罚恶长老的声音,传说气魄强者可以将声音用元气凝结成线,达到传音入密的效果,果然名不虚传。 罚恶长老身在郡守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犹如在众人耳边说话一样,这等神通简直是骇人听闻。 云海楼连忙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乾坤袋中,随之推门而出,便看到已有不少人背着包裹,匆忙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朝着楼下走去。 不消片刻,已经有着许多人都已收拾妥当,纷纷沿着来时的路朝着郡守府赶了回去。 云海楼刻意等着刘云裳和王君可,所以倒是显得不急不缓,反倒成显得和这匆忙的人流有些格格不入。 就像是惨烈厮杀的战场上忽然混入了一个叫卖着的小贩。 一种深深的违和感呐! “你小子怎么那么悠闲呢?”却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掌搭在云海楼的肩膀上,云海楼回头一看,赫然便是王君可,刘云裳也是正好跟在身后。 “走吧,一起过去!” 等三人赶到郡守府的时候,已经有着不少人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罚恶长老一脸肃容地站在众人身前,威严地扫视着众人。 赏善长老依旧笑吟吟地和中年胖子齐宗浩闲聊着,姚杰则是毕恭毕敬地守候在两人身边。 随着普通弟子一个接一个地到齐,罚恶长老的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严肃,甚至隐隐有些怒容了。 云海楼看着罚恶长老的脸色,却是有些奇怪的想到。 就算罚恶长老向来不假辞色,对谁都是严峻又认真,可是此刻他脸上那隐隐可见的怒容是怎么回事? 莫非…… 云海楼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在这时,最后一名普通弟子也是慌慌张张地赶到了郡守府。 从罚恶长老传音众人,到普通弟子全部到齐,约莫过去了近两柱香的时间。 “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罚恶长老威严粗壮的声音陡然响起,众人直觉得耳膜一阵轰鸣,便又听见罚恶长老肃容道:“孙琪,聂鑫,卞安,伍肃……” 罚恶长老一连念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众人不知何故,但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俱是身躯一震,谁都知道被罚恶长老盯上是绝对没有好事的。 云海楼却是敏锐地发现,这些被点到名字的弟子,全部都是大概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赶到郡守府的。 果然……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次集合,竟然就已经开始了试炼了么? “你们的试炼结果——失败!” 你们的试炼结果——失败! 罚恶长老这一句话,对于刚才被点到名字的弟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般,当即便有弟子感到难以置信,激动地吼道:“怎么可能,试炼还没开始,凭什么说我们失败?!” 对于几乎所有的普通弟子来说,晋升到精英弟子是他们变强的唯一途径,不仅是为了那灵气五倍浓于太和山诸峰的天仙崖,更是为了得到门派的更加看重和培养。 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每年的这一天,勤奋的努力着。 然而罚恶长老这一句话,却是宣布了他们这一年的努力为之破灭,这叫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这个弟子的态度却是有些过激了。 “砰!” 罚恶长老陡然一拂袖子,一道元气凝成的劲风打在那人的身上,当即便让那人倒着飞了出去,狠狠地坠在地上。 “这是你对待师门长辈的态度?”罚恶长老冷声道,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一向严厉,这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你们给我听好了!”罚恶长老洪声道:“从你们下山开始,试炼就已经开始了,一炷香时间都不能赶到这里,这样散漫的态度,怎么战斗?!” 果然! 云海楼的猜测是对的,这次看似不经意的一次集合,实际上正是试炼中的第一步,凡是在一炷香之后才到达的弟子,已经被剥夺了试炼的资格,提前出局了。 不过以前的试炼恐怕也有着这种的情况,但为何自己没有听说过任何相关的信息呢,王君可和刘云裳也没有对自己说过,那就说明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 云海楼凝神望向人群中那些参加过试炼的普通弟子,他们的眼中此刻都闪烁着戏谑之色,一脸看戏的样子。 唉!人心呐! 云海楼算是看清楚了,这些参加过试炼的弟子一定是故意不告诉他们的,对他们来说,少一些人参加试炼就相当于晋级的希望大了许多。 即使是同门的师兄弟,竟然也是有着这样肮脏的勾心斗角,真是世风日下! 云海楼摇了摇头,但却没有什么吃惊的感觉,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别说是师兄弟,这个世界如今早就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时代了。 “姚先生,就麻烦你护送这些弟子回太和山吧!”赏善长老笑吟吟地对着姚杰说道。 “下官愿意效力!”姚杰也是一口应下,随即便是带着一帮顺阳郡兵护送着这二十多个失魂落魄的弟子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秦岭凶地 陡峭险峻的山峰横断而开的雾岚依偎在无边的松涛之间,高远苍茫的山脊上时而飞翔而过的苍鹰发出阵阵尖唳,空旷坦然的草甸上混杂着人类与凶兽的脚印,散发着阵阵神秘的狂野与冷峻。 这里是九州大地上最受人敬畏的地方之一,也是无数修士武者谈之色变,却又趋之若鹜的四大凶地之一。 秦岭山脉! 巍峨苍茫的秦岭山脉就像是一条匍匐的巨龙,横亘在九州大地之上,绵延千里的山脉里有着无数的猛禽凶兽出没,悠然浩远的自然气息里蕴含着无数的传说与故事。 从古至今,这里就一直是猛禽凶兽们的天堂,也是无数修士选择冒险历练的必来之地。 秦岭固然被称为四大凶地之一,然而那份神秘与凶险却并没有完全阻挡外来者的脚步。 天地灵气,日月精光的厚爱并不止是诞生了无数的猛禽凶兽,也使得这片浩瀚无垠,苍茫无际的山脉里蕴含着无数的天材地宝。 更何况,这些猛禽凶兽的筋骨皮毛,爪牙鳞羽也是一种无数修士所觊觎垂涎的宝藏。 过去的几千年间,每一天在这三千里的秦岭山脉中,都是有着无数人在书写着自己的故事,带走了举不胜举的天材地宝,猎杀了数不胜数的猛禽凶兽。 当然也有着许多人将自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古老苍茫的土地上,在漫长的历史中连尸骨都彻底地和山原融为一体,成就了如今秦岭的凶地之名。 当然,不管有多少人曾经在秦岭丧失了生命,也不管有多少人过去在秦岭得到过宝藏。 趋之若鹜的人依旧是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畏之如虎的人依旧是对这里谈之色变。 此时正有着十几个短褐打扮的武者,坐在一片草甸上做着短暂的休息,他们身上衣物有着多处的破损,侵染着驳杂的血迹,神色之间皆是有些疲倦。 在他们的面前,躺着一只状如雕类,生有独角的凶兽尸体,青红色的身体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看那样子,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田师兄,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这时有一人忽然开口问道被称作田师兄的那人坐在最前面,阵阵青蕴在身体四周流转不停,似乎正在调息着体内的元气,此时听见有人开口询问,蓦然睁开双眼,沉声道。 “如今应该是在蟒岭深处了。” 蟒岭乃是秦岭东段的南面支脉之一,地处顺阳郡和上洛郡之间,附近郡县的武者修士往往都会来这里历练。 因为相比于秦岭主脉,蟒岭既有着许多珍贵稀奇的天材地宝,却并没有特别强大的猛禽凶兽。 论起凶险程度,这里并没有秦岭腹地那样寸步难行,是一个充满了挑战和机遇的地方。 云海楼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副凶兽的尸体,他虽然从小颠沛流离,但也一直是在人类活动的地方流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猛禽凶兽。 虽然听说过那些飞禽走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得到了来自天地的恩赐,通过灵气的滋养,进化成了人类口中的猛禽凶兽。 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言中的凶兽! “田师兄。”刚刚那个问话的弟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官道呢,如今尚且还在蟒岭,就碰见了蛊雕这样的凶兽,不到五天的时间,我们就如此狼狈,还有一位师弟因此丧生。” “就算我们是沿着秦岭边缘,可这样下去,等到了秦州郡城,恐怕咱们会死伤惨重啊!” 那名弟子语气急切,言语中充满了对接下来行程的担忧,在他问出这句话后,包括云海楼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把头转向了那名田师兄。 不止是他,所有人心里都是有这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次试炼要分头行动,还要穿过这苍茫无极,凶险异常的秦岭? “你以为我想吗?”田师兄有些恼怒地说道:“长老下了死命令,这次的试炼不能被别的门派知晓,南襄隘道是绝对不能过的,只能走蟒岭、流岭、秦王山这条线。” “可是……”那名弟子还欲再说,天空上却陡然响起一声摄人心魄的唳啸,直欲穿人耳膜。 “嘤!” 众人随之一惊,匆忙站起身来,只见那半空之中,一道巨大的黑影陡然朝着众人扑了过来,那双翼张开近乎十丈,将众人全部笼罩在其中,一股强大的气势随之席卷而来。 “快躲开!”田师兄声若嘶吼地喊道,随即佩剑出鞘,一道银白色的元气破体而出,直撩向上地划向那疾驰着冲下的黑影。 “铛!” 长剑撩刺而出的剑光,打在那巨大的黑影身上,却是响起一声金铁相击之声,连阻碍它下落的速度都做不到。 田师兄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连忙鼓起元气,抽身飞退,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生物。 “砰!” 随着那道黑影落地,众人这才看清楚它的模样,青红色的翎羽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宛如黄金一般的钩状鸟喙,头部挺立着的独角,还有那张开近乎十丈的巨大双翼,无不在昭示着它的身份。 蛊雕! 而且是完全成年的蛊雕! 它站在众人刚刚搏杀的那只幼年蛊雕身旁,就像是小小树苗旁边立着一株参天大树一般,那挺立着的独角上,缠绕着呼啸的罡风。 “糟糕!” 云海楼暗呼一声不好,刚刚搏杀了那只幼年的蛊雕后,云海楼就提议过先行离开此地,可是却被众人以调息伤势的原因拒绝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只成年蛊雕竟然就找了过来。 成年蛊雕的实力无限接近于灵慧魄强者,虽然并不具备灵慧魄强者无比迅捷的战斗意识,但那一身堪比玄铁的坚硬羽翼,比之灵慧魄强者也是毫不逊色。 而云海楼所在的辰组,除了云海楼和田师兄两人是天冲魄强者,其余人都只是易髓境界而已! 面对着堪比灵慧魄强者的成年蛊雕,易髓强者就犹如豆腐一般脆弱不堪。 “呜!” 蛊雕扫视了众人一眼,低下头拱了拱地上那只幼年蛊雕的尸体,见它毫无反应,随即便是昂首朝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唳啸。 “呜呜!” 蛊雕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眼中的怒火看得众人都是一阵后背发凉。 第九十二章 苦战蛊雕 “呜呜!” 蛊雕凄厉的唳啸声在众人耳畔响起,那巨大的身躯中所蕴含着的愤怒,让众人心头皆是一颤,云海楼一脸忌惮地看着遮天蔽日般的双翅,心中却是不自觉地有些担心起刘云裳和王君可。 自从五天前,所有的普通弟子分头行动以后,云海楼所在的辰组为了穿过这蟒岭,不知道遭遇搏杀了多少头凶兽,现在更是连成年蛊雕都出现了。 那么其余的十一组会是什么样的遭遇? 刘云裳和王君可又能不能应对自己的敌人,安然无恙呢? “砰!” 就在云海楼担忧起刘云裳和王君可的时候,其余的普通弟子也是纷纷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不住地后退着。 他们连实战都很少经历过,又曾几何时能够对上蛊雕这样的强悍凶兽,此刻猛地看见,吓得只敢后退,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田师兄将眼前的情况收入眼底,心中不禁暗骂这些怯懦的普通弟子,于是便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手中的长剑满溢着凌厉的剑光,带起阵阵呼啸的风暴朝着蛊雕劈斩了过去。 田师兄心里清楚,凭借他们的速度就算是分开逃,也别想从一头双翅近乎十丈的成年蛊雕手下逃脱。 且不说蛊雕在空中有着绝对的速度优势,光是那一双即使鸟瞰也能轻易辨别目标的眼睛也足以将所有意图逃跑的人一一发现。 与其分头逃跑,被蛊雕各个击破,还不如联合所有人的力量,拼死一战,尚且还有活命的希望。 “这是一头成年的蛊雕,我们是逃不掉的,唯今之计只能击杀它!”田师兄一面狼狈地躲避着蛊雕双翅挥出的罡风,一面冲着众人喊道。 “田师兄说的没错,与其被这畜生各个击破,还不如联合一战!”这些弟子听到这句话心里仍旧是犹豫不定,云海楼却是忽然出声说道。 虽然大家的心里都非常的恐惧害怕,但云海楼和田师兄毕竟是辰组最强的二人,他们所说的话对于这些普通弟子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值得相信的。 “没错,不拼死一搏,大家都会死在这里的!”随着第一个人的响应,其余众人面对着眼前的危机,也是纷纷响应,挥舞各自手上的兵器,朝着蛊雕庞大的身躯劈斩过去。 然而,这些易髓境界的武者,连凝气出体都做不到,想要劈斩到蛊雕的身躯,无疑是很难的。 更何况,这些凶兽在灵气的滋养下,经历无数代的演变,他们虽然无法掌握元气,却是拥有了一副无比强横的身体。 易髓境界的武者所能造成的伤害可以说微乎其微! “铛!” 一名弟子绕到蛊雕的身后,陡然跃起,剑尖直刺蛊雕的后脑,却被蛊雕的右翼挡下,响起一声金铁相击之声。 “嗤啦!” 随即便是被蛊雕锋利的翅膀划破胸膛,在半空中洒下大片的血迹,掉在地上后一动不动,已然是没了生机。 不到片刻的时间便已有一名弟子丧生,无疑是更为助长了众人的恐惧心理。 “这……这么强,我们拼命也打不过啊!”当即便有弟子产生了退缩的念头,脚下不禁朝身后滑了几步,转身就想逃跑。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着无畏的血性! “咻!” 可是蛊雕却不打算放过要逃跑的人,先前袭击众人的那只幼年蛊雕正是它的孩子,成年蛊雕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一道凌厉的罡风陡然袭来,瞬间就逼到那名逃跑的弟子身后,嗤啦一声,连带着背后的衣服,竟是当即被劈成两半。 “大家不要再有逃跑的心思了,你们也看见了,蛊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田师兄又急又怒喊道。 这些弟子就算没有无畏的血性,可是眼前的情况再明显不过,想逃?能逃得了才怪? 就算是你眼下躲过一命,就凭你自己在这蟒岭深处,哪怕蛊雕追杀不到你,区区一个易髓境界不一样是死? 众人眼见拼命也是死,逃跑也是死,心中顿时涌出一阵绝望,就在这时,场上异变突起! “嗤!” 一道剑光陡然出现在蛊雕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它的脚爪,当即便是一道鲜血伴随着凄厉的惨唳溅射而出。 “呜呜!” 蛊雕迅速转过庞大的身躯,正好看见云海楼飞速的后退着,双翅连挥,两道罡风呼啸而去。 “铛!铛!” 云海楼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寒星剑斩开两道罡风,稳稳地落在远处,平静地看着暴走的蛊雕。 刚才蛊雕在电光火石之间杀掉两名普通弟子之后,选择戏谑地看着这些在它眼里卑微的人类,那股恐惧和绝望,对它来说比直接杀掉更能报它孩子被杀的仇恨。 这些凶兽经历了漫长的进化之后,竟然也是拥有了堪比人类的智慧! 不过也正是它这堪比人类的智慧害得它被云海楼偷袭成功,废了一只脚爪。 “嘤!” 蛊雕不顾一切地朝着云海楼掠了过去,锋利的双翅,尖锐的鸟喙不停地攻向云海楼,云海楼也是全力施展起太清澹浮游,与它周旋打斗起来。 尽管蛊雕带起的罡风刮得云海楼脸颊生疼,可后者绛宫中的离卦焚烧之力也是令蛊雕忌惮不已,那股直欲焚烧万物的火焰,就算蛊雕拥有着无比强悍的身体,也是不敢轻易触碰的。 “锵!” 田师兄见蛊雕的注意力全部被云海楼吸引过去,当下也是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挺身一剑直刺蛊雕的后背,凌厉的剑气随即破体而出。 “嗤!” 蛊雕被云海楼所伤,愤怒暴走的它并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威胁,等剑光近身之后,再要转身防备已然是来不及了。 田师兄毕竟是天冲魄强者,巽卦的崩毁之力顺着剑身划出的伤口涌入蛊雕的身体,当即便是一阵血雾喷涌而出。 “呜呜!” 蛊雕吃痛之下,又是一阵凄厉的唳啸之声,头上的独角陡然迸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两道极为迅猛凌厉的罡风随之激射而出,朝着云海楼和田师兄两人冲了过去。 “噗!” 两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那罡风打中,朝着身后的方向各自倒飞而去,云海楼虽然及时收剑护住身上,在护体元气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 可就算这样,虎口处依然是迸裂出了猩红的血液,就是那罡风的反震之力,也足以令云海楼虎口受伤。 那田师兄当时剑身尚且插在蛊雕的身上,这一道罡风是无论如何接不下来的,即使有着护体元气的存在,可他的右手手臂仍旧是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第九十三章 我还没败 “咚!” 田师兄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右臂那深可见骨的伤痕疼得他直冒冷汗,身下的草甸被侵染地一阵猩红,田师兄赶紧运起元气,护住右臂的血脉,防止自己流血过多而亡。 可是这样固然是暂时止住了手臂的失血,却是再没有办法接着战斗了,田师兄面色惊骇地看着暴走的蛊雕,心中顿觉一阵可惜。 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重伤蛊雕,反而使得自己丧失了战斗力。 就凭云海楼和一帮易髓武者,能战胜得了堪比灵慧魄实力的成年蛊雕吗? “轰!轰!轰!” 被田师兄一剑刺进后背的蛊雕彻底地暴走了,近乎十丈的双翅疯狂地朝着众人挥砍,独角上缠绕的罡风更是毫无节制地朝着四面八方宣泄着,就像狂乱的风暴席卷而来,在地上轰出一个个的坑洞。 猛禽凶兽虽然不能像人类一样修炼出或是刚猛或是阴柔的元气,但却一样能够掌握天地自然中的五行八卦之力。 蛊雕的八卦之力正是和沈睿明、田师兄一样的巽卦之力! “咻!咻!咻!” 蛊雕狂轰滥炸般地倾泄着它强悍的巽卦之力,被炸开的土块石子混杂着凌厉的罡风,竟然变得犹如羽箭金针一般锋利迅疾,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噗!噗!噗!”众人躲避不及,或多或少地被那些四射的土块石子或是狂乱的风暴打中身体,随即便是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惊呼声。 “啊!嗬!唔!” 溅射而出的鲜血被那罡风卷入其中,染得那狂乱的风暴中蒙上一层浓浓的血雾,甚至还有更为倒霉的弟子被风暴卷入其中,肌肉内脏的碎屑带着阵阵腥臭从众人身旁飘过。 “呕!” 这些弟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被那腥臭的气味刺激,纷纷忍受不了胃酸的上涌而呕吐起来,看着大发神威的蛊雕,他们心里的恐惧更胜了。 云海楼将太清澹浮游施展到极致,不停地穿行在罡风的攻击之下,寒星剑挥洒出无尽的寒芒,尽可能地帮助那些普通弟子挡下这些强横凌厉的罡风和四射的土块石子。 毕竟都是同门,云海楼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部死在蛊雕的暴怒之下。 不过云海楼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完全地挡下每一道罡风,每一颗石子! “唉!” 田师兄一声轻叹,看着在那狂暴的风暴中奋战着的云海楼,又看了看那些吓得脸色青白,脚下一堆呕吐物的普通弟子,不由得暗自叹道。 同样都是未曾经历过实战的弟子,相比之下,云海楼的心里素质真的强上太多。 田师兄却是不知道,云海楼八年流浪生涯中所经历的事情暂且不谈,单单只是那场长安的灭门惨案,他所见过的血腥和尸体就比这要惨烈的多。 那时的云海楼才五岁而已,如今十年过去,他又怎么会因为现在的情况就吓得挪不动步呢。 蛊雕的独角不停地闪烁着青光,罡风构成的狂乱风暴尚且在云海楼的身边肆虐着,那近乎十丈的双翅又犹如两柄宽大的镰刀,不停地追砍着云海楼消瘦的身影。 叮叮当当的金铁碰撞声不绝于耳,云海楼灵动的身影围绕着蛊雕上蹿下跳着,一次次地挥斩劈刺,却只能在那对双翼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嘤!” 蛊雕挥舞如风的双翅陡然一滞,不再去管周围那些对它来说毫无威胁的弟子,泛着金色光芒的鸟喙随之张开,发出比之前更加刺耳的唳啸,独角上的青光陡然暴涨,仿佛受了刺激一般。 肆虐着的罡风也是随之一停,紧接着便是更为迅猛地朝着云海楼齐齐射去,天上地下,前后左右都是有着密密麻麻的罡风咆哮而至。 “喝!” 云海楼见避无可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陡然一声爆喝,浑厚的元气瞬间灌入寒星剑中,剑尖的寒芒为之一炽,绛宫中的离卦之力也是跟着倾泄而出,萦绕在寒星剑的剑身上。 在四面八方的罡风轰然而至的一刹那,云海楼前腿微曲,寒星剑自下向上反撩至身前,淡淡的光罩忽然浮现而出,笼罩在云海楼的身体上,和那凌厉的罡风碰撞到一起。 兼爱非攻曾经帮助过云海楼多次反败为胜,可以说他如今最强大的杀手锏! 只不过面对着没有元气的蛊雕,无往不利的兼爱非攻能够奏效么? “轰!” 轰然一声巨响,草屑与碎石铺天盖地般地迸射而出,围观的众人连忙四散开来,唯恐被两人战斗的余波误伤。 “唔!” 一声闷哼悄无声息地传出,云海楼的身体陡然从那铺天盖地般的草屑碎石中倒着飞了出来,胸口,手臂,大腿,肩膀,虎口,手腕,腰腹,尽是密密麻麻的微小伤口,渗出的血迹染得云海楼犹如血人一般,手上的寒星剑更是不知所踪。 “云师叔!” 看着云海楼狼狈不堪的惨状,不少弟子都是一脸担忧地呼喊着,田师兄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云海楼是唯一能够战胜蛊雕的人。 如果连他也败了,辰组全员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 “完了!云师叔也被重伤了!”弟子们一脸戚容地说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云海楼的败北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彻底摧毁了弟子们活下来的希望,看着威风凛凛的蛊雕,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止不住的绝望与崩溃。 “唉!”田师兄喟然长叹,包裹着右臂伤口的元气撤回了丹田,不顾右臂血流如注的伤口,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夺过身旁一名弟子的佩剑,怒喝道。 “身为清微派弟子,就是死也不能丢了宗门的脸面!” 田师兄和这些普通弟子不一样,他是一名精英弟子,虽然实力不算拔尖,但也是参加过许多次任务的人,当下的情况虽然毫无生还的希望,但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咳!咳!” 云海楼轻咳数声,双手撑起自己血迹斑斑的身体,虚弱地站在原地,轻笑道:“我可还没败呢!” “这家伙……”田师兄复杂地看着云海楼歪歪倒倒的身体,喃喃道:“还要战斗么?” “啊哈!” 云海楼的低喝此刻显得极为突兀,全身的元气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绛宫中的离卦之力虽然所剩无几,但也是竭尽所能地具现出来,悬浮在云海楼的身旁。 “田师兄!用你的巽卦之力助我一把!” 田师兄闻言一愣,虽然不知道云海楼要做什么,但那副虚弱消瘦的身躯所传来的话,竟莫名地让他觉得应该信任。 “你要我怎么做?” 第九十四章 峰回路转 “巽卦属木行,木能生火,风涨火势!”云海楼的声音虽然有些细不可闻,此刻却不知为何听在众人的耳畔格外清晰。 “御使元气,用你的长剑贯穿它的身体!”云海楼吃力地抬起左手,指着蛊雕的腹部不起眼的一处伤口,虚弱地说道:“我会从那里配合你的!” “那里是……”田师兄的眼神一凝,以他天冲魄实力的目力,清晰地看见那处伤口的位置,一个漆黑的剑柄正露在外面,鲜血还在汩汩地向外流着。 寒星剑! 云海楼竟然在那一瞬间,以气御剑将寒星剑插进了蛊雕的腹部,而且综合云海楼刚才的话,田师兄敏锐地发现寒星剑的位置,正好对应着他刚刚留在蛊雕后背的长剑! 双剑一齐发力,贯穿蛊雕的身体! 风涨火势,从内部焚烧蛊雕的内脏,猛禽凶兽的躯体固然强悍坚硬无比,可它的内脏却与普通的野兽没有多大区别。 就像人类固然拥有极为强大的元气,但一旦失去了护体元气的保护,脆弱的身体仍旧是不堪一击。 天地自然是公平的! 田师兄瞬间就明白了云海楼的意图,重重地点了点头,丝毫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毫无保留地宣泄出自己全部的元气。 “嗯!” 赤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青白色的劲风在呼啸,云海楼和田师兄两人的身上萦绕着道道青蕴,在两人毫无保留地催动下,元气的波动竟然使得空气中都传出了阵阵轰鸣。 蛊雕虽然不能理解元气的存在,但作为生物的本能,让它从这阵阵轰鸣声中感受到了威胁,它毕竟有着堪比人类的智慧,所以蛊雕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威胁到自己。 “呜呜!” 蛊雕双翅一震,头上的独角猛然发射出两道罡风分取二人,那凌厉的罡风轰然而至,就要将两人分尸当场。 云海楼和田师兄此刻都是毫无保留的倾泄出全部的元气,本就负伤虚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挡这两道罡风。 “铛!” 然而此时再生变故,两柄长剑陡然出现,撞上呼啸而来的罡风,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云海楼和田师兄皆是一惊,那剩下的六个弟子纷纷挺剑站在两人的身前。 “云师叔(田师兄)!虽然我们不是蛊雕的对手,但是拼了命也会坚持到你们战胜它的!” “没有你们,我们也不会有活下去的可能!”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全副心神沉浸在神意与元气的配合中,二者的佩剑都不在自己的手中,想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催动佩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咻!咻!” 又是两道罡风呼啸而至,又是两名弟子挺身而出,虽然替云海楼两人挡下了罡风的攻击,却不能完全消去这股冲力,倒着飞了出去。 快呀! 蛊雕的独角上又开始闪烁着青光,但却迟迟没有发射出来,分明就是在蓄力,这第三道罡风比起之前恐怕更为强力! 然而云海楼和田师兄仍旧是紧闭着双眼,皱着眉毛催动着远处的双剑! 千钧一发!这是真正的千钧一发! 守卫着两人的弟子们都是揪着一颗心,紧张而又地担忧地看着蛊雕头上的青光。 眼见那青光越来越炽,已经到了发射的边缘,云海楼和田师兄也还是没有半点成功的迹象! “不管了!不论怎么样,我们都得挡下来!否则大家都得死!” 不管身上带着多重的伤,不管丹田的元气还剩下多少,所有的弟子都凝神屏气地站在两人的身前,全力地催动着体内所剩无几的元气,势要挡下蛊雕这蓄势待发的罡风。 “成了!” 这两个字对于一众普通弟子而言,无疑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只见两人身体上缠绕着的道道青蕴,包裹着火焰与劲风,陡然朝着蛊雕奔涌而去,以着极快的速度绕过它的双翅,缠绕在各自的佩剑上。 云海楼和田师兄的额头都是渗出无数的细汗,极为费神地操控着元气缠绕在自己的佩剑之上,火焰与劲风的八卦之力凝聚在剑尖上。 普通弟子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云海楼两人究竟能不能成功,大家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在这一瞬间了! “去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声爆喝,寒星剑与田师兄的佩剑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势,轰然贯入蛊雕的身体。 “呜呜呜!” 蛊雕惨烈地唳啸着,站立着的身躯不由得一软,腹部和后背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就在这时,云海楼和田师兄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燃烧着的赤红色火焰,呼啸着的青白色劲风一齐冲进蛊雕的身体里,肆虐的劲风撕扯着蛊雕的内脏,炙热的火焰焚烧着蛊雕的血肉。 “呜呜!” 就算是成年蛊雕这样的猛禽凶兽,这股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也是难以忍受的,蛊雕不住地嘶鸣着,惨嚎着,庞大的身躯在那草甸上跌跌撞撞地翻腾着。 “喝!” 随着两人的一声暴喝,被巽卦之力催动助长着的离卦之力,终于到了极致,从内到外地燃烧开来,不到一会儿,蛊雕庞大的身躯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蓬!” 随着蛊雕的嘶鸣声越来越小,那庞大的身躯也是化为了焦炭一般轰然倒地。 这只堪比灵慧魄强者的成年蛊雕,在辰组众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被云海楼的神来之笔搏杀了! 算上刚进蟒岭时身亡的那名弟子,辰组的成员到现在已经死去了六人,只剩下包括田师兄在内的八人了。 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它死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看着这烟消云散的一幕,有弟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我们真的活下来了!”大难不死的弟子们热泪盈眶地坐在地上,失神地说道。 “多亏了云师叔,我们才能活命啊!”田师兄包扎好自己的伤口,感慨地说道。 云海楼顺着众人的称呼叫他田师兄,后者却是依着辈分叫他云师叔,听上去不免有些怪异。 “咦?云师叔怎么不动了?” 云海楼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稳稳地立在原地,那副消瘦的身躯此时在众人看来,却是极为的高大。 “站着晕倒了么?”田师兄看着云海楼屹立不倒的身躯,无奈地笑道:“快去把他带过来吧!” 第九十五章 抵达上洛 碧波荡漾的丹水沿着城墙缓缓流过,人来人往的街市两边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作坊,还有着许多的贩夫走卒沿街叫卖,两侧的酒楼茶馆里或是武者们的高声谈论,或是文人们的吟诗作对。 川流不息的人群使得这片郡城看上去倒是有些繁华,喧嚣嘈杂的呼喊声此刻听着不仅不觉得烦躁刺耳,反而透露着一股和谐热闹的意味。 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家四层楼的客栈,十来张榆木方桌摆放在大厅里,背负着白色抹布的小二来回忙碌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围坐在方桌前,大声地谈论着。 一群粗布短褐打扮的人群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燕颔虎须,怒目圆睁的壮汉,身后跟着几个消瘦稚嫩的青年。 “哟,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呐?” 小二不知道这帮人的深浅,在九州大地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武者修士们是有着强大实力的存在,连忙扯着笑脸迎了上去,眯着眼睛躬身将几人请了进来,嬉皮笑脸地询问着。 “给咱收拾好塌笼,安了根,抿了山,这就去住!”壮汉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踏笼就是房间,安根是吃饭,抿山是喝酒,都是些混迹市井山野之人常说的黑话。 做这行生意的人见识往往都是不少,那小二接触的人多了,一听这壮汉满口黑话,便知道也是个武者修士类的人物,虽然不会是什么名门大派,世家豪门里出来的,但也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成勒!” 小二也不多话,领着众人坐到靠里面的一张榆木方桌上,取下粗布擦拭好桌子,一边看茶,一面询问道:“几位爷,来点什么?” “十斤岔子,八碗挑龙!再来点些许小菜。” 那小二见这壮汉口中黑话不停,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一行人最多就是些市井山野之徒,虽然也担心着会不会赊欠,但料想他们也不敢在郡城里闹事,随即便是去了后厨。 “田师兄,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完全听不懂啊!”小二刚走,就有人低声朝着那名壮汉询问道。 “都是些黑话罢了,长老让咱们不能暴露身份,就得让接触过咱们的人都以为我们是些市井山野之徒。”那名壮汉此时的声音听上去顺耳了许多,跟之前粗壮的声音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行人正是好不容易离开蟒岭,来到上洛郡城的辰组成员。 云海楼好奇地打量着客栈的环境来,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在蟒岭、流岭这样的深山密林脚下,竟然有着这样繁华的城池。” “云师叔有所不知,这上洛郡地处秦岭中间,对于这些前往秦岭历练探险的武者修士来说,是一个相当合适的集散地。” “久而久之,这里生活的人流也是越来越多,不过也正因如此,上洛郡里藏龙卧虎的人非常之多。”田师兄正色道:“所以我们千万不要在上洛郡和别人发生冲突,否则会很麻烦的!” 众人点头称是,这时小二也端着食物走了上来,等到菜都上完之后,小二谄笑着躬身道:“几位爷,菜已经齐了!” “行了,没你事了,下去吧!”田师兄一脸不耐烦地轰走了小二。 几个市井山野之辈,谁知道会不会是土匪,还拽得跟大爷一样,要是敢赊账才叫你们好看。 小二在心里腹诽着,表面上仍是带着笑意离开了,待他走后,云海楼这才低声称奇道:“原来这岔子是说牛肉,挑龙是指面条。” 云海楼虽然流浪八年,可这些市井山野的黑话他却是头一次听见,此刻不免觉得有些稀奇有趣。 “快出来看嘿!” 就在众人正要吃饭的时候,门口却是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指着门外的大街,一脸狂热的惊呼道:“是龙门派的剑姬诶!” “什么?剑姬上街了?” “哇靠,我要一睹芳容啊!” “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 那人话音刚落,大厅里喧嚣嘈杂的声音嘎然而止,片刻后便是一阵冲天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不论男女老少都是狂热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死命地冲向门口。 “这是怎么了?”田师兄愕然地看着这些狂热的人群。 “我也不知道。”云海楼沉吟道:“不过既然所有人跑去看这个叫剑姬的人物,咱们不能表现的太过特殊,一起去看看吧!” 田师兄点了点头,暗地也不得不佩服云海楼缜密的心思,等众人走到门口时,那原本宽广的客栈大门此刻却是显得异常拥挤。 不过令人好奇的地方却是,尽管众人死命地拥挤在这客栈的大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冲到大街上去。 这倒是让云海楼心里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剑姬有了一丝期待。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让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对她这样痴迷,却又能够恪守出自己的行动呢? “来了!来了!” “呜呜呜!我来这三个月了,终于得见天颜了!” “我都来了半年了,还没见过真人呢!” 就在这时,在众人哀嚎悲呼的声音中,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好似避开了所有嘈杂的声响,悠悠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登时便让整条街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脸紧张忐忑地望着声音的来源。 “唉!” 霎时之间,云海楼不由得浑身一震,一颗心砰砰直跳,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朝门外望去。 这世间竟有如此空灵清脆的声音! 一抹青蓝色的倩影忽然出现在云海楼的视线里,登时便让云海楼为之一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 在她刚出现的时候,就像冬日升起的暖阳一般温暖着众人的心神,待她走近一些的时候,又犹如明月洒下的皎洁光芒。 曼妙纤细的腰身如裹素帛,仿佛散发着阵阵宜人的清香,宛如身处在秀丽的山水间感受着兰草的芬芳,白皙莹洁的玉颈宛如高山白雪,令人既是向往不已,又是望而却步。 如果说刘云裳是一朵娇研美丽的牡丹,那么这个女子就像是一朵圣洁冰清的雪莲。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女子的脸上挂着一张朦胧的白纱,叫人看不清楚那面纱之下的如月容颜。 不过这个时候云海楼却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敢冲到大街上的原因。 因为在那女子的身侧,一只通体洁白如玉,唯有尾部棕黑,足如虎爪,额生独角,似马非马的生物,正顾着铜铃般大的双眼瞪着围观的众人。 就是云海楼看到它,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第九十六章 皎月祁寒 闪烁着棕色光晕的独角,渗着寒芒的锋利虎爪,还有那洁白如玉而不带半点瑕疵的身体。 那分明就是传说中以虎豹为食,可避刀兵的驳兽! 成年驳兽的实力堪比清微派长老级别的气魄强者,就算是幼年驳兽也能在十几个天冲魄强者的联手攻击下安然无恙。 因为它们所掌握的坤卦之力,已经无限接近于许多强者都梦寐以求的土行之力! 驳兽的贵重由此可想而知,而能够拥有着这样一只凶兽的女子,又岂是他们敢去触怒的? 而且从刚才众人的言语中,云海楼也是知道了这位名叫剑姬的女子的师承,乃是太乙山上的龙门派。 龙门派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那可是天心八派中唯一能与正一道抗衡的超级大派,就是比起清微派来都不可同日而语。 更别说其他的小门小派了! 龙门派既然能够将驳兽都赏赐给她,可想而知她在宗派中的地位怕是只高不低。 “唉!” 名叫剑姬的绝代美女此刻呆呆地看向街市两边拥堵在门口的人们,一双美眸里尽是迷茫之色,似乎是有些不理解眼前的情况,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初时听到那一声叹息,便已让众人收敛心神,大气都不敢出,连云海楼都是一颗心砰砰直跳,此时又是一声幽幽轻叹,更是令众人觉得热血如沸,纷纷愣在当地。 剑姬不冷不热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忽然转过身去,带着高扬着头颅的驳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皎月祁寒! 云海楼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词语,那股冰冷恬淡的气质,就像是皎月的银辉都带上了一股祁寒的气息一般。 直让人觉得不敢靠近,唯有慕而远之。 剑姬轻盈的脚步踩在青石街道上悄无声息,那抹青蓝色的倩影也是越来越远,连云海楼的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更别说这些一脸戚容的围观人群了。 等到剑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整条街道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平静,久久没有声响,几乎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惋惜地看着那街道的入口。 甚至包括辰组另外的六名清微弟子也是挂着一副惋惜的神色。 云海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自然也就没有做什么别的举动,可是不经意间,心头却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呃…… 云海楼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变化,不由得一阵愕然。 不会吧……这样对不起云裳师妹啊! 想起刘云裳的音容相貌,那股淡淡的失落感这才渐渐消散开来,云海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在这时,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啊!” “还是没有看到剑姬的真容啊,好不甘心啊!” “剑姬的声音好动听啊!” “我要留在上洛!” 刚才还静谧无比的街道,瞬间就响起一阵喧哗的吵闹声,恢复了之前热闹喧嚣的景象,只不过众人口中谈论的内容,都统一的变成了关于那名剑姬的话题。 “田师兄……刚刚那个女子好漂亮啊!”刚刚回到座位上,就有一名弟子念念不忘地说道。 “你都没看见她长什么样,怎么知道她很漂亮呢?”云海楼失笑道“这个云师叔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弟子一本正经地摇晃着手指说道:“咱们修炼的元气会改善人的体质,这女性强者是美女的可能性很高的。” “更何况,那样气质的,怎么会不是美女!”那弟子红着脸,满是向往的说道。 “你脸红什么啊?哈哈!”那弟子一脸的憧憬迷恋之色,当即便引来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原本对于云海楼这样横空出世的天才,包括田师兄在内的大家,心里除了羡慕也都是一些小小的嫉妒的,但经历了之前和蛊雕的苦战后,云海楼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和战斗技巧,无一不让众人从心里折服。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往往能成为朋友,就算成为不了朋友,众人之间的关系也比刚离开顺阳时要融洽的多了。 众人又说又笑地吃着喝着,云海楼却是微微有些出神,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青蓝色的倩影。 那个剑姬究竟是什么人呢? “海楼?” 就在这时,一声海楼陡然在云海楼的耳畔响起,那抹青蓝色的倩影登时化作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刘云裳正泫然欲滴地望着他,那双流转有神的双眼都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云海楼看见刘云裳泫然欲滴的模样,顿时觉得一阵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连连摆手道。 “你没事吧?”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将云海楼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一旁的田师兄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云海楼。 “呃……刚刚是田师兄叫的我吗?”云海楼愕然道。 “对啊,你以后就别田师兄田师兄的叫我了,就叫我孟川吧!”田师兄听见云海楼仍旧叫他田师兄,故作不满地说道。 “嗯,孟川!”经历了上次和蛊雕的战斗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确实足以直呼名字了。 “嗯……不过,你刚刚在想什么呢?”田孟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凑近了一点,一脸玩味地问道。 “呃呃……没什么,没什么!”云海楼脸色一红,连忙摆手说道。 “云师叔脸色这么红,肯定是在想刘师叔啦!” “唔……是吗?”田孟川捏了捏自己的假胡子沉吟道。 “是的,是的!”云海楼赶紧点头承认,他可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刚刚想的是什么,这要是传回清微派,刚才脑海中刘云裳那泫然欲滴的景象就要成真了! “哼哼!”田孟川忽然露出一丝奸笑,不怀好意地抄起酒坛,摆在云海楼的面前,一本正经地道:“海楼,来干了它吧!” “……”云海楼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酒坛,这时田孟川忽然凑到云海楼的耳边,悄悄说道:“我知道海楼你想的是什么,不想让刘师叔知道,就喝了它吧!哈哈!” “好吧!”云海楼知道田孟川是在开他的玩笑,当下也不生气,这玩笑话本来就是朋友之间才会开的,云海楼相反却还有些高兴。 不过,可不能让这家伙这么得意啊! “孟川咱俩也算是性命之交,还没喝过酒,也说不过去吧!”云海楼人畜无害地笑道:“不如咱俩一起?” 说完后,还挑衅着冲孟川挑了挑眉毛。 “来就来,谁怕谁!”田孟川也是不甘示弱抄起另外一坛酒,放在自己面前。 第九十七章 雍州暗动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微薄的竹篾窗纸,映照在厢房的地板上,整个房间都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暖意,云海楼双目微闭地端坐在床上,浅浅的青蕴缠绕在身边,以着某种特定的节奏缓慢地呼吸着。 早课是在清微派就养成的良好习惯,即使出门在外,云海楼也没有放下清晨的修炼,一点一滴的汇聚方能成就汪洋大海。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因为有辰组其他成员的存在,谨慎的云海楼并没有再修炼过鹤圈手,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对于那些神秘的黑影他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关于玉佩和黑影的事情,将会是他一直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过不用修炼鹤圈手以后,云海楼却是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元气的修炼上,当然在蟒岭的这十天里,到处都是危险的猛禽凶兽,所以可以修炼的时间也不算是太多。 可还是那句话,修炼本来就是厚积薄发,这些不起眼的一点一滴,最后必将成为一身强大力量的来源。 云海楼深知自己接触修炼的时间太晚,先天就比别人落后了许多,虽然看似他现在是普通弟子中已经无人能敌的天才,但他的实力即使放在清微派的精英弟子中,也未必能算是顶尖。 且不说那些名震天下的世家豪族和名门大派,有着多少的年少俊杰,这幅员辽阔的九州大地也是相当的卧虎藏龙,这其中惊才艳艳的天才之辈大有人在。 云海楼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同龄修炼者中的最强者了!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云海楼非但没有对自己的修炼有任何放松,反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去修炼元气,强化身体以及对武学进行推演。 即使是在赶路的过程,云海楼也是在脑海里不停地揣摩着阴阳散手第一式,对于它的领悟也是越来越深刻,估计很快就能将阴阳散手晦涩的理论化作真正的武学。 虽然云海楼的元气和境界尚且还是天冲魄的实力,但他随着对阴阳散手的参悟越来越通透,当修炼鹤圈手成功达到四倍强化身体的地步后,一旦可以充分发挥出那恐怖的身体素质,他的实力将会进入一个更高的档次。 而且经历了这些天在蟒岭的生死战斗,云海楼的实战经验也是越来越丰富,他也是愈发地明白了,在一场生死战斗中,丰富的战斗策略和技巧是多么的重要。 “呼!” 云海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感受到丹田内的元气又得到了壮大,随即便是满意地一笑。 “云师叔!” 这时房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弟子站在门口低声喊道,云海楼连忙打开房门。 “师叔,该出发了。” “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等到云海楼下楼的时候,田孟川等人围坐在一张榆木方桌旁,各自面前放着一杯茶,想必也是昨晚喝了不少的酒,今早喝些茶水提提神。 “海楼!” 田孟川冲着云海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云海楼刚一走进,就听田孟川说道:“我今早忽然想到,咱们既然不能暴露,就还是得按着普通人的饮食习惯来,所以这就叫你们下来,等吃过饭咱们再出发。” 修炼的人因为消耗的水谷精微较多,所以有着一日三餐的习惯,但是在晋国,大部分普通百姓的饮食习惯是一日两餐,过午不食,辰时朝食,申时飨食。 也有许多人虽然修炼,但受限于自己的经济能力,也是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而田孟川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外界释放出,众人也是属于这样一类人的信息,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因为吃惯了一日三餐的人,是很不习惯一日两餐的。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张桌子上的人所谈论的内容,却是引起了云海楼等人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么?”一个劲装打扮的中年男子低声询问着身边的人。 “少废话,有话直说!”另一个脸上有着刀痕的彪形大汉闷声道。 “是这样的……前几天龙门派似乎在太白山发现了疑似道场寺高僧法显的陵墓。”那男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就是那位曾经前往天竺佛国取经,曾与佛陀跋陀罗在西湖决战的道场寺第一高手法显高僧吗?”听见法显的名字,旁边当即有人忍不住低呼道。 “正是!” “那法显高僧不仅在佛法上造诣高深,一身修为更是出神入化,曾经被誉为道场寺第一高手,然而自从和跋陀罗一战之后,却是从此在九州大地上销声匿迹,如今既然有疑似法显的陵墓出现,想必有很多人眼红吧!” “那是自然,且不说这龙门派肯定会参与进去,雍州的几大宗门世家,谁会愿意错过?” “那岂不是陇西李氏,京兆韦氏、杜氏,秦州杨氏这些都会来太白山分一杯羹?” “岂止是他们,那未能列为天心八派的道门祖庭崆峒派,虽然近百年来逐渐衰落,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振兴宗派的机会,他岂会错过?”劲装打扮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地侃侃而谈。 “还有一直在八百里秦川上屹立不倒的千里金城,也不会对这么大的宝藏坐怀不乱吧!” “那这雍州岂不是要大乱了?朝廷方面呢,就没有什么想法?”当即有人担忧地问道,这些宗派世家的战斗往往到最后是他们这些散人的日子变得难过。 “这倒是不知,不过雍州毕竟是帝都所在的地方,想来就算是争斗,也只会在太白山发生吧!” “若是真的造成雍州大乱,谢王桓庾这四大家族可不会坐视不理!” 后面的话那些人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送菜的小二已经走到了那边的木桌旁,看来这些人也并不想这些消息四处传开。 “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雍州几大宗门世家的争斗,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等到了秦州,再上报长老吧!”田师兄低声吩咐道。 云海楼等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等到小二上完菜之后,匆匆吃过这顿饭,众人拿好各自的东西,离开了客栈。 这样牵扯一州大小势力的宝藏,虽然对于清微派也很重要,却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插手的! 第九十八章 黑山遇袭 云海楼一行人离开上洛郡以后,沿着碧波荡漾的丹水河畔,走向了郡城西边的流岭,同样作为秦岭山脉的支脉,流岭和蟒岭一样,也是生活着无数的猛禽凶兽,有着许多的武者修士们在这里试炼。 不过这次,云海楼他们不需要像在蟒岭的时候一样,横穿整个流岭,只需要翻过流岭的黑山,就能顺着秦王山隘道到达关中平原,到了那里就不用再面对这些猛禽凶兽了。 今天再次踏进这苍茫无极的大山,众人的心里都不免有些沉重,离开清微派才不过区区十余天,就有六名辰组成员葬身蟒岭。 然而蟒岭却不过只是这次试炼的一个开始,且不说那最终的目的地——苦寒森寂的昆仑雪域,就是眼前这座黑山,也容不得众人大意。 不过对众人来说,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只要翻过黑山,成功进入秦王山隘道,短时间内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拥有着强悍身体的猛禽凶兽了。 这一番跋山涉水,虽然时而也会遇见一些比远比正常野兽要庞大许多的猛兽,甚至于一些实力较弱的猛禽凶兽,不过像蛊雕这样堪比七魄强者的凶兽,却是再也没有遇见了。 只是这略显轻松惬意的环境下,众人的心里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虽然在清微派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但此时行走在崇山峻岭之间,想起那些葬身蟒岭的师兄弟。 纵使山林间风景如画,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修炼本是为了长生,可是不论是人类与凶兽之间的争斗,亦或是人类之间自身的争斗,却使得很多人活得比大多数普通人都还要短。 这修炼的世界毕竟不会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满意,于是就有了阴谋与迫害,血腥与暴力,这是每一个武者修士,都永远无法避免的,只能去面对的。 穿过一片犹如浪涛般的茂密树林,眼前的视线蓦然开阔,久违的光亮照在不远处的草甸上,一座巍峨的山岭矗立在众人眼前。 那便是他们最后的障碍——黑山! “这就是黑山了吧!诸位师兄,咱们再加把劲啊,等赶到秦王山隘道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咱们喝酒庆祝一下哈!”队伍中一个年级最小的师弟忍不住地喊道,眼光中竟是有些泪花在闪烁。 “好啊好啊!太棒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听到小师弟的话,除了云海楼和田孟川在内的其余四名弟子此刻都不免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们从小拜在清微派门下,虽然在心里憧憬着可以移山填海,擒杀凶兽的绝世强者,但像精英试炼这样凶险的战斗,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 与清微派其余队伍的分别,再加上六位同门的死亡足以让他们对这个地方充满恐惧和厌恶,此刻眼见最后的障碍就在眼前,只要翻越黑山,就是雍州宗派世家联合开凿守护着的秦王山隘道。 在那里就不会再遇到猛禽凶兽的袭击了,这让他们心里如何不激动呢? “黑山就在眼前了!继续进发!”即使是田孟川这样经历过生死战斗的人,此刻的言语中也是有些隐隐的激动。 田孟川虽然是天冲魄强者,但也不敢说能够毫发无伤地穿过蟒岭、流岭,更何况他如今是以着辰组队长的身份带领着一帮普通弟子穿过这里,要是这些弟子都葬身在这里,他也是难以交差的。 此刻看见黑山,也代表着他的任务即将完成了,只要到达秦王山隘道,后面的路一直到昆仑雪域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危险了。 “海楼,你来看……”田孟川正要回头招呼云海楼,却看见后者低垂着头,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上次的蛊雕事件发生以后,为了保证辰组成员的安全,一直都是由云海楼负责守在队伍后方的。 毕竟云海楼的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他断后,众人心里都觉得心安不少。 “你想什么呢?”田孟川走到云海楼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道。 云海楼思绪一顿,冲着田孟川淡淡地一笑,随即便是皱眉低吟道:“孟川,我一直都在想那只幼年蛊雕为什么要来袭击我们?” “难道不是偶然碰上的吗?” “我对凶兽的事情不太了解,所以之前也没起过疑心,不过来到流岭以后,我却发现,我们所遭遇的野兽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都明显有着各自的活动区域,而且越是凶猛的野兽,往往越是出现靠近山脉深处的地方。。” 云海楼眼神一凝,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为什么,可是猛禽凶兽既然都是野兽进化而来,那么在这方面应该多少会有些沿袭,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蛊雕也应该有着自己的活动区域才对,而我们虽然横穿蟒岭,却并未深入蟒岭腹地,蛊雕根本不会出没在那里才对!”田孟川陡然一惊,接过云海楼的话说道。 “没错,而且试炼本就不应该这么凶险,否则清微派的普通弟子一次试炼至少会折损八成,我怀疑,只有我们经历了这么凶险的战斗!”云海楼沉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引来田孟川一阵皱眉。 两人说着说着,便是一阵沉默,如果说只有辰组才经历了这样的凶险,那么究竟是他们太过倒霉,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田师兄,云师叔,你们在聊什么呢?”小师弟本来年纪就小,此刻便成了队伍中最兴奋的人,看见两人在队伍后面驻足不前,一边招手喊道,一边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赶紧走了啦,有什么话等到了秦王山……啊!” “噗!” 小师弟话未说完,却是陡然一声惨呼,一只镔铁长枪从远方的天空激射而来,瞬间穿过他的胸膛,强大的冲击力硬是将尸体拖到了两人的面前,小师弟惊惧的双眼就这样看着两人,胸口的鲜血汩汩流出。 “谁?” 众人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中反应过来,云海楼却是第一个拔剑出鞘,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股森冷的寒栗之感开始弥漫开来。 “是陈奉庭!这杆枪是他的!我认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一个弟子难以置信的惊呼声随即响彻在众人的耳边,这是一个云海楼相当熟悉的名字。 陈奉庭! 第九十九章 黑袍怪人 “是陈奉庭!这杆枪是他的!我认识!” 这名弟子的惊呼声无疑让众人陷入了更为震惊的境地中,黑山已经近在眼前,眼见着就能达到秦王山隘道,一杆突如其来的镔铁长枪去忽然取走小师弟的性命。 众人尚未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有人认出这杆枪的主人是陈奉庭。 霎时间,所有人几乎都是一阵发愣,陈奉庭怎么会来袭击辰组? “不可能的!”云海楼虽然同样震惊,但双眼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沉声喊道:“陈奉庭只是易髓强者而已,做不到千里之外以长枪取人性命!” “没错!易髓强者做不到神与气合,长枪一旦出手,力量也会很快消失殆尽的!”田孟川一面搜寻着凶手的藏匿之所,一面附和着云海楼的看法。 然而此时却并没有人听得进去二人的解释,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与茫然之后,四位幸存的普通弟子俱是一脸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说好离开这里以后喝酒庆祝的!” “可恶!我们好不容易才到黑山啊!” “眼见就能逃出生天,究竟是谁要袭击我们?陈师兄!陈师兄!” “唉!”云海楼见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在这种满怀希望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危机,最是容易让人崩溃。 可是敌人尚未现身,这几个人就成了这副模样,又怎么可能成为强者,难道清微派的普通弟子都是这样的角色吗? 等等! 清微派虽然不是九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宗派世家,但也是道门天心八派之一,统御着顺阳、魏兴、襄阳三郡之地,在九州大地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宗派啊! 若是门下弟子全是这样的角色,又凭什么与龙门派、正一道同列为天心八派? 就算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也不至于辰组的弟子全是这样吧! 难道说…… 早在顺阳城分组的时候,云海楼的心中就隐隐有些这种感觉,这次的分组绝对不是随意分配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四名普通弟子现在仓皇失措的模样,就有很好的解释了。 他们本来就是被刻意集中到辰组的! 之前在蟒岭的时候,生存下来的信心尚未被完全击破,所以在蛊雕一战中,还能挺剑战斗。 此时在这种最易让人崩溃的情况下,他们却是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了。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要出手杀人?”田孟川毕竟最为年长,眼下根本顾不上那几个弟子,找出杀人的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凝声质问道。 “咻!”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又一杆闪耀着寒芒的镔铁长枪,犹如突然出现的一样,瞬间就来到一名蹲在树下的弟子面前,陡然穿过他的额骨,将他死死地钉在树上。 那瞳孔中的惊惧和惶恐,让余下三人更是胆寒,几乎已无半点反抗之心。 “可恶!这是攻心啊!”云海楼心中暗自着急,刚才那柄长枪刚一出现,就穿过了那名弟子的额头,即使他有着太清澹浮游,也根本赶不及去救他。 “敌暗我明,已经失了先机,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我们,心性也难免会有所动摇的。”田孟川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即使在和云海楼说话的过程中,也是凝神观察着四周。 两人都是经历过鲜血和实战的天冲魄强者,虽然不会出现众人那样的仓皇与惊惧,但若是五名普通弟子当着他们的面,被一个个地杀光,那严密无缝的心境也难保不会有一丝裂隙。 而这丝裂隙正是隐藏在暗处那人的目的所在! 而现在已经有两名弟子被杀了,并且都是同样的双目圆睁,这对辰组士气的打击是相当严重的。 可是敌人究竟在哪里呢? 眼前依旧是风景如画的草甸树林,还有那不远处的黑山,周围的环境平静的可怕,丝毫没有半点危险的感觉。 然而那股芒刺在背的寒栗感,却一直弥漫在这诡异至极的状态下,除了那剩下三名弟子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现场的气氛沉寂得有些可怕。 “啊!” 陡然间,沉寂的气氛再次被打破,一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双手拿住一名弟子的脚踝,瞬间发力就将那名弟子的双腿生生扭成了麻花一般模样。 那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得众人心神一阵胆寒,那弟子因为过度的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面容,此刻看起来也是极为的恐怖。 云海楼在听到那声惊呼的时候,当即就是身形一跃,挥剑斩向那双看起来尚显瘦弱的双手,不知为何云海楼竟然觉得它有些熟悉。 “公孙静!那是公孙静的手!” 另一个弟子把这一幕看得真切,凭空的双手吓得他腿肚子一软,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地呼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对凌厉的双腿,交错着踢向他的面门,鼓荡的阵阵的狂风,更是瞬间就踢得那人的脸庞血肉模糊,几乎已经分不清人形。 “锵!” 云海楼一剑砍在那双瘦弱的双手上面,听见的却是一声长剑空鸣的声音,也就是说他这一剑什么都没有砍中。 “砰!” 短短瞬间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就连田孟川都是骇然不已,几乎没能做出任何的反应,更别说最后仅存的那名弟子,当即就是脑袋一空,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奉庭、公孙静、沈睿明!为何都来袭击我们,为什么公孙静的手,沈睿明的腿还有陈奉庭的长枪都可以凭空出现?!”田孟川此时再也不能淡定,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云海楼却是出奇的平静,淡淡地说道:“不,不是他们,这只是敌人布的阵法而已,利用我们熟悉的身份,打击我们的心境罢了!” “啪!啪!啪!” 云海楼话音刚落,接连三声清脆的掌声凭空响起,眼前的景物却是再度发生变化,周围的光线一下暗淡了许多,赫然便是云海楼等人之前所处的密林。 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黑山! “云海楼,你倒是个聪明人。” 一声似男似女的低吟声慢悠悠地传了过来,云海楼抬头一看,一道隐藏在黑色披肩式斗篷之下的身影,露出眼睛下面的部分,悠哉地坐在粗壮的树干上,饶有意味地对着云海楼。 “这个人很强!海楼,小心!” 田孟川忽然出声提醒道,在这黑袍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一阵死亡的威胁。 第一百章 灵慧强者 在肥茂的枝叶交错遮掩下,透过缝隙的阳光像是被裁减过一样,渲染地树林里一派森寂的气氛,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旁若无人一样地站在那里,却让云海楼两人丝毫不敢大意。 一股若有若无却极为骇人的气势在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没有惊天的威势,却已经让云海楼和田孟川的额头上渗出无数细汗。 “没想到成年蛊雕居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倒是让我很吃惊呢!”黑袍人对两人的警惕视若无睹,沉吟道:“要不是我正好为人所阻,那日就算你们胜了蛊雕,也得全部葬身蟒岭。” 果然! 云海楼眼神一凛,难怪他觉得蛊雕袭击的事情有些古怪,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人搞的鬼。 “不过也无妨,今日你们还是得死!” 话音未落,已是一声长啸先一步响彻天空,赫然是强大的元气波动陡然出体所引起的空气尖啸,就是这元气的浑厚程度,黑袍人就远比云海楼两人强大得多。 随即黑袍人长袖一抖,两道呼啸着的元气破空而来,直奔两人所在的位置。 “小心了,这个人就算不是灵慧魄的实力,想必差之不远了!”田孟川挺剑而出,经过云海楼的身边的时候出声提醒道。 “嗯。” 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云海楼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也是挥舞着寒星剑,将呼啸而来的元气斩开,全副心神地投入到这场异常严峻的战斗中来。 无限接近灵慧魄实力的黑袍人,对云海楼和田孟川两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不仅是丹田内元气的巨大差距,更是因为七魄境界,每到一魄,都能觉醒身体的能量脉轮,使得掌握普通人不能掌握的神通与能力。 天冲魄是神与气合,能以神意操控元气的行动。 那这灵慧魄的能力又是什么? 云海楼两人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只见两人挥舞着长剑,道道精纯的元气响应着剑光激射而出,赤红色的火焰与青白色的劲风交相辉映,萦绕在剑尖的八卦之力散发极为骇人的威压。 经历这些天的战斗,云海楼和田孟川两人之间的配合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在田孟川巽卦劲风的助长下,云海楼本就不容小觑的离卦焚毁之火,此刻更是爆发出极强的威力,周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尽管两人之间的配合已然不俗,黑袍人却是相当轻松写意地在两人的剑光中挪腾闪躲,纵使火光耀眼,劲风扑面,也丝毫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手忙脚乱。 “海楼,他极有可能已经领悟了无我无心之境!小心!”眼见着云海楼又是一剑刺空,田孟川忽然想到什么,出声提醒道。 无我无心之境! 天冲魄强者能够做到神与气合,以神意操作元气的运行,而灵慧魄强者则是能够拥有极其敏锐迅捷的身体反应和战斗直觉,达到传说中的无我无心之境! “这火倒是不凡,可惜你实力太弱了!”黑袍人嘲弄的声音忽然响起,身处两大天冲魄强者的围攻下,竟然还能游刃有余地点评起云海楼的实力来。 云海楼悚然一惊,在这逐光蹑影的剑招流转之间,黑袍人迄今为止不仅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反而显得十分的从容不迫。 “铛!” 田孟川斜刺而出的一剑被黑袍人右手一压,剑招的运行轨迹当即就被打断,田孟川尚未来得及收招回防,黑袍人随即便是屈指一弹。 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袭来,田孟川的虎口登时就迸裂开来,田孟川也被剑身上传来的力量震得半边身子都是一麻,险些让后者栽倒在地,手上的长剑却是差点脱手而出。 黑袍人抓住机会,右手屈指成爪,闪电般地抓向田孟川的咽喉,似要将他喉骨捏碎,田孟川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那双手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咻!” 眼见着田孟川就要丧命黑袍人爪下,幸好云海楼及时挺剑刺向黑袍人的手腕,迫使后者右手往后一撤,这才解了田孟川的性命之危。 “呵呵!” 然而田孟川还来不及道谢,那双回撤的右手略微一顿,竟然以着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一掌拍在寒星剑上,黑袍人诡异的笑声忽然响起,绛宫中的八卦之力随即宣泄而出。 “嗤啦!” 霎时间,银白色的电芒陡然涌现了出来,瞬间就顺着寒星剑爬上了云海楼的身体,紧跟着黑袍人左手一抬,缠绕着电光的一掌呼啸而至,直奔云海楼额头而去。 想要趁着云海楼身体被震卦的闪电之力所麻痹,给予后者一记重创。 “砰!” 云海楼的身体应声倒飞而出,黑袍人却是有些惊讶地偏了偏头,诧异地说道:“中了我的雷光,竟然还能做出反抗的动作?” “云海楼,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吃惊了!” 云海楼面色不改,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他虽然因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才没有在电芒的麻痹下硬扛这一掌,但身体被这电光缠上,动作根本不及平时的反应,还是被黑袍人一掌拍中胸口。 强大的元气波动震得体内气血翻涌不息,再加上之前遗留在云海楼身体里的电芒,实际上后者现在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否则就是一口上涌的鲜血喷洒而出。 “唔!” 这个时候云海楼最应该做的就是调息体内的气血,然而黑袍人却未必给他这个机会,别忘了云海楼虽然被这一掌轰出了黑袍人的攻击范围,但田孟川却是被黑袍人双手拿住肩膀,动弹不得。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淋漓的鲜血从田孟川的双肩侵染了出来,竟然是被黑袍人硬生生的捏碎肩骨。 “吼!” 云海楼睚眦俱裂,忍不住地一声怒吼,太清澹浮游的速度爆发到极致,瞬间就出现在黑袍人的身前,寒星剑散发着阵阵令人颤栗的寒芒,连绵不绝地劈斩过去。 辰组的所有成员都是和云海楼一起并肩战斗过的,这一路上的生死战斗中,众人不知道搏杀了多少的猛禽凶兽,眼见着就能一起离开这苍茫的大山。 然而就在此刻,除了晕倒过去的那名弟子,竟然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云海楼的心里早就愤怒不已,现在看见黑袍人如此残忍的捏碎田孟川的肩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要知道,在这一路上,田孟川对云海楼可谓是推心置腹,在很多地方都给了后者极大的帮助,算得上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呵!” 黑袍人不屑地一声冷哼,丝毫不惧云海楼愤怒的一击,松开拿住田孟川的双手,将刺来的寒星剑拍向一边,尚有余力地将田孟川踹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草甸上生死不明。 第一百零一章 无我无心 从两杆镔铁长枪突然出现带走两人的性命,到辰组队长田孟川肩骨尽碎,生死不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黑袍人就已经将整个辰组摧毁殆尽。 只剩下云海楼一人一剑尚能孤军奋战! 云海楼此刻的脸上再无半点淡然的神色,眉宇间尽是难掩的愤怒,浑身上下缭绕着阵阵浅墨色的光芒,竟是连云中鹤舞都不能完全遮掩住他盛怒之下的神意属性。 云海楼全力施展下的太清澹浮游,爆发着极快的速度,围绕着黑袍人的四面八方,宛如惊涛骇浪般地施展出无数剑招,那连绵不绝的剑光激射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不绝于耳。 “呵呵,云海楼,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掌握火中之精的六丁神火,看来赤帝流珠让你收获不少。” 黑袍人游刃有余地穿行在云海楼翻转的剑光之间,没有一点的紧迫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剑光中夹杂着的赤红色火焰。 他怎么会知道赤帝流珠的?! 云海楼心中一惊,寒星剑在身前一划,逼得黑袍人微撤半步,随即脚尖一点原地,抽身回撤,长剑遥指,沉吟道:“你是清微派的人?” 知道云海楼服食过赤帝流珠的人,在清微派都是少数,而眼前的黑袍人居然知道赤帝流珠的事情,他究竟是谁? 霎时间,云海楼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人的名字,除了白衢瑜之外,没有一个人有着这样的实力。 那么他会是白衢瑜么? “呵,一不小心竟是说漏嘴了。”黑袍人虽然不小心暴露了一丝线索,却是丝毫不在意云海楼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淡然道:“我是又如何?” “既然知道我是六丁神火,为何还敢造次?”云海楼并不知道六丁神火是什么东西,但眼前的情况若是贸然暴露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会被黑袍人趁机利用。 “呵!”黑袍人冷笑一声,不屑道:“六丁神火虽然贵为天火之一,可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天冲魄的小角色而已。” “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无我无心之境吧!” 黑袍人立在原地,身上散发着的寒栗之气却是陡然消弭不见,骇人的气势也是瞬间烟消云散,仿佛此刻站在云海楼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不带半点烟火之气的普通人,却让云海楼的眼中满是浓重的忌惮之色。 既然黑袍人能够做到无我无心之境,那么毋庸置疑,他就是等同于清微派护法级别的灵慧魄强者! 方才还硝烟弥漫的战场瞬间就变得寂静了下来,黑袍人的衣袖无风自动,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看似云淡风轻地毫无动作,云海楼却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他的气机锁定。 不论云海楼做出什么动作,黑袍人都能知道地一清二楚,并且能够及时地做出反应。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灵慧魄强者才能领悟的无我无心之境! 超绝的战斗意识配合迅疾敏捷的身体反应,使得灵慧魄强者成为了绝对不能被越级挑战的存在。 即使你拥有着比灵慧魄强者更为强大的攻击力,可是在无我无心的境界下,你别想碰着灵慧魄强者半根毫毛。 “嗡!” 云海楼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是黑袍人的对手,可眼下且不说他能不能抛下重伤的田孟川不管而独自逃跑,就是黑袍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海楼逃掉。 云海楼的速度固然快,可太清澹浮游是需要元气去施展的,以灵慧魄强者丹田内浑厚的元气,就算黑袍人追不上云海楼,也是万万不会跟丢的。 云海楼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拼死一战! 云海楼本就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付出百倍的努力去争取。 报仇亦如是,此刻亦如是! 寒星剑破空袭来,寒芒乍现,冲天的火光缠绕在剑刃之上,似要吞噬万物一样地劈斩过去。 然而黑袍人却在云海楼剑锋刚刚到来的一瞬间,右脚一划,腰身一转,轻易地错开了云海楼的剑锋。 “轰!” 云海楼一剑劈空,顿时便有无数的草屑碎土炸裂开来,云海楼手腕一转,顺势就是横腰一斩,以寒星剑现在的位置,只需要一眨眼的功法,就能直抵黑袍人的腰身。 不得不说,剑术十二要的修炼对云海楼的帮助是极大的,他从来就不会按着固定的招式生搬硬套地和别人战斗,可惜今天他碰上的是掌握了无我无心的灵慧魄强者! 就在云海楼转动手腕的瞬间,黑袍人也是紧跟着身形一动,双脚接连滑动,陡然出现在云海楼的面前,抬手就是一掌烙在云海楼的胸口。 “噼啪!” 黑袍人掌心抵在云海楼的胸口,五指间陡然迸射出无数的电光,瞬间就爬上云海楼的全身,宛如一张交织而成的电网,将云海楼包裹在内。 手腕脚踝的位置更是各自有着一道粗如缆绳的电芒死死地束缚住云海楼的四周,任凭云海楼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分毫。 云海楼被四道粗如缆绳的电芒束缚在原地,浅墨色的元气不住地流转云海楼的身上,四射的劲气也是在地上射出一个个的小洞,云海楼不顾身上传来的阵阵麻痹感,奋力地挣扎着。 “没用的,放弃吧!”黑袍人站在云海楼三步左右的地方,虽然看不清那斗篷下的面容,却也隐隐能够感受他那嘲讽的笑意。 “不是你的八卦之力天生品阶高,就一定能胜过低品阶的八卦之力的,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只要八卦之力的道行上去了,哪怕就是人纲的相火,也能修成焚世净火!” “嗬!” 云海楼陡然一声低喝,忽然收回抵抗着电网的护体元气,强忍着震卦之力遍及周身的剧烈刺痛,将浑身的元气贯注在双臂和双腿之间,那恐怖至极的身体力量,再次被全力激发出来。 “嘣!” 云海楼的身体毕竟经历了鹤圈手无数天来的锻炼强化,早就超越了正常天冲魄修士能够拥有的力量,此刻在全身元气的催动下,恐怖至极的身体力量全力激发,竟然生生地崩断了黑袍人粗如缆绳的电芒。 “呵呵,有点意思。”黑袍人微微一愣,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容浮起一道饶有兴趣的笑容。 第一百零二章 雷霆咆哮 “呵呵,有点意思。” 黑袍人的声音微微有些诧异,也不急着出手,渊渟岳峙般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你的力量倒是有些古怪,难怪能取代白衢越成为第一。” “哼!” 云海楼也是不甘示弱地冷哼道:“我可不仅仅是靠的力量。” “也罢,我再陪你玩上一会儿,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黑袍人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似乎在他看来,摧毁云海楼的自信,更能让他感到快感。 云海楼收敛心神,右脚微撤半步,周身元气鼓荡,气势也开始节节攀升,沾染着血迹的袖口无风自动,绛宫中的离卦焚毁之火开始缠绕在剑身上。 云海楼右脚一横,陡然发力,瞬间就冲向黑袍人的位置,寒星剑陡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凝重的墨色光芒。 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挥舞着象征权利的宝剑,顿时便有万千军士化作无数道剑影,刺向云淡风轻的黑袍人。 指点江山! 如今的云海楼只有这一招指点江山杀伤力最为巨大,在他的全力施展下,郭解前辈遗留的神意属性也是发挥到极致,云中鹤舞再也掩盖不住墨子剑法的光辉。 犹如泼墨一般的光芒席卷着罩向黑袍人,瞬间就将后者的身影彻底掩盖在其中,夹杂在无数剑影中熊熊火光也是肆无忌惮地全部倾斜而出。 “轰!” 这一击,云海楼必须全力以赴! “噼里啪啦!” 无数道墨色的剑影中,竟是忽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划开剑光的笼罩,紧跟着便有无数电芒撕扯开泼墨的束缚,瞬间就破开了云海楼的指点江山。 那些前赴后继的万千军士竟是刹那间就破了个干干净净! 比起白衢越,黑袍人实在是强上太多了! 周身缠绕着无数雷光的黑袍人也并不是云海楼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原本笼罩在头上的斗篷此刻已然碎裂,只剩下黑色的披肩还在身上挂着。 只可惜那斗篷之下的面容仍旧是掩盖在一副漆黑的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孤傲的眼眸,正森冷的看着云海楼。 黑袍人的额头竟然有着一丝血痕,正往外渗出猩红的血液。 “云海楼!你竟然能伤了我!”黑袍人目光如电地盯着云海楼,眼眸中已是闪过浓重的杀机。 “不过,我要让你明白,有些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黑袍人话音刚落,双腿猛然发力,陡然跃向半空,凭空拔起数丈,双手向两边一扬,撩起的黑色披肩忽然弥漫成遮天蔽日般浓重的乌云,倾动山河般的隆隆威势笼罩在云海楼的上方,紧接着便有无数的电光呼啸着闪过天际。 “轰隆!” 雷嗔电怒,电火行空! 震耳欲聋的闷雷滚动回荡在树林上空,划破长空的电闪风行穿插在如盖如幕的乌云之间,云海楼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腰背都被这股威严压迫得有些弯曲,一股深入骨髓的战栗感袭遍全身。 “怎么……会……这么强?!” 云海楼死死地咬着牙关,倔强地挺起脊梁,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脚尖点在树冠上,状如天神模样的黑袍人,目光中尽是不屈的神色。 “云海楼,震卦属木行,你身处密林之中,我这一招雷霆咆哮,凭白威力大增,可怪不得我!” “你若是求我,我便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杀你?” 黑袍人居高临下地站在树冠上,双手高举,浓重的黑云就像是在他的掌中翻滚一样,周身电光缭绕,看上去极为骇人! 云海楼不屑地看了一眼黑袍人,嗤笑道:“要我求你?下辈子吧!” “呵!”黑袍人嘲弄地笑道:“那我便等你下辈子来给我求饶!” “三气化结,照耀太清,五雷天心,神霄助我!” 黑袍人悠远浩然的声音忽然响起,云海楼悚然一惊,就在黑袍人话音响起的瞬间,密林上方的天空却是再度发生变化。 浓重如墨的黑云本就翻滚不息,此刻更是变得忽然狂暴起来,仿佛连带着周围蔚蓝的天空都搅动了起来,雷奔云谲,电掣风行,竟是在这一瞬间轰然落下。 “轰!轰!轰!” 接连数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雷电轰然落下,云海楼连忙运起太清澹浮游慌忙地逃窜着,如今他经历的战斗也算不少了,可是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持咒的招数,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骇人威压。 云海楼知道这一招他接不下!即使施展兼爱非攻也接不下! 更何况云海楼深处树林之中,震卦属木,大大增加了轰雷电闪的威力,云海楼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狼藉,周围的树木纷纷受到殃及,被劈成无数焦炭。 云海楼在逃窜的路上,也是时不时被轰然落下的雷电所波及,一身衣物早已破损的不成样子,渗出的雷火将他的上衣烧了个干净,若不是云海楼及时祭出自己的离卦之火将其包裹吞噬,早就和那些树木一样被烧成了焦炭。 “可恶!灵慧魄的实力就这么强么?”云海楼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眼下对他已是全力以赴,又如何分得出心神去查看一二呢。 “云海楼!去死吧!” 随着黑袍人的怒吼,周围的空气猛然一凝,奔腾的雷光电芒戛然而止,云海楼尚未来得及回头,一股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威压忽然袭来。 黑袍人双手环抱,一颗巨大的雷球以着雷霆万钧的速度,陡然奔着云海楼疾驰而来。 云海楼刚要抬腿,雷球却是已经到了身前,云海楼只好转过身去,寒星剑护在身前,自下而上,自前而后。 赫然便是那熟悉的兼爱非攻! 可是这一次,能不能挡下黑袍人蓄力已久的绝招,云海楼心里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 “砰!” 兼爱织就的光罩支撑了不到片刻,就轰然告破,云海楼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飞到半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倒七八颗粗壮的树木,重重地落在远处的地上。 已然是被打得重伤晕倒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咳!”黑袍人刚刚落在云海楼的身旁,却是忍不住地咳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说道:“赵秋峙这个废物,连情报都搞不清楚!” “要不是我托大,怎么可能被你伤了?!” “不过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黑袍人右手一抬,闪耀着雷光的手掌高高抬起,朝着云海楼的额头一掌拍去! 第一百零三章 冰雾寒霜 “铛!” 清脆的金铁相击之声突兀地响起,黑袍人蓄势待发的一掌硬生生地停在了云海楼的额头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噼里啪啦的电芒将云海楼苍白的脸庞照得透亮。 一柄薄如蝉翼,近乎无物的透明长剑横亘在云海楼的面前,黑袍人掌心雷光正好抵在渗着寒气的剑身上。 “嗡!” 薄如蝉翼的剑身一抖,发出一声嗡鸣,冷冽的寒霜之气陡然爆发开来,寒气凝结而成的冰柱瞬间就爬上了黑袍人的手臂,让后者宛如身处雪窖冰天一般。 “喝!” 黑袍人一声厉喝,掌心电芒大炽,趁着冰柱出现消融的趋势,当机立断抽回自己的手臂,一面朝着身后疾掠,一面双手连动,射出两道电芒,想阻拦来者的追击。 可来者却没有丝毫想要追击的想法,剑光一闪,两道电芒当即被冻成冰块掉落在地上,黑袍人这才腾出空闲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青蓝色的倩影翩然而立,朦胧的白纱遮在脸上,只露出白皙莹洁的脖颈,宛如高山白雪一般圣洁冰清。 赫然便是上洛郡中那位无人不知的龙门派剑姬! “姑娘,私人恩怨,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虽然两人刚才的交手只是短短一瞬间,而且都没有全力出手,但是黑袍人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冷冽冰清的女子绝对有着足以与他匹敌的实力! 空灵清脆却又冷漠淡然的声音蓦然传出,宛如山泉清冽,却又无声地流经溪涧一般。 “为何蒙面?” 剑姬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秀眉微蹙地看着黑袍人脸上的面具,厌恶地说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哼!” 黑袍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我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与姑娘有何关系?” “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嗡!” 薄如蝉翼的剑身又是一声嗡鸣,冷冽的寒气弥漫开来,方才被黑袍人震卦之力劈成焦炭的树木瞬间就蒙上一层淡淡的冰雾,骇人的威压朝缓缓着黑袍人笼罩过去。 “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剑姬一言不发地释放出自己的气势,也是让黑袍人心中火起,针锋相对地运起自己的震卦之力,紫色的电芒随即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之上,朝着剑姬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紫青色的雷光电芒宛如龙蛇蜿蜒,淡白色的冰雾寒气宛如雪窖冰天,一边是冷冽的坎卦之力,一边是狂暴的震卦之力。 二者的八卦之力在元气的催动下,带着无比强大的威势碰撞到一起,当即便是无数的冰霜被融化,无数的雷光被冰封。 你来我往之间竟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 可黑袍人心里却是愈发地忌惮起来,方才那招雷霆咆哮不仅威力惊人,对他自己的元气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现在这胶着的场面看似二者都未出全力,实际上黑袍人却是已经接近全力以赴了。 而且刚刚云海楼那一招指点江山已经让他负伤挂彩,虽然伤势并不算严重,可是高手之间的战斗,往往就因为这毫厘之差,可以改变胜负的局面。 更何况黑袍人的心里对于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本来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已受伤,我不趁人之危,你走吧!” 剑姬白皙纤细的青葱玉指忽然捏住剑柄一转,负剑身后,孑然而立,周围弥漫着的冰雾寒气也是随之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令人奇怪的是,黑袍人的雷光电芒竟然没有因为冰雾寒气的忽然退散而扑将过去,反而像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阻挡,生生地停在原地。 黑袍人瞳孔猛然一紧,在和他的气势对拼中,剑姬竟然还能做到八卦之力的收发自如,并且以更为强大的无形气势生生地止住他那狂暴的雷光电芒。 这个女人不仅不比我弱,甚至极有可能要比我强得多! 哪怕我现在是全盛状态,和她战斗的结果连五五之局都很难保证,眼下若是起了争端,根本不是对手! 可是眼见就能取下云海楼的性命,我怎么能就此离开? 霎时间,黑袍人的心中转过许多念头,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毕竟对辰组的谋划他已进行多时,虽然云海楼是死是活,对计划的影响并不大。 可云海楼如果活着始终会是个变数,黑袍人是不愿意见到变数存在的! “姑娘,我乃是清微派弟子,奉师命清理门户,还请姑娘不要阻拦,否则师门责怪起来,于姑娘不利!” 事到如今,黑袍人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搬出清微派的名头,希望可以震住剑姬,毕竟清微派也是魏兴、顺阳一带的第一大派。 可黑袍人却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的师承比清微派更加强大! “哦。”剑姬偏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忆是否听说过清微派的名号,片刻之后才淡淡地说道:“我是龙门派陆蝶祁。” 龙门派! 黑袍人闻言一窒,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太乙山龙门派的名号固然让他震惊而已,可是这个女人倨傲淡然的态度,差点就让黑袍人忍不住冲过去给她一巴掌。 我是龙门派陆蝶祁。 这算什么? 什么别的话都不说,这样直直地报上自己的名号,算什么意思,震慑我吗? 这也太狂妄了! 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黑袍人面具之下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剑姬却是丝毫反应都没有,见黑袍人听到龙门派的名号仍然杵在原地,不冷不热地说道:“还不够吗?” “我师父是虚静子邹道坚。” 当听到虚静子赵道坚这个名字以后,黑袍人便知道无论如何也别想从她手上讨来云海楼了,黑袍人眼中的怒火瞬间就沉寂了下来,只是心中的怒火却更甚之前,恨不得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个人一起杀了! 如果说太乙山龙门派的名号让黑袍人的心里产生了忌惮的想法,那么虚静子邹道坚这个名字则是干脆让黑袍人彻底断绝了和剑姬战斗的念头。 如果他的实力强到能够杀了眼前的剑姬,他或许还敢尝试一下。 可是他却不一定是剑姬的对手,所以黑袍人不敢动手。 因为虚静子邹道坚就是龙门派现任掌门,放眼整个雍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黑袍人如何敢惹? “姑娘!你最好能一直护着他!” 黑袍人可不愿意因为云海楼得罪龙门派的掌门,知道现在想取云海楼的性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当即便是撂下一句狠话,纵身一跃,在树林间几个起跃便消失不见了。 剑姬无言地蹲下身子,伸出玉指搭在云海楼的脖颈处,确定后者尚有生机后,一把托起后者,脚下竟是平地生云,带着云海楼直奔秦王山隘道而去。 很显然,面对黑袍人时剑姬并未出全力,能够平地生云的修士,至少也是清微派长老级别的气魄强者! 第一百零四章 秦王山下 位列天下四大凶地之一的秦岭山脉,自古以来就是猛禽凶兽们生存繁衍的天堂,除了选择来这里历练冒险的武者修士之外,一般的平民商贾是绝对不可能独自穿过秦岭的。 这就使得荆益二州来往于雍州的商队往往只有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平安到达,从而导致了许多商品在雍州的价格变得居高不下。 晋武帝针对这种情况,以皇族赵家的名义联合雍州几大宗派世家一同开凿了秦王山隘道,在诸多强者的守护下,秦王山隘道便成为了秦岭凶地中少有的安全地带之一。 不仅使得过往商队可以从通过秦王山隘道到达关中平原,也使得那些在秦岭冒险历练的武者修士们多了一个落脚安歇之地。 所以在这渺无人烟的茫茫山岭之间,秦王山隘道倒是成为了一个极为繁华热闹的存在,甚至有着许多精明的商人在这里开起了店铺客栈。 此刻正是在秦王山隘道中的一家客栈里,一个上衣未着片缕的消瘦青年正平静地躺在客房中的木床上。 一个背负着长剑的青衫女子正背对着他,无言地站在正对着大街的窗边,脸上挂着一张朦胧的白纱,只露出一双清莹秀澈却不带丝毫情绪的幽静眼眸。 清风拂过,衣袂飘动,好似有氤氲仙气缭绕在曼妙精致的身段上一般。 “看来,是你救了我嘛。”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悠然自得的声音,青衫女子回头看去,只见那赤裸着上身的消瘦青年已然随意地坐在木桌旁,悠闲自在地给自己斟着茶水。 青衫女子缓缓转过身去,默然无语地盯着消瘦男子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双眼,眼眸中依旧是古井无波,不带半点情绪波动。 “初次见面,我叫云海楼。”在青衫女子的瞩目下,消瘦青年没有丝毫的不适,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神态自若地自我介绍道。 青衫女子依旧无言,平静地看着云海楼那双异于常人的赤红色双眼。 “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云海楼泛着红光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嘴角蓦然浮起一丝邪笑。 如果此时云中仙等人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出云海楼此时泛着红光的双眼,正是入魔时的征兆,然而此刻的云海楼除了眼中泛着赤红色光芒之外,却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那悠闲恬淡的神态一点都不像入魔的样子,反而和平时的云海楼相比,多了一份随性。 “陆蝶祁。” 冷漠淡然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轻柔雅致,云海楼闭着眼睛,一脸的惬意之色,好似陶醉在那空灵清脆的声音中一样。 “好名字。” 云海楼蓦然放下手上的茶杯,施施然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背着陆蝶祁向她摆了摆手道。 “谢了。有缘再会。” 说完后便是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等云海楼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陆蝶祁那淡漠冷冽的声音却是再度传来。 “有人在追杀你,你若是走了,可能会死。” 这句话说得既没有关怀的情绪,又不带警告的意味,仿佛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平淡无波,漠然冷冽。 “那是之前。” 云海楼泛着红光的双眼陡然闪过一丝厉色,带着极其鄙夷的口吻说道:“他的实力怎么会打得过灵慧魄强者。” “可我不一样。” 云海楼轻轻舔舐了一下尚显苍白的嘴唇,邪气一笑,自负道:“他若敢来,叫他有来无回!” “你不是他?”陆蝶祁的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仍旧是冷漠地问道。 “我是,可也不是。”云海楼模棱两可地应付道,紧接着又是邪邪一笑道:“你带着情绪说话,比那种冷漠淡然的仙子口吻,听着舒服多了。” “情绪是什么?”陆蝶祁接下来的话,却是差点让云海楼忍不住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这世上还有人问出这个问题的? 情绪是什么? 这要怎么解释? “哈!”云海楼顿时觉得这个淡漠冷冽的青衫女子,也并不是那么的无趣,于是走到陆蝶祁的旁边,颇有兴趣地看着陆蝶祁,轻笑道:“你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连情绪是什么都不知道。”云海楼靠在墙壁上,看着陆蝶祁的眼神中尽是好奇的神色,啧啧称奇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仙子了。” 说完这句话后云海楼便是细细地打量着陆蝶祁的神色变化,发现她虽然仍旧是淡漠冷冽的站在那里,但那眼眸中分明有着一丝茫然。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不知道咯? 难道是个天然呆? “好吧!” 云海楼忽然一拍双手,挺直身子走到陆蝶祁的正对面,弯腰向前一凑,几乎都快贴在陆蝶祁的鼻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如高山白雪一般白皙莹洁的肌肤,即便隔着朦胧的面纱也能轻易感受到面纱之下的脸蛋是何等的吹弹可破。 一股冷冽幽雅的清香萦绕在云海楼的鼻尖,后者毫不避讳地深吸一口气,一脸的享受之色,若是入魔前的云海楼,是绝对做不出这种动作的。 可是这享受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打破了,随着一股淡淡的威压弥漫开来,冰寒刺骨的寒气陡然从陆蝶祁的身上释放出来,瞬间便让云海楼如坠冰窖,整个房间都是布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雾寒霜。 “你看!” 云海楼忽然抽身后退,施施然地往凳子上一坐,摊开双手道:“面对我登徒浪子的行为,你虽然脸色如常,可依旧会生气,这就是情绪。” “嗯嗯。”云海楼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办法,大大咧咧地说道:“虽说我让你明白了什么是情绪,不过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毕竟你救了我一命,举手之劳,应该的!” “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 陆蝶祁本就淡漠冷冽的语气,此刻在这遍布寒霜的房间内,听上去更是一股刺骨般的冰冷感。 “这多有效果!”云海楼眯了眯眼睛,面对陆蝶祁的威压,并未半点不适,身上反而紧跟着浮起一股熊熊的火光,瞬间就让房间内的冰雾寒霜融化了大半。 陆蝶祁的眼中随之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虽说她此刻只是随意释放出自己的八卦之力,但是她是知道的,云海楼只不过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而已。 在气魄强者的威压下,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以自己的八卦之力抵消掉我的八卦之力。 而且看云海楼悠闲自在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全力以赴的样子。 这个眼中泛着红光的男子,莫非已经是灵慧魄强者了? 但他从受伤后到现在,并没有任何突破的痕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蝶祁虽然依旧是一脸的平静淡然,但心中却是在不经意间对云海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一百零五章 要之何用 在修炼的理论中,三易境界产生的元气储存在丹田之中,那是武者修士们的第一个力量来源,而突破到七魄境界之后,在绛宫中产生的八卦之力,那是修士们的第二个力量来源。 之所以三易境界的人被称为武者,而七魄强者却被称为修士的原因就在于,武者只能通过元气的催动增强武学招式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而修士却可以在元气的催动下,通过八卦之力的加持,在武学招式中融入五行八卦的术法神通。 元气的修炼被道家称作炼精化气,八卦之力的修炼则被道家称为炼气化神。 众所周知,七魄境界的每一魄之间都有着相当大的差距,这种差距或许会因为功法、武学、战斗策略、心境变化和天时地利等方面的原因而有所缩小,甚至发生越级挑战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也绝对没有连越两级而挑战成功的先例! 这也就是为什么天冲魄强者在清微派只能是精英弟子,而气魄强者却可以成为长老。 然而云海楼现在的情况,却使得陆蝶祁心中对于这个铁律产生了一丝动摇。 虽然陆蝶祁只是随意出手,但也却不是一个天冲魄强者这样轻描淡写就可以抵抗得了的! 更何况在陆蝶祁气魄强者的威压下,云海楼怎么可能突破她气势的压制,做出反击? 要么是云海楼在受伤昏迷的时间内,不声不响地突破到了灵慧魄! 要么是云海楼以天冲魄的实力具备了抵挡气魄强者的资格!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云海楼如今在陆蝶祁的威压下,抵消掉后者所散发出的寒气,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在给云海楼疗伤的过程中,陆蝶祁清楚地感受到云海楼丹田内的元气,绛宫中的八卦之力都只不过是初入天冲魄而已,万万没有这么快突破灵慧魄的可能! 可是云海楼没有这么快突破灵慧魄的可能?又何尝会有以天冲魄的实力突破气魄强者威压,并且与其八卦之力相对抗的可能? 陆蝶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把一切的原因归于云海楼现在异常的情况——入魔! 可是云海楼体内分明是中正平和的正宗道家元气,既然不是修行魔道的修士,为何在入魔后尚能保持灵台清明呢? 陆蝶祁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随手救下的青年,只觉得他好像浑身上下都带着浓浓的谜团,让人心中忍不住生起好奇之心。 陆蝶祁自然也不例外,她虽然外表不苟言笑,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不理解情绪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这并不代表着陆蝶祁真的没有感情,没有心灵,只不过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导致无人可以知道她真实的感情色彩罢了。 “话说回来。” 陆蝶祁面色依旧淡漠冷冽,默然无语地站在原地,心中为之暗自惊讶的时候,云海楼却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丝毫不知道自己给了陆蝶祁多大的疑惑,反而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长这么大,就没人告诉你什么是情绪?” “只有修炼,师父会来,别的时候,我一直一个人。”陆蝶祁虽然依旧是少言寡语,但是她却没有发现,在不经意间她的话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哦!”云海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陆蝶祁在某些地方和他倒是有些相像,在清微派的时候若是没有王君可和刘云裳,恐怕云海楼也是一直一个人。 想到这里,云海楼倒是瞬间觉得陆蝶祁比之前顺眼的多了。 “没想到,你也是这般可怜。” 这种遭人排挤冷落的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的,不过入魔后的云海楼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大大咧咧地就说了出来。 “我并未觉得自己可怜。” 还好这陆蝶祁也不是一般人,面对云海楼丝毫不顾及当事人是否尴尬的言语,陆蝶祁却是面色如常,淡淡地说道。 “是吗?”云海楼闻言惊奇地看了一眼陆蝶祁,从后者刚才的神色来看,很明显陆蝶祁是真的觉得自己并不可怜,而不是碍于颜面的嘴硬。 这倒是令云海楼有些高看起陆蝶祁来,要知道哪怕是云海楼自己,在面对清微派上下对他避而远之的时候,即使表现的再怎么不以为意,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被排挤冷落吧! “当然!”陆蝶祁依旧是面色淡漠地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仿佛就是理所应当一样。 “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要之何用?” 陆蝶祁平静如水的声音听在云海楼的耳朵里,却是惊起惊涛骇浪,令后者一直挂在嘴边的轻笑都猛然一滞,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才大笑着说道。 “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要之何用,要之何用……说的好啊!我越发地喜欢你了呢。” 云海楼笑的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他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与他有着同样际遇,又有着同样心境的人。 王君可对他是兄弟之谊,刘云裳对他是爱慕之情! 只有陆蝶祁才会真正理解云海楼的心境,因为她和他是有着一样际遇,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啊! 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要之何用? 然而就在云海楼爽朗的笑声刚刚响起的时候,方才那融化掉的冰雾寒霜却是以着比之前更强的姿态涌现了出来,陆蝶祁周身缠绕着朦胧的白光,丝丝彻骨的寒气让云海楼如处寒窖冰天。 “口出不敬,登徒浪子,该打!” “喂喂,我是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啊!” 云海楼浑身一凉,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着陆蝶祁嚷嚷道,然而弥漫在房间中的冰雾寒霜却是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反而是更加寒冷刺骨。 “你来真的啊!” 就这两三句话的功夫里,整个房间都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在陆蝶祁那幽静的双眸之下,却是有一丝难以被人捕捉到的笑意。 “冷死了!我反抗了啊!”云海楼打了一个哆嗦,身上随之爆发出熊熊的火光,将身边的冰霜溶解了大半,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冻!” 然而气魄强者的八卦之力又岂会真的轻易被云海楼破掉,就算入魔后的云海楼实力大增,也无法抵挡认真起来的陆蝶祁。 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云海楼连同着自己的火焰被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雕,云海楼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尚能活动,愤愤不平地盯着陆蝶祁。 第一百零六章 路见不平 “看来你并不知错。” 在云海楼愤愤不平的眼神直视下,陆蝶祁并没有丝毫的不自然,目光如止水般平静淡漠,仍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说道。 “不妨就在里面好好思考一下。” 晶莹剔透的冰块中,云海楼拼命地眨着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轻微地动弹着,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陆蝶祁凑到冰块旁边,竖起耳朵地听着,虽然她根本听不见云海楼在说些什么,却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应道。 “嗯嗯,知道!不会忘记晚饭的!” 困在冰块中的云海楼露出愕然的表情,欲哭无泪地看着陆蝶祁远去的背影,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幽香陪伴在云海楼的身边。 这姑娘哪里是天然呆,分明就是是腹黑啊! 正在云海楼心里对此腹诽不已的时候,陆蝶祁淡漠冷清的声音却是忽然从房门口传来。 “我救你的时候,你的伙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随即便是沉沉的步伐声越来越远。 云海楼的脸色陡然一沉,眼神里的愕然与无语登时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凶狠凌厉的暴戾之色,在那泛着红光的双眼中,浓重的戾气显得似乎更加令人胆寒。 “嗬!” 冰块中响起一声低喝,云海楼周身那原本被冰封住的火焰忽然变得炽热起来,在六丁神火的焚烧炙烤下,冰块开始渐渐融化成水珠,紧接着又因为火焰的高温,溅出一团浓浓的水雾。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白雾氤氲间,云海楼消瘦的身影上尽是熊熊的火焰,一双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双眼暴戾地看向窗外,格外地慎人。 走在路上的陆蝶祁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身后的客栈,淡漠清冷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似有所思地喃喃道。 “又被你破开了么……” 秦王山隘道是由雍州的宗派世家们合力开凿的,既是为了保障来往客商的安全,也是为了使得在秦岭凶地中历练的武者修士们能够有一个落脚之地。 足有两百里长的隘道,已经逐步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程度不下于上洛、魏兴等郡的重要集散地。 每天都有着无数的武者修士们带着伤势和战利品回到这里,也有着无数斗志昂扬的武者修士们整装待发,开始新的冒险与试炼。 按理说,这么多的武者修士们聚集在这里,难免会发生矛盾和冲突,甚至引发战斗与拼杀,然而秦王山隘道这数百年来,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安宁。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由雍州最强大的八个宗派世家联合守护着的,别说在雍州,就是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将这八大门派世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屈指可数。 在八大门派世家的坐镇下,无人敢在秦王山隘道寻衅滋事! 若是有人敢对八大门派世家的命令视若无睹,公然打斗拼杀,势必会受到秦王山执法旗的严厉处罚。 秦王山执法旗是由八大世家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所组成的,光是这样的一股力量都让人不敢小觑,更别提他们背后的八座巍峨大山! 陆蝶祁不言不语地走在路上,看着隘道上那些络绎不绝的往来客商和洋溢着兴奋之色的武者修士,尽管面色如常,但心中却是不免有些感慨。 在充斥着流血与伤亡,利益与荣耀的秦岭凶地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的武者修士在离开这里之后,便永远地葬身在了荒莽的大山中。 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行商坐贾为了这些货物商品千里迢迢地赶来雍州,最终却是连同护卫在内的整个商队埋骨秦岭。 就算是到达不会被猛禽凶兽袭击的秦王山隘道,也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就像现在。 一队人数不多,衣衫大多有些破损的小商队,满脸倦容地走到秦王山隘口,却被看守隘口的执法旗队员拦了下来。 “你不知道商队进入秦王山隘道,都得上缴三成货物吗?!” 身着藏蓝色暗花圆领长袍,外罩灼红色罩甲的执法旗队员,正凶神恶煞地揪住商队首领的衣领,厉声骂道:“混账!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儿?” “上仙息怒啊!上仙息怒!” 商队的马车旁站着首领的家眷,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看见首领被执法旗队员拿住,迈着老迈的步子,跪倒在一众执法旗的面前,连连求饶道。 “老东西!滚远一点!” 那执法旗队员正因为商队首领上缴的货物太少生着气,看见这老汉跪在自己面前求饶,心中顿觉一阵烦闷,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啊!” 老汉一声惨呼,这一脚踹得他头破血流,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商队首领妻子的少妇正要跑过去扶起老汉,却被另一个执法旗队员拦在原地。 “虽然是已为人妇,不过这模样还不赖!”妇人满脸的惊恐之色,看着那人眼神中泛着的兴奋之色,身躯止不住地往后退,那人一边饶有兴致地压着步子缓缓靠近,一边冲着擒住首领那人提议道。 “要我说,不妨让这娘儿伺候咱几个,就放他们过去吧!” “对啊!这帮穷逼,就是杀了他们,也交不出东西来,还不如让我们爽爽!” “就是!让哥几个爽爽就放你们进去!” 那人的话瞬间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这么久以来习惯了作威作福的他们,早就不把这些来往的行商坐贾放在眼里了。 若是实力够大还好,像首领这样的小商人,又没有可供执法旗盘削的货物时,往往面临着的都是这样悲惨的命运。 进进出出的武者修士们,虽然也有人心中不忍,可是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他们,得罪秦王山隘道的执法旗呢? 执法旗的几个队员们兴奋地搓着双手,缓缓地朝着那名妇人走了过去,妇人越是惶恐,他们心里也就越兴奋。 “你们这帮畜……” 眼看着这帮执法旗的队员要侮辱他的妻子,商队首领再也不能卑躬屈膝的求饶,怒目圆睁,张口就是大骂,可才刚一张口,就被那名执法旗队员掐住脖子,整张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住手!” 一声清喝陡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冷冽冰霜瞬间席卷全场,众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头发上尽皆染上了一层白霜,陆蝶祁冷若寒霜地走了过来,围观的群众不由自主地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执法旗队员们有些发愣,在秦王山隘道,居然还有人敢对他们执法旗这么说话,揪住商队首领衣领的那人,一脚把商队首领踹开,正要说些什么,就有一道轻佻放浪的声音先行从身后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陆师姐吗?” 第一百零七章 逞凶肆虐 听到这轻佻放浪的声音,陆蝶祁面色如常,不带半点感情波动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云纹中衣,靛蓝色金线交领短袍,外罩群青色半袖直领对襟罩甲的青年男子,正一步一踱地朝着她走过来。 那青年男子的腰带束袖尽是黑色皮革,十足的紧衣劲装打扮。 陆蝶祁清冷的目光只是从他身上轻轻扫过,便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似乎是觉得眼里有着此人的身影,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侮辱。 看见陆蝶祁这样的反应,紧衣青年的脸上微微有些恼怒,眼中的厉芒一闪即逝,随即又是装作一副和颜悦色的神色地走上前去,和声问道: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这里碰见陆师姐,师弟我甚是欣喜啊!” 陆蝶祁依旧不去看他,也懒得跟他搭话,说来奇怪,虽然陆蝶祁的神色毫无变化,但围观的众人却是都能感觉到她此刻极为的不耐烦。 紧衣青年的神色变幻数次,明显是被陆蝶祁的态度激得更为恼怒,但却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强压下去,仍旧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三年不见,陆师姐还是这般冷峻。” 那些执法旗队员此刻都是有些发愣,这分旗主素来极好颜面,陆蝶祁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他居然还能这样和和气气地说话? 这叫他们如何不吃惊? 别人不清楚,可他们却是知道,这位紧衣劲装打扮的分旗主向来不容有人挑衅他的威严,在秦王山乃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极好颜面,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旗主之外,就是另外七位旗主都不愿意招惹他。 可今天,面对陆蝶祁一而再再而三的目中无人,竟然还能忍得住自己的愤怒,没有发飙。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围观众人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位分旗主的大名,见他连连吃瘪之下,居然还能平心静气地站在原地,不免都有些啧啧称奇,低声地谈论起来。 “我靠,我没看错吧,他居然还没发飙?”有长期往来于秦王山隘道,深知紧衣青年为人的武者一脸吃惊地低声问道。 “难不成他其实没有那么飞扬跋扈?”也有刚来秦王山隘道不久,只听说过他的名声,没有亲眼见过的武者,带着一丝质疑的口吻说道。 这人的话刚一出口,当即便引来周围人的一致反驳,还有人举出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证明紧衣青年并不是现在看到的这样。 “怎么可能?我曾亲眼目睹几个武者,因为和他同时看上一件商品而得罪了他,当场就被执法旗打成残废,扔进外面的大山里了!” “就是,有的商贾不愿意给他折扣,竟然扣下全部货物,然后把人给全杀了!” 这些知情人聊得兴起,几乎把紧衣青年干过的每一件坏事都给吐露了出来,听得那些原本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面色骇然,连连庆幸自己未曾得罪过这逞凶肆虐的恶霸! “不过这个女人又是谁啊?对他这样不屑一顾,他居然还没发火?” “估计也是不一般呐,看来这恶霸遇到铁板了!” “嘘!你这样称呼他,不怕他找你麻烦啊!” “怕什么,我巴不得那个女侠惩治他一番呢!” 围观群众们讨论得越来越热闹,几乎都忘记了他们口中故事的主人公此刻就在他们眼前,站在人群中间的执法旗队员们瞥见紧衣青年越来越沉的神色,顿时心道一声不好。 没看到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已经把分旗主惹得濒临爆发了吗?你们这帮无知的武者修士竟然还敢火上浇油,这要是把他惹得发飙了,恐怕要杀了所有看笑话的人。 要知道,这位飞扬跋扈的分旗主之所以能够在秦王山隘道逞凶肆虐,可不仅仅因为是他有着灵慧魄的实力,又位列八大分旗主之一啊! “哼!” 一声冷哼陡然响起,仿佛在众人心头炸开一样,紧衣青年满是狠厉之色的目光,从围观众人的面前一一扫过,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目光,尽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紧衣青年在秦王山的积威可见一斑! 紧衣青年的狠厉目光逐一扫过,直到把所有的人都逼退一步之后,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称呼他为恶霸的人身上。 那人一见紧衣青年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身上,想到自己先前的大放厥词,背后瞬间冒起一丝寒气,连忙转身往人群中挤去。 “咻!” 紧衣青年冷笑着看向那人的背影,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狠厉之色,陡然一挥左手,随即便是一道明黄赤红两色交杂的火焰从手掌上激射而出,瞬间就跨越了近十丈的距离,狠狠地打在那人的背后。 “啊!” 那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叫,仅仅是在火焰贴上后背的一瞬间,那股明黄中带着赤红色的火焰就将他背上的肌肤烧得焦糊一片,附着的元气沿着后背的伤口迅速地窜入身体的经脉之中。 围观群众纷纷让出一片空地,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当中并不是没有人能够轻松接下这道紧衣青年随手扔出的火焰,他们只是不敢对上这位在秦王山作威作福的分旗主而已。 可怜那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易髓武者罢了,连八卦之力都尚未觉醒,纵使运起全身的元气护体,在那拼命的扭动中,又怎么能灭得掉灵慧魄强者那强大的离卦之火呢。 想来若是无人出手相助,这人势必会在紧衣青年的火焰之下被活活烧成焦炭! “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再烧死一个人!”温兆阳一脸讥讽地扫视着围观的群众,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对温兆阳来说简直是爽透了,这一瞬间他仿佛和他作为父亲的长老一样威武。 围观的群众虽然在心中不知道咒骂了紧衣青年多少遍,可是要让他们顶着得罪紧衣青年的风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恐怕没有人会愿意。 即使是和他熟识的人,又怎么敢救? 修炼的世界里,人都是自私的! 然而在场却是有一个人,她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嗡!” 眼见着紧衣青年的火焰黏在那人的背后,要将他烧成焦炭之时,陆蝶祁背负着的长剑却是陡然一声清鸣,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射向那人的后背,将那团火焰冻成一块冰疙瘩。 然而火焰虽然被陆蝶祁冻成冰块,可那渗入身体经脉中的元气却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摧毁了那人的丹田。 从此一身修为尽废,再也不能修炼! “几句非议,就能让你下如此杀手么?温兆阳!” 陆蝶祁方才淡漠冷冽的脸色此刻已然消失不见,那清冷绝美的眉宇间隐含着深深的怒火,她虽然和紧衣青年乃是同门同辈,对他的为人也是心知肚明。 但万万没想到,三年不见,温兆阳竟然更加变本加厉,飞扬跋扈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苍烟白火 “我只不过随随便便扔了一团石中火,就把他烧成这样,是他自己实力太弱,与我何干?” 温兆阳不以为意地抖了抖衣襟,连看不都看一眼那跪坐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的路人,神态自若地说道。 “像这样的废物,在秦岭里闯荡也是九死一生,我杀了他,免得他整日提心吊胆,还得感谢我才对!” “修炼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他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得有这个觉悟!” “我只是废他一身元气,尚且留他狗命,已是格外开恩了。” 围观众人听见他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强词夺理之言,看见他那一脸执掌他人生死的狷狂之色,心中都是有些愤愤不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他。 围观的人群中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是温兆阳的对手,他虽然是灵慧魄强者,又是秦王山执法旗的分旗主,可来秦王山隘道冒险历练的人何其众多,岂会没有敌得过他的强者? 众人之所以对他逞凶肆虐的行径敢怒不敢言,乃是忌惮温兆阳背后的龙门派! 龙门派是什么? 那可是天心八派中与正一道共执道门牛耳的名门大派,不仅在雍州八大门派中位居前列,就是放眼整个九州大地,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名门大派之一。 所以这些围观的人群中尽管不乏强者的存在,但是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温兆阳,就是打得过,谁又会为了一个普通的路人得罪庞大的龙门派呢? 而且既然能够成为龙门派外派秦王山隘道的分旗主,温兆阳就算不是龙门派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弟子,也绝不会是一个默默无名之辈,温兆阳自身的实力恐怕也是非同一般,众人就更加不愿惹上如此强敌了。 “既无威胁你性命之力,亦无身怀异宝之能,一句非议,便是你杀人行凶的理由吗?!” 陆蝶祁的语气中虽然仍旧带着淡漠清冷,但那细微的声音波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她此刻相当的愤怒。 “弱肉强食,岂是你仅凭一丝喜怒夺人性命的理由?!” 伴随着这句话,陆蝶祁的身上陡然爆发出森寒刺骨的冰雾寒霜,朝着温兆阳蔓延而去,温兆阳的身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温兆阳微微一怔,随即便是燃起明黄赤红二色交杂的炽热火焰,将身上的冰雾寒霜尽皆融化。 温兆阳嗤笑一声道:“姓陆的,你敢对我动手?” “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受门派重视,可你若是杀了我,掌门都保不住你!” 陆蝶祁身上的冰雾寒霜随之一顿,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不过却并没有丝毫退去的迹象。 温兆阳说的对,若是陆蝶祁敢杀了温兆阳,就是龙门派掌门虚静子邹道坚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所以尽管陆蝶祁一直以来都对温兆阳的行径深恶痛绝,却始终不敢对他出手,便是因为温兆阳的父亲位列龙门派七大长老,乃是道门“北七真”之一的清河真人温沁良! 邹道坚虽然贵为龙门派掌门,但龙门派却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若是陆蝶祁杀了温兆阳,邹道坚恐怕也是相当为难。 越是庞大的门派,暗地里的权力斗争就越是严重,就如那清微派掌门简中阳不也是顾虑颇多,不能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吗? 不过陆蝶祁虽然不敢杀他,却不代表她不敢打他! 这样的逞凶肆虐之徒,怎么可能容忍他逍遥法外,安然无事?! 一念至此,陆蝶祁周身寒芒大盛,冰寒刺骨的冷冽寒霜顿时透体而出,正要动手之际,却是一生厉喝从不远处传来。 “她不敢杀你,可我敢!” 这声音…… 陆蝶祁定睛一看,只见一道灰白身影忽然窜到她的身前,泛着红光的双眼满是凶狠暴戾之色,不是云海楼又能是谁? “你……”陆蝶祁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云海楼出声打断:“你不好出手,就让我来杀了他吧!” 嘶! 这是哪来的愣头青?居然敢直言要杀了温兆阳?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魔道中人么? 围观的人群纷纷面露愕然疑惑之色,温兆阳初时听见那声厉喝,不知道来人的深浅,微微有些错愕,待看清云海楼的装束时,便换作一副不屑的神色,嘲讽道: “魔道中人,也想杀我?” 云海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舐着嘴唇,眼中的红光妖异粲然,森然地看着温兆阳,咧嘴笑道: “我魔你大爷!” “轰!” 尽管云海楼的眼神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看得温兆阳心中有些慌乱,可听见云海楼这样的出言不逊,温兆阳怎么可能忍得住? 强大的元气瞬间爆发而出,当即掀起一阵劲风,围观人群中实力强弱的三易武者被这劲风扑面,竟是差点站立不稳。 “敢骂我?等着尸体喂狗吧!”温兆阳怒极反笑,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 他温兆阳是什么样的人,方才路人不过是非议几句,尚且差点惹来杀身之祸,云海楼这般触怒于他,温兆阳若是还能克制的住,那就不是他温兆阳了!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啊! “喝!” 温兆阳一声爆喝,周身元气鼓荡,道道青蕴流转不息,明黄赤色二色交杂的火焰从双掌喷出,宛如两条灵蛇划着玄奥的弧线,直奔云海楼双眼而去。 温兆阳的离卦之火乃是地纲的石中火,虽然品阶不及云海楼的天纲六丁神火,但石中火由土而生,具备了土行连绵不绝的特性,只要还有一点火焰尚存,就能再次演变成燎原之火。 那两条火蛇喷吐着信子,瞬间就来到云海楼的眼前,后者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火蛇狠狠地撞在了云海楼的双眼之上。 唉! 围观群众都是忍不住地一声叹息,灵慧魄强者的八卦之力何其强大,这个消瘦的少年既然连躲都躲不开,恐怕连七魄境界都没突破,单凭武者的护体元气,这双眼睛是肯定保不住了! 虽然众人有些畏惧云海楼犹如魔道中人的双眼,可此时此刻他们更想云海楼狠狠地教训温兆阳一顿。 “这样的实力也敢逞英雄?不知死活!”温兆阳双手负于身后,故作惋惜实则讥讽地说道。 “呼!” 然而方才撞上云海楼双眼的两道火蛇,却是忽然灌入云海楼的双眼消失不见,仿佛像是云海楼的双眼将它们吸进去的一样。 只见云海楼的周身忽然燃起迷蒙的苍白色火焰,就像是火焰燃烧时的烟雾一样,熏得云海楼的身体如雾如霾,温兆阳瞪大了双眼,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苍……苍烟白火?”温兆阳的舌头有些打结,断断续续地说道“喝!” 云海楼鬼魅的声音忽然响起,从那迷蒙的烟尘中忽然窜出一个缠绕着白色火焰的拳头,迎着温兆阳的面门袭来,那苍白色的火焰虽然看上去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一般。 但温兆阳却是清楚,看似温顺无力的苍烟白火,实则蕴含着极为狂躁的破坏力! 因为苍烟白火乃是离卦之力所等达到的极致! 第一百零九章 大闹隘口 “砰!” 缠绕着苍烟白火的拳头狠狠地轰击在温兆阳的胸口,瞬间就将后者胸膛处的上衣焚烧殆尽,余下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爬在温兆阳焦黑的胸口上,并且沿着焚烧的痕迹,向温兆阳的周身四肢蔓延而去。 那苍白色的火焰虽然没有丝毫焮天铄地的威势,也未曾露出离卦之力常有的炙热难耐,但此时温兆阳不论如何运起丹田中的元气护体,也只能略微阻止一下火势的蔓延。 云海楼尚且在一旁虎视眈眈,温兆阳也不敢贸然投入过多的元气和精力去扑灭苍烟白火,否则云海楼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出手的机会。 所以他只能分出一部分元气和精力力图去扑灭燃烧着的苍烟白火。 此刻的温兆阳就像刚才那名承受他怒火的路人一样,仅仅凭着这点元气,并不足以熄灭附着在自己身上不断燃烧着的火焰。 看来要不了多久,温兆阳那一身华美精致的衣服就要烧得片缕不剩,这对极好颜面的分旗主来说更加令他愤怒! 围观的众人看得心里大呼爽快,可温兆阳此刻虽然狼狈,却并未真正受伤,云海楼的苍烟白火虽然暂时无法被温兆阳扑灭,可以温兆阳的实力也不会仅仅因为这一拳就一败涂地。 所以尽管众人心中暗爽,却并没有人敢出声叫好,现场只有那火焰燃烧衣物时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寂静! 陆蝶祁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笑意,不知为何云海楼此刻凶芒毕露的双眼反倒在她眼中显得十分的和蔼可亲。 不过她心里清楚,温兆阳看似狼狈,实际上并没有半点损伤。 事实上以温兆阳的实力与云海楼正儿八经地战斗,就算难以取胜,也断然不会就这样轻易落败。 尽管温兆阳的石中火不论是品阶还是道行,都远远不及云海楼的苍烟白火,根本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可若不是他自己因为轻敌而收手,又被云海楼的苍烟白火震慑住心神,又怎么会轻易被云海楼这一拳打中胸膛。 否则的话,就算是石中火会被六丁神火进阶而成的苍烟白火吞噬同化,温兆阳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 不过令陆蝶祁惊奇的是,以温兆阳灵慧魄境界的庞大元气竟然不能扑灭云海楼的苍烟白火,这岂不就是代表着云海楼也拥有着堪比灵慧魄实力的元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要云海楼领悟无我无心之境,就能成为战斗意识极其灵敏的灵慧魄强者! “你们这帮混账东西!看热闹看得爽吗?还不给我杀了那个王八蛋!”温兆阳眼见着自己的元气只能微微阻挡一下苍烟白火的蔓延,恼羞成怒地冲着愣在原地的执法旗队员吼道。 若是任由苍烟白火当着众人的面烧光他的衣服,那他可就丢人丢大了,这对极好颜面的温兆阳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现在顾不得云海楼的虎视眈眈,必须要集中元气灭掉云海楼的苍烟白火! 所以他便命令自己的手下攻击云海楼,不仅可以试探消耗一下云海楼的实力,还可以令云海楼在他灭火的这段时间内无暇他顾。 “哥几个,上吧!” 执法旗队员们面面相觑,相视一眼之后,只好硬着头皮朝云海楼一拥而上,一时间便有数道灼红色身影爆发出道道青蕴,挥舞着各自的兵器,朝着云海楼那迷蒙的身躯攻去。 商队的商人们,趁着这个机会纷纷逃离现场,现在的他们可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货物了,七魄强者之间的战斗余波,可容不得他们滞留在此。 “喝!”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队员猛然跃起,一刀凌空劈下,从那强大的元气波动可以看的出来,此人竟然也是一名天冲魄强者。 云海楼凛然不惧,不退反进,以攻对攻地迎上高高跃起的那名队员,太清澹浮游的迅疾身法瞬间发动,当即便从那人的眼前闪过,出现在他的头上,包裹着元气的一拳轰然砸到。 “砰!” 纵然有着护体元气的存在,可那人还是被云海楼一拳砸得头破血流,周身鼓荡的元气瞬间告破,强烈的眩晕感让他顿时失去了意识,而没有意识的身体自然不会有元气主动护体。 那人的身体一软,从半空直直地落下,已经头破血流的脑袋撞到地面的一瞬间,猩红色的血液当即沿着地面的裂缝往外渗出,围观群众尽皆骇然,他们万万没想到云海楼居然敢对执法旗队员下杀手。 虽然那人并不是直接为云海楼所杀,却也是因为被云海楼一拳打成重伤,才从半空坠下而死。 陆蝶祁眉宇间浮起一丝轻微的不满,她虽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可云海楼不假思索地杀掉一人,还是令她心中有些不快。 事实上这名队员虽然是因为云海楼这一拳而死,但他的死亡完全是一个意外,不过云海楼却是一点也不后悔。 温兆阳作恶多端,恃强凌弱,固然是该死,可这些执法旗队员贪财好色,欺凌妇人老翁,又何尝不该死? 所以云海楼出手之时虽未心存杀意,却也并不打算手下留情,更何况如今的云海楼并不是之前那个时时约束自己的云海楼。 而是双眼泛着红光的魔化云海楼! 那名队员从出手到死亡,仅仅过去了一息的时间,其他的队员虽然惊惧,但也知道此时退无可退,兔死狐悲之下,竟然被云海楼激出了血性,不仅没有丝毫停顿,反而以着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要知道在温兆阳刚刚下命令的时候,这帮执法旗队员心里其实并不打算拼命的。 方才云海楼身形未曾动过半步,就轻易地吸收掉温兆阳的两道火蛇,随后的一拳更是烧得温兆阳衣衫破损,若不是执法旗队员们畏惧温兆阳迁怒他们,是极不愿意跟云海楼战斗的。 尽管他们认为眼前这个少年不一定能挡得住他们众人的联手,可是习惯了依靠秦王山执法旗这个身份作威作福的他们,和那些整日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武者修士不一样,他们早就失去了和敌人拼死一战的勇气。 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更希望这些强者由别的强者来解决,他们只需要摇旗呐喊就是了。 所以即使他们依照着温兆阳的命令,对云海楼展开围攻,但心里却是打算出工不出力,拖到温兆阳扑灭苍烟白火的时候。 可是现在不行了! 云海楼出手就杀掉一人,现在他们若是依旧心存侥幸,肯定逃不过云海楼的毒手,若是仓皇逃窜,事后也一定会被温兆阳迁怒治罪。 他们只能尽全力跟云海楼战斗,以温兆阳极为看重颜面的性格,等他扑灭了云海楼的苍烟白火,一定会亲自动手,杀了云海楼的。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安全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开杀戒 刀光剑影,劲风四溢。 天冲魄强者虽然对于八卦之力的运用大多是附着在拳掌腿脚或者刀枪剑棍等兵器之上,并没有掌握真正的术法神通,但七魄强者本就是真正踏入了修仙之路的强大修士。 他们之间战斗的余波,还是不得不令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后退让十余丈,腾出一片宽敞的空地。 现在还在场中的除了战斗着的云海楼和执法旗队员们,就只有面色淡漠,冷若冰霜的陆蝶祁,和即将扑灭苍烟白火的温兆阳。 没有了云海楼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苍烟白火是离卦之火所能练到的极致,但在温兆阳的元气压迫下,火焰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弱。 不过温兆阳却并没有急着加入到对云海楼的战斗中,他必须将苍烟白火全部扑灭,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和云海楼全力一战。 面对着这个实力不逊于自己的对手,若是在战斗中时刻担心着零星的苍烟白火会不会死灰复燃,再次烧尽我的衣服,是极有可能落败的! 更何况温兆阳也并不着急,虽然他迫切地想要独自击败云海楼,以雪他焚衣之耻,但眼下让手下去试探试探云海楼的实力,对他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 执法旗队员的数量足有七人之多,而且个个都是天冲魄强者,此时全力围攻云海楼之下,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八卦之力纷纷透体而出。 霎时间,冰冷刺骨的寒霜迎风呼啸,炽热狂躁的烈焰扑面而来,威严的山岳、厚重的大地、肆虐的暴风、奔腾的雷电纷纷朝着云海楼席卷而去。 这等骇人至极的声势恐怕是云海楼接触修炼以来所见过的最为浩大的一次,唯有那日借助森林木行之力的黑袍人所发动的雷霆咆哮可以一比。 虽说天冲魄强者远远不是灵慧魄强者的对手,可眼下七人联手的一击,未必就不能打败云海楼,毕竟云海楼究竟是不是灵慧魄强者,目前尚且未知。 而且在那声势骇人的八卦之力中,还有一道令空气都变得极为粘稠的飘渺云泽蛰伏在七人之间,就是云海楼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谁的八卦之力。 “这一击就是灵慧魄强者想接下来,恐怕也不容易吧!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要遭殃了!” 看到这一幕,围观群众此刻心中都是有着一样的想法,虽说七魄境界的修士都能延寿百年,驻颜有术,可云海楼稚嫩的面容却是做不得假,他们可不认为年纪轻轻的云海楼会是掌握无我无心之境的灵慧魄强者。 因为这样的人,在雍州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云海楼眼中凶光大炽,魔化后的他所能施展出的太清澹浮游比从前更加地轻灵诡异,宛如一道难以捕捉踪影的清风,穿行在一众执法旗队员之间,稍显笨重的双拳却是大巧若拙地轰向其中的两人。 云海楼苦苦钻研一个多月的阴阳散手第一式,此刻竟然在魔化云海楼的手上完美地施展开来。 势雄劲浑的拳头裹挟着无尽的威势,强悍的身体力量配合着雄浑精纯的元气,使这两拳出手后甚至连空气都受到了压缩。 看似笨重的拳势实际上却又蕴含着极为高明的阴阳幻化,划过两道玄奥的弧线,轻易地避开了冰霜与烈焰。 短兵易入的奥义配合着太清澹浮游的鬼魅速度,瞬间就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等那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海楼的拳头已然到了身前。 “砰!” 夹杂着内脏碎屑的浓浓鲜血瞬间从两人的口中喷出,不到片刻的时间云海楼再次轰杀两名执法旗队员,围观众人心中连连叫好,若不是温兆阳尚且无事,这些人差点就要忍不住呼喊出声音来。 陆蝶祁却是莫名地觉得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要出现一样,可是当她环视四周,却是毫无所获,只好把视线再次放到云海楼的身上。 然而陆蝶祁却不知道,就在她刚刚环视四周的时候,半空中的云海楼却是忽然隐秘地露出一股邪异的笑容,眼中的暴戾之色更加浓重了。 在鲜血的刺激下,云海楼的魔化似乎更重了! “锵!” 云海楼轰杀两人之后,身形尚未移动,腰间长剑已是先一步飞出,发出一声唳啸,随即便是一道血棕色的剑光闪过,掌握着巽卦暴风之力的执法旗队员紧跟着被寒星剑穿胸而过。 而就在寒星剑脱鞘而出的同时,云海楼的身体却是陡然一动,瞬间就出现掌握着震卦奔雷之力那人的身后,随即右手屈指成爪,拿住那人的后颈脊椎。 赫然便是源自第二道黑影的云鹤鬼头手! “啊!” 一声惨叫响起,被云海楼拿住后颈的那人忽然身体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上,已然是被云海楼捏碎了脊椎,若是没有神医搭救,从今以后恐怕只能卧在床榻之上了。 陆蝶祁的秀眉已经开始微微蹙起了,她是一个很少皱眉的人,可现在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她越发觉得云海楼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了。 九州大地的武者修士们,几乎人人的手上都沾着无数人的鲜血,而那些越是强大的宗派世家所背负着的血债深仇也是越多。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杀人,在这个时代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更何况云海楼诛杀的都是些在秦王山隘道仗势欺人,手上沾满血腥与罪恶的的城狐社鼠。 可陆蝶祁却隐隐觉得云海楼并不是因为这些执法旗队员罪该万岁才下的杀手。 似乎仅仅是为了杀人,才杀的这些人而已! “啊!” 又是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把陆蝶祁从缠织交错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她默然地望着云海楼的身影,此时此刻那七名执法旗队员已经全军覆没,非死即废! “很好!很好!你敢杀我的手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连喂狗都是奢望!” 温兆阳的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就在刚才他终于把身上的苍烟白火尽数扑灭,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云海楼竟然将他的手下一网打尽,无一幸免! “嘿嘿!” 云海楼咧着嘴笑了笑,没有理会温兆阳的狠话,反而挑衅地冲着后者扬了扬下巴,看着温兆阳的眼神中,那股凶狠的暴戾之色更加地浓重。 “轰!” 两道身影同时冲向对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一道肉眼可见的劲风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出,那辆商队的马车被劲风一刮,登时便四分五裂,车上的货物也未能幸免,便绞成一堆碎屑。 围观的人群纷纷运起各自的元气护体,霎时间,整个秦王山隘口尽是流转不停的青色流光,而那些功力稍弱的三易武者们,登时便犹如胸口受了重击一般,变得脸色煞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败俱伤 灵慧魄强者之间的战斗余波,就是天冲魄强者都得暂避锋芒,更别说这些尚未跨过凡仙之槛的三易武者,若不是在两人开打之前,就先行退让了数十丈的距离,此刻恐怕就不止是脸色煞白那么简单了。 然而此刻却有一个人安然立于场中,淡淡的冰雾缭绕在她周身四侧,形成了一个近乎透明的寒霜气场,任凭云海楼和温兆阳战斗时,四溢的元气劲风如何猛烈,都不能靠近那近乎透明的寒霜气场半步。 面对着灵慧魄强者战斗时四溢的元气劲风,尚能这样的从容不迫,自然就是陆蝶祁了! 而那近乎透明的寒霜气场则分明是气魄强者才能掌握的神通之一——八卦气场! 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女子竟然是等同于清微派长老级别的气魄强者?! 此时此刻那些围观的群众们,都顾不上关注那战斗着的两道身影,纷纷对陆蝶祁投去或是惊讶、或是嫉妒的眼光。他们原以为陆蝶祁最多只是灵慧魄强者罢了。 没想到她竟是有着凌空飞行之能,驭气成兵之威,丹田元气绵延不绝的气魄强者! 气魄强者不仅能够做到御风而行,驭气成兵,还能将护体元气外放成八卦气场,掌握通天彻地的术法神通,这样的强者在普通人的眼中,已经是宛如仙人模样了。 要知道在许多弱小的宗派世家中,气魄强者足以成为他们的镇派高手!就算是名列天心八派之一的清微派,虽然统御顺阳三郡之地,可拥有的气魄强者也不过只有那几位长老而已。 而云海楼等人此行试炼的目标,那天山八大寇之首,恶名昭著、为祸顺阳的首领卫天不也正是气魄强者吗? 由此可见,这气魄强者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云海楼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单单是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事情,云海楼就能隐隐地感觉到,陆蝶祁就算不是气魄强者,也不会差的太远。 可温兆阳就不一样了,三年前陆蝶祁下山入世的时候才只是灵慧魄境界而已,如今竟然成为气魄强者这样可怕的存在,想起自己刚刚差点和她发生冲突,温兆阳就感到一阵胆寒。 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温兆阳正和云海楼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而陆蝶祁是肯定不会站在温兆阳这一边的。 一个气魄强者从旁掠阵,叫温兆阳如何能全心全意地战斗? 温兆阳虽然认定陆蝶祁不敢对他出手,可后者若是暗地里帮助云海楼,温兆阳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密切关注着陆蝶祁的一举一动,免得着了她的道。 其实这倒是温兆阳多虑了,陆蝶祁可没兴趣偷袭他,反而是期待着云海楼能够独自击败温兆阳。 魔化后的云海楼虽然具备了堪比灵慧魄强者的强大实力,可毕竟不是真正的灵慧魄强者,若不是温兆阳顾及云海楼的苍烟白火,以灵慧魄境界独有的无我无心之境,云海楼是绝对无法招架的。 可无我无心之境的精髓是将心神沉于天地自然,方能达到料敌先机的效果,之前温兆阳时时顾及着苍烟白火会不会让他丢人,现在又分心警惕着陆蝶祁的一举一动。 这无我无心之境是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了! 单单凭借着灵慧魄境界极其敏锐迅捷的身体反应根本不足以击败云海楼,因为实力大增后的魔化云海楼也同样具备着这样的能力,甚至施展着太清澹浮游的云海楼,在速度上比温兆阳更快一筹。 温兆阳无法施展出无我无心之境这样的神技,加上这般分心之下,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瞬间就出现了转机。 “轰!” 温兆阳的双拳之上缠绕着明黄赤红二色交杂的火焰,澎湃的石中火轰然而至云海楼的身前,后者则是施展着太清澹浮游,轻而易举地错开了猛烈的拳势,一个闪身出现在温兆阳的右侧。 随即便是左手屈指成爪,闪电般地拿住温兆阳的右手手肘,云鹤鬼头手的奇异手法瞬间发动,当即便是令温兆阳右手一麻,竟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与此同时,云海楼的右手也是握拳直奔温兆阳的太阳穴而去,猛烈的拳风带得苍烟白火都是一阵狂乱,温兆阳本就对苍烟白火极为忌惮,此时见到云海楼这刚猛的一拳,也是心下大骇。 从刚才的交手中温兆阳就已经知道云海楼的力量极其骇人,若是被这一拳打中,纵然有护体元气的保护,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是脑浆迸裂,也定然会是头破血流,以及短暂的眩晕。 然而真正可怕的是,他和云海楼的实力本就不分伯仲,这短暂的眩晕极有可能害得他身首异处! 温兆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便是牙关一紧,竟是不顾尚且被云海楼拿住的右手,腿部猛然发力,强行翻了个跟头,双腿接连踢向云海楼的右手手肘。 “噗!” 温兆阳虽然成功地避开了云海楼这势若千钧的一拳,但却因为右手被云海楼死死拿住,强行翻腾身体的下场便是右手手臂被云海楼硬生生地扯断,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咔!” 猩红的血液刚刚喷洒而出,骨骼碎裂的声音也是紧跟着响起,云海楼的右手手肘同样被温兆阳陡然袭来的两脚踢中,澎湃的元气瞬间奔涌而出,整个右手弯曲成一个极为骇人的弧度,臂弯处顿时渗出大量的鲜血,更有白森森的骨节隐隐可见。 这一击之下,两人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啊!” 温兆阳愤怒地低吼着,怨毒地瞪着云海楼,眼神中的凶光恨不得把云海楼碎尸万段,可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眼下的局势对他不利,强行和云海楼争锋,很有可能栽在这里。 “啧!” 受伤后的云海楼,那眼中的暴戾之色已经遍及整个眼眸,看不到任何其余的神色,云海楼舔舐着因为失血较多开始变得有些苍白的嘴唇,兴奋地吼道: “再来!” 温兆阳被云海楼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只是看一眼云海楼那满是暴戾的双眼,便觉得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你断我右臂,日后我不灭你满门誓不为人! 一念至此,温兆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往怀中一砸,方才还在眼前的身躯陡然雾化,随即便是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温兆阳怨毒的声音还回荡在天际。 “狗杂碎!我一定会把你一刀刀地切成碎片的!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下地狱都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云海楼极为不满地皱着眉头,正要纵身去追,脑袋却是忽然一沉,随即便是直挺挺地往地上摔去。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云海楼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极为温软的怀抱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都长安 崇墉百稚的雄伟城池矗立在渭河南岸,绵延数十里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头,飒然清风轻拂过美轮美奂的雕栏画栋之间,如洗碧空高悬在古色古香的层台累榭之上。 鳞次栉比的闾阎密密麻麻宛如棋局,阗城溢郭的行人穿行在八街九陌好似江河,四方并臻的长安城不仅城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就连四郊近县的杜灞五陵也都是名都对郭,邑居相承的繁华之地。 一个背负着长剑的青衫女子正提着包好的中药饮片,走在纵贯南北、车水马龙的章台街上,朦胧的白纱遮在脸上,只露出白皙莹洁的脖颈,宛如高山白雪一般圣洁冰清。 恬淡清冷的气质吸引着过往的行人们纷纷为之侧目,青衫女子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时时刻刻以白纱蒙面呢? 这个面罩白纱的青衫女子自然就是陆蝶祁了。 走过章台街与御道的交口,便来到了豪华气派的北阙甲第,这里是长安城中除了皇宫御殿之外,最为豪华气派的居民区。 而这其中又以尚冠里和戚里最是尊贵无双。 尚冠里背靠着富丽堂皇的未央宫,正前方便是明光宫巍峨的城墙,任何人从尚冠里出发,不消一刻钟就能到达丞相府邸,执金吾衙门,甚至京兆郡衙门等重要机构。 自从长安城建立以来,居住在尚冠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士族名门。 群臣朝见晋帝之时,尚且要在尚冠里休憩准备,这里既有着可供八马并行的宽敞御道,又有着威武森严的带甲之士。就连当朝四大家族都在此置办了宅院。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若是能在尚冠里置办一处宅邸,便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了! 不过对于陆蝶祁来说,这显然这不是一件难事,身为龙门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在尚冠里有一处宅邸,岂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习武修仙之人的地位本就凌驾于世俗之上。 “吱呀!” 陆蝶祁才刚刚走到门前的垂带踏跺上,镂空垂花下的红木大门却是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身材略显佝偻的老汉,正毕恭毕敬地守候在大门一侧,冲着陆蝶祁微微躬身。 “蝶祁姑娘。” 陆蝶祁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径直地朝着后面走去。这处宅邸是她师父邹道坚的产业,她是邹道坚的亲传弟子,所以这老汉也就顺着大户人家里对主子的称呼叫她蝶祁姑娘。 “徐叔,那人怎么样了?” “云少侠受伤颇重,老奴不通医术,这右臂的断骨实在是无能为力。” 陆蝶祁闻言脚步一顿,停在路上,淡淡地问道:“长安身为帝都,能者云集,连个能医断骨的都没有?” 徐叔有些发愣,虽然陆蝶祁的言语中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作为一个能在陆蝶祁刚到门口,就感应到她存在的人,岂会听不出来陆蝶祁言语中隐藏着的那一丝担心? 徐叔接触陆蝶祁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自从认识陆蝶祁以来,徐叔还从未见过她会因为担心别人而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云少侠为元气所伤,而且臂弯骨节完全断裂扭曲,寻常医生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姑娘毋需担心,前朝建安三名医之一张仲景的后人张景瑞如今正在长安坐堂行医,以他妙手回春之能,云少侠定会安然无事。” “既是张大家身在长安,想来他的伤势应该是无碍了。”陆蝶祁点了点头,张景瑞可是如今九州大地上最为出色的医者之一了,区区断骨之伤又怎会难得住他。 这张景瑞乃是建安三名医张仲景之后,在医道上浸淫修行多年,早有一身医死人肉白骨的精湛医术,更何况他自己也是一位七魄强者,对于这种元气所造成的伤势,要比寻常医者更加得心应手。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外,徐叔刚要上前去开门,一道白色身影却在这时陡然破门而出,正一脸警惕地看着陆蝶祁两人。 那人的右手臂弯处包扎着止血用的细布,此刻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渗出了点点猩红的血迹,那双本应是泛着红光的双眼此刻竟然变回了一片清明。 这是怎么了?云少侠不是蝶祁姑娘救回来的吗?徐叔的心里一阵狐疑。 陆蝶祁心中同样疑惑不已,不明白云海楼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理所应当会有小心警惕的心思,可为什么看见我之后,那脸上的防范之色丝毫不减呢? 云海楼虽然认出了眼前这位挂着白纱的青衫女子正是在上洛郡见到的龙门派剑姬,但此时他尚且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所以并未放下对两人的防范之心。 “两位……唔……烦请告诉在下,这里什么地方?”云海楼打量了一阵,发现陆蝶祁二人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后,正要拱手询问,却是再次扯动了右手的伤口,不由得一声闷哼。 然而陆蝶祁根本就没听见云海楼在说些什么,反倒是颇为疑惑地盯着云海楼的双眼,那之前泛着的妖异红光,此刻竟然全部消失不见,分明是已经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老实讲,云海楼之前虽然看上去是走火入魔的模样,可是除了双眼的红光略微有些怪异之外,和常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陆蝶祁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之前在和云海楼的交谈中,她似乎从未把云海楼当作一个因为走火入魔,而神志不清的人。 清醒过来的云海楼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见陆蝶祁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不由得脸色一红,略微尴尬地别了别头。 这个被称作剑姬的女人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不论云海楼在心里怎样的腹诽,陆蝶祁心里却是更加地疑惑不解了,因为此时的云海楼和在客栈里满嘴不正经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事实上,若是刘云裳等人见到在客栈时的云海楼,恐怕也会有着同样的感觉。 好像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在秦王山隘道发生的事情了,他的记忆似乎停止在了被黑袍人袭击的时候。 徐叔并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道是陆蝶祁救他回来的时候,云海楼就已经晕倒,所以并不认识陆蝶祁而已,于是便温声解释道: “这里是长安城,你之前受伤晕倒,是蝶祁姑娘带你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司徒旧府 “原来如此,在下云海楼,多谢蝶祁姑娘的救命之恩!云某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云海楼只道徐叔说的是陆蝶祁在黑袍人的手上救下了他,心中自然是相当感激的,于是真心诚意地冲着陆蝶祁谢道。 若不是她,恐怕我也会和田师兄他们一样遭逢毒手吧! 也不知道田师兄究竟有没有事?虽然辰组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但这趟昆仑山还是要去的。 君可和云裳还在等着我呢,希望他们能够一切顺利吧! 陆蝶祁确实是在黑袍人的手上救下了云海楼,可是徐叔说的却是陆蝶祁把受伤的云海楼从秦王山隘道带来长安的事情。 尽管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但若不是陆蝶祁把云海楼带来长安,受伤晕倒的云海楼恐怕已经被执法旗带走了,所以徐叔也并没有觉得云海楼的感谢有什么不妥。 “少侠无需多礼,蝶祁姑娘并不是携恩图报之人。”徐叔见陆蝶祁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觉得不能失了礼数,便代替陆蝶祁还礼道:“再说这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云海楼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再和徐叔纠结于这个问题。 报恩这种事,记在心里便好,不需要时时都挂在嘴边。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徐叔和云海楼这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倒使得云海楼已经失去了关于秦王山隘道的记忆这件事,被完美地掩盖住了。 唯一知情的人只有陆蝶祁,可她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云海楼在秦王山隘道所发生过的事情,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陆蝶祁自己心里才清楚。 所以她只是好心地提醒了云海楼一句:“小心龙门派。” 可是云海楼根本就不记得温兆阳这个人了,所以他也不明白陆蝶祁为什么要让他小心龙门派,还以为陆蝶祁是知道那黑袍人的身份,和那太乙山上的龙门派有关。 本着不想自己的事情牵连别人,加上陆蝶祁本身也是龙门派的弟子,云海楼也就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谁也不知道,云海楼还会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入魔后在秦王山隘道所经历的事情。 或许等到温兆阳前来报复的那一天,这些事情便会再次浮出水面。 云海楼忽然想到什么,于是转而朝着陆蝶祁问道:“蝶祁姑娘,你可知道我的同伴们怎么样了?” 陆蝶祁闻言一怔,果然不出她所料,清醒过来的云海楼,已经完全不记得在秦王山隘道发生的事情了,因为陆蝶祁曾经告诉过他,辰组的其他队员已经全部身亡。 云海楼若是记得,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陆蝶祁推断的没错,入魔后的云海楼虽然诡异地没有变得之前那样毫无缘由的残忍好斗,但入魔的本质却丝毫没有改变,他并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自然也就不会记得在秦王山隘道所发生的一切。 云海楼此刻是真的想知道田孟川等人的下落,虽然明知道在黑袍人那强大的实力面前,辰组的其他队员断然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可云海楼心里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万一田孟川和那个晕倒的普通弟子幸免于难呢。 毕竟云海楼晕倒的时候,田孟川生死不知,另一个人也只是晕倒而已,并不排除陆蝶祁及时赶到,两人因此逃过一劫的可能。 然而陆蝶祁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云海楼彻底断了念想。 “你的五位同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云海楼神色一黯,心里不由得一阵叹息,果然田师兄他们终究没能逃过一劫吗? 等等……五位同伴? 除我之外,和黑袍人大战时的辰组应该是六人才对,可是为什么陆蝶祁会说我的五位同伴? 究竟是她在骗我?还是陆蝶祁救我的时候,现场就真的只有五人遇害? 玉佩和黑影的事情她应该不会知道,所以她既然救我,应该是没有理由要骗我的。 那也就说陆蝶祁从黑袍人的手上救下我的时候,很有可能只有五人遇害,那个幸免的人会是谁呢? 云海楼心里默默地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云少侠,你手上的伤口恐怕撕裂了,让徐叔重新替你包扎一下吧。”徐叔好心地提醒地云海楼,他虽然是仆人,可却只是龙门派的仆人,所以面对云海楼,并没有自称老奴。 “麻烦您了。” 在徐叔重新替云海楼包扎臂弯的时候,陆蝶祁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现在的云海楼已经记不得在秦王山隘道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她陆蝶祁之间也就相当于没有任何的交情。 以陆蝶祁淡漠清冷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主动和云海楼搭话,而云海楼也同样不会因为陆蝶祁的突然离开而有什么异样的感受,相反在陆蝶祁离开之后,云海楼反倒觉得随意许多。 以他的性子,可是相当不习惯一个女人老是盯着他看的。 “徐叔,咱们这儿离尚冠里远吗?”云海楼和徐叔随意地聊着天,无意间问到一个问题。 “不远,不远。”质朴的徐叔闻言笑吟吟地说道:“这里就是尚冠里!” 云海楼一怔,也是跟着哈哈傻笑,但那笑容之下却是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精芒。 尚冠里南面的未央街,正是十年前任仲的司徒府所在的地方! “包好了!云少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多谢徐叔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您老要有事儿就先忙去吧,我不打紧的。” “嗯,有事儿去前院找我就是了,蝶祁姑娘性子比较冷,你别介意。” “岂敢,蝶祁姑娘是我救命恩人,云某感谢来不及,怎会不知好歹呢!” 徐叔走后,云海楼方才和煦阳光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看着城南那气势磅礴,雄伟庄严的龙楼凤阁,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云海楼身形一跃就朝着未央街而去,虽然天冲魄境界还不能做到凌空飞行,但飞跃院墙这种事还是能够轻易做到的。 不消片刻,穿着一身月白竹纹深衣的云海楼,就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巷口,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不远处十年前应是司徒府的那处府邸。 而如今那上面高悬的牌匾上却写着“康乐公府” 不忘血海深处的云海楼如何不知道,康乐公正是如今九州大地的绝世强者之一,北府军大都督——谢家家主谢玄! 也正是云海楼想要报仇最大的对手之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下长安 云海楼并没有在康乐公府门前停留太久,高深莫测的谢玄远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挑战的,虽然云海楼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但他却不是一个只会沉浸在仇恨中的人。 如今来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他十年没有来过长安,一时怀旧想看一看当年的司徒旧府而已。 所以云海楼又回到了陆蝶祁的宅邸里,和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地修炼着元气,增强着自己的八卦之力,继续揣摩着阴阳散手和墨子剑法。 他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因为入魔而达到了半步灵慧魄的境界,所以关于阴阳散手第一式,他仍旧不能得心应手地施展出来。 至于墨子剑法的改造工作,则更是遥遥无期。 不过从古至今又有哪一个强者不是修炼了漫长的岁月,经历无数挫折困难,方能问鼎巅峰的呢。 云海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一份耕耘一分收获,所以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在修炼上遇到了瓶颈而感到气馁,同时云海楼也不会因为自己取得进步而感到过分骄傲,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进步离他报仇的心愿还差得很远。 这样的不骄不馁才使得云海楼能够这样坚持不懈地修炼着,努力着。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可以跻身天下强者的行列,诛杀赵明夷等人,让任仲可以含笑九泉!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入夜后的长安城并没有因此变得寂静下来,依旧是那么繁华似锦,热闹喧嚣,虽然在一更三点之后,依晋国律例规定,凡有官府机构驻扎的城池都要执行宵禁,除疾病、生育等特殊原因之外,行人不得无故出行。 只有上元佳节才会例外。 但长安城却是没有宵禁的,作为晋国的都城,这里的繁华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即使是在夜里,贩夫走卒、行商坐贾依旧活跃在长安城的几大主要街道。 更别说那些高悬着灯笼的酒肆饭庄、青楼勾栏,此刻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纵贯南北的章台街在夜里也是极为的繁荣热闹,街道两边的酒肆青楼时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还有着许多的商铺店面也是迟迟没有关门打烊。 此刻在一处青楼的房间里,一个裸露着胸口的独眼大汉正揽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坐在自己的怀里,一边享受着怀中美眷的周到服务,一边肆意地大笑着。 独眼大汉的对面则坐着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正自顾自地喝着茶,似乎对独眼大汉很是不耐烦。 “唔……老八,别这么拘谨嘛!” 独眼大汉忽然含住一名女子正在喂他水果的手指,引得后者一阵娇笑,独眼大汉顿觉一阵爽快之时,却看见儒生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故作不满地说道。 “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安,自然得玩的开心一点,你们说是不是?” 独眼大汉说着说着,便向着身边的两名女子问道,两人闻言都是一阵捂嘴轻笑道:“当然是咯。” “这位相公,要不奴家来服侍您?”独眼大汉对着坐在他右腿上的那名女子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服侍那儒生少年,那名女子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是款款起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一脸嫣然地走了过去。 这儒生少年不仅年轻,相貌也是十分的清秀,比起独眼大汉来不知道顺眼了多少倍,那名女子巴不得服侍儒生少年去,虽然本质上没有区别,但至少她自己看着要顺眼的多啊。 “啪!” 然而那名女子才刚刚走了两步,儒生少年却是猛然捏碎了手上的茶杯,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冷冷地说道。 “离我远一点,否则我杀了你!” “呀!” 那名女子被森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就像一柄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一样,登时就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一脸惊恐地看着儒生少年。 这一瞬间她似乎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少年,似乎比起独眼大汉来,更加令人感到惊怖。 “啧啧啧,老八啊老八,不是我说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这个样子呢?”独眼大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连忙起身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心疼地抚摸着后者的脸颊,安慰道。 “没事哈,别哭别哭,他这个人一样暴躁易怒,不懂怜香惜玉,可哥哥我懂啊,来我这儿,来我这儿。” 那名女子早就被儒生少年的眼神吓得大脑一片空白,面对着独眼大汉的细声安慰,任由后者把他重新拉到腿上坐着,一脸的戚戚之色,不敢再张嘴说话。 独眼大汉一见更是心疼不已,不满地冲着儒生少年埋怨道:“你看看,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哼!” 儒生少年一声冷哼,吓得那名女子不停往独眼大汉怀里钻,引得后者又是一阵不停地安慰,儒生见状心里更是愤怒不已,冷冷地说道: “这样的女人,也配叫姑娘?!” 尽管儒生少年是在骂她们两个,但经历了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两个女子都是不敢出声,甚至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独眼大汉的眼中满是欲望之色,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两颗黔首,悠悠地说道:“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脸蛋身段都是上乘,怎么就不是姑娘了?” “哼!”儒生少年又是一声冷哼,恼怒地说道:“三哥,咱们既然是来找张景瑞的,就该早早去绑了他,在这儿和这些风尘女子,浪费什么时间?!” “老八。” 独眼大汉贪恋地嗅着胸前传来的缕缕幽香,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忍的神色,轻声地喊了一声儒生少年。 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两道凌厉的元气无声无息地屈指弹出,两名女子的眉心处瞬间出现了两个血窟窿,一声不响地死在了儒生少年的手上。 “唉!” 独眼大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的不忍之色渐渐收敛,冲着儒生少年埋怨地说道:“我一早就说不该和你一起出来,从昆仑山到长安这一路上,因为你不小心泄露计划,都杀了多少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面对独眼大汉的埋怨,儒生少年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针锋相对地说道:“你怎么不说你这一路上逛了多少家青楼?” “脾气暴躁的人,果然都没脑子。”独眼大汉厌恶地看了一眼方才他还爱怜不已的两具尸体,淡淡地说道:“不过死了的姑娘就不是姑娘了,只是你若是再这样暴露下去,咱们可就没法活着回去见卫大哥了。” “哼!” 儒生少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妥,所以仅仅是冷哼一声,没有说些什么。 “长安不比别的地方,这里强者如云,就是卫大哥来到这里,也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所以我们不能名目张胆地绑架张景瑞!” “这两个女人知道我们要绑架张景瑞,所以不得不杀,最迟明早京兆郡衙门就会出动捕快调查此事。所以明天晨钟一响,你立刻去找张景瑞。” “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他骗到茂陵来!若是暴露,立马逃去城北的藁街,会有人接应你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拜访神医 “咚!咚!咚!” 夏天的清晨弥漫着湿润清新的气息,刚刚放晓的天际线上浮着一轮骄阳,为长安城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好似仙人洒下祥瑞一般的光辉,这时从城中心忽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鼓声,敲醒了睡梦中的长安城。 紧十八次、慢十八次、不紧不慢又是十八次,如此两遍之后,鼓声才刚刚停下来,紧跟着又是一阵悠然浩远的钟鸣响彻在长安城中,十二道城门随之缓缓打开。 云海楼睡眼惺忪地拿着一截杨柳枝,蘸着徐叔给他的古方牙膏,一边刷着牙,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现在辰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试炼还是得要继续的,否则这一趟下山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田孟川等人的遇害固然让云海楼悲愤填膺,但他不是一个只会怆地呼天、抱头大哭的人。 田孟川等人的仇云海楼是一定会去报的,他也相信,就算自己不去找黑袍人算账,黑袍人也一定会来找他的。 但是以云海楼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黑袍人的对手,所以他必须要成功通过这次试炼,只有在晋升精英弟子后,利用天仙崖的五倍灵气浓度快速提升实力,才能有和黑袍人一战的资格。 而那黑袍人知道云海楼服食过赤帝流珠的事情,极有可能就是清微派的人,云海楼不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咕噜咕噜……”云海楼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摇了摇头道:“说到底,还是我实力太弱啊。” 不知道王君可听见这句话,会不会跳起来大骂云海楼太不知足了,想他云海楼接触修炼才多久,就已经成为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七魄强者,还有着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就算是成名已久的天冲魄强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结果云海楼竟然还觉得自己实力太弱,这要是清微派的弟子们知道了不都得气个半死啊。 其实这并不是云海楼妄自菲薄,而是他所接触到的敌人都太过强大了,这才使得在修炼一道上顺风顺水的云海楼,每一次战斗却反而是异常的艰辛困难。 “云少侠,咱们该走了。” 就在云海楼为此感到郁闷不已的时候,徐叔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云海楼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穿好徐叔给他备好的月白竹纹深衣,推门走了出去。 今天云海楼还要跟着陆蝶祁前往华阳街的医圣堂,找那位颇负盛名的医圣之后张景瑞,治疗云海楼的右手臂弯。 “徐叔,让您久等了。” “没事,走吧,蝶祁姑娘在门口等着呢。” 徐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便带着云海楼穿过后院和正厅,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背负长剑,面笼白纱的陆蝶祁等候在门前,宛如仙子翩然而立。 “蝶祁姑娘。” 云海楼冲她打着招呼,陆蝶祁则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走吧。” “蝶祁姑娘,云少侠,长安不比别地,无论如何,尽量不要跟人起冲突啊!” 徐叔站在大门前,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远远地呼喊着,长安城卧虎藏龙,不止朝中强者如云,其余各方势力在此也都有常驻的强者,他倒是担心这云海楼两人万一和别人起了冲突,不知轻重地动起手来。 而敢在长安城动手的下场是极为恐怖的! “知道啦,徐叔,你放心吧!” 陆蝶祁默不作声地走在路上,云海楼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他本就是一个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人,当下也是无话可说,两人一路无言,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医圣堂所在的华阳街。 “那边是不是就是医圣堂?”云海楼指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一家沿街店铺,看着门前那长长的队伍,向着身边的陆蝶祁问道。 “是。” 陆蝶祁淡淡地回答道,说完后已是先一步地走向了医圣堂,云海楼紧随其后,心中却是莫名的疑惑。 是我想多了吗?怎么我感觉她对我要比对其他人更加地冷淡呢? 其实这倒并不是云海楼想多了,自从云海楼醒过来之后,陆蝶祁确实对他要比别人冷淡的多,从昨天到今天,就说了三句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 或许连陆蝶祁自己都未曾发现,云海楼彻底遗忘掉有关秦王山的事情之后,陆蝶祁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让她不愿意和现在的云海楼多说些什么。 “喂!喂!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两人刚刚走到医圣堂门口,忽然传出一阵喧闹的声音,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硬生生地挤开排队的人群,拉着一个身材娇弱的小女孩就往外跑,那小女孩一脸无语地呼喊道。 “张大家,非是晚生造次,家兄身染重病,危在旦夕,不得不请张大家出手医治啊!” 那儒生少年一脸的心急如焚,竟是连额头上都急出一阵细汗,他一边朝外跑,一边满是歉意地说道:“晚生有所得罪,还望张大家见谅!” “我又我没说不治,你再跑我要反抗了啊!”娇弱女孩瘪着嘴,不满地哼哼道。 “砰!” 娇弱女孩见儒生少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怒之色,身上陡然青蕴一闪,将儒生少年弹飞了出去。 这元气外放的手段,她竟然也是一位七魄强者! 谁也没有看到儒生少年在落地的一瞬间,低垂着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怒的狠厉之色,紧接着又换作了一副惶恐中带着浓浓的哀求之色,冲着娇弱女孩连连拜道。 “张大家,晚生只是一时情急,请一定要救救家兄啊!” 儒生少年言辞切切,泪如涌泉,叩拜的额头在青石街道磕得砰砰作响,看得围观众人心里感慨不已,纷纷称赞儒生少年对自己的兄长如此情深意重。 “这儒生虽然冒犯了张大家,但也是心忧兄长病情,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娇弱女孩轻叹一声道:“我张氏一族世代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令兄病重,我断没有不救之理,只是……” 她顿了一顿,幽幽地说道:“医者虽以救死扶伤为天职,但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觉得医者必须有着医死人肉白骨的责任。” “今日是我倒还好些,可日后若是那些身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呢,你可以为了兄长的病重不顾一切地把他带走,是不是也会因为他无回春之力,而将一切都怪罪到他身上?” 娇弱女孩沉声喝道:“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医患关系就是被你们搞得这么紧张的,以后给我记住,医者也是人!” 那些来看病的人听见这话,不由得低下了头颅,想起自己之前曾经做过的事,此刻更是觉得惭愧不已。 “晚生受教了!”儒生少年心中暗骂这女孩废话真多,口中却连连称是,一脸受用的表情。 “行了,令兄在哪里,我这就去。”娇弱女孩见他孺子可教,赞许地点了点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茂陵遇袭 “家兄正在茂陵,还请张大家尽快跟我过去,我怕迟了家兄会有不测!”儒生少年听见娇弱女孩终于答应自己,随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磕出的血迹,喜出望外地说道。 “我带你去吧,我张景瑞好歹也是天冲魄强者呢!”娇弱女孩轻笑一声,提起儒生少年的衣领,身形一跃,就朝着长安城西北方向飞驰而去。 那些前来看病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大病,见张景瑞带着儒生少年去了茂陵,也就随之各自散去。 云海楼有些感慨地说道:“这儒生也是关心则乱,才会这般心急如焚,倒还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呢!走吧,咱们明天再来!” “不,跟上他们!” 云海楼正要往回走,陆蝶祁却是忽然拉住云海楼的手臂,脚下平地生云,化作一道清风,带着云海楼紧跟着张景瑞而去。 “喂喂!我们干嘛要跟着他们?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我们可以下午再来啊!” 云海楼心中很是不解,他的伤势虽然严重,可是不需要这么急吧,完全可以等张景瑞回来以后再去找他。 “儒生落地的时候,有巽卦之力的波动,他不是普通人。”陆蝶祁淡淡地说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巽卦之力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儒生少年极有可能是七魄强者! 云海楼的神色随之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他既然是七魄强者,只消片刻工夫,就可以把他病重的兄长带来长安,但他却伪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执意要把张大家带去茂陵。”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病重的兄长,或者他的所谓兄长根本就没有病重,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张大家本人。” 云海楼不是傻子,在陆蝶祁点出儒生少年极有可能会是七魄强者之后,云海楼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儒生少年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张景瑞! 不管儒生少年执意带走张景瑞究竟是为了做些什么,云海楼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颇有医德的医者有可能遭遇不测,更何况这名医者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儿。 咳咳……虽然这个小女孩儿的战斗力比起许多武者要强得多。 咸阳古道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前朝汉武帝刘彻的茂陵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变迁之后,早就变得人际罕至,一片凋零荒芜,唯有当年为侍奉武帝陵寝而修建的茂陵邑,经历前汉数代不停地迁入富户贵族之后,至今依旧保持着活力与兴盛,成为了长安四邻郊县中最为繁华的一处。 张景瑞带着儒生少年一路奔袭到了茂陵邑,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丝毫不比长安城少上多少,而且看那光鲜亮丽的衣着打扮,似乎人人都是富庶家庭出身。 这是肯定的,茂陵最初的居住者本来就是汉武帝从全国各地迁来的贵族豪杰,富商大贾,单论这茂陵百姓的财富与消费力,就是比起长安来都不逊色多少。 “令兄身在何处?”张景瑞刚一到达茂陵邑,立马就朝着儒生少年询问道。 她毕竟是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出色医者,所以在决定要来治病救人之后,竟是比儒生少年更加的急迫。 “晚生家贫,住不起客栈,只能将家兄安置在茂陵脚下的白鹤馆内。” 张景瑞二话不说,带着儒生少年又是纵身一跃,朝着茂陵脚下的白鹤馆而去。 身为气魄强者的陆蝶祁,已经能够做到凌空飞行,凭虚御风,自然不会被在地上狂奔的张景瑞二人发现,两人赶到茂陵邑时,正好听见两人的这番对话。 云海楼好奇道:“白鹤馆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倒是处风雅之地。” “供墓主魂灵游玩休憩的地方,早就破败不堪,只剩下断壁颓垣了。”陆蝶祁淡淡地解释道。 “不会吧?七魄强者随便加入哪个门派世家都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啊!”云海楼微微有些惊讶,随即便又是沉吟着说道:“果然有问题!” 陆蝶祁默不作声地带起云海楼,再次化作一道清风,紧跟着张景瑞二人追去。 不消片刻一前一后的四人便来到了一处荒芜凋敝的山野之中,一座覆斗形状的土方陵墓坐落在平原之上,正中的石碑上镌刻着苍劲有力的六个大字。 “汉孝武帝茂陵” 而在那石碑的东南方向,则有着一处连房顶都没有的断壁颓垣,凋敝的黄泥土墙垮了大半,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掉一样。 张景瑞皱了皱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抬脚走了进去,心中满是感慨的想到。 这世间还是有着许多穷苦人家看不起病,单凭我一人之力,救不了天下人啊! 然而此时此刻张景瑞心里想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在她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儒生少年文静清秀的脸庞都然变得狰狞起来,抬手就是一根短棒当头砸下。 “砰!” 张景瑞背后一凉,顿觉悚然一惊,顾不得回头去看,身体连忙往旁边一偏,同时身上青蕴乍现,运起元气护体。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那儒生少年蓄谋已久,出手也是迅捷无比,那根银灰色的短棒还是狠狠地砸在了张景瑞的香肩上。 “咔!” 登时便是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张景瑞瘦弱的肩膀随之渗出一片猩红的鲜血,然而更让张景瑞胆寒的事情还在后面,她尚未来得及转身,正前方忽然窜出一道身影,凌厉地一掌印在张景瑞的小腹。 “噗!” 张景瑞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丹田里的元气被这一掌轰散,短时间内是别想聚集起来了,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秀美紧蹙,满脸痛苦地盯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独眼大汉。 陆蝶祁和云海楼躲在茂陵的树林后面,正好目睹了这陡然发生的一幕,在儒生少年出手的同时,云海楼身形一动就要去帮忙,却被陆蝶祁一把拉住。 “先看看他们的目的再说。” 云海楼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三人。 如果不搞清楚儒生少年和独眼大汉为什么要对张景瑞出手,就算现在救下张景瑞,她依旧不会安全。 儒生少年缓步走到独眼大汉的身旁,一脸狰狞地看着张景瑞,眼中的暴戾之色,比起入魔的云海楼也是丝毫不逊色。 “你们……是什么人?” 张景瑞痛苦地捂着小腹,恨声问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往陈仓 独眼大汉笑吟吟地蹲下身子,右手朝着张景瑞的小腹遥遥一指,一道精纯的元气激射而出,沿着小腹的掌印窜入后者的丹田,封住了张景瑞丹田内元气的回聚,并且沿着经脉一路封锁上去。 张景瑞脸色一白,独眼大汉这一下无疑是彻底断绝了她逃生的希望。 “在下柳如惠,这是我八弟顾文彬,张大家,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自称柳如惠的独眼大汉伸出粗糙的手掌,托起张景瑞柔嫩光滑的下巴,眼中泛起一丝色欲的光芒,一脸痴迷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张景瑞竟然是个女孩子。” “还是一个长得这么可人的女孩子,要不是卫大哥有吩咐,我真想现在就办了你,啧啧,多么小巧玲珑的身材啊!” “呸!” 张景瑞闻言就是一口唾沫朝着柳如惠啐了出去,后者却是笑呵呵地往旁边一闪,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眼中的色欲有增无减,张景瑞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被柳如惠气得不轻。 “就你这样的好色之徒,也配叫柳如惠?!” “咕!”柳如惠喉结一动,发出一声吞咽的声音,丝毫不在意张景瑞一脸鄙夷的目光,哈哈大笑道:“我叫柳如惠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像柳下惠那个傻瓜一样,美人在侧却无动于衷。” “你看我这八弟名字起得文质彬彬,不一样是凶神恶煞吗?” 顾文彬忽然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森森地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晚生乃是天山八大寇之一——无常儒生顾文彬!” 云海楼悚然一惊,没想到这看似文质彬彬的儒生少年,竟然就是恶名昭著的天山八大寇之一! 在上洛郡客栈的时候,云海楼就曾经听田孟川说起过,这天山八大寇中有一人看似最为温和文静,实则最为暴戾凶狠,不论是谁,在他手上都绝无活命的可能。 那独眼大汉既然和他乃是一伙,又如此垂涎张景瑞的美色,这样的好色之徒在天山八大寇也只有一位。 坐怀不乱柳如惠! 这说来倒也是极为的讽刺,素来好色的柳如惠不仅名字与柳下惠相似,这绰号竟然叫作坐怀不乱。 “哼哼!” 张景瑞一脸嫌弃地看着柳如惠和顾文彬,哼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被清微派所逼,远遁天山的八只城狐社鼠!” 张景瑞这颇具嘲讽意味的一句话听在柳如惠的耳朵里倒没什么,他本来就是个不爱跟女人动气的人,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后者可爱稚气的脸庞。 可顾文彬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副暴躁易怒的脾气,听见这话登时脸色一沉,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张景瑞的香肩上,骂骂咧咧地说道:“再废话,我弄死你!” “咳咳!” 张景瑞知道自己的性命现在拿捏在这两人的手上,但又不愿意卑躬屈膝地求饶,只好悻悻地别过头去,低声嘀咕道:“王八蛋,敢踹我!” “嗯?!”顾文彬眉毛一挑,冷声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景瑞被这声音吓得一个哆嗦,心中一想还是决定不去招惹这个煞神,连连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说!” 柳如惠笑吟吟地说道:“张大家不要担心,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让你跟我们去昆仑山一趟,替我们治好一个人后,自然会放你离开。” 张景瑞瘪了瘪嘴,显然一点也不相信柳如惠的花言巧语,低头看着地上,默不作声地哼哼着。 “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带回去不就好了!”顾文彬见柳如惠一直和和气气地跟她说话,不由得感到一阵不耐烦,皱着眉头地道。 “你懂什么?!”柳如惠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语地说道:“直接带回去,她把四妹治死怎么办?” “她敢?!”顾文彬眉头一挑,勃然大怒道:“我弄不死她!” 柳如惠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跟顾文彬这种满脑子暴力倾向的人废话,当下便是走到张景瑞的身边,把后者一把提了起来,色眯眯地说道: “张大家,跟我们走一趟吧,别反抗哦,否则我若是唐突了佳人就不好了。” 张景瑞瞅见他色眯眯的目光,心中害怕,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老实讲,若是被柳如惠这样的色狼唐突,还不如死在顾文彬的手上。 “蝶祁姑娘,我们还不出手吗?” 云海楼眼见着柳如惠二人就要带走张景瑞,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在知道柳如惠两人就是天山八大寇之一后,云海楼深知单凭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救下张景瑞的。 更何况如今他还带着伤,要救张景瑞,必须得靠陆蝶祁才行。 虽然不知道柳如惠和顾文彬实力如何,但天山八大寇的首领卫天是气魄强者,想来这两人的实力应该不会超过卫天,否则当年也不会轻易地就被清微派逼得远遁天山。 然而陆蝶祁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急得云海楼直欲抓耳挠腮,他可不敢想象张景瑞落到柳如惠这样的色狼手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他虽然着急,但并不会因此失去判断,陆蝶祁不愿意动手,他就是现在冲出去也没用,而且云海楼相信陆蝶祁不会置之不理的。 当初在流岭遭遇黑袍人袭击的时候,陆蝶祁都能出手救下素不相识的他,更别说眼下遭遇绑架的人乃是一代名医张景瑞。 “长安人多眼杂,到了陈仓城再动手。” 等到两人带着张景瑞离开之后,陆蝶祁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云海楼点了点头,长安城人多眼杂,强者云集,各方势力都有强者在此待命,如果贸然在这里跟柳如惠两人大打出手,引来长安的强者出动,会凭空增加许多变数。 谁也不敢保证天山八大寇会不会有内应在长安。 一个百万级人口的大都会,可是相当的鱼龙混杂。 陆蝶祁于是带着云海楼,脚下再次平地生云,化作一道清风朝着始平郡的方向而去。 天空中的微微凉风裹挟着陆蝶祁身上冷冽幽雅的清香,扑打在云海楼的脸上,令后者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陆蝶祁的身躯轻轻一抖,有些不自然地耸了耸肩部,耳根处忽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但令人惊奇的是,陆蝶祁却并没有说些什么,任由云海楼站在云层上,贪恋地呼吸着他以为的新鲜空气。 云海楼自然是没有发现陆蝶祁的异样,因为此刻的他正闭着眼睛,陶醉在这微风扑面所带来的阵阵清香之中,毫无常识的他,完全不知道这股清香并不是来自天空。 而是来自他身前的玉人仙子。 总有一天,我也要这样乘风天地间,御剑九霄外,以逐光蹑影之剑,成通尽天人之仙! 云海楼心中暗自想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自己上 陈仓城坐落在渭河北岸,距离长安城并不算太远,以柳如惠和顾文彬两位七魄强者的速度,两个时辰之后,陈仓城那泛黄的古朴城墙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相比于雄伟富饶的长安城,陈仓倒是显得贫瘠狭小了许多。 这一路上张景瑞不是没有想过找机会逃跑,奈何她早就被柳如惠封住了周身经脉,连元气都无法调动,更别说需要元气催动才能释放的八卦之力了,此时的张景瑞就和她的外表一样,是一个十足娇弱的小女孩。 而且这个娇弱的小女孩身上还带着伤。 所以她只能任由柳如惠和顾文彬把她一路带到了陈仓城,眼见着距离长安越来越远,张景瑞心里也是越来越着急,一旦过了陈仓城,自己可能再也没机会回到关中了。 可是着急又能有什么用? 全盛状态下的她都不一定是这两个贼寇的对手,更别提现在她周身经脉被封,无法施展任何的武学和八卦之力,兼之身上又受了重伤。 张景瑞本来就是个闲云野鹤一样的人物,不隶属于任何的宗派世家,若不是她一身医术出神入化,长安城里的各方强者才不会有意拉拢她,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在长安混得如鱼得水。 然而一旦过了陈仓城,那里便是长安城的势力无法企及的地方,她的医术虽然高明,但毕竟比不上她的先祖张仲景,没有哪个势力会花这么的大功夫,跑到陇右来救她的。 “等等!” 柳如惠的身形猛然一顿,停在陈仓城外的一座小山丘后面,忽然伸手拦住了身后的顾文彬。 “怎么了?”顾文彬疑惑道柳如惠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在张景瑞的肩膀上抖出细细的白色粉末,右手随之一扬,那衣服上的灰尘和血迹尽皆消褪,丝毫看不出来有过任何战斗的痕迹。 顾文彬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干嘛还不进去?” “陈仓城是法门寺的地盘,那帮和尚天天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咱们不能节外生枝,得分开进城,你封住她的哑穴,装成夫妻扶她先进城。”柳如惠沉吟片刻,对顾文彬交代道。 “记着!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克制住你的情绪,大事面前,不能意气用事!我随后就进城!” 柳如惠虽然相貌身材看上去像个粗鄙大条的莽撞汉子,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心思十分缜密的人,反倒是看上去聪慧机智的顾文彬,往往容易意气用事,暴怒的情绪一上头,经常不顾后果。 若不是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我怎么会把这亲近美人的机会让给你。 柳如惠心中暗自腹诽不已,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相貌常常容易引人怀疑,所以前来关中这一路上,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给顾文彬去办的,偏偏后者又是个意气用事的人,这才凭白增添了许多麻烦。 “知道了,我会小心行事的。”顾文彬显然也知道个中利害,点了点头,一脸肃容地说道。 只不过到时候顾文彬究竟能不能克制得住,那就不一定了。 顾文彬扶着娇弱的张景瑞缓步朝着陈仓城门走去,直到看着二人的背影走进了陈仓城,柳如惠这才舒了一口气,低声叹道:“老八,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别再误事了啊!” 柳如惠话音刚落,后背忽然冒起一阵冰冷刺骨的森寒之意,紧跟着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这次误事的人是你!” 柳如惠悚然一惊,顾不得多想,连忙纵身朝着正前方跃去,他双脚刚刚离开地面,一道巨大的冰锥陡然从天而降,狠狠地插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云海楼眼神一亮,刚才那一幕若是他自己陡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肯定会条件反射地转身回头,那就无可避免地会被冰锥击中,虽然不至于因此负伤,但无疑会失了先机。 但柳如惠刚刚却没有这样,在陆蝶祁话音一响的同时,他就当机立断地朝前面窜了出去,无疑显示出这位恶名昭著的天山八大寇成员,有着极强的实战经验。 柳如惠这时方才转身回头,一眼便看见背负长剑,面笼白纱的陆蝶祁和左手缠着绷带的云海楼站在不远处。 柳如惠面色一沉,凝声道:“我似乎并不认识两位,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为何出手伤人?” 陆蝶祁似乎并不打算多说话,方才那句话都只是为了吸引柳如惠的注意力罢了,所以听见柳如惠的问话后,她反而是眼神瞟向别处,都懒得去看他。 柳如惠冷笑这看向陆蝶祁,心中暗道: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嚣张,不答话也就算了,面对我这样的灵慧魄强者,竟然还敢把眼神瞟向别处,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却是不知道,陆蝶祁确实有着嚣张的资本。 “往日的确无仇,近日却是有怨,我来找张大家治伤,你把她绑走,岂不是就是想害我咯。”云海楼哂然笑道:“既然要害我,不止要伤你,还要杀你!” 柳如惠气极反笑:“黄口小儿,还敢在此饶舌,可知死字何写?” 云海楼展颜一笑,和和气气地说道:“不耻下问,是好学生,为师这就教你怎么写!” “轰!” 柳如惠勃然大怒,眼中凶光毕露,身上随之爆发出强大的元气波动,道道厚重的棕黄色光芒流转周身,赫然便是最为厚重的坤卦之力。 他虽然不像顾文彬那样的暴躁易怒,但是别忘了,柳如惠好歹也是天山八大寇的一员,恶名昭著的天山八大寇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云海楼这般挑衅他,柳如惠能忍得了就怪了。 不过柳如惠盛怒之下,却并未失去基本的判断力,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实力不明,但毕竟右臂带伤,实力不足畏惧。 真正值得警惕的应该是这个貌似眼高于顶的冰冷女子。 “蝶祁姑娘,看你了啊。” 云海楼一个闪身躲到陆蝶祁的身后,冲着柳如惠笑道:“教教他死字怎么写!” 柳如惠心中冷笑,他并不想先对上陆蝶祁,倒不是说柳如惠怕了陆蝶祁,毕竟陆蝶祁虽然让他有些看不透,但柳如惠成名已久,岂会未战先怯。 更何况对手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少男少女。 只是此时此刻他本不应该节外生枝,但云海楼这样激怒于他,柳如惠当然想先杀了云海楼,再对付陆蝶祁。 现在云海楼想躲在陆蝶祁身后,柳如惠怎么会如他所愿。 “你一个男人,就会躲在女人背后吗?”所以柳如惠决定出言讥讽云海楼,他相信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这句话的,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是这样的超然出尘。 试问哪个男人愿意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 可谁知云海楼听见这句话,半点恼怒尴尬的样子都没有,哂然笑道:“你一个男人,就会欺负我这个残疾人吗?” 柳如惠猛然一窒,竟是被云海楼说的说不出话来。 “谁说我要帮你了?” 然而此时,陆蝶祁的一句话却是让柳如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云海楼都是一脸呆滞地说道:“哈?” “你自己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可撼动 云海楼一脸无辜地说道:“不是吧,我都残了,你不出手,我自己怎么上?” 陆蝶祁瞟向一边的眼神里流露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依旧清冷淡漠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上了?” 云海楼一窒,只好悻悻地走到陆蝶祁身旁,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陆蝶祁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云海楼顿时哭笑不得,无奈道:“蝶祁姑娘,我右手断了,剑法都施展不出来。” “七魄强者能以气御剑,没问题。” “万一剧烈活动,导致右手伤口撕裂怎么办?” “用元气包裹住便是。” “……” 云海楼彻底无语了,看来陆蝶祁是铁了心地不会出手,要让他自己去打败柳如惠了,可是如今云海楼伤势未愈,面对极有可能是灵慧魄强者的柳如惠,怎么看都胜算不大。 “你们两个废话够了没!” 柳如惠见两人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还有闲心打情骂俏,心中更是大怒不已,面色阴沉地看着云海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放心去吧,你的潜力超乎你的想象。”陆蝶祁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即竟是向后退了几步,施施然地站在一边,满是信任地看着云海楼。 看见那双美丽的双眸流露出的信任,云海楼忽然觉得一阵莫名地心安,仿佛他自己真的就如同陆蝶祁所说的一样,真的可以打败柳如惠。 “呵!看来你的同伴抛弃你了呢。” 柳如惠虽然不知道陆蝶祁为什么不愿意帮云海楼,但现在既然陆蝶祁选择退到一边,他自然巴不得一个一个对付。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云海楼收敛心神,周身顿时溢出一阵青色流光,灼热的火焰在他身上凭空燃起,属于天冲魄强者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直到达到一个临界点,一声长剑清鸣之声随之响起,寒星剑陡然出鞘,倒握在云海楼的手上。 “锵!” 他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柳如惠的对手,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在这场战斗中束以待毙,不管对手是谁,不管自己能不能战胜,云海楼从来都会全力以赴,所以此刻既然要和柳如惠战斗,云海楼便开始全神贯注起来。 “嗤!原来只是个天冲魄的小鬼,哪来的自信让你这么嚣张?” 感受到云海楼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后,柳如惠不由得一声嗤笑,露出一脸的不屑之色,他原以为云海楼受伤在身,还敢这么嚣张,至少也应该是灵慧魄才对,未曾想到,云海楼竟然只是天冲魄境界的实力而已。 就算是身上没伤,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修炼一道,本就是艰难万分,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兼以莫大的机缘方才能够突破境界的桎梏,逐步迈向那遥远的仙人境界。 所以一魄天冲,二魄灵慧,看似不过一魄之差,实则有着云泥之别。 如那灵慧魄强者黑袍人,就可以以一人之力轻而易举地灭杀辰组全队,虽然这其中只有两个天冲魄强者,又如那在秦王山隘道大开杀戒的魔化云海楼,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能击毙七名执法旗队员。 所以在知道眼前这个右手残废的少年只是天冲魄的实力之后,柳如惠之前的警惕一扫无余,击败一个天冲魄强者,对他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 “喝!” 柳如惠竖掌向前一推,澎湃厚重的坤卦之力顿时化作漫天黄土,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手掌,超着云海楼当头拍下,凌厉地掌风轰然而至,刮得云海楼那月白深衣猎猎作响,直欲碎裂而去。 单是这势雄劲浑的随手一掌,就足以证明灵慧魄强者那一身无可匹敌的元气是有多么的浑厚。 当然天冲魄强者也不是没有过击败灵慧魄强者的先例,毕竟元气虽然是衡量实力的最大标准,却不是衡量实力的唯一标准,对武学和术法的领悟,对力量和速度的掌握,以及战斗中的策略和技巧。 甚至心境的差别,都能成为左右一场战斗结果的重要因素。 试问一个未战先怯,心惊胆颤的畏手畏脚之辈,怎么会敌得过一个百折不饶、愈战愈勇的斗志昂扬之人呢。 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真正的强者往往都具备越级挑战的实力。 “噗!” 所以云海楼剑光一闪,缠绕着六丁神火的炽热剑芒,当即就将那半空之中当头拍下的黄沙掌影斩为两半。 然而越级挑战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个人的实力不能相差太多,否则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所以柳如惠接踵而至的双掌,云海楼便做不到那么的轻松了。 “铛!” 柳如惠宛如大地般厚重的双掌,轻飘飘地印在云海楼倏然刺出的剑身之上,强大的反震力让云海楼一阵胸闷,噔噔地往后退了十余步,这才完全化解了柳如惠那举重若轻的浑厚掌力。 云海楼晋级天冲魄不到两个月,而柳如惠却早已立足灵慧魄多年,这样的差距就好比一个人站在巍然而立的阁楼顶部,另一人则站在蠖屈蜗潜的平房地面上一样。 “唔!” 柳如惠的每一掌看上去都是相当的轻柔缓和,可在那棕黄色的光芒流转不息之下,云海楼的每一剑就像是刺在脚下坚实的土地上一样,虽然上面蕴含着的力量十分薄弱,但那力量背后却是一股无法撼动的无上威势。 仿佛那包容万物的大地之母,敞开双手要将你拥入怀抱,而你却无法将她推开一般。 柳如惠的掌力虽然不能直接打伤云海楼的肌肉筋骨,也不能破坏掉云海楼流转周身的护体元气,但那不容撼动的坤卦之力,却是一次次地带给云海楼十分沉重的压迫感,令后者的胸口越来越闷,快要喘不上气一样。 这便是坤卦之力的真正精髓所在——包容万物的大地虽然慈祥无害,但却容不得任何人违背它的意志。 “噗!” 云海楼再也抵挡不住这股沉重的压迫感,喉头一甜,难以抑制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十分恍惚萎靡,六丁神火再怎么强横无比,也无法撼动柳如惠那厚重沉闷的大地之灵啊。 “就这点实力吗?” 柳如惠一脸不屑地看着云海楼,嗤笑着一掌拍向云海楼的印堂处,云海楼此时尚且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如何挡得住柳如惠这一掌呢。 就在云海楼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一声似是轻叹般的沉吟忽然响起,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冰雾寒霜席卷全场,宛如置身在雪窖冰天一样。 “唉,你果然不是他。” 陆蝶祁单手托起失去意识的云海楼,冷若冰霜地看着一脸惊骇的柳如惠,淡淡地说道。 “死!” 冰冷刺骨的凛冽寒霜,化作一道道迅捷无比的冰锥,宛如狂风骤雨般地打向柳如惠,棕黄色的光芒挣扎在漫天的风雪之中,纵然闪烁不停,却也只是在几个呼吸之后,地上便多了一滩难辨面目的碎肉残渣。 第一百二十章 法门佛寺 黄昏时候,在陈仓城里的一座客栈内,满座的宾客们一边吃着飨食,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不久前在城外发生的一件怪事。 “诶,你们听说了么,刚才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啧啧,那叫一个惨哦!”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单脚踩在凳子上,故作神秘地说道。 “早就知道了,你这消息来得太慢了。” 可惜有些消息灵通的宾客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拆着尖嘴汉子的台,显然这件事早就传到了陈仓城里,算不得什么新鲜的消息“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也有一些人还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此时听见身边的人都在谈论,不免有些好奇心作祟,连连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有个人死在了城外。”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年头死的人多了,真是无聊,搞了半天就说这个?”好奇的那人一听这个,顿觉没有兴趣,悻悻地摆手说道。 尖嘴汉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故意拿腔捏调地说道:“你懂什么,岂止是死了个人这么简单,那人被满地的冰锥打成了筛子,啧啧,那满地的残渣碎肉哦!” 旁边那桌的人听见尖嘴汉子这样的形容词,差点没把晚饭喷出来,大声地吼道:“妈的!吃饭呢!说话注意点!” “是!是!”尖嘴汉子缩了缩脑袋,连声诺诺地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哈哈!”同在一座的人一见他这般动作,不由得一阵哄堂大笑。 尖嘴汉子一脸的尴尬之色,见众人笑得这般没心没肺,粗着脖子喊道:“笑什么笑?!听我讲!” “你讲,你讲!” “你们都知道,咱们陈仓城乃是法门寺的地盘,寺里的大师们可都是菩萨心肠,见不得这样凶残的场面,这么多年,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有人死得这么惨过?” “说的也是,就是那些高高在上,飞来飞去的武者修士们,都不敢在这儿肆意打杀。” “对吧,要知道法门寺可是如今雍州的第一大派,哪个敢惹?”尖嘴汉子见有人附和,当即也是更加卖力地分析道:“所以,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惨案,陈仓城可是头一遭。” “那现场除了满地的残……”尖嘴汉子一时说的兴起,差点又要将残渣碎肉四个字脱口而出,猛然瞥见旁边那桌人的眼神,说到一半的话立马咽了回去,悻悻地说道: “除了满地的那啥之外,只留下一个眼罩……” “啪!” 尖嘴汉子话音未落,一声酒坛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瞬间就让喧闹嘈杂的客栈里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独自一个人坐在木桌旁,满脸的暴戾愤怒之色。 那原本盛放着美酒的酒坛此刻在他一拳之下,碎成一地渣滓。 儒生少年自然就是那极易暴怒的顾文彬了。 柳如惠迟迟没有来找他汇合,本就让顾文彬心里有些莫名地担心,没想到他刚刚下楼吃饭,竟然就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了柳如惠遇害的消息。 现场除了满地残渣碎肉之外,只留下一个眼罩……若非是柳如惠,又有谁值得七魄强者使出坎卦的冰霜之力出手呢。 “何方宵小,竟敢杀我三哥?!” 顾文彬根本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睚眦俱裂地环视四周,眼中凶光毕露,一股浓浓的杀意从他心底涌现了出来。 替三哥报仇之前,先杀了你们这帮对三哥的死谈笑风生的杂碎! “啊!” 顾文彬身形一动,短棒从袖口飞出,朝着尖嘴汉子当头砸下,当场便砸得后者脑浆迸裂,猩红的鲜血四溅而出,染红了原本五颜六色的美味菜肴。 而这时同在一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吓懵了,呆如木鸡地看着汩汩流着鲜血的尸体,整个客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诚如尖嘴汉子所说,陈仓城乃是法门佛寺的地盘,在法门佛寺的实力震慑下,陈仓城连武者修士之间的战斗都极少发生,更别提眼前这凶残血腥的一幕了。 “杀人啦!杀人啦!”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瞬间便是凄厉的喊叫划破长空,满座的宾客疯狂此朝着门外涌去,谁也不想成为顾文彬手下的下一个亡魂。 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又怎么可能从灵慧魄强者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呢? “砰!砰!” 顾文彬的巽卦之力陡然发动,掀起一阵狂风,瞬间来到冲在最前面两人的面前,犹如黑白无常所执的哭丧短棒猛然抡在二者的胸膛上,两道人影喷洒着浓浓的鲜血,倒飞了回去。 “谁跑我杀谁!” 顾文彬扭曲的面容上尽是疯狂的神色,声色俱厉地嘶喊道:“说!谁杀的三哥,说不出来都得死!” 众人哪里知道他口中的三哥是谁,加上被顾文彬凶狠的面容和动作吓得不轻,纷纷噤声不敢言语。 “呵呵!很好!”顾文彬见状怒极反笑,寒声道:“那就都去死吧!” “咻!” 银灰色的短棒陡然挥出,离他最近的那人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眼见着就要毙命短棒之下,一声悠长清灵的钟鸣凭空响起,顾文彬持着短棒的右手猛然一顿,竟然没能挥出去。 “咚!” 在那钟鸣响起的同时,顾文彬的双眼中竟是忽然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之色,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顾文彬眼中的迷茫紧跟着一扫而空,再次变作凶狠的暴戾之色。 “喝!” 顾文彬一声厉喝,再度挥起短棒砸向那人,可怜那人才刚从鬼门关前活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却又看见催命一般的短棒再次袭来,当即吓得脸色再度煞白,已无半点血色。 “铛!” 一根精铁长根陡然出现在顾文彬的短棒之下,阻挡住顾文彬接下来的动作,顾文彬凝神一看,只见一个面白无须,身穿青涤玉色袈裟的清秀和尚持棍挡在宾客们的身前,一脸疾苦之色地看着顾文彬。 “前世杀他是我。今生杀我是他。颠颠倒倒做冤家。何日才能放下,施主,罢手吧!” 和尚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山间清风悠然低吟一般,让人心里不觉有些如沐春风,可这种感觉对于现在的顾文彬来说,是不可能感觉得到的了。 “秃驴!给我滚开!” 顾文彬脸色阴沉,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不用问他也知道,在陈仓城出现的和尚,绝对是法门寺的秃驴。 一定是这帮秃驴杀了三哥! “还我三哥命来!” 顾文彬的身上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元气波动,灵慧魄强者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狂暴的巽卦之力缠绕在他周身四侧,瞬间就将客栈的木门绞成一堆碎末。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隐见和尚 道道肉眼可见的狂风凌厉地呼啸而出,以顾文彬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脆弱的客栈大门瞬间破碎成无数的木屑残渣,掀得客栈内的桌凳碗筷洒落一地,惶恐惊惧的宾客们被吹得东倒西歪,唯有少数躲在和尚身后的人,才没有被这凌厉的狂风波及。 一道淡淡的棕黄色光墙在和尚的身前若隐若现,不管顾文彬的巽卦狂风如何肆虐,都只能在那淡淡的光墙上激起一层不起眼的涟漪,和尚渊渟岳峙的地立于光墙之后,单掌竖于胸前,凝声轻叹道: “施主,小僧得罪了。” 和尚话音刚落,身上的青涤玉色袈裟陡然爆发出一阵石青色的光辉,仿佛巍然屹立的崇山峻岭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与此同时,他单手持着的精铁长棍也是连连舞动,宛如肆虐于海天之间的龙卷风之中,陡然出现一艘乘风破浪的艨艟巨舰,直奔风暴的中心而去。 “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棕黄色的艨艟巨舰狠狠地撞在释放着狂风的短棒之上,一瞬间仿佛地面都来为之震动,周身环绕着凌厉狂风的顾文彬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直挺挺地撞在街道对面的石墙之上,当即撞得石墙崩塌城一地碎裂的残砖。 “咳!” 顾文彬痛苦地咳嗽着,和尚那一棍虽然只是点在他的短棒之上,但那瞬间爆发而出的庞大力量,还是让他抵挡不住,连内脏都被其震伤,灵慧魄强者那浑厚的护体元气竟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和尚……太强了! 和尚将长棍倒提于身后,缓步从客栈里走了出来,那些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宾客们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纷纷沿着街道四散奔跑。 “飞沙走石的狂风虽然凌厉,又岂能撼动巍然屹立的山岳和沉稳浩瀚的大地呢?” 和尚的青涤玉色袈裟无风自动,道道石青色的光晕在上面流转不停,而那和尚的双手之上竟然缠绕着与那石青色光芒有着截然不同的棕黄色光芒,顾文彬怨毒凶狠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灰白的惶恐之色,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摇摇欲坠地指着和尚身上那耀眼的二色光芒。 “两道八卦之力……你,你?你!” 顾文彬接连不停地说了三个你字,先是木然,再是疑惑,在那最后带着震惊的语气中,竟是一口气呼不上来,声音顿时嘎然而止,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一脸的不甘。 “三哥……” “阿弥陀佛!” 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竖掌身前,冲着顾文彬微微欠身,低声沉吟道:“若不是你残杀陈仓百姓,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顾文彬就这么死在了法门佛寺的和尚手上,这固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那被他和柳如惠掳来的张景瑞,现在又在哪里呢? 和尚虽然不知道顾文彬是带着张景瑞进的陈仓城,但是此刻却忽然抬头望向西边的天空,皱着眉头道:“这股奇怪的气息是……” “咻!” 和尚身形一动,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城西的方向飞驰而去,瞬间就窜出极远的距离,分明便是那气魄强者才能掌握的术法神通——咫尺天涯! 这面白无须的清秀和尚竟然也是一位气魄强者! 而在此时的城西平原之上,背负着长剑的陆蝶祁正带着云海楼和张景瑞,走在通往秦州郡的官道上。 显然张景瑞已经知道了陆蝶祁二人为了来救她,先一步击杀了柳如惠,却意外激得顾文彬发飙暴走,在城里大开杀戒,连累了无辜的陈仓百姓,所以张景瑞只顾着埋头走在路上,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云海楼的心里也是感到一阵愧疚,在发现顾文彬一个人待在客栈大厅的时候,两人只顾着满客栈地寻找张景瑞的下落,所以在顾文彬随后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大肆屠杀的时候,两人完全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幸好路过此处的法门寺僧人及时出手,才避免了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三名无辜的百姓因此死在了顾文彬的手上。 虽然在云海楼看来,若不是他和陆蝶祁先行杀死了柳如惠,顾文彬也不会暴走杀人,但对张景瑞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这对一个立志救死扶伤的医者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所以此时此刻张景瑞的心里十分难受。 云海楼也就知趣地没有提出要张景瑞为他治伤的要求。 苍茫浩渺的渭水清流巍然东去,河水流过时那沉沉的闷响,正如张景瑞此时的心情一样沉闷,云海楼几次想出言安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悻悻地跟在张景瑞身后,一步一步地朝着西方走去。 “三位施主,你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陈仓,是否不太好呢?” 走在最前面的陆蝶祁身形猛然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盘膝坐在树下的清秀和尚,她自然认得眼前这人就是刚才出手制住顾文彬的法门寺僧人。 可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莫非怀疑我们和顾文彬是一伙的? “这位大师,有什么事吗?” 陆蝶祁不善言辞,张景瑞又神情恍惚,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还是交给云海楼来比较好。 那和尚和善地笑了笑,双手合十,沉吟道:“小僧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三位施主。” “这里毕竟归属于法门寺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僧得向寺里有个交代,所以还请三位施主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地告诉小僧。” “在下是清微派弟子云海楼,这位姑娘是龙门派的陆蝶祁。”云海楼虽然有些忌惮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僧人,但想到他之前出手救下无辜百姓,应该不是坏人,所以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等人的身份。 “原来二位是道门弟子,同属儒释道三教之一,小僧隐见有礼了。” 尽管儒释道三教互相之间并不对付,甚至有着许多的理念互相冲突,但明面上仍旧有着三教同源的说法,所以三教弟子之间的见面还算是比较和谐的。 “这位姑娘乃是医圣张仲景之后,大师方才击毙那人乃是天山八大寇……”云海楼一边介绍着张景瑞,一边给隐见和尚讲述着从长安到陈仓这一路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当头棒喝 从柳如惠和顾文彬两人将张景瑞诓骗到茂陵,再到云海楼和陆蝶祁一路跟踪两人追到陈仓城,包括云海楼和柳如惠的战斗在内的所有经过,云海楼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隐见和尚,张景瑞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为什么要来救她。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隐见和尚喟然一声长叹道:“如此说来,顾文彬之事与你等并无关系,小僧理当放三位离开……” 云海楼听到隐见和尚打算放自己等人离开,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老实讲如果和隐见和尚发生冲突,必然又会是一场恶战。 毕竟连那和柳如惠齐名的无常儒生顾文彬在他手上都走不了一个回合,而柳如惠的实力,云海楼却是有着切身体验的。 连顾文彬都远不是隐见和尚一合之敌,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恐怕这在场的三人中,唯有陆蝶祁堪堪能与之一战! 现在隐见和尚愿意放他们离开,实在是最好不过了,可是隐见和尚接下来的话,却让云海楼如坠冰窖,浑身升起一丝凉意。 “不过,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张施主心里对此事可有何感想?” 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闻言俱是一惊,张景瑞虽然医术出神入化,但毕竟只是一个心性脆弱的小女孩,如今她正因为顾文彬屠戮陈仓百姓这件事暗自难过,神情本就迷茫恍惚。 而隐见和尚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刺激她,简直可以说是居心叵测! 张景瑞缓缓抬起低垂着的螓首,一脸迷茫地望着隐见和尚,喃喃自语道:“我虽无害人之心,百姓却因我而死……若不是我畏惧贼寇,陈仓百姓也不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说到底我才是罪魁祸首。” 张景瑞说着说着那脸上的迷茫之色随之渐渐消失,等说出罪魁祸首四个字时,便已然换作了一副决然的神色,随即竟是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着渭河走去。 看到张景瑞脸上的决绝时,云海楼心里就噔的一下,顿觉不妙,此时又看见张景瑞朝着渭河走去,哪里还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忙冲到她面前,死死地抓着后者纤细的胳膊,大声呼喊道。 “张大家,别想不开啊!” “嗡!” 陆蝶祁背后的长剑陡然发出一声嗡鸣,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释放而出,朝着隐见和尚笼罩而去,却被后者身前一道淡淡的棕黄色光墙挡在外面,不得寸进。 陆蝶祁没有说话,但那冷漠的眼神已然闪过了一丝杀机,显然隐见和尚如果再要多话刺激张景瑞的话,陆蝶祁不介意取他项上人头。 法门寺虽然是雍州第一大派,可身为龙门派掌门的亲传弟子,陆蝶祁又岂会因为忌惮法门寺,而不敢对隐见和尚出手? “张施主身为医圣之后,济世救人不成,却因爱惜性命,连累陈仓百姓,连以身证道的觉悟都不曾有,岂不令先祖蒙羞?!” 可谁知面对着陆蝶祁的虎视眈眈,隐见和尚竟是浑然不惧,洪声厉喝,声如雷震,宛如黄钟大吕的声音响彻在张景瑞的心间,这一声厉喝不仅用上了元气,还用上佛门素来长于震慑心神的不传之秘——如来正声! 如来正声相传乃是佛祖震慑群魔所用,本就是佛门四寺的上乘武学,此时被隐见和尚施展出来,就连陆蝶祁都出现了短时间的恍惚,更别提原本就心神不定的张景瑞了。 “云少侠,不要拦着我好不好?” 那个即使受困于顾文彬和柳如惠手上,都依旧保持着笑容与活力的小女孩,现在已是满脸的决绝之色,双眼之中没有半点神采,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的伤势,可以去荆州东官郡找抱朴子葛洪医治。” “张大家!云某并不是在意自己的伤势有没有人可以医治才拦着你的!难道你就要因为这个和尚的几句话,了结自己的性命吗?!”云海楼急切地说道。 “大师说的没错,我愧对先祖,连累陈仓百姓遭殃,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张景瑞目光沉沉地看着汩汩而流的渭河,语气平静地说道:“云少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请你成全。” “秃驴!”听见张景瑞的话,陆蝶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之色,目光森寒地盯着隐见和尚,丝丝寒气从身上溢出,冷声道:“非要逼死她,才肯罢休吗?!” 栖身于棕黄色光墙背后的隐见和尚,面对陆蝶祁的目光毫不避让,淡淡地说道:“不是小僧要逼死她,而张施主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心思,才会心存死志。” “纵使今日小僧不提此事,张施主也会在这份愧疚中过完一生。”隐见和尚看着一心想要投河的张景瑞,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与其让她生活在这样的挣扎之中,现在以死谢罪,至少张施主心里会感到解脱。” 张景瑞带着感激的口吻冲着隐见和尚遥遥一拜,躬身谢道:“多谢大师成全!” 说完便是一把推开云海楼,朝着渭河狂奔而去,眼见着就要纵身跳下那奔腾的渭河清流,云海楼陡然出声喊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吗?!” 张景瑞的身形微微一滞,却没有回头,云海楼看见事有转机,接着说道:“就算百姓是因你而死,可你以为你死了,你就能解脱了吗?” “不可能!” 陆蝶祁满是不解地看着他,云海楼这个时候对张景瑞说这些岂不是更加刺激她,难不成他已经放弃劝说安抚张景瑞,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反倒是隐见和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颇有深意地看着云海楼。 张景瑞背对着云海楼的娇弱身躯不停地耸动着,缓缓回过头来,俏丽的面容上泪如雨下,猛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人家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呜呜呜……” 云海楼神色不改地说道:“害死陈仓城的无辜百姓,固然让你觉得愧对先祖,可若是你现在投河自尽,才是真正的无颜见张氏先祖!” “医圣前辈留下一身通天彻地的超绝医术,是让你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你背负着张氏一族的夙愿,怎么能轻易舍弃你的性命?!” “你以为你投河自尽就是解脱了?!可你让全天下那些还等着你去解救的千千万万的百姓黔首呢?!” “你不仅愧对医圣前辈,更愧对天下百姓!” 云海楼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撞击在张景瑞的心里,宛如当头棒喝一般,令张景瑞原本犹如死灰的双眸逐渐恢复了神采,只不过她仍旧蹲在地上,双肩不住地耸动着。 “阿弥陀佛!云施主所言甚是,张施主请起身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为神医 陆蝶祁眼见着张景瑞似乎已经渐渐地被云海楼说动了,心里正顿感欣慰之时,猛然听见隐见和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以为他又要刺激张景瑞,不由得勃然大怒,背后长剑陡然脱鞘而出,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嗡!” 陆蝶祁执剑遥指隐见和尚,目光森冷地看着后者,可当她仔细回想隐见和尚的话时,这才反应过来,这一次隐见和尚似乎被没有再劝说张景瑞以死谢罪。 “张施主济世救人之名,小僧在来到陈仓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隐见和尚淡淡地笑道:“云施主为小僧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小僧就在想,以张施主这般的心地善良恐怕难以将此事释怀。” “而小僧以为堵不如疏,安抚劝说并不能使张施主真正放下,故而出言激你,希望三位能够原谅小僧的冒失之举。” 云海楼等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能在陈仓城出手救下百姓的隐见和尚,方才要不停地刺激张景瑞,显然他也明白,顾文彬屠戮百姓的事情对张景瑞造成了多大的心里阴影。 “我本打算在你投河自尽之时,再将你救下,没想到云少侠倒是先一步疏通了张施主的执念。”隐见和尚缓缓起身,身上的青涤玉色袈裟竟是未沾半点灰尘。 “一死了之固然能让你感到解脱,但这并不足以消除张施主心中的业障,恐怕就是魂归地府,也是无法真正面对医圣前辈的,况且以你善良的心地,经历此事之后,想必会更加不遗余力地救治天下百姓,这才是最好的赎罪之法。” “多谢大师点醒,消除我的业障。”张景瑞蹭了蹭脸上的泪珠,毕恭毕敬地冲着隐见和尚鞠了一躬。 隐见和尚摇了摇头道:“点醒你的人并不是我,业障也不是这样就可以消除的,这件事本身与你并无关系,只不过施主自己心里放不开,才有了这样的执念罢了。” 隐见和尚双手合十,冲着三人微微欠身,淡淡地笑道:“不知道张施主现在有何打算?” 张景瑞偏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暂时我也不想回长安了,我要行走天下,才能救更多的人!” 说完后张景瑞看了看陆蝶祁,又看了看云海楼,忽然一拍双手道:“不如我跟着你们走吧!” 云海楼是要去秦州郡城和清微派的大部队汇合的,紧接着又要去昆仑山围剿天山八大寇,怎么可能带着张景瑞满世界乱跑,连忙拒绝道:“不行不行!”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是为了通过门派的试炼,后面的路途凶险,以在下的实力自保尚且不足,恐怕难以保证张大家的性命安全。” 云海楼可不敢告诉张景瑞真相,若是让张景瑞知道了云海楼的目的是天山八大寇,她一定会更加执着地跟着云海楼一起去的。 云海楼的实力虽然在参加试炼的普通弟子中冠居首位,但那天山八大寇个个都是灵慧魄境界以上的实力,云海楼倾尽全力也只能堪堪自保,还要照顾刘云裳和王君可二人,如今要是再加上一个张景瑞。 云海楼根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保护好所有人,就是自己的性命安全恐怕也会受此连累。 “你不是要找我治伤吗?”张景瑞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说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给你治伤,后面的路途凶险,你右手残废可是很危险的噢!” 云海楼虽然知道张景瑞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带她一起走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可云海楼又岂是哪种受人威胁就会妥协的人? “抱歉,我从来都不想被人威胁,我这伤就不劳张大家费心了。”云海楼语气不善地说道。 张景瑞见云海楼油盐不进,顿时哭丧着脸,一脸哀求地看向陆蝶祁,心里想着陆蝶祁与云海楼既然是同伴,那陆蝶祁的话,云海楼应该会听进去一些的吧。 可谁知面对张景瑞的哀求,陆蝶祁却是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面纱下的神秘面容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悠远的目光侧着看向远方。 “呵呵,云施主,你不妨让张施主先治好你的伤势,在这之后,你若还是不愿意带着她一起走,小僧会劝阻她不再缠你的,你意下如何?” 隐见和尚忽然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向云海楼建议道。 这和尚不会是想让我欠张景瑞一个人情,好让我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吧? 云海楼狐疑地看着那一脸成竹在胸的隐见和尚,心中暗自想到,正要出声拒绝,隐见和尚这时又接着说道:“云施主不用担心,小僧不会拿治伤之恩来要挟你的。” 云海楼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那满脸企盼哀求之色的张景瑞,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好答应道:“那好吧,不过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 张景瑞听见云海楼答应让她治伤,心里一喜,脸上顿时展颜一笑,可紧接着又听见云海楼这样说,眼神顿时一黯。 “张施主,你要对你的医术有信心。”隐见和尚这时又是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对着张景瑞出言安慰道。 张景瑞点了点头,轻移脚步来到云海楼的身旁,不等云海楼自己递上手腕,自己竟是主动地抓起云海楼的右手,右手二指轻轻摁在云海的脉门之上。 于此同时,张景瑞的左手虚握着一团杏黄色的光晕,轻轻地朝着云海楼那绑着细布的伤口上挤压着,丝丝平和细微的元气穿过细布探查着云海楼的伤势。 一旦涉及到伤病之事,张景瑞便再次化身为心无旁骛的神医,专心致志地诊断着云海楼此刻的伤势,仿佛都忘记了自己刚才一直想着让云海楼带她一起走的事。 “云少侠,你的伤势本来并不算太重,只不过伤你那人的元气一直遗留在右手臂弯,不断地破坏着人自身的生肌消创能力,又被不懂医道的人盲目包扎,现在臂弯里已经是满目疮痍……” 张景瑞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陆蝶祁却是忽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张景瑞没有在意陆蝶祁为什么突然咳嗽,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云海楼,肃容道:“再拖上几天,除非给你换支手臂,否则这右手恐怕是一辈子都要废了!还好你遇上了我,我这就去采药给你疗伤!” 张景瑞稚嫩的面容上出现这般严肃的神情,倒是让云海楼有些忍不住想笑,可听到张景瑞后面的话时,云海楼忍不住地有些惊讶道:“采药?!咱们为什么不去陈仓城?那里的医馆肯定有你需要的药物啊。” 云海楼之所以这么吃惊,是因为他毕竟也是修行过一段时间医术的人,他自然知道这野外采摘的药草与平时医者开具的药物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其中必须经过炮制等手段才能祛除药材中的毒性,充分释放药力。 然而此时此刻,云海楼居然听见身为当世名医的张景瑞说要就地采药疗伤,这让云海楼怎么可以不吃惊? “不用!”张景瑞得意地耸了耸鼻子,颇为自傲地笑道:“我可是医圣之后,就让你看看何为神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丝龙脑 听到张景瑞的话后,云海楼的心里虽然有些不解,但想来张景瑞应该不会对他不利,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接触医道才一个多月而已,说不定身为当世名医的张景瑞真的有着她自己的道理呢,想到这里云海楼也是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起来,这神医治病疗伤的方法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张景瑞忽然跑到陆蝶祁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腻声说道:“陆姐姐,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陆蝶祁虽然不知道张景瑞要让她帮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你说。” “嘿嘿!”张景瑞郝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不能去秦岭杀一头约有灵慧魄实力的凶兽,取下它的脚趾骨给我,你是气魄强者,来去都能御风,会比较快。” 陆蝶祁的面容隐藏在朦胧的白纱之下,张景瑞也不知道陆蝶祁在听到她的请求后是怎样的表情,所以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看上去扭扭捏捏的,颇为可爱。 “我去去就来。”陆蝶祁玉臂轻抬,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张景瑞的额头,清冷地扔下一句话后,随即便是化作一道清风朝着秦岭方向而去。 “这脚趾骨是拿来干嘛的,还非得要灵慧魄级别的凶兽才行?”云海楼不解地看着张景瑞,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等凶兽的脚趾骨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这和给我疗伤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是用来代替龙骨的,不过你是修士,又是为元气所伤,用药自然不能像给凡夫俗子那样,我要给你疗伤,就要做到最好!灵慧魄级别的凶兽无一不是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只有这样的脚趾骨才符合我的要求。” “可是这是新鲜骨头啊,怎么能够代替龙骨?”听完张景瑞的解释,云海楼非但没有明白,反而更加地不解了。 这龙骨可都是很久以前死亡的凶兽趾骨所化,这刚刚诛杀的凶兽趾骨也能当龙骨用?你欺负我没学过医吗? 当然这话云海楼是在心里腹诽的,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在医道这方面,他可不敢对张景瑞不敬,人家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你就别问了,一会儿看着就是,我还没弄完呢。” 张景瑞说完后又跑到隐见和尚身边,恭恭敬敬地躬身说道:“大师,我还差一味药,就是在陈仓城内,恐怕也没有,长安城虽然有,但那些都不符合我的要求,救人所需,望大师帮我。” 隐见和尚颔首一笑,单手竖掌道:“张施主,莫不是看上了我法门寺的东西?” 张景瑞被隐见和尚识破心思,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大师真是明察秋毫哈……哈哈……” “施主要什么就直说吧。” “据我所知,王园寺曾在十年前向贵寺赠送了一株金丝龙脑香,靠着法门寺佛力供养,方能存活至今,一直以来都是法门寺的象征物之一……” “张施主……你不会想要这株金丝龙脑香吧?!” 张景瑞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脸惊讶之色的隐见和尚出声打断道,张景瑞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以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嗯呢!” “嘶!”隐见和尚倒吸一口凉气,苦笑道:“张施主……你这哪是给他疗伤,简直是助他成仙啊!” 助我成仙? 云海楼听见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作为冰片正品的龙脑香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这金丝龙脑香却是头一次听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连隐见和尚都不能淡定从容,还说出助我成仙这样的话。 要知道从隐见和尚出现在众人眼前开始,给云海楼等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沉稳泰然的,然而此时此刻,隐见和尚的眉毛都快翘起来,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地看着张景瑞。 “张施主,你可知金丝龙脑香世上共有几株?”隐见和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这才心平气和地朝着张景瑞问道。 “本有三株,王园寺送给贵寺的这一株正是第四株,佛宗四寺各有一株。”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索要金丝龙脑香?就是我答应你,你也别想从法门寺带走它。”隐见和尚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显然这金丝龙脑香在法门寺的地位十分崇高。 “那你给我弄点树脂来总行吧?”张景瑞半蹲着身子,一脸哀怨地看着隐见和尚。 她知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金丝龙脑香虽然贵重无比,可它的树脂却是没有多大用处,毕竟这天底下能把金丝龙脑香的树脂变废为宝的人除了张景瑞还有几个? “这……好吧,小僧这就回法门寺。”隐见和尚沉吟着想了想,还是决定成全张景瑞,金丝龙脑香的树脂本就无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隐见和尚离开后,张景瑞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悻悻地说道:“可惜了!” 云海楼笑道:“可惜什么?不就是一株树吗,能拿来干什么?” 张景瑞瘪着嘴巴道:“你知道什么,金丝龙脑香是当年道场寺高僧法显从天竺佛国带回来的稀世珍品,天生蕴含巽震风雷之力,若是做成药物,可以让你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就是拿来修炼,也有着聚集灵气的作用,若不是道场寺无法将其养活,又怎么会交给王园寺?” “后来王园寺掌握了金丝龙脑香的嫁接移植之法,方才诞生了其余三株,还给道场寺一株,担心实力失衡,所以又接连送给了其余二寺各一株。不过说起来,还是王园寺的母株更为珍贵……” “你等等……”云海楼顿觉一阵头大,连忙打断张景瑞的滔滔不绝,疑惑地问道:“第二道八卦之力是什么东西?修士不都是在突破七魄境界时,自行觉醒八卦之力吗?怎么还能再觉醒第二道?” “你才要等等!”张景瑞一声娇呼,不满地看着云海楼,娇嗔道:“你就不能一个个地问?” “好吧好吧,那你先回答我,第二道八卦之力是什么?” “你也太坐井观天了吧,这都不知道?”张景瑞好笑地看着云海楼,轻笑道:“虽然大多数人都只有一道八卦之力,但这并不代表着每一个人都只有一道八卦之力。你看刚刚那个隐见,他就有坤卦和艮卦两道八卦之力。” 云海楼回想起隐见和尚和顾文彬的战斗时,身上确实绽放着两道完全不一样的光芒,现在听张景瑞这么一说,原来这隐见和尚就是掌握了两道八卦之力的存在。 “这个觉醒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拥有着两道八卦之力的人普遍要比其他人要强悍得多,就像隐见的坤卦之力与艮卦之力互相催生助长,足以让他的八卦之力衍生出更进一步的五行之力。” 五行之力! 那可是中枢魄强者才能掌握的力量啊!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觉醒了两道八卦之力的人都是强者,若是不幸觉醒了离卦和坎卦这两道八卦之力,那他这辈子就别想修行了,卦象相冲就足以毁灭他的肉身。”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万事俱备 云海楼听得心里震惊不已,显然这些事情他是第一次听说,原来修士绛宫之内的八卦之力不止有一个。 若是觉醒了相生相辅的八卦之力可以实力倍增,甚至触碰到五行之力的边缘,可若是觉醒了相克相侮的八卦之力,也会因此引起卦象相冲,导致身死道消。 说起来这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实际上也是一种好坏参半的事情,并没有云海楼一开始以为的那样美好。 “你刚刚说服食金丝龙脑香制成的药物有可能让我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莫非这八卦之力也是后天可以再次觉醒的吗?”云海楼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 “当然了,机缘和宝物都有可能觉醒人身体里的第二道八卦之力,因为人本来就是八卦合一,五行俱生的身体,只不过八卦之力在体内有强有弱,这就是所谓的体质了,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只能觉醒一道八卦之力的原因” “不过许多人其实都不愿意去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张景瑞摇晃着脑袋,一脸可惜地说道:“可贪生怕死又怎么能成仙呢?” 云海楼默然地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许多人都不愿意去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修仙本就是为了长生不老和这世间的权势地位,大多数强者又怎么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去拼着有可能因此身亡的危险去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呢。 “话说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你也不跟我说一下,就找隐见要金丝龙脑香。”想到这儿,云海楼也是有些无语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卦象相冲死翘翘啊!” 张景瑞一脸的鄙夷之色,哼哼道:“你看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贪生怕死,还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呢,不害臊!” 云海楼一窒,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他再怎么不贪生怕死,也不能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云海楼正要出言反驳,却看见张景瑞忽然踮起脚尖朝着四周瞭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在了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山丘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山丘之上除了一处荒废凋敝的石庙之外,别无他物。 “找到了!你在这儿等等我!” 张景瑞猛然一拍双手,满脸欢喜地撂下一句话,随即运起元气,几个起跃之间,就来到了那处荒废凋敝的石庙前,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眼见着陆蝶祁,隐见和尚,张景瑞三人相继离开,云海楼有些百无聊赖地靠在刚才隐见和尚背后的那颗树上,心里不觉中又想起刚才张景瑞所说的,关于那第二道八卦之力的事情。 云海楼的绛宫中觉醒的乃是离卦之力,而离卦与坎卦又是八卦之力中最为特殊的两个,因为其余六卦都是两个卦象对应五行中的一个,而离卦与坎卦却是单独对应着火行和水行。 这也就是说,如果云海楼选择去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的话,他一定不会觉醒到与他卦象相生相辅的八卦之力,反而有着更大的可能性觉醒到相侮相克的坎卦之力! 云海楼想着想着,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离卦与坎卦的修士未免也太悲惨了一点吧? 不对! 很快云海楼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设想,八卦归属于五行,而五行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五种最基本的自然元素,它们之间应该并无高低优劣之分才对,可为什么偏偏只有火行和水行在八卦之中只有一种卦象对应呢? 云海楼心里隐隐觉得,离卦与坎卦的这种特殊性极有可能并不是它们的劣势,相反更是它们区别于其他六卦的优势所在。 至于这之间的优势,或者说是区别,究竟在哪里,云海楼不得而知。 “云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张景瑞的手里提着个小锦囊,一边跑向云海楼,一边冲着他得意地晃悠着,云海楼对于她的这个称呼有些无奈,无语地说道:“你叫我什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张景瑞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把锦囊塞到云海楼的手里,欣喜道:“云小子,来看看我的收获!” “说了不要叫我这么幼稚的称呼!”云海楼无力地吐槽了一句,见张景瑞的心里根本不在这个称呼上面,只顾着一脸激动地看着云海楼手里的锦囊,他只好暂时放弃和张景瑞争论称呼的问题,悻悻地拉开锦囊口。 “这是土元?” 云海楼看着锦囊里来回爬动着的扁平虫子,面露厌恶之色,连忙把锦囊系好,递到张景瑞的手上,虽说他是学医的,知道这锦囊里的东西可以制成饮片,能破瘀血,续筋骨,可云海楼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厌恶。 无他,只因这虫子看上去实在是很恶心。 “你不会打算直接拿着这个给我吃吧?”云海楼看着张景瑞激动的样子,不由得狐疑地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中药需要炮制吗?这原材料怎么可能直接吃?”张景瑞翻了翻白眼,一脸无语地看着云海楼。 两人聊着聊着忽然看见南面的秦岭忽然窜出一道流光,直直地落到两人面前,看那人背负长剑,面笼白纱,不是陆蝶祁又能是谁? “你要的东西。” 陆蝶祁仍然是那么地寡言少语,从乾坤袋里扔出一根巨大的脚趾骨,砰的一声砸到地上,云海楼和张景瑞一见那还站着血水的脚趾骨,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这这这!”张景瑞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只是让你杀一头灵慧魄级别的凶兽就可以啦,你居然弄死一头凿齿?!” 凿齿的实力可是堪比气魄强者的强悍凶兽,难怪陆蝶祁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以她的实力杀一头灵慧魄级别的凶兽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可她居然不惧危险去击杀了一头堪比气魄强者的凶兽凿齿! 要知道就算是气魄强者想杀一头凿齿,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啊! 云海楼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陆蝶祁对他这么好,倒是让云海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即使感激又是惭愧地问道:“蝶祁姑娘,你没受伤吧?” 要是陆蝶祁为了给云海楼杀这头凿齿而负了伤,云海楼的心里会更加难以释怀的。 “没有。”陆蝶祁清冷地回应道。 这时从东边又是一道流光闪过,隐见和尚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手里攥着一个瓷瓶,想来那应该就是那金丝龙脑香的树脂了。 “东西已经齐了。” 张景瑞接过隐见和尚的瓷瓶,冲着云海楼扬了扬下巴道:“云小子,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医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天医术 “陆姐姐,麻烦你施展八卦之力将脚趾骨冻上,用最冷的那种!”张景瑞指了指地上那巨大的脚趾骨说道。 说完后张景瑞便拉着云海楼远远地躲到一边,只见陆蝶祁的身上顿时缭绕起无数氤氲朦胧的寒霜,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 巨大的脚趾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冻成一个巨大的冰块,那冰块四周的土地上已然被一层厚厚的冰雪覆盖,不停地散发着阵阵令人颤栗的寒气。 云海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没想到陆蝶祁的坎卦冰霜之力竟然已经到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地步。 即使他和张景瑞早就远远地躲到一边,可随着陆蝶祁身上寒气的释放,两人的头发上、眉毛上仍旧染上了一层白霜。 就是那同样身为气魄强者的隐见和尚也不得不释放出他那棕黄色的光墙,才堪堪抵挡住寒气的侵袭。 “陆施主这一身至寒至冷的冰霜之力,莫不就是那临风傲雪——龙门派剑姬?”隐见和尚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颔首道。 “我早该想到的,背负长剑,面笼轻纱,除了你剑姬还能有谁?” 云海楼微微有些吃惊,虽然身为气魄强者,断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他也着实没有想到陆蝶祁的名气居然这么大。 陆蝶祁没有理会隐见和尚的惊叹,而是转而看向张景瑞,淡淡地问道:“接下来呢?” 隐见和尚丝毫不恼怒陆蝶祁的态度,显然他不仅听说过陆蝶祁的剑姬之名,也听说过陆蝶祁生性冷淡的名声。 张景瑞抖了抖头上的白霜,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道:“接下来你去施展离卦之力融化冰块,陆姐姐则不断地充实冰块,当然你得注意,别把火弄灭了。” “冰与火一直维持平衡便可!” 云海楼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张景瑞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好按着她的吩咐,走到冰块旁边,左手平举,调动着自己的六丁神火。 “轰!” 炽热的赤红色火焰随着一声怒吼破体而出,朝着冰块激射而去,瞬间便有无数的冰水滑落在地,陆蝶祁也是紧接着将冰霜之力源源不断地贯注到冰块之上,抵消着云海楼的火焰消耗。 六丁神火不断地炙烤着冰块,融化成无数的冰水,而陆蝶祁的冰霜之力却又在不停地充实着冰块,在这冰与火的相互克制下,除了一地融化的冰水以外,那冻结着凿齿脚趾骨的巨大冰块仿佛没有半点变化一样。 张景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隐见和尚问道:“大师,借你的钵盂用下呗!” 隐见和尚一面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黄铜制的钵盂,一面无奈地说道:“你要小僧的钵盂做甚?” “烧点水啦!”张景瑞嬉笑着接过隐见和尚的钵盂,兴致冲冲地跑到那巨大的冰块后面,盛了一滩冰水后,右掌一翻,一团幽绿的火焰瞬间在她掌心燃起。 张景瑞觉醒的八卦之力竟然也是离卦之火! 而且还是三纲诸火中最具生机勃发的木中火! 木中火由木而生火,虽然是三纲诸火中最为平凡的一种,可大道至简,对于医者药师而来,这木中火反倒是对他们最为有用的一种。 可是八卦之力的觉醒本就具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要觉醒出离卦之火的几率都只有八分之一,更别说这火部三纲诸目的木中火了,所以并不是每一个医者药师都能如愿以偿地觉醒木中火。 以张景瑞传承自前汉建安三名医张仲景的医术,再加上木中火这样珍贵的火焰,难怪以张景瑞小小年纪,就能成为当世名医之一。 张景瑞施展着木中火不断地炙烤着钵盂的底部,不到片刻功夫,钵盂内盛着的冰水就已经完全沸腾了。 张景瑞左手托着盛满沸水的钵盂,右手则拿出方才的小锦囊,将那沸腾的热水一下全部倒进了锦囊里,刺溜一声,那些令云海楼都觉得恶心不已的虫子便全部都给烫死了。 张景瑞把钵盂还给隐见和尚后,拿出一方绣帕摊开在地,将那锦囊里烫死的虫子全部倒在上面,然后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将它打开放在手上。 铁盒里装着一块焦黑色的硬块状物体,张景瑞使那幽绿色的火焰一烤,不一会儿那焦黑色的硬块便全部化作了粘稠的液体。 “大师,把金丝龙脑香的树脂给我吧!” 隐见和尚点了点头,将瓷瓶递给张景瑞,后者接过瓷瓶后,拔开木塞,一阵浓郁的醇香仿佛伴随着声声梵音弥漫开来,令人闻之心神顿觉一阵安宁。 “果然名不虚传!” 张景瑞暗自咂舌,握着瓷瓶的小手竟不觉有些颤抖,显然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佛门至宝的树脂,就是以她在医术的造诣之高深,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 张景瑞将那瓷口微微倾斜,一道琥珀色的粘稠液体随之从瓶口流出,缓缓地倒进了盛着焦黑色液体的精致铁盒内,张景瑞凝声屏气,小心翼翼地往里倒着树脂,生怕一不小心洒了出去,唯恐浪费。 “云小子,陆姐姐可以停了!” 陆蝶祁和云海楼闻声同时收回了自己的八卦之力,这时便又听见张景瑞喊道:“云小子,砸开冰块,把脚趾骨拿过来!” 云海楼左手握拳,包裹着元气的拳头轰然砸向那晶莹剔透的冰块,砰地一声,以云海楼那夸张的身体力量,一拳就砸出了犹如蜘蛛网一般的裂隙,冰块紧跟着便是寸寸崩裂,云海楼拾起脚趾骨,朝着张景瑞走去。 陆蝶祁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冰块是多么的坚硬了,纵然冰块已经失去了她的八卦之力支撑,但也绝不是一个天冲魄强者单单只靠元气就可以一拳打碎的。 陆蝶祁并不知道云海楼的身体力量超乎常人,所以再看见这一幕后,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你既然不是他,为何能一拳砸开? “云小子,把脚趾骨放在土元旁边吧。”张景瑞不敢分心,眼神一直专注地看着缓缓流出的树脂,一动不动地说道。 “哦。” 云海楼心里也是越来越感到好奇起来,冰火交加下的凿齿脚趾骨,就地炮制的土元,金丝龙脑香的树脂,还有焦黑色的不知名硬块,张景瑞究竟要拿这些东西做出什么样的药来? 很快云海楼就知道答案了。 只见张景瑞倒出最后一滴树脂之后,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瓷瓶放到地上,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方约莫一尺高的丹炉,右手一甩,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瞬间窜入丹炉之中。 张景瑞丝毫也没有停顿,随着幽绿色的火焰在丹炉中燃烧起来后,她右手掐为指诀,疾声喝道:“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天医术(下) 炉顶应声而开,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张景瑞左手一扬,精致的木盒飘向丹炉的上方,焦黑色不明物和琥珀色树脂的混合液体缓缓流出。 张景瑞左手尚未收回,右手又紧跟着连连挥动,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元气激射而出,将流出的混合液体分割成无数的水滴,并将其紧紧地包裹在内。 每一滴流出的混合液体,在张景瑞的右手控制下,开始有序地沉进丹炉之中,张景瑞的额头上渗出细微的汗珠,可她顾不上擦汗,眼中只看得见丹炉和那无比珍贵的混合液体。 就是云海楼等人也被她紧张的样子所感染,安静地待在一旁,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打断了张景瑞的动作。 陆蝶祁和隐见和尚更是分别将自己的气场延伸而出,唯恐有人正好经过,惊扰了张景瑞。 随着铁盒中的最后一滴液体流尽,张景瑞左手一抬,元气破体而出,将那绣帕之上的土元吸到手中,随即朝着丹炉扔了过去。 然而事情还没算完,让云海楼等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发生了。 每一只土元在掉入丹炉的时候,都会从丹炉中窜出一滴元气包裹着的混合液体和它撞在一起,然后再齐齐掉进丹炉里,显然张景瑞的右手之所以依旧僵持着,是因为她并没有中断对混合液体的操控。 随着土元与混合液体全部掉进丹炉后,张景瑞终于要使用那个让云海楼百思不得其解的脚趾骨了,前者又是一抬左手,将那脚趾骨吸到手上,幽绿色的火焰瞬间从手上释放出来。 幽绿色火焰沿着脚趾骨的头尾,仔细地烧灼着每一个地方,直到那森白的脚趾骨被烧成了灰白色,出现了无数道细微的裂缝之后,张景瑞这才将它扔进了丹炉之中。 “铛!” 随着最后一个材料被扔进了丹炉后,炉顶也随之关闭,张景瑞十指连番变幻,道道印诀打入炉身,口中念念有词,幽绿色的火焰在炉内不停地翻滚着。 “宫!” 一声清鸣突兀地响起,声音清脆悦耳,仙人撞钟。隐见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脱口而出道:“黄钟!” 云海楼不知所云,好奇地凑到隐见和尚身边,低声问道:“什么东西?” “商!” 这时又是一声清鸣响起,隐见和尚微微一笑,自叹不如地说道:“张施主不愧为名家之后,无愧于张仲景前辈医圣之名啊!” 云海楼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闷声道:“你突然感概的是什么啊?” “角!” 就在云海楼询问隐见和尚的时候,丹炉又是一声清鸣传出,隐见和尚微微颔首,冲着云海楼解释道。 “前汉时期有位道门强者,叫作云牙子魏伯阳,他曾经说过炼丹的上乘境界应该是暗合阴阳五行,辅以内外六律。” “内外六律合称为十二律,刚刚那几声清鸣便是十二律中黄钟、太簇、姑洗的唱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宫商角徵羽中宫商角这三个音。” 隐见和尚的脸上满是钦佩之色,沉声道:“要知道,如今炼药炼丹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辅以内外六律了。” “如此说来,刚才那五味材料就是暗合五行咯?”云海楼一点即通,随即便想到了之前张景瑞依次放入的五味材料。 “正是!”隐见和尚点了点头道:“金丝龙脑香的树脂归属木行,那焦黑色的不明液体归属于水行,丹炉中的幽绿色火焰则为火行,水生木,木生火,直接将这两种材料扔进丹炉,会导致火势大盛,因此反侮水木,以致炼丹失败。” “所以张施主先用元气包裹住那些混合液体,以水行先行压制住火势,等到作为土行的土元进入丹炉之后,才松开对液体的控制,因为火势的大盛会导致土行的兴旺,从而导致水行受克,木行也因此衰落,方能控制火势!” “凿齿手执盾矛,暗合刀兵,作为金行再合适不过,所以当凿齿的脚趾骨进入丹炉以后,这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才算是正是形成。” 云海楼听得瞠目结舌,虽然他知道五行相生相克的基本理论,可他却是没有想到,这看似简单的炼丹步骤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门道在里面。 要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五行而已,炼丹可还需要内外六律和阴阳二气呢! “那这内外六律又是怎么回事?”云海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紧跟着又向隐见和尚问道。 “前汉儒门强者司马迁曾作三分损益法,划分天下音调为十二律,以奇正之法分为内外两种——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不过在炼丹中辅以内外六律的方法早已失传,本就是许多医药世家的不传之秘,据说是将丹炉内的火焰分为十二个区域,但具体方法小僧也是不得而知。” 隐见和尚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在炼丹术中辅以内外六律的原理和方法是什么,否则刚才听到那第一声宫音之时,也不会因此惊讶不已。 而这时炼丹时的十二律已经全部响彻结束,张景瑞欣慰地笑了笑,随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双手屈指掐诀,疾声喝道:“起!” “嗡!” 一声嗡鸣响起,炉顶应声而开,瞬间便是无比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云海楼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顿觉灵台一片清明。就是隐见和尚和陆蝶祁此刻吸上一口,都觉得方才的些许疲倦都随之一扫而空。 这丹药的药力可见一斑! 张景瑞左手一招,一粒绽放着璀璨流光的小丹丸随之从丹炉里飞了出来,径直地落到张景瑞的手上。 “呼!” 张景瑞面色一正,忽然朝着丹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璀璨的流光瞬间便消散而去,唯独剩下丹丸之上还萦绕着一团迷蒙的雾气。 “诺,拿去吃了吧!” 张景瑞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受了极大的损伤一般,云海楼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唉!”隐见和尚忽然轻叹一声,十分不解地说道:“张施主这是何苦呢?阴阳二气并不难寻,为何要将自己的先天元精施加在丹丸之上呢?” 先天元精! 那可是每个人从父母那里所继承而来的天赋啊! 而张景瑞年纪轻轻就能晋升为天冲魄强者,她的先天元精该有多宝贵? 虽然她已经是天冲魄境界的强者,可贡献出自己的先天元精之后,不仅体质会因此变得虚弱,怕是今后连修炼的速度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云海楼面色复杂地看着张景瑞,叹道:“张大家,你这样……叫我如何是好?” “嘿嘿!”张景瑞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干咳两声道:“从现在开始,我治病救人必定要全力以赴,才能消除我的业障。” “你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仅从长安一路追到陈仓,还打消了我轻生的念头,这丹药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吧!” “唉!” 云海楼苦笑着接过那枚无比贵重的丹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下我恐怕是必须得带着你一起走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奇怪药引 “嘻嘻!”张景瑞听见云海楼这样说,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脸欢喜地说道:“我听见了哦,不许反悔啊!” 云海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不会反悔!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好了!好了!”张景瑞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说道:“赶紧把丹药服下吧!” “嗯。” 云海楼摊开双手,打量着双掌之间那雾气氤氲的小丹丸,以张景瑞先天元精作为阴气炼制而成的丹药,散发着阵阵浓郁的药香,即使尚未服下,云海楼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丹丸中蕴含着的充沛药力。 这小小的一枚丹丸是当世名医张景瑞以气魄级凶兽凿齿的脚趾骨,天竺佛国至宝金丝龙脑香的树脂,配以她取自西域的焦黑色秘药和天然野生的干燥土元,在她极为稀少的木中火下,以接近失传的六律之法炼制而出。 而且还融合了张景瑞的先天元精作为阴阳二气中的阴气,这样的丹药何等的弥足珍贵! 且不说金丝龙脑香的树脂、气魄级凶兽凿齿的脚趾骨这样的材料多么珍贵,也不说像张景瑞这样愿意将自己的先天元精,作为阴阳二气中的阴气注入丹丸的人绝无仅有,就是那令隐见和尚都惊叹不已的六律炼丹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够掌握呢? 云海楼的心里满是感慨,本以为张景瑞给他疗伤只是顺手为之便可,谁知道她竟然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和精力炼制了这枚丹药。 这份恩情……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报答得了了。 “云小子?”张景瑞忽然出声打断了云海楼的思绪,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直接服下吧?” 云海楼奇道:“不直接服下还要干嘛,难不成感谢上苍赐我丹药?” 此话一出,隐见和尚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陆蝶祁依旧面无表情,张景瑞则是以手扶额,哀叹道:“亏你还是道门弟子,难道不知道丹药都是有毒的,需要药引吗?!” “呃……”云海楼一脸愕然地说道:“我真不知道……” “听好啦!”张景瑞无奈地看了一眼云海楼,耐心地解释道:“丹药以五行为原料炼制而成,即使是再熟练的药师医者出手炼制,其中也一定会有着极大的毒性,必须配合药引解毒才可。” “贸然服丹就是死路一条,秦始皇就是这么死的!” “那这枚丹药的药引是什么呢?”云海楼恍然大悟地问道。 “这个……”张景瑞闻言一愣,忽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实讲,虽然我炼制过这个,不过材料都有些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呢!” “……” 云海楼顿时无语,合着这还是个不知道该拿什么药引来解毒的丹药! 这你让我怎么服? “不过不用担心啦!”张景瑞忽然展颜一笑,从乾坤袋里抖落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脸成竹在胸地说道:“我这里各种各样的药引都有,你可以全部吃下去,总会有一个是正确的呗!” “……”云海楼翻了翻白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张景瑞蹲在地上如数家珍地一边指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引,一边给云海楼介绍道。 “大枣能补脾胃,益气生津,这个不对!” “生姜能散风寒,解表止咳,这个也不对!” “童便能滋阴降火……” 云海楼一听这个,连忙打断道:“这个不行!打死我我也不拿这个作药引!” 张景瑞嘿嘿一笑,白了云海楼一眼,嗔道:“我知道这个不行!” 说完后张景瑞便又接着在她的一大堆收藏里面,翻找着能够给云海楼作为药引的东西,继童便之后,什么丹砂啊、初经血啊、蜈蚣足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随之出现了,听得云海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张施主。” 隐见和尚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好出声打断了张景瑞的翻找工作,沉吟道:“与其这样一个个地找,不如你就用这枚丹药原有的丹方所记载的药引吧!” “对哦!”张景瑞挠着头发想了想,随即拾起刚才用来盛放金丝龙脑香树脂的瓷瓶,兴致冲冲地跑到渭河边上灌了一瓶渭河河水,然后递到云海楼的手上。 “喏,原有的丹方上所用的药引,就是天然的河水。” 云海楼看了一眼瓷瓶中泛着不明悬浊物的渭河河水,无奈地问道:“一定要喝这个吗?” “当然咯,这附近只有一条渭河,不喝它喝什么?”张景瑞一脸的理所当然。 “相比于童便这样的东西,云施主还是将就着喝这个吧。”隐见和尚一脸疾苦之色地沉吟道,那股悲天悯人的表情,看得云海楼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认命吧! 云海楼狠下心思,将那枚丹药含在嘴里,猛地一口饮尽了瓷瓶中的渭河河水,将丹药送服了下去,带着些许砂石的河水瞬间便让云海楼的胃部一阵抽搐,一股忍不住的反胃感涌了上来。 可云海楼一想到这丹药是张景瑞牺牲了自己的先天元精所炼制的,便又是一咬牙一跺脚,将那股反胃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张景瑞呆若木鸡,呐呐道:“渭河水这么清澈么?他怎么一口都喝干了?” 云海楼顿时如遭雷击,一脸愕然地问道:“难道……只需要一口吗?” “当然咯,药引而已,喝那么多干什么?”张景瑞点了点头,随即便是玩味地笑道:“看来你很喜欢渭河水嘛!” 你怎么不早说?! 云海楼在心里怨念十足的哀嚎道,虽然很想质问众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可随着丹药的服下,那股充沛的药力开始在体内扩散开来,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森寒之感顿时涌向云海楼的四肢百骸,瞬间就让他冷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那股森冷的寒意遍及全身,云海楼的发须尽皆染上一层白霜,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也是毫无半点血色,整个人都忍不住地哆嗦起来。 “云小子,快盘膝静坐,渭河水会将药力引到你的肾脏,调动你的先天元精融合它!”张景瑞见状疾声喝道。 虽然这股寒意极为霸道森冷,可云海楼神智尚且清明,听见张景瑞的声音后,当即原地盘膝坐下,凝神静气,双目微闭,感受着药力正径直地奔向他的腰部。 那里乃是人的先天之本——肾脏! 随着冰寒刺骨的药力渗透进了肾脏,云海楼的身躯顿时燃起一团炙热难耐的赤红色火焰,抵消着那股药力所带来的寒意,而在他的肾脏部位,两团明亮犹如骄阳的灼热气团忽然涌出,分别迎上了侵入肾脏的那两道寒气。 骄阳的热度缓缓地平息着药力所带来的寒气,同时也在这平息的过程中变得逐渐平和下来,云海楼的身躯时而森寒如雪窖冰天,时而炽热如烈日当空,在这不停地冷热交替中,云海楼的身躯也开始发生着些许细微的变化。 第一百二十九章 脱胎换骨 云海楼的身体中那些被称为经络的间隙通道,正在以着极为缓慢地速度扩充着宽度,丹田中的元气仿佛失控暴走一样,沿着尚未被打通的任脉,从胸腹一路向上,直抵下颏,不停地撞击拉扯着那些封闭着穴位的薄膜。 人的身体中分布着纵向的经脉和横向的络脉,这些经络因为归属于五脏六腑,相互之间又有着表里配合关系,所以早在易骨和易筋境界的时候,云海楼体内的十二正经极其别络便已经全部被其打通。 只剩下那既不属于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的奇经八脉! 而云海楼当初在突破易髓境界时,凭借着他百折不挠的毅力,冲破了百会穴,成功打通了号称“阳脉之海”的督脉,晋级易髓境界,如今时隔数月,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丹丸的药力下,开始打通着号称“阴脉之海”的任脉。 任脉自胸腹一线直抵下颏,总督六条阴脉,只有当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之时,体内阴阳二气交汇,方能由天冲魄突破拥有着无我无心之境的灵慧魄境界。 “啊!” 云海楼顿时面露痛苦之色,不住地低声嘶吼着,那股融合张景瑞和云海楼两人先天元精的药力此刻已得到了全部的释放,开始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停地打通着任脉诸穴。 气海、神阙、玉堂、紫宫…… 随着任脉的穴位被一个个地打通之后,六条阳脉与六条阴脉中的阴阳二气,开始朝着任督二脉交汇处的屏翳穴缓缓流去,随着阴阳二气之间的交汇相融,渐渐开始变得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随着阴阳二气的交汇融合,那股充沛的药力依旧没有消失,在云海楼的体内化作了无数精纯浑厚的元气充盈着后者的丹田,将他那原本局限于天冲魄境界的元气逐步提升到灵慧魄级别的庞大元气。 “呼!” 云海楼蓦然睁开双眼,顿觉眼前的世界一片清明,仿佛只要他静下心来,任何事物的一切变化都能被他轻易地捕捉,好似在他的眼里,天地万物的流转变化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天地万物的变化真的缓慢了下来,这只是因为灵慧魄境界下敏锐的神智所带来的感受而已。 这也就是灵慧魄强者无我无心之境的真正面纱! 任督二脉一通,身体阴阳二气交汇,云海楼成功突破灵慧魄境界!成为了足以担任清微派护法级别的强者! 云海楼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敏锐六识,感受着丹田内庞大的精纯元气,顿觉一阵豪气跃然于胸,恨不得扬天长啸一声。 现在的他若是再次碰见那神秘的黑袍人,也有了能与之一战的实力了! “别那么激动。”张景瑞好笑地看着一脸激动的云海楼,轻笑道:“看看你的右手吧,大礼可不止这一点哟!” 还没等云海楼仔细查看,他便看见隐见和尚一脸的愕然之色,就连陆蝶祁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都出现了一丝惊诧,云海楼一愣,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这一看,云海楼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包扎着右手臂弯处的厚厚细布尽皆脱落,骇人的伤口已经荡然无存,森白的骨节也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连半点伤疤都没有的消瘦手臂,唯有那臂弯处多了一个奇怪的纹路,还在泛着点点祥和的金光。 然而就是这只普普通通的消瘦手臂,云海楼却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无比强横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云海楼惊讶地问道。 “别忘了,我炼制这枚丹药本来就是为了给你疗伤的。”张景瑞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哈,大师虽然没有给我金丝龙脑香,可陆姐姐误打误撞弄来了凿齿趾骨,反倒被我炼制了出来,别怪我啊大师!” “云小子!你的右手现在已经有了龙象之力,不仅伤势痊愈,并且更胜从前啦!”张景瑞意气风发地说道“阿弥陀佛!”隐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沉吟道:“此乃云施主自己的福分,小僧又岂会怪罪张施主。” “很好!” 陆蝶祁也是跟着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便又不再言语,只是一直好奇地打量着云海楼臂弯处的点点金光,可张景瑞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陆蝶祁的心里忍不住地一跳。 “而且呢,因为金丝龙脑香日日夜夜受佛寺供奉,云小子,以后练功就是被人惊扰,也不会走火入魔,静脉逆流啦!” 不会走火入魔了……岂不是我再也不见不到你了? 陆蝶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海楼,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开口道:“你伤势既然已经痊愈,我也该告辞了。” “蝶祁姑娘!”云海楼闻言一惊,怎么突然就说要走了呢,可他的话才刚一出口,陆蝶祁便已化作了一道清风离开了此地。 “云施主,小僧也就此告辞了,日后若是有缘,咱们还能再见!” 陆蝶祁离开后,隐见和尚也是跟着告辞离开了,只剩下张景瑞和云海楼两人结伴了,云海楼挠了挠头,不解道:“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嘻嘻!”张景瑞嬉笑着凑了过去,促狭地笑道:“怎么?舍不得啊?” “哪有!”云海楼白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顿时一脸狂喜地抓住张景瑞纤细的手臂,喜不自禁地说道:“你既然能把我的伤势治得这么好,那么她的病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身患怪病的刘云裳了! 连我右手臂弯这小小的伤势,她都能治得如此出神入化,何况以她当世名医的精湛医术,说不定能够治好云裳的怪病!云海楼如是想到。 所以此时此刻云海楼才会这般激动,可他一时激动之下,却忘记了自己的右手现在已经有了堪比龙象之力的恐怖力量。 张景瑞炼制丹药时刚刚贡献了自己的先天元精,所以暂时无法调动元气,当即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声惊呼道: “疼!疼!疼!” “啊!”云海楼见她面色痛苦,顿时一脸慌张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唔!”张景瑞轻轻地揉动着自己的手臂,嗔怒道:“你激动个什么啊?疼死我了!” 云海楼一脸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哈。我刚刚想到一件事,一时激动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道。”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激动?”张景瑞好奇地问道。 “我接下来得去秦州郡城,我的一个朋友很有可能正在那里,她得了一种怪病,就连清微派的药师峰长老都束手无策,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云海楼一脸诚恳地说道。 “我才帮你疗完伤,又给我提要求,不会很过分吗?”张景瑞看见云海楼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地调笑道。 “只要你能够治好她!……不对,只要你愿意出手,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云海楼一脸坚决地说道。 “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她?”张景瑞此刻更加地好奇了,不解地问道。 “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路遇强盗 古道扬尘,疾风长啸。 云海楼和张景瑞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沿着古老的官道朝秦州郡城一路飞奔而去,在得知刘云裳的怪病终于有希望痊愈之后,云海楼早已是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秦州郡城去。 只是可惜如今他虽然突破到了灵慧魄境界,但毕竟没有达到气魄强者体内元气绵延不绝的地步,根本不可能靠着元气的加持一路飞到秦州郡城。所以即便云海楼心里再怎么急不可耐,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和张景瑞骑马赶路。 河西陇右地区水草丰茂,土地肥沃,自古以来都是周围游牧部落时常觊觎的乐土,而且这里北邻草原,南接戎羌,又通过河西四郡连通西域三十六诸国。 这里既是晋国隔断南北两大游牧民族势力的战略要地,又是晋国与西域诸国重要的贸易站点。 随着桑麻翳野,闾阎相望的局面逐渐出现,这里便有了所谓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的繁华与兴旺。 那雍州八大势力之一的陇西李氏,秦州杨氏,道门崆峒派便是这一地区的实际控制者。 而自古以来就是陇右门户的秦州郡,更是比肩接踵,项背相望,一派繁华似锦的热闹景象。 这里是秦州杨氏的势力范围,就像清微派是顺阳郡的天,杨氏一族就是秦州郡的天! 这里也是云海楼此行与清微派众人汇合的目的地。 “吁!” 张景瑞忽然一勒马缰,停在原地,打量着不远处那形如农家麦垛,拔地而起的一座孤峰。 云海楼见她停下,也是跟着一勒马缰,调转马头朝她走了过去。 “前面应该就是麦积山了。过了麦积山临秦州郡城便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 “这就是秦州八景之一么?”云海楼顺着张景瑞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松竹丛生、山峦迭翠的群山怀抱间,麦积山一秀崛起,宛如仙人临世孤高绝傲。 “嘻嘻!”张景瑞嬉笑道:“今天估计你是无缘看见那雨后初霁、烟云缭绕的麦积烟雨了。” “无妨。”云海楼轻笑道:“我来秦州,本就不是为了观景。” 两人言罢又是一阵催马扬鞭,沿着麦积山旁的官道继续赶路,此时暮色渐临,山岭间已是渐渐披上一层金辉,虽不如麦积烟雨那般壮观磅礴,却也是另有一番风味。 “飕!” 就在云海楼心中感慨着麦积山风景秀丽的时候,一支箭矢忽然从官道旁的树林中激射而出,直奔云海楼面门而来。 云海楼毕竟已是灵慧魄境界的强者,区区一支箭矢又如何能伤得了他,只见他单手虚握,元气破体而出,那支箭矢尚未飞至,便已断坐两截,掉落在地。 “何方……” 云海楼尚未来得及问出口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弓弦松开的声音,随即便是几十支简陋的箭矢袭来,云海楼浑然不惧,双腿一蹬马肚,凌空跃起,径直冲进了那稀稀拉拉的箭雨之中。 说是箭雨,其实也不过才几十支而已,以云海楼灵慧魄境界超绝的反应速度,足以在箭雨射到张景瑞之时将其全部拦下。 事实上,就算是箭雨射到张景瑞又能怎样,天冲魄强者的护体元气又岂会轻易被其射穿? 只不过云海楼不想让马匹被射死而已,毕竟现在离秦州郡城还有着接近百里的路程,云海楼可不想后面的路程单靠自己的双脚赶路。 面对这样的阵仗,云海楼连八卦之力都懒得施展,全靠着灵慧魄境界极其敏锐的身体反应,和那一身浩瀚的元气,在箭雨中左冲右突,双手连动,那几十只箭顷刻间就全被云海楼捏在了双手之上。 云海楼这才施施然地走到张景瑞身边,将那箭矢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片射出箭矢的小树林。 “小心,这人叶子麻的很,大伙一达上!” 一口浓重的陇西口音随即从树林中传了出来,紧接着树林中便窜出来五六十个身着粗布短褐的大汉,拿着各式各样的刀兵一齐朝着云海楼攻来,这其中甚至还有人拿着镰刀钉耙这样的农具,看得云海楼一阵发愣。 这些人不仅手上的武器颇为杂乱,就连各自的实力也是高低不一,除了少数几人的身上有着若隐若现的青光,应该是三易境界的武者之外,大多数人甚至都只是一些身体健壮的普通人而已。 云海楼如今已经是灵慧魄境界的强者,心态比起从前自然也是大不一样,这些连元气都未曾修炼出的人,他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兴趣。 不过这些人很明显是这附近的强盗,既然被云海楼碰上了,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杀啊!” 或许是云海楼渊渟岳峙的态度太过淡定,让那些方才见识到他手段的强盗心中有些害怕,所以那似乎像是在壮胆一般的喊杀声此刻响起,显得极为的突兀。 云海楼身形一正,猛然抬起右腿,脚尖踢在一根箭矢的尾羽之上,瞬间便犹如床弩发射的弩箭一般,飕地一声射了出去。 “噗!” 一个拿着短把镰刀的强盗应声而倒。 云海楼一击奏效,双腿连番踢出,一只又一只的箭矢激射而出,飕飕之声不绝于耳,那些从树林冲出来的强盗尚未靠近云海楼,便已经犹如割草一般的倒下。 “你们是哪儿的强盗贼匪,光天化日的就敢上官道打劫了?!”云海楼冷眼看着躺了一地的强盗们,语气不善地问道。 云海楼毕竟不是一个弑杀之人,虽然明知道这些强盗匪徒,往往都是干着杀人越货,奸淫掳虐的不齿勾当,但他第一时间仍旧是没有下杀手。 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打着正义的旗帜肆意杀戮的人。 这便是云海楼与他入魔后最根本的差别所在,在秦王山隘道的时候,魔化云海楼出手便有人死,杀的那些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执法旗队员在某种意义上和强盗没有区别。 “上仙饶命啊,上仙饶命啊!” 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首领一样的壮汉,正抱着他中了一箭的膝盖,一脸痛苦地求饶道。 “还敢废话?!” 云海楼眼神一凛,那人当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个们似秦州到人,一持种田务农不惹丝非,秦州姓杨的屋里出四情,么吃到,才当的土匪。” 云海楼哪里听得懂他这浓重的一口陇西口音,登时就是一愣,那壮汉本就畏惧云海楼刚才那神乎其神的以腿射箭之法,此时见他愣住,也是噤声不敢多话。 “他说他是秦州的百姓,本是种田务农的良民,秦州杨氏出事了,没有吃的,才当的土匪。” 幸好张景瑞及时出声替云海楼解了围,免得两个人继续这么大眼瞪小眼。她四处行医,接触过的病人中不乏一些陇西人士,所以这陇西口音还是勉强能够听懂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州杨氏 “秦州杨氏出事了?” 云海楼猛然听见这个消息,一时间竟有些发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景瑞。 秦州杨氏位列雍州八大势力之一,虽然不及同在陇右的李氏那么强大,却也是掌控着南安、秦州两郡之地,有着近十名气魄强者的存在。和陇西李氏、崆峒派同属于这河西陇右地区的掌控者之一。 以秦州杨氏的实力就算是比起清微派来也是不相伯仲! 如此强大的一个世家,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动乱,才会导致治下的百姓因为没有食物,而要出来做强盗土匪? 如果说秦州真的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动乱,那么清微派众人此时此刻还会在秦州郡城吗? 如果他们不在,我又该去哪里找他们?莫非要等到预定的时间过去以后,独自前往昆仑山了? 云海楼想着想着事情,不由得皱起眉来,可吓坏了那帮本是农民的土匪。 他们一见云海楼眉头紧锁,还以为眼前这位上仙和秦州杨氏有什么联系,生怕云海楼听见听见杨家出事的消息,盛怒之下迁怒于他们。 “云小子,是不是担心你师门的人已经不在秦州郡城了?”张景瑞见云海楼高皱着眉头,不由得出声问道。 “嗯,毕竟秦州若是真的大乱,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先行离开了。”云海楼点了点头道。 “要不,你先去秦州郡城看看?”张景瑞想了想提议道。 “这怎么行?”云海楼摇了摇头,拒绝道:“把你一个小女孩扔在这里,岂不是太危险了。” “我可是一个天冲魄境界的小女孩诶!”张景瑞一脸无语地说道:“不用担心我啦!” 虽然说张景瑞乃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可如今连拥有着近十名气魄强者的杨家都已经大乱,秦州郡城不说强者如云,也定然是卧虎藏龙,她一个实战能力不强的天冲魄修士实在是不够看,所以云海楼还是不能同意她的提议。 “现在秦州大乱,你一个人……”云海楼正劝阻张景瑞,才刚一张嘴,就被张景瑞出声打断道:“那我不去秦州就行了嘛” “嗯?”云海楼疑惑地看着她。 “你们的山寨在哪里?”张景瑞手托香腮,朝着那抱着膝盖的农民问道。 那农民一见上仙的同伴问话于他,当即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说道:“么有山寨,个们住在麦积山的破庙里头。” 张景瑞点了点头提议道:“我先给他们治好伤,然后跟着他们去破庙等你!你办完事记得回来接我,这下总行了吧。” “可是……”云海楼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下不免有些迟疑地说道。 张景瑞甩了甩手,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觉得这些大多数连三易境界都没有达到的人,会让我有些什么危险?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她现在不是正在秦州郡城吗?” 听见张景瑞提起刘云裳,云海楼的心里当下也是产生了一丝担心,毕竟刘云裳怪病未除,永远都只能是易髓境界的武者,这样的实力在大乱的秦州郡城是很危险的。 “那好吧,我去打探一番就回来接你!”云海楼沉吟片刻后,才点头答应道。 说完后云海楼随即便又看向那抱着膝盖的农民,冷声道:“她会给你疗伤的,不要动什么歪点子,否则下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是是是!多谢上仙饶命,多谢上仙饶命!”那农民连连答应道。 “那我走了。” 云海楼说完便是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朝着秦州郡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张景瑞远远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随即翻身下马,拍了拍双手道:“我来给你们疗伤吧,以后啊记着,就是没有吃的,也不能出来打家劫舍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抱着膝盖的农民身前,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瓶止血药和一团细布,伸手搭在箭杆上说道:“幸好你这不是三棱倒刺的箭头,否则还有些麻烦呢。” “这样啊!”农民似懂非懂地喃喃道。 “当然咯,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当强盗土匪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不怕麻烦的!”张景瑞一脸教诲之色地说道,说完后便低下头去处理农民的伤口了。 然而此刻异变突起! “那就不劳姑娘麻烦了!”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农民的嗓子里传了出来,张景瑞悚然一惊,护体元气瞬间发动,抬手就是一掌拍向眼前的农民,却被后者一把抓住,随即便是一爪探出,直取张景瑞的咽喉。 “唔!” 虽然张景瑞有着护体元气的保护,不至于被农民一爪抓破咽喉,但那农民实在出手太快,张景瑞不假思索地一掌又被其轻而易举地挡下,所以这一爪还是狠狠地捏在了张景瑞的咽喉上。 “你……是……谁?” 张景瑞脸色通红,硬生生地从嘴里憋出几个字,农民粲然一笑。身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色斗篷,黑色披肩,黑色面具的黑袍人。 若是云海楼此时尚且在此处,一定会认出来这个抓住张景瑞咽喉的黑袍人,正是在黑山袭击辰组的那人! 时隔数日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出现! “张景瑞是吧?”黑袍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露在外面的嘴角浅笑道:“就拿你作饵,叼一叼云海楼吧。” 黑袍人抓着张景瑞的右手忽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雷光,缠织交错的电网瞬间爬上张景瑞的全身,即使隔着护体元气,张景瑞还是被这遍及全身的雷电,电得一阵麻痹。 “唔!” 黑袍人右手的雷光再次暴涨,张景瑞发出一声闷哼,护体元气瞬间告破,缠织交错的电网当即就把她电得晕了过去。 黑袍人将张景瑞一把扛在肩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官道的尽头,随即便是一头扎进了浓浓暮色下的树林。 而此时的云海楼才刚刚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正全力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尽着最快的速度赶往秦州郡城。 不仅是因为担心刘云裳和王君可这些清微派同门的安全,更是为了能够早点赶回来接张景瑞。 他却是不知道张景瑞此刻已经被那个他一直提防着的黑袍人袭击掳走。 “驾!” 云海楼再度一扬马鞭,胯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卖力地朝着前方奔跑着,云海楼骑的虽然不是什么名种良驹,但全力冲刺之下,已然以着极快的速度赶向秦州郡城。 只不过这马匹的耐力始终不行,以着这样的速度,不消半个时辰,就会马力不济的,到那时云海楼便只能将自己的元气包裹在双脚之上,靠着一双腿赶路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探秦州 月影婆娑,星光熠熠。 隐晦朦胧的夜空下群山隐隐,清澈的渭河沿着崇墉百雉的城墙缓缓流过,刚刚入夜后的温凉清风轻轻拂过,不禁在人心里荡出一阵涟漪,如此良辰美景之下的秦州郡城,本应是揽月抒怀,摘星夜饮的大好时候。 然而此刻秦州郡城却不知为何瓮城城门洞开,一派萧索凄清的样子,身着藏青色短褐的云海楼正背靠着城墙,缓缓地朝着瓮城城门摸索而去。 那身月白云纹深衣不仅颜色不利于他夜探秦州,而且一旦战斗起来,深衣的款式也是多有不便,所以云海楼在靠近秦州郡城之前,就已经在城外的树林中将其换了下来。 “现在差不多刚到戌时,虽然还未到宵禁的时候,可城门也应该关闭了才是。” 云海楼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此时的秦州城已然仿佛一座死城一般,城内连半点声响都没有,那本应在瓮城上值守的兵士此刻更是一个都没有看见,寂静得有些可怕。 “看来云裳和君可他们十有八九已经不在这里了。” 云海楼心中暗自想到,防备城池的兵士都是杨家的外门子弟,既然发生了农民口中的动乱,此刻更应该值守在瓮城上才是,但是现在整个瓮城别说值守的兵士了,连半点生气都没有。 要么秦州郡城根本没有发生所谓的动乱,要么这场动乱已经只剩下城中的杨家尚存了。 这样的情况下清微派众人恐怕早已经离开了吧。 毕竟清微派和秦州杨氏又没有任何的交情,没必要留在这里替他们承受袭击。 “先进去看看再说。” 云海楼打定主意后,一个闪身就跃起了瓮城之中,不料他刚一踏进城门,背后却忽然出现一阵水纹般的涟漪。 云海楼作为灵慧魄境界的强者,六识已是非比寻常,那股水纹般的波动刚一出现,云海楼立马转身回头,只见那空气中随之浮现出一排小字。 “非杨氏一族之人,速速离开,否则留之必死!” 云海楼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排忽然出现的小字,就在那排小字出现的时候,原本空无一物的城门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云海楼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秦州郡城似乎都已经被一股奇怪的阵势笼罩着。 云海楼于阵法一道知晓得并不是很多,所以他不知道眼前的阵法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既然那排小字上写着非杨氏一族之人速速离开,那就说明这个阵法有可能只是针对于杨氏一族的人。 “噗。” 云海楼缓缓伸出右手,往那迷蒙的水雾上探去,轻而易举地就穿了过去,那种感觉就好比将手伸进湖泊时,穿过湖面的感受一样。 “果然!” 云海楼的右手既然都能穿过去,至少证明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秦州郡城的。 “看来杨家确实是出大事了。”云海楼沉吟道。 秦州杨氏位列雍州八大势力之一,更是门阀世家中郡姓一系的代表势力之一,作为秦州郡的郡望,居然被人围堵在秦州郡城之中,还布下如此之大的阵势。 杨家的敌人,实力该有多恐怖? 不过云海楼倒是因此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清微派众人此刻有着极大的可能尚在秦州郡城之中! 这是为什么呢? “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云海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果这次试炼的带队长老没有罚恶长老在的话,此刻清微派众人绝对已经离开了危机四伏的秦州郡城,可是并没有如果,以罚恶长老秉直刚正,冲动易怒的性格,被人以着否则必死的口吻威胁。 他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 “就看赏善长老能不能劝得住他了。” 云海楼轻叹一声后,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沿着街道的边缘,借助房檐遮挡住月光的银辉,缓缓朝着城中那座占地辽阔,气势恢宏的宅邸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赏善长老能不能劝得住罚恶长老,所以在没有确定清微派众人是否离开秦州郡城之前,他必须得潜进城中一探究竟。 宽敞的青石街道上一片萧索,许久无人走动打扫后,这里已是杂物堆积,灰尘遍地。临街的店铺纷纷紧闭大门,酒楼外的旗招依旧随风飘扬,更是凸显了此刻的萧条与荒凉。 秦州郡城已如空城! 不过令云海楼感到费解的是,这一路走来,他却是没有看到丝毫战斗的痕迹,如果说杨家已灭的话,城中不至于仍旧如此凋敝,城门口的阵法也自然没有存在的理由。 而现在这些都还在,那就证明杨家暂且尚存。 既然杨家尚未全灭,那么战斗应该还会继续才对,为何这一路上却是半点战斗过的痕迹都没有? “袭击杨家的人很明显是要让杨家覆灭在这里,理应不会放跑任何一个人才对。” 云海楼越想越觉得疑点甚多,当下也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一路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等到了杨氏府邸的时候,云海楼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蹲在墙角处,死死地看着那不远处的旗杆上,悬挂着两个白色灯笼的杨府大门。 惨白色的两个素布灯笼在朦胧的夜色下,随风摇曳着,显得格外渗人,云海楼定睛一看,那灯笼上分别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奠字! 难道杨家家主或是杨家哪个重要人物已经死了? 云海楼狐疑地猜测到,可他接下来却又发现那杨府大门,除了旗杆上挂着两个惨白色的奠字灯笼以外,不仅街门的门框门心上没有贴白纸,就连白色幡杆也没有立上,门楣上本应挂着的白绸也是不见踪影。 像秦州杨氏这样实力强大且名望甚高的门阀世家,对于礼制应该是看的是很重要的,杨家子弟虽然因其众多,不至于每死一个人都要为其大肆发丧,但是现在门前既然挂上了素布灯笼,就断然不会有这样失礼的情况出现。 除非这素布灯笼本就不是杨府的人挂上的! 如果不是杨府的人挂上的,那么又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杨府大门的旗杆上挂上祭奠用的素布灯笼? “妖女!我可不怕你,滚出来受死吧!” 云海楼正疑惑着,从那深宅大院中忽然传出来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声,紧跟着便是有一道浑身散发着道道青蕴的身影,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背水而战的感觉猛然冲了出来。 “轰!” 乾卦之力睥睨的气势伴随着轰然而至的一拳,狠狠地轰向那随风摇曳着的素布灯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蝶祁姑娘 “嗡!” 一道长剑嗡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重罚突兀地响起,凌厉的剑光倏然而至,伴随着冰寒刺骨的冷冽之气刺向那带着睥睨之力的拳头,蔓延开来的冰雾寒霜瞬间就爬上了后者的手臂。 “啊!” 剑光一闪,猩红的鲜血在半空中喷洒而出,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条精壮的手臂陡然飞出。 躲在一边的云海楼忽然浑身一颤,瞳孔紧缩,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道陡然划破夜空的透明长剑。 同样的薄如蝉翼,同样的雪窖冰天! 那悬挂着素布灯笼的旗杆之上,正有一道青蓝色身影翩然而立,遮在脸上的白纱宛如月色般朦胧婆娑,随风飘动的衣袂,纤细婀娜的身姿,还有那淡漠清冷的气质。 分明正是不久前刚刚和他分别的陆蝶祁! “……” 云海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着一剑斩断杨氏族人手臂的陆蝶祁,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并没有贸然开口呼喊她的名字。 现在的陆蝶祁虽然给云海楼的感觉很熟悉,但她现在的样子却让云海楼有些不敢相认。 被陆蝶祁一剑斩断手臂的杨氏族人,已经没有了他刚冲出府时那样的破釜沉舟,背水而战之志,陆蝶祁这一剑已让他胆寒心惊,根本再提不起勇气面对那宛如月中仙子的杀人魔王。 他本以为来历不明的陆蝶祁实力虽强,可自己也是无限接近于灵慧魄强者的存在,就算不敌也不至于一招就落败。 而且在他看来,陆蝶祁将素布灯笼挂在旗杆上,是对杨府威严的一种挑战,自己含怒出手是为了维护杨府的颜面,说不定会因此得到宗族长辈的好感和青睐。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才故意大喝一声,从杨府中冲了出来,一拳打向那挂着的素布灯笼,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引起宗族长辈的注意而已。 他虽然不是杨氏宗族中最为优秀的子弟,但好歹也在天冲魄境界立足已久,只差一步就能踏入掌握无我无心之境的灵慧魄境界,而他所掌握的乾卦之力,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人心神的八卦之力,最是难以防范招架。 有着这样的实力,即使面对的是陆蝶祁这样高深莫测的强者,背靠着杨府的他就算不敌,也能从容脱身。 所以尽管他知道,敢于挑战杨氏威严的陆蝶祁实力高强,却还是一个起跃冲向了挂着灯笼的旗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之后,陆蝶祁竟然就让他失去了还手之力,寒光乍现,那玄奥的一剑倏然而至,天冲魄强者赖以自傲的护体元气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轻而易举就被剑光刺破身体,卸了他一条胳膊。 这名杨氏族人既是怨毒又是恐惧地看着皎然夜色下孑然而立的翩翩倩影,他那齐肘而断的手臂就算在元气的包裹下,仍旧还在往外汩汩地流着鲜血,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上寒光微敛,阵阵彻骨的寒意萦绕在陆蝶祁的周身。 “妖女!我可不怕你!” 断臂虽然惨烈,但其实是有机会重铸的,所以尽管他已经没有了和陆蝶祁战斗的勇气,但此时此刻的他为了在宗族长辈面前留下良好的印象,装作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义正言辞地喝骂着陆蝶祁。 “敢对我杨家出手,迟早要让你死无全尸!” 陆蝶祁默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等不及三天后,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陡然! 陆蝶祁话音一落,一股气冲霄汉的骇人威压,卷起无数冰雾寒霜破体而出,朝着那名杨氏族人疯狂地奔涌而去。 那无比彻骨的寒意就连躲在一边的云海楼,此时都觉得浑身骨骼一阵僵硬刺痛,更别说那人正直面这咆哮着的冰雾寒霜,该是何等的恐惧绝望。 “噗!” 包裹在断臂之处的元气忽然破裂,猩红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还在冒着热气的鲜血被冰霜冻成一跟冰柱,从半空中一直垂到地面上,晶莹剔透的冰柱中尽是血红色的长条。 这名杨氏族人一脸骇然地看着衣袂轻舞的陆蝶祁,惨白的脸色与肘部断臂处那白森森的骨节一般无二。 “啪!” 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陆蝶祁,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陡然间他竖掌成刀,一掌劈断血红色的冰柱,转身就朝着杨府大门落荒而逃。 仓皇逃窜之间,他脸上的戚戚之色一览无余,相信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恐怕已经后悔着刚才不该一时头脑发热冲出府来。 “唰!” 剑光一闪而过,一堵宽约数丈的高大冰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彻底地拦住杨府的大门。 “死!” 陆蝶祁清冷淡漠的声音此刻响起,对于那名杨氏族人来说,便犹如无常索命一般,登时便吓得肝胆俱裂,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看见一道剑光形如匹练当头劈下。 “呲!” 云海楼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的,但以他对陆蝶祁的了解虽然不深,却也觉得她不是那种逞凶肆虐的恶人。 可是陆蝶祁这一剑实在是有些残忍,以她气魄强者的实力,完全可以一剑了断那人的性命,但她却选择了一种看上去极为凶残的方式,就那人头到脚一剑劈成两半。 腥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在那半空中好似下了一场血雨一般,淅淅沥沥地洒了一地,劈成两半的尸体摔落在地,那双本应失去色彩的双眼,此刻竟是难以名状的惊惧骇然之色。 “嗡!” 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轻轻一抖,剑上的血水顿时凝结成冰块滑落在地上,陆蝶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掌一翻,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插回了背后的剑鞘中,傲然屹立在旗杆之上。 就和云海楼第一次见她时一样,背负长剑,青衫飘动,即使隔着朦胧的白色面纱,仿佛也能看见那冷艳不可方物的俏丽面容。 碧瓦朱檐的杨氏府邸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唯有那两盏素布灯笼依旧在皎然的月色下随风摇曳着,散发出阵阵渗人的惨白色微光。 半晌之后,一道沉稳洪亮的声音蓦然响起。 “陆姑娘!我杨氏一族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下此杀手?!” 那声音听上去倒是极为沉稳泰然,但那言语中的愤怒虽然极力克制,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云海楼心中微微有些好奇,以现在的样子看来,杨家被陆蝶祁堵在秦州郡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那说话之人还要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呢? 蝶祁姑娘虽然是气魄境界的强者,可这威慑力真的有这么大么? 难道是顾忌着陆蝶祁背后的龙门派? 可如今陆蝶祁既然都杀上门来了,现在还顾忌龙门派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家家主 “杨氏一族,必死!” 陆蝶祁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响起,正如她的言语一样让人顿觉一阵毛骨悚然,背后不由得升起一丝森然的凉意。 蝶祁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将杨家赶尽杀绝呢? 云海楼不解地看着半空中的那道青色倩影,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陆蝶祁你欺人太甚!真当我杨初怕了你不成!”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紧跟着在那碧瓦朱檐的杨家府邸中,忽然亮起无数火光,一个个周身泛着青色流光的杨氏族人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纷纷朝着大门的方向汇聚而去。 而在那人群正中,一个身穿月白色圆领长袍,外罩浅绿色直襟比甲,周身绣着暗花松纹的中年男子,正渊渟岳峙般地站在正厅门前,三尺长髯微微飘动,一脸冷厉之色地看着立于旗杆之上的陆蝶祁。 他虽是赤手空拳,但负手而立间,眉宇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淡淡的青色流光在他身上流转不停,一阵若有若无的气势在他身上时隐时现,叫人看不透他的深浅。 “看样子这个自称杨初的人,应该就是杨家当代家主了。” 云海楼打量着不远处身形挺拔威严,犹如渊渟岳峙一般的杨初,心中暗自想到。 在杨初刚刚出现的时候,云海楼就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旁边一处民居的房顶,双手搭在房屋的横脊上,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着脑袋,将云中鹤舞全力施展开来,尽可能地掩盖着自己的气息。 杨初既然是杨家当代家主,多半会是气魄境界的强者,不论是他还是陆蝶祁,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是能够感应到云海楼的存在的,若是没有云中仙传授给云海楼那可以用来隐匿气息的云中鹤舞,恐怕云海楼此刻已经被卷入两者的争斗中了。 “文智公别来无恙。”陆蝶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地冲着杨初打了个招呼。 秦州杨氏的先祖有从龙护国之功,故而被封文智公,此后历代家主都继承了这一爵位。 “陆蝶祁,我敬你是虚静子的徒弟,才没有跟你追究羞辱我杨家之事,前日重伤我数名族人之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今天竟敢在我杨府大门外行凶杀人?!” 杨初面色铁青地瞪着陆蝶祁,双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之色,沉声怒喝道:“真当我杨初怕了你龙门派不成?!” “我早已说过,三日后秦州杨氏必定灭族,因时间未到我之前才未下杀手,如今他自己找死,与我何干?”陆蝶祁淡漠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淡淡地开口说道。 “你若是想率全族进行反抗,我可以今晚就成全你们,反正杨家现在除了你之外,其余的气魄强者都只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陆蝶祁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邪性的光芒,只不过因为她背对着月光的原因,包括云海楼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精光罢了。 云海楼闻言顿时一愣,难怪面对着陆蝶祁这样的挑衅羞辱,杨初还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原来这秦州杨氏的气魄强者,除了杨初以外,都已经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所以杨初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极力地约束着杨氏宗族的子弟,不要出门挑战陆蝶祁,因为他知道,秦州杨氏近十位气魄强者瘫痪在床的消息一旦传出,无疑是一场灾难。 到那时,所有杨氏族人的心里都会想,连有着凌空飞行之能,驭气成兵之威,体内元气绵延不绝的气魄强者都奈何不了陆蝶祁,他们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她。 虽说不至于束手待毙,却也一定会是军心涣散,胸无斗志。 “什么?!” 陆蝶祁的话在人群中无疑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众多不明就里的杨氏族人们顿时陷入了一阵慌乱,一脸惊惧地低声谈论着。 “不是说被偷袭的都是些天冲魄的族人吗?就连灵慧魄境界的护法都相安无事,为什么那妖女说几位长老都瘫倒在床……” “骗人的吧?几位长老可都是气魄强者啊!” “可是说起来,这两天从来没有看见过几位长老啊!” “不会吧,连长老们都被妖女所伤,她难不成是……” 后面的话那名族人虽然没有说完,但众人听到这里以后,脸上已然是一阵苍白惨淡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近十位气魄境界的长老都被陆蝶祁所伤的话。 岂不是代表着……陆蝶祁是那传说中能颠倒乾坤,移山倒海的力魄强者?! 妖女要是力魄强者,那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恐慌绝望的气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虽然也有着不少人对于陆蝶祁的话嗤之以鼻,但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已经相信了陆蝶祁的话,随着这股恐慌绝望的气氛逐步蔓延开来,那些心里本来不相信的人,此刻也开始变得有些摇摆不定。 秦州杨氏虽是一方强大的门阀世家,可他毕竟不是军队,不是帮派,阀阅家族中的人心凝聚力虽然强于宗门帮派,可要论起这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却是比不上纯粹为了修行聚集到一起的宗门帮派。 或许谢王桓庾可以做到,或许陇西李氏、京兆杜氏可以做到,但秦州杨氏只不过是一个独霸两郡之地的门阀世家而已,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已觉得面对陆蝶祁胜利无望,但还是有着不少的人并没有就此放弃秦州杨氏,这里毕竟是他们生长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杨初严峻硬朗的脸上阴晴不定,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尽是怨恨的神色,他知道不能再让这些族人们胡乱猜测下去了,否则哪怕他们誓死守卫杨氏一族,也只不过是给陆蝶祁增添一些足以炫耀的功绩罢了。 虽然此时当着这么多的杨氏族人承认长老都被陆蝶祁重伤致残的事,会彻底击碎那些动摇着的族人的信心,可若是执意隐瞒,一旦暴露,对士气的打击更加严重。 我不能让他们觉得连我都没有了胜利的信心啊! “不要以为你靠着偷袭重伤了几位长老,杨家就无人可以制得住你了!” 杨初面色泰然,浑身光芒大炽,朗声喝道:“诸位长老虽然负伤,但仍有一战之力,秦州杨氏怎会被你这妖女覆灭!” “呵!” 陆蝶祁不屑地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蓦然抬头看向城东方向,一连十数道流光倏然而至,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却是先一步传到众人耳畔。 “没错!清微派赏善罚恶前来助文智公一臂之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清微众人 匍匐在房顶上的云海楼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喊声,顿时浑身一颤,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那十数道流光倏然而至,十几个衣着各异的人正好停在云海楼之前所经过的那条青石街道上。 云海楼凝神一看,那领头的两人皆是面色一片红润,不显半点苍老之状,一个满脸盈盈笑意,眯着的双眼让人如沐春风,一个则满脸刚毅严峻,高挑的眉毛不怒自威。 除了那清微派的赏善、罚恶二位执法长老还能有谁? 而在那两位长老的背后,云海楼也是一脸欣喜地发现,前来给秦州杨氏助拳的清微弟子中竟然有着不少的熟人。 那穿着一袭月白色直裾半臂衫,腰间别着一柄精巧秀丽的细剑,一脸和煦阳光的少年,除了那堪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王君可还能有谁? 斜提着镔铁长枪的陈奉庭一脸兴奋,双眼中尽是浓厚的战意,想来能够和气魄强者交手,他已是相当的激动不已。 在原地轻微活动着双腿的沈睿明,看似一脸的轻松随意,可那警惕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陆蝶祁的身上。 面相刚毅、不苟言笑的封长庚,依旧背负着他家传的宽大重剑,稳如山岳地立在那里。 当然还有那英气逼人的女中豪杰公孙静,同样是一脸跃跃欲试地活动着自己的双拳。 他们竟然都跟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赶来给杨家助拳了。 云海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起来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众人了,此刻不免有些激动,随即便是想到什么,在清微派的人群中搜索着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可惜……没能看见云裳师妹…… 云海楼的心中微微有些可惜,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刘云裳作为一个易髓境界的武者,在现在的局面下,没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既然在易髓境界中算得上是强者的刘云裳都没有来,那这么说的话,来的人莫非都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 他们几个难道都突破天冲魄了? 在这修炼一道上,这境界的突破不仅需要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元气,有时候也需要着一定的契机,或者说是机缘,才能突破境界的桎梏。 许多人即使元气量早已达到突破的边缘,却久久不能晋级新的境界,往往就是缺少这一定的契机。 尤其是三易和七魄这划分武者与修士的凡仙门槛,不知道将多少修炼之人死死地拦在门槛之外。 就像云海楼自己,突破到天冲魄境界,虽然靠得是鹤圈手对元气修炼的巨大增幅,但若是没有赤帝流珠意外地激发了他的神意与元气融合,又怎么可能成为清微派历史上最年轻的七魄强者? 下山后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紧跟着突破到了灵慧魄的境界,这其中固然有着他一有时间就练气修行,不辞辛劳的原因,但单单凭着这个,是绝无可能这么快的。 若不是张景瑞以五种稀世珍品配以上乘炼丹术,加之贡献出自己那珍贵的先天元精炼制而成的丹药,云海楼怎么可能就此突破到灵慧魄境界。 而且恐怕连云海楼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够突破到灵慧魄境界,不仅是因为这些,还有那陆蝶祁一直惦记着的魔化云海楼帮助,才能在短短两月间晋级灵慧魄。 而眼前几人当中,除了封长庚实力稍弱,其余几人的实力都只在伯仲之间,元气量相差的也不算太多,算起来最快的王君可晋级易髓境界也足有半年时间了,元气量恐怕早已足够,只差神与气合便能突破天冲魄境界。 经历精英弟子试炼这一番生死间的历练后,他们能够突破到天冲魄境界其实也不足为奇。 “清微派……” 陆蝶祁轻轻地瞥了一眼青石街道上的清微派众人,眼角浮起一丝嘲讽之色,淡淡地说道:“我早已说过非杨氏一族之人,留之必死!” “你们还留在这里,是要找死吗?” “妖女!你……”罚恶长老听见这话,登时便是大怒不已,怒吼声刚刚响起,却被一旁的赏善长老猛然一拽,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罚恶长老皱了皱眉,颇为不解地看着赏善长老,只见后者冲他隐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便是向前一步,冲着陆蝶祁的身影拱了拱手。 “以姑娘的实力,恐怕在雍州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敢问姑娘芳名?” 赏善长老心里十分清楚,陆蝶祁能够重伤秦州杨氏近十位气魄强者,虽然她有可能是靠着偷袭,但也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之强。 而在雍州地界,拥有着这样实力的人,就算不是出自名门,来历也绝不会简单得了。 作为清微派执法长老,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给清微派树立强敌,事实上就是众人留在秦州郡城,他也一直是极为反对的。 “呵!” 似乎是看出了赏善长老的言下之意,陆蝶祁颇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惹得罚恶长老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差点就要忍不住拔剑砍向陆蝶祁。 “我是龙门派的弟子,虚静子是我的师父,清微派你还要管吗?”陆蝶祁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道。 “嘶!” 陆蝶祁话音一落,清微派众人当即便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便是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中,同属于天心八派之一,在场的人中,没有谁会比清微派更了解龙门派的恐怖之处了。 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一个在雍州地界足以傲视群雄的超级宗派! 赏善长老顿时面露难堪之色,罚恶长老也是不甘地握紧了拳头,至于其他人则都是一脸的无奈与惋惜。 龙门派要灭秦州杨氏,清微派不敢管,也管不了。 杨初的心里自然也知道龙门派的恐怖实力,而且陆蝶祁既然花费这么大的阵仗要灭掉杨家,岂会打无准备之仗,除了她个人的实力极其强悍之外,说不定龙门派的援手也潜伏在秦州郡城中! 单单靠秦州杨氏自己的实力想要渡过这次难关恐怕不容易。 唯今之计,必须要将清微派拖下水才行! 杨初将元气运于双目之上,以便他能更加清晰地观察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表情,这样他才能够找到把清微派拉下水的办法。 果不其然! 杨初只是一眼便看见了身躯微微抖动着,紧紧攥着双拳,一脸纠结之色的罚恶长老,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明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杨初算计 “清微派的诸位道长,能够在秦州全城已空的时候前来支援我杨氏一族,杨某心中甚是感激!” 就在清微派众人因为陆蝶祁的身份而陷入沉默时,杨初却是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过杨氏族人们的头顶,稳稳当当地落在大门外的阶梯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朗声说道。 “可是这件事本就不是清微派可以管得下来的,更何况眼前这妖女可是龙门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就是云中仙前辈在此,也不敢有所妄动,更遑论是诸位道长呢。” “所以诸位的好意,杨某在此心领了,陆姑娘,此事与清微派无关,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他们离开秦州,可否?” 杨初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句句光明磊落,言语间尽是为清微派着想的意味,丝毫不在意杨家目前的危机,就像是真的不愿意连累清微派趟这滩浑水,凭白树立强敌一样。 如此看来杨初倒还是个好人咯? 趴在房顶上的云海楼,脸上顿时涌现出钦佩的神色,忍不住地盯着大门前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 且不论龙门派究竟有没有别的援手会来支援陆蝶祁,也无论陆蝶祁势在必得之下又有着怎样的准备,单单就是在清微派出现之前,她孤身一人也能够将杨氏一族压制得死死的。 就凭这一点,云海楼就认定杨家绝对逃不过这一劫,更何况杨初之前因为忌惮龙门派,没有把握住最好的开战时机,反被陆蝶祁趁机偷袭重伤了几位长老。 在这样的局势下,清微派众人现在可谓是能够左右杨家命运的重要因素,虽然不敢保证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地渡过这次的难关,但至少面对着实力强劲的陆蝶祁,拥有了三名气魄强者的杨家一方要有底气的多。 所以眼下杨初应该是唯恐清微派袖手旁观才对,可他竟然反过来主动劝说清微派不要插手管这件事,并且向陆蝶祁求情放过清微派众人。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心中起敬? 可是……事实就当真是如此吗? 杨初说完这句话后,负手立于门前,刚毅的面容上尽是大义凛然之色,双眼无所畏惧地迎上陆蝶祁的目光,仿佛此时此刻他已决定要迎难而上,独自去面对实力恐怖的陆蝶祁。 可谁也没有看见,杨初那看似一往无前的目光中,却不经意地分出一丝余光,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罚恶长老。 “呵。” 陆蝶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望向杨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弄之色,不知道她是在嘲笑杨初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为清微派着想的愚蠢行径,还是在嘲笑他白费心机,心中颇多算计。 杨初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刚毅凛然,面对陆蝶祁的嘲讽他也是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他根本不在乎陆蝶祁有没有听出来他的算计,因为这一番话他本来就是说给罚恶长老一个人听的,只要罚恶长老听不出来,那便够了。 “妖女莫要猖狂!” 杨初期待已久的一声怒吼陡然响起,罚恶长老一脸愤然之色地望着陆蝶祁,声若雷震地吼道:“什么叫云中仙前辈在此也不敢有所妄动,怎么你们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清微派只有他一个长老不成?!” 杨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一番算计已经奏效了,罚恶长老上钩了…… 云中仙名列晋中八仙之一,自他成名之日起就是九州大地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清微派的实力放眼天下却不算多么的强大,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天下有许多的人只知道云中仙,不知道清微派。 更别提什么赏善长老、什么罚恶长老,这也就是清微派高层中一直以来愤愤不平的一件事。 他们倒说不上是憎恨云中仙,只是大部分人完全被身边的人掩盖住自己的一切光芒时,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爽,这也就是杨初思来想去后针对清微派的算计。 借由云中仙趁机贬低清微派众人,激怒本就情绪不稳的罚恶长老,达到一个激将的效果。 赏善长老顿时一惊,连忙出手拉住罚恶长老的袖口,急忙阻拦道:“我说你别冲动啊!” 罚恶长老一把甩开赏善长老的手掌,须眉如戟,横眉嗔目,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说清微派管不了,我今天就偏得管上一管!” “你!” 赏善长老猛然一窒,登时便是一愣,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罚恶长老竟是忽然拔出腰间佩剑,纵身一跃,朝着旗杆上的陆蝶祁冲了过去。 “你怎么越老越蠢呐!” 赏善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罚恶长老跃上旗杆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着身后的清微派众弟子摆了摆手道:“你们在这儿原地待命,气魄强者的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 “蓬!” 话音刚落,赏善长老双腿一屈,随即猛然发力,蓬地一声宛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陆蝶祁疾驰而去,寒光一闪,便是一剑当头罩下。 秦州杨氏与陆蝶祁之间的恩怨本就和清微派无关,赏善长老一开始就极为反对罚恶长老掺和进这件事中来,尤其是在知道陆蝶祁乃是龙门派弟子后,就更加不愿意对陆蝶祁出手了。 可眼下罚恶长老已经对陆蝶祁大打出手了,两派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下,赏善长老这次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所以他紧跟着罚恶长老一齐动手,出手便要制住陆蝶祁。 “怎么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陈奉庭看着半空中打得火花四溅,流光飞逸的三位气魄强者,冲着王君可不解地问道。 眼下这一批跟着二位长老到此的清微派弟子中,王君可是他们这一帮普通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人,同时也是相当的机智聪慧,所以遇到不明白的事情,陈奉庭第一个想到了询问王君可。 “因为罚恶长老中计了。”王君可和煦地看了一眼陈奉庭,轻笑道。 “哦?”陈奉庭哦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 “杨家家主上来便先是一套看似情真意切的感谢,好让我们觉得他是真心不愿意连累清微派,接着却又故意讽刺罚恶长老和清微派无力管及此事。”王君可缓缓解释道。 “罚恶长老性格本就自傲,因为龙门派的威慑而不敢出手,已经让他心中愤懑,此刻听见杨初这样说,心中更是怒意勃发,而他再借由云长老刺激罚恶长老,便彻底冲昏了罚恶长老的头脑。” “最后一句话则更是妙极,向陆蝶祁替清微派求情?呵呵,陆蝶祁若是放任我们走,那咱们便是承他的恩情,你觉得以罚恶长老的性子,加上现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思考能力,他能对自己的恩人见死不救?” “若是陆蝶祁不放我们走,或是要刁难我们,那咱们就是站在了陆蝶祁的对立面,这样不更加符合杨初心中的打算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气场交锋 “这样一来,不管陆蝶祁有没有想过放任我们离开,都在杨初这一句话之下变成了我们的敌人,而且看样子陆蝶祁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估计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吧。” “她倒是胸有成竹的很!”沈睿明环抱着双手,看着陆蝶祁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既有着对她倨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态度而流露出的不忿,也有些着因为她独身一人面对两大势力仍然无所畏惧而产生的崇拜。 不得不说,陆蝶祁孤身一人面对三位气魄强者,以及杨家和清微派两大势力这么多强者,仍然这样无所畏惧,我行我素,确实令人心中钦佩不已。 “同为气魄强者,她以一敌二不露下风,确实有着倨傲的资本。”封长庚沉稳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一脸肃容地看着半空中那三道流光四溢的身影,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啊!”陈奉庭一脸的兴奋之色,眉飞色舞地说道。 “哼!”公孙静似乎很是不忿众人对陆蝶祁的推崇,略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可眼前的事实摆在眼前,公孙静也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反驳,只能悻悻地看着陆蝶祁在众人眼前大逞威风。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作为清微派的执法长老,实力比起一般的支脉长老来说还要强上一线,更何况他们二人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般的形影不离之下,他们的配合也是相当的默契。 罚恶长老若是出剑刺向陆蝶祁的胸口,赏善长老必然会和同一时刻出剑断绝陆蝶祁的后路,罚恶长老若是被陆蝶祁一剑逼近,赏善长老则必然会攻其必须回救的地方。 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始终都保持着这样进退有据的默契配合,让陆蝶祁无法凭借战斗的策略去避让闪躲,只能选择和两人以元气硬拼,一来二去之下,陆蝶祁纵然实力强劲也被逼得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会落败。 阵阵冰冷刺骨的寒霜之气伴随着剑光纷飞四溢而出,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降到了冰点,如处雪窖冰天,就连围观着的众人都觉得呼吸和行动都变得有些不畅,仿佛连空气都被冻得凝滞了一般。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八卦之力一为巽卦、一为离卦,风涨火势之下,两人的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幅,霎时间半空中团团烈焰汹涌,阵阵狂风肆虐,场面甚是震撼。 然而就是在这样默契的合击之下,陆蝶祁虽然看似险象环生,实际上却并没有观战众人所想象的那般应接不暇,相反她还相当的游刃有余。 若不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之间的配合太过天衣无缝,严重地限制了陆蝶祁的武学施展,使得她只能依赖自己的元气和八卦之力与二人硬碰硬,否则的话,胜负恐怕已经见分晓了。 毕竟气魄强者中也是有强有弱的。 显然陆蝶祁就是属于气魄强者中较为强悍的那一类。 “蝶祁姑娘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趴在房顶上的云海楼一脸的诧异之色,没想到在他眼中一直是绝顶强者存在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联手面对陆蝶祁竟然都未能占得上风。 “嗡!” 一声长剑嗡鸣的声音陡然响起,陆蝶祁那薄如蝉翼的长剑轻轻一抖,六截足有婴儿手臂粗的冰锥猛然浮现在半空之中,各自划过一道玄奥的弧线,竟然错开二人的剑锋,分取二者眉心、胸口和小腹,个个都是要害之处。 冰锥的速度之快,超乎众人的想象,没等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跨越了三人间的距离,瞬间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彻骨的寒气尚未碰到身体,就已经在衣服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眼见着三道冰锥就要刺破眉心、胸口、小腹三大要害之处,幸好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也都不是无能之辈,面对着这般凶险的境界,身上顿时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气势,那流转着的道道青蕴猛然一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竟然强行控制着身体往后一扭,手腕随之一转,收剑回救,剑身与剑尖分别格开胸口与眉心的两截冰柱,丹田内的元气随即奔涌而出,在第三截冰锥距离小腹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让它停下了脚步。 “呼!” 赏善长老与罚恶长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阵庆幸的神色,虽然这冰锥不至于让他们身负重伤,丧失战斗的能力,可高手间的争斗本就是分寸必争,眼下对上陆蝶祁本就实力不及对方,若是再负伤,局势恐怕也会因此落下下风。 可是纵使他们二人关键时候挡下了这六截冰锥,陆蝶祁紧随其后的一剑却是无论如何也躲开不了了。 就在两人丹田内的元气刚刚出体的时候,陆蝶祁剑光一闪,竟是紧随其后,一剑斩向罚恶长老的右臂手肘。 “噗嗤!” 剑刃划破肌肉的声音随之响起,透明长剑轻而易举地划开罚恶长老的护体元气,在那右肘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妖女!” 陆蝶祁的右臂忽然冒起一团明亮的青光,透明长剑再度发力,眼见着就要将罚恶长老右臂齐肘削断,赏善长老怒吼一声,连忙挺剑刺向陆蝶祁。 且不说他和罚恶长老这么多年的情谊,单单就是同为清微派的人,他也不能容忍陆蝶祁削断后者的右臂。 “轰!” 一声轰鸣陡然响起,陆蝶祁周身萦绕着的冰雾寒霜猛然释放出来,朝着赏善长老劈头盖脸的笼罩而去,顿时便让赏善长老的动作一凝,仿佛身处于冰天雪地一般,行动都变得凝滞了许多。 冰霜气场瞬间发动! 云海楼眼神顿时一凝,虽然肉眼难以看清楚,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陆蝶祁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由冰雾寒霜构成的无形气场,寒冷到极致的温度彻底束缚住了赏善长老的行动。 “轰!” 紧跟着又是一声轰鸣,赏善长老的周身也随之产生无数道狂风,属于他的风暴气场也是瞬间发动,试图冲破陆蝶祁的束缚,而另一边的罚恶长老也是不甘示弱地施展出自己的烈火气场。 随着三位气魄强者的气场完全展开,整个杨府门前的上空便充斥着无数的狂风烈焰,冰雾寒霜,那根悬挂着素布灯笼的旗杆当即断裂,紧跟着便是无数的房屋受到波及,化为一堆堆的灰烬碎屑。 就连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地面也是随之龟裂开来,露出一道道深邃的缝隙。 清微派和杨府的众人纷纷运起元气抵挡这暴乱的八卦之力,并且朝着身后不住地后退,云海楼也是不敢多做逗留,连忙朝着身后的民居跃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老重伤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陆蝶祁等人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浓浓的烟尘所笼罩,门前那两根挂着素布灯笼的旗杆早已化为齑粉,消失得无隐无踪。 杨府门前的青石街道好似酷暑烈日下曝晒干涸的田地一样龟裂开来,露出无数道密密麻麻、形如龟甲的裂缝,沿着方才旗杆所处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在那暴走的八卦之力所冲击下,街道四周的房屋都已崩塌碎裂,只剩下满地的石渣木屑,而离得最近的那几间,包括云海楼刚才所藏身的那处房屋在内,更是被连齑粉烟尘都不曾剩下半点,露出光秃秃的地基。 云海楼震惊地看着那朦胧飘渺的烟尘弥漫,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若是气魄强者不施展出八卦气场,凭着他如今更上一层楼的身体力量,加上对阴阳散手第一式和云鹤鬼头手的日渐熟练,哪怕是墨子剑法尚未改造完全,他也有信心和气魄强者斗上一斗。 可是一旦气魄强者祭出强横霸道的八卦气场,就是灵慧魄强者也不敢撄其锋锐!否则定是身死道消,一命呜呼的下场。 相比于天冲魄境界的神与气合和灵慧魄境界的阴阳交汇,气魄强者之所以如此强大的原因,便在于这八卦气场就是气魄境界神合天地,气交阴阳的一种体现。 气魄境界的精髓就在于神合天地、气交阴阳,这也正是他们为何体内元气绵延不绝,拥有着凭虚御空之能,驭气成兵之威这样强大实力的原因。 道家有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佛家亦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儒家也有:“天人之际,合而为一。” 儒释道三教虽然对于修炼的理论各不相同,但却和俗世门派世家遵循着同样的修炼步骤与境界划分,这是因为修炼一道虽然有着各式各样的功法秘籍,但毕竟万法同源,殊途同归,每到境界瓶颈时,不论哪种功法理论,都必须要经过这一道道的门槛。 三易境界突破到七魄境界所必须的神与气合,突破到灵慧魄境界所必须的阴阳二气交汇,以及这气魄境界所必须的天人感应。 这些都是经由儒释道俗无数先贤前辈代代相传所完善下来的! “杨初,算你今晚运气好!呵,不过明夜才到三日之约,我既说过杨氏一族之人必死无疑,就绝不会食言!” 一道稍显虚弱却仍然倔强倨傲的声音,忽然透过那迷蒙的烟尘传了出来,紧跟着围观众人便看见一道背负着长剑的青蓝色倩影,穿过弥漫着的烟尘破空而去,面笼白纱,衣袂轻扬,正是那犹如月下仙子般冷傲的陆蝶祁。 朦胧的白纱依旧笼罩着她神秘的面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此时却多出了一道血痕,就像是一副朦胧飘渺的山水画卷中被人划上一道红色的痕迹一样,看上去大煞风景。 不过此时对于围观的人群来说,他们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大煞风景的,反而在看到在气场交锋之下而负伤的陆蝶祁,大多人的心中还是涌出了一股庆幸。 尽管陆蝶祁在临走前放下的狠话让局势仍旧不容乐观,但此时毋庸置疑的是,在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联手下,陆蝶祁确确实实是负伤遁走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陆姑娘莫要忘了,杨某今夜还未曾出手,若你明夜还敢再来,我三人定当恭候大驾!” 杨初一脸的不屑之色,得意洋洋地冲着逐渐消失的陆蝶祁朗声喊道,他那一句“杨某今夜还未曾出手”,无疑是把自己塑造成了这里最有震慑力的强者,无形中将逼退陆蝶祁的功劳尽皆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最后那句我三人定当恭候大驾,则是死死地把清微派绑上了贼船,恐怕就是清微派连夜离开秦州郡城,寻仇未果的陆蝶祁,也会自此盯上清微派。 云海楼皱了皱眉,有些不忿地看了一眼杨初,方才王君可的那一番话他自然也是听见了的,这杨初分明就是在利用清微派帮他杨家渡过难关而已。 这厮人品如何尚且不知,单看这祸水东引的本事恐怕就不是善茬,我还是先不要同他们相认的好,万一这厮心怀不轨,也免得清微派全军覆没。 八年的流浪生涯让云海楼养成了一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性格,眼下虽然杨初并没有表现出对清微派有任何的敌意,但看他挑拨罚恶长老怒而出手,将清微派拉下祸水的行径,很难说在解决掉陆蝶祁所带来的危机后,会不会对清微派图谋不轨。 云海楼洞隐烛微地看着一脸自得的杨初,仿佛击败了陆蝶祁的人是他一样,丝毫不记得刚才面对陆蝶祁时,他是怎样的气急败坏、无可奈何。 “两位长老去哪里了?” 陆蝶祁御风离去之后,众人眼前的烟尘也开始渐渐地散去,露出那背后满地疮痍,一片狼藉的战场,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却是不见了踪影。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理应出现在烟尘背后的二位长老,此时却消失了踪影。 他们人呢? 难道在刚才那恐怖的气场交锋下连尸骨都城齑粉了吗?! 杨初面色一沉,心里顿时大呼不妙,若是赏善罚恶长老死于陆蝶祁之手,且不说清微派会不会把这个仇怪罪到他头上来,就是明夜陆蝶祁再来秦州郡城,他一个人怎么拦得住可以击杀二位气魄强者的陆蝶祁? “所有人立刻搜查全城,务必找到两位道长的下落!” “是!” 就在杨氏族人纷纷动身,欲遍查全城的时候,一声突兀地轻咳蓦然响起,紧跟着便是两道颇为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咳咳!不用了,我们在这儿……”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忽然从地上的废墟中伸了出来,紧跟着抖落了无数的残渣碎屑后,两个人的身影随即从废墟中钻了出来,千疮百孔的衣服下面是伤痕累累的身体。 罚恶长老已经昏迷,赏善长老也是一脸的疲倦乏力,气若游丝地说道: “陆蝶祁太强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连夜出城 “长老!” 看见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这般的惨状,清微派众人登时便是一阵惊呼,连忙朝着两位长老涌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二人,这才发现两人都已经昏迷。 “快送两位道长下去休息,来人去济世堂请二叔来医治两位道长!” 杨初看到这一幕也是暗自皱眉,清微派的两位执法长老是他用来对抗陆蝶祁的制胜关键,要是他二人都重伤无法出手甚至身亡的话,那就糟糕了,于是连忙招呼着族中子弟将众人迎进杨府。 于此同时杨初也立马安排了人手,去找族中的医者前来给赏善罚恶长老疗伤,三位气魄强者的八卦气场交锋之下,陆蝶祈仅仅是额头渗出一道血痕,两位长老却都是当场昏迷不醒。 这样的实力悬殊实在是令人骇然不已! 杨初心里明白,若是明夜陆蝶祈再次来袭,他必须和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一起迎敌才有胜算,所以眼下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得治好两位长老,否则秦州杨氏必灭无疑! 至于那些其余的杨氏子弟,虽然其中不乏灵慧魄修士的存在,但是且不说面对着气魄强者神合天地,气交阴阳的八卦气场,天冲魄与灵慧魄的修士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就算是气魄强者所拥有着的凭虚御风和驭气成兵这两项神通,也足以把天冲魄与灵慧魄的修士耍得团团转。 虽说修士之间不是没有越级挑战的先例,但事实上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做到,否则修士费尽千辛万苦都要突破境界的桎梏又是为了什么? 云海楼安静地看着清微派众人逐步进了杨府,刚才还人头攒动的青石街道此刻再次归于沉寂,就如同云海楼刚来时的那样,除了那满地的疮痍和龟裂的街道还在提醒着人们,刚才这里发生了怎样的大战。 在杨氏族人和清微派弟子们都已经离开原地以后,云海楼并没有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他仍然小心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众人都已经离开之后,这才缓缓地匍匐移动着身体离开这里。 陆蝶祁的表现有些匪夷所思,杨初的为人又并不值得信任,在这样的局势下,云海楼选择暂时不和清微派众人汇合,他要把自己当作一支奇兵。 一支不论是陆蝶祁还是杨初都没有计算和考虑在内的奇兵! 这样的话,不论明天晚上发生怎样的变故,他都能有着足够充分的准备去应对! 而且云海楼之所以要隐藏自己的存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本身的境界,并不具备扭转乾坤的实力。 要知道杨初、陆蝶祁以及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可都是气魄境界的修士,而云海楼才刚刚突破到灵慧魄境界不久,若是正面和他们硬碰硬,随便对上谁都是九死一生的后果,更别说应对有可能突发的变故了。 所以云海楼只能隐藏在暗处,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变化,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才能够保证清微派众人的性命安全。 不过尽管单靠云海楼自己不足以击败杨初或者陆蝶祁,但若是破坏杨初有可能会针对清微派的计划安排,或者调查出龙门派为什么要派陆蝶祁围杀杨氏一族,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信心完成的。 他的身上毕竟有着诸多其他人没有的东西,虽然比不上能够凭虚御风,驭气成兵,体内元气绵延不绝,又掌握了八卦气场这等杀器的气魄强者,但论起在灵慧魄修士中的实力,他就算不是顶尖,也绝不会是庸者。 第一道黑影中隐含着的神秘功法鹤圈手,不仅使得云海楼修炼元气的速度非比寻常,更是因为赤帝流珠让云海楼再次脱胎换骨之后,无限接近于四倍程度地对云海楼的身体素质进行着强化锻炼。 第二道黑影中隐含着的神秘武学云鹤鬼头手,在云海楼的日渐熟练之下,已经具备了相当高明的卸力技巧和用力法门,配合着威力开始初现端倪的阴阳散手,已经渐渐地成为了云海楼的另一个王牌杀器! 而他的第一王牌——那玄奥高深、妙用无穷的墨子剑法,虽然云中鹤舞可以掩盖住墨子剑法的气息,但云海楼终究是不敢全力去施展,不过尽管如此,这套剑法的威力仍然令人动容不已。 在临街店铺那房檐下的阴影中,云海楼正猫着腰,按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杨府门前的一番战斗,并没有对秦州郡城造成任何的影响,依旧一如既往的萧条荒凉。 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的七魄修士们之间一旦发生争端,受到殃及的并不是他们背后的门派世家,反而往往会是那些如蝼蚁般脆弱的凡夫俗子。 这虽然很让人心中不忍,但这才是这个世界纷争不断的本质,没有实力就没有财富与荣耀,没有权力与地位,更加没有尊严,没有一切。 因为在这满是阴谋与迫害,血腥与暴力的时代,你不可能期盼着每一次在你遭受无妄之灾的时候,都会有着任侠仗义的七魄修士从天而降,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 拥有着强大的实力才能去避免一切悲剧的发生,才能保护好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一切。 只不过,究竟是强大的个人实力带来了这荆棘满途的世道,还是这清浊不分的世界促成了人们对实力的强烈渴望呢? 云海楼不是什么贤哲,也不是什么圣人,所以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弄清楚他想知道的一切真相,才能让任府上下无数亡魂的在天之灵得到告慰。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护好身边所有他想保护的一切。 “呼!” 云海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轻轻地甩了甩头,将自己脑袋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全部赶了出去,纵身一跃,开始朝着麦积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次夜探秦州,云海楼不仅确认了秦州杨氏一族的确面临着巨大危机,还知道了清微派众人也尚且没有离开秦州郡城,更是见到了与他分别不久的陆蝶祁也出现在了这里。 不论是他想到的还是没有想到的,云海楼都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所以现在他要赶回麦积山去接张景瑞,然后想办法把她送进清微派里。 这样一来,不仅是他一个人更加方便行动,而且张景瑞身为当世名医,在这场混战中,一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不过云海楼现在并不知道,有一场针对他的危机正在麦积山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章 麦积破庙 麦积山距离秦州郡城虽然不远,但还是有着接近百余里的路程,云海楼之前骑的那匹马是最普通的那一种,根本不足以让他驾驭着马匹,在秦州郡城与麦积山之间奔袭一个来回。 事实上在赶往秦州郡城的路上,云海楼全力催赶下的那匹马,才刚刚跑出五十余里地,就已经有些力竭气短了,云海楼没有办法,只好把它顺势放归山林,靠着元气和身体一路狂奔。 修士在没有突破到气魄境界之前,丹田内的元气终究是有限的,这样的赶路,就算云海楼的身体素质要强于常人,可他丹田内的元气,仍旧是有着一定损耗的。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点元气的损耗,云海楼连一刻钟不到就能全部恢复如初,可是他并不知道在麦积山,正有一个打算致他于死地的人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而且更为致命的是,云海楼眼下还得按着同样的方式,徒步赶回麦积山,这样一来一回便是足有一百五十里,等到云海楼跑回麦积山时,丹田内的元气至少先去一两成。 尚未开战就先损耗掉一两成元气的云海楼,对上以逸待劳,静候许久的黑袍人,这胜算已然开始变得渺茫起来。 “飕!” 一道身形飞快地窜过山丘树林,朝着麦积山的方向一路狂奔着,处处小心谨慎的云海楼,似乎一想到张景瑞有可能治好刘云裳的怪病,就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即使经历了再多的事情,他毕竟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或许在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过后,云海楼会因此有所成长,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再放下对周围的警惕。 当然了,前提是他能够活着离开麦积山! 随着距离麦积山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刚才遭受袭击的那个地方了,云海楼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嗯?” 可那丝淡淡的微笑才刚刚浮上云海楼的脸颊,却是猛然停滞在了云海楼的脸上,云海楼站在之前遭受袭击的地方,眉头紧锁地沉思着。 张景瑞没有在这里,云海楼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因为两人在分别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张景瑞会在那帮农民栖居的破庙里等待云海楼回来接她,所以令云海楼眉头紧锁的,并不是他没有看见张景瑞的身影。 在素雅朦胧的月光下,云海楼的视力足以清晰地看见在他的周围,并没有之前那场袭击所留下的一切痕迹,不管是那些被他捆在一起的箭矢,还是那些农民手上拿着的农具武器,此刻竟然连一丝遗漏都没有,尽皆踪迹全无。 如果说这些东西还有可能,是那些农民们在撤离的时候被带走的,那么最开始被云海楼所掰断的那支羽箭,以他敏锐的六识竟然也没能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仿佛这里像是一个被人打扫过的战场一般。 更何况当时云海楼以脚射箭地射伤了所有的农民,虽然这种程度的箭伤基本都不算太严重,但云海楼离开麦积山才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张景瑞医术再高,也得一个个地拔出箭矢,为他们疗伤。 也就是说等张景瑞一一治好众人以后再离开这里,最多也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短短一个时辰,以夜晚这清凉的温度,官道上应该还遗留着少许干涸的血迹才对,但现在云海楼一眼看去,地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干净。 要么有人刻意打扫过这里,要么张景瑞等人在云海楼刚走的时候就紧跟着离开了这里。 云海楼在心里暗自揣测到,张景瑞虽然之前说的是治好这些人的伤势后,再前往麦积山中的破庙等自己回来接她,但是并不排除张景瑞先行带着这些人回去破庙,再为他们治伤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云海楼紧蹙着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随即便是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麦积山中。 夜空下的麦积山和它平时一样,仍旧被无数的层云叠雾所笼罩着,素雅皎然的月光透过云雾的渲染,使得这片幽然空冥的峻秀山峰,变得格外静谧清美。 麦积山中的草木树林其实都并不算是高大粗壮,相反还有着许多的灌木植物生活在这其中,不过在这与天地交融的浓云重雾连接下,倒使得看上去比之乔木植物构成的山林更加茂密幽深。 此时的麦积山还并没有经历过后世的修缮和营造,虽然云海楼无缘目睹后世扬名中外的麦积山石窟,但未经雕琢的麦积山依旧处处透露出钟灵毓秀,奇幻瑰丽。 云海楼沿着陡峭嶙峋的山路缓步走在麦积山上,作为陇山山脉中一秀崛起的孤峰,这里的地形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形如农家麦垛屹然矗立,质朴中带着些许直白的险峻。 云海楼并不知道黑袍人掳走了张景瑞,也并不知道在那山间中的破庙有着怎样的阵势在等着他,不过他如今已经突破至灵慧魄境界,六识得到加强之后,这看似平静的寂静山岭,却让他心中越来越不安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都知道眼识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耳识能够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鼻识能够嗅到各种各样的气味,舌头可以尝出各种各样的味道,身体可以感知各种各样的触感。 然而这五种识却只有接受感受的能力,没有区分辨别的能力,不论是眼前色彩的明暗,还是耳畔声音的高低,亦或是鼻子下气味的香臭,舌尖上味道的咸淡,还有身体触感的痛苦或者愉悦,都是靠着第六识——意识所区分辨别完成的。 因此六识得到了极大增强的灵慧魄修士天生就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趋吉避凶的能力。 只不过云海楼一直以来就对修士的境界及能力知之甚少,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心中这股浓浓的不安,正是因为意识所赋予给他的感受,暗示着他前方路途的凶险。 “哗。” 云海楼轻轻撩开眼前的树枝,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有些残破凋敝的破庙,它虽然荒凉颓败,但结构仍然保存的比较完整,幸存着的房屋阁楼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半山腰上。 而在正中间的那座殿宇中,此时正亮着略微昏黄的油灯微光,应该就是张景瑞的容身之处了! 云海楼大步踏出,径直地朝着那座闪烁着微弱灯光的殿宇走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敢阴我 “呼!” 夜晚山林中的微风向来都是凉飕飕的,一阵微风轻吟,吹得云海楼方才心中的不安都消散了许多,额前那没有绑紧的发丝随风轻轻一扬,云海楼随即微笑着朗声喊道: “张大家,我来接你啦!” “吱呀!” 云海楼的话音刚落,一道听上去极具历史感的开门声忽然吱呀一声响了起来,云海楼翘首一看,张景瑞娇小的身姿站在门口,然后竟是猛然一跃,奔着云海楼的怀抱扑了过来。 “你这是干嘛,我可不抱你……”云海楼无奈地看了一眼朝他怀里扑来的张景瑞,摇了摇头地失笑道。 可就在他摇头的瞬间,这话也才刚一出口,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却陡然袭来,云海楼浑身上下的寒毛随之炸起,还没等他深究着这股寒意从何而来。 张景瑞娇弱的身躯忽然一歪,紧接着便是闪烁着雷电光芒的一掌陡然打出,瞬间就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势骇人地拍在了云海楼的胸膛上。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石块的炸裂随之响起,云海楼应声而倒,倒着飞回了之前的灌木丛中,半晌之后才脸色微白地爬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只手掌的主人。 完全遮住他面容与身材的黑色披肩式斗篷,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袍人,第一次出现在云海楼的眼前时,就给云海楼所在的辰组带来了灭顶之灾,若不是陆蝶祁施以援手,云海楼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是他的第二次出现,而这次又是否会像第一次一样,再次把云海楼逼得宛如丧家之犬呢。 云海楼凝重地看着黑袍人,扶在灌木丛上的右手轻微地颤抖起来,尽管他已经同样成为了灵慧魄境界的修士,但是一想到那天黑袍人所施展的雷霆咆哮,是何等的恐怖骇人,云海楼的心里还是不免打起了鼓来。 这种令他相比于同龄人都沉稳许多的心态都发生了动摇的情绪,可以说是恐惧,也可以说紧张,但总之云海楼现在的表现,让黑袍人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 “云海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黑袍人环抱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海楼,冷冷地说道。 “呜呜!” 张景瑞歪倒在一边,眼中满是愧疚和急躁的看着云海楼,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喊着什么,不待云海楼分辨清楚,黑袍人听得有些不耐烦,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张景瑞的小腹上。 “砰!” 以他灵慧魄境界的实力,即使是这样随意踢出的一脚,也足以将元气被封的张景瑞踢得五脏六腑七荤八素,周身气血动荡不已,当即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一口浓烈猩红的鲜血随之喷洒而出。 “唔!” 张景瑞摔在地上滑了一截,面露痛苦之色地呜咽着,娇弱的身躯蜷缩在地上,整个身子弓成一只虾的形状,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云海楼看见这一幕,眼中登时便涌出愤怒的神色,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面沉似水,牙关紧扣地看着眼前来者不善的黑袍人,冷厉地喊道。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黑袍人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微微笑道:“她的安危在你的手上,若是你能击败我,我自然不会对她不利,若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答应你再反悔,你又能如何?” “更何况,我本就没有兴趣杀她,你的项上人头才是我必须要取得的囊中之物!”黑袍人一挥衣袖,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雷电声应声响起,那转瞬而逝的光芒下,黑色面具更显骇人。 “你倒底是谁?为何一直追着我不放?!” 云海楼虽然知道黑袍人应该是清微派中的一员,可他始终不知道黑袍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非得屡屡致他于死地,非得除掉他不可! “我是谁并不重要,云海楼,你的死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件秉承民意的事。”黑袍人带着嘲弄的口吻笑着说道。 “我的死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在听到黑袍人这句话后,云海楼微微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解的神色,有些失神地呢喃道:“清微派有这么多人想我死吗?……” 黑袍人隐藏在披肩式斗篷下的眼眸中,蓦然浮现出一丝妖异的身材,带着一丝莫名深沉的口吻说道:“是的,你以为自己是清微派年轻一代的骁楚,可你不过是个得到云中仙垂怜的泥腿子而已。”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欺你,憎你、怕你,骂你,辱你,与其像个白痴一样,享受着大家的人皮面具,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死在我的手里……” 黑袍人说得越来越兴起,竟是情不自禁走向了云海楼呆滞的身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右掌,那熟悉的雷电光芒再次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 “云师弟,你好好想想,你刚刚加入清微派就成了长老的亲传弟子,同门师兄挑衅你却反被打得重伤,关入谪仙崖竟因祸得福闯入比武大会的前十,被荀皓郓重伤却反而凭借赤帝流珠突破天冲魄境界。” 云海楼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没有色彩,一片混沌迷茫的惘然之色,黑袍人似乎是觉得前者的心神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所以并未急着出手,反而是一步一晃地走向了云海楼,边走边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清微派有多讨人厌,有多招人恨?!”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一脸崇拜地看着你的时候,却在心里脏话连篇地骂着你?!” “你知不知道……?!” 黑袍人每说一句,云海楼都像是如遭雷击一般地摇摇晃晃,一脸失魂落魄地晃悠着脚步,不知不觉中竟然晃悠到了黑袍人的面前,离后者只有咫尺之遥! 好机会! 黑袍人心中顿时大喜,正要出手之时,胸口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磅礴的元气沿着伤口瞬间融入,登时便让他喉头一甜,忍不住地抬头看去,只见云海楼正一脸冷厉地看着他。 那柄朴实无华的寒星剑刺进了黑袍人的胸口,一阵腥臭的痕迹染红了胸前漆黑色的衣裳,黑袍人眼中凶光毕露,狞笑道:“你敢阴我?!” “轰!” 震耳欲聋的闷雷轰鸣之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云海楼便觉得眼前闪过一丝耀眼的白光,来不及思索之下,云海楼抬手便是一剑横于胸前。 “铛!” 雷嗔电怒,电火行空! 黑袍人的周身缠绕着凌厉骇然的雷光电网,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带起无尽的威严朝着云海楼席卷而来。 两位灵慧魄境界的修士在各自偷袭了对方一次之后,正式开始了交锋!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五雷大阵 “轰隆!” 静谧幽寂的麦积山深处,忽然传出轰隆一声巨响,那闪烁着微弱灯光的破庙正厅前,一道道声势如山崩地裂般凛然,形状似天神怒发冲冠的雷光电芒,和那一团团足以铄石流金,状如猛兽咆哮的赤火烈焰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蓝白色的熠熠电光在山间驰骋张扬,灼红色的熊熊火焰在林中奔涌澎湃,一青一墨两道身影在夜空中不停地碰撞在一起,刹那间便已是无数杀招你俩我往,仅靠肉眼又岂能轻易地看清楚两人此刻的险象环生。 黑袍人在黑山之时便一心想致云海楼于死地,之前更是特地掳走张景瑞,在麦积山中布下埋伏,静候云海楼自投罗网,所以眼下出手招招不留情面,尽皆是奔着云海楼周身要害而去。 看来似乎是势必要将云海楼击毙于麦积山中! 而云海楼虽然经常克制着自己不要妄动杀机,可这并不代表着云海楼软弱可欺,黑袍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杀他,云海楼又岂会对其手下留情? “铛!铛!铛!” 拳头与剑刃相撞下的元气波动,宛如在山中掀起阵阵劲风一般,直吹得四周尘土飞扬,枝叶散落,休憩着的鸟兽虫鳞纷纷受到了惊吓一般,仓皇失措地躲避着,尽可能地远离着两人战斗的场所。 “呜呜!” 张景瑞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云海楼不断起跃翻腾的身影,尽管眼下看起来他与黑袍人的实力不过是在伯仲之间,但张景瑞心里清楚,云海楼虽说突破到了灵慧魄境界,可那毕竟是靠着她的丹药之助,境界有没有稳固暂且不说。 就是那黑袍人一招一式间的元气流动,分明也是步入灵慧魄境界时日已久的强者,对于境界的掌握和领悟,他绝对要比云海楼强得多。 好在这无我无心之境并不需要时间去熟悉,这才使得两人并没有在战斗的敏锐直觉上落下巨大的差距。 “轰!” 黑袍人的双掌连连翻动,一团团明亮耀眼的雷球瞬间透体而出,好似一个个的小型太阳一般,在云海楼的眼前猛然炸开,释放出无数道刺眼灼目的蓝白光线,霎时间便让这山间丛林亮如白昼一般。 云海楼被那陡然炸开的白光一晃,情不自禁地想偏过头去,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黑袍人蒙蔽敌人的招数,万一后者隐藏在白光之后,紧随其后给予偏头闭眼的云海楼致命一击,那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呼!” 一想到这里,云海楼当即便是一蹬双腿,拔地而起的身躯,朝着身后的石壁倒退着飞去,直到那刺眼灼目的蓝白色光线变得柔顺了许多,这才停下他倒退着的身形,一脸提防地看着黑袍人方才站着的位置。 “嗤啦!” 黑袍人立在原地,身上缠绕着的蓝白色电光,忽然变得沉寂稳健了下来,灵慧魄强者那骇人的气势也是随之消弭不见,唯有那忽然传出的一声电芒嘶鸣,在宣告着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无我无心?” 云海楼感受着黑袍人周身上下那熟悉的淡泊气息,眼神微微一凝,在心里默然地念叨着。 曾几何时,面对黑袍人这近乎变态的无我无心之境,云海楼纵然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奈何他分毫,若不是那日黑袍人托大,硬接了云海楼一招全力施为的指点江山,黑袍人完全可以做到毫发无伤地杀尽辰组全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云海楼也是灵慧魄强者,也拥有着他的无我无心之境! “噼啪!” 好像干柴燃烧时溅射出火星一样,云海楼的骨节处忽然传出一声声噼啪的声响,周身环绕着的灼红色火焰随之褪去,唯独在那关节处还保存着点点零星的火苗。 他那状如猛兽咆哮的骇人气势也是紧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上的寒星剑发出阵阵轻微的嗡鸣,好像在跟着火苗的飘摇,兴奋地抖动着一样。 “嗡嗡!” “无我无心之境?!”黑袍人身形一怔,僵着脖子看向同样再无强烈元气波动的云海楼,带着一丝复杂莫名的口吻说道: “云海楼,不得不说,你的确是清微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我上次一别不到两月,你竟然已经掌握了无我无心之境,成为了灵慧魄境界的修士。” 黑袍人顿了一下,轻叹道:“这样的修炼速度,若是有朝一日让你四脉归一,维络阴阳,统御诸经,脱离肉体凡胎之后,岂不是将有望成为大地游仙……” “四脉归一?脱离肉体凡胎?大地游仙?” 云海楼听得云里雾里,脑海中不由得升出一个个大大的问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黑袍人在那边的喃喃自语,究竟在说些什么。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云海楼冷哼一声,神色不善地看着黑袍人,他可不认为黑袍人会因为见识到自己的潜力就因此罢手,恐怕反而会因此杀机更盛才对。 更何况,就算是黑袍人打算罢手,云海楼可没打算就此罢手,两次打算致他于死地,怎么可能轻饶得了他? “呵!”黑袍人一声冷笑,阴粲粲地说道:“我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你又多了一条该死的理由了!” “呼!” 看似轻飘飘地纵身一跃,黑袍人的身形拔地而起,掠向背靠着石壁的云海楼,左手成掌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探出,右掌依着左掌划过的弧线,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紧随其后地拍了过去。 左掌先发,先声夺人,右掌后发,后发先至,双掌交叠地拍向了云海楼的胸膛,随之便是一阵强大的压力陡然袭来,云海楼瞬间便觉得胸口气血一阵翻腾,连忙左脚一点地面。 太清澹浮游全力发动,身形猛然向后退去,堪堪擦过那刚猛凛然的掌风,胸前的短褐竟是破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不过好在这掌风并未攻破云海楼的护体元气。 同样是无我无心之境,它本没有高低强弱之分,但我即使在看到黑袍人的动作后,仍然只能堪堪躲开他的动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写意。 这证明黑袍人本身的身体反应和速度,绝对不下于我! 云海楼的心中不免有些骇然,要知道他的身体,可是一直在经历着鹤圈手的强化锻炼,黑袍人却拥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速度与反应,这如何不让云海楼心中震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五雷大阵(下) “砰!砰!砰!” 云海楼震惊于黑袍人突然爆发而出的速度,黑袍人自然也不会错失良机,迅捷飘忽的身法宛如疾风骤雨般连连闪动,状如龙蛇的闪电雷光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掌影发出阵阵轰鸣。 以无我无心之境所赋予的身体反应与速度,在黑袍人身形闪动的同时,云海楼也紧随其后地施展出太清澹浮游,熯天炽地的熊熊烈火顿时破体而出,与那驱雷掣电的黑袍人猛烈地撞击到一起。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陡然响起,在闪耀天际的燎原烈火中,在撕破夜空的雷龙电蛇中,无数烟土灰尘与木屑碎石炸裂开来,与那笼罩着麦积山的低雾深霭浑然如一体,仿佛天地都接壤了一般。 张景瑞虽然被封住周身穴道,连说话都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可对于黑袍人和云海楼的战斗,张景瑞始终是一脸紧张和担忧地关注着两人。 她和黑袍人交过手,她清楚地知道后者的实力有多强! 正在她觉得眼前一片迷蒙茫然,分不清混沌明暗的时候,一直关注云海楼的眼神却是陡然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迷蒙浩渺的烟尘雾霭中,忽然有一道身影倒着飞出,轰然砸在身后的石壁中,顿时便有无数的滚石碎渣迸裂开来。 “唔……咳咳咳!” 云海楼往外冒着鲜血的嘴唇下牙关紧咬,冷峻清秀的眉毛高高皱起,半是不甘半是震惊地看着烟尘中朦胧虚幻的黑色人影,沉声道:“你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哈哈哈!云海楼!你以为你突破到灵慧魄就是我的对手了?!” 一脸狷狂倨傲之色的黑袍人,正踩在一颗巨大的落石上,狞笑地看着云海楼,阴粲粲地说道: “云海楼,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上次我一时轻敌让你躲过一劫,这次我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岂会在这麦积山等着你自投罗网?!” “飕!” 没等云海楼答话,黑袍人身形一动,速度尽是再次加快,比起之前变得更加飘忽不定,迅疾如风,只是一个闪身便瞬间出现在云海楼的背后,抬手便是闪烁着无数雷光电芒的一掌当头拍下。 云海楼只觉得眼前流光一晃,紧跟着后背便陡然升起一丝彻骨的寒意,周身寒毛随之炸起,护体元气也是瞬间发动。 云海楼在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威胁之后,当即便是不假思索地朝着身前一跃,几乎是在黑袍人出掌的同时,双脚鼓荡着元气的云海楼,就已经离开了之前所站着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那凌厉的元气裹挟着霸道的雷电,还是瞬间就爬上了云海楼的后背,一阵焦糊的气味随之传了出来,那藏青色的短褐当即就被雷电劈成了一件千疮百孔的焦黑布条。 云海楼那稍显消瘦,但还称得上算是健壮的上半身,正透过破碎褴褛的短褐衣衫,被一团青色的流光包裹在内,犹如江河湖海被狂风骤雨席卷时所产生的层层波纹,正浮现在云海楼的周身四侧,不停地闪烁着。 一张由无数电光织就而成的圆形罗网,正死死地黏在云海楼的后背之上,顺着他的身体一路往上蔓延,变得越来越大,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后,便已成长为半径足有一丈的天罗地网,冲着云海楼当头罩下。 无数道粗如缆绳的电芒从那雷电罗网上分化而出,宛如无数只吞吐着信子的蟒蛇,朝着云海楼的四肢围绞而去。 “嗤啦!” 云海楼心中顿觉骇然,这黑袍人的雷电罗网他并不陌生,上次在黑山遇袭的时候,他就曾经被黑袍人这一招束缚住四肢的行动。 若不是云海楼的身体里蕴含着超乎常人的恐怖力量,单纯靠着丹田元气与八卦之力,岂能那么轻易地就从电芒中挣脱而出。 可是这一次,灵慧魄境界赋予的敏锐六识让云海楼清楚地感受到,那张逐渐变得足以遮天蔽日的天罗地网,所蕴含着的狂暴力量,远远超乎云海楼对它的认知。 黑袍人的雷霆之力比起上次在黑山,更加地狂暴迅猛! “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 正在云海楼苦苦地支撑着当头罩下的雷电罗网时,黑袍人非但没有趁虚而入,反而一蹬双脚,忽然抽身退后,远远地落在一堆碎石上,冲着云海楼粲然一笑。 因为突破到灵慧魄境界的原因,云海楼的六识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所以在很多时候面对未知的东西,他都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直觉。 就像他刚到麦积山时所感受到的不安一样,此时面对黑袍人远远投向这边的诡异笑容,云海楼的心里也是噔地一下,蓦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和危机感。 “眼不视而魂归于肝,耳不闻而精在于肾,舌不味而神在于心,鼻不香而魄在于肺,四肢不动而意在于脾……驱雷役电,治祟降魔!” 黑袍人周身鼓荡着的青色元气尽皆收敛,缠绕在黑色身躯上的丝丝雷光也开始变得沉寂了许多,黑袍人立在原地,十指不停变幻,双手连连掐诀,整个身体尽是没有凭借丝毫外力的微微浮起。 “哗!” 和那日在黑山对云海楼施展那招雷霆咆哮时一样,黑袍人再次一扬双手,撩起的黑色披肩迎风便长,扶摇而上,忽然弥漫城遮天蔽日般浓重的乌云,在云海楼的头顶上翻滚不息。 “轰隆!” 黑袍人忽然淡漠地闭上双眼,于此同时,一声倾动山河般的隆隆威势响彻在麦积山上空,一道划破长夜的电光陡然炸裂。 闷雷滚动,声声巨响震耳欲聋,电闪风行,道道银光撕破天际! “弟子恭请雷部诸神助我,五雷正宗,清微雷法,五雷大阵起!”黑袍人双手虚按,声如夜枭般地开口说道。 随着黑袍人的声音响起,浓重如墨的黑云忽然变得狂暴起来,仿佛连带着周围蔚蓝的天空都被搅动了起来,雷奔云谲,电掣风行,竟是在这一瞬间纷纷浮现出来。 “清微雷法?!……五雷大阵?!” 云海楼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袍人,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黑袍人不仅是一名觉醒了震卦之力的灵慧魄修士,更是一名精通奇门遁甲的阵法大师!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五雷正法 “轰隆隆!” 阴憰诡异的浓云惨雾在夜空下激烈地翻滚着,那皎然素雅的月光仿佛都因此受到了惊吓,匆忙间便消失在了麦积山的上空,暗如泼墨的天空好像一张沉重的幕布,压得云海楼和张景瑞心里都是一阵窒息。 一声声宛如鼓震缶鸣般的闷雷,一道道好似长剑飞扬般的闪电,伴随着这如盖如幕的浓重乌云,在夜空中绘制出一道道奇特瑰丽的篆文符刻,然后便是轰然落下,道道银白色的光线在破庙的土地上依着某种特定的纹路勾划着。 “呜呜!” 丹田元气与周身穴道尽皆被封的张景瑞,此刻别说是运起元气与云海楼一起战斗,就连动弹一下自己的身体都办不到,只能歪倒在地上,看着那破庙上不断浮现而出的篆文与纹路,口中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哑穴被黑袍人封锁的张景瑞,连张口说话都办不到,她吃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云海楼此时的困境,顿时便急得满头大汗,双目中满是忧心忡忡。 “嗤啦!” 银白色的雷电罗网宛如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将云海楼罩在里面,无数道粗如缆绳的电芒从四面八方朝着云海楼围攻而去,有些电芒负责牵制云海楼的四肢行动,有些电芒则是隐藏其中,伺机偷袭云海楼的周身要害。 “轰隆!” 云海楼这时才刚刚挥舞着寒星剑,劈开十几道意图捆缚住他双手的电芒,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又看见更多随棍而上的电芒紧随其后,掀起漫天银色光影朝着云海楼袭来。 “咻!” 面对着声势骇人,宛如雷龙电蛇般嘶吼的电芒,云海楼面色不改,右腿前屈,挺剑斜撩,随即便是一条粗壮的电芒应声而断,云海楼正要应对那后面接踵而至的其他电芒,却又陡然听见在背后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 一道灵动如长枪的电芒,从那密密麻麻的电网中探头而出,晃动着枪头朝着云海楼的后腰猛然刺去。 其出枪之诡异,完全出乎云海楼的意料,其来势之凶猛,更是容不得云海楼做出任何的反应。 事实上这道隐藏在万千雷霆中的枪形电光,完全是奔着出其不意的效果来的,若不是云海楼的六识已被加强,根本不可能听得清楚这声轻微的破空声。 “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枪形电光,云海楼已是猝不及防,即使太清澹浮游再怎么奥妙万千,也难以做到在这么短的距离中,硬生生地避让开眼前所有的雷龙电蛇,并且成功逃出身后那道枪形电光的攻击范围。 该怎么办? 就在云海楼脑海里犹豫了这片刻时间后,那闪耀着银色寒光的枪尖已然来到了距他后心一寸的位置上,枪尖上锐利霸道的雷霆之力更是倾泻而出,狠狠地撞击在云海楼的后心上。 “唔!” 云海楼腰身的肌肉一紧,背后的寒毛瞬间炸起,顾不上再犹豫思索什么反击解决之法,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反过手去,犹如收剑归鞘一般地将寒星剑插在身后。 挂剑非攻! 这一招赫然便是墨子剑法的兼爱非攻! 云海楼反手插向身后的寒星剑,几乎是挤着枪尖与后心的缝隙中插了进去,正好挡在那雷电之力凝聚而成的枪尖面前,锐利霸道的万钧雷霆竟然被寒星剑死死地挡在那里,不得寸进! 云海楼被自己这突然施展而出的招式吓了一跳,这一招他无比熟悉,曾经让他多次反败为胜的兼爱非攻,此刻被云海楼出于本能地施展而出,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淡墨色或者青色光罩。 这……莫非我已经可以不使用墨子剑法的心法,就能够施展兼爱非攻了吗?! 云海楼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要知道墨子剑法作为一套极为高深的武学,是有着与之相配套对应的心法的,要想发挥出墨子剑法的威力,就必须得配合墨子剑法的心法使用,否则便是徒有其表,不得其法!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无法顺利改造墨子剑法的根本原因,因为只要使用墨子剑法的心法,就一定会有属于墨子剑法的气息和流光外溢出来,只能靠着云中鹤舞的隐匿法门,才不会被人察觉出来。 然而若是不使用墨子剑法的心法,那这套墨子剑法的所有招式,不论是具备超强防御的兼爱,还是以元气反制对方的非攻,亦或是一往无前,所当者破的指点江山,都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不仅如此,甚至于像兼爱非攻这样的招式,若是没有墨子剑法的心法配合,施展出来只能是虚有其表,徒有其行!连半点用都没有! 然而此时此刻,云海楼竟然在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的状态下,近乎本能地施展出了兼爱非攻! 这叫云海楼如何不狂喜,如何不震惊?! 可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似乎还尚且容不得云海楼这样的喜悦激动吧? “哈哈……” 云海楼兴奋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一股满是难以置信,却又带着无尽欣喜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他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所面临着的局势,直到一声闷雷陡然炸裂在他耳边。 “轰隆!” 震耳欲聋的闷雷声登时便把云海楼缠织交错的思绪,从激动兴奋的心情中拉回了现实,无数道张牙舞爪的雷龙电蛇还并未散去,狠狠地撞响云海楼。 清微雷法虽然比不上天心八派中专研雷法神通的神霄派,但黑袍人所布下的五雷大阵中却因为含有五行雷精,使得他自己的震卦雷霆之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身体素质还要稍强一些的云海楼,在刚刚和他交手时,却反而跟不上黑袍人的速度和反应,一次次被他攻击得手的原因。 因为……五雷正法是震卦雷霆之力所能修到的雷法极致! 这和魔化云海楼在秦王山隘道时,所施展的苍烟白火一样,都是八卦之力在到达中枢魄前,所能修炼到的术法极致。 “砰!” 蓝白色的雷霆电光狠狠地撞在云海楼的身上,当即便是一股气冲霄汉的劲风迸射而出,强大的元气波动伴随着劲风呼啸而出,吹得周围的草木竹石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 紧跟着便是噼里啪啦的电光仿佛暴走失控一般,忽然从云海楼方才站着的位置四射而出,将那周围的碎石山堆劈成无数碎末齑粉,一道灼红色的人影沐浴着浅灰色的齑粉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一块石壁上。 (这章是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上传的,唉,大家看我这么敬业,给个收藏呗,给个鲜花贵宾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殊死争斗 “轰隆隆……” 云谲雾诡间声声雷震不绝于耳,仿佛三军出击时擂响的隆隆战鼓一样倾动山河湖海,月沉星消中道道电光划破夜空,仿佛仙人御剑时显现的身姿一样穷极碧落黄泉。 “咳咳……” 一声轻咳突兀地响起,云海楼的身影忽然从那无数山石化为的齑粉中飞了出来,狠狠地撞在一处光滑的石壁上,瞬间便有一滩猩红的鲜血从背后缓缓渗了出来,染红了破烂褴褛的衣衫。 “唔……” 云海楼一声闷哼从石壁上滑落下去,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脸凝重之色地看着黑袍人。 刚才那阵仿佛暴走失控般的怒雷惊闪实在是太过恐怖,纵然云海楼将丹田内的元气全部放出,抵挡住了那极具破坏力的雷霆电光,可那接踵而至的元气冲击,却轻而易举地透过护体元气,撞得云海楼气血翻腾。 “云海楼,麦积山万木峥嵘,千叶繁茂,正是木行大盛之地,震卦属木,这五雷大阵威力更添一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黑袍人微微悬浮着的身体傲然屹立,倨傲地仰着下巴斜睨着看向云海楼,斗篷下的神秘面容,也是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冲着云海楼一扬右手,一道精纯的元气忽然射向云海楼站着的地面上。 黑袍人随即便是长啸一声,厉声喊道:“云海楼!受死吧!” “咚!咚!咚!咚!咚!” 黑袍人话音刚落,便有五道木桩破土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就在云海楼周围的土地上,陡然窜出五道泛着五色异光的木桩,依着某种特定的位置排列成一个封闭的图形,将云海楼围在中央。 五雷正法作为震卦雷霆之力所能在八卦之力中修到的极致,实际上就是掌握五行精气中各自所蕴含着的雷电力量,并将它们同时施展而出,虽然品阶上没有像魔化云海楼修成苍烟白火一样,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但五行之力乃是天地万物构成的本源,五雷正法同时具备五行精气中各自的雷电力量,其威力比起苍烟白火来说,未必就弱它一筹。 更何况黑袍人将五雷大阵摆放在这万木峥嵘,千叶繁茂的麦积山,有着木行精气的滋养助长,五雷正法的威力更加不同凡响。 五色木桩看似孤零零地伫立在地上,实际上彼此之间却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不停地朝外界散发着狂暴猛烈的威压与气势,伴随着天空上翻滚咆哮的乌云,给阵法中央的云海楼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如今的麦积山上空已经彻底被如盖如幕的乌云所笼罩,连一丝一毫的月光星辉都透不进来,若不是那撕破天际的闪电时不时地出现,这里早就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存在。 “轰隆!” 滚动的闷雷声如同被敲响的丧钟一般,在那五色木桩的上空频频响起,无数道紫青色的闪电穿行在浓云重雾之间,仿佛能够连通天地一般,从九天之上径直地劈到地上。 麦积山上那浓密葱郁的花草树木就此遭了大殃,经过五雷大阵引出的怒雷狂闪,不像黑袍人自己的震卦雷霆之力那样,可以被他如臂指使地操控,因为这紫青色的雷电,已经是引动天地中的震卦之力,才诞生而出的天雷了。 既然是天雷,又怎么会被一个区区的灵慧魄强者指引操控呢? 或许在黑袍人的眼里,靠着五雷大阵引发而出的五雷正法,能不能听从他的指引操控,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够将云海楼轰杀就够了。 “轰!” 足足有着成年男子双手环抱那么粗的惊雷轰然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云海楼跌坐着的地方,登时便映照得天空一阵透亮,在云海楼和张景瑞被映衬得煞白的脸色中,猛烈地劈了下去! “蓬!” 声势骇人的紫青色天雷轰然落下,那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巨大轰鸣,仿佛连山腹都要被它打穿一样,震得张景瑞胸中一阵气血翻涌,竟是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 没等张景瑞惊讶于这道天雷的强大之处,随后朝着四面波及的冲击力余波,更是直接将她娇弱的身躯撞得飞了出去,满地迸裂的砂石碎块,擦得她后背的衣衫划破,留下一地的血痕。 虽说她周身元气被封,无异于一个身材强壮的普通人,可这毕竟三易境界磨砺强化过的身体,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仅仅是被这天雷的余威所波及,就让她忍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直面这一击的云海楼又是何等的光景呢? 原先的那座破庙,除了稍远一点的残碑断壁尚且幸免于难,其他的地方在这一道直欲凿穿山腹的天雷之下,都已变作了一片狼藉。 碎石残渣被溅得到处都是,在云海楼方才所处的位置上,弥漫着迷蒙茫然的粉尘烟雾,在那尘雾之中,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有一个原本不属于这里的巨大坑洞,正张着血盆大口横卧在地上。 “呵!” 黑袍人抖了抖袖子上的尘土,顾盼自得地扫视了一眼复归于平静的麦积山,嘴角随之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巨大坑洞,冷笑道: “本来你死不死对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甚至那个人更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清微派,可是只能我放你走,怎么能容忍你自己逃走呢?” “既然你已经逃走过一次了,那我就一定要杀了你!”黑袍人昂着下巴,一脸狷狂倨傲地说道:“我没让你失望吧?哈哈哈……” 黑袍人得意至极的笑声响彻在麦积山上,张景瑞趴在地上,吃力地抬起自己的脑袋,一脸哀痛之色地望向那逐渐褪散的烟尘中,虽然她和云海楼接触才十几天时间,云海楼对他的救命之恩,也已经被她用丹药偿还了。 可现在亲眼目睹云海楼惨死于天雷之下,再加上黑袍人那嚣张得意的狷狂笑声,张景瑞的心里还是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哀愁,眼眶中不知不觉开始有着丝丝泪光在泛滥。 云少侠…… 听着黑袍人那狷狂的笑声,看着渐渐消散的迷蒙烟尘,却始终没有云海楼的声息从里面传出来,张景瑞悬着的一颗心开始缓缓沉入谷底,重重地埋下了自己的螓首,竟是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有灵犀 就在那犹如一人环抱般粗壮的紫青色天雷轰然落下之时,秦州郡城的杨家大院中,蓦然传出一声带着惊疑的轻哼声。 “唔……” 一处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内,一位美若天仙的娴静少女,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莫名有些难过地蹙起秀眉,于是便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那轮皎然素雅的上弦月。 “海楼……” 娴静少女情不自禁地捧起双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处,一脸担忧之色看向那窗外的远方,喃喃自语地说道。 “云裳师叔?” 在娴静少女旁边的那张卧榻上,正有一个身材高挑,剑眉星目的英武女子,将手臂撑在床边,轻声地呼喊着刘云裳的名字,脸上挂着不解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这面容清妍秀丽,举止温雅娴静的少女自然就是令云海楼魂牵梦萦的刘云裳了,而那身材高挑的英武女子除了逍遥谷一脉的公孙静又能有谁呢。 “云裳师叔?” 刘云裳怔怔地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公孙静再次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冲着后者展颜一笑地说道: “没事……” 公孙静仍旧一脸不解地看着刘云裳,后者依依不舍地收回一直瞥着窗外的眼神,柔声解释道:“我只是忽然有些担心云师兄,毕竟咱们十一个组都汇合这么久了,辰组却一直还没有消息,而且秦州现在这么危险,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嘛,师叔就不要太担心了嘛,云师叔可是咱们参加试炼的弟子中最强的存在啊,那可是天冲魄强者呢!” 公孙静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却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故意装作大大咧咧地说道。 云海楼所在的辰组迟迟未能与清微派大部队汇合,早就引起了清微派众人的担忧和怀疑,毕竟有着云海楼在内的辰组应该是这次参加试炼的队伍中最强的,所走的路也并不是特别的崎岖凶险。 虽然距离约定的汇合截止时间还有十天左右,但以辰组的实力而言,按理说早就赶到了秦州郡城才对,可是清微派众人在城中逗留了这么多天,直到陆蝶祁袭击杨氏一族,秦州动乱后,也没有等到云海楼前来汇合。 所以许多人其实在心里也会开始猜测起来,云海楼所在的辰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境或者危机,才拖慢了行程,以致于迟迟未能赶来汇合。 而且因为辰组有着两名天冲魄修士的原因,常理上理应不会发生迟迟不能赶到汇合点来的事情才对,所以针对于这种较为特殊或者说是反常的状况。 清微派众人中也是有着为数不少的弟子们,充满恶意地揣测着辰组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赶来汇合了。 因为在清微派精英弟子试炼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一队试炼弟子全灭的先例。 这种可能性并不会因为辰组有着两名天冲魄修士就有所消褪,走出山门的弟子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的坐井观天了,经历了与凶兽猛禽的战斗,见识了修炼世界的弱肉强食后。 他们已经渐渐地明白天冲魄修士,不过只是修仙的世界里最为底层的存在罢了,最多也只能成为一城之地的最强者。 真正的强者至少也得是灵慧魄境界的修士才行,而要做到在能够广袤的一州之地里声名鹊起,闻名遐迩的地步,只有那身具凭虚御风之能的气魄强者才可以。 刘云裳没有去和公孙静争论什么,她看得出来,公孙静是为了让她安心,才会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她。 既然是别人的一片好心,以刘云裳这样知性懂事的女子,又怎么会故意和别人争论事情的真伪,戳穿别人的好心好意呢? 所以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公孙静的好意心领了,然后轻轻地扫了一眼窗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躺下身子,失神地看着房上的横梁。 公孙静虽然是个看上去英武之气不输于男子的奇特女子,但女性与生俱来的细腻心神,还是让她在刘云裳躺下之后,知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刘云裳的担忧会因为这一两句话就有所消除的话,她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云海楼了。 只不过她虽然知道,但面对刘云裳的忧心忡忡,她又做不到顺其自然,还是会去选择出言安慰。 这往往就是人们在面对很多事情时,明明知道自己不管做些什么,都不会对事情的结果有任何的影响,也还是会去选择这样做的原因所在。 尽人事,听天命! 可刘云裳自己却不知道,就在她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的时候,远在秦州郡城百里之外的麦积山上,云海楼正面临着他所接触过的武学术法中,最强大的一次攻击! 紫青色天雷那仿佛要将山腹轰穿一般的强大破坏力,不仅几乎摧毁了地面上那破庙里所有的残垣断壁,还将本来稍显崎岖的山地轰成了一个平坦的巨大坑洞。 黑袍人就像一个已经把猎物的性命收作囊中之物的猎人一样,充满挑衅地对着趴在地上的张景瑞晃了晃脑袋,压着步子缓慢地走向那逐渐清晰起来的坑洞。 他希望在那烟尘背后的坑洞里,如今正躺着一具化为焦炭的尸体,他也有信心,在他这样的精心布局之下,云海楼断然没有活命之理。 黑袍人伸出右手一扬,那迷蒙的烟尘就像是被寂静的山林中,被惊动的鸟雀一般,瞬间便哄然而散,露出了那夸张至极,骇人听闻的巨大坑洞。 黑袍人背负着双手,悠闲的踱着步子走到坑洞边缘,居高临下地看向那坑洞的中央,一边看一边笑吟吟地说道:“云海……” 那一声云海楼的楼字尚未出口,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就像是说着说着话,被人一下捏住脖子一样。 黑袍人有些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坑洞的中央,那里本应该有着一具化为焦炭的尸体,此刻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怎么可能没死?!一定是被轰成渣了!” 黑袍人惊疑不定地摇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凭借五雷大阵之力,强行招来紫青色天雷,释放出了他尚未修成的五雷正法。 这样都没能要云海楼的命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见苍烟 黑袍人有些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疑不定地朝四处张望着,本以为对付一个区区天冲魄境界的云海楼,以他灵慧魄境界的实力一定是手到擒来. 虽然在后来的交手中,黑袍人发现云海楼同样也成为了灵慧魄境界的修士,让他心中大为震惊,但幸好不愿意再次因为轻敌而失败的他,提前在麦积山上布下了五雷大阵。 在五雷大阵对震卦雷霆之力的增幅下,云海楼根本不能对黑袍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就连他一直赖以自豪的身体素质竟然也不能占得上风,反而是在不停地挨打负伤。 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之下,本就不是黑袍人对手的云海楼,面对那一道足以开山断岳的紫青天雷,如何会有应对之力,还不是坐以待毙! 可是眼前这巨大的坑洞里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黑袍人所期待的,那化为焦炭,面目全非的尸体。 黑袍人之所以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有些轻微的失魂落魄,就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在这样强大的攻击之下,云海楼还能够逃过一劫。 他只不过是一个初入灵慧魄境界的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我这一招五雷正法?! 这可是我凭借五雷大阵之力,接引紫青天雷所施展而出的五雷正法啊,就是我自己面对这一招,也不敢说可以挡得下来,逃出生天呐! 何况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多处负伤了,不论是元气还是身体也都不是最圆满的状态,更加不会有可能接得下来这五雷正法! 一定是被天雷轰杀成渣了! 就在黑袍人心中暗自笃定的时候,一道轻佻翛然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了起来,那股慵懒闲适的语调,听上去和眼前这狼藉的战斗现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啧啧!好大一个坑呐!” 黑袍人悚然一惊,连忙转身看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正远远地踱着慢悠悠的步子,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为了杀他,你也这算是大费周折啊。” 那人一边走着,一边对着那巨大的坑洞,评头论足地说道,和他那闲适的语调截然相反的,是他那迥异于常人的着装。 蓬乱的长发随意地拨弄在脑后,沾着血迹的上半身未着寸缕,露出久经锻炼的精壮肌肉和流畅线条,冷峭的眉目稍显稚嫩和清秀,但棱角分明间还是能够隐隐看得出来,那其中暗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样一个既有着成熟男人的沧桑感觉,又有着青年俊才那清秀面容的人,本应该会成为一个颇受欢迎的存在,可却让那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张景瑞脸色猛然憋得通红,娇小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抖动着,像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一样。 “呜呜呜!” 张景瑞小脸涨得通红,哑穴被封锁的她,就算是笑声听起来也像是呜呜的哭声一样,那一双俏丽的双眼,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缝了,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伤心所留下的,还是因为看到眼前这景象给笑出来。 一双几乎露到根部的大腿,正在山间凉风中迈着极为悠然自得的脚步,而在那胯部的地方,竟然只是缠着一团树叶编织而成的围裙,那双炯炯有神,璀璨夺目的眼眸中,正带着丝丝笑意,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对面不远处的黑袍人。 不是云海楼又能有谁呢? 黑袍人忽然伸手摘下一直笼在头上的斗篷,露出里面那带着阵阵寒意的黑色面具,虽然看不清面具后面的脸色,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机。 黑袍人沉声道:“你居然没死?” 云海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道:“我也希望他死,可惜不是这么死。” 黑袍人皱了皱眉,不满地冷哼一声,冷声道:“什么他死你死的,少给我装疯卖傻!五雷大阵尚在,我一道天雷劈不死你,劈上百道千道你还不死?!” 面对黑袍人这咄咄逼人的威胁,云海楼瘪了瘪嘴,不屑地说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靠着五雷大阵引来天雷,竟然只能施展出五雷正法,就这样还想杀我?!” “呵!” 黑袍人冷笑着看了一眼云海楼,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云海楼虽然面对这一招以天雷为媒施展的五雷正法,但他的实力始终都只是一个初入灵慧魄境界的修士而已,竟然敢对着他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来。 “你何来自信,敢如此妄言?!”黑袍人杀机隐现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云海楼。 云海楼托着下巴,冲着黑袍人微微一笑,带着些许桀骜不驯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黑袍人,嘴角上扬,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何等的考量,执意要执他于死地,不过看在你又一次帮我脱身而出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何来的自信!” 云海楼话音刚落,那原本云淡风轻的气质陡然发生转变,笑意盈盈的双眼泛起一阵妖异的赤红色,眼眸中除了那股恣意ng的桀骜不驯之外,竟然多了一丝兴奋中带着些许快感的狂暴躁动。 就像是久未猎食的虎豹豺狼,忽然看见天下间最为美妙的食物一样,微微咧着的嘴角,虽然仍旧是挂着那样如沐春风的笑意,但此时此刻黑袍人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了上来。 这股寒意……是属于在面对凶残狂躁的凶兽猛禽时所涌现而出的哪种恐惧?还是属于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所涌现而出的紧张? 黑袍人并不清楚这股寒意属于哪一种,可是他却很清楚,眼前的云海楼似乎发生了一种巨大的转变,转变到以至于他都不得不提起足够的重视,来面对这个敌人。 “呼!” 一到微不可闻,几乎与那山林间的阵阵凉风融为一体的轻响蓦然传了出来,云海楼着装迥异的身躯上忽然燃起一团团苍白色的轻烟淡火,如雾如霾,仿佛火焰燃烧时熏起的迷蒙烟尘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白火惊雷 如盖如幕的浓云重雾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地翻滚不息,可这沉寂安静却不代表着威胁的接触,五根泛着各色异光的木桩还在散发着阵阵摄人心魄的威势. 厚重沉闷的茫茫乌云笼罩在上空,那被熏染得墨黑一片的夜色,还是为这幽寂清冷的麦积山带来一份沉闷和压抑。 在那巨大的坑洞旁,黑袍人腰身微微下坠,双手轻抬,前后错开着护在胸前,丝丝紫青色的电光缠绕在他周身四侧,在五色木桩的增幅下,黑袍人所引来的紫青电光,竟然使得他短暂地掌握了五雷正法。 这丝丝紫青色的雷光电芒,正是雷霆之力所能在震卦修成的极致! 八卦之力虽然各有优劣长短,但这雷法威严霸道不逊火术,迅疾狂暴不下风术,因而这觉醒震卦之力,修行雷法的修士,往往具备着更为强大的战斗力。 或许他们不一定是同级中最强的存在,但他们一定是同级中破坏力最为强大的存在。 可这拥有着同级中最强破坏力的黑袍人,再加上雷法在八卦层次修成极致的五雷正法,竟然是一脸凝重严肃之色地望着对面那个着装迥异的怪人。 甚至是可以说带着一股深深的忌惮与惊惧,以及一丝隐隐的嫉妒与不甘! 云海楼身上那淡如云烟,薄似轻雾的苍白色火焰,虽然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看似温软无力,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一样,但对黑袍人来说,他心里相当清楚,这股苍白色的火焰究竟是什么! 那是和他凭借天雷才能施展出的五雷正法一样的存在。 苍烟白火! 离卦焚毁之火在八卦层次所能修成的极致——苍烟白火! 魔化云海楼曾经在秦王山隘道大杀四方的重要依仗——苍烟白火! 黑袍人虽然不敢称作是清微派中最具天赋的弟子,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修炼天赋和武学根骨,一直以来都是同辈弟子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即使是如他这般惊才艳艳的天才,也只能凭借五雷大阵之助,才能施展出五雷正法这样高阶的雷霆术法。 可云海楼……只不过是一个年方十三才开始修行,而入门也只有两年多的无名小卒,这般出身贫寒的土鸡瓦狗之辈,居然比我还要先掌握高阶的八卦术法! 我安能服气?! 不过……云海楼那双变得越来越红的双眼,却是让黑袍人眼神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顿时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鄙夷地冲着云海楼说道。 “都说你入门不过十日,就因入魔险杀同门,我还只当是人云亦云的无稽之谈,可观你此时模样,看来所言非虚!” 黑袍人虽然有些忌惮于云海楼的实力,可一直以来不管是儒道佛俗哪一家哪一派的人,对于魔道中人都是相当的憎恨、厌恶、鄙视与排斥,他们的地位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他们不仅不能投身朝廷,以至于出将入相,裂土封侯,也不能划地而治,占据那洞天福地,州郡要县,甚至这种极其低下的社会地位和恶劣名声,使得魔道连招收弟子都很困难,以至于人丁不兴,青黄不接。 更加不能和儒释道俗诸多门派世家对抗了。 魔道中人看似恣意ng,不拘一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九州大地上没人能管得住他们,可在这样的矛盾激化下,实际上他们更像是九州大地上无处容身的可怜虫。 所以黑袍人在看见云海楼那双分明是入魔的泛红双眼后,忍不住地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带着些许垂怜的口吻说道。 “云中仙妄为晋中八仙,竟然收了个邪魔外道作弟子,可笑可笑!” 邪魔外道?! 张景瑞的心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不远处的云海楼,从心里讲她是极为不愿意接受云海楼是魔道中人的。 魔道在九州大地上可一直都是令人无比反感的敏感词汇,要知道这山贼马匪虽然烧杀抢虐,却尚有江湖义气值得推崇,这名门世家虽然行正坐端,却尚有迂腐好利令人鄙夷,可这魔道中人杀人只为杀人,做事从无原因,残暴嗜血,令人胆寒。 “咻!” 黑袍人话音未落,陡然眼神一凛,忽然向右边侧开身子,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从身旁闪过,去势不减地撞击在黑袍人背后的大树上,那颗足有十围粗壮的大树随之断作两截。 “蓬!” 云海楼那双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双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目光如灼地紧紧瞪着黑袍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尊之名,岂容汝污蔑?” 云海楼口中每吐出一口字,身上的气势就拔高一分,苍烟白火也随之增长一分,到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苍白色火焰已经离体三尺,一个火焰凝成的高大人影浮现在云海楼的背后。 墨子剑法遗留下的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也伴随火焰的增长逐步拔高到一个从未到达过的极致,魔化后的云海楼根本不屑用云中鹤舞掩盖自己的气息和威势。 郭解前辈遗留在寒星剑上的残存神意,不仅助就了云海楼提前觉醒自己的神意属性,更是在后来的日日夜夜中,逐步地改变完善着云海楼的气势。 现在,云海楼只要手中拿着剑,他就是一个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游侠! 气势是一种从言行举止、字里行间、谈吐衣着甚至是眼神和步伐中所散发而出的独特气质形成的气场,虽然看似虚无缥缈,没有踪迹可寻,摸不着看不见,完全是每个人的主观感受而已。 可事实上在修行之人的身上,气势却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东西,神意的外放便能形成每个人都不尽相同的气势,而当神合天地的时候,外放的神意便成为了气魄强者独有的八卦气场。 气魄强者神合天地,气交阴阳,这八卦气场便是由神意外放与八卦之力融合,在元气的催动下所形成,气魄修士的独有神通。 “轰隆!” 原本沉寂的乌云再次变得躁动起来,翻滚不息间已是阵阵闷雷响动山河,道道电芒时隐时现,云海楼虽然不在五雷大阵中,可阵法只要还在,黑袍人就可以一直借用阵法的增幅,发挥出超强的破坏力。 “轰隆隆!” 一道惊雷闪过,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巨响之后,巨大的亮光瞬间照亮了天空,惨白色的光亮映衬得苍烟白火更加飘渺迷蒙。 电光白火,惊雷苍烟。 从蟒岭的蛊雕袭击事件开始,就对云海楼穷追不舍的黑袍人究竟是谁,而这一刻云海楼与他的殊死争斗,两强相争,又将是何等的结局。 秦州杨氏在清微派的协助下,究竟能不能抵御陆蝶祁的威胁,而临风傲雪的陆蝶祁又为什么要对杨氏一族赶尽杀绝? 那个在黑山幸免于难的辰组队员又会是谁? 还有赵秋峙、荀皓郓、白衢瑜这三个在太和山上,就给云海楼带来了无数疑惑的人,在精英试炼开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又在做些什么? 这一切,似乎很快就要揭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苍烟五雷 “轰!” 飘渺迷蒙的苍烟白火,倾动山河的五雷正法。 离卦的焚毁之火与震卦的惊雷怒闪,这两种八卦之力的极致,伴随着云海楼和黑袍人的交锋,在渺无人烟的麦积山中掀起一阵又一阵无比强大的劲气呼啸,元气四溢间,无数山石滚落塌方,百步内草木无一幸存。 “锵!” 云海楼施展着太清澹浮游,穿行在雷奔云谲的电网笼罩之间,宛如山林间奔腾起跃的猿猴,不仅身手动作敏捷灵动,其速度更是快得让人完全看不清楚,只觉得好像一阵云烟飘过,那柄闪耀着墨色光晕的寒星剑,便已来至身前。 仿佛原地消失一般的身影,正冲着黑袍人灿然一笑,剑光先一步便已激射而出,直奔后者的胸口而去,锐利的剑尖元气,似乎都已经刺中了后者胸口的护体元气。 “铛!” 云海楼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黑袍人毕竟有着五雷大阵的增幅,更何况这震卦修士的速度本就称得上是潮鸣电掣,在觉醒八卦之力的修士中仅仅逊于以速度见长的巽卦修士之下。 所以尽管云海楼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令黑袍人猝不及防地有些狼狈,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者却是后发先至地射出一团雷云,硬生生地在剑光刺穿胸口的护体元气之前,挡下了云海楼的寒星剑。 “噼啪!” 剑尖刺入云团的一瞬间,那其中隐藏着的雷霆电光,随即顺着寒星剑的剑身爬上了云海楼的手掌,即使有着元气护体,可在电光爬上手掌的一瞬间,还是令云海楼出现了一丝短暂的麻痹。 正是这丝短暂的麻痹,让黑袍人瞬间夺回了被云海楼一剑夺得的先机。 云海楼以其逐光蹑影的速度,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刺出神来一剑,打了黑袍人一个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之下的后者即使能够挡下这一剑,恐怕也是先机尽失,接下来的局面必定是被云海楼刁钻奇妙的剑势所压制,再想反击便是平添了一分难度。 失去先机,落入被动虽然不至于让黑袍人就此落败,但两人的实力本就是势均力敌,这样的战斗之间自然是毫厘必争! 黑袍人若是被云海楼以剑势压制,后面的战斗自然对他不利。 然而这黑袍人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其实战经验之丰富,丝毫不逊于云海楼。 面对着云海楼这神出鬼没的一剑,以及接下来极有可能被云海楼一直压制的局面,黑袍人顺势而反制,雷霆之力沿着剑身而上,凭借着震卦雷霆之力的麻痹特性,让云海楼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停滞。 黑袍人眼见雷电云团建功,随即便是手腕一转,没有丝毫地停顿对着云海楼接连拍出数掌。 登时便是万钧雷霆迸射而出,漫天的掌影裹挟着轰雷掣电朝着云海楼铺天盖地而去,耾耾巨响中兼有万千银蛇肆意狂舞,霎时间便是电闪雷鸣,风云变色。 黑袍人可不是那种非要说在动手前,先说几句废话而错失出手良机的蠢货,尤其是在面对着与他势均力敌的敌人时,他更加不会多话。 战斗时的言语要么是为了动摇敌人的心神,要么是为了震慑掠阵围观的宵小,若是为了说些废话错失良机,岂不是本末倒置。 所以尽管他自己也很震惊,为什么云海楼会突然爆发出这等鬼魅的速度,可是眼下既然云海楼夺走的先机已经被他反制回来,他又怎么会为了问一个云海楼不一定会回答他的问题,错失这个好不容易挣来的先机呢。 随着黑袍人的双掌推出,那背后的五根木桩也是随之光芒大炽,一股澎湃的雷霆之力从五色光柱中奔涌而出,犹如银河倒灌般地汇入黑袍人的身体,令后者双掌间的雷光电芒再度暴涨数寸。 那股深深的压迫感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瞬间便让黑袍人站着的地方深深地塌陷下去一块。 至于那些之前因为巨大坑洞出现,而掉落的山石残渣,更是在这股威势下彻底化为齑粉。 就是离得稍远一些的张景瑞,也能感受到那雷霆电光中蕴含着的阵阵压迫,几乎令她呼吸都为之急促起来,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等恐怖的威势下,直面黑袍人的云海楼,该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张景瑞看向云海楼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云海楼败在黑袍人的手上,更不希望云海楼有什么危险,可是另一方面,从小耳濡目染下对魔道的排斥,令她内心深处十分反感自己此时心里的想法。 可是不管张景瑞此时此刻心里怎么想,黑袍人那无可匹敌的漫天掌影,对于云海楼来说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面对着这声势骇人的雷光掌影,云海楼面色如常,左腿微微前屈,垮肩下气,在元气的牵引下,寒星剑随之绕过胸前,自上而下,自前向后,赫然便是墨子剑法中多次帮助云海楼克敌制胜的兼爱非攻! 浓重的墨色光晕顺着寒星剑的轨迹逸散出来,像是在云海楼的身上勾勒了一副泼墨山水画一样,剑尖上那飘渺如云烟的苍烟白火,犹似云蒸霞蔚一般地蒸腾开来,紧紧环绕在云海楼的身边。 阵阵青色元气由淡转深,在云海楼的身上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罩,与那云烟泼墨交融汇合,交相辉映。 苍烟白火,任侠神意与丹田元气在这一刻,共同作用在兼爱非攻之上,云海楼灿然一笑,这份威力绝对要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兼爱非攻更加强悍。 “砰!砰!砰!” 接连三道气爆之声响起,黑袍人每一掌拍下,都会有无数狂舞的电光四溅飞出,掀起一阵足以刮断大树的劲风,可不论是暴走的雷电还是呼啸的劲风,都在云海楼所形成的光罩面前嘎然止步,不得寸进。 上次在黑山的时候,云海楼就曾经以这招兼爱非攻,妄图抵挡他的雷霆咆哮,可那时的云海楼实力太过弱小,即使是祭出兼爱非攻这样玄奥的招式,仍旧是被黑袍人轻而易举地轰碎了光罩。 可是眼下云海楼的实力比起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这兼爱非攻的威力也是随之水涨船高,即使黑袍人这等声势骇人的恐怖招式,也不能破除兼爱织就而成的光罩。 “嗯?!” 黑袍人眼神陡然一凛,当机立断地飞身后退,就在刚刚那三道掌影拍中光罩的时候,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在他手掌与光罩的接触处,有着数道微不可查,极其隐秘的元气想顺着手掌涌入他的身体。 甚至在他刚刚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有几道元气已经涌入了他的身体这光罩有古怪! 黑袍人虽然不知道,这数道元气是怎么做到不惊动他的护体元气,就涌入身体的。 可是黑袍人却知道,不管这元气有什么古怪,都绝对不能放它进来,而且兼爱织就的光罩防御力太过惊人,黑袍人的雷霆掌力根本轰不开光罩。 所以为了避免更多古怪的元气顺着手掌涌入体内,黑袍人果断地选择放弃自己已经取得的先机,先和云海楼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再说。 “云海楼,你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黑袍人飞身后退的时候,那几道先行涌入身体的元气,已经奔着他的丹田扑了过去,并且开始沿着经脉在体内作怪,黑袍人需要时间去处理这几道元气。 并且思考一下针对于兼爱非攻的应对之法,所以他选择先跟云海楼废话几句,拖延一下时间。 可是黑袍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云海楼又岂能如他所愿呢。 “你再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海楼冲着黑袍人微微一笑,身形一动,紧随其后地朝着黑袍人追了过去,并且在他追击的过程,寒星剑始终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随时可以发动兼爱非攻,避免黑袍人万一转身一个回马枪,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他和黑袍人的实力其实是不相上下的,之所以他现在能够追着黑袍人打,只是因为后者忌惮体内古怪的非攻元气,并且暂时没有办法打破兼爱织就的光罩而已。 所以即使是追逐的过程中,云海楼也必须得时刻警惕着黑袍人的动作。 看到云海楼即使在追逐的时候,寒星剑都未曾离开过他的身体,黑袍人的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在看到云海楼追上来的时候,他本来还想着趁云海楼专心于追击他的时候,反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云海楼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不过没有关系,再拖上几个呼吸,这些古怪的元气,就会被我消灭干净了! 黑袍人心中打定主意,在非攻元气被消灭之前,绝对不和云海楼正面交战,只顾一味地逃跑,时不时在逃跑的过程中,往身后丢上几道不痛不痒的雷光砸向云海楼,起到一丝聊胜于无的阻挠作用。 面对云海楼这样的穷追不舍,黑袍人心里其实也很无奈,有着兼爱非攻的存在,黑袍人即使调动更多的力量去攻击他,万一被光罩挡下,那体内的元气就此发难怎么办? 说不定还会再次被古怪元气侵入体内,所以他只能先行避让。 两人这番追逐的情况被张景瑞看在眼里,让后者心里顿时一阵惊诧和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她并不知道兼爱非攻的精妙所在,只当是云海楼现在连寒星剑都不用,就能追得有阵法相助的黑袍人上蹿下跳,于是乎便一脸好笑地看着在天上地下,来回翻腾蹦跶着的两人。 “呼!” 黑袍人陡然一折方向,从半空中朝着地面急速掠去,背对着云海楼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就在刚才,他终于将体内那古怪的非攻元气成功消灭,现在到了他反击的时候了。 “嗤啦!” 黑袍人的腰身忽然一转,借着身体下坠的势头,猛然反手一扬,一团脸盆大小的雷球跃然手上,陡然朝着云海楼面门射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挨得近,黑袍人又是猝然发难,云海楼根本来不及发动兼爱非攻。 就在雷球出现并且迅速打向云海楼面门的时候,寒星剑才刚刚有所动作,根本来不及完成自上而下,自前而后的动作。 哼!你以为时刻防备着就能有用吗?! 黑袍人顿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长时间的追逐就算人心里再怎么警惕,他的身体也会有着不同程度的放松。 而他借助身体下落时的势头,通过腰身的扭动,将这股急速下落的势头转移到反手一扬的动作上,瞬间就能打中在后面穷追不舍的云海楼。 任他再怎么反应灵敏却也是无济于事。 第一百五十章 龙象之力 黑袍人急速下掠的身体陡然一转,下冲的势头尽数转移到了那反手的一扬上,刺眼夺目的雷球瞬间就打中了紧随其后的云海楼,而这个时候,紧贴在云海楼身上的寒星剑才刚刚有所行动。 拥有着超强防御力的兼爱非攻,根本不足以在雷球击中身体之前施展出来。 在一旁观战的张景瑞也被黑袍人这突然杀出的回马枪给吓了一跳,眼见着云海楼面对这反手一扬的雷球,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顿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脸紧张地盯着云海楼。 虽然云海楼此时此刻分明是一个魔道中人,可张景瑞就是忍不住想去担心他,毕竟后者是她的救命恩人,从内心深处讲,她是不愿意相信云海楼是魔道修士的。 “蓬!” 刺眼夺目的雷球四周,伸张着道道张狂舞动的电蛇,在击中云海楼身体的瞬间,所有狂舞的电蛇顿时化作霹雳万丈,一股脑地朝着云海楼劈头盖脸地砸去。 “云海楼,去死吧!”黑袍人高举着双手,盱衡厉色地怒吼道。 双掌相对间蔓延出无数粗壮的紫青色天心五雷,就像是布满雷电的天空轰然塌陷一般,朝着云海楼笼罩而去。 腾焰飞芒的银白色闪光顿时迸发而出,强烈的光芒顿时照耀得整个麦积山亮如白昼,宛如旭日初升般普照天地,张景瑞忍不住地闭上眼睛,没有元气护体的她,双眼是难以直视这样强烈刺激的光照的。 “砰!” 就在张景瑞闭上双眼的一瞬间,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陡然响起,在那嘈杂轰鸣的雷电声响中显得格外突兀震撼,就像是热闹喧哗的锣鼓喧天中陡然响起一阵穿云裂石的长啸一般。 张景瑞惊讶地睁开双眼,登时便看见在那犹如太阳般光芒大炽的雷光之下,一道散发阵阵祥和金光的拳头,正穿过张狂舞动的电网之间,一拳打在黑袍人的胸膛上。 黑袍人面露惊愕之色,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发生了一件让他震惊不已的事情。 “怎……呃……可能……?” 黑袍人艰难地低下头去,颤颤巍巍地看着他的胸膛,就像是他刚才引来紫青天雷击中地面时所形成的巨大坑洞一样,那只散发着阵阵金色光芒的拳头,也在他的胸膛之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碎裂的骨节残屑,混杂着内脏碎片,与那腥臭的鲜血一齐往外流着,仿佛黄泉鬼道下潺潺流着的幽冥血泉一样,让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强大的力道不仅轻易地破开了他灵慧魄境界的护体元气,更是将他的胸膛都打得凹陷了下去,黑袍人的后背上也是瞬间出现了一块明显的突起。 “嘶!” 看到黑袍人这般惨状,张景瑞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能够将灵慧魄境界的修士打成这个样子,这一拳该是有多么恐怖的力道啊?! 这七魄境界之间的突破,虽然都不是因为元气所引起的,但是这元气的积累一直都是修士们修行的核心。 因为不论是护体元气的浑厚程度,还是对武学招式是否能灵活施展,以及八卦之力的运用等等,都是需要着元气去发挥作用的。 元气不仅是修行的开始,更是修行的本源。 所以往往境界越高的人,他的元气量往往也是相当的充沛精纯。 通常对于灵慧魄境界的修士来说,他们的元气量就算再怎么匮乏,也绝对会领先于天冲魄境界的修士,这就导致了灵慧魄修士的护体元气,也是异常的浑厚凝重。 八卦之力、武学真气、丹田元气……这些七魄强者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有着能够打穿修士的护体元气,因为护体元气的本质并不是使攻击无效,而是在一定程度减少敌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所以打破它并不难。 可是要在打穿灵慧魄修士的护体元气之后,对修士自己的身体造成重伤,这就需要相当强大的实力,或者是修士的护体元气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才能够做到的。 从来没有过谁可以一拳打穿灵慧魄修士的护体元气之后,还能接着将修士本身伤成这个样子的。 想到这里,张景瑞也是忍不住地有些好奇起来,眼中泛起一阵兴奋惊诧的光芒,紧紧地盯着那只散发着阵阵金光的拳头。 这一眼扫过去,张景瑞竟是眉头一皱,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金色拳头竟然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等等……这拳头莫非是……? 张景瑞眼前顿时一亮,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阵欣喜的神色,看那股兴奋的样子,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恐怕早就跳起来庆祝了。 其实也难怪张景瑞这么欣喜了,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金色拳头是来自哪里的了。 因为那是她以金丝龙脑香的树脂,凶兽凿齿的脚趾骨等材料,所一手炼制的灵丹而造就的。 没错,这只散发着阵阵祥和金光,将黑袍人的胸膛打得凹陷下去的拳头自然只有可能是云海楼的了。 那只在陈仓郊外被张景瑞以灵丹治好,并且赋予了强大力量的金刚右臂! 在凿齿脚趾骨和金丝龙脑香的共同作用下,这只被治好的右臂拥有着堪比龙象之力的恐怖力道。 这一拳下去便犹如近十万斤的巨石轰然砸下,黑袍人纵然有着元气护体,也只能是束手无策,被云海楼一拳打得胸陷背凸,登时便是浑身气血都为之一滞,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喷了出去。 “噗!” 黑袍人身体一软,整个人像是掉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倒在方才形成的巨大坑洞里,登时便砸起一阵厚厚的灰尘。 “砰!” 灰尘落定之后,黑袍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巨大的坑洞里面,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声息,不过从那伤势颇重的情况下来看,黑袍人就算不死,此刻也绝无再战之力。 失去了黑袍人控制后的五雷大阵自然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运转下去,五道木桩开始逐渐收敛着自己的五色光芒,方才那响彻山间,遏云抑风的阵阵雷霆之力也随之消弭于无形。 唯有黑袍人那黑色斗篷所化作的浓重乌云,在麦积山上空不断地翻滚着,依旧遮挡着月光星辉的挥洒,为这夜里增添着一抹黑色。 处心积虑布下五雷大阵,伪装秦州农民绑架张景瑞,引云海楼自投罗网,势要将他诛杀于此的黑袍人,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被云海楼最后的杀招击倒在地。 从墨子剑法到苍烟白火,云海楼与黑袍人的这场战斗,用焦灼鏖战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两人之间杀招跌出,却始终不能击败对方。 若是云海楼没有这堪比龙象之力的金刚右臂,又怎么可能在黑袍人露出破绽的那招面前,一拳打中他大开着的空门,并且成功将其重创呢。 “咳咳!” 一声虚弱的轻咳响起,顿时将张景瑞的目光从黑袍人那里转移了开来,当看到云海楼此时的模样时,那一脸的欣喜之色顿时化作了浓浓的担忧和紧张。 云海楼依旧保持着刚才一拳轰出的姿势,面色略显苍白地站在原地,他虽然屹立不动,但人都轻易地看出来,他那略显消瘦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着。 在他的小腹处有着一道不知深浅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而在那伤口之上则有着丝丝细小微弱的电光时不时地出现,云海楼张了张有些铁青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道: “咳咳……怎……怎么每一次……到我出来……出来的时候,都要伤得这么重呢……咳咳!” 说完后便是一阵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朝着张景瑞的方向走了过来,可才刚刚跨出一步,那刚才还屹立不倒的身躯,就猛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云小子! “呜呜!” 张景瑞紧张的一声惊呼,在她嘴里却只能变成一声声呜呜的声响,她毕竟只是天冲魄修士,而且还是属于那种实力较弱的。 面对黑袍人留下的元气封锁,尽管她一直在努力突破封锁,却是见效甚微,虽然有着丁点儿的松动,但却是不足以让她开口说话。 就在黑袍人与云海楼双双晕倒在地,张景瑞一脸焦急之色,努力地冲击着元气封锁的时候。 在离破庙不远处的一株大树背后,正有一道墨绿色的身影靠在那里,在浓重的夜色笼罩下,却是看不清楚他的容貌,那道身影偏着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三人,随即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地说道: “没想到,连刘文秀都败给你了,云中仙当真好眼光,这等天赋真叫人羡慕啊……” 那人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有些冷冽地说道:“不过可惜,云海楼,谁让你堕入魔道呢,我说过等你再回清微派,众望所归就将变成众叛亲离……” 说完后那人迈着轻巧的步子,缓缓地消失在了茂密浓郁的树林之中,片刻后就没有了声音。 而在破庙那边不论是云海楼还是黑袍人,都没有人发现这个一直偷窥着两人战斗的墨绿色身影存在。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毒之邪 经历了一场大战后的麦积山,并没有因为云海楼和黑袍人的双双晕倒,而恢复应有的沉寂幽静,漫天的月华星辉依旧被如盖如幕的乌云挡在了外面. 翻滚不息的阵阵黑潮,就像是晦涩艰难的世道一样浑浊不清,让人看不真切那背后的模样。 麦积山山腹中的破庙已经在云海楼和黑袍人的大战中,化作了无数的碎石残渣,只留下一些地基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有着它的存在。 在那紫青天雷轰击而出的巨大坑洞里,胸膛凹陷的黑袍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虽然不清楚他是否还活着,但是恐怕也不会再有余力可以搅风搅雨了。 眼见着云海楼也因伤势过重晕倒在地,张景瑞心中也是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黑袍人现在是死是活,以她的视角根本看不清楚,但既然黑袍人的斗篷所化的浓重乌云,还在麦积山上空翻滚着。 那就证明黑袍人现在并没有死,一旦让他醒过来,以云海楼现在重伤的样子,只需要轻轻一掌,就能要了后者的性命。 所以张景瑞必须得敢在黑袍人杀死云海楼之前,突破身体内元气的封锁,虽然在她恢复了行动之后,重伤的黑袍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可若是晚了一步,害得云海楼先一步身死,张景瑞就算杀了黑袍人,又有什么用? 张景瑞的实力毕竟是太过弱小,作为天冲魄境界的修士,她比起同级别的人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所以面对着黑袍人的元气封锁,她就算一直努力地突破着,也始终是见效甚微。 快一点啊!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空上浓重的乌云一刻也未曾停止地翻滚着,云海楼和黑袍人仍旧没有半点声响地躺在那里,张景瑞眼中的焦急之色越来越浓,心中也是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只是一个有着天冲魄境界的医者,在这样紧迫的局势下,难免会变得慌乱起来。 可是慌乱并不能加快她对元气封锁的突破,黑袍人遗留在她体内的元气,仍旧死死地封堵着她周身穴道和丹田中的元气。 “轰隆!” 陡然一声闷雷炸响,吓得张景瑞脸色登时便是一白,眼中顿时充满着惊恐之色,紧张地看向那巨大的坑洞。 他不会这么快就醒了吧?! “轰隆隆!” 阵阵闷雷滚动的隆隆巨响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麦积山上空,张景瑞几乎急得快要哭出来,这熟悉的声音,莫不就是那黑袍人已经醒来,所施展出的震卦雷霆之力吗? 难道黑袍人真的已经醒过来了? “轰隆!” 伴随着又一次的闷雷巨响,一道无比闪耀的银色电光陡然劈下,照得张景瑞脸色一片煞白,整个人顿时变得无比紧张。 惊雷怒闪! 这不是黑袍人的雷霆之力,又能是什么?! 不要啊!云小子,你不能死啊! 张景瑞一脸戚戚之色,在心中不住地呼喊着,哀叹着。 她不敢想象云海楼要是死在她的面前该怎么办,可是她现在仍旧被元气封锁住周身穴道和丹田元气,连站起身来做不到,又怎么能够拦得住醒来的黑袍人呢? “轰隆!” 一声炸雷再次响起,将张景瑞缠织交错的思路拉回了现实中来,蓦然一瞥那巨大的坑洞,却并没有发现黑袍人的身影。 咦?怎么还没有动静? 张景瑞心里一阵狐疑,不解地想到。 他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还不出来? “滴答。” 就在这时,一滴纯净的雨水忽然打在张景瑞的手背上,顿时便有一阵清凉的感觉涌了上来,后者目光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一阵恍惚之间,天空下已是瓢泼大雨,哗然落下。 “哗哗!” 密集的雨水打在张景瑞的身上,瞬间就将后者淋成了落汤鸡,可是张景瑞心里却是一阵欣喜,看到眼前这几乎遮盖住她视线的倾盆大雨,张景瑞才幡然醒悟。 原来那闷雷闪电并不是黑袍人施展的震卦雷霆之力,只不过是暴雨前正常的雷电现象而已。 是我大惊小怪了。 张景瑞顿时一阵苦笑,这雷声与电光吓得她心里那么紧张,原来只不过是暴雨来临时的前兆而已。 不过……不能真的让那种情况发生啊! 想到这里张景瑞顿时收敛起自己的心思,不再去胡思乱想,专心致志地突破着体内的元气封锁,越早突破元气的封锁,就能更多一分希望。 大雨如注,风举云摇。 茂密的树枝摇曳在大雨瓢泼间,地上的灰尘被这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都被冲淡了不少,麦积山仿佛又回到了它本应该有的清凉惬意中。 淋漓的大雨哗啦啦地落下,连同麦积山在内的整个小陇山都被这场大雨所笼罩,那如盖如幕的乌云仿佛都已成了千洞万孔的溶洞一样,露出浓云背后蒙蒙的微光。 在这不知不觉间,天空竟然都已微微发亮,一抹晨曦透过乌云,穿过雨滴,轻轻地洒在云海楼的身上。 “嗬!” 一声轻呼,张景瑞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立马就朝着云海楼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那闪动着盈盈泪光的眼中,带着三分嗔怪,三分感动,三分心疼,还有着一分莫名的情愫。 虽然黑袍人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她引来云海楼,他二人之间必定会有这样一场战斗的发生,可是张景瑞心里明白,黑袍人的速度虽然快,可是云海楼全力施展下太清澹浮游,黑袍人未必追得上他。 你其实是可以逃掉的,对吧? 张景瑞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情不自禁地微抬玉手,轻轻放在云海楼的侧脸上,微微摩挲着。 云海楼这算是又救了她一次,而且还是经过了这样惨烈的战斗,到最后以伤换伤,才战胜了之前不可一世的黑袍人。 “嘶!” 张景瑞娇小白皙的玉手忽然触碰到云海楼的额头,手掌上传来的那炽热发烫的温度,让前者不由得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么烫?! 张景瑞虽然惊讶,可她毕竟是一个出色的医者,一旦接触到伤病方面,她就会变得无比镇静,微微一扫云海楼腹部那时不时有着电光隐现的伤口,心里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云海楼被黑袍人雷霆之力所伤,腹部本就有着一道深浅不知的伤口,恰逢这时天降瓢泼大雨,风毒之邪乘皮肉破伤之处侵袭人体,引发肝风内动,造成惊风。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张景瑞伸出手去捏了捏云海楼的小臂、大腿等部位,手上传来的僵直紧绷感,让张景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 云海楼确实是因为皮肉破伤之处被风毒之邪入侵,引起了惊风的症状,风邪入侵虽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一旦没有及时重视,风毒入侵日久,化热化火,使脏腑失调,气血失和。 不仅身体四肢可能因此而瘫痪,甚至会因为阴阳离决而死亡。 不过还好张景瑞发现得早,此时风毒才刚刚开始作祟,只要用药得到,以她的医术完全可以不留任何隐疾地治好云海楼。 那么张景瑞为什么会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呢? “唔!” 就在这时,云海楼忽然紧咬着牙关,僵直的身体轻微抽搐着,双目紧闭,面露痛苦地闷哼着,身上顿时渗出蒙蒙的细汗,配合着雨水的冲刷,好似给云海楼洗了一个澡一般。 “不好,风毒发作了!” 张景瑞看见这一幕,心里噔的一下紧张起来,不敢多做耽搁,也顾不上去看看黑袍人现在的状况,连忙蹲下身子,背起云海楼寻找着可以躲雨的地方。 风邪乃是阳邪,被风毒之邪入侵的病人最是畏寒,如今正下着连绵大雨,风毒几乎遍及四周,必须先将云海楼带到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再为他燃起火堆取暖。 否则若是放任他在这里淋雨,风毒之邪大量入侵,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张景瑞将元气包裹在脚下,健步如飞地穿行在山林之间,四处寻找着可以躲避风雨,架木取火的地方。 “坚持一会啊,马上就到了。” 张景瑞一边奔跑着,一边轻言轻语地安慰着背后神智迷糊的云海楼,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麦积山的另一面,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山洞顿时出现在张景瑞的眼前。 张景瑞大喜,纵身一跃,就来到一处山洞里,将云海楼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伸出手放在云海楼的额头上,一阵比之前更为炙热发烫的温度传来,令张景瑞眉头又是一皱。 “好像又恶化了……”张景瑞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搭在云海楼的衣服上,双颊上顿时浮起一丝红晕,眼神有些恍惚,讷讷地说道:“这件衣服得脱下来啊……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自己脱啊!” 医者父母心,现在的情况这么紧迫,除了他们两个又没有别的人在场,按理说像张景瑞这样出色的医者,应该是不会因为这些细节而耽误治病疗伤的才对。 可张景瑞现在这一脸的娇羞是怎么回事啊! “唔!” 云海楼忽然开始不安分地翻滚着,口中又是一阵痛苦的闷哼,张景瑞顿时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这这这……还是我给你脱吧。” 张景瑞于是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轻轻地解开了云海楼的腰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倒岳腿法 张景瑞面色绯红,一脸局促地低着头,根本不敢正眼盯着云海楼看,缩手缩脚地解开了云海楼的腰带,藏青色的衣衫一松,一眼就瞥见了那隐隐露出来的精壮身躯. 这一瞥之下,张景瑞的脸色就更红了。 哎呀……这这这…… 张景瑞红着脸侧了侧脑袋,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可是这脑袋一偏,却又是忍不住地斜着眼睛,偷瞄着地看向云海楼。 没想到云小子看上去这么消瘦,其实身材还是蛮精壮的嘛…… “啊!” 就在张景瑞神情恍惚,浮想联翩的时候,云海楼猛然传出的一声低吼却是将她惊醒了过来,张景瑞娇躯一震,甩了甩脑袋,连忙紧张地看向云海楼。 这一看之下,顿时给张景瑞吓了一跳。 云海楼紧绷着的身体抖动得更加激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青紫色的嘴唇一张,一股淡淡的白沫涌了出来,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淋漓的汗水瞬间遍及全身,像是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样,那体表的温度过高,竟然使得有着淡淡的水雾被蒸腾了出来。 “不好!风邪开始由表及里了!” 张景瑞惊呼一声,不敢再多作耽搁,连忙站起身来,飞快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水壶,伸手朝着洞外一招,元气立马裹挟着一团尚未落下的雨水飘了进来,左手一摊,幽绿色的木行火瞬间燃起。 盛着雨水的水壶在幽绿色的火焰炙烤下,开始迅速地提高着温度,不一会儿的功夫,水壶就已嗡嗡作响,张景瑞手掌一翻,将自己的木行火收回体内后,随之又从乾坤袋里拿住一个木盆放在地上。 将那烧开的热水尽数倒进盆中后,张景瑞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袖,撕下其中还算是比较干净的部分,放入盆中清洗之后,当作毛巾擦拭着云海楼的身体。 如此清洗了几遍云海楼的身体之后,她又从乾坤里拿出祖传秘制消毒药涂抹在云海楼的伤口上,张景瑞手心的温度结合他腹部的高温,使得小神医的脸色越发地绯红,紧接着取出一方包扎用的细布,沿着云海楼的腰身,小心翼翼地包扎着腹部的伤口。 这样的动作下,张景瑞裸露出的右臂难免触碰到云海楼的身体,女性身体特有的温凉质感,和云海楼此时热得发烫的体温相摩挲,即使是神志不清的云海楼,也能够感到一阵旖旎的感觉。 包扎过程中的肌肤相接,让云海楼无意识地轻声呢喃着,使得小神医的小手不得微微颤抖起来,脸上红得快要发烫的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三番四次救她的男子,心中不由得荡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想到这里,小神医的芊芊玉手不由自主地触摸上了云海楼刚毅俊俏的脸庞,眼神迷离地低声自语道:“本以为上次为你炼丹,已算还了你的恩情,今**又这般为我,让我如何是好呢……” 说罢,轻叹一声,便轻手轻脚地扶起受伤的云海楼,将后者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山洞深处,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温暖的地方,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山洞门口,回头凝望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寻找为他疗伤的草药。 这时,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地停了下来,洞外的山林间淅淅沥沥的,远处的天边挂着一轮彩虹,影影绰绰的群山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少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与此同时,神志不清的云海楼又陷入了往日那一场虚无的迷蒙幻境之中,周围还是那般的雾霭沉沉,耳畔还有那阵阵尖锐的鹤唳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那白雾相较与上一次,变得稍微稀薄了一点,鹤唳声也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一个高傲的王,在大声宣扬自己的领地。 茫然四顾却五指难见的蒙蒙白雾间,陡然响起一声格外尖锐的唳啸声。 “啾!” 一只纯洁无瑕的白鹤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傲然屹立间顾盼神飞,说不出的神骏,云海楼见状轻笑一声,远远地招呼道: “怎么又是你,这次不偷袭我了?” 白鹤回答他的则是一声尖锐的唳啸,高傲地扬了扬头,随之双翅一震,掀起一阵呼啸的劲风,刮得云海楼几乎站立不稳,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就在云海楼眯眼的一瞬间。 “咻!” 白光一闪,破空声随之响起,云海楼悚然一惊,只见一只洁白的翅膀陡然直奔他面门而来,翅膀上羽毛林立如刀剑一般锋利。 云海楼急忙运起护体元气,想将双手架在胸前,刚要抬手,竟然发现双臂动弹不得,云海楼尚未来得及反应,略微失神之下,竟被白鹤一翅扇飞在地,衣衫破败不说,就连身上的皮肉,也全是细细的伤口。 “啾!” 那白鹤再次一声唳啸,身形一动,陡然来到云海楼身前,抬爪就冲他头上踩去,锐利的脚爪上寒光隐现,仿佛连空气都能被它划破一般。 若是被这一爪抓破脑颅,就算有着护体元气的存在,云海楼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说不定就是命丧黄泉,可是双臂无法动弹的云海楼,又如何能躲过这致命一击呢? 眼见着利爪已到他头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海楼腰身一沉,身体后仰一个起跃,猛然伸出双腿,夹住了白鹤的利爪。 在这短暂的凌空中,丹田内的元气迸发而出,足以焚烧万物的六丁神火瞬间在脚上燃烧起来,云海楼腰身一转,靠着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凭空发力,竟然将白鹤的整个身体都扭动起来。 一人一鹤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双双摔倒在地,脚上燃烧着的六丁神火,也借着这个机会,朝着白鹤那洁白无瑕的羽毛上席卷而去。 可是云海楼想象中,那白鹤的羽毛被六丁神火所点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双翅一震,云海楼那无往不利的六丁神火尽皆熄灭,云海楼连吃惊的功夫都没有,仙鹤又是一翅扇来,云海楼无奈地苦笑一声,只得用双腿苦苦地抵挡。 奈何云海楼并没有修行过任何腿法类武学,纵然是有着鹤圈手四倍强化下的身体,可不懂运劲法门和使用技巧的他,无非就是靠着元气的加持,尽最大限度地发挥着自己的身体力量而已。 说白了也就是相当于两根相当粗壮沉重的石柱而已,只知道些笨重木讷地踢踹之法,面对实力弱小的修士倒还罢了,可面对这双翅舞动间,隐含着高深武学的白鹤,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一时间,白鹤羽翼闪动间狂风大作,云海楼的六丁神火也是喷涌而出,光影驳杂闪现间,云海楼纵然是不精于腿法,也只能靠着双腿去抵挡,白鹤的利爪与双翅。 “嗤啦!” 衣物被划破的声音连绵不断,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便已是衣衫褴褛,道道细微的伤口出现在云海楼的肌肤上,搞得后者狼狈不堪,疲于应对。 一人一鹤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云海楼的双腿在这不知不觉间也是越来熟练,不知过了多久,仙鹤的身躯蓦然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继而竟然缓缓消失在了云海楼的眼前,后者这才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随即瘫坐在地上。 就在云海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时,一阵眩晕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云海楼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啾!”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唳啸,一道悬提着右腿的黑影,忽然从云海楼的腹部浮现出来,一头扎进了云海楼的脑海中。 阵阵似是轻吟似是低叹的声音在云海楼的脑中响了起来,一道道动作不一的黑影涌现在云海楼的眼前。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这套来自鹤唳中第三道黑影的倒岳腿法就这样印刻在了云海楼的心中。 当张景瑞回来的时候,云海楼已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小神医吓了一跳,心想她这才出去多久,云海楼不至于风毒发作,就这么死了吧? 想到这儿,小神医赶紧小跑着来到云海楼身边,青葱玉指往鼻下一探,感受到云海楼还有呼吸后,这才微微心安。 小神医拿出为云海楼准备好的药物,祭出木行火将各味药材炮制一番,又取出那尊药鼎,为云海楼煎煮药汤。不一会儿的功夫,药便已经煎好了,她小心翼翼乘了一碗,走到云海楼身边,喂他服下这精心熬制的药汤。 小神医看云海楼睡得香甜,也不忍心打扰他,再次离开了山洞,想去寻些野味山菜什么的,虽然七魄境界的修士并不一定需要吃饭,可云海楼从昨天酉时左右就一直疲于奔命,还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小神医张景瑞总觉得该为他做点什么。 等她回来的时候,尚未靠近山洞,便已隐隐听见山洞的方向传来阵阵声响,绕过树枝的遮挡,远远地便看见云海楼身形如飞,在那山崖峭壁前不停地修行习练着一套从来没有见过的腿法。 云海楼双手负于身后,只凭着一双腿,便踢得空气连连爆响,一双腿影快若奔雷,势若千钧,仿佛连三山五岳都要为之倾倒一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放虎归山 此时的云海楼看上去并没有被伤势所影响,只不过之前那眼中泛着的红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眸. 张景瑞心里虽然感到有些狐疑不解,可她还是决定不去问云海楼这件事情,对于自小以救死扶伤,普救世人为己任的小神医来说,魔道修士是他最为抵触的存在,可如果这个人是云海楼。 无疑让她心里非常的矛盾,所以她索性不去问,不去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当从来没有见过那双赤红色的双眼。 云海楼灵动的身影在那山崖峭壁间穿行自如,腿影连绵,劲风阵阵,每一腿踢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势,状若奔雷闪电,即使是站在一边看着的张景瑞,也能感受到那阵阵爆响中蕴含着的惊人威势。 “砰!砰!砰!” 云海楼奔逸绝尘的身影骤然一停,右腿一震,浑厚的元气迸发而出,将那山洞前散落的石块纷纷震起,齐齐飞向半空,随即身形一闪,双腿连动,朝着半空中即将下坠的数十枚石块挨个踢去。 “啪!啪!啪!” 声声石块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在云海楼如风如电的身影连连闪动之下,下坠的石块一个接一个地爆开,化作一团团灰白色的齑粉,好似面粉被当空洒落一般,落下白茫茫的一片。 小神医顿时面露惊诧之色,灵慧魄修士以双腿踢爆石块并没有什么难度,可若是要在石块从空中下坠之前,将其一个个踢得爆开,化作无数的齑粉,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要知道,若要在数十枚石块下落之前将其全部踢爆,而且还得是一个一个地踢,这对双腿的连贯性与机动性有着极高的要求,否则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即使是气魄强者在此,若是不精于腿法和身法,他也只能在石块下坠前,一下子将其全部踢爆,根本做不到将石块一个接着一个地踢爆。 在身法方面,云海楼的太清澹浮游,本就是云中仙赖以成名的绝技,极为的灵动飘逸,鬼魅玄奇,此刻在云海楼的手上施展出来,虽然不及云中仙那般状若仙人模样,踪迹难寻,飘忽不定。 可也说得上是逐光蹑影,潮鸣电掣。 可真正让小神医张景瑞感到惊讶的,并不只是云海楼这快捷飘忽的轻功身法,而是云海楼每一腿都能将石块踢成细若沙砾的齑粉,这便是相当恐怖的了。 这代表着云海楼每一次出腿,其中所蕴含着的劲道渗透进了石块的内部,才能将其破成这无数灰白色的齑粉。 这分明只有极为高明的腿法技巧或者更为强大的破坏力才能做到。 “咚!” 就在小神医为此钦佩不已的时候,云海楼却是身形一顿,双腿如钢刀般地插在地上,当即踏出两个约莫数寸的深孔。 由此可见这隐含着的力量也是极为强悍! “还有一个!” 眼尖的小神医忽然看见云海楼的背后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连忙出声提醒道,云海楼闻声头也不回,肩部一耸,右腿往后一提,一脚踹出,正巧踹在那最后一枚遗漏的石块之上。 “啪!” 又是一团细弱沙砾齑粉爆开,云海楼抖了抖衣服,脸上的欣喜之色藏不住地显露出来,冲着小神医展颜一笑。 “你这是什么功夫?” 小神医眨巴着双眼,愣愣地问道。 “腿法咯!” “你这不废话么?”小神医翻了翻白眼,无语地说道:“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武学,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见你施展过?” “它叫倒岳腿法,以前是我还没有练会,所以未曾施展,方才偶有所悟,感觉颇有进境,一试之下,竟然已经颇具威力。” 关于鹤唳以及神秘黑影的事情,是云海楼心中最深处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轻易就告诉别人的,更何况如果那枚玉佩真的就是鹤唳,那么告诉别人,要么会引来觊觎,要么也会那个人带来杀身之祸。 云海楼可不会忘记,当初仅仅是一个假鹤唳的消息,就害得任仲一家家破人亡。 所以不论对方是谁,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时,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鹤唳和黑影的事情的。 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消息。 “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见云海楼的解释,小神医也没有多想,转而询问起云海楼的伤势来。 “应该没事了,不过刚才练武的时候,我担心扯动伤口,所以一直用元气包裹着腹部。” “唔……”小神医沉吟道:“我调整了五虎追风散和玉真散配比用量,只需一副就可以祛除全部的风毒之邪,所以你不必担心,等伤口自然愈合,你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张大家,真的很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云海楼发自真心地感谢道。 凌晨下大雨的时候,他虽然因为风毒之邪入侵身体而神志不清,但后来清醒之后,并不是完全不记得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小神医对他的悉心照顾,让他心里不禁扬起一阵暖意。 上次张景瑞为他治疗右臂时不仅为此大费周折,还贡献出了自己的先天元精作为阴阳二气,就已经让云海楼觉得感激不尽了,这一次小神医又背着他找到这个山洞,照顾医治他的惊风之症。 这欠的恩情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云海楼有些无奈地想到,可他心里一想到这儿,还是觉得一阵触动,自小ng乞讨的他,从来都独自一个人艰难地生活着,除了云中仙等人,又有谁愿意这般对他好过? “哪有,倒是我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才是。”一提到这个事情,张景瑞不禁想到先前照顾他时的肌肤相亲,小神医的脸颊上不由得浮上两团嫣红,一脸郝然地说道。 “呃……”云海楼一愣,他现在虽然说不上是多么能读懂女人的心思,可是也早已不像当初那样的木讷了,看见张景瑞这般的反应,心里那还会不知道她想的什么。 怕是自己这几次三番的救她,让这个年方十五的小神医,心里有些感动吧。 可是我怎么能对不起云裳师妹呢? 看着张景瑞脸色绯红的样子,云海楼只能暗自苦笑,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驱逐出去后,正色道:“那黑袍人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你才对。” “可是……”张景瑞正欲再说,却被云海楼出言打断。 “说起来,那个黑袍人呢?咱们怎么逃掉的?” 一提到正事,张景瑞也是神色一正,不过听见云海楼这样问她,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是你把他打伤,我们才能逃掉的啊?” 云海楼闻言也是一阵狐疑,他可不记得记忆当中是他击败了黑袍人啊! 张景瑞瞥见云海楼的神色,只当他昨晚太过疲倦,忘了战斗时的些许细节,便耐心地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被他五雷大阵逼入绝境之时…………后来你二人两败俱伤,双双昏迷,我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突破他元气的封锁,当时正下着大雨,你被风毒之邪入侵,我担心风毒蔓延全身,顾不上管他,先带着你离开了那里。” 这一番话小神医只是原原本本地阐述,并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还刻意地没有去提云海楼那妖异的眼色,可听在云海楼的耳朵里,却让后者顿时如遭雷击,脸色随之一变。 为什么张景瑞刚才说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应该没有理由骗我,那为什么我会突然实力暴增?为什么我会突然记不得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云海楼依稀地想起曾经在清微派那次入魔时击伤同门后,自己也不记得所发生过的事情,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滔天ng,小神医见他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云海楼闻言摇了摇头道:“没事,刚才想到一点儿事。” 云海楼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和他两年前的入魔有什么样的联系,可是既然怎么也想不到,索性暂时不去管它,等回了太和山,问问云中仙的意见再说。 “我至今不知道黑袍人究竟是谁,可他屡屡对我出手,次次欲致我于死地,黑袍人不死,我心不安,咱们收拾一下,回破庙看看去。” “好!”张景瑞应允道。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朝着破庙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走来,大雨初霁,烟雾朦胧,莫不正是那闻名遐迩的秦州八景之一的麦积烟雨? 穿过缭绕轻笼如薄纱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芬芳,云海楼心里惦记着黑袍人的事情,张景瑞又因为先前的事情顿感羞涩,两人一路无话。 待走到破庙的时候,昨夜那场大战所遗留的痕迹,都还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只不过当云海楼走到那巨大的深坑面前时,却并没有发现黑袍人的踪迹。 “果然他还是逃了。”云海楼轻叹一声道。 从蟒岭的蛊雕袭击事件开始,黑袍人就一直想要致他于死地,算上蛊雕那次,两人已经交手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搞得云海楼极为狼狈,几乎是九死一生。 第一次是靠的自己与田师兄的密切配合,第二次是靠的陆蝶祁顺手将他救下,并且带到长安城找张景瑞医治,这第三次云海楼好不容易才把他逼入绝境,竟然让他逃掉了。 这让云海楼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云海楼被小神医以灵丹治好的右臂,因为有着金丝龙脑香树脂的缘故,所以沾染了佛门气息,因此在重伤昏迷之后,便从魔化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黑袍人拼得两败俱伤的,可根据张景瑞刚才的阐述,黑袍人绝对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这次没有除掉黑袍人,岂不是放虎归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进秦州 不管云海楼此刻心里有着怎样的不甘心,都不能改变黑袍人已经逃掉的事实,所以云海楼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而且说到底这次能够在黑袍人精心布置的五雷大阵下,和他拼个两败俱伤,这已经足够让云海楼感到庆幸的了。 虽然对于战斗的过程,云海楼还有着颇多疑问,可至少这一次,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敌人,云海楼靠的是他自己的力量战胜了黑袍人。 云海楼意气风发地看向远方如揽轻纱的朦胧山峰,不由得紧紧握住双拳,如今这份实力,距离他的复仇目标,又近了一步。 至于那黑袍人的下落,就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对了,你昨晚夜探秦州郡,有什么收获没有?”小神医张景瑞忽然想起云海楼昨晚是去干什么的,连忙出言问道:“你的师门长辈和一众师兄弟们,可还在那里?” “他们都还没有离开秦州郡。”云海楼点了点头道。 “太好了!”小神医一拍双手,欣喜地说道。 可这笑容才刚刚浮上嘴角,小神医却是说着说着,忽然神色一黯,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那你可曾见到那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了?” “没有……” 小神医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喜,可云海楼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微微一愣。 “可我见到了另一个人。”云海楼面色微沉,一脸肃容地说道。 “谁?”小神医瞥见云海楼的神色严肃,也跟着皱了皱眉地说道。 “蝶祁姑娘!”云海楼面色复杂,微微沉吟道。 “啊?”相对于云海楼的神色复杂,张景瑞却是喜悦要多于惊讶,笑吟吟地说道:“看见陆姐姐不是好事吗?你板着个脸干嘛?” 云海楼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我倒希望我昨晚看见的不是她。” “为什么?”小神医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云海楼这几句话搞得她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 “秦州郡城已被阵法封锁,城里除了杨氏族人和清微弟子外,已无其他任何人的存在,杨家近十位气魄强者遇袭重伤在床,昨夜我师门长辈施以援手,也是双双重伤,杨家家主已是独木难支。” 云海楼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轻叹一声,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说道。 “而这一切,都是蝶祁姑娘一手造就的!” 云海楼神色复杂,有些无奈地说道:“就在昨晚,我还亲眼见到蝶祁姑娘将一个天冲魄境界的杨氏族人,一剑从头到脚地劈成两半。” “啊?!”小神医顿时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双手捂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海楼。 虽然小神医和陆蝶祁的接触不算太深,可是在她的印象中陆蝶祁虽然态度冷漠不近人情,从陈仓城外的短暂接触中,小神医就看得出来,陆蝶祁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女子。 在见到张景瑞被顾文彬和柳如惠掳走的时候,她可以带着云海楼追逐千里救下她,虽然说是为了让张景瑞治好云海楼的右臂,可天下医者何其众多,若不是生得一副侠义心肠,陆蝶祁根本没必要追到陈仓城。 在隐见和尚出言蛊惑张景瑞心神的时候,她可以为了不让张景瑞投河自尽,不惜对一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强者出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以着这样的方式去杀害一个人,甚至要灭掉整整一个家族。 “真的是陆姐姐吗?你会不会看错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戴着面纱的。” 小神医忽然想到陆蝶祁不管面对着谁,都一直戴着白纱,于是有着些许侥幸地冲着云海楼问道。 “虽然她戴着面纱,可我能感觉到那就是她,而且那柄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那股如坠雪窖冰天的冰雾寒霜,与她根本就是一般无二。”云海楼沉思片刻,笃定地说道。 普通人在辨别一个人的时候,大多都是依赖于自己直观的感受,比如通过一个人的音容相貌,言行举止去辨别他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而事实上一个人的特征往往只有音容相貌,所谓言谈举止统统可以归属为气质。 这种气质既有着与生俱来的馈赠,又有着后天性格的熏陶,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气质上存在的细微差别,只有长期接触过的人才能感觉到。 但是对于六识敏锐的灵慧魄修士来说,他们都是可以通过气质的不同去辨别一个人的。 “而且她也承认了自己就是龙门派的陆蝶祁。”云海楼想了想补充道。 “龙门派贵为天心八派的执牛耳者,又是雍州八大势力中的第一强派,怎么会突然去为难一个在他看来覆手可灭的杨家?” 张景瑞偏着脑袋,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说道:“莫非是那虚静子邹道坚想将自己的势力扩充到陇右地区吗?如此一来,莫说陇西霸主李氏一族不会同意,就是那素来与天心八派不和的崆峒派,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邹道坚吞并杨家啊?” 云海楼摇了摇头,否决道:“绝对不是吞并地盘那么简单,自汉末以来门派世家掌控之下的地盘更迭,是不会牵涉平民的,尤其是像龙门派这样的大派更加不会把秦州郡城搞成一座空城。” “只能是灭门!只有灭门才需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以至于摆下阵法,不放走一个杨氏族人。” 小神医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没有听说过龙门派和杨家有什么大仇啊,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小神医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亮光,瞬间变得兴奋地说道:“诶!你说会不会是鹤唳呀?” 听到鹤唳两个字时,云海楼心里便是噔的一下紧张起来。 要知道他可一直都在怀疑那神秘玉佩就算不是鹤唳,也必定和它脱不了干系。 “什么是鹤唳?”云海楼眼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故作不解地问道。 “居然还有人不知道鹤唳的……”小神医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云海楼双眼清澈如水,不像作假,于是便耐心地解释道:“从数千年前的轩辕时代开始,就一直流传着关于鹤唳的传说。” “鹤唳现,天地变,得鹤唳者得天下。”小神医一脸憧憬地说道,虽然她对称霸天下没什么兴趣,可这样颇具传奇意味的传说,还是令人不禁有些心向往之。 “可是……”小神医憧憬的口吻猛然一滞,旋即有些可惜地说道:“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人见过鹤唳呢。” 云海楼故作惊奇地说道:“这倒是令人有些惊奇,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东西,还能流传这么久?” “是呢。”小神医点了点头道:“前段时间晋帝下令全国上下搜寻一部造型奇特的箜篌,不少人都怀疑那就是传说中的鹤唳呢。” “不过若是鹤唳真的被那杨家得去,围剿他们的绝不会仅仅只有一个龙门派。”云海楼想了想说道。 “也是哦……”张景瑞的青葱玉指抵着下巴,一阵沉吟道:“在长安的时候我曾听说,曾经的道场寺第一高手法显高僧的墓葬,被发现埋在太乙山里中,雍州大大小小的宗派世家都对宝藏垂涎不已,会不会是……” “我知道这个传闻。” 云海楼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龙门派担心其他七派联手与他抢夺墓室宝藏,所以先下手为强除掉杨家,杀鸡给猴看?” “嗯!” 云海楼脸上的狐疑之色更浓了,颇为不解地低声自语道:“但是不对啊,龙门派这样做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致使其他几派兔死狐悲,反而更有可能联手应对龙门派啊。” “呃……”张景瑞闻言一窒,一时间,她也想不通其中关节所在,只好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云海楼也不再说话,仿佛在沉思什么。 两人随之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哎呀!”小神医忽然哎呀一声,玉手轻抬,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眼下还是先进秦州郡城去看看再说,在大战来临时,尽量保全你的师兄弟们吧!” 云海楼随即也是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我们先赶去秦州再说吧。” 二人收拾妥当后,这才下了麦积山朝秦州郡城的方向而去,两人之前的马匹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秦州**之下,两人这一路上也没有找到卖马的地方。 于是只好徒步赶往秦州郡城,而且两人也不敢使用元气去赶路,毕竟云海楼也不知道陆蝶祁什么时候会对杨氏一族出手,为了给接下来的大战保存体力和元气,也使得自己能有着一个足够完美的状态去应对。 他们只能一路慢悠悠地走向秦州郡城,不过还好,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足以在日落西山之前赶到秦州郡了。 两人一路无话,待走到秦州郡城的瓮城城门口时,城墙上依旧是空无一人,透过洞开的城门,宽敞的街道上除了灰尘杂物,再无他物,空气中寂静得有些可怕。 “杀啊!” “啊!” “不要啊……” 云海楼与张景瑞才刚刚踏进城门,那寂静的气氛瞬间一扫而光,一股冲天的喊杀声从城中央的方向传了过来,云海楼眼神一凛,疾声道“不好,跟我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潜入杨府 本应是空旷寂静的秦州郡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冲天的喊杀声,云海楼才刚刚迈进城门,登时心里便是一紧,连忙招呼着张景瑞,朝杨家大院的方向赶去. 昨天夜里清微派众人就都已经住进了杨家,所以现在整个秦州郡城唯一可能爆发战斗的地方,就只有杨家大院了。 这一阵冲天的喊杀声,就必定是和杨家有关的。 既然是和杨家有关的,就极有可能是陆蝶祁对杨家动手了! 虽然陆蝶祁曾经说过三天后才会对杨家出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真的要到三天后才会动手,强者们虽然往往都很讲信用,甚至可以说是言出必行。 但就算是陆蝶祁不守信用,提前动手,杨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归根到底来说,这个充斥着血腥与暴力,阴谋与迫害的世界,虽然蒙着一层道义与法律,秩序与准则的外皮,但终究还是得靠拳头说话。 弱者面对强者,是没有任何**的。 如那晋国皇室,四大家族,天心八派,佛宗四寺…… 哪一个不是靠着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强大实力才有着如今这样的社会地位。 换句话说,若是杨家的长老没有被陆蝶祁偷袭重伤,当它有着足够应对陆蝶祁的实力时,又怎么会在乎陆蝶祁讲不讲信用,什么时候攻打杨家呢? 若是我实力足够强大,管你三天还是五天,也是泰然处之,丝毫不惧。 云海楼一边沿着街道奔跑着,一边施展起云中鹤舞,开始隐匿起自己的气息来,以他的实力现在还不足以正面应对陆蝶祁、杨初这样的强者,所以他还是要选择隐藏在暗处,尽量地保全清微派众人的安全。 “啊!” 离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与惨叫声越来越近,远远地看见那摇曳在风中的素布灯笼,一如既往的惨白,云海楼冲着身后的小神医招了招手,后者会意地走上前去,云海楼眼神直视着前方,凑到小神医耳边,低声交代道: “听这喊杀声,杨家应该已经大乱,估计此刻府中已是一片混战,以我的实力恐怕难以顾得你的周全,你先去城西等我,待我这边事了,便一起从城西离开秦州。” 小神医听见云海楼这样说,顿时有些不情愿,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一个不擅长实战的天冲魄强者,强行留在这里只会给云海楼添麻烦。 面对着牵连到秦州杨氏,清微派,龙门派三大势力的这场战斗中,天冲魄修士也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连自保尚且堪虞,更别说翻起什么ng来了。 就是云海楼这样的灵慧魄强者,在这场战斗中也是比比皆是,一样是捉襟见肘,必须得格外小心才是。 只有如那杨初,陆蝶祁以及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那样的气魄强者,才具备扭转乾坤,改变局势的实力。 一想到这儿,张景瑞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云海楼如今的实力虽然已是不同凡响,可真要按着他的设想,保全清微派众人的性命,还是颇有难度的,稍有不慎,把他自己搭进去也是极有可能的。 小神医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一个人不要紧吧?你可千万别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啊!” 云海楼轻笑道:“我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若是能救我自然会救,救不了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必死的境地的。” “呸呸呸!”张景瑞一连呸了数声,故作嗔怒地说道:“不吉利,什么死不死的,赶紧去吧,快去快回啊。” 云海楼嘿然一笑,撂下一句话后,便是身形一纵,一个闪身朝着杨家大院飞驰而去。 “蝶祁姑娘既然发动了总攻,城中说不定会有其他龙门派的弟子,你也要多加小心,若是逃不掉,就回这里来,咱们一起走!” 小神医看着云海楼离去的背影,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哀怨,幽幽地说道:“若是旁人你救不了也就算了,若是她,恐怕就算是救不了,你也一定要救吧,哪怕搭上你自己。” “啊!” 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呼声与喊杀声,在秦州郡上空此起彼伏地响起,张景瑞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继而竟然沿着云海楼方才的方向,紧随其后地跟了过去。 你要救她,我要救你! 云海楼并没有选择从杨府的大门走进去,而是绕到了东南面的弟子居后,这才纵身跃过高墙,轻轻地踩在地上,入眼一望,果然不出云海楼所料,这里已然是空无一人。 昨晚在观察杨府的时候,云海楼就敏锐地发现从杨府中涌出的年轻族人,大都是从这个位置出来的,所以云海楼推测这里应该就是杨氏族人年轻一辈所居住的,类似于弟子居一样的地方。 眼下既然陆蝶祁对杨家发动了总攻,这些年轻的杨氏族人肯定是会参战的,所以本来应该是最不利于潜入的地方,反倒成了人最少的地方。 而且随着战斗的逐渐白热化,恐怕这里连警戒守卫的人都没有了。 眼前空无一人的事实也证明,云海楼选择从这里潜入是正确的。 云海楼小心翼翼地在杨府中搜寻着清微派众人的身影,云中鹤舞确实是一部相当高明的遮掩气息的法门,只要实力不是高于云海楼太多的强者,又没有亲眼看到云海楼身影的人,基本上都是不会感应到云海楼存在的。 “咻!” 云海楼耳尖一动,猛然听在背后有微弱的破空声响起,不假思索地反手就是一掌拍去,澎湃的六丁神火瞬间喷涌而出,在元气的加持下状若一条蜿蜒的火龙咆哮,当即就把那背后袭击的不明人物,连人带刀给瞬间吞没了。 “啊!” 那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被那火龙一口吞下的他,置身于火海之中,纵然拼命运起元气护体,也只能微微减缓一下六丁神火对他的侵蚀而已。 云海楼的身体素质本就强于常人,突破灵慧魄境界后,不仅六识的感应得到了加强,身体的反应也是变得更为敏锐了。 偷袭那人才刚一出手,立马就被云海楼察觉到,旋即便是以着数倍于他的速度反击过去,那人哪里能想到自己这出其不意地一刀,被云海楼这么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而以云海楼反击的迅捷速度,那人也是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在云海楼反手一掌拍来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竖刀下劈的姿势,硬生生地撞在那条六丁神火凝成的火龙上。 云海楼因赤帝流珠而觉醒的离卦之力何其强大,作为火部三纲十二目中天纲的六丁神火,凡是对它掉以轻心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连强如云中仙,当年掉以轻心之下都被云海楼烧掉了半截袖子。 虽然最近的几次战斗中,六丁神火都未能发挥出决定战局的力量,但那是因为云海楼实力低微,除了六丁神火本身能熔炼万物的特性外,根本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 要知道六丁神火在传说中,可是太上老君那八卦炉里的神火! 对付天山八大寇也好,对付黑袍人也好,云海楼虽然无法发挥出六丁神火的威力,但也能凭借那无所不焚的特性震慑对方,令他们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元气护体,避免被那火焰沾上身体。 毕竟哪怕是气魄强者,依旧是凡人之躯,纵然实力强大,可一旦透过护体元气,伤害到他的身体,他也一样会受伤,会死亡。 更遑论是灵慧魄修士和天冲魄修士了。 袭击云海楼那人虽然没有对六丁神火掉以轻心,可他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部分六丁神火穿过了护体元气,加之两人实力相差实在悬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在这内外火焰的夹击之下,护体元气再也支撑不住。 “啊!” 一声比之前还要痛不欲生的惨叫响起,护体元气告破的他再也抵挡不住六丁神火的侵蚀,被那火海一卷,竟是烧成了缕缕青烟,连尸身都不曾留下。 “这也算是秒杀了吧……” 云海楼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虽然就这样将一个人烧成飞灰,让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云海楼虽然善良,但不迂腐。 这个世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只有强者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那人不过是一个初入天冲魄境界的修士,也是怪他自己贪功才落得这个下场,在不知道云海楼深浅的前提下,就因为看见后者一路上小心翼翼,又是从弟子居里走出来的。 他只当云海楼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本想着拿了人头回去领赏,没想到竟是惹了大麻烦,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一路朝着传来声响的方向走过去,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既有着穿着秦州杨氏服饰的杨氏族人,也有着清微派弟子和许多来历不明的人混杂其中。 总而言之,那四溅的鲜血和零落的武器,以及眼前这无数的尸体和不远处乒乒乓乓,不绝于耳的打斗声,都在昭示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云海楼心中一沉,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清微派众人的安全来,尤其是像刘云裳这样因为实力较弱,而没有前来支援杨家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不在杨府。 如果在,他们是否还安全,如果不在,他们又在哪里? “铛!铛!铛!” “嗬!嗬!嗬!” 激烈的战斗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云海楼距离主战场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后者前进的步子也变得越发缓慢起来,紧紧贴在房檐下为数不多的阴影下面,十分谨慎地朝着传来声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还未走近,云海楼便已听到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诸位师兄,这里由我们几个拦着,你们快去救二位长老,咱们清微派没必要留在这里给杨家陪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微尘粉末 这声音……是君可! 他没事! 云海楼顿时大喜,王君可是他在清微派最为要好的挚友,此刻在混战中的杨府听见他的声音,如何不让云海楼心里感到高兴呢. 这代表着王君可至少现在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从王君可刚才的言语中,云海楼也是听出了一丝急躁的意味,看来王君可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好,否则素来谦和淡定的王君可,又怎么会这般的心急火燎呢。 云海楼贴着前厅的侧墙,往外偏了偏脑袋,一眼便看见穿着月白色直裾半臂衫的王君可,和公孙静,陈奉庭等一众清微弟子战在一起,背对着恢弘的前厅,被一群胸前绣着奇怪纹饰的人包围着。 而在王君可等人的背后,正是实力较弱的刘云裳等人,正一脸的焦灼之色,时不时地出手帮助着王君可等人与敌人战斗。 云裳! 云海楼眼神一亮,顿时欣喜若狂,看着刘云裳娇美的面容,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次下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看到王君可、刘云裳等人的瞬间,他登时便觉得心中安宁许多。 这是一种接近于家的温暖。 这是一种云海楼久久未曾感受的绝妙感受! 在那巨大方砖铺成的前院里,已经不知道躺下了多少人的尸体,这其中既有着杨氏宗族的子弟和清微派的普通弟子,也有着这些胸前绣着奇怪纹饰的不明人士。 从地上那层次分明的血迹上可以看得出来,双方在这里似乎已经拼斗了许久,彼此的伤亡也都是相当的惨重,清微派的普通弟子几乎倒下大半,杨氏族人也是所剩无几,年轻一辈的子弟更是几乎伤亡殆尽。 可那些胸前绣着奇怪纹饰,来路不明的家伙,却仍然有着数十人之众,将为数不多的清微弟子和杨氏族人围困在杨家前院,随着不断地有人倒下,那包围圈也是越缩越小。 “铛!” 王君可挥舞着精巧秀丽的细剑,一剑格开斜着劈来的一刀,随即便是手腕一转,竟然以着相同的角度反刺回去,正中执刀那人的胸膛。 他那圆转不滞,绵延不绝的剑势,在混战中可谓是独树一帜。 看那剑光流转间绽放出的阵阵青芒,分明是神意操控下破体而出,附着在剑身上的精纯元气。 果然不出我所料! 君可真的已经突破到了天冲魄境界,也成为了一名跨越凡仙门槛的七魄修士! 王君可不愧是清微派普通弟子中的佼佼者,虽然对于元气的操控和应用,并不算是多么的精妙纯熟,看起来应该是才刚刚突破天冲魄不久。 不过即使是这样,王君可在武学上的惊艳天赋已足以弥补他境界上的差距。 那套云海楼至今不知道名字的细剑剑法,正如云海楼第一次在灵应峰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手腕翻转间毫无停滞,浑然天成一般,犹如绵延不绝的江河,ng接着ng地拍向对面的人群。 “诸位师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清微派若是少了两位气魄强者,定然会从天心八派除名的!” 王君可陡然回撤半步,剑势下转,挥剑一划,精纯的元气瞬间迸发而出,将面前的敌人逼得不得不退后一步,头也不回地朝着身侧疾喝道。 被王君可叫住的那几人神色一愣,脸上纷纷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虽然他们不一定人人都是那种舍己为人的英雄,可毕竟一路走来,对这些参加试炼的师弟师妹们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感情。 包围在杨府前院的敌人虽然实力大多都是三易境界的武者,偶有几位天冲魄修士也只是初入七魄而已,可他们胜在数量众多,此刻包围着众人足有数百之众。 若是他们几个实力最强的修士都离开了这里,这些其他的普通弟子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一旦防线被突破,他们极有可能全部丧命于此。 这让这些师兄们心里如何忍得心来? “这……”其中一位留着八字胡,稍微年长一些的师兄有些迟疑地说道。 “噗!” 说话间另一名身材魁梧,面相粗鲁的师兄一剑横劈,划开了面前那人的小腹,嘶哑着声音吼道: “别废话了,赶紧去救长老,清微派的根基不能断!” 那名有着魁梧身材的师兄看样子在清微派中地位不低,颇具威望的样子,他一声令下,众多负责带队的精英弟子纷纷想办法避开面前的敌人,纵身一跃化作青色流光,朝着杨府后院的方向掠去。 看那流光的数量不过六七道,十一名具备带队实力的精英弟子竟然也已经阵亡了四五名。 “咻!” 清微派这边刚刚闪出数道流光,敌方阵营便紧跟着闪出两倍于他们的流光,朝着清微派那几名精英弟子紧追不舍地追去。 王君可眉头一皱,敌方人手众多,虽然这些追去的敌人论实力都不一定是这些师兄的对手,可两倍于己的敌人,即使杀不了他们,也足以让师兄们在赶到后院的时候失去一定的战斗力。 体力与元气的消耗,将使得这些本来有机会救走赏善罚恶的长老的精英弟子们,面对陆蝶祁时毫无战斗的能力。 可是明知道如此的王君可却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因为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双方到了这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可以讲,也没见有什么首领之类的发号施令,所有人各自你来我往地交着手,剑影刀光,枪棍拳脚,十八般武艺,十八般兵器混杂其中各自地施展开来。 劲风四射,元气横流,五光十色的八卦之力犹如井喷式地迸发开来,好似开了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噼里啪啦地炸了一地。 杨氏族人和清微弟子们都已被这困局杀红了眼,缺乏强者扭转乾坤,改变局势的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悲惨结局都已心知肚明。 天冲魄强者虽然是跨越了凡人武者与修仙之人门槛的修士,可毕竟也还是凡夫俗子的身体,没有气魄强者绵延不断,生生不息的丹田元气,也没有力魄强者移山倒海,乾坤拿摩的体质。 面对数百之众的敌人,他们也会因为体力的透支,元气的殆尽而逐渐陷入必死的困境。 云海楼微微沉思了一下,如今王君可他们虽然还有着数十人,可看这样子战斗的时间绝对不短,恐怕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若是再放任他们面对着这些犹如豺狼虎豹般悍不畏死的不明人士,就算王君可实力强悍还能挺得住一会儿,但陈奉庭和沈睿明这些实力较弱的清微派弟子,恐怕是难以再坚持下去了。 先救君可他们! 可是我毕竟只是灵慧魄修士,虽然实力高出他们一大截,但要面对这么多的敌人,恐怕也不敢担保百分百能够救得了他们。 该怎么办呢? “我有办法哦!” 就在云海楼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压低了声音的娇笑声,云海楼悚然一惊,他竟不知身后这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身前的! 是谁?! 云海楼腰身一转,右手一掌朝着身后扇去,掌心的六丁神火已然涌出,在那元气的加持下,虽然声势不大,那灼热的温度却也是异常骇人。 “是我呀!” 身后那人被云海楼这条件反射的动作下了一跳,差点大声喊了出来,声音刚一出口又猛然压低,疾喝道。 这声音是……张景瑞! 云海楼的手掌硬生生地停在半空,张景瑞一脸哀怨恐惧地偏着脑袋,憋着嘴巴望向云海楼,那灼热的火焰悬在脸颊旁边,差点就把张景瑞那娇柔白皙的脸蛋给烫伤了。 “你怎么来了?”云海楼一脸的惊讶之色,低声询问道。 “我不放心你嘛,所以偷偷跟着你来了……”张景瑞耸了耸琼鼻,轻声应道:“你居然打我……” 那脸上挂着的哀怨之色,就好像云海楼是一个薄情寡义,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一样。 “……我又不知道是你……”云海楼被这眼神看得汗如雨下,正解释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旋即问道: “你是怎么潜入进来的,没有被人发现吗?为什么我也没有感觉到你的存在?” “嘻嘻!”张景瑞一阵得意,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两寸高的羊脂白玉瓶,冲着云海楼摇了摇,嬉笑道:“这是先祖发现的微尘粉,洒在身上,可以让看到你的人,以为你是微不足道的粉尘或者叹为观止,令人仰望的山岳。” “竟有这等神奇的物品?!”云海楼有些惊奇,这样的物件确实是有些新颖奇妙。 “那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是指什么?” “我看你盯着他们发呆,这些人的处境又这么的危险,所以你多半是在想怎么救他们,我说的办法当然是指怎么就他们咯。”张景瑞仰着下巴,得意地说道。 “什么办法?”云海楼一听是这个事,赶紧问道。 这可真是刚巧来了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我说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个微尘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声夺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浩渺九州大地的万千生灵中,弱小的人类可以说是其中最为不起眼的一个,因为我们几乎一无是处,有的生灵能够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画面,有的生灵可以听见我们所听不见的声音. 它们能够翱翔于九霄云端,它们能够遨游于四海江河,它们拥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拔山巨力,它们拥有着我们难以比拟的绝尘急速。 它们拥有着许许多多我们人类朝思暮想、垂涎三尺的天赋和能力。 然而尽管人类诸多方面都比不上它们,可最终却是人类主导统治着这个世界。 这便是因为人类始终对这个世界都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并且能够从这相对漫长的历史变迁中,找寻到逐步实现这些想象的方法和工具,在它得以实现之后,便能激发更为广阔的想象力。 以此往复循环,使得人们虽然先天不足,却足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一切,修炼的意义也有在于此的一部分。 所以人类发明建造了船只以渡江河湖海,摸索出了练气法门成就飞天遁地。 这微尘粉便是人类后天行为的一种体现,身为小神医先祖的张仲景将他发明出来,原本只是为了治疗某种病人的癫狂之证而已。 没想到在后代子孙的使用过程中,无意间发现这微尘粉许多时候竟然有着诸多妙用! “微尘粉会给人以错误的感知,我能让他们在无形中对你产生一种畏惧和敬仰,你把它洒在身上,再正大光明地出去救人,我便能配合你,伪造出一个气魄强者来!” 张景瑞生怕云海楼不明白他的意思,把她的想法说的十分清晰详细。 云海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道:“你是打算让我装作气魄强者震慑这些宵小之辈?” “没错!” “好!”云海楼拍了拍小神医的肩膀,也不问这个中原理,用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小神医,沉声道:“那我便相信你!” “嗯!” 小神医打开玉瓶上的木赛,踮起脚尖凑到云海楼的身前,倾斜着瓶口往他身上缓缓地洒着这些流光溢彩的粉尘。 不过两人此时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小神医小巧玲珑的身体虽然尚且还隔着一点距离,可随着那些粉尘的洒下,云海楼竟是忽然发现自己的触觉从身体延伸了出去。 就好像是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自己的手脚一样,能够以着另外一种更为直观清晰的感知触碰到周围的一切。 不过这样一来,他周围那充当着身体感知的空气,岂不是就抵在了小神医的身上? “呃……”云海楼脸色微红,神情有些尴尬。 就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传来的瞬间,云海楼就因为身体感知的延伸,感受到了小神医那虽然娇柔小巧,却是凹凸有致的软香温玉中。 幽幽淡香似有似无,莹莹白玉若隐若现。 小神医全神贯注下呼吸而出的灼热而又芬芳的气息,轻轻地扑打在云海楼的脖颈上,让后者此时更为的尴尬紧张,云海楼情不自禁地想后仰一下身子,微微躲避一下这样旖旎暧昧的气氛。 “别动!”张景瑞不满地低喝道,随即又投入到挥洒粉尘的工作中去,此时云海楼的上半身已经没有遗漏地全部洒下了微尘粉,接下来便就只剩下下半身了。 呃…… 就在云海楼发愣的时候,小神医已经蹲下了身子,用她那青葱玉指沾着些许粉尘,轻轻地涂抹在云海楼的大腿上。 尽管隔着粗布裁剪成的短褐,可那时不时指甲挂过时,所带来的丝丝痒痒的感觉,还是令云海楼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小神医张景瑞也是同样的面色绯红,呼吸急促,不过两人都不是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之人,眼下王君可等人已经陷入难捱的鏖战中,每耽搁一分,恐怕都会有一个清微派弟子的倒下。 所以云海楼哪怕再怎么不适应与女子的亲密接触,但仍是未有半点反抗地等待着小神医为他涂抹挥洒完了全身,而这个时候,他已明显地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元气外放,也不同于六识的感知正从周围的空气中传来。 那是一种就像是自己的身体所接触到的感觉,一种脚踏实地,触手可及的感觉一样。 “啧啧。”云海楼面露惊叹之色,啧啧称奇道:“你不是医者吗?怎么又会炼丹,又会戏法?” “这你就不懂了,三教本一家,九流应无差,这天下间的事儿其实都是一样的。” 张景瑞蹲在地上,一边不停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大堆乱七八糟,让云海楼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其中既有着正反八面都有镜面,好似一个佛手瓜一样的带座铜镜,也有着上下两孔大如鼓面,中间联通处犹如竹筷的怪异唢呐,反正竟是些闻所闻为,见所未见的古怪物件。 “来!先把这个面具戴上。”张景瑞在地上的那堆物件中摸索了一阵,扔给云海楼一张深红色的面具,云海楼刚一伸手接过,立马就是一阵浓烈的煞气扑面而来。 云海楼顿时大为惊诧,这器物宝具上沾染着煞气佛光这样的东西,往往都不是俗物,非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没想到张景瑞竟然随随便便地就能扔出来这样一张,有着浓烈煞气的面具。 云海楼翻过面具戴在脸上,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发生了改变,那冷峭刚毅的面容被这面具一遮,竟然给人一种此人手上沾满血腥,不知经历过多少恶斗的感觉。 “这东西沾染着这么浓烈的煞气,看来不是俗物啊!”云海楼摸了摸被面具遮住的鼻子,啧啧称奇地说道。 “这东西是假的。”张景瑞一边摸索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跟云海楼耐心地解释道: “就是个障眼法而已,只要一跟你交手,立马就能识破,所以一会儿要是有人跟你动手,必须以雷霆手段斩杀!不能他们识破咱们的把戏,否则这人就不是这么好救的了。” 云海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九州大地上还有着这样以假乱真的东西,这浓烈的煞气连云海楼都看不出真假来。 这算是继微尘粉末后,张景瑞带给他的又一个惊喜! “以后有时间再问你这些东西都是些干嘛的。你先跟我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云海楼虽然心中好奇,可他还是知道眼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于是转而询问起正事来。 “你只管演戏就好了,这个东西你挂在胸口,你想说什么在心里默念就行,我能听见,我想什么你也能听见,不过吊坠效用只有十五分钟,你得抓紧时间。” 张景瑞从地上拿起一对蓝田墨玉雕篆而成的龙凤吊坠,将其中雕篆着龙的那一枚递给云海楼。 后者接过玉坠,手指抚摸着的触感相当细腻圆润,绝非玉中凡品! 云海楼按着小神医的吩咐,将龙形墨玉吊坠挂在胸口,随着玉石特有的温凉质感透过肌肤传递上来,一丝丝肉眼难以看清的柔滑丝线从玉坠中渗透出来,朝着云海楼的心口蔓延过去。 随着第一道柔滑的丝线轻轻地扎进胸膛,一股相当朦胧虚幻却又仿佛真实存在的奇怪感受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云海楼开始隐隐地感觉到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联系,出现在他和张景瑞之间。 就像在两人的心底间忽然出现了一道跨越空间的桥梁! 似乎小神医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像是小神医心里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同时涌现出来的一样。 这……! 云海楼彻底被张景瑞拿出的东西给震惊了,这对蓝白墨玉龙凤吊坠的作用简直可以比拟传音入密这样的神通! “神奇吧?这墨玉龙凤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呗,这东西可贵重了。” 就在云海楼心里对此暗自称奇的时候,小神医的声音忽然从心底响了起起来,云海楼吓了一跳,刚要张嘴说话,却猛然想起来张景瑞刚才的话,于是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把想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 “真孤陋寡闻!”小神医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云海楼,转而正色道:“以后再给你解释,你别忘了随时和我联系,我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法的。” “嗯!” 云海楼重重地点了点头,与张景瑞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随即便是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猛然朝着人堆撞了过去。 没错!就是撞! 在微尘粉的神奇作用下,对于那些一脸惊讶的人群来说,就是一道身影裹挟着无尽威势,宛如山岳凭空飞跃而来,那身上还带着骇人至极,宛如浓云愁雾一般的浓烈煞气! “轰!” 而且云海楼这出场的威势还不仅如此,就在云海楼纵身一跃的同时,小神医张景瑞忽然扯开地上一张三尺见方的红绸,紧随其后地扔到了云海楼的背后。 伴随着云海楼的身形掠过,那红绸也随之节节拔高,迎风便长,变得遮天蔽日一般地笼罩过去,竟然如同黑袍人那黑色的斗篷一样,那红绸也随之化作浩浩汤汤,直欲焚天的金黄色火海。 一时间无数火焰翻腾咆哮,犹如九龙下界肆意ng,那阵阵摄人心魄的血红色煞气瞬间便使得整个前院犹如千年古战场一般的惨烈。 这等登场的骇人声势比之陆蝶祁的排头还要大上一分,已足以让所有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面具怪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凶神恶煞 那方红绸紧随其后地跟着云海楼的身影掠向半空,陡然间暴涨数十丈,浑如一片金黄色的炼狱火海蔓延开来,又犹如万丈霞光一般绵延千里. 霎时间熯天炽地,烈火飞腾。 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退后半步,纷纷罢手休战,皆是一脸惊骇之色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云海楼,即使和那熊熊的火焰远远地隔着,他们也能感受到那其中所蕴含着的炽热温度。 他是谁? 几乎所有人心里此时都有着这样一个想法,那冲天的火光照耀得所有人脸上红彤彤一片,像是染上一层火红色的脂粉一般。 张景瑞扶着前厅的侧壁,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局势,手上正拿着一柄精致小巧的折扇,冲着自己脚下死命地扇动着,阵阵微风从扇面闪动间释放出来,轻轻托起了张景瑞的身体。 仿佛像是在和傲然浮于半空中的云海楼遥相呼应似的,张景瑞的身体也是跟着离地数尺地漂浮起来,虽然没有到达云海楼那样的高度,却也是差点顶到杨府前厅侧面探出的房檐上。 若不是杨家大院很早以前就立足秦州郡,府邸中颇多参天古树,这些茂密的枝叶交相掩映下遮挡住了张景瑞的身影,前院的众人恐怕早已发现这古怪的一幕。 “幸好平时我都把这些小玩意带在身上,今天算是发挥大用处了。”张景瑞洋洋得意地看着不远处故作镇定的云海楼,喜滋滋地说道:“幸好你带着面具,不然的话,要是你也是一脸震惊,那这戏可没法演了。” 不出张景瑞所料,云海楼也是同样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凌空漂浮在半空中,众所周知这真正的凌空飞行,是只有气魄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够掌握的。 而且云海楼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并不是他主动控制的凌空飞行,就好像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硬生生地把他托起来的。 云海楼却是不知道,这完全是归功于张景瑞的奇思妙想。 在雍州京兆府蓝田城附近的深山矿脉中,深藏着九州大地四大名玉之一的蓝田玉,而在蓝田玉中有着一种先天就分具阴阳两面的墨色玉石,一旦经以最善木工石刻的公输世家之手,就能变成价值不菲,妙用不穷的蓝天墨玉龙凤吊坠。 这龙凤吊坠不仅有着沟通二人心底想法的功能,还能在某种意义上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那就是分执着龙凤吊坠的两人,会被动地同步此时的身体动作。 这并不是说云海楼做出什么动作,张景瑞就会做出什么动作,而是他们其中一人被迫做出什么动作来,另一人也会同样做出这样的动作。 所以随着张景瑞在无名折扇的扇动下做到了凌空飞行,云海楼的身体也就随之漂浮在了半空。 当然云海楼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所以他也不知道他所承受的身体创伤也将同样作用于张景瑞的身上。 这可以说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至于云海楼为什么飞得比张景瑞高,那就完全是王君可等人此时的错觉了,因为微尘粉末的放大作用,使得云海楼此时的所有状态和动作,都将在众人心里被无限地放大。 所以对于王君可等人来说,云海楼这气势汹汹的登场,着实震撼了他们一番。 “这是从哪儿又杀出来的一个气魄强者啊……”陈奉庭一脸郁闷地看着半路杀出的云海楼,苦笑着说道:“看着一身煞气,恐怕也不是善茬。” “是敌非友!”封长庚语气凝重地说道,他面容依旧沉稳丝毫不改,可那眉宇间隐隐的担忧却是溢于言表。 “咱们危险了,长老危险了……”公孙静言简意赅地说道,一双英气逼人的美目悍然一凛,双手放在胸前,已然是做好了战斗的姿势。 云海楼身上那骇人至极,如有实质的浓烈煞气,使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帮这些不速之客围攻杨家的。 所以清微派与杨氏宗族这边的修士们,都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云海楼,提防着这个半路杀出的气魄强者万一骤起发难怎么办。 就连那些围攻杨家的不速之客们,也都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不知来历的气魄强者。 他们可没接到过消息说这次的行动还有着这样一号人物参加啊! 他究竟是谁?是敌还是友? 唯有王君可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隐隐有些熟悉,却又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大身影。 我认识的人中应该没有谁有着这样浓烈的煞气才对,可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这身影颇为熟悉呢? 他是谁呢? “阁下究竟是敌是友,若是友,我等自然欢迎至极,若是敌,哼!龙门派的事,我看你敢不敢管!” 这时,从那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言语中带着浓浓威胁意味的声音。 云海楼定睛一看,只见那数百执着各式刀兵的人忽然让开一条通道来,一个身穿枣红色锦袍,内罩暗绿色比甲的青年,一脸的倨傲狂妄之色,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云海楼看着他这一身大红大绿暗自摇起了头来,这一身装扮简直是俗到家了。 不仅如此,那青年的手腕上,脖子上都套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手串项链,寻常人最多也就戴上一两件,可他倒好,竟给那双手都戴了个满,脖子上也挂着十几根。 就连那系在腰间的缎带也是大得离谱,两三个手都盖不住的那种。 这一身跟陈列柜一样的打扮,看得云海楼等人心里都是一阵无语。 这世间还有这么奇葩的人?! “这是傻子吧?”沈睿明丝毫不掩饰自己看到他以后油然而生的笑意,一脸鄙视地说道。 “我看也是!”陈奉庭当即点了点头,一脸赞同地附和道:“看着跟街上那些连小推车都买不起的小贩似的,只能把货物都挂在自己身上。” “喂,那傻子,你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大!珍珠怎么卖的!”沈睿明立马扯着嗓子,冲着大红大绿怪青年喊道,还故意指着他脖子上一串项链上的珍珠拖着长长的音调。 “哈哈哈,就是就是……” 清微派和杨氏宗族这边听见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调笑,纷纷忍不住地放声大笑。 反正双方都恶战了这么久,死得人也都不少,谁也不怕得罪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都得靠拳头! “你!……”大红大绿怪青年表情一窒,脸色一沉当即就像发飙,可他虽然目中无人,却并不是真正的傻子,虽然他不把云海楼放在眼里,认定他不敢开罪龙门派。 可他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啊! 他只不过是一个灵慧魄境界的修士而已,虽然因为实力成为了这些人的领头,可面对气魄强者,还不是分分钟被秒杀。 云海楼想杀他,可容易得多。 更何况气魄强者因为元气绵延不绝,几乎永远不会耗尽,根本就无惧群战。 他就是想让这些手下围殴死一个气魄强者都是不可能办到的。 当然云海楼并不是气魄强者,他是能够被围殴致死的,所以他必须得和张景瑞玩一场惊天大骗局。 “你算什么东西?!”云海楼一声厉喝,宛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云海楼冲着怪异青年大喝的时候,那边隐藏着的张景瑞忽然对着地上伸手一招,方才那个正反八面都有镜面,好似一个佛手瓜一样的带座铜镜就飘到了他的手上。 “一会儿要动手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张景瑞在心里默念道。 “知道。”云海楼也在心里回应道。 云海楼微微仰了一下脑袋,斜睨着看向怪异青年,那仰着的脑袋使得他此时的眼神看起来比怪异青年更加的倨傲,更加地狂妄,而且在面具的熏染下,还多了一份凛然的杀意。 怪异青年被云海楼这陡然一声厉喝给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脸色瞬间一阵发烫,正要因为恼羞成怒而发飙的时候,就听见云海楼接着说道: “某听说陆姑娘在此,特来一见,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这里大肆杀戮,某正好心情甚是不爽,决定杀几个宵小之辈出出气。” 云海楼的眼中凶光毕露,配合着面具所营造而出的浓浓煞气,那眼神倒也是颇为凶悍骇人。 “我觉得你就不错,我要杀你,你意下如何?”云海楼深知此时要装就要装得越狂妄越好,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出眼前这帮人。 “你……”怪异青年正想发火,猛然瞥见云海楼凶狠的眼神,心里陡然一紧,开始有些心虚起来,讷讷地说道:“你就不怕得罪龙门派嘛!” 可他毕竟是个倨傲狂妄的人,于是仍旧把清微派搬出来压云海楼。 “我怕个卵!我孤身一人,无门无派,杀你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卒子,龙门派还能满世界追杀我不成?!” 云海楼继续装成一幅狂妄自大的样子,不屑地说道:“有本事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杀了你,龙门派会不会找我算账!” “你!”不得不说,云海楼和张景瑞这招却是有效,在实现营造出的绝佳效果前,云海楼这浮夸的演技配上面具的煞气,着实地震慑了蠢蠢欲动,倨傲狂妄的怪异青年。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云海楼作为强势的一方,是不能主动让怪异青年带着人离开的。 否则这就毁坏了他刚才刻意扮演的杀人不眨眼,无法无天,无所畏惧的形象了。 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戏又该怎么演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云无常相 “阁下既然是赶来见陆师姐的,那去后院便可,为何要在这里拦住我等?” 在微尘粉末的加持下,不论是云海楼本身的气势还是面具所赋予的浓烈煞气,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幅,使得面对着云海楼的怪异青年,虽然心中盛怒不已,可还是不得不有些畏惧地说道. “我想做何事就做何事,与你何干?!”云海楼冷冷地瞪着怪异青年,故作霸道地喝道。 被云海楼狂傲的言语再度激怒的怪异青年,稍稍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一脸愤懑之色地看着云海楼,语气生硬地说道。 “阁下这样,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一点?!” “呵!”云海楼不屑地冷笑一声,面露轻蔑之色,紧跟着便是嘴角一扬,张狂大笑地说道:“我从来都是这么欺人太甚!” “哗!” 云海楼此言一出,底下对峙着的修士们顿时就是一片哗然,九州大地上这嚣张狂傲的人不是没有,可像云海楼这般直率坦荡,却又目空一切的人,虽不说是绝无仅有,恐怕也是凤毛麟角,为数不多。 “你说他这应该叫无耻还是坦荡?”公孙静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王君可,言语中带着颇多无语地问道。 “我倒是觉得他这直言不讳的性格挺不错的。” 没等王君可答话,一直被王君可照顾在身后的刘云裳却是忽然开口说道,一双流转有神的明亮双眸,闪烁着阵阵惊诧好奇的神采,紧紧地盯着云海楼的身影,时不时秀眉微蹙,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你呢?——海楼。 是因为在我心里,我也希望着你可以像他一样腾云驾雾,以这等强硬的姿态来救我吗? 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 云海楼并不知道刘云裳此时心里的想法,事实上从他出现到现在,云海楼根本就没有把视线挪向过身后的刘云裳,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他相认诉衷情的时候。 现在云海楼的满腹心思都是怎么激怒眼前这个大红大绿的怪异青年,他知道单单凭借他这声势骇人的出场是不足以逼退这些不速之客的。 这些人既然是奉陆蝶祁的命令前来围攻杨府的,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知来历的气魄修士就乖乖退散呢,更何况他们还有着数百之众,这其中不乏一些天冲魄修士,甚至灵慧魄修士的存在。 这样一份战力就是对上稍弱一点的气魄修士,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即使是周身散发着阵阵煞气的云海楼,在这般的声势逼人之下也最多只能震慑住他们的动作,在他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实力之前,这些人是绝对不会退下的。 可是云海楼也才只是灵慧魄修士而已,以他的实力想要击败眼前的怪异青年并不难,可要在战斗时体现出一个气魄强者的威压和战力,这就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了。 至少连云海楼自己都不清楚,气魄强者的战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唯一相当具有特征的八卦气场,云海楼却是没有办法施展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三番五次地激怒怪异青年,逼他先行动手,因为云海楼所能依仗的杀手锏,不论是墨子剑法还是金刚右臂,都能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你这杂碎! 怪异青年的眼中一阵怒火狂烧,紧紧地攥着双拳,咬牙切齿地看着云海楼。 从云海楼刚才的言语中,他已经明白云海楼是铁了心要管这里的事了,可他也得完成任务,二者之间再这么废话下去,也是不可能善了的。 那就只能靠拳头说话了! 早知道我还跟他废什么话! 一想起前几次被云海楼挑衅羞辱,而他却得忍气吞声的事情,怪异青年心中不由得有一阵强烈的耻辱感涌了上来。 向来目空一切的他本就是个倨傲狂妄的人,今天居然遇上了一个比他更加狂妄的自大狂,偏偏这个自大狂还是一个气魄修士,使得高傲的他不得不一次次地隐忍自己的愤怒。 可云海楼这样三番五次的挑衅与羞辱,就算是性格温和的也没多少人可以忍得下来,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着这样高傲性格的人呢。 所以面对着云海楼这再一次的挑衅,尤其是再得知他这般克制自己的怒意,最终不过是被云海楼戏耍而已,怪异青年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彻底地爆发了。 “吼!” 怪异青年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精纯浑厚的丹田元气陡然爆发而出,犹如火药爆炸一般地掀起一阵猛烈的ng,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法呼啸而去。 那猛烈的ng所到之处虽然说不上是人仰马翻,却也是飞砂走石,尘土飞扬,对阵双方不论敌我尽皆掩面后撤。 怪异青年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双手忽然一抖,把那宽大的衣袖一卷,双手负于身后,装模作样地侧着身子,拿捏着嗓子,轻蔑地说道: “我金……我龙门派贵为道门天心八派之首,乃是雍州第一大派,天下道门强者中南北五祖踪迹难寻,七真之中我派独占两位,今日奉掌门之令屠灭秦州杨氏,尔等执意阻拦必遭大祸!” “莫要以为你是气魄修士就敢如此嚣张,我盛百川今日便叫你知道,个人实力高强与否比诸门派世家这等庞然大物,是何等的不值一提。” 怪异青年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侧着身子,斜睨着看向云海楼,一脸轻蔑之色地说道。 宽袍大袖的枣红色锦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番威势,就在此时,怪异青年的胸前忽然弥漫出阵阵淡白色的云雾,如幕如遮,渐渐地,整个人仿佛云遮雾绕一般。 “兑卦之力?呵!雕虫小技!”云海楼蔑然一笑,面对怪异青年刻意营造而出的威势,他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身上便已渐渐升起一团团炽热的火焰。 看那火焰的颜色分明已经开始由灼红色渐渐地转变苍白色,并且伴随着淡淡的雾霭溢出。 在魔化云海楼无意间的帮助下,云海楼竟然已经触摸到了苍烟白火的边缘! 怪异青年神色一窒,顿时为之气结,显然被云海楼那副淡然轻蔑的样子给气得不轻。 “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强者,看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估计就算比不上陆蝶祁那妖女,恐怕也和两位长老不相伯仲。”沈睿明一脸笃定地看着云海楼说道。 “大红大绿那傻货不就是个灵慧魄修士嘛,面对咱们还能逞逞威风,这下踢着铁板,铁定扑街!” 与此同时,在那帮围攻杨府的不速之客眼里,云海楼这般淡然,也是令他们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来。 统领看上去好像不是他的对手啊! “这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帮助咱们的人啊,为何要如此针对这红袍青年呢?”杨氏宗族一名年岁稍长的族人有些狐疑地说道。 他是秦州杨氏的子弟中所剩不多的两名灵慧魄强者,在云海楼赶到秦州郡之前,陆蝶祁不惜自降身份先行除掉了杨氏宗族中大部分的灵慧魄强者。 若是秦州杨氏数十名灵慧魄强者尚在,面对这数百人的不速之客,杨氏宗族和清微派也不至于如此不济。 就在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云海楼心里却是有些凝重的想到。 这货虽然狂妄自大,可看起来应该是个硬茬啊! “云小子,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拿出昨晚的实力来,完全能够以雷霆之势秒杀他的!”张景瑞感应到云海楼心里的想法,立即出言鼓励道。 老大,我都不知道我昨晚是个什么情况!你让我怎么拿出昨晚的实力来?! 云海楼在心里苦笑着说道,小神医张景瑞顿时一阵愕然,半晌后才讷讷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那你要怎么演这场戏?” 得,这场戏估计得演砸咯! 云海楼无奈地说道:“我哪儿知道你把我昨晚的实力算在里面了。” “唉,这虎皮大旗我能帮你扯开,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 “……” 云海楼在心底翻了翻白眼,只好苦笑道:“那你就做好你的事吧,尚未交手,我也不知道他实力到底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演砸了怎么办?”张景瑞有些紧张地问道。 “演砸了?那我也必然得杀上个七进七出,患难与共了!”云海楼眼神一阵冷冽,杀机重重地说道。 “咦,这位大统领不是气势汹汹地要动手吗?愣在那儿干嘛?”陈奉庭忽然故作惊奇地说道。 沈睿明立马接过话茬地说道:“人家在蓄力你不懂吗?你看那脸色红成那样,显然憋得不轻……噢,不对,是蓄得不轻!” 就在这时,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陈奉庭和沈睿明再次的一唱一和,终于逼得怪异青年不得不抛下对云海楼的恐惧,下定决心地出手了。 “砰!” 怪异青年脸色通红,看着云海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猛然双腿一震,犹如出膛炮弹一般地弹射而出,一拳打向半空中的云海楼。 终于动手了吗? 云海楼眼神一凛,暗自调动着丹田的元气,准备着随时出手,可令云海楼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怪异青年那声势骇人的身影冲到半空时,猛然一滞。 竟是陡然化作一团白雾消散,瞬间在那空气中渐渐地弥漫开来,已然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自古云无常相,这怪异青年的兑卦之力中竟是最善于隐匿的云雾之力! 第一百六十章 晋中八仙 空气中弥漫着的淡白色云雾越来越浓,虽然还说不上是雾霭沉沉,不辨东西南北,但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浓云重雾,不仅是怪异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见,就连云海楼那满身煞气的身影,也是深深地隐藏在云雾之中. 除了那一抹红色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现场顿时散发出一阵危机四伏的感觉,好似每一缕青烟雾霭中都隐藏着浓浓的杀机。 王君可等人俱是面色凝重,看着半空中巍然不动的云海楼,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的担忧。 虽然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满身煞气的男子是何方神圣,可是他们都知道面对这最擅长于隐匿气息与身影的云雾之力,即使是强大如陆蝶祁这样的气魄强者,也是极有可能折戟沉沙的。 这武者修士们的修炼是通过汲取天地灵气与水谷清微化为自身丹田内的元气,从而强化筋骨精髓,疏通经脉穴道,并通过神与气和这一步骤,感悟人体与自然的和谐,温养助长绛宫内的五行八卦之力。 这五行八卦之力乃是天地万物的本源,也是七魄修士们战斗时最直接的力量来源,几乎囊括了构成世界上万事万物的所有元素。 所以每一种八卦之力在七魄修士们身上觉醒的时候,都会有着不一样的体现和侧重。 比如离卦之火既有着侧重于焚毁的六丁神火,又有着侧重于高温的太阳真火,还有侧重于炼化的木行火,侧重于煅烧的金行火等等。 这云雾之力就是兑卦之力中最为特殊的一种,是八卦之力中觉醒概率最小的一个,说是万中无一,凤毛麟角也毫不为过。 而每一个觉醒了这最擅长于隐匿气息与身影的云雾之力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刺客或是杀手! 刺客和杀手这样的职业古来有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的,但他们的每一次出现往往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死亡。 在成为力魄强者之前,所有的修士即使破坏力再怎么惊人,护体元气再怎么浑厚,身体素质再怎么强大,可仍旧还只是肉体凡胎,在杀手刺客们见血封喉的杀人艺术下,总是逃不了一死。 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杀人的凶器!他们出手就是夺人性命!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仿佛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因为几乎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越级挑战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儿戏,除非你脱胎换骨,化凡体为仙躯,成为力魄强者,才能避免因为被杀手一击得手而被杀。 但即使是力魄强者,碰见更为强大的杀手后,胜负恐怕也未可知! 杀手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群体! 怪异青年虽然不是一个严格的杀手,可他觉醒了云雾之力,拥有着成为杀手的潜质! 那隐藏在茫茫云雾中消失不见的身影,一旦出现,就必然是雷霆一击! “咱们统领可是觉醒云雾之力的修士,气魄强者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乖乖拿下!”那帮围攻杨府的不速之客,见怪异青年一上来就拿出看家的本事,纷纷助威般地起哄道。 “统领威武,诛杀此寮!” “统领威武,诛杀此寮!” 助威的声音越来越高昂,穿过那蒙蒙的雾霭传进云海楼的耳朵里,云海楼依旧渊渟岳峙地浮在半空,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有任何的表情。 事实上带着面具的他,也不可能被人看见有什么表情。 而在云海楼的心里,在经历了刚开始的一点慌乱之后,此时已经开始渐渐地平静下来。 虽然以云海楼的孤陋寡闻,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极为特殊的八卦之力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这并不影响他对敌人的实力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因为拜入清微派以来的每一场战斗,云海楼都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敌人掉以轻心过,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云海楼明白自己不是狮子,敌人也未必是兔。 所以对待每一场战斗他格外认真,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所以此刻他也格外警惕地注意周围的一切异动! 寒星剑已是悄然出鞘,紧紧地贴在腰间,一丝元气静悄悄地黏上剑身,随时准备发动他最为倚重的兼爱非攻。 有着超强防御力的兼爱非攻! 这就是云海楼为什么身处这杀机四伏的云雾之中,还能有自信继续保持着强者的伪装,因为他有着墨子剑法这等玄奥奇妙的绝世武学。 即使身处这样不明不白的局势之中,他也有信心挡下怪异青年接下来的雷霆一击。 要知道这么久以来,云海楼的兼爱非攻,只有他尚在天冲魄境界的时候,面对黑袍人那一招惊天动地的雷霆咆哮,被其攻破过。 云海楼对兼爱非攻有着足够的信心! “嗤!” 就在那帮龙门派的不速之客们宏声阵阵,为怪异青年摇旗呐喊的时候,一声轻响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悄然响起,一道寒光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地直奔云海楼小腹丹田而去。 而这个时候的王君可等人还在一脸担忧地看着那茫茫云雾中,分辨不清的云海楼,龙门派弟子还在一脸兴奋地鼓着嗓子呐喊助威,云海楼还在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异动,张景瑞还在死命地扇动着折扇。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发现那道悄然而至的寒光! “嗯?” 眼见着利刃即将划破肌肤,刺进云海楼的丹田之中,怪异青年融入云雾中的身体也随之浮现而出的时候,云海楼却是忽然神色一动,寒星剑陡然发动,不假思索地施展出兼爱非攻来。 “铛!” 金铁相击之声陡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才还声势震天的呐喊声戛然而止,数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云雾中的红色身影。 “砰!” 片刻的宁静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茫茫的云雾陡然消失不见,无数枣红色的衣物碎片宛如下雨一般,纷纷洒洒地落下,看上去煞是壮观。 寒星剑自上向下,自前向后地围绕着云海楼的身体不停飞舞着,因为事出突然,云海楼还没有来得及运起云中鹤舞,就先一步地施展出了兼爱非攻,道道墨色光晕凝成的光罩在云海楼周身浮动着。 兼爱非攻! 清微派的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是眼神一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便是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同伴们与自己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后,纷纷震惊地说不话来。 刘云裳捂着小嘴,美目圆睁地看着那道光罩下的云海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他难道是云……”沈睿明愣愣地看着云海楼,讷讷地说道。 “没错!是云中仙云长老来救我们了!”王君可眼珠一转,立马出声打断了沈睿明的话,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云海楼,可他明白如果这个人是,那么此时此刻便不能暴露后者的存在。 因为一个年级轻轻,才刚刚拜入清微派不过两年,声名不显于九州大地的云海楼,是不足以震慑住这些龙门派弟子的。 而云中仙这个名号,不管对面是谁,都足以震慑住他们了! 素来机敏的刘云裳最先领悟了王君可的意思,回过神来的她立马大声地附和道:“晋中八仙的云中仙来救我们了!” “晋中八仙的云中仙来救我们了!”公孙静等人虽然有的尚且不明白王君可和刘云裳为什么要喊云中仙的名字,却也是知趣地跟着两人的声音紧跟着大声喊道。 “云长老来救我们了!” “云长老云长老!” 伴随着众人的声声呐喊,那些不明真相的杨氏子弟只当云海楼真的是云中仙,也是一脸激动兴奋之色地大声呼喊道。 而那些龙门派的弟子在听见云中仙这三个字后,都是瞬间面如土色,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 晋中八仙! 这八个人虽然未必是九州大地上最强的八人,但却比这些不知名的喽啰强上太多了! 云海楼那闪烁着浅浅金光的右臂,正抵在怪异青年的胸口,后者一脸的难以置信,艰难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那深陷的胸口,正如昨夜的黑袍人一样,那碎裂的骨节残屑,混杂着内脏碎片,与腥臭的鲜血一齐往外流着。 此刻在怪异青年的眼里,云海楼那张萦绕着浓浓煞气的面具,此刻看上去相当的惊骇震怖! 我招惹的竟然是云中仙?! “轰!” 云海楼嘴角一扬,露出粲然的笑容冲着后者一笑,手上的劲道一吐,当即便是一股奔涌的ng顺着金刚右臂,瞬间涌入后者的胸膛之中。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云海楼那足以焚毁万物的六丁神火涌入体内之后,开始肆意地破坏着怪异青年的身体,肌肉筋骨,五脏六腑都在这熊熊的火焰下逐渐化为灰烬。 “啊!啊!” 伴随着怪异青年惨嚎的声音越来越弱,那暗绿色的身影也是跟着越来越淡,被那六丁神火从内到晚地烧成了灰烬。 龙门派弟子们瞬间噤若寒蝉,颤颤巍巍地看着半空中凛然如天神下凡的云海楼。 云海楼负手立于半空,听见底下清微派和杨氏宗族众人的呼喊,决定顺水推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云中仙。 “贫道正是云中仙,尔等杀我门中弟子,焉能让你等善存?!” 第一百六十一章 银底金边 云海楼这番话铿锵有力,声如雷震,众人皆是感觉到耳膜一阵嗡鸣,一想到云中仙晋中八仙这个名号,顿时充满着敬畏地看了看云海楼,尽皆骇然不已. 云海楼的右臂还在散发着阵阵祥和的浅浅金光,与那舞动飘摇的火焰交相辉映,渲染得云海楼的身躯仿佛沐浴在金色与红色的光芒中,看上去煞是好看。 “啊!” 怪异青年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他刚才那傲慢嚣张的态度却是跟着他的身体一起烟消云散了。 枣红色锦袍的碎片残渣还在纷纷洒洒地往下飘落着,与那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来的灰白粉末混杂在一起,像是给那粉末各自披上一件红袍似的,看上去颇有一番东瀛国人推崇的物哀之美。 云海楼负手立于半空,威严如山岳矗立,凛然若天神下凡,带着睥睨傲视的眼神,从龙门派弟子的身上一一扫过。 那眼神中如有实质的煞气好似凌厉的剑光扫过,吓得一众弟子们情不自禁地再次往后退了半步,且不说云中仙的名头对他们来说有多响亮,就是眼下他们的统领被云海楼一拳秒杀,也足以让他们心生畏惧了。 人类往往在精神恍惚的时候容易被外界的信息所干扰,本来见到统领被秒杀的一幕便已经让他们心生震撼了,所以此时此刻听到清微派众人ng高过ng,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与叫好声,他们也是不知不觉中地默认了云海楼的身份。 “欲上金天揽清风,然后相携卧白云。”——晋中八仙之一的云中仙,同时也是道门七真强者中的其中一位! 在龙门派弟子看来,有着这样实力的强者秒杀他们的统领并不稀奇。 “统领……败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底下仍旧有着龙门派的弟子带着难以置信地口吻,紧张地向身边的同伴问道。 “真的败了……都烧成灰烬了……”回答他的那人也是一脸的戚戚然之色,眼神中满是畏惧地看着那道周身被金色光芒与红色火焰包裹在内的身影。 真正的强者永远是被畏惧和崇拜的,被敌人畏惧,被友军崇拜! “那我们怎么办……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吗?”就在龙门派弟子上上下下俱是一脸戚容的时候,有个声音却是忽然不合适宜地响了起来,可他提出的问题却是眼下龙门派众人不得不得面对的一个问题。 统领虽然死了,可是陆蝶祁还在,上头的命令还要继续执行才对。 那他们该怎么办? 跟这个可以秒杀统领的气魄强者拼个鱼死网破吗? 不!他们当然不愿意! 可是他们也没有胆子就这么离开,否则就算不会死在云海楼的手上,上头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相比于云中仙这个威名赫赫的名字,他们更害怕面对上头的震怒。 所以在云海楼击杀怪异青年后,他所期待的龙门派弟子一哄而散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双方仍旧僵持在了杨府前院。 而云海楼此时也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轻松,虽然他以金刚右臂的恐怖巨力一举击杀了怪异青年,可怪异青年那匕首上的浑厚元气还是渗透进了云海楼的身体。 杀手刺客通常都讲究一击必中,不中则远遁千里,正是因为他们一旦出手,就会将全身的元气与力量集中在这一击之上,这也是云海楼为什么可以一拳将其打杀的原因。 没有元气护体的怪异青年单凭肉身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云海楼这势若千钧的一拳? 可元气集中在那一闪而过的寒光上,还是令兼爱织就的光罩出现了一丝松动,庞大的元气顷刻间涌入体内,差点就让云海楼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所以云海楼现在也是不敢贸然出手,万一暴露出他只是一个灵慧魄修士的话,今天别说救出王君可他们,就连他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 “君可……”刘云裳忽然凑到王君可的身后,低声问道:“他是不是就是海楼?” “呃……”王君可愣了愣,带着不确定地口吻说道:“应该是他,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但是不管他是不是海楼,他现在都必须是云长老,你懂吗?” 刘云裳懂事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可我们要怎么帮他?再这样对持下去,那帮人发现他雷声大雨点小,恐怕会有异动的。” “我虽然不清楚这帮人究竟实力如何,一直以来也没有灵慧魄修士对我们出手,就连那个统领也是在海楼出现以后才露面的。”王君可沉吟道:“我猜测这其中一定还有着别的灵慧魄修士。” “凭我们的实力,恐怕最多也就只能稍稍拦得住灵慧魄修士一阵,想要击败他们,怕是不行,可是我看海楼迟迟没有动手,他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再对上灵慧魄修士,也不能再轻松取胜了。” 王君可神色如常地说道:“先稳住他们再说,我现在不确定海楼有什么打算,贸然行事恐怕会干扰他的计划。” 刘云裳点了点头,赞同道:“那么,就说清微派的援军快到了,你意下如何?” “可以!”王君可表示赞同,于是紧跟着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清微派众人和杨氏子弟们大声地喊道:“云长老既已到此,清微派援军将至,我等稍后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援军要到了吗?一定是赏善罚恶长老通知了掌门,掌门派云长老助战来了!” “太好了,我清微派大部队到此,还不杀得他们丢盔弃甲?!” “有云长老在,别说是这帮人了,那妖女陆蝶祁恐怕也得束手就擒!” 清微派众人听得援军将至,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眉飞色舞间一扫之前被围攻时的窘迫,恨不得立刻杀到对面去。 杨氏宗族的子弟部曲们虽然不明所以,可清微派的援军也正是他们的援军,能够抵挡住这帮意图覆灭杨家的不速之客,他们也是同样的兴奋不已。 龙门派弟子们听见对面ng高过ng的欢呼声,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为了完成任务可以悍不畏死,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可以像令行禁止的军队一样,严格地执行命令。 人性的本质决定了人类大多数还是贪生怕死的,更何况是这种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地送死呢。 “怎么办?人家还有援军?” “可恶,谁来拿个主意啊!” “那几位师兄呢?作为灵慧魄修士,现在就等你们下决定了。” “找不到他们啊,刚才一开战他们就不见了。” 他们实际上期待的这个可以拿主意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没人敢站出来做出这个决定。 就在他们有些慌乱的时候,张景瑞却是忽然在心里对云海楼说道:“云小子,等我一字的时间,我准备好了就叫你,我可以把你的招式声响与光亮放大十倍,能不能吓退他们,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一字大约就是五分钟。 “好!” 躲在前厅侧壁的张景瑞,一边分出一丝元气继续控制着折扇的扇动,一边拿着那正反八面都有镜面,好似一个佛手瓜一样的带座铜镜,口中念念有词,阵阵白雾开始从铜镜的镜面上逸散出来。 白雾氤氲间夹杂着道道青光流转不停,张景瑞无暇他顾,全神贯注地念着晦涩不明的咒语,同时跟着右手一招,将那上下两孔大如鼓面,中间联通处犹如竹筷的怪异唢呐拿至手上。 只等铜镜准备完毕,便立马开始催动唢呐。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杨府前院不远的一处房屋顶部,有着一团肉眼无法看见的气罩,那气罩之中正懒懒散散地坐着三个身着银底金边圆领长袍,相貌各异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人的相貌身材赫然便是那刚才被云海楼一拳打杀的怪异青年! 此时的他正毫发无伤地坐在房顶上,丝毫没有之前面对云海楼时的倨傲与狂妄之色,反而是一脸的儒雅淡然,悠然自得地看着不远处傲然立于半空的云海楼。 “这小子有点意思,居然把变戏法的道具拿来对敌。”怪异青年嘴角一扬,带着欣赏地口吻说道。 “哼!奇技yin巧,难上大雅之堂!”另一个身材高挑,一张俊秀的面容上却是板着一张脸,闷哼道。 “圣教出手,杨家岂有存活之理,清微派来的正好,否则这消息恐怕还得要几天才能传出去。”第三个年轻男子的相貌身材则毕竟平凡,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都找不见的人,可此时他言语间的气度却是相当的不凡。 “为何不将这清微派一并端了呢?”板着脸那人一脸不忿地说道:“省得废这麻烦事。” “清微派可不是雍州的势力,你要是捞过界,抢了七月的猎物,老大会很难办的。”平凡青年淡淡地说道:“跟何况,眼下将雍州八大势力引君入瓮已是咱们的极限了,再惹是非一点儿不明智。” “对的,对的。”怪异青年摇头晃脑地说道:“反正根据任务,咱们只要灭了杨家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万一接触多了,被这帮道门弟子认出来,可就功亏一篑了!” “接下来咱就看看戏吧,杨家的人逃不出去,我已在周围五郡二十七城布置了人手,秦州杨氏覆灭无疑。” 这三人的谈话云海楼等人自然是毫不知情的,而这个时候,一字的时间已然过去,张景瑞左手铜镜,右手唢呐,都已被完全催动,散发着阵阵流光。 “云小子,出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逼退敌人 “云小子,动手吧!” 张景瑞的声音陡然在云海楼的心底响起,后者眼神一凛,不假思索地抬起双手,丹田内的浑厚元气瞬间鼓荡而出,澎湃的离卦之火瞬间在他身上燃起. 一道灼热的ng随之迸然而出,刮得众人脸颊一阵火辣,张景瑞见状凝神屏气,双手一抛,将那铜镜与唢呐扔向云海楼的身边,二者俱是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过。 张景瑞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念动咒语,云海楼身上燃起的火焰陡然拔高十丈,直欲焚烧万物般地直冲天际,烈火熊熊的燃烧声竟是如同闷雷响动一般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熯天炽地的冲天火光穿过铜镜那正反八面都有的镜面,变得极为地夺目刺眼,仿佛那火光就在眼前一样,令人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 本就轰轰烈烈的燃烧声穿过那上下两孔大如鼓面,中间连通处却犹如竹筷的怪异唢呐,变得更加震耳欲聋,竟是比那晴天霹雳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不好!” 龙门派众人顿时一阵胆寒,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面对这等骇人听闻的恐怖声势,不等他们所期待的那个拿主意的人站出来,不少人便已是下意识地缓缓挪动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那跃跃欲试的火焰,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正在寻找着心仪的猎物一样。 没人愿意去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惊天一击! 尽管他们知道自己若是不战而退,回去以后一定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可是那毕竟是回去以后,至少现在他们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更何况那些带队的几位灵慧魄修士都已经不见了,他们这些天冲魄境界的修士,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去面对这凛然如天神下凡的气魄强者。 所以他们虽然尚且还没有退缩,可战斗的欲望已是荡然无存,现在支撑他们留在这里的只是因为对惩罚的恐惧而已。 一旦这种恐惧被云海楼带来的压迫彻底压倒,那么将必定是溃不成军的节奏! “尔等还不速速受死?!” 云海楼一声暴喝,右脚凌空退后半步,寒星剑随之滑向右手,紧跟着便是一道无比凝重的墨色光芒陡然绽放,宛如虎视苍穹,一扫六合的君王,将自己那象征着无上君权的宝剑当头斩下,幻化出无数手执刀剑的军士,喊杀震天地冲向人群。 指点江山! 如果说云海楼迄今为止防御最为坚挺的招式是兼爱非攻,那么这指点江山就是云海楼迄今为止杀伤力最为强大的一招! 一招能完美融合郭解一往无前那任侠属性的一招! 在鼓面唢呐的作用下,那阵阵喊杀声犹如地动山摇一般震天撼地,好似有千军万马裹挟着无尽烟尘,奔腾冲锋而来,仿佛眼前不论是怎样的坚城雄关,也要一鼓作气将它冲破! 在八面铜镜的作用下,那熊熊烈火已如燎原之势铺天盖地而来,足以流金铄石的阵阵ng犹如狂风一样扑面而来,好似烈焰洪流一般要将这些人淹没似的。 这便是任侠属性那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精神! 在微尘粉末的放大作用下,云海楼周身那萦绕着的浓重煞气,夹杂在一往无前的气势之中,看上去更加得骇人恐怖,透过面具的双眼,真如冷峻的君王下令三军突击时的神采一样。 这指点江山本就是一招破坏力极为强大的剑招。 早在云海楼尚处于天冲魄境界的时候,他施展这一招指点江山就已经有了极为骇人恐怖的声势,更何况如今他不仅成为了灵慧魄修士,更是有着微尘粉末、八面铜镜和鼓面唢呐这三大道具的放大加持。 如今的指点江山虽然不一定比得上陆蝶祁或者是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全力一击,但在这帮龙门派弟子的眼中,已是犹如开天辟地,山崩海啸一般的惊艳一击了! 面对着这样威力巨大,声势骇人的剑招,即使是对任务失败充满着恐惧的龙门派弟子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涌现出了浓浓的退却之心。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命不当命珍惜,他们也不例外! 云海楼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隐隐地盖过了他们对于任务失败惩罚的恐惧。 退缩之意已开始在人群中逐渐蔓延! 就在龙门派的弟子们心中为此动摇不定的时候,蓦然从人群中响起一声不知道是谁的谈论声,就在龙门派弟子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紧随其后的又是七嘴八舌的谈论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随手一拳就能杀了统领,如今全力出手,我们哪还有活命之理,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对啊!灵慧魄境界的统领们都已经跑了!我们何必要在这里送死?!” “就是,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都逃走,上面也不会过于惩罚我们的,可留在这里就是必死无疑啊!” “那还等什么,跑啊!” “跑啊!” 这些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是在人群中响起,却又没有人准确地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对于心中本就动摇不定龙门派弟子来说,他们并不在乎究竟是谁说的。 因为这些话都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和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对云海楼油然而生的畏惧,已经在这些议论声的撩拨下,彻底地压过了他们对于任务失败惩罚的恐惧。 而这个时候,云海楼那势若千钧的剑光已然落下,凝重的墨芒化作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最前面的修士们已经不得不运起护体元气,展开自己的防御姿态了。 灼热的ng先一步地扑面而来,烫得众人的脸上一阵火辣,紧随其后便是一阵凌厉的杀气,伴随着军队的呼喊声迎风而上。 “咻!”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身影转过身去,化作一道流光猛然朝着身后的杨府大门狂奔而出,而这个时候云海楼剑光所化的墨色军队,才刚刚吞没了最前面的几个人。 “轰!轰!轰!” 随着第一个人的陡然夺门而逃,一声接着一声的元气爆裂之声便是紧随其后地响了起来,方才还看起来有些拥挤的人群当即便是哗地一声散开,无数道流光拼命地逃离着云海楼剑光笼罩的范围。 “咻!咻!咻!” 一道接着一道的身影疾驰着掠向杨府大门,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出云海楼剑光所化的千军万马,在天冲魄修士的全力逃窜下,即使是云海楼施展而出的最强剑招,也并不能完全将他们留下。 当然云海楼心里根本就没打算把他们全部留下,他要的就只是逼退他们而已。 “咔嚓!” 凌厉的剑光轰然斩下,剑尖所指之处的前院地板,陡然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继而便是一道深深的裂缝蔓延而出,直追龙门派弟子而去。 “咔擦!” 又是一声碎裂的咔嚓声陡然响起,第二道、第三道裂缝紧随其后地从那第一道裂缝中分化出来,就像是茁壮成长的树木那茂密的枝桠一样,一道接着一道的裂缝相继出现。 熯天炽地的烈焰猛火沿着裂缝熊熊燃烧着,好似爆发的火山流出滚烫的岩浆一般,顺着这些枝桠纵横的裂缝网汩汩流去,灼热的ng让这些参与围攻杨府的龙门派弟子更加不感直面云海楼了。 就连最前面那几个本来已经被墨色剑光吞没的人,也是随着全力撑起元气护体以后,化作数道流光飞驰而去,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处于安全地带的修士们,更是不假思索地直接转身逃跑。 霎时间漫天的火焰轰轰声,地砖碎裂的咔嚓声,翻滚的ng呼啸声,还有那龙门派弟子嘈杂的惊呼声,清微派弟子与杨氏族人的欢呼声,宛如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一般,此起彼伏地响彻云霄。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这数百之众的修士们已是纷纷逃出杨府大门,远远地看着那一片狼藉颓败的前院,面面相觑地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都能看得对方眼中的心有余悸之色。 满地疮痍,碎瓦残墙,半空中翻滚不息的煞气丝毫不减,地上轰轰烈烈的火焰仍旧猛烈。 修士们跑得快的丝毫无碍,跑得慢的也因为有着护体元气的原因,基本没有受什么伤。 只有最开始那几个比较倒霉,没有来得及逃出剑光的修士,被指点江山的剑气所伤,略微有些脸色苍白罢了。 虽然说龙门派弟子们基本上没有受什么伤,若是真正的气魄强者对他们全力出手,绝对不会只是这个结果,可是眼下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的眼中只有那被破坏得异常夸张的杨府前院。 看着这些人眼中的庆幸和惊骇,云海楼眼中顿时露出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侧厅旁正喜上眉梢的小神医张景瑞,后者顿时露出会心的一笑。 小神医一脸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榔头和钉锤,喜滋滋地嘀咕道:“这玩意可是最值钱的,这也是唯一一个不是障眼法的东西咯!” 龙门派的修士们都已悉数退去,他们来的时候无声无息,他们走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眼见着这帮不速之客终于离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呼!”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久别重逢 云海楼看着那如潮水一般退去的人群,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张景瑞的这个计划总算还是进行得比较成功,他用了最小的代价逼退了龙门派的不速之客,救下了清微派的同门和杨氏宗族的族人们. “他们撤了,真的撤了!”龙门派一众弟子的溃散对于被围攻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当即便有人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地大声呼喊道。 “太好了,我们安全了!”确认了这些不速之客是真的离开以后,也是有着不少女弟子女族人当场喜极而泣地说道。 “谢谢云长老!谢谢云长老啊!”说这个话的基本上就是不明真相的杨氏族人们了,至于清微派弟子们在看到那熟悉的光罩时,哪里还会不知道来人就是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云海楼云师叔呢。 张景瑞这才停下那一直持续扇动着的神奇折扇,玉手轻抬,拿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欣慰之色地看着逐渐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云海楼。 “还好没有露馅呢。” 云海楼缓缓落在地上,随即转过身去,看着欢呼雀跃的众人,不由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幸好张景瑞的计划还算是进行得比较顺利,除了怪异青年隐藏在云雾之力中的陡然一击,让云海楼微微有些吃惊之外,总体来说没有什么纰漏。 否则的话面对这有着数百之众的武者修士们,就算云海楼如今已经实力大增,就算这些人当中大多数人还只是三易境界的武者,云海楼也绝对无力扭转局面,还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不过说到底,之所以这么成功不仅是靠张景瑞这些千奇百怪的物件,也不仅靠云海楼的演技和云中仙响亮的名头。 若不是那怪异青年隐藏在茫茫云雾中,倾尽全身的元气施展全力一击,他的身体也不至于因为缺少护体元气的保护,被云海楼一拳打得胸口凹陷,六丁神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涌入怪异青年的体内。 在得到数倍于平时的强大力量的同时,他所要面临的本就是比平时更为脆弱的身体。 这便是刺客杀手们讲究一击必中,不中则远遁千里的原因。 不过云海楼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张景瑞洒在他身上的微尘粉末,给他来带来了另外一种程度的敏锐感知,莫说一拳打杀这怪异青年,他根本来不及施展兼爱非攻,就会被那一道寒光刺穿小腹丹田。 而且云海楼更加不会知道,他与张景瑞的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还是因为那三名身穿银底金边长袍的神秘人,出于某种程度上的顾虑没有出手的缘故。 不过不管这其中经历了怎样他们知道,或是不知道的曲折过程,事情的结局还是相当完美的,除了云海楼的身体里还遗留着些许怪异青年的元气在作祟之外,几乎是没有任何伤亡地救下了众人。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云长老事务缠身,还不远千里跑来营救我等,实在是弟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啊!” 这时,王君可忽然走上前去,一本正经地冲着云海楼躬身道谢,听那言语中的恭恭敬敬,不知情的人只怕真的是以为云中仙到场了,不过王君可眼中那藏不住的盈盈笑意,却是彻底地出卖了他。 云海楼知道他是一方面担心龙门派的人尚未走远,另一方面也是想调侃一下自己,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故作俨然地点了点头,颇有宗师气度地负手而立。 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和那充斥着浓浓煞气的面具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看得清微派众人皆是忍不住地暗自偷笑,那杨氏宗族的族人则是面面相觑,皆是感到一阵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欲上金天揽清风,然后相携卧白云! 这满身煞气的年轻男子难道就是威名赫赫的云中仙? 这和江湖上相传的不一样啊! 云中仙早已成名近百年,竟然还是这等年轻? 修仙之人果然是驻颜有术啊! 就是杨氏族人们心中暗自叹服不已的时候,刘云裳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他们纷纷目瞪口呆,一脸呆滞。 只见刘云裳莲步轻摇,缓缓走到云海楼的面前,正想抬起轻若无骨的玉手,却又仿佛是不敢确认一样,生生地停在半空中,欲言又止地看着云海楼,半晌才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真的是你吗?” 那浓浓的思念与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就连隔得远远的张景瑞都能听得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清微派的弟子们大都知道刘云裳和云海楼之间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纷纷捂嘴偷笑。 可对于这些只当云海楼是云中仙的杨氏族人们来说就不一样了,看到这位面容清丽,身段精细的少女,对“云中仙”貌似情意绵绵的样子,心中皆是感到一阵荒谬。 这个时代虽然人人都以习武修炼为尊,不论是行商坐贾,还是将相王侯都是出自天下九州的各大门派世家,但这礼制与道德仍旧是和先秦两汉一脉相承。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师徒之间若是产生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愫,势必会遭到天下人的反对与唾弃。 像那几十年前就有一对小门派里的师徒不仅相恋,甚至还擅自行了合卺礼,结为夫妇,不正是遭到了不少卫道之士的追杀,双双坠崖而死吗? 更何况是一门长老与门中弟子这至少隔着三四辈的差距呢? 不过眼下既然“云中仙”从龙门派众人的手上救下了他们,谁也不好对他和刘云裳的事情说些什么,只能冲着两人示好般地一脸强笑。 云海楼哪里知道他们心里有着这般的弯弯绕绕,所以对于这些人奇怪的样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上对于从小颠沛流离,ng八年的云海楼来说,这些不近人情的礼制,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固然两个人的感情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肯定是极好的,可若是真的情比金坚,又怎么能被这条条框框给束缚住呢。 若是被那些卫道士听见云海楼心里的想法,只怕就要开口大骂云海楼叛逆无道,罔顾礼制了。 叛逆无道也好,罔顾礼制也好,云海楼只是觉得如今纷乱世道,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那一天,若是活着的时候顾虑颇多,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死了以后岂不是会留下诸多遗憾。 生尽欢,死无憾! 更遑论是爱情这样的东西,更加要心中坚定,不畏流言蜚语! 面对刘云裳眼中流转着的浓浓情意,云海楼缓缓摘下脸上那凶神恶煞的面具,露出面具下清秀中稍显冷峻刚毅的面容,冲着刘云裳灿然一笑,柔声道:“是我。” “砰!” 云海楼话音未落,刘云裳已是猛然撞进了他的怀里,螓首深深地埋在后者虽然不算宽广,但颇俱温暖的胸膛上。 “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没有来秦州,大家有多担心你!”刘云裳瓮声瓮气地说道,一道热气扑打在云海楼的胸口上,顿时让后者心中一暖。 刘云裳口中虽是说的大家有多担心他,但云海楼心里明白,最担心的肯定还是她。 不是说王君可他们就不担心云海楼的安全,而是女子往往因为关心则乱,会失去一定的判断,所以会比男子更加地担忧某一个人,某一件事。 王君可微微一笑,随即便是转身走向人群,查看起众人的伤势来,虽然他心中有着很多事情要问云海楼,可是眼下这一点的时间还是交给刘云裳吧。 不过可不能任由刘云裳霸占云海楼太久噢!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重伤未愈,杨初一人断然不是陆蝶祁的对手,众人还得立刻赶过去才是,虽然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陆蝶祁一合之敌,但他们又怎么把两位长老扔在这里,置之不理呢? “哼!”张景瑞一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面忿忿不平地看着恩恩爱爱的云海楼和刘云裳,哼哼道:“也不说来谢谢我,有异性没人性呐!” 张景瑞本来是嬉皮笑脸地说着这句话,可说着说着却是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就已经成了蚊子哼哼一般地低声嘀咕道:“唉,我也想有一天和你在一起,也能被别人骂有异性没人性……最好是指着鼻子骂。” 张景瑞说着说着却是脸色一红,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烫,连忙摇了摇脑袋,把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 “咦?” 就在小神医成功地驱逐出脑海里的想法的时候,眼前却是忽然多出来一双青色的鞋子,小神医奇怪地抬起头,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喜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来了?” 云海楼微微笑道:“你可是大功臣,我怎么能只顾上自己和同门团聚,把你忘在这里呢?” 张景瑞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故意装作不假辞色的样子,哼哼道:“我看你刚才拥美人入怀很开心的嘛!” 云海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道:“嘿嘿嘿……” “算了,不跟你闹了,先过去吧,看样子你还得去救两位长老,不能耽搁了。” “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屋之约 张景瑞作为汉末三名医张仲景当世唯一的传人,医术虽不说是冠绝天下,可也算是当世名医之一,不过不论小神医医术如何精湛,她毕竟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 所以当云海楼告诉众人,今天之所以能够在龙门派弟子的手上救下他们,靠的是张景瑞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帮了大忙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阵愕然,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会吧?一个小女孩儿,还是个大夫,居然有着这么大的魄力。” “真是后生可畏啊。” “啧啧,这要是我,面对这数百号人,恐怕连救人的心思都没有,这姑娘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计划来。” “你个怂逼当然了!” “你骂谁呢?!” “骂狗呢!” “狗再叫!” “……” 这些看似谩骂的言语,其实只是众人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而已。 站在这里的人,除了刚才赶去援助赏善罚恶长老的几位清微派精英弟子,以及硕果仅存的几位杨氏族人的长者之外,其他人都只是刚刚踏入修炼的武者修士而已。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之前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如今危机解除之后,就算说不上是劫后余生,也算是死里逃生,幸免于难了,大家此时的心里都是一阵庆幸。 所以眼下才会出现这般谩骂的场景。 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对他们说些什么,现场顿时闹闹哄哄的,一片欢腾。 这时,王君可忽然走到云海楼的身前,凝重地问道:“海楼,怎么就你一个人?辰组的其他队员呢。” 云海楼面色一沉,黯然道:“除了我和一个如今还是下落不明的弟子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听见云海楼这么说,王君可,刘云裳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怎么回事?!” 要知道清微派这些年来的精英弟子试炼虽然是危险重重,充满挑战,可是还从来没有过一个组的全部成员几乎全部丧生的事情发生过,这叫众人如何不吃惊? “先是在蟒岭遇上了凶兽蛊雕,伤亡惨重,后来又在黑山又遇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袍人,要不是我正好被蝶……正好被人所救,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且那黑袍人也亲口承认,蛊雕也是他引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屠灭整个辰组!” “啊!”刘云裳一声惊呼,捂着嘴巴,明亮有神的双眸中尽是难以遮掩的惊诧之色。 “怎么会这样?”王君可顿时眉头一蹙,沉声道:“你可知那黑袍人是谁?为何要这般屠戮我清微派门人?” 云海楼摇了摇头,叹道:“他知道我服用过赤帝流珠的事情,应该是清微派的人无误,不过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加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针对清微派的门人。” “他一身黑衣黑袍黑斗篷,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面具,应该是怕我认出他来。” “这么说来,应该是你我熟悉的人才是。”王君可微微沉吟道。 “嗯!”云海楼点了点头道:“而且看样子他应该只是针对辰组,或者说针对我。” “为……”王君可刚一张口,正要接着询问云海楼的时候,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一声疾呼,一道身影陡然从天而降,径直地摔在地上。 “快……快去救……长……老。”那人摔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顾着伸手拉住身边一人的裤腿,断断续续地说道。 话音一落,竟是气绝而亡! “谢师兄!谢师兄!”王君可脸色一变,连忙扑上前去,紧张地呼喊道,原来这人便是方才赶去救援的其中一位精英弟子。 张景瑞连忙走上前去,青葱玉指往后者的脉门上一搭,随即便是摇了摇头,叹道:“心脉尽碎,无药可医。” “唉!” 众人闻言都是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地长叹一声,这位师兄既然能够赶回来报信,肯定是几人当中状态最完好的一人,连他都在赶到之后,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一命呜呼了,其他的人还会好吗? “我的事稍后再说吧,长老们的处境看起来相当不妙,咱们先去营救他们!”云海楼立马做出决定,冲着众人说道。 众人纷纷动身,各凭手段地朝着杨家后院赶去。 云海楼实力本就是最强,自身的身体素质也是超乎常人,所以一马当先地赶在头一位,紧随其后的是杨氏宗族中硕果仅存的几位灵慧魄修士,再然后就是王君可,张景瑞,陈奉庭等几位天冲魄强者。 至于刘云裳这些尚且处在三易境界的武者就要稍慢一些了,不能元气外放的他们,只能靠着一双腿赶路。 秦州杨氏虽然是雍州八大势力中排名最后一位的世家,可毕竟也和清微派的实力不相上下,这杨家大院占地也是极为辽阔,众人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从前院赶到后院。 云海楼先一步地赶到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极为震惊的一幕,整个杨府后院宛如冰雪世界一般,漫天飞舞着数不尽的雪花,平坦的青石院落上凝着一层厚厚的冰板。 一眼望去尽是白色的冰雾寒霜,宛如置身于雪窖冰天一般。 随后赶来的众人也是纷纷被这一幕所震撼,尽皆叹服不已。 “这陆蝶祁的修为竟是如此深厚!” 云海楼无暇多想,纵身一跃,猛然掠过宽敞的后院,站在后院正厅的房顶上,一眼便看见那宛如冰雪世界的后花园中,正有一道翩然而立的青蓝色倩影,单手执着那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一脸冷冽地看着地上已无反抗之力的杨初。 在杨初的身边,正躺着十具衣着华丽,但却被冰封成雕塑一样的尸体,看那衣服上的纹饰应该就是杨氏宗族中被陆蝶祁先一步偷袭重伤的十位气魄强者。 作为在任何一个门派都能拿得出手的气魄修士,竟是被陆蝶祁一个人屠戮得干干净净。 她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云海楼扫视了一眼,那后花园中虽不说是尸横遍野,却也几乎遍地都是尸体,这其中既着清微派精英弟子和杨氏宗族的其余强者,也有着龙门派赶来拦截的那些弟子。 不过令云海楼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身影。 “妖女,你灭我杨氏一族究竟意欲何为?!”杨初身上的浅绿色直襟比甲早已片片碎裂,里面的月白色圆领长袍沾满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府邸,杨初睚眦俱裂地瞪着陆蝶祁。 “好叫你们这些觊觎法显陵墓的人有自知之明,我不过是龙门派的一个后辈弟子,都能一个人灭掉杨家所有的强者高手,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最好是放弃争抢法显陵墓的机会。” “否则,不用掌门师尊出手,也必叫雍州几大势力灰飞烟灭!” 嘶! 云海楼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陆蝶祁的口气还真大,要知道不论是陇西李氏还是法门佛寺,既然能和龙门派并列为雍州八大势力,可都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又岂是秦州杨氏可以比拟的! 不过云海楼一直都觉得奇怪,陆蝶祁虽然在雍州各大门派世家的年轻弟子中,可以说得上是佼佼者,可就算如此,她的实力也不至于能够强到独自灭掉同样名列八大势力的秦州杨氏啊! 就单单是偷袭重伤那十位杨氏宗族的气魄强者,也不是陆蝶祁一个气魄修士就能这么轻易办到的。 这份实力要么是传说中的道门七真出手,要么就得有人联手才能办到! 而且在云海楼的印象中陆蝶祁虽然倨傲冷漠,但却不是这般嚣张狂妄的人啊! 究竟是她之前对我有所隐瞒,还是有着什么别的原因? 就在云海楼心中对此狐疑不已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纷纷地赶到后花园,一眼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各自运起元气,随时准备出手。 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一个人是陆蝶祁的一合之敌,可对于杨氏族人们来说,他们心里清楚陆蝶祁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对于清微派弟子来说,他们也必须要救出赏善罚恶二位长老。 所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 就在这时,杨初却好似疯了一般地张狂大笑,一脸轻蔑地说道:“妖女,你真以为凭你就能灭我杨氏传承吗?!” “若不是王屋之约,让我族中长辈不能出手,你焉能逼我到如此困境?!”杨初状若癫狂,厉声道:“可值此危急存亡之时,便是誓约也做不得数了。” 王屋之约?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一阵疑惑的时候,杨初忽然单指插进自己腹部的伤口,蘸着猩红的鲜血往虚空一点,连连划动,一个个精美的篆字从他指间飘了出来,浮上半空。 “轰隆!” 一道惊天的闷响声陡然响起,紧跟着便是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从杨家大院的最深处激射而出,那里是杨府的祖墓,埋葬着无数杨氏宗族的前辈祖先。 以及杨初口中所说因王屋之约,而受困于其中的一位杨氏宗族的长辈! “是哪一代的家主献祭破除誓约的?” 伴随着一道悠久浩远的声音蓦然响起,一股催人胆寒,摄人心魄的气势陡然迸发而出,包括陆蝶祁在内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纷纷一脸惊骇地看向那光芒绽放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杨家老祖 那璀璨夺目的光芒逐渐散去,在那散去的光芒背后,忽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而出,云海楼定睛一看,一位须发皆白却显得精神瞿烁的老者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如瀑布般垂下,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岁月的篆刻,唯有那一双看似浑浊却隐隐含着凌厉精芒的双眼,犹如古井一样,毫无半点波澜. 就是这样一个形如槁木的老人,身上却散发着阵阵恐怖的威压,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受到压缩一般,让众人纷纷感到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众人尽皆面色凛然,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他脸上的沟壑中流淌过的是岁月的长河,因年老而皱巴巴的皮肤印着的余晖,任谁一眼都看得出他曾经见证了多少光辉岁月,经历了几多似水年华。 原本已是奄奄一息的杨初一见这老人,顿时老泪纵横,顾不得自己血流如注的身体,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杨家第十八代家主,不肖子孙杨初拜见老祖。” 那老人皱了皱眉,身形随之一晃,便来到了杨初的面前,一脸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竟是已到第十八代了?日升月浮,斗转星移,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呐。” 老人说着说着便是伸手在虚空中一托,将那跪伏在地上的杨初扶了起来,一道无比精纯的元气窜入后者的身体,暂时地控制住了杨初身上的伤势,随即便是犹如渊渟岳峙地站在原地。 霎时间,仿佛时间就此停止,在场的众人也都是被老人为气势所摄,纷纷噤若寒蝉,就连陆蝶祁也是面色凝重,暗自戒备,场中顿时犹如深夜一般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那老人的声音蓦然响起,幽幽地问道:“你因何事献祭破除誓约?” 杨初声色凄厉地哭诉道:“自就任家主以来,方知老祖的存在,一直励精图治,誓将杨家发扬光大,虽知老祖存在,却也知王屋之约,一直不敢叨扰老祖清修,只是如今他龙门派欺人太甚,先是一夜之间重伤我杨家十大气魄高手,今日又大军压境,誓将屠尽我杨家啊!” 老人听罢,眼中顿时一抹精光一闪即逝,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又复归于沉寂,但仅仅是那眼中刹那闪过的精光,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足以让在场中人后背升起一丝森冷的寒意,均是暗自猜测这老人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水平。 “那龙门派不是号称道门执牛耳者,自封为名门正派吗?怎敢做出这等恶毒之事?莫不是有些老不死的已先行违背王屋之约,又想将天下搅得不得安宁?” 老人那略显佝偻的身躯上散发着的气势陡然节节攀升,恐怖至极的气势犹如天塌地陷一般压迫而来,登时便让一些实力只有三易境界的武者尽皆跪倒在地。 就算是那天冲魄境界的修士也是苦苦支撑,方能继续维持这站立的姿势,云海楼虽然因为有着诸多武学相助以及强大的身体素质导致战斗力高于同级别的修士,可毕竟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 如他一般的灵慧魄修士虽然看似无恙,其实周身的护体元气早已是全部释放而出。 在场众人中能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的,恐怕只有陆蝶祁一人而已! 这杨氏老祖一招未发,单单是凭借着自己的恐怖威压,便已令众人顿感压力剧增。 “老祖,法显陵墓不日即将开启,龙门派此举,定是想独占那法显陵墓中的宝藏。”面对着这等恐怖的威压,杨初也是抵抗不能,颤颤巍巍地说道。 “法显?陵墓?……小和尚竟然先死了?”老人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眉头一阵紧锁,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但仅仅只是一刹那,老人眉头忽然舒展,看了看杨初,又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就是围困你们的?” “不是……”杨初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这也是难怪,试想,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却被陆蝶祁一人逼得走投无路,身为家主的杨初的确有些惭愧,但他个人的面子是小,秦州杨氏的存亡才是大。 杨初反手一指陆蝶祁,说道:“老祖,伤我杨家十大高手,纠结大部人马意欲屠戮我杨家的人便是她,杨家灵慧魄以上的强者皆是被她一人几乎屠戮殆尽!” “诸位好汉皆是看我杨家有难,前来助拳的,想来若不是他们,我杨家恐怕连三易武者都要尽遭毒手!” “我可不是来助拳的,我只是来救云裳他们的。”听见杨初的话,云海楼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道。 老人稍显浑浊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诧,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看陆蝶祁,随即竟是气势再次攀升,勃然怒道:“且不说我杨氏数以百计的灵慧魄修士的性命,就是你口中那十大气魄强者的重伤莫非都只是她一人而为?” 杨初再次跪倒再地,一脸的诚惶诚恐之色,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的,仅……她一人。” 得到杨初的确认后,老人的眼中随之闪过一丝森然的厉色,没有再去管跪伏在地上的杨初,而是转而看向陆蝶祁,脸上顿时浮起一阵古怪的神色,缓缓开口问道: “这个女娃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你身为杨家当代家主,再加上十位气魄修士都不是她一人的对手?她难不成还是力魄修士?” 听见老人的质问,杨初更是脸上无光,可他如今献祭破除誓约,早已是必死之人,这颜面也是无暇再顾忌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也是气魄修士!” 老人眼神一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区区一人就能战败你等十一位气魄修士,把你逼得如此境地,你这家主是干什么吃的?” 不等杨初答话,老人却是忽然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蝶祁,蓦然一声轻笑地说道: “老夫竟是差点也被你这小女娃给骗了,单凭你一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连续重伤十位气魄修士?” “就算你有着这样的实力,也断然做不到无声无息,只要有声响传出,必然惊动其他强者,可看我这后辈的样子,你重伤那十人应该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帮手应该就在附近吧。” “什么!”听见老人这一番推论,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尤其以杨初最为惊讶,满是差异之色地说道:“老祖,你是说……” “不错,这女娃实力虽强,但也绝无可能凭她一人之力,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重伤十位气魄修士!” 陆蝶祁嘴角轻扬,眼中随之闪过一丝精光,冷声道:“杨初驽钝,被我蒙骗数日,信以为真,真是可笑。你倒是看得清楚明白,难怪别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陆蝶祁一边故意用言语激怒杨氏老祖,一边也在悄然之中调动着自己浑身的元气。 “哼!” 老人面色如常,只是轻轻一声冷哼,便犹如雷霆乍响,随即便是一道刺眼夺目的惨白色光芒直冲斗牛,一道无形ng犹如爆炸时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咆哮而去。 登时便有无数后花园中的花草树枝伴随着陆蝶祁的冰雾寒霜,犹如一扫而空的狂风一般吹得众人皆是一阵摇晃,或多或少地有些站立不稳。 陆蝶祁虽然面色凝重,却也是不甘落后,猛然释放出自己从未全力爆发的骇人气势,紧跟着便是一阵犹如狂乱暴走一般的冰雾寒霜呼啸而出,不多时两人的气势均已攀升到顶峰,两种恐怕骇然的气势相互挤压,竟是令那空气都产生了阵阵气爆之声。 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喝!” 老人猛然抬起右腿,狠狠一脚跺在地上,随即便是一声犹如雷震的暴喝猛然响起,登时便有一道无形ng从他身上再次咆哮而出。 随着那道ng冲刷而来,所有人皆是一阵感到胸闷,实力稍弱一点的三易武者们更是直接口吐鲜血,竟是在这一声暴喝中受了不重不轻的伤。 那老人身形如电,流光一闪便是瞬间出现在了陆蝶祁的眼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如风掌影,冲着陆蝶祁劈头盖脸地一顿拍下。 陆蝶祁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面对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强之敌的杨家老祖,她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一脸沉着地竖起手中的透明长剑。 “喝!” 陆蝶祁一声娇喝,寒光一闪,剑尖已是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连抖三下,登时便是狂风怒号,冰雪纷飞,一阵接着一阵的狂风暴雪从天而降,四溅飞出。 霎时间,杨家那偌大的后花园被那ng席卷,被那风雪摧残之后,呈现出更加的狼藉苍凉之态,围观众人也是纷纷退后,唯恐避之不及。 杨初看着眼前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杨府后花园,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落寞,他黯然地摇了摇头,随即竟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如今他因为献祭破除誓约,已是注定的死人一个,在生命的最后时段,此时他静下心来,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再那么关心老祖与陆蝶祁之间的战斗了。 现在的他只想看看这个他奋斗了一生的地方。 杨初运起身上那寥寥无几的元气,纵身跳到房顶上,极目远望,打量着这个原本富庶繁华,而今却颓败狼藉的杨府大院,喟然长叹。 “杨家就是挺过这一劫,怕是也无力再名列雍州八大势力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生异变 杨初此时的心里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作为秦州杨氏的当代家主,不说在自己的领导下将家族发扬光大,成为如何强大的存在,至少也要守住一个流传数百年的家族传承. 然而龙门派的这次行动,却几乎是彻底地摧毁了杨初心里的最后一丝底限,如今杨家十大气魄强者尽皆丧生,灵慧魄修士也是所剩无几,剩下的这些天冲魄修士以及三易境界的武者们,是绝对逃不出陆蝶祁的毒手的。 杨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州杨氏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都断送在他的手上,所以他才会不惜献祭自己的生命,释放出因王屋之约而被迫隐修的杨家老祖。 此时此刻,他自己的性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已无颜面对历代先祖,至少要在自己死之前为保全杨家做出最后一丝努力。 “我杨家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龙门派?……呵!我倒要看看邹道坚那个牛鼻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老祖的报复!”杨初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癫狂的笑意,音调低沉地说道: “陆蝶祁!今天就先拿你的命祭奠杨家死去的十位气魄强者!” 在场的众人此时大都被杨家老祖和陆蝶祁声势骇人的战斗所震撼,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杨初状若癫狂的神色。 唯有云海楼一直在关注着杨初的一举一动。 因为他很好奇,这个王屋之约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下陆蝶祁已经被杨家老祖所牵制,虽然不知道杨家老祖的实力究竟是什么境界,但想来一个隐修多年的老怪物出手,陆蝶祁的败北也是迟早的事。 这是包括杨初在内的大多数人此时心里的想法,没有人认为陆蝶祁能够战胜杨家老祖,习武修炼一道若非是天生贵胄,福缘深厚,否则都是靠着平时一点一滴的日积月累方能逐步达到更高的层次。 可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甚至可以说人间罕有,所以当杨家老祖爆发出令众人震恐的骇人威压时,所有人都认为陆蝶祁必败无疑。 但是云海楼却不这样认为! 龙门派既然派陆蝶祁来秦州,意图覆灭整个杨家,就断然不会不把杨家背后有可能出现的老怪物计算在内,就算陆蝶祁不知道王屋之约,可虚静子邹道坚作为道门领袖,七真之一,又怎么会不知道王屋之约呢? 虽然云海楼也想不明白陆蝶祁有什么依仗可以击败杨家老祖,可他隐隐觉得这一次的事件,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还是先找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下落再说吧! 云海楼心里暗自想到,这时王君可忽然凑到云海楼的身边,低声耳语道:“海楼,既然妖女被杨家老祖牵制住,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分出胜负,咱们先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二位长老吧!” 云海楼展颜一笑,王君可竟是与他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也这么想的,叫上陈兄他们,咱们分头行动!” 王君可点了点头,随即通知了其余几位实力相对较强的清微派弟子,沿着不同的路线,开始搜寻起二位长老的下落来。 云海楼心里惦记着王屋之约的事情,所以借此机会来到杨初的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清微派弟子云海楼,见过前辈。” 杨初斜睨着眼打量了一下云海楼,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生,所以眉宇间有些警惕,可清微派的人那么多,杨初自己并没有一一见过,不过清微派毕竟因为他才卷入这场争端,杨初虽然有些癫狂,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冷冰冰地应道: “二位长老被我安置在别院,应无大碍。” 云海楼称谢道:“多谢前辈,不过晚辈还有另外一事想请教前辈,不知这王屋之约到底是何约定?” 杨初闻言一愣,脸上顿时浮现出犹豫之色,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云海楼,本想开口拒绝,末了却是眉头一皱,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似的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我本不该告诉你,不过我已是濒死之人,行事再无顾忌,念你清微派此次如此助我杨家,我与你等也是心有所愧,便告与你知道吧。” 云海楼自然知道杨初所说的心有所愧是指的什么,也就没有说破,安静地等待着杨初接下来要说的话。 “五百年前汉室衰落,天下烽烟遍地,贼寇四起,各大门派世家之间也因为各自扶持的军阀相互征战而水火不容,那时修士们之间的打斗拼杀几乎是随处可见,动辄便是灭人满门。” “一时间天下人人自危,各大门派世家之间也是杀红了眼,均是出动了自己的底蕴,一些修炼上百甚至数百年的怪物一出手,那便是真正的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这些底蕴出动之后,矛盾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变得更加严重,尤其是当龙门派一位修炼数百年的老怪物出山之后,他接连屠灭益州数十郡,无人可制,最终被其他数派联手击杀,才遏制了一场灾难。” “然而此人虽死,天下间却有着更多的老怪物继续打生打死,连那浩荡的黄河都被他们战斗时强大的力量而打得被迫改道,更别说那些脆弱的普通人了,这些人修炼这么多年,一身修为不仅惊世骇俗,又因大限将至,行事全凭喜恶,毫无顾忌。” “后来随着汉末三国鼎立的局面出现,天下各大门派世家之间的战斗,也逐渐演变成了儒释道俗四家之间的大规模争斗,日渐惨烈的伤亡和破碎的山河让所有势力都承受不起。” “于是在伍柳世家的主导下,天下各大门派世家的领袖齐聚王屋山,以血誓定下王屋之约,若非有家主掌门愿意献祭生命,否则修炼超过一百五十年的老人均不能出世!” 说完这些话后,杨初的脸色仿佛都变得苍白了许多,他为破除誓约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后,本就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一样的存在,现在给云海楼耐心地解释了王屋之约,距离那鬼门关又近了一步。 看着眼前仿佛苍老了许多的杨初,云海楼心中也不免有些怅然,虽然当初他极为不忿杨初为保全杨家,将清微派拉下水的行径,可是如今看见杨初这般落魄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云海楼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却也不愿意和他再多说些什么,向他道了一声谢,问清杨府别院的位置后,便赶去找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了。 杨氏一族虽然凭白遭逢大难,让人心生怜悯,可他云海楼也不是什么圣人,力所能及之下他自然会选择拔刀相助,可陆蝶祁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所以他决定在找到两位长老后,就带着清微派众人离开秦州郡城。 救人不代表要让自己跟着陪葬! 云海楼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杨府别院的方向飞驰而去,就在他刚刚动身离开的时候,场中的局势却是陡然发生了逆转。 杨家老祖既是因王屋之约而被迫隐修,那至少也是一个修炼了足有一百五十余年的老怪物,他究竟是什么境界众人不得而知,但众人都看得出来,面对掌力浑厚的杨家老祖,陆蝶祁已是捉襟见肘,疲于应对。 “砰!” 杨家老祖拍出的一掌被陆蝶祁竖起的冰盾挡住,但后者深知自己的冰霜之力不足以抵消那浑厚的掌力,在竖起冰盾的同时,便是一剑斜刺,伴随着剑光闪过,冰封万物的冰霜气场瞬间发动。 陆蝶祁知道自己的实力终究是差杨家老祖一线,就算出尽全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一直保全实力,只守不攻,故意引来杨家老祖一次强过一次的攻击。 她的目的便是打算在冰盾破碎的一瞬间,全力发动自己的冰霜气场,只要杨家老祖出现哪怕一刹那的延迟,她就有信心将自己的透明长剑送进后者的胸膛。 果然不出她所料,自己的冰盾在接触到掌力的一瞬间,当即破碎成无数冰屑,杨家老祖的掌影去势不减地拍向陆蝶祁的面门。 “嗡!” 长剑嗡鸣骤然响起,冰霜气场瞬间发动,就在陆蝶祁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杨家老祖却是蓦然露出一丝轻蔑不屑的神色,手掌凌空一震,随之便是一声格外清亮的脆响传出。 “咔!” 那先前令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都束手无策的冰霜气场竟是在这一震一下破碎开来。 杨家老祖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杨家老祖一脸轻蔑地看着陆蝶祁,嘲弄地说道:“你这女娃未免也太小瞧老夫……” 然而话音未落却是陡然异变突起! 一道悄无声息地寒光陡然出现在杨家老祖的背后,一柄短匕凭空出现,轻而易举地破开后者因为掉以轻心而稍显薄弱的护体元气,狠狠地钉在脊椎之上。 “啊!” 杨家老祖猛然发出一声惨叫,暴怒之下实力再无半点保留,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气势瞬间迸发而出,几乎令那围观的三易武者血脉逆流,元气暴乱。 “老匹夫受死吧!” 陆蝶祁也是跟着娇喝一声,透明长剑忽然化作一团森白的寒霜,死死地束缚住杨家老祖的身躯,竟是令后者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动弹不得。 “嗤!” 就是这一刹那的动弹不得,便足以令陆蝶祁将隐藏的杀招全部释放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露端倪 “噗!” 一道猩红的血箭猛然激射在那冷冽森白的寒霜之上,登时便有一道极为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迸发而出,紧跟着杨家老祖那覆盖着寒霜的身躯仿佛是雪上加霜一般,森白冷冽的寒霜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便犹如蚕蛹一般被陆蝶祁冻在那里! 陆蝶祁的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就连脸色仿佛都变得苍白了许多,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眼见这个惨白一片的蚕蛹,素来冷漠的双眼此刻显得有些萎靡,不过却是带着一阵莫名的笑意。 不枉我以精血催动月霜剑,总算是控制住了这个老怪物…… 看到陆蝶祁引动自身精血强行控制住了杨家老祖,方才在杨家老祖背后凭空出现,将匕首钉在后者脊椎上的那道身影,也是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便是手腕猛然发力,想要将匕首顺势划下。 “嗤!” 脊椎乃是人类一切生命活动最重要的身体结构,其上更是附着有号称阳脉之海的督脉,一旦被那人用匕首顺势划下,杨家老祖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是面临着全身瘫痪的下场。 虽然作为一个尚且不知道境界的超级强者,杨家老祖身上那浑厚的护体元气纵使刀砍斧劈也未必能够攻破,但此人手上的匕首也并非凡品,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刺客,拥有一把专破护体元气的青金石匕首并不奇怪。 那人在发力的同时也是忍不住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位恐怖至极的高手,和那些曾经被他杀死的人一样,在他这倾尽全力的一击下身死道消。 然而就在此刻! “吼!” 杨家老祖猛然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吼,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那实力稍弱一些的三易武者尽皆跪伏在地,痛苦地捂住双耳,那一声怒吼仿佛窜进了脑海中一般,让他们只觉一阵忍不住的头疼欲裂,气血翻涌。 杨家老祖背后拿着匕首的那人离他最近,自然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大,这一声倾注老祖浑厚元气的怒吼登时便让他眼前一黑,嘴角一口淤血喷出,那手上的动作也是情不自禁地顿了一顿。 “喝!” 可他毕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这一刹那涌上来的剧痛虽然让他忍不住地顿了一顿,可仅仅只是一刹那后,那人便是牙关一紧,强忍着脑海里传来的强烈眩晕感,手上的青金石匕首去势不减地继续坠下。 “啊!” 脊椎被划伤的剧痛真可谓是锥心刺骨,连杨家老祖这等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都是忍不住地一声惨叫,换作别人那可真就是痛不欲生了。 可是听到这一声惨叫的杀手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匕首往下划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就猛然卡在那里,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浑厚元气,顺着匕首瞬间涌入了他的手臂。 “砰!” 右臂的衣袖寸寸爆裂开来,连带着手臂上的肌肤也是犹如被利刃划破一般裂开,猩红的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那杀手眼见情况不对,连忙想要抽动匕首跑路,可手上刚一用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股浑厚的元气犹如粘稠的面胶一般死死地缠在匕首之上,不管他怎么用力,也抽不出匕首来。 眼见着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整条手臂便犹如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样,显得格外恐怖骇然。 那杀手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惋惜,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离开,怕是不止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于是再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青金石匕首,当机立断地松开手掌,身形急速向身后掠去。 “轰!” 那人的身形刚刚拔起,便是轰然一声巨响,杨家老祖那精纯浑厚的元气陡然间倾泄而出,澎湃的ng好似要刮地三尺一般,掀起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噗!” 杀手被那强烈的ng一震,以着比他自己之前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在那半空之中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吼!” 伴随着杨家老祖那怒意勃然的狂吼,一道道锐利凶煞的惨白色光束激射而出,瞬间就破开了陆蝶祁以自身精血催动透明长剑所化的森白寒霜,那光束所到之处,无数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尽皆灰飞烟灭,化作无数齑粉。 一道毫不起眼的光芒倏然从杨家老祖的身上射出,径直地落到陆蝶祁的怀里,光芒敛去,赫然便是那被陆蝶祁称作月霜的透明长剑。 受到如此重创的长剑,那晶莹剔透的剑身都变得暗淡浑浊了许多,陆蝶祁眼中满是惊恐,双脚虚踏数步,连忙和杨家老祖拉开一定的距离,一脸忌惮地看着那宛如光芒四射的太阳一般的杨家老祖。 “唔!” 月霜剑被她日夜祭练,早已是与心神融为一体,月霜受创,陆蝶祁也是忍不住地一声闷哼,嘴角挂着一层更深的血痕。 “嘶!” 现场围观的众人皆是一脸敬畏骇然地看着那浮于半空中,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杨家老祖。 从杀手凭空出现,倾尽全身元气以雷霆一击将匕首钉在老祖的脊椎上,再到陆蝶祁趁机出手,不惜亏损精血将长剑化作寒霜控制住他的身体,最后杨家老祖含怒出手,瞬间扭转局势,重创二人。 这说来极长,实际上却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围观众人们亲眼目睹了一场风云突变,凶险异常的精彩战斗。 而这个时候的云海楼才刚刚动身前往杨府别院,他本无意关心龙门派与秦州杨氏之间的恩怨,可在他听到陆蝶祁发出一声闷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驻足一顿。 纵然蝶祁姑娘此时与我乃是敌人,可她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我不出手救她,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啊。 想到这儿,云海楼便决定先留在这里看个究竟,虽然他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营救陆蝶祁的动作来,但他还是想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的。 况且从一开始云海楼就觉得整件事都透露着一丝古怪,一丝云海楼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那么既然选择留在这里,我便好好看一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云海楼身形一动,连忙凑到封长庚的身边,他因为实力稍逊一些,并没有参与王君可所安排的,搜寻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行动。 “两位长老在杨府别院,你一路往西去,就能找到。” 封长庚正被杨家老祖那恐怖的实力所震撼,浑然不觉云海楼什么时候靠近身边,蓦然听得身边响起说话的声音,悚然一惊,连忙伸手搭在身后的重剑剑柄上。 “是我!” 云海楼一边伸手按住封长庚的右手,一边向后者解释道。 “原来是云师叔。” 封长庚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自己的右手,这参加试炼以来的凶险路途,加上今天这险象环生的厮杀,使得素来沉稳的封长庚,也不免因为神经紧绷而有些格外的紧张了。 “你怎么知道长老在杨府别院?”封长庚忽然想起来云海楼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不敢耽搁了正事,连忙出声问道。 “杨初告诉我的,事出紧急,先别问了,总之我得留在这里,你先赶去杨府别院,暂时守着二位长老就行。”云海楼交代道。 封长庚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话,纵身一跃,朝着西边的杨府别院狂奔而去。 而这个时候,杨家老祖也已经用元气封住了脊椎被划裂的伤口,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尚且还能站着迎敌的陆蝶祁,蔑然轻笑道:“龙门派的高徒尽是做偷袭刺杀这等的下作勾当吗?!” 陆蝶祁不作言语,只是暗自调息着自己体内的元气和伤势,冷若寒霜地看着杨家老祖。 杨家老祖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那摔倒在地,生死不知的杀手,一脸不屑地说道:“时机把握得不错,可惜实力太弱了!” “龙门派号称雍州第一大派,称雄雍州数百年,看来也不过如此,想来所谓的称雄就是靠这偷袭暗杀,偷鸡摸狗的行径?就这也配称名门大派?土鸡瓦狗还差不多!” “这老家伙憋这么多年憋疯了吧?嘴这么损?”听到杨家老祖这虽然词汇量不算丰富,可也算是挖空心思的讽刺,当即便有人一脸好笑地说道。 可尽管是这样挖空心思的讽刺和蔑视,陆蝶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杨家老祖,默然无语。 云海楼本来正因为旁边那人的话而暗自好笑,可是笑着笑着却是猛然一滞,眉头瞬间皱起,眼中满是狐疑地看着陆蝶祁。 在他的印象中,陆蝶祁虽然素来冷漠待人,但对于某些她自己在意的东西,她比正常人更加易怒,从那次隐见和尚蛊惑张景瑞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而且以陆蝶祁孤高绝傲的性格,怎么会容忍有人这般辱骂自己的师门呢? 就算她是顾忌杨家老祖的实力,可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吧…… “有些不对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佛门阵法 杨家老祖哂笑一声,脸上尽是轻蔑不屑之色,一面暗自调动着丹田元气温养着被匕首划裂的脊椎,一面毫不留情地对龙门派极尽讽刺贬低之能事. “龙门派与正一道并称为道门的南北二宗,没想到却是一帮欺世盗名的无耻下作之徒,尔等扬言灭我杨家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嘛,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了!” 杨家老祖毫不遮掩地释放着自己恐怖的威压,冷冷地环视全场,蔑然一笑道:“呵!……所谓的雍州第一大派也不过如此!我看你们除了嘴上功夫,与那披毛戴羽之禽,卵化湿生之兽并无区别!” “……” 围观众人闻言顿时一片愕然,杨家老祖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了,照理讲以他的身份和实力,是断然不会对几个小辈这般破口大骂的。 不过陆蝶祁几乎是屠灭了秦州杨氏所有的强者,连那实力弱小的三易武者都是伤亡惨重,这等的灭门之仇,加上陆蝶祁与杀手方才的偷袭行径,杨家老祖勃然大怒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杨家老祖真的是因为震怒之下,才大放厥词地辱骂龙门派吗? 云海楼凝神远望着毫无强者风度的杨家老祖,他虽然不是算无遗策,通晓人心的谋臣策士,可他还是隐隐地感觉到,杨家老祖这样做的目的,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激怒陆蝶祁。 那名杀手方才的一击,很有可能已经对杨家老祖的脊椎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害,才以至于实力如此高深莫测的杨家老祖,此时此刻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站在原地大放厥词。 控制着人身体活动的脊椎受到重创,杨家老祖的身体动作很有可能受到了影响,才会想激怒陆蝶祁,等后者忍不住对他出手的时候,他便可以靠着自身的元气与八卦之力击杀陆蝶祁! 之所以云海楼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便是因为今天他也同样与一个觉醒了云雾之力的杀手刺客战斗过。 那些杀手刺客所谓的一击必中,中则毙命,不中则远遁千里,过去他不是特别理解,可直到今天承受怪异青年那一击的时候,他才明白杀手这倾尽全力,几乎放弃全身防御的一击有多么可怕。 纵然是他靠着微尘粉末带来的奇异感知提前防御,纵然是他有着具备超强防御力的兼爱非攻,可还是被那匕首上的元气透入体内,那一直遗留在他体内的元气还是或多或少地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可是眼下真正让云海楼感到疑惑的,并不是杨家老祖这故意激怒陆蝶祁的辱骂之言。 云海楼微微移开自己的视线,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面对杨家老祖口中的污言秽语,陆蝶祁充耳不闻,置之不理,仿佛听不见他说的话一样,只是默默地调息着自己体内的伤势,一身不吭地站在原地。 “有些不对啊……”云海楼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的确有些不对……” 刘云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云海楼的身边,冲着后者展颜一笑,随之也是将目光放到那纵使身负重伤,却依旧翩然桀骜的青蓝色身影上。 “她这般冷漠孤傲的人,怎么会容忍有人对龙门派这般辱骂呢?” 云海楼淡然一笑道:“你怎知她冷漠孤傲呢?” 刘云裳嘻嘻笑道:“这冷漠是显而易见嘛,至于孤傲,我曾听说那夜她杀人之后,曾以冰霜之力凝结剑上的血迹,将其抖落,连兵器上都不愿意沾染血迹的人,性格也必然是孤傲的。” 云海楼微微一惊,陆蝶祁的性格孤傲他是因为有过接触才知道的,可刘云裳竟然通过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推测出陆蝶祁的性格孤傲。 云裳的心思还真是细腻…… “虽然蝶……虽然她有可能是忌惮杨家老祖的实力不敢有任何的反应,可也不至于面对这般的辱骂一声不吭……”云海楼沉吟道。 “除非她不是龙门派的弟子!”刘云裳语不惊人死不休,缓缓吐出一句话道。 云海楼闻言眼神一凛,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蝶祁,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刘云裳也是不再言语,淡淡地看了一眼云海楼,微微一笑。 张景瑞听见两人的谈话,弱弱地出声道:“这个……会不会是他们忍辱负重还有后招呀?……” 未等云海楼答话,场上却是陡然间突发异变! 那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上忽然飘落片片金色的莲花花瓣,摇摇晃晃地朝着杨家老祖飘去,丝丝祥和的金光从花瓣上散发出来,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那紧张肃杀气氛的和睦之感油然而生。 围观众人顿时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都微微放松了下来,阵阵悠然浩远的梵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又仿佛是从自己的心里升起的一般。 “这是……” 伴随着飘落的花瓣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整个湛蓝天空仿佛都被花瓣所取代,它们缓缓地飘向杨家老祖,围绕着后者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着,仿佛一朵金色的莲花簇拥起杨家老祖。 无数的花瓣悬停在离杨家老祖约莫二尺的地方,不论杨家老祖是退是进,这些来历不明的花瓣始终围绕着他不停地旋转。 霎时间,连杨家老祖都有些面色凝重。 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人类向来都是有些恐惧的。 杨家老祖皱了皱眉,眼前那遮天蔽日的花瓣密密麻麻,看得他眼中越来越花,竟是不由得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 就是这刹那的恍惚,再次令实力强大的杨家老祖陷入了危机! 所以说修士之间的斗法比武往往都有着多种多样的因素所干扰,并不是仅仅靠着强大的破坏力就能克敌制胜,横行无忌的,就如杨家老祖,不正是被陆蝶祁这一次接着一次千奇百怪的后招,逼得险象环生吗? 一道虚无缥缈的模糊人影蓦然浮现在杨家老祖的眼前。 “这……” 杨家老祖沉吟一声,竟是从那模糊的身影中感受到一丝莫名熟悉的感觉,不知为何,杨家老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他颇有渊源,仿佛是他的至亲挚友一般。 蓦然间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老祖定睛一看,登时便是老泪纵横,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径直朝那人影扑去,痛哭流涕地喊道:“父亲……父亲!真的是你吗?父亲……” “孩儿不孝啊!父亲!我悔不该当初忤逆于父亲,执意离家修行,竟是一别之下阴阳两隔,连你最后一面都未曾见上,是孩儿不孝啊!父亲!……” 很难想象,刚一出场便震惊四座,霸气四射的杨家老祖,居然能有着这样柔情的一面,那声声凄厉的喊叫尽皆发自肺腑,响彻天际。 此时再看场外,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那花瓣组成的巨大莲花陡然间拔高数丈,完全地遮盖住了杨家老祖的身影。 众人看不见那莲花内部的场景,只听得见老祖在那金光四溢的巨大莲花当中哀嚎痛哭,声势凄厉,犹如号丧一般胡言乱语。 刘云裳猛然间看见这巨大的莲花出现,登时便是一愣,瞳孔一紧,忍不住地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地喊道:“一花一世界!” 云海楼偏过头去,疑惑地问道:“一花一世界?……什么东西?” “佛偈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一花一世界便是一种极为高深的佛门阵法,素来只有佛宗四寺的高徒才能掌握,难道哪位高僧到此了吗?”刘云裳面色凝重,显然对这名叫一花一世界的佛门阵法颇为忌惮。 云海楼还是有些不明白,追问道:“你可知这阵法有何玄妙之处?” 刘云裳收敛心神,回忆着自己在桓家古书上记载的内容,耐心地解释道:“一花一世界,千万花便是千万世界,入此阵者,需经历万千幻像的折磨,这些幻像皆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梦魇,非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脱身!” 杨初在听见刘云裳一声惊呼地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时听见后者这般说道,连忙紧张地问道:“那要如何方能破解此阵?” “易髓武者以上的精血汇集,方能破解此阵,而且这布阵人的修为越高,所需要的精血也就越多。”刘云裳答道。 杨初闻言不敢有所耽搁,当机立断地振臂一呼道:“凡我杨家易髓境界以上的人听令,立即献出自身精血,营救老祖。” “是。” 虽然众多杨家子弟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愿意,可眼下杨家老祖的生死就代表着杨家的存亡,容不得他们爱惜自己的精血,纷纷上前,用元气逼出自己的精血,朝场内的巨大莲花放去。 一些与杨家弟子共同战斗过的清微派弟子也准备上前帮助杨家,毕竟杨家老祖若是落败,清微派怕是也难逃厄运,可没想到杨初却是伸手拦住那些清微派的弟子,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近日来,多谢大家的帮助,看这地上的鲜血,不仅有我杨家子弟的,也有诸位清微派道长的,鄙人实在不忍再看你们为我杨家流血了,此事就由我杨氏族人来做吧。” “杨家主勿无需多言,今日我们前来助拳,定将生死与共。”众人此刻唇亡齿寒,纷纷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杨初也是个把握人心的好手啊,几句话便骗得我清微派弟子为他杨家卖命。”云海楼冷笑一声,低声说道。 “占尽大义名分,我们也不能出手阻拦。”刘云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七箭神符 “快!” 杨初不停地催促着那些散布在周围的杨氏族人们献出自己的鲜血,面色越发惨白的他几乎已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里,本以为自己献祭生命破除誓约后放出的杨家老祖,定然能轻松击败陆蝶祁,化解杨家当前的危机. 可是令杨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蝶祁不仅在杨家老祖强大的实力面前支撑了这么长的时间,更是在关键时刻以自身精血催动月霜控制住了杨家老祖的行动,这才有了杀手接踵而至地凭空出现,一击重伤了老祖的脊椎。 多亏杨家老祖实力强大,凭借浑厚的元气化险为夷,才使得陆蝶祁这一手杀招告破,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因此结束,紧接着又是这从天而降的古怪花瓣形成的佛门阵法将老祖困在其中。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即使是强大如老祖这样的强者,却仍旧逃不出人类的七情六欲,也逃不出一花一世界的佛门阵法。 素来专精于心灵与神意层面的佛门阵法本就是一种趁其不备,击其空虚的妙招。 所以这个时候杨初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他是秦州杨氏的家主,就必须为这些杨氏宗族的族人们负责,纵然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甚至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因为献祭的反噬而死。 可就算这样,他也必须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或许在云海楼等人的眼中,他是一个阴险狡诈,利用别人的险恶之徒,可对于这些杨氏宗族的族人来说,他是他们的家主,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父母。 既是父母,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丧生呢? 或许他可以为了家族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可他不会为了自己牺牲全部杨氏子弟的生命,他只会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只因为他杨初,乃是秦州杨氏当代家主! 一道道鲜红的血液从每个人的指尖射出,化作无数道血箭射向那巨大的金色莲花,霎时间那金色莲花犹如涂上一层血红色的外膜一般,看上去蔚为壮观。 每一个杨氏族人此刻的表情都是相当的严峻,不论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现在他们都选择了听从杨初的安排,贡献出自己的精血助老祖脱困。 秦州杨氏的强者早已几乎是被陆蝶祁屠戮殆尽,如今还能够站在这里的,除了那些数量上本就最为众多的三易武者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十几个的天冲魄与灵慧魄修士了。 而此时此刻这些武者修士们的命运均是掌握在杨家老祖一人的手里。 所以当这个在之前与他们从未谋面的老祖受困于佛门阵法的时候,杨氏宗族的族人们才会在杨初一声令下,义无反顾地贡献出自己的精血,尽自己的力量助杨家老祖脱困。 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一旦杨家老祖落败身亡,单凭一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杨初是绝对挡不住陆蝶祁的,或许在他们看来,刚刚那个半路杀出的“云中仙”应该有着不逊于陆蝶祁的实力,可他们都知道,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清微派终究只是外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未必还会继续选择帮助他们。 到那个时候,秦州杨氏自然是荡然无存,他们这些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以身殉难,血洒杨府,总好过今后在龙门派的追杀下亡命天涯,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苦苦求生。 随着那些汇入莲花的精血越来越多,那些散发着的祥和金光也是越来越弱,那些回荡着的庄严梵音也是变得越来越飘渺难寻,好像就在下一秒,这巨大莲花仿佛就要消失一般。 “不好!” 陆蝶祁的眼神顿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这一花一世界本就是一种极难掌握的佛门阵法,属于那种需要花费极大精力而收效甚微的阵法,除非到了一个较为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有所威力,素来就不是特别地广为人知。 本想靠着这冷门的阵法出其不意,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识得此阵! 陆蝶祁不由得格外多看了一眼刘云裳,不知道她是何等的身份,竟然有着这样广博的见识。 可是眼下容不得陆蝶祁去想这些事情,若是再任由这些杨氏子弟释放自己的精血,不消片刻这阵法就要支撑不住,一旦金色莲花告破,被杨家老祖脱困而出。 那时便是她陆蝶祁的危机了! 不过一花一世界固然可以直接作用于神意层面,控制住境界高于自己的修士,但是与此相对的便是陆蝶祁等人也没有办法直接穿过巨大的金色莲花击杀杨家老祖。 但是有一种办法可以杀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那便是……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陆蝶祁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天空发出一声厉喝,登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所在的位置,皆是不知道陆蝶祁又有着怎样的后招。 要知道陆蝶祁接连两次的后招虽然都能被众人化解,但不论是杀手还是这巨大的金色莲花,都害得杨家老祖身陷险境。 眼下陆蝶祁这一声厉喝,究竟又有着怎样的意图? 然而就在众人纷纷为之警惕不已,暗自提防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的却是,陆蝶祁这一声厉喝喊出,天空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不起半点波澜。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凄厉惨叫陡然响起,仿佛有人正在经受极为惨痛的折磨一般,令这些听到惨叫的人纷纷为之动容不已,犹如在每个人的心里响起,几乎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声响,顿时便让所有人后背一阵发凉。 然而真正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却是,不论他们怎么搜寻这声音的来源,都找不到任何关于惨叫的线索。 现在杨氏宗族的子弟们都在源源不断地贡献着自己的精血,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搜寻这声音的来源。 “怎么回事?” 云海楼面色凝重,他绝不会简单地认为紧跟着陆蝶祁厉喝之后,响起的这声惨叫会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偶然。 从前两次的突然袭击中,云海楼就看得出来,陆蝶祁的每一个动作绝对都是大有深意的! 若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或是凝重或是惊惧的神情,只怕云海楼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他当然没有听错!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那声犹如剖心切腹一般的凄厉惨叫再一次地响起,比之前更为地尖锐,更为地惨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娇柔的惊呼声忽然响起,揭开了这声音的来源。 “是杨家老祖的声音!” 刘云裳的脸色陡然一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中满是惊慌地失声喊道。 “是七箭符!一定是七箭符!”刘云裳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云海楼顿时一阵蹙眉,面沉如水。 要知道他认识刘云裳这么久以来,几乎很少看到刘云裳露出这样紧张的神色。 “七箭符是什么东西?”云海楼才刚刚抛出自己的疑问,就猛然听见杨初那更加惊慌失措,几乎是破音一般的惊呼响起。 “云川盟的七箭符?!竟然是云川盟的七箭符!”杨初的脸色惨如白纸,眼中满是骇然惊恐的神色,这一句话说完竟是从嘴角溢出一道猩红的鲜血,好似杜鹃啼血一般,格外渗人! “七箭符是云川盟的镇派之宝,号称能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夺人首级于卧榻之中,前五箭毁人五脏,后两箭夺人魂魄,七箭尽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最是恶毒不已!”刘云裳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色凝重地说道“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变态的法宝?!”云海楼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若是这七箭符真的如云裳所说,岂不是可以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了?! 这么变态的法宝竟然真的存在?! “不!”杨初蓦然开口解释道:“七箭符虽然有些无解,可据我所知它的使用条件是相当苛刻的,必须拥有施法目标的毛发、骨髓、血液才能施展,三者缺一不可,而且目标还必须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才能成功!” “最为关键的是,一旦施展七箭符,施法者无法主动停止,身体也脆弱如芦苇枯槁,普通人的轻轻一拳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刘云裳随之补充道。 云海楼眼神一亮,提议道:“那我们去杀了那释放者不就行了吗?!” “啊!” 就在云海楼几人讨论七箭符的时候,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杨初面露绝望哀然之色,黯然地说道:“没用的!七箭符虽然不能无视距离,却也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在附近才能施展,很有可能施法者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不!他就在附近!”刘云裳沉吟道:“如果他不在附近的话,陆蝶祁的厉喝他是听不见的。” “换句话说,不管他在不在附近,我们都得去尝试!” 第一百七十章 杨府别院 “不管他在不在附近,我们都得当他在附近一样去找!”刘云裳迎着杨初落寞绝望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道 “云裳说的没错.”云海楼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杨府四周,寻找着七箭神符的施法者最有可能藏身的位置,一边告诫着杨初说道: “若是放任七箭释放完毕,杨老前辈恐怕就要陨落在这儿了,形势已是刻不容缓,容不得我们自怨自艾,务必要翻遍整个杨府找到这施法之人!” 杨初喟然一声长叹,看到眼前这么多为了保全杨家而努力的族中子弟们,杨初的嘴角也是浮起了一丝会心的微笑,眼中的落寞绝望之色随之一扫而空,转而带着满是坚定的眼神,向云海楼和刘云裳请求道: “我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姑且不论施法者身边有没有修士的保护,怕是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问题,族中弟子此刻又必须源源不断地贡献精血,营救老祖,若是清微派愿意替杨家除去此人,我愿意双手奉上杨家数百年一半的积蓄!” 云海楼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以他的性格来说,他也不愿意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云海楼是一个热血一时上涌就不顾后果做事的人。 明知事不可为偏要为之固然可以称作勇敢,但那也是鲁莽无谋的表现。 真的猛士不仅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还要明白这鲜血究竟该不该流,为何而流! 在这八年的ng生涯中,云海楼早已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罢手。 若是自己的亲人朋友,他或许还会不顾一切,但若是为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便会三思而后行了。 而且云海楼虽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可他对杨处一直以来的行径都颇为不满,况且对于清微派来说,只要能成功救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根本没就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所以云海楼并不怎么想答应杨处的请求。 站在一旁的张景瑞和刘云裳都是以他为首,云海楼此时没有说话,她们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答应杨初。 不远处的那些杨氏族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贡献着自己的精血,巨大的金色莲花也不复之前的威势,不论是金光还是梵音都在不断地被削弱着。 看这样子似乎要不了多久,这名叫一花一世界的佛门阵法就要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告破。 可是与此同时,身处其中的杨家老祖也同样不怎么好过,心神恍惚之下的他被七箭符趁虚而入,现在纵然是清醒过来,他也不可能再凭自己的力量抵抗这七箭符。 更何况一花一世界虽然在众人贡献而出的精血前逐渐式微,可是其中万千幻象却并没有终止,杨家老祖依旧深陷在那茫茫的幻象中。 杨处眼中的焦虑之色越来越浓,时间的流逝虽然代表着金色莲花的衰落,可是也同样代表着杨家老祖的性命安全越来越危险。 或许一花一世界有可能会在七箭符七箭全出之前宣布告破,可是谁也不知道陆蝶祈还有没有别的后招,更何况就算是逃出了金色莲花,七箭符也不会因此停止。 杨家老祖一样会死! “少侠,只要能够救下老祖,保住杨家,杨家所有的积蓄任由清微派挑选,我杨初绝无二话!” 心里感到越来越着急的杨初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云海楼固然可以犹豫,可他却犹豫不起,秦州杨氏数百年的基业如今都系于杨家老祖一人的身上。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杨家老祖身死,否则杨家也必定覆灭! 财富积蓄终究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保住杨家的火种,终有一天能够再次回到雍州八大势力的队列之中。 云海楼闻言心中一动,秦州杨氏如今虽然不济,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数百来的积蓄当中绝对不乏一些珍贵玄奇的物品,这对于一直执着于报仇,渴望提升实力的云海楼来说,是相当需要的。 而这个时候,七箭符的第四箭正好也来到! “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凄厉惨叫陡然响起,听得杨初心里顿时一紧,脸色变得更为暗沉,云海楼见状顺势而为地出声应道:“杨家主,我答应你!” 杨初闻言一喜,一脸诚恳之色地躬身拜谢道:“多谢少侠愿意出手相助!我以天地为证,待事成之后,我杨初决不食言!” “轰隆!” 杨初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中陡然一声惊雷炸响,除了云海楼在内的所有修士都明白,这是天地已经印证了杨初的誓言,若是他杨初食言而肥,就必然会受到天地的惩罚! 不过对于云海楼来说,现在也是无暇多问,当务之急便是先抓紧时间找到七箭符的施法者,否则的话,等剩下的三箭射出,杨家老祖的性命便无力回天了。 “你在这边看着,时机不对,马上和几位师兄带大家离开这里,我们没有必要和龙门派死磕!”云海楼动身之前,凑到刘云裳的耳边,低声交代道:“至于君可他们,我会去找的!” “嗯!我明白!”刘云裳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地应允道。 杨初将两人的这番动作全部收入眼底,心中一动,自然明白云海楼两人低声交谈的内容是什么,只不过如今杨家十大气魄强者尽数身亡,灵慧魄强者不仅所剩无几,而且大都是强弩之末。 杨初的手上实在是没有能担此任的可用之人了! 所以尽管杨初对于云海楼两人的心思有些不忿,可是清微派毕竟只是外人,杨初也不能强迫云海楼等人必须留在这里和杨家同生共死。 况且就算是杨初想强迫清微派,云海楼等人又岂会如他所愿呢? “咻!” 云海楼纵身一跃,身形随之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杨府西边飞驰而去,看那方向似乎正是之前王君可所前往的杨府别院。 云海楼心里想的是,反正他也不能确定七箭符的施法者究竟在什么方向,索性前往杨府别院,一边寻找施法者,一边寻找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若是途中碰上了王君可,还可以提前告诉他准备撤退的安排。 云海楼如今虽然还没有突破到气魄境界,不能掌握驭气腾空的神通,可是灵慧魄修士那敏捷的速度,再加上云海楼自身强大的身体素质,使得他的速度看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气魄强者的驭气飞行。 更何况他还有学自云中仙的绝顶身法——太清澹浮游!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便来到了杨府别院,相比于气势恢宏的前院和浮华艳丽的后院,这杨府别院倒是显得极为的幽寂清净,看上去似乎应该是杨家强者的清修之所。 “前院已是一片荒芜颓败,后院如今也是尸横遍野,没想到这别院倒是没有丝毫被破坏过的样子,看样子似乎并没有龙门派的弟子前来此地。” 云海楼不停地穿行在别院中,搜寻着每一间房屋中的每一个地方,仔细地查找着七箭符的施法者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踪迹,接连这般找寻了十几间后仍然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都不在这里?我不停地打开房门,这样的声响应该早就惊动了他们才对,可是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论是两位长老还是施展七箭符那人,都没有丝毫的线索。” “君可一早就被我派来这里,为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他究竟有没有找到两位长老,他若是找到的话,应该早就赶去后院通知我们才对,若是没有找到,也应该暂时没有离开,那他为什么没有出来见我?” “他也不在这里了?那君可去了哪里?” 云海楼的心中越来越疑惑,看着眼前这风ng静,与那血流成河的前院后院宛如两个世界的杨府别院,云海楼忽然闪过一丝明悟,陡然间想到只有一种可能的存在,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七箭符的施法者肯定是在这里! 否则连整个杨家都遭受毁灭性的灾难时,这里断然不会成为漏网之鱼的存在,除非早在一开始的时候,这里就有着完全不需要龙门派弟子前来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很有可能就是七箭符的施法者藏身于此! 这样一来的话,王君可前来搜寻两位长老的踪迹,却不见下落的情况就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君可说不定就是在搜寻两位长老的踪迹中,无意间撞到七箭符的施法者,被护卫当场拿下,如此说来,很有可能连两位长老都落入了他们的手里。 想到这里,云海楼顿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来,继续地搜查着别院的每一间房间,虽然云海楼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但是一旦这样揣测,说不得也要去印证一番。 总好过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的好。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云海楼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来,一直到最后一间房屋前,云海楼都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 “吱呀!” 第一百七十一章 钢铁地板 “吱呀!” 直到云海楼推开最后一间房屋的房门,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七箭符施法者或者两位长老的踪影,这最后一间房屋里仍旧是空无一人,所有的物件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里面,几乎是与其他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差别. 只不过眼前这间房屋里的桌椅床榻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梁柱墙角这些地方都结着一张张的蛛网,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云海楼缓步走到正对着大门的木质方桌前,拿手指重重地往下一抹,指腹上顿时便黏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可低头看去,云海楼方才拿手指抹过的地方仍旧是尘土堆积足有数寸,竟是丝毫不减。 这得是多久没有人来过才能堆积这么厚的灰尘啊! 云海楼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就是他在贫民窟的时候,也没见过哪里有着这么厚的灰尘过,这间房屋连贫民窟都不如,简直就是属于被人遗忘的存在嘛! 不过吃惊归吃惊,眼下当然还是正事要紧,云海楼也只是在心里微微地感叹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去在意这件事情,转身开始搜查起整个房间来,希望可以找到暗门或是地窖一类的,能够容纳七箭符施法者藏身的地方。 房间并不算大,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就已经把这里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任由云海楼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线索。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间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莫非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云海楼环视四周,上下打量着这蛛网尘封的最后一间房屋,眉宇间尽是深沉之色,低声沉吟道: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要么就是我已经错过了施法者藏身的真正位置,要么就是……这间房子里还有什么被我遗漏的地方!” 云海楼一边仔细地回想着这一路查找的过程,推敲着其中可能存在有疑点的地方,一边打量着眼前被自己翻找过后,而显得有些凌乱的房间陈设。 现在这凌乱的陈设才更配这些厚厚的灰尘嘛! 看着眼前这又脏又乱的房间,云海楼也是忍不住地在心里开起自己的玩笑来,脸上顿时浮上一丝忍俊不禁的淡淡笑容,继续地低头回想着这一路上可能存在的疑点。 可是不管云海楼怎么样努力地回想,他始终没能在脑海里发现任何被遗漏的线索和疑点,云海楼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脑海里的思绪也是越来越凌乱。 就像那些因为被他翻找而变得凌乱不已的房间陈设一样。 等等……凌乱?…… 云海楼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眉宇间尽是惊讶之色,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淡淡笑容戛然而止,双臂上的筋脉已是悄然绷紧,一丝微不可见的元气缓缓缠绕在寒星剑的剑柄上,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离他最近的那张木质方桌,方才在他一抹之下,厚厚的灰尘未能有半点减少的方桌,此刻因为云海楼翻找的原因而微微倾斜,不经意地露出了桌脚抵在地板上的那一小块,没有被灰尘覆盖到的地方。 那红润透亮的木料,云海楼方才还没有注意到,此刻心中似有所悟之时,陡然看见这黑色酸枝木的方桌竟是没有一点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心中一动,便已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我刚刚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是按部就班地一一摆放好了的,如果这些灰尘真的是在日积月累之下逐渐产生的,那这间房子至少也是近五十年没有人来过才对。 足足五十年的时间里积累了如此之多的灰尘,但却并没有在这些纹丝不动的陈设物件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不仅如此,在我刚才翻找的过程中,那些陈设物件不经意间露出那灰尘下的模样后,反而是极为的润滑透亮,分明就是一个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家具。 那酸枝木的方桌不正是其中之一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云海楼陡然抬起右手,掌上元气一鼓,随即便是一掌拍向那酸枝木桌,在距离桌面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但那出掌时所带起的劲风却是毫无衰减地打在桌面上,登时便将桌面上那厚厚的尘土尽皆吹散。 霎时间便是一阵尘土飞扬,云海楼挥了挥手,将眼前的灰尘哄散,那尘封在厚厚的尘土之下的酸枝木方桌终于显露真容,一眼望去,尽是枣红底面与黑色条纹交相错杂,紫黑色的木质桌面圆润透亮。 一看到这纹理分明,红润透亮的桌面,更加坚定了云海楼心中的猜测。 厚到连自己拿手指一抹,都没有任何显著改变的灰尘。 新到即使被厚厚的灰尘掩盖,却仍旧透亮红润的陈设物件。 这两种本来应该是格格不入的东西,如今却存在同一间看似荒废的房间里,这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用多说。 正常的一间房屋里要想积累这么多的灰尘,非得数十年无人问津不可,可若是这间房真的经历了数十年无人造访的光阴,那这些木质家具和陈设早就已经被侵蚀得摇摇欲坠了。 眼下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间房屋里的蛛网尘封只是一种人为的假象而已! 那么在这样一间普通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这蛛网尘封的人为假象呢?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云海楼猛然抬起右腿向前踏出,一道磅礴的ng随之从他脚下迸发而出,强大的元气波动掀起阵阵劲风呼啸,好似飞沙扬砾一般地卷起整个房间里的厚厚尘土。 云海楼腰身一沉,双手虚抱于胸前,整个人犹如巍然耸立的山岳一般,稳稳当当地立在原地,一股股强大的元气洪流从云海楼的身体里倾泄而出,霎时间烟尘弥漫,砂石飞扬。 在云海楼的神意控制下,元气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房间里的尘土砂石,将整个房间里的尘土全部卷到一起,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灰白色圆球,在云海楼的头顶不停地旋转着。 “果然……” 随着这些尘土砂石被清理地一干二净之后,这间处处透着古怪的房间终于还原了它的本来面目,区别于杨府其他房间里的木质地板或者釉面地砖,这间房子的地面竟然是由一整块的无缝钢板构成的。 经历了云海楼刚才的翻找挪动和呼啸的劲风吹拂,房间里的家具陈设此刻都显得有些驳杂散乱,可是随着灰尘的冲刷干净后,云海楼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家具陈设可都是红木家具中的黑酸枝木类,而且观其品相无疑俱是上等! 酸枝木是由于它加工时散发着一种酸味的辛香而得名,而黑酸枝木作为酸枝木的一种,以其物稀而价高,一经打磨平整之后,其价值仅次于寸檀寸金的紫檀木,不是平凡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放眼整个秦州杨氏,有资格用上这上等黑酸枝木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人,而这其中最有可能是这间房间主人的人,便是杨氏一族的当代家主——杨初。 这里如果真的是杨初的房间,那么作为杨家家主的他,会不会在这里有着什么暗室之类的呢? “嗤。” 云海楼半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在冰冷的钢铁地板上轻轻地划拉着,一丝丝散发着微弱青光的细微元气,从云海楼的手指溢出,渗透到这暗白色的地板中去。 随着丝丝元气逐渐渗透进去之后,开始在钢铁地板中缓缓地蔓延开来,云海楼附着在元气之上的那一丝神意,也是随之将地板中的情况分毫不差地一一反馈给他。 竟然是实心的! 云海楼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这散发着阵阵寒光的钢铁地板,喃喃自语道:“难道地下真的没有暗室吗?……” 正常人的房间里向来都是木质地板或者釉面地砖,亦或是由青石铺就的地,就算是穷乡僻壤的樵村渔浦,也最多只是将裸露着的黄土当作地板。 可放眼全天下,除了密室一类的地方之外,怎么会有人将自己房间的地板弄成钢铁的呢? 所以云海楼本以为这拥有着钢铁地板的怪异房间,既然极有可能是属于杨初所有,那么这里也应该有着极大的可能会有暗室。 可是云海楼这番用元气的探测之下,却惊奇地发现这一整块的钢铁地板竟然是实心的! 这岂不是就证明地底下并没有云海楼所以为的暗室了? 否则的话,地下暗室里的空气本就比外界稀薄,如果头上再顶着如此厚重的实习钢板,一点空气也透不进来的话,就算是气魄强者也在里面待不了多久。 “我难道又猜错了吗?”云海楼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来到杨府别院以后的每一个发现都将线索指向了这里,云海楼不甘心相信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 可是眼下事实却是证明他是错的,由不得他不承认! “啊!” 就在这时,房门外陡然响起一声怮天动地的惨烈痛呼,听得云海楼心里都是忍不住随之一紧,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浓了。 看来这七箭符的第五箭也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影无踪 七箭神符前五箭毁人脏腑,后两箭夺人魂魄,一旦七箭全出,神佛难救,纵然你有着通天功力,怕是也无力挽救自己的性命. 如今身为七箭符施法目标的杨家老祖已经身中五箭,五脏六腑可以说是已经全部遭受重创,就算是云海楼赶在七箭全出之前击杀施法者,杨家老祖怕是也要元气大伤。 更何况云海楼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找到七箭神符施法者的下落,更别提云海楼有没有能力击败他身边有可能存在的护卫了。 云海楼一脸凝重地看了一眼后花园的方向,他虽然并不怎么热衷于帮助杨家渡过难关,甚至于是相当地反感杨初,可是他从来都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答应别人,既然答应了别人,那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去做到。 言必行,行必果!这是云海楼对自己为人处世最基本的要求。 如果说云海楼没有答应杨初的话,他不会在乎杨家的存亡与否,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保全杨家的可能性,就去把自己置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里。 但是他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去努力做到,且不说秦州杨氏的百年积蓄中很有可能有他所需要的东西,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个在乱世中不怎么合适的坚持,他也要赶在七箭全出之前击杀施法者。 可是眼下七箭符的施法者究竟在哪里? 这块古怪无比的钢铁地板究竟有没有可以容人藏身的暗室? 云海楼的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起来,若是不能赶在第六箭之前找到七箭符施法者的下落,纵然是以云海楼素来言出必行的性格,也必须要准备和清微派众人一起离开这里了。 有些时候,坚持固然重要,可是也要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的道理。 “时不我待,干脆试试能不能打穿它,到时候一切猜测的结果,自然也就浮出水面了!” 眼下七箭符的前五箭已经尽数射出,云海楼也顾不得再保留自己的力量,当下便是狠了狠心,调动着元气贯注到他那金刚右臂之上,打算凭借自己恐怖的右臂力量,尝试着打破这古怪的钢铁地板。 “咔……咔……” 就在云海楼蓄势待发,正要轰出那猛烈的一拳时,一声轻不可闻的咔咔声蓦然响起,就像是弓弦被拉满时的声响一样,若不是云海楼经由鹤圈手极大地强化过自己的身体,六识也得到加强的话,可能都听不见这轻微的声响。 “这声音……难道就是七箭符?”云海楼暗自想到,于是凝神屏息,仔细地倾听着耳畔那若有若无的咔咔声,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缓缓靠近着。 随着云海楼的缓缓挪动,那轻微的声响也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云海楼一边仔细地捕捉着声音的来源,一边朝着身后缓缓地移动着,直到云海楼退到了房门之外,再往后退的时候,那声音已经不再变得清晰,反而又开始模糊轻微起来。 “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云海楼看着眼前正对着的房门,微微沉吟道:“钢铁地板是实心的,声音传出的响动应该是一致的,但这股声响却在这个位置听起来最为清晰,那就表明这里应该是有着缝隙可以通往地下。” “可是该怎么开启呢?难道还是得靠我以蛮力尝试将其打穿吗?” 云海楼偏着脑袋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仔细地寻找着可以开启这通往地下暗室的缝隙的线索。 这番细心地观察下,云海楼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雕刻在房门两侧的一副对联上。 “一心不为灰尘蔽,半卧常如天地宽……” 这样一副颇具意味的对联上却有着一丝难以被人发觉的疑点,雕刻灰尘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力度要大很多,致使这两个字深深地陷了下去,显得比起其他的字来说有些不协调了。 “灰尘……”云海楼微微沉吟片刻,顿时眼前一亮,目光随即转移到那堆被他用元气卷到一起的巨大尘土,心念一动,那堆汇聚成圆球的灰尘顷刻间朝着上首的对联上疯狂地涌了过去。 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填满了灰尘那两个字的凹陷处,可是那庞大灰尘的涌入并没有就此结束,即使是填满了凹陷处以后,还在继续地朝着里面疯狂地涌入着。 随着无数的灰尘不断地涌入,那一整块的钢铁地板竟是出现一丝微微的晃动,正对着门前的一小块区域竟是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地朝着地面沉陷了下去。 “成功了!”云海楼顿时大喜,看着钢铁地板下不断露出的石质阶梯,云海楼知道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果然有着地下暗室的存在。 “咔……咔……” 随着那一小块的区域完全沉陷下去之后,方才那轻不可闻的咔咔声此刻已是非常的清楚,云海楼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七箭符的施法者一定藏在这里。 云海楼默默地运转起云中鹤舞的心法,将自己的气息完全地收敛,丹田内的元气已是随时准备破体而出,云海楼提着寒星剑,轻手轻脚地走下了阶梯。 这里应该是杨初单凭自己的力量所修建的暗道,所以两侧的石壁开凿的并不怎么规则,云海楼打开通道这么久都没有人出现查看,想来这地下暗室应该距离通道口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否则的话,在云海楼刚才打开暗道的一瞬间,就应该已经有人冲出来了,云海楼分出一丝少量的元气包裹在自己的脚底,尽量让自己的走动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隐匿着气息缓缓地朝着地下走去。 越往下走,那咔咔的声响也就越来越清晰,直到云海楼走到一处拐角的地方,那咔咔的声响已是近在耳畔的时候,这才停下自己缓缓挪动的脚步,悄悄地探出脑袋观察着拐角后面的情形。 一眼便看见身负重伤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被捆成一团扔在一旁的石壁下,而满身鲜血的王君可正无力地倒在两人的身旁。 他们果然都在这里! 云海楼眼神一凛,身体微微前倾,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拐角外的空地应该就是地下通道的尽头了,也就是所谓的地下暗室。 在那中央的空地上,正有一个身穿银底金边圆领长袍,面相平凡的青年男子端坐在**之上,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双手贴在腹部之上,缕缕青白色的元气从手上升起,将一张墨绿色的玉玦托在胸前。 一张反曲长弓的巨大虚影,正泛着浓烈的紫色幽光,悬停在那人的头顶之上。 紧绷着的弓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满,一支金色的精致箭矢正架在弓弦之上,仿佛随时就要猛然离弦,飞射而出。 端坐着的青年男子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一个接着一个的篆字从他口中飘出,朝着胸前的墨绿玉玦撞了过去,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一般激起道道轻微的涟漪。 即使远远地看着那反曲长弓的虚影,云海楼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死亡力量。 那墨色玉玦应该就是刘云裳口中所说的七箭神符了! 而在平凡青年面前的木几上则摆放着另外一支金色的箭矢,算上正架在弓弦上的那支,应该就是能夺人魂魄的最后两支箭了。 看来这面相平凡的青年男子应该就是我一直苦苦搜寻的七箭符施法者了! 就在云海楼确定了平凡青年施法者身份的时候,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陡然直奔云海楼面门而来,后者瞳孔一紧,来不及多想,当即便是腰身一坠,双腿猛然分开,整个人直挺挺地滑了下去。 “蓬!” 一道不知名的武器裹挟着锐利的劲风擦着云海楼的头皮飞了过去,狠狠地撞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登时便炸得一阵碎石乱飞,云海楼顾不上回头去看,便又听见身后再次响起那尖锐的破空之声。 那道不知名的武器竟是调转方向,再次朝着云海楼激射而来,云海楼当即提气纵身,身形陡然离地一尺,堪堪地躲过了那道飞驰而来的武器。 云海楼身形刚一落地,那道不知名的武器竟是已经消失在了光线昏暗的过道里,云海楼沉肩坠肘,双手护在胸前,眼中已满是警惕地看着眼前昏暗的通道。 寒星剑已在他身形跃起的时候便已出鞘,紧紧地贴在他的腰间,随时准备施展兼爱非攻。 敌人的攻击来得太快,而且完全就是无影无踪,若不是云海楼经历了四倍强化的身体拥有着超乎凡人的反应和感知,单单就是刚才那一下,便足以让他身上挂彩。 而这个时候的云海楼还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向他出的手! 拐角外的空地上依旧只有倒在地上的王君可,捆成一团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以及那端坐在**之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平凡青年。 云海楼的眼前除了空荡荡的昏暗过道,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可是云海楼并不会真地认为他的眼前空无一人,九州大地上林林总总的**犹如百花齐放,万户千门,其种类之众多,即使是云中仙也不敢说熟悉天下武学**。 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可以掩盖住人的身影。 而云海楼现在所面对的很有可能便是这样一种神奇**的拥有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拙劣刀法 在杨府别院一处房间的地下,那寂静无声的昏暗通道里,除了弓弦紧绷到极致的咔咔声响外,再无其他任何的响动,云海楼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从刚才那一击被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之后,云海楼便一直保持着应战的姿势,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寒星剑也是始终贴在腰间,即使在他的眼里,着昏暗的通道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是云海楼明白,这看似平静的四周,正有一个他不知道深浅的敌人随时有可能对他发动攻击。 而这种连敌人都不知道在哪儿的攻击,最是令人防不胜防,就算云海楼可以凭借出色的身体反应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可若是不能逼得那人显露身影,云海楼还是迟早会中招。 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样的袭击下,能够做到准确无误地躲过每一次攻击。 云海楼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修士之间的对决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谁先占得先机,谁便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占尽上风。 如今他先机尽失,连敌人的样子尚且没有看清楚,便已落了下风,本就对他不利,更何况敌人还是一个能够如此完美掩盖身影的难缠角色。 他有想过七箭符施法者的身边可能有着极为难缠的强者存在,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突然袭击他的敌人,虽然没有陆蝶祁那样傲视群雄的霸气,却是一出手便几乎令他险象环生,差点挂了彩。 更让云海楼感到头疼的是,那人这一番突然袭击虽然没能奏效,却也是试探出了云海楼身体反应超乎常人的事实,而他云海楼却根本不知道敌人的底细。 最为重要的是,云海楼此行并不是要和此人分个高下,他是来阻止七箭符施法者的,那人可以安心地隐匿身形,静待出手的时机,可云海楼却是等不起,若是不能在七箭尽出之前击杀施法者,杨家老祖可就要魂归地府了。 到那个时候,清微派弟子和杨氏族人中可没人拦得住陆蝶祁,和她的一帮手下。 若是之前云海楼心里还想着可以敢在第七箭之前带着清微派众人先行逃离,自己再回来寻找王君可等人的下落。 可是眼下王君可和两位长老都在此处,云海楼就是想现在跑路也做不到了,非得阻止七箭符继续施法才行,况且这隐匿着的敌人也未必会放任云海楼就此离开。 他已是无路可退,这般死守之下,注定是必死之局,必须要以攻代守,以近代退,逼得那人出现,才能搏出一线生机来! 一念及此,云海楼当即便是施展着太清澹浮游,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身形一闪,一阵微风拂过,云海楼便已出现在了平凡青年的身前,抬手便是无比刚猛的一拳轰然砸向平凡青年的头颅。 “铛!” 云海楼的身法不可谓不快,他的出拳速度经历了阴阳散手的锤炼后也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可尽管如此,他的拳头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地轰击在平凡青年的头上。 一柄长度约莫有两尺左右,形似匕首的古怪短刀正挡在平凡青年的面前,云海楼顺着短刀的方向看起,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站在那里,都还没有看清那黑影的相貌时,之前那熟悉的破空声便又再一次的响起。 一柄长柄镰刀身后拖着长长的锁链朝着云海楼激射而来! 云海楼提气纵身,猛地向后一跃,寒星剑随之往身前一划,将那飞射而来的锁镰磕向一边,随即便是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可这才刚一落地,那锁镰的另一端竟是接踵而至地朝他撞来。 “镫!” 锁镰的另一端上装着一颗满是倒刺的铁球,虽然体积不大,但没想到其重量倒是惊人,云海楼匆忙之下拿寒星剑这么一挡,竟是被那强大的力量给撞得倒飞了出去,双腿虽然弯曲卸去大部分的力道,可还是在地上擦出一片长长的痕迹。 那人一招得手,也不再隐匿自己的身形,左手贴在腰间的刀鞘上,右手反手握住刀柄向外一拉,一道耀眼的寒光登时射出,那人手腕一转,将刀刃转向前面,双手握着刀柄,朝着云海楼疾步冲了过来。 那是一柄介乎于刀剑之间,刀身约莫三尺有余,中央微微有些弯曲的狭长单刃刀,云海楼并不知道的是,这种名为打刀的京反单刀乃是远在东海之外的东瀛武士忍者们经常使用的一种。 那么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紫色宽松长袍,面容淡漠冷峻的青年男子,自然应该就是来自东瀛的忍者,或者说是武士了。 这天下习武修炼的原理虽然都是出自同源,但衍生而出的法门却是有着千千万万,总的来说可以概括为儒道佛三教流传的修行之法,除此之外在某些地方,还有着许许多多另辟蹊径的古怪**。 这东瀛的忍法体术修行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忍者武士们在东瀛同样具备着极高的政治地位,甚至可以参与到对国家的统治与管理中,他们中间有的人精于体术,有的人长于忍法,各类武学,诸多流派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虽然这些来自东瀛的体术忍法不一定比得上浩浩中原磅礴璀璨的武学术法,但对于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忍者这类事物的云海楼来说,这一交手倒是令他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黑衣武士隐匿气息的**相当高明,即使是云海楼是这样敏锐的感知,也是时不时地因为气息的陡然消弭,而无法确定他当前所处的位置,只能凭着一双肉眼去捕捉黑衣忍者的身影。 可是这地下暗室里的光线本就有些昏暗,再加上黑衣忍者的轻功身法最擅长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挪腾闪躲,只能凭着一双肉眼去捕捉他身影的云海楼,身体的反应开始有些渐渐地跟不上他动作了。 这样一来,云海楼竟是再次陷入了下风。 然而事情似乎还不止如此。 黑衣武士不仅拥有着灵动飘忽堪比云海楼的轻功身法,他手中那带着古怪弧度的长刀也是极为的诡异,每一刀劈下不仅速度快若疾风电闪,更是几乎不带起半点声响。 纵然是以云海楼这敏捷的反应,也是被这接连不断劈砍而来的刀刃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想来如果不是云海楼来的话,换作任何一个不具备这样敏捷的身体素质的人,这一刀就能将其斩于刀下。 云海楼虽然觉得眼前这个拥有着狭长刀身的武器,非常类似于晋国军队中常常配备的横刀,但刀身上带着弧度的弯曲,使得黑衣武士的每一刀斩下,都能更为流畅地顺着空气的流动方向,划过一道美妙的圆弧劈向云海楼。 如电闪风行一般迅疾,如夜来细雨一般静默。 在云海楼之前所经历的数次战斗中,他并没有接触过比较精通刀法的对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云海楼对于刀法一无所知。 相反随着他日复一日地改造着自己的墨子剑法,云海楼对于那些施展其他武器的敌人,也是有了一些别样的感悟。 虽然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 但尽管天下诸多兵器的特点优劣各不相同,事实上这兵器的诞生本就是为了肢体的延伸,不论是弓弩枪刀剑,还是矛盾斧钺戟,它们互相之间都是有着共通之道的。 所以对于刀法,云海楼虽然算不上如何的纯熟,但它的诸多变化与精要之处,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面对这带着古怪弧度的狭长打刀,云海楼顿时觉得自己对于刀法的认识都被推翻了,他未从见过还能够这样施展的刀法。 黑衣武士虽然从一开始就逼得云海楼连连退后,险象环生,但那只是因为这刀光陡然闪出的迅疾速度,和出刀之时几近无声的出其不意所导致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黑衣武士的刀法在云海楼看来相当的拙劣。 即使是没有系统修行过刀法的他,将剑法化用所施展出来的刀法,也一定比黑衣武士这拙劣的刀法更加富于变化。 因为从头到尾,这黑衣武士都只有一招迅疾无比地右斜斩,也就是东瀛武士们口中常说的“袈裟斩”! 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只有一招袈裟斩,堪称拙劣的刀法却是每次都让云海楼险之又险地才能挡下。 这一切便是因为黑衣武士那无比迅疾的出刀速度,以及毫无半点声响的出刀,配合着他那相当高明的气息隐匿**,加上地下暗室里昏暗的环境,和他灵动飘忽不下于云海楼的轻功身法。 这种种因素组合在一起,才使得这他这看似拙劣的刀法,发挥出异常惊人的威势。 “铛!” 寒星剑再一次地横挡在刀刃落下的地方,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相击之声。 虽然云海楼这挺剑格挡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慌乱,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被刀刃砍中右肩似的,可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出意外地挡住了黑衣武士的刀锋。 这看似轻松潇洒的一记挺剑格挡,事实上却是凶险万分。 云海楼自己心里清楚,黑衣武士的刀锋虽然看起来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可事实上他也是需要费劲全力,才能在这刀锋砍中右肩之前挡住它。 而每一次堪堪挡下刀锋的时候,下一剑便已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云海楼只能疲于应对,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精力进行反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败为胜 这样一番狂风骤雨般的疾攻,竟使得黑衣武士那一刀更比一刀快,丝毫容不得云海楼出现任何的纰漏,云海楼可以预见的是,一旦面对这斩下的刀锋,出现哪怕一丁点儿的失误或者延迟,自己登时便要血溅当场。 所以云海楼丝毫不敢轻视,几乎是全力以赴地捕捉着刀锋的轨迹,才能每次险之又险地挡下这锐利的刀锋,紧跟着便又是片刻都不能耽搁地翻动剑柄,去防备那接踵而至的下一刀。 一时间,剑影流转,刀光闪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地下暗室里响彻不断,单从表面上看,云海楼似乎与那黑衣武士陷入了某种胶着之中。 可是云海楼自己心里明白,这种看似胶着的战况,事实上应该是他面对着黑衣武士毫无还手之力,长此以往下去,即使是身体素质超乎常人的云海楼,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地挡下黑衣武士每一刀。 有的时候,一味地防御并不是克敌制胜之道,只不过是延长自己败亡的时间罢了。 云海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这看似是捉襟见肘,毫无还手之力的防守中,云海楼也是一直没有放弃过反击的心思,努力地寻找着可以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的机会。 渐渐地,在黑衣武士那一刀接着一刀的劈砍中,还真让云海楼找到了一丝可以让他扭转局面,反败为胜的机会。 云海楼微微眯了眯眼,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中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因为他发现,黑衣武士的每一招袈裟斩无非就是三个动作,出刀,斩下,收刀,继而便是再次出刀,这般地周而复始。 黑衣武士出刀与斩下的速度太快,即使是云海楼也不一定能跟得上对方的速度,而且若是正面迎着刀刃,搞不好会是以伤换伤,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对手的实力高于自己,云海楼倒是不介意与他以伤换伤,因为他的身体经历过四倍强化,不论是元气耗尽还是身体负伤,他在绝境时所能保持的战斗力都是要远远高于其他修士的,这样便能无形中拉近他与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当初在太和山遭遇桓冲那一战便是这样取得的胜利。 可是面对黑衣武士这种来自东瀛的修士,云海楼却不敢使用这种策略,虽然在这一刀接着一刀的交手中,云海楼知道黑衣武士的实力并不比他强大多少,相反从刀锋下坠时的力量上可以感觉得出来,黑衣武士单论元气可能还不及云海楼。 黑衣武士唯一让云海楼忌惮的地方便是这只有三个动作,看似拙劣简单的袈裟斩,若不是黑衣武士施展袈裟斩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上其他因素的影响,云海楼根本无惧这黑衣武士。 黑衣武士的袈裟斩实在太过凌厉迅疾,若是云海楼和他以伤换伤,很难说自己会不会因为被刀刃砍中时的僵直,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简单来说,就是云海楼不敢挨黑衣武士一刀,而以黑衣武士的实力,他也同样不敢接云海楼一剑。 所以云海楼也不敢贸然从出刀和斩下这两个动作进行反击,因为在敌我双方都不能保证硬挨对方一招之后,还有没有再战之力的情况下,云海楼必须保证出手便要将其重创! 虽然云海楼不敢从出刀与斩下这两个动作进行反击,可如果是在黑衣武士收刀的时候反击,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狭长且弯曲的打刀而言,收刀的时候就是最没有威胁的时候! “飕!” 就在这个时候,陡然一声气爆之声响起,一直紧绷着的弓弦猛然松开,那咔咔的声响也随之戛然而止,一只金色的箭矢拖着长长的残影,唰地一下从云海楼的头顶飞过。 那箭矢犹如无形无质一般,飕地一声穿过厚厚的石壁,直冲天际而去,随之竟是在飞行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地消失在半空之中。 紧跟着便是杨家老祖那更为惨厉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云海楼眼神一凛,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七箭符的第六箭已经射出,只差最后一箭,便能让实力高深莫测,冠绝全场的杨家老祖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而此时那最后一支金色的箭矢也是随之缓缓地浮了起来,轻轻地搭在那紫色的反曲弓上,紧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咔咔声再次响了起来,刚刚松开的弓弦又被缓缓地拉开了。 第七只箭已然搭在弦上,只等平凡青年持咒施法完毕,这最后一箭便能破空而去,直取杨家老祖的性命。 云海楼已不能再犹豫,虽然从刘云裳的口中得知七箭符施法者施法时,即使是普通人的一拳也能轻易地取了他的性命,可是难保他不会有什么保命的家伙。 不能再和黑衣武士纠缠下去了,否则的话,万一平凡青年留有后招保命,不仅是杨家老祖和秦州杨氏的族人会因此丧生,还有刘云裳等清微派众人,甚至包括有可能要面对恢复行动的平凡青年的云海楼。 都会有生命危险! 心中拿定主意后的云海楼,悄无声息地施展出自己作为灵慧魄强者最大的依仗——无我无心之境! 伴随着无我无心之境的逐渐展开,云海楼身体表面那流转着的青色流光都开始变得黯淡了许多,黑衣武士那凌厉迅疾的袈裟斩也是在云海楼的眼中,变得稍稍缓慢了一些。 可即使是施展出无我无心之境的云海楼,却并没有因为刀光这一丝稍稍的缓慢而压力顿减,只不过面对这凌厉迅疾的刀光,刚才那丝毫不容他有所纰漏的局势,出现了一丝稍稍的缓解。 云海楼暗自咂舌不已,没想到黑衣武士的刀法虽然拙劣,但在这简简单单的出刀收刀之间,竟已是如此的纯熟,以至于他施展出无我无心之境,还是觉得后者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 这样看来的话,黑衣武士的境界与元气虽然远远不及云海楼,可是就凭他这在无我无心之境的神通下,依旧凌厉迅疾的速度,一般的灵慧魄强者很难在他这一刀接着一刀的袈裟斩中坚持住。 要知道云海楼的敏锐感知和迅疾反应可不仅仅是靠得灵慧魄境界的无我无心之境,他那经历过四倍强化的强大身体素质,也是对他的反应与感知有着极大的提升。 一般的灵慧魄强者可没有云海楼那样经历过四倍强化的身体,若是他们面对这黑衣武士,恐怕早已是显露败象,苦苦支撑。 不过对于云海楼来说,这一丝看似无关紧要的缓慢,却足以让他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铛!” 黑衣武士凌厉迅疾的刀光再一次地被云海楼挡住了,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从第一刀到现在,云海楼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挡下他的刀锋。 虽然黑衣武士对此也很吃惊,没想到云海楼竟然能在他这般连绵不断的攻势下一直未曾显露败象。 不过他坚信着再强大的防御总会出现纰漏,只要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压制着云海楼,不消多时,后者一定会出现破绽。 水滴石穿的道理,黑衣武士倒是相当的明白,可是他忘记了另外一个道理——同样的招式施展太多次以后,总会被人看出破绽。 天下间无数先辈强者所总结出战斗策略和武学道理何其众多,这当中并没有哪一种可以说得上是绝对正确的,只有能够面对每一种情况,都能妥善地选用战斗策略的修士,才称得上是真正战斗经验丰富的强者。 “咻!” 黑衣武士手腕一拉,一如既往地像之前一样收刀身前,准备着下一招袈裟斩的劈下,可是他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那一刀被云海楼挡住的同时,后者却是不经意地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腰身随之一沉,双腿微微弯曲着。 这一切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实际上都是为了接下来的反击做准备。 若是此刻身处明亮的环境,黑衣武士定然不会没有发现云海楼这小小的动作,也断然不会没有注意到后者身上那变得有些黯淡的青光。 可是没有如果,施展着袈裟斩的黑衣武士本来就需要全身贯注,丝毫容不得他有所分心,再加之地下暗室里那昏暗的环境,使得黑衣武士对于云海楼此时的异样一无所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刻意为之,能够利于他发挥袈裟斩威力的昏暗环境竟是成了云海楼击败他的重要因素。 能够将敌人的优势转变为自己的优势,这样的修士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者,学会将周围的环境因素变作自己克敌制胜的法宝,才能像云海楼一样无往而不胜。 “铛!” 黑衣武士凌厉迅疾的刀光再一次地被云海楼挡下,他像之前将刀身顺势下滑,正要收刀于身前,准备下一招袈裟斩的时候。 就是现在! 云海楼眼神一凝,微微弯曲着的双腿猛然伸直,就像是压缩着的弹簧猛然一下弹起一般,飞身便是一剑刺向黑衣武士的胸膛。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祖脱身 黑衣武士收刀时的动作,刀刃正好从他自己的身前划过,黑衣武士正待将那刀身一转,准备施展下一招袈裟斩的时候。 就是这个时候! 云海楼下沉的腰部陡然发力,之前那故作不经意间弯曲着的双腿犹如被压缩着的弹簧猛然一下弹开似的,再加上太清澹浮游的全力施展,整个人的速度变得比以往更加迅疾。 飞身便是一剑刺向黑衣武士的胸口。 而这个时候黑衣武士的刀刃才刚刚转动至身侧,以打刀这弯曲狭长的刀身,他根本来不及收刀横于身前,再加上云海楼经过准备后爆发而出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海楼的剑尖直抵他的胸膛! “嗤!” 黑衣武士不论是元气量和境界上都差上云海楼不止一筹,之所以刚刚能够一直压制住云海楼的动作,只是因为他在袈裟斩这一招上浸淫许久,使得刀锋下劈的速度极快,令云海楼无暇他顾而已。 此时被云海楼抓住破绽,以有心算无心之后,黑衣武士自然再难是云海楼的对手。 护体元气犹如脆弱的薄纸一般,被寒星剑轻而易举地捅破。 云海楼全身上下所有的元气尽皆迸发而出,一阵青光闪耀,剧烈的冲击力刺得黑衣武士的胸膛隐隐作痛,如同金针划刻一般,那熊熊烈烈的六丁神火也是随之倾泄而出,登时便让黑衣武士感到脸上一阵火辣的疼痛。 云海楼的身体经历过鹤圈手四倍的强化,单论力量本就远远强于同级别的修士,加上后来因缘际会得到金刚右臂之助后,他右臂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即使是他手上拿着寒星剑,使得他无法完全发挥出金刚右臂的骇人巨力,可那股强大的力量还是让黑衣武士骇然不已。 何况云海楼之前刻意将腰身下坠时,那微微弯曲着的双腿陡然爆发出极为迅疾的速度,那强大的动能转化而出的势能,更是令云海楼这一剑的威力大增! 不过即使是到了这样凶险的地步,黑衣武士却仍然没有醒悟自己之前对云海楼的轻视是如何的不应该。 此时此刻,他仍旧坚信着胜利将会属于他自己! 因为来自东瀛的武士忍者们,身上从来都不会有只有一把刀! “铛!” 先是一声单刀落地的声音陡然响起,那把狭长弯曲的打刀竟是被黑衣武士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右手迅速伸至腰间,猛然一拉,紧跟着便是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约一尺左右,与打刀造型几乎完全相似的短刀陡然出现在云海楼的眼前。 短刀的刀刃正好打在寒星剑剑身的中部,那里是寒星剑力量传递最为重要的的地方,被这短刀上传递上来的力量一震,寒星剑刚才那蓄力已久的飞刺却是如何也刺不下去了。 作为酷爱钻研刀剑工艺的东瀛人来说,刀剑的构造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而这个时候,云海楼的剑尖才刚刚冲破了他的肌肤,丝丝猩红的鲜血正朝着体外缓缓地渗出,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于一个七魄境界的修士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雕虫……”黑衣武士的眼中露出一丝轻蔑的神色,刚要张嘴说话,却是猛然愣在了原地,方才那轻蔑的神色瞬间一扫而空,化作了浓浓的骇然震惊之色。 就在黑衣武士以为自己化解了云海楼的攻势,心生轻蔑的时候,他却猛然看见云海楼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随即便是双腿之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整个人犹如受到砍伐的树木一样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黑衣武士的眼中满是骇然惊愕地看着云海楼的身影,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浪。 就在他抽出腰间的肋差打断了寒星剑的力量传递后,自以为轻易化解了云海楼的攻势时,后者竟是陡然抬起右腿,瞬间便将后者的一双膝盖骨踢得粉碎。 不要忘记了,之前在麦积山与黑袍人大战之后,云海楼就已经解开了神秘玉佩中的第三道黑影,觉醒了“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倒岳腿法! 黑衣武士之间就发现云海楼似乎并不熟悉他这样来自东瀛的武士,自然也就以为后者不会想到他还有肋差这另外一把刀。 可是他不知道,云海楼的观察力何其敏锐,之前他为了逼出黑衣武士的身影,出手偷袭平凡青年的时候,黑衣武士虽然只是匆匆拔出肋差一挡,却一直被云海楼记在心上。 他自然知道,黑衣武士除了打刀之外,还有另外一柄肋差! 将黑衣武士的膝盖踢碎之后,云海楼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就在前者跪下的瞬间,抬手便是一掌朝着黑衣武士的天灵盖拍去,刚猛凌厉的掌风剐蹭着他的头皮。 黑衣武士在心中轻叹一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然而预料之中的颅骨碎裂并没有出现,他只觉得头部猛然一震,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袭来。 可云海楼那汹涌的元气却并没有从头顶穿透进身体,除了这一阵强烈眩晕,黑衣武士并没有丝毫的损伤。 “……” 黑衣武士猛然睁开双眼,竟是看到云海楼放弃了致他于死地,陡然转身奔向了平凡青年的方向,黑衣武士的脸色一变,正想起身阻拦,却是因为膝盖碎裂的关系,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海楼飞驰着掠向平凡青年。 完了…… 黑衣武士的心中顿时泛起一阵绝望,之前他还存着一丝小小的侥幸,万一云海楼选择致他于死地,错过了打断七箭符的最佳时刻,他的死还是有些价值的。 可是没想到云海楼竟是如此的果断,丝毫也不恋战地转身奔向平凡青年。 其实若是黑衣武士方才心存死斗之志,且不说云海楼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接近七箭符施法者,就是他自己说不定也有活命的机会。 修士之间的战斗,时机往往是稍纵即逝,一个错误的判断往往就会导致所有的失败。 不管黑衣武士此刻心里是如何的悔恨,云海楼还是冲到了平凡青年的身旁。 平凡青年眼见着黑衣武士已无力阻拦云海楼的靠近,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虽然以他的实力正面和云海楼战斗,完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诚如刘云裳所说,施展七箭符时他的身体脆弱无比,普通人都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此时面对云海楼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冲了过来,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在这短短的一段冲刺中,说来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黑衣武士与平凡青年的眼里早已是浮起了无数的念头,可不管黑衣武士如何的懊悔,平凡青年如何的焦急。 云海楼还是没有丝毫阻碍地来到平凡青年的身边,抬手便是无比刚猛的一掌轰然拍下。 “轰!” 澎湃汹涌的六丁神火宛如吞吐着火舌,伴随着云海楼轰然落下的一掌,张牙舞爪地奔着平凡青年而去,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那强大的元气波动猛烈地撞击着后者胸口虚浮着的墨绿玉玦。 “咔!” 伴随着一声玉石碎裂的声音响起,平凡青年胸口虚浮着的七箭神符陡然炸裂开来,云海楼那足以流金铄石的澎湃火焰瞬间就吞噬了平凡青年的身影。 后者只来得及在世上留下一道带着浓烈不甘的眼神,刹那间便已被六丁神火烧成一团灰烬,阵阵恶臭也随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紫色反曲弓的巨大虚影也是随之破碎,金色箭矢上泛着的阵阵流光也是变得越来越淡,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之中,变得朴实无华,丝毫看不出它之前的威势来。 黑衣武士的心中哀叹不已,尽管他的心中满是懊悔,却也改变不了计划就此失败,平凡青年死于云海楼之手的事实。 一想到回去之后,他可能面临的惩罚,黑衣武士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止不住地颤抖着。 于此同时,在杨府后院的后花园中。 那巨大的金色莲花也终于抵抗不住那么多杨氏族人的精血消耗,终于开始散落,犹如金秋时节凋谢的花草一般,片片飘落,蔚为壮观。 那虚幻模糊的阵阵梵音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于无形,随着无数的花瓣飘落之后,蓬头垢面的杨家老祖早已没有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的气势,胸口,小腹,腰部等处尽皆渗出猩红的血迹。 连那额头之上都有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血洞,往外汩汩地流着鲜血。 杨家老祖的眼中已经满是愤怒,阵阵杀意如有实质地弥漫在整个杨府上空。 身为决定强者的他竟然被几个小辈逼成这样,颜面尽失不说,竟是差点连老命都丢在他们的手里,这叫他如何不会震怒? “老祖!”包括杨初在内的一众杨氏族人们,一见杨家老祖这样惨烈的状况,纷纷朝着老祖的方向汇集了过去,脸上半是欣喜半是担忧地望着他。 “无妨,让我收拾了他们再说。” 杨家老祖摆了摆手,示意杨初等人不要过来,一边暗自运起身体的元气疗伤,一边用气息牢牢锁定着陆蝶祁等人,一来防止自己再被偷袭,二来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就此逃跑。 “杂碎们,设局阴我,老夫不将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落帷幕 盛怒之下的杨家老祖再无半点保留实力的心思,元气鼓荡之时掀起的阵阵元气冲击波,犹如飓风将要来临时肆意呼啸的风暴一样,不停地冲刷着后花园中的一草一木。 陆蝶祈面露凝重之色,秀美微蹙,一脸不甘地看着已经逃出一花一世界的杨家老祖。 阵阵骇人之极的恐怖威压犹如巍峨的山岳一般压在众人的心头,令人感到无比的沉重压抑,之前在杨府上空那湛蓝的天空,此刻也伴随着杨家老祖那震怒的情绪,变得极为深沉暗沉。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虽然杨家老祖饱受七箭符的折磨,即使脱困也是元气大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杨家老祖那高深莫测的实力,陆蝶祈等人正面对上肯定是毫无胜算。 眼下七箭符的施法既然已被打断,那作为七箭符施法者的平凡青年,多半也是凶多吉少,如今场上尚且拥有能与杨家老祖一战之力的只剩下陆蝶祈和那不知生死,昏迷不醒的杀手,以及那施展一花一世界困住杨家老祖的佛门弟子。 而仅剩的这三人即使是联手之下,也未必是杨家老祖的对手。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而这两败俱伤多半是以陆蝶祈三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杨家老祖的陨落。 陆蝶祈自然不愿意和杨家老祖同归于尽,所以此刻她的心里已是转过无数的念头,思考着眼下的局势该如何是好。 在最开始策划此次针对秦州杨氏的计划中,陆蝶祈不是没考虑过计划失败以后该怎么办。 恰巧陆蝶祈又并不是一个赞同在计划之外,就做好诸多变故与打算的人,所以陆蝶祈才在计划开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她所以为的万全之策。 所以才会有先是陆蝶祈以自身精血催动月霜剑化作冰雾寒霜控制住杨家老祖的行动,好让杀手可以出其不意地刺中后者的脊椎,随后更是以那位不知姓名的佛门弟子以一花一世界的阵法困住杨家老祖,干扰其心神,继而再以平凡青年取自益州云川孟的七箭神符意图击杀杨家老祖。 为求万无一失,陆蝶祈甚至安排了实力虽然不算太强,却最善于偷袭压制敌人的黑衣武士担当平凡青年的护卫,可是令陆蝶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黑衣武士的防护之下,平凡青年还是没有熬过这最后一箭,死在了杨家老祖的前面。 她本以为黑衣武士就算是再怎么不济,可凭借提前就已经准备充分,足以隐匿二者行踪的地下暗室,加上黑衣武士那刁钻诡异的袈裟斩,应该是可以拖延到七箭神符七箭全出的时候。 可没想到云海楼竟是从杨府别院的异样中瞧了出一丝端倪,进而判断出平凡青年的藏身之处,再加上黑衣武士那虽然迅疾凌厉,实则拙劣简单的刀法被云海楼抓住破绽反败为胜,竟是出乎她意料的让七箭神符狙杀杨家老祖的计划功亏一篑! 只差最后一箭呐! 陆蝶祈的心里满是可惜,不过眼下的局势却容不得她过多地去惋惜自己的计划竟然被人化解,杨家老祖既然已经突破一花一世界的阵法,以身负重伤的她,加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杀手,根本无力抵挡住杨家老祖盛怒之下的报复。 哪怕是他们还有一个几乎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的佛门弟子,哪怕杨家老祖已经因为饱受七箭神符的折磨,而元气大伤,他们依旧不是这隐修许久的老怪物的对手。 不过眼下的局势虽是如此,可陆蝶祈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就算是她打算就此罢手,恐怕震怒之下的杨家老祖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且不说陆蝶祈他们企图覆灭秦州杨氏的行动,几乎已经让这个名列雍州八大势力的秦州郡望失去了与天下各大门派世家角逐的机会,单单就是在陆蝶祈安排之下,差点致杨家老祖于死地的事情,后者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想到这里,陆蝶祈也是心中一横,打算尽她最后的力量,尝试最后一搏,就算是不能击杀杨家老祖完成任务,至少也要争取保全自己等人的性命,可以逃离杨府大院。 “做最后一搏吧!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陆蝶祈忽然探起头来,对着天边一声厉喝,似乎是在通知那名一直不见踪影的佛门弟子,企图联合众人的力量,做最后一搏! “轰!” 陆蝶祈话音刚落,便是一道金色的光芒陡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紧跟着便是一只无比巨大的金色手掌从天而降,直奔杨家老祖的头颅而去。 伴随着那巨大手掌的轰然落下,阵阵摄人心神的梵音仿佛从众人的心底响起一般蓦然出现,众人忍不住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大的手掌背后赫然便是一个身穿锦襕袈裟的光头和尚手持法杖,单手成掌地直取杨家老祖。 与此同时,陆蝶祈也是再顾不上调整温养自己的伤势,掌中的月霜剑一扬,便是一道无比凌厉的惨白剑气与那金色手掌先后来到杨家老祖的身前。 就在那金色手掌与惨白剑气先后到达的同时,杨家老祖便已经调理好了自己因为七箭神符而出现的伤势,虽不至痊愈无碍,但至少在他认为,却已是足够收拾陆蝶祈等人了。 “喝!” 杨家老祖陡然发出一声暴喝,随后一扬,便是两道无比精纯浑厚的元气透体而出,竟是轻而易举地将那剑气与手掌冲得粉碎,陆蝶祈和那光头和尚尚未有所反应,杨家老祖的身躯已是化作一道无比迅捷的流光,朝着陆蝶祈冲了过去。 “轰!” 随之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只见杨家老祖一边化手为拳,攻击着陆蝶祈,一边化拳为掌,抵挡着那光头和尚的进攻。在老祖心中,似乎只有陆蝶祈有一战之力,其他人,若不是凭借自己功法的诡异,根本就是一合之将。 老祖立拳直奔陆蝶祈命门,一上来便是杀招,陆蝶祈只得苦苦抵挡,光头和尚见状,催动着那金色的手掌攻向杨家老祖。 就在老祖攻击陆蝶祈的同时,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老祖身后。 “老祖小心!”场外的杨初大声吼道。 “哼,同样的招数你还想用第二次吗?”老祖一面调集身上元气试图暂阻黑衣人的进攻,一面依旧一往无前的攻向陆蝶祈,企图用以伤换伤的方法,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终究是修为上的差距,陆蝶祈自打战斗开始,便只有招架之攻,毫无反抗之力。不多时,陆蝶祈身中杨家老祖一掌,同时老祖也身中黑衣人一击。 两人都同时停下攻击,检查着自己的伤势。老祖看着自己的衣物皆化为褴褛,一时怒从心起。试想自己几十年未如此狼狈过,今日却被一帮小辈逼到如此境界。 陆蝶祈检查自身伤势过后,自知如此下去,仅有陨落一条路可走,她略微思衬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陡然间,陆蝶祈身上乏起红光,整个人的气势随之暴涨。她嘴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紧闭的双眼渐渐睁开,眼中尽是杀戮般的神气。 “咦?你这小娃娃,竟会如此秘法?”杨家老祖见状,感叹道。 陆蝶祈双眼全睁,气势也随之攀到顶峰,猛然冲向了杨家老祖。老祖一时失神,匆忙抵挡之下,竟被陆蝶祈击退倒飞,顿时,老祖口吐鲜血,脸上满是震惊。 “此秘法竟如此厉害!”老祖感叹到。随即提升自身气势,调集自身元气,准备应付陆蝶祈的下一波进攻。 陆蝶祈面无表情,整个人如机器一般毫无生机,只知不停地冲向杨家老祖,不停地发动进攻。 在老祖全神防备之下,陆蝶祈也仅与老祖打得难解难分,然而老祖却并不轻松。一边要应付秘术催动下的陆蝶祈,另一边,光头和尚与那黑影刺客也在暗中觊觎。 担心的还是来了,就在老祖全神与陆蝶祈大战的时候,一只金色的大神突然出现在老祖身后,伴随着金色大手的,还有一道黑色身影。 “老祖小心!”杨初焦急地喊道。 然而老祖此时却无法分心,只得拼得自身的陨落,也要换了陆蝶祈的性命。然而陆蝶祈似乎并不想这么做,无奈之下,她只得放缓自己的攻势,转为防御。 而这样一来,也给了杨家老祖的喘息之机。使老祖得以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那两人也错过了击杀杨家老祖得最后时机。 “你什么意思!”光头和尚厉声质问陆蝶祈。 “哼。”陆蝶祈轻哼一声,并不答话。 似乎光头突然想到刚刚自己是想以牺牲陆蝶祈为代价击杀杨家老祖,一时也默不作声。 “撤吧!”略作沉吟的光头突然大吼到,随即自己化作一道金光冲出了杨家大院,紧接着一道黑影也消失不见。 陆蝶祈见状,轻骂一声,也准备离去,但是杨家老祖怎会如此放她离开。老祖一声大喝,一掌拍向了陆蝶祈后背。 陆蝶祈为了脱身只得硬憾这一掌,在空中的身形随之一顿,便借着这股冲劲,离开了杨家大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元会现(修) 为了到达覆灭秦州杨氏的目的,陆蝶祁可谓是兴师动众,机关算尽,先是趁夜偷袭重伤杨家十大气魄强者,导致杨家的高端战力只剩下杨初一人,紧跟着又是摆下滔天阵势将诺大的杨氏家族围困在秦州城中。 作为雍州八大势力之一,统领秦州全境的杨氏一族,面对陆蝶祁这连番的屈辱挑衅时,却碍于杨初的命令忍气吞声,早已让许多杨氏族人们心中愤慨不已。 可是陆蝶祁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悬殊,所以哪怕所有人的心里都藏着火,恨不得拿陆蝶祁的首级来血祭杨家的列祖列宗。 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和陆蝶祁过上几招,因为他们知道连清微派那两位道长联手都不是陆蝶祁的对手,就凭他们这些连灵慧魄修士都没有几个的人,不过是让陆蝶祁的战绩更加辉煌罢了。 况且,在陆蝶祁对杨府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要面对那些足有数百之众的龙门派弟子,别说击败那不可一世,倨傲狂妄的陆蝶祁,就是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龙门派弟子们,也是让他们心里感到一阵的绝望。 而这个时候,云海楼站了出来,在清微派弟子与杨氏族人们绝望的时候站了出来。 以一己之力吓退数百敌寇的事情不是没有人做到过,可云海楼却不一样,他所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贼寇匪徒,而是一帮完全由武者修士组成,有着诸多武学相辅,令人感到无比棘手的存在。 而且在后来的接触中,他们也都知道了,云海楼并不是云中仙,他只是一个灵慧魄修士,就算是那些他吓退的龙门派弟子中也不乏一些和他一样的存在,他并不能力挽狂澜,拯救杨家,更别说将击败陆蝶祁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不过虽然明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强者,也绝不是陆蝶祁的对手,可这并不代表着杨氏族人们会因此放弃,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族,是养育他们成长,教会他们修炼的地方,也是他们心中最有归属感的地方,所以哪怕明知是不可为,他们也要赶去杨府后院,与陆蝶祁决一死战! 直到他们来到后花园,看见满地花草遍布献血,十大气魄强者横尸园内,而身负重伤的杨初正倒在血泊之中,这一幕幕令人睚眦俱裂,怒火中烧的场景,除了让所有杨氏族人的心中更加愤恨之外,也是相当于给众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陆蝶祁只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杀掉杨家所有的强者,那他们这些连灵慧魄修士都少有的普通族人们,岂不是更加不堪一击? 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至少当时在所有人看来,杨氏一族的命运已是无力回天,陆蝶祁想要将杨家灭门不过是覆手之间的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家老祖出现了! 不管这些杨氏族人们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老祖心中到底有没有抵触,可老祖的出现无疑再次给了杨家希望,那恐怖的威压,那强大的实力,都令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尤其是陆蝶祁那一步接着一步的杀招,令众人心里一下紧一下松,一会儿如清流飞瀑,一会儿如风吹云散,直到那云川盟的七箭神符出现后,所有人顿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连忙将自己的精血源源不断地贯注到金色莲花之中,为老祖的脱困尽一丝努力。 老祖那一声更比一声凄厉的惨叫犹如梦魇一般,不断地回响在众人耳畔,令大家的心里都是一阵气郁愤恨,纷纷朝陆蝶祁投去怨恨愤怒的目光。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想要将秦州杨氏从天下除名,那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迭出,一次次将杨家置于凶险的境地之中,他们心中自然是对她充满了恨意。 所以眼下看见陆蝶祁面对老祖的掌影,竟是不闪不避,只为更快地逃离此地,他们心中的怨恨瞬间一扫而光,别提有多高兴,要不是碍于老祖的威严,只怕已是欢呼雀跃了。 连这些杨氏族人们都尚且都对陆蝶祁充满怨恨,作为杨家家主的杨初更是早已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将陆蝶祁当场轰杀成渣,眼见着陆蝶祁携起一阵青烟,就要离开杨府大院,杨初怎么会甘心? 只见他大手一挥,惨白一片的脸上声色俱厉地喊道:“给我追!” 杨氏族人们顿时面面相觑,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蝶祁虽然受伤,可是也恐怕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搞定的吧,不过家主的命令是不容许违背的。 在他们刚要动身追赶陆蝶祁身影的时候,杨家老祖却是忽然伸手喝止住了众人:“别去了,她虽然身负重伤,又接我一招八景掌,可实力却并未受损太多,就算追上也未必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那和尚两人也在一起,莫要凭白增添伤亡。” 杨初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杨家老祖,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老祖见状一声轻哼,沉声道:“那女娃硬吃我一掌,掌力混杂着元气透体而入,再加上锐金的煞气会慢慢侵蚀她的脏腑,迟早是魂归地府,我们何必要派人去追?” 杨初一惊,苍白的脸上猛然浮现出一团激动的红光,颤颤巍巍地说道:“锐金煞气……老祖……难道你已经……” “呵……没错!” 看着激动不已的杨初,杨家老祖的脸上却是一点高兴之色也没有,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 老祖摇了摇头道:“从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如今的杨府竟然最高只有气魄强者的存在,想我杨家曾经那无数的强者,为武帝灭魏伐蜀立下赫赫功劳,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后辈子孙是怎么搞的!简直就是废物!” 杨初面露尴尬之色,带着深深的愧疚说道:“老祖有所不知,我杨家已有近六代没有出现过气魄境界以上的强者了,以致于面对雍州另外七大势力,只能唯唯诺诺,忍气吞声,今天要不是老祖,连祖宗留下的基业怕是都要丢了!” “不过眼下老祖既然回归,我杨家定然能重振旗鼓,再创辉煌!” 杨初的脸色虽然苍白,可神色却并没有萎靡不振,随着陆蝶祁这个心头大患被老祖击退之后,杨初的眉宇间已满是激动兴奋之色,有了一个身怀锐金煞气的老祖,还愁杨家不能崛起吗? 不过杨家老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有些飘飘然的杨初瞬间从天下摔倒了地下,如坠冰窖。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违背王屋之约脱身而出,而且又再次插手小辈的战斗,伍柳世家迟早会派人来找我的。” 杨家老祖也是一阵蹙眉,轻叹一声道:“最重要的是,我已身中七箭符前六箭,五脏俱损倒是小事,寻得名医倾力相救便能无碍,可这第六箭射我七魄,已经动摇了我的根基,恐怕……” 后面的话杨家老祖没有再说,可杨初又如何不知道那没有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呢? 如今的秦州杨氏伤亡惨重不说,灵慧魄境界以上的强者也是十不存一,早已是失去了与天下各大门派世家争霸的资格。 杨初念及此处,倒头便晕了过去。他本就因为献祭自己的生命,强行破坏王屋之约,请出老祖营救杨家。 他仅是一直凭借自身修为强行压制了自己的伤势,如今得知老祖身受重伤,光复杨家无望,一时间急火攻心,旧伤新痛发作,便晕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解决掉黑衣武士的云海楼也带着重伤的王君可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回到了杨府后花园,刚一进来便看见杨处倒头晕了过去,张景瑞上前一探杨初的鼻息,抬手一道元气从杨初额头打入,杨初咳嗽两声,咳出一团黑血,双眼也渐渐睁开。 杨初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虚弱的问道:“老三,老三在哪里?” 说话间又是一阵咳嗽,脸色更加苍白。在场诸位杨家弟子皆规劝道:“家主,一切要以你身体为重啊。你在,我们杨家便在啊,又何愁不能卷土重来?” 杨初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再劝,:“你们去把老三找来便可。” 人群中传来一声应答,一个人穿过人群来到杨初面前:“大哥,我在这呢。” 杨初见来人正是自己的三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兄弟几人,数你最为沉稳,虽练武天赋不高,但却头脑精明,我杨家大小之事,皆过你手,如今我杨家遭受大难,我也自知命不久矣,特命你做为我杨家第十九代家主,你定要将我杨家发扬光大,与那龙门派不死不休!” “这……”杨老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云海楼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打断了杨初的话语:“杨家主,恕我直言,以我猜测,这几人并非龙门派中人。那光头,分明使得是佛门功法,据我所知,龙门派中人,不得习他派功法。” 杨初闻言,沉默半晌道:“即使那和尚不是龙门派的人,那个丫头也必定是龙门派的人。” 云海楼笑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也必定不是龙门派中人,实不相瞒,在下先前与她有过接触,可以断定她先前与近日所使的武功路数也不是一路。至于那黑衣人,武功路数甚是诡异,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是何门派,但却定不是龙门派的。” “那是中元会的功夫。”一旁的杨家老祖突然插话道。紧接着老祖闭上了双眼,像是在回忆那段过去的历史。 杨家老祖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古老的门派,其实力之恐怖,无人可及,他们掌控着整个地下世界,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做得仅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然而他们那里高手如云,就单实力而言,不输于任何一大门派。”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背井离乡 “中元佳节,盂兰盛会” 七月十五中元节乃是地府鬼门关大开的日子,那一天里百鬼夜行,千魂出游,生人尽皆退避,本就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奇幻瑰丽与凶邪不祥的节日,每逢这一天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会组织各种各样的祀礼与祭奠。 民间通常称其为鬼节! 而以这鬼节为名的七月十五中元会,对于天下诸多门派世家的武者修士们来说,便是犹如普通民众畏惧游魂野鬼一般,单单是提起七月十五中元会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们不寒而栗,噤若寒蝉。 七月十五中元会所带给世人的,一向都是神秘古老而又血腥残暴的一面,尽管在场的所有人中并不是人人都像杨家老祖这样对中元会知之甚详,可听过这个名字的人却是不在少数。 “嘶!” 杨初在听见中元会这三个字从老祖口中吐露的时候,再联想到那施展一花一世界的光头和尚,以及那虽然明面上是龙门派弟子,实际上却不知其底细的陆蝶祁,煞白的脸色顿时面沉如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满是骇然震惊之色地说道: “佛宗弟子、中元会杀手,还有拥有着云川盟镇派之宝七箭神符的神秘人,以及那不知其来历,相貌气质又与龙门派剑姬颇为相似的女子,这些分明不是一路的人,为何会汇聚到一起图谋我杨家?” 没有人理会杨初的疑问,或者说没有人知道杨初问题的答案,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些围攻杨家的不速之客,究其身份根本就不会联手对付杨家才对。 且不说儒释道三教之间明争暗斗的紧张关系,就是云川盟这素来只为巴蜀益州护短,不争世事的门派又如何会和名声低劣的七月十五中元会狼狈为奸呢? 云海楼接触修炼的时日本来就比王君可他们晚上许多,对于九州大地上的修炼常识以及各大势力的渊源故事也是知之甚少,七月十五中元会这样一个让众人谈之色变的势力,他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这并不影响云海楼对中元会实力的认识,在场的众中除了杨家老祖面色如常,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昏迷不醒之外,其余所有人在听到中元会这三个字时,尽皆脸色突变,脸上挂着浓浓的心有余悸之色。 显然,哪怕是对于这些涉世不算太深的清微派普通弟子和秦州杨氏年轻族人们来说,七月十五中元会的名号也是如雷贯耳,闻风色变。 看来这七月十五中元会倒是凶名在外啊! “云川盟素来只在乎自己在蜀中的势力,对于天下其余诸州发生的风云变幻,山河动荡一概是不闻不问。”王君可一边调理着自己的伤势,一边蹙着眉头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的清微派众人中,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重伤不醒,王君可独当一面,带领清微派弟子殊死战斗,接连挫败龙门派弟子数位强者,而云海楼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不仅拯救一众弟子于水火之中,又成功击杀七箭符施法者,化解了杨家老祖的危机。 不知不觉中,他二人似乎已经成为了清微派一行人中的领军人物,就是那些奉命带领普通弟子参加试炼的精英弟子们,都被他二人遮住了光芒。 所以此刻虽然王君可贸然插话,但也没有人会因此感到不满,在他们眼中,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既然已经重伤,云海楼与王君可便是能够统领他们的存在。 “就是当初余歌笑与苟道臻决战天柱山那惊世一战,天下各方势力云集之时,它也未曾出动半个人手前去,在九州大地上是出了名的隐世遁世,不知为何此次竟然会将七箭符这等镇派之宝交予那个妖女。” “不仅如此,七月十五中元会虽然让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可毕竟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素来为天下所不齿,我想龙门派就算再怎么欲将杨家除之而后快,也不至于与中元会同流合污。”刘云裳也是接过话茬补充道。 随着众人提出的疑问越来越多,整件事情不但没有随之变得清晰明了,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云海楼自忖片刻,随即向众人讲述了他之前在杨府别院地下暗室中遇到那黑衣武士时的情况。 听完云海楼的讲述后,杨家老祖微微沉吟道:“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那黑衣人应该是来自东瀛的武士,幸好他实力低微,未曾修行过忍法,否则以你对他的一无所知,胜负恐怕还是未知数。” 云海楼毫不避违地点了点头,虽然黑衣武士的招数简单拙劣,元气浅薄,境界低微,但在那一式袈裟斩的造诣上,他已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有些时候究其一道,虽然只能称得上是偏门强者,但往往都会有更大的成就,往往也能收获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黑衣武士便是这样一种只深究一式袈裟斩,而最终竟取得奇效的人。 不过虽然因为杨家老祖的解释,让云海楼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对手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却是让陆蝶祁等人的来历与身份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咳咳!” 就在众人纷纷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时候,蓦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大家的心神从缠织交错的思路中拉回了现实,杨家老祖的脸色忽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脖颈间已是青筋暴起,状若痛苦。 “老祖!老祖!” 杨初一见老祖这个样子,顿时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如何,急欲扑到老祖的身边,虽然明知道杨家老祖和他一样都将不久于人世,无法庇佑照拂杨氏一族的子弟们,可当真的看这一幕时,那种寄托破灭的感觉还是让杨初一阵哽咽不语,只是不停呼喊着老祖。 不消任何人招呼,小神医张景瑞已是自发地走到老祖的身旁,伸手往脉门上一搭,丝丝柔和的元气顺着手腕脉门一路蔓延至全身,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将后者的伤势查探得一清二楚。 “五脏俱损本就是相当严重的重伤,哪怕是以这位老人家的浑厚元气,也要休养调整半年之久方可,再加上七魄受损,根基被破,说实话,药石已是无功,至少我……无能为力。” 张景瑞的面色有些沉重,对她来说,不论是身负重伤还是病入膏肓,只要是伤重患病者,她素来一视同仁,所以哪怕眼前的老祖乃是一个实力无比强悍,活了一百余年的存在,她也同样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咳咳!” 杨家老祖不停地咳嗽着,一声更比一声剧烈,一声更比一声惨厉,嘴角也开始有着阵阵鲜血的溢出,竟是将身体中的淤血都咳了出来。 然而老祖此时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样子,反而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好似这一瞬间,他从一个威风凛凛的绝世强者,变成了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一般。 “当年因王屋之约而与老夫一同隐修的杨氏族人们足有十余位,其中以我年龄最小,所以老夫活到了现在,而他们都纷纷倒在了大限的外面……咳咳!” “本以为老夫此生只能在枯燥的隐修中度过,没想到竟是有一天能够破除誓约,重见天日……咳咳!” 杨家老祖说着说着,竟是对着杨初笑骂道:“没想到你们这些小辈这么不争气,竟然让杨家衰落成这个样子,不过也好,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你我一死,再无气魄强者坐镇的秦州杨氏,恐怕也无法在秦州立足了,让他们离开这里吧,韬光养晦,潜心发展,总有一天能报这个仇的。” 杨初面色黯然,长叹一声,喟然道:“老三,听见了吗?带着族人们离开这里,不管他们是不是龙门派的人,一定要查出他们的来历,为我杨家报仇雪恨!” 被杨初叫作老三的那人霎时间已是泪流满面,不仅是因为杨初和老祖两人的性命即将逝去,更是因为作为秦州杨氏的一员,竟然会被人逼到这样一个需要背井离乡的地步。 一种浓浓的屈辱感涌上杨老三的心头,可是他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杨家老祖说的对,没有气魄强者坐镇的秦州杨氏,根本难以继续在秦州立足,不管这帮不知来历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就是那些曾经被杨府压制的小门派小世家,也一定会趁火打劫的。 甚至于陇西李氏,崆峒派这样的门派世家说不定也会借此机会吞并秦州杨氏。 一个底蕴绵长的门派世家一旦失去了与它的历史相匹配的实力,就必然会成为群狼环伺,争相侵吞的对象。 所以杨氏一族只能离开这里。 “云少侠,我答应过你,只要能保全杨家,杨氏一族数百年的积蓄任你挑选,决不食言,我这便带你去,只希望你也能恪守承诺,为我杨家留下一点复兴的希望。”杨初向杨老三交代完事宜之后,转而对着云海楼说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杨初身亡 杨初的态度很是诚恳,似乎确实是对云海楼仗义出手的行径感到由衷的谢意,所以才主动提议要带云海楼前往杨家宝库挑选珍宝,可是云海楼却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本以为杨初遭逢大难,行事风格应该会有所转变,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般精于算计。 之前杨初为了保住秦州杨氏,请求云海楼出手寻找七箭符施法者的时候,给出的条件是只要云海楼成功击杀七箭符施法者,能够保全住杨家老祖的性命,就允许云海楼在杨家数百年的积蓄中任意挑选。 可是眼下他这番话,虽然表面上听起来与之前说的话并无差别,可实际上的意思却是希望云海楼能够见好就收,挑选几件便可以了,故而拿言语堵住云海楼,好保全杨家的财富与资源,让杨氏一族的族人们背井离乡的路途可以好过一点。 虽然以云海楼的性格,也确实做不出来这等趁火打劫的事,不过杨初屡屡这般动作,还是让云海楼心中有些不忿。 他猜的不错,杨初此时的心里确实有着那么一丝后悔和忐忑,生怕云海楼在见到杨家数百年的积蓄后狮子大开口,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杨初这样的心思虽然有些不对,但他确实是一个言语艺术上的行家,这番话说出来,但凡是不熟悉杨初品性的人,根本不会联想那方面去。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又有几个不知道杨初的秉性? 在听到杨初这番话后,王君可、刘云裳等人皆是一阵皱眉,云海楼这趟行动虽然不能说是九死一生,可也确实是为保住杨家出了一份大力。 你杨初就算是不因为感激这份恩情,拿出之前应允时的那种豪迈态度来,也不至于说故意拿言语挤兑云海楼,逼得他只能挑选一两件。 这根本不是一个家主应有的气度嘛! 就是杨家老祖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一阵皱眉,对于他们这些名满天下的门派世家而言,往往是很看重自己的名声的,杨初这样的态度,若是传出去,只怕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都会说他杨初不明事理,吝啬薄义。 杨家老祖本想呵斥杨初,可转念一想,杨初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将更多的积蓄和资源留给那些逃离秦州,重新发展的杨氏族人们。 其行虽不齿,其心却善。 毕竟作为一派家主而言,他自己的名声是小,家族的传承与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更何况杨初已是将死之人,对他来说现在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呢? 若不是他自己如今尚且还是杨家的家主,怕是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云海楼,不会像现在这么拐弯抹角。 云海楼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只是在心中颇为感慨地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冲着杨初拱手说道: “杨家主放心,在下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若是没有适合我的,在下一分一毫也不会取,若是有,也只需一件足矣!” 说起来从最开始,杨初拿言语激怒罚恶长老,强行将清微派卷入这场战斗中,再到后来以退为进将清微派弟子绑到同一条战船上,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已。 若是之前云海楼恐怕还会因此对杨初有着很深的成见,可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海楼也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去跟一个濒死之人计较这样的事情。 其实放到云海楼身上,若是为了保护刘云裳或者是王君可,他还不一定能够做得像杨初这样好。 既要照顾到自己身为杨家家主,代表杨家的声名,又要想尽办法让杨氏一族渡过这场难关。 杨初也是够不容易的。 似乎是听出了云海楼话语中的真心实意,知道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言语的挤兑,而是确确实实是因为看到杨家如今的境况,才会打算只挑选一件物品。 杨初的眼中也是随之闪过一丝惊诧,继而化作一股浓浓的内疚惭愧之色,云海楼这番以德报怨的行为,确实让他顿感无颜面对,蓦然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清微派的诸位,我杨初愧对你们呐!” “当初若不是我故意拿言语激怒罚恶道长,清微派也不会卷入杨家与龙门派的纷争之中,如今我利用云少侠保全杨家,心里非但没有想过怎么去感激他的恩情,反而想尽办法让他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任意挑选我杨家的积蓄。” “可没想到,云少侠竟然……竟然……咳咳!”说到这里杨初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竟是同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那瞳孔中的色彩也是随之暗淡了许多,几乎快要失去神色一般。 看来杨初也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极限了。 “大哥你没事吧!”杨老三神色慌张地看着濒危的杨初,顿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顾着紧张地询问着后者的状态。 他毕竟初当大任,还不能完美地适应自己如今的身份,所以一看到杨初这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状态,顿时便有些慌了手脚。 “没事……别管我。”杨初强行提起自己最后仅存的力量,一把推开杨老三,看着云海楼等人面色诚恳地说道: “云少侠的宽宏大量,杨某磨齿难忘,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秦州杨氏永远会站在清微派这一边,永远是云少侠的朋友!” “老三,听见没?!”杨初神色一凛,转而冲着杨家老三厉声喝问道。 “听见了……”杨老三听着杨初这宛如遗言般的喝问,脸色顿时一阵戚戚然的神色,有些哽咽地说道。 “唉!”杨家老祖长叹一声,或许是因为看到杨初现在的样子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五脏俱损,七魄受创的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和杨初一样步入生命的终点了。 云海楼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边的刘云裳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云海楼的身边轻声说道:“答应他们吧,杨初之前虽然有诸多不对,可如今既然有悔过之意,你若是不答应他,他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唉……”云海楼轻叹一声,神色一敛肃容应道:“杨家主,在下答应你,秦州杨氏会是清微派永远的朋友,同时若是将来有能够帮上杨氏一族的地方,在下也一样不会吝啬出手的。” 听到云海楼这番话后,杨初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红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咳道:“云少侠……咳咳……看样子杨某似乎没有办法带你去杨家宝库了……就由……” “呕!” 杨初的神色一顿,陡然间竟是一口猩红的鲜血猛然喷出,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弱,神色间已经满是迷茫之色,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家主!” 在场的所有杨氏族人们,在看到杨初这陡然喷出的一口鲜血之后,皆是一阵怆地呼天地哀嚎,纷纷忍不住地想要凑上前去。 不管杨初作为杨家家主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也不管整个杨氏一族中是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但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禁为杨初现在的样子而感到难过。 包括周围的这些清微派弟子们也都是感到一阵悲伤,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是石头做的,哪怕是豪胆英雄,也同样会有七情六欲,看到眼前这一幕,自然也会有所触动。 “大哥!”杨老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扑倒在杨初的身前嚎哭着。 这样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涕泗横流的样子,总归还是让人心中有些不忍的,可是不忍归不忍,谁又有办法可以终止杨初生命的逝去呢? 死亡本就是人类最大的恐惧,最大的悲伤,武者修士们修仙习武的目的,不也正是为了能够跳出生老病死,永享富贵天伦吗? “唉!”杨家老祖又是一声轻叹。 “咳咳……杨家宝库……就由舍弟带你去……”杨初对着云海楼郝然一笑,气若游丝地说道。 可那一声去字尚未落下,话音却是骤然一停,众人纷纷投去紧张的目光,便已是看见杨初面色安详地跌坐在原地,已是毫无半点生命的气息存在。 秦州杨氏当代家主杨初就此陨落。 “……” 随着杨初的死亡,预料之中的哀鸿遍野,嚎哭一片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现场陷入了一阵异常安静地沉默之中,所有杨氏族人纷纷一脸静默地立在原地,低垂着头,似乎是在告慰着杨初的亡灵一路走好。 云海楼等一众清微派弟子们也是被这现场的气氛所感染,纷纷学着杨氏族人们的样子,为杨初的亡灵低头默哀。 就这样,在这静谧安详的气氛中渡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杨家老三才抬起胳膊,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转而对着云海楼说道:“云少侠,等我处理好家兄的遗体,就带你去杨家宝库,可好?” “死者为大,我的事不急。”云海楼自然不会这么不懂事,眼下陆蝶祁等人已经被打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虽然昏迷,可身体还算是无恙,他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的时间。 第一百八十章 杨家宝库(补) 如今的杨府大院已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场所去安置杨初的遗体,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对于杨氏一族来说,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操持一个符合杨初身份的葬礼. 马上就要背井离乡的事实就像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在他们的头上,没有人会因为眼下暂时的安宁而感到放松,未来的路途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危机。 当他们踏上这条迁移的道路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能够活着走到家族新的定居点。 可是不管这条路如何的艰险,秦州杨氏的族人们也必须撤离这里,因为失去了气魄强者的杨氏一族,已经再也不能在雍州立足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杨老三也只是匆匆地收殓了杨初的尸身,便将他草草地安葬在秦州城外的杨家祖坟中。 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山谷里,正漫山遍野地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以杨老三为首的杨氏族人们,额头上都系着一根素白色的麻布,皆是一脸悲戚地对着眼前一处新立的墓碑,低头默哀着。 “晋文智公杨氏初墓!” 云海楼等一众清微派弟子也是跟着杨初等人一起来到了这里,毕竟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没有人会觉得对杨初行这一次简单祭拜之礼,会对他们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大家也是纷纷自发地跟着杨氏族人们一起来到了这里,只不过伤势还颇为严重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王君可并没有跟着众人来此,他们目前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多做周折,还是在杨府休养的好。 张景瑞自然也就留在了那里,负责照顾三人。 “家主在任期间一直励精图治,为壮大我杨氏一族而努力,即使是在如今的这场危机之中,也是尽职尽责,他不仅对得起我们这些后辈弟子,也对得起杨氏的列祖列宗。”杨初手持三支竹立香,一脸严肃地朗声说道。 “如今家主虽然身死,可杨家绝不会就此没落,今日当着杨家历代先辈的面,我杨敬发誓,势要带领杨氏一族渡过难关,重现昔日辉煌!” “所有杨氏子弟听令,只要我杨氏一族,还有一人存于世上,就定然要复兴杨家,重现辉煌!”杨初大臂一挥,大声地呼喊道。 那脖颈间的青筋爆裂,分明是杨敬单凭嗓门喊出来的,并没有动用任何的元气辅助,伴随着阵阵青烟飘上天际,所有的杨氏族人们纷纷跟着杨敬一起大声地嘶吼道。 “复兴杨家!重现辉煌!” “复兴杨家!重现辉煌!” “复兴杨家!重现辉煌!” 阵阵声势震天的嘶吼宛如穿云裂石一般直冲云霄,仿佛令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一般,惊起无数鸟兽惊慌,杨氏一族的所有子弟们皆是一脸的激动狂热,方才那悲愤郁闷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对复兴杨家无比的向往和冲劲! 这便是一个传承数百年的豪门望族才能拥有的凝聚力,他们虽然通常不如宗门帮派那样人丁兴旺,可这份愿意为家族传承战至最后一人的决心和凝聚力,却是无数宗门帮派们梦寐以求的。 杨家老祖负手立于一众人群的外面,面色安详地看着眼前阵阵高呼的人群,脸色不悲不喜,不起半点波澜,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看到经历如此重创的杨氏一族,还能有着这般坚强的精神和凝聚力,心中有些一丝慰藉,又或许是看到自己的后辈子孙即将离开杨家世代居住的秦州,转而投奔他乡,自己却无法保护他们,心里有着一丝悲切。 就在杨家老祖一脸缄默之色,望着人群若有所思的时候,杨初那简单的葬礼也是宣告结束了,杨敬面向人群给众人安排道:“所有人回去收拾东西,七魄境界以上的修士留在这里,等云少侠挑选完毕,一起将杨家宝库里的财富和资源全部带走。” “是!” 随着一部分弟子的离开,方才还稍显密集的人群瞬间就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人留在原地,等候着杨敬的下一个命令。 “小子,老祖我如今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杨氏一族的路今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会去想办法将那妖女的身份调查清楚,也好让这副残废之躯有点用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杨家老祖忽然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边激射而去,直到流光已经消失不见之后,杨家老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老祖!老祖!”杨敬一惊,连忙出声呼喊着杨家老祖,可这个时候杨家老祖早已是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又如何能听到杨敬的呼喊呢。 不过就算是听到杨敬的呼喊声,心意已决的杨家老祖也不会停下他的脚步。 似他这般高傲的强者,怎么会容许自己像杨初一样安静地死去,要死,他也得死在追逐敌人的路上。 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他,自然也想为杨氏一族做出一点贡献。 “唉,老祖如今身负重伤,怕是此去凶多吉少啊!”在杨家老祖离开以后,杨敬有些不甘心地朝着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直到实在是找不到老祖的身影之后,只得放弃,轻叹一声地说道。 虽然明知道杨家老祖五脏俱损,七魄受创,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也没有办法帮到杨氏一族太多,不过看到老祖就这么离开之后,杨敬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前辈恐怕是不想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去吧,像他这样的强者,心里也一定孤高绝傲的。”刘云裳看见杨敬那黯淡失望的样子,于是出言安慰道。 “我虽然知道,可毕竟老祖的存在会让杨家的迁徙逃亡路轻松一些啊。”杨敬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道。 “我觉得若是前辈跟着你们一起走,反而不利于杨家的迁徙逃亡。”云海楼忽然出声道: “我先前曾经听杨初前辈说过,王屋之约一直伍柳世家负责维持的,若是前辈和你们在一起,以伍柳世家足以雄踞天下第一洞天的实力来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们的下落。” “那样的话,无疑就会将你们的行踪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古老家族,却连一个气魄强者都没有,你想想看,会招来多少人觊觎你们的家族积蓄?” 杨敬听罢顿觉悚然一惊,阵阵冷汗从背后渗出,有些后怕地说道:“少侠说的没错,一旦被天下人知晓我们的行踪,就像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啃上一口,到那时候莫说是保全杨家宝库的积蓄,恐怕这些实力低微的弟子也会因此死伤甚重。” “所以说,前辈此举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狠心抛下这些杨氏族人独自前去调查那帮人的来历。”云海楼点了点头道。 “多谢少侠指点迷津,若是不然,只怕我还会在心里怪罪老祖狠心抛下我们。”杨敬面色诚恳地冲着云海楼拱手谢道。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云海楼淡然一笑,示意杨敬不必放在心上。 “差点忘了正事,我这就打开杨家宝库的入口。”杨敬忽然想起来杨初刚才交代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云海楼郝然一笑,连忙动身走到杨家墓地的一边。 从怀中掏出之前杨初交给他的家主信物,那是一枚长约三寸左右的青色毛笔,看上去朴实无华,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杨敬单手握住青色毛笔往虚空接连划动数下,道道墨色光纹凭空出现,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兵身影忽然从那墨纹中出现,宛如一幅传世名画正在浮现而出一般,云海楼的眼前忽然呈现出一张气势恢宏的画卷。 千军万马森然而立,阵阵杀气扑面而来,那股只能存在于百战之师身上的狠辣之气,仿佛让云海楼置身于尸横遍野的沙场之中一样。 而在那画卷中央赫然有一个面相英武,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傲立于千军万马之中,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可那身上的气势即使透过画卷,云海楼也能感受的出其中的威严。 “这应该是秦州杨氏的第一代家主,晋武帝册封的文智公杨邵云!” 正在云海楼沉浸在杨敬所勾勒而出的那副恢弘画卷中的时候,刘云裳也是凑到了云海楼的身边,细心地为他解释道:“相传武帝伐蜀的时候,杨初以一人之力,独挡蜀国数万精兵,从此威名显赫于天下。” 云海楼暗自咂舌,以一人之力独挡数万大军,还是一国精兵,这份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看来这天下间传承数百年的实力都是底蕴深厚,来历不凡啊! 就在这时,杨敬手中的青色毛笔陡然一停,那副气势恢宏的画卷已是完全被勾勒了出来,一个约莫有一人多高的洞口正出现在那画卷中央,杨敬走到云海楼的身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地说道: “这就是杨家宝库的入口了!云少侠,请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鸣蛇出现 云海楼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出现在恢弘画卷中的流光洞口,他本以为杨家宝库就算再怎么隐秘,也不过是会在一些人迹罕至,鲜为人知的地方而已. 他倒是没有想到,杨家宝库竟然是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里的,只要有秦州杨氏世代相传的家主信物,配合开启宝库的法诀,就能随时随地打开杨家宝库的大门。 听到杨敬的邀请后,云海楼也不矫情,缓步走到杨家宝库的入口前,正要抬脚踏入的时候,却听见杨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侠且慢……杨家宝库素来只有家主才能入内,在下先前从未进去过,虽说杨家宝库只是秦州杨氏数百年以来积累无数珍宝财富的地方,可谁也不清楚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凶险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先进去吧。” 云海楼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比较赞同杨敬的意见,这样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所收藏宝藏的地方,难保不准会有一些守护宝藏的凶兽机关之类的东西,毕竟秦州杨氏的第一代家主,可是杨邵云这等以一人之力独挡百万大军的强者。 云海楼可不见小觑这杨家宝库,至于杨敬的安危他倒是不用担心,如今他家主信物在手,就是实打实的杨家家主,那些守护宝库的凶兽也好,机关也好,不至于连家主也攻击吧? “云裳,你就先在外面等我吧!”云海楼转身向刘云裳交代道,刘云裳现在还只是三易境界的武者,在这种可能充满各种危险的地方,云海楼也不是不敢保证能够照顾到她的安全。 刘云裳自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进了杨家宝库,非但帮不上云海楼任何的忙,只怕还会给他平添许多麻烦,于是点了点头,懂事地说道:“你去吧,我等你便是。” “嗯!” 在走进杨家宝库的一瞬间,云海楼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幻,方才那幽僻寂静的山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边完全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平滑石壁,在这稍显狭窄的通道中,云海楼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微蒙蒙的亮光。 杨敬走在云海楼的前面,显然第一次进入杨家宝库的他也有些紧张,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支青色毛笔,神色间满是警惕之色,亦步亦趋地朝着前方的亮光缓缓移动着。 看来杨敬虽然长期跟在杨初身边处理杨家的各种事物,可这魄力与胆气却是差了杨初太多了,想当初杨初面对着陆蝶祁这样实力远远高于自己的强者,也能做到不卑不亢,还能在危机面前使用计谋将清微派拉下马。 而杨敬在进入自家先祖留下的宝库时,却显得这般惴惴不安,很明显与杨初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也不知道在杨敬的带领下,秦州杨氏的未来究竟会怎样? 不过这些事情云海楼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他可没那么强的实力去关心秦州杨氏的安危如何,哪怕他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杨氏一族,可若是连整个杨家都感到头疼的敌人,以他一个灵慧魄修士的实力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生在乱世之中,固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物是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所有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云海楼都能为了他们去拼命。 这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弱,这只是韬光养晦的智慧罢了。 希望你们能够一路平安吧! “云少侠,我们到了!” 就在云海楼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忽然响起了杨敬那稍显兴奋的声音,云海楼定睛一看,两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过了那道微蒙蒙的亮光。 眼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巨大阁楼直插云霄,阵阵青蕴缭绕在阁楼四周,幻化成无数神骏的飞鸟围着阁楼飞翔着,翅膀闪动间竟是有着缕缕清香逸散开来。 在云海楼两人与那栋阁楼的中间,正横亘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宽广深渊,丝丝深紫色的浓重气体不停地翻滚着,一道长长的铁索桥孤零零地悬挂在深渊之上。 深渊上翻滚着的浓重气体与那阁楼上萦绕着的青色流光,各自处在各自的区域,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这里……?”云海楼四处打量着自己现在所身处着的环境,莫名感到一阵心神不宁,突破到灵慧魄境界以后,他常常有着这样的感觉,这是只有六识得到加强后的灵慧魄修士才能拥有的神通。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直觉。 同样身为灵慧魄修士的杨敬显然有着和云海楼一样的感受,只见他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地对着云海楼说道:“云少侠,我感觉这道深渊下面有着极为恐怖的存在,不知道家主信物对它究竟有没有用……” 云海楼沉吟道:“既来之则安之,我虽然并不是非要这一件宝物不可,但秦州杨氏若是没有这些积蓄,恐怕将来的路会很难走,咱们放机灵一点,见势不对就跑!” 杨敬点了点头,云海楼说的对,对于即将要背井离乡的秦州杨氏来说,这笔积蓄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哪怕云海楼可以不在乎是否得到杨初许诺给他的宝物,可杨敬却不能不在乎。 没有这笔积蓄的秦州杨氏,就算是平安迁徙到目的地,莫说重现昔日的荣光,就是想要在那里立足,怕也将是过的极为艰难。 所以那阁楼里的财富,杨敬势在必得! “既然如此,先让我试一试家主信物有没有用吧。”杨敬沉声说道,随即便是将那支青色毛笔放在双手手掌之上,丝丝元气从掌中溢出,将毛笔缓缓托至半空。 “吾名杨敬,乃秦州杨氏第十九代家主,如今家族蒙受屈辱危难,不得不前来求取宝藏,望阁下能放吾安然通过,我杨氏一族必将世代铭记阁下的恩情。” 杨敬的神色肃穆,不停地用元气催动着青色毛笔散发出一阵更比一阵强烈的光芒,看样子是在告知那深渊下面的恐怖存在,他是杨家的家主,来此并无恶意。 可是接下来的响动却是完全不给杨敬这个杨家家主的面子。 “轰!” 杨敬的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山石崩落的声音陡然响起,方才那股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威压感瞬间倾斜而出,云海楼与杨敬的神色随之一变。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宛如钟磬般响亮的清鸣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陡然传了出来,“喈喈!” 伴随着那声清亮的鸣叫响起,整个深渊都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仿佛有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将要破土而出似的,云海楼与杨敬两人面沉入水,皆是一脸凝重地看着那黑色的深渊中,逐渐升起的一道巨大黑影。 “喈喈!” 那是一道身体足有三丈粗细,立起来足有十丈,背后长着两对巨大羽翼的青色蟒蛇,正吞吐地猩红的信子,眼神中冒着妖异的红光,带着戏谑轻蔑之色,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海楼两人。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着这么庞大的蟒蛇存在,那威风凛凛的身躯犹如一座耸立在两人眼前的山岳一般,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鸣蛇!”杨敬的瞳孔一紧,背后瞬间升起一丝森凉的寒意,阵阵冷汗从额头渗出,眼神满是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声势恐怖的庞然大物。 “竟然是鸣蛇!”云海楼也是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哪怕是像云海楼这样孤陋寡闻的人,也听说过鸣蛇的大名,那是一种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让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可怕凶兽,相传鸣蛇出没的地方必然是赤地千里,烈火燎原。 每一只成年的鸣蛇最次也是力魄境界以上的修为,一身鳞甲完全可以称得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且不说鸣蛇所拥有的天赋术法该是如何恐怖,就是那身充满着恐怖力量的身躯也足以令两人绝望。 两个灵慧魄境界的修士,哪怕有着再多玄妙神奇的武学神通,也是绝对不可能战胜力魄强者的。 因为力魄境界的存在完全就是一个分水岭般的存在,哪怕是不精于身体修炼的人类修士,都能得到一个脱胎换骨的淬炼。 修士们常常称其为褪去凡人之躯,得到仙体。 因为只有仙人才能拥有这样千锤百炼般的强悍身躯! “喈喈!” 鸣蛇那庞大的头颅忽然朝着杨敬伸了过来,猩红的信子吞吐间,阵阵恶臭扑面而来,杨敬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前辈,我是杨家现任家主,非是有意叨扰前辈清净,实在是家主遭蒙大难,不得已才会冒犯前辈,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让杨敬对一个尚且还不会人言的凶兽口称前辈,如此的毕恭毕敬也算是难为他了,不过鸣蛇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那位创下杨家基业的杨邵云前辈留在这里的,替杨家守卫宝库这么些年,杨敬这样恭敬也没有什么不妥。 “喈喈!”鸣蛇并没有回答杨敬的问题,当然它也不可能回答杨敬的问题,因为力魄境界的凶兽还不具备口吐人言的能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暴起伤人 猩红的信子在杨敬的眼前不停地吞吐着,阵阵腥臭萦绕在杨敬的鼻前,看着眼前这对泛着妖异红光的巨大双眼,杨敬的额头上冷汗直冒,直面着鸣蛇这样的恐怖凶兽,他可是紧张得不行。 “前辈……?”杨敬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虽然力魄境界的凶兽尚且不具备口吐人言的能力,可这灵智方面却是已经与正常人类没有差别了,鸣蛇是能够听得懂他说话的。 不过它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鸣蛇滑动着身躯围绕在杨敬的身旁,眼中带着些许狐疑的神色,似乎是在确定杨敬的身份是否属实,不住地打量着他。 “杨家主,把你的家主信物拿给它看看。”一旁的云海楼看见这鸣蛇突然靠近,差点就拔出了寒星剑,可见它似乎并无恶意,只是一味地打量着杨敬,心中一动,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虽然这只鸣蛇很有可能是哪位杨氏先祖留下来看守杨家宝库的,可毕竟凶兽在没有蜕变人形之前,不能施展任何工具法宝之类的东西,只能靠着自己兽类的嗅觉取辨别一个人。 鸣蛇虽然是异兽,可它是蛇身鸟翼,与正常蛇类动物一样,它的视觉几乎为零,与瞎子没有多大区别,哪怕它灵智成熟,眼中带着狐疑的神色,可它事实上根本看不见眼前的杨敬长成模样。 况且就算是它能够看得清楚杨敬的长相,也不可能单从相貌上就分辨得出他是否是杨家现任家主。 所以它围着杨敬不停地嗅着,企图分辨出他身上有没有属于杨家的气息。 “喈喈!” 可就算是鸣蛇能够从气味上分辨出杨敬是不是杨氏族人,可单凭气味是绝对不可能确定他是否是杨家现任家主的。 云海楼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立马出言提醒杨敬拿出那支青色毛笔。 作为杨家宝库的守护兽,不可能没有见过家主信物! “噢噢!”杨敬连声应诺道,急忙将手中的青色毛笔凑到鸣蛇的眼前,阵阵青蕴随之逸散开来,鸣蛇的眼中呈现出一股迷茫之色,它虽然看不见眼前这散发着青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从那青色毛笔上传来的气味却是让它感到无比的熟悉,见过杨氏一族近十代家主的它,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东西是什么。 “喈喈!” 鸣蛇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如水桶一般粗细的庞大腰身猛然伸直,吞吐着猩红信子的巨大头颅随之拔地而起,阵阵骇人至极的恐怖威压瞬间倾斜而出,登时便让云海楼两人如有泰山压顶一般的难受。 “怎么回事?为什么它在看到你的家主信物后,非但没有表现出友善,反而有这么强的敌意了?!”云海楼的脸色瞬间一变,带着凝重沉闷的语气问道。 “我不知道啊!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杨敬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苦着一张脸大声喊道。 云海楼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此时此刻鸣蛇已经不满足于用威压震慑两人,方才还算是清亮如钟声的鸣叫,此刻已然变成了响彻云霄的怒吼,似要穿云裂石一般透过云海楼两人的耳膜,直接作用于二者的心神之上。 “吼!” “噗!”“噗!” 两道血箭登时喷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鸣蛇,感受着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刺痛,喃喃自语地说道:“这就是力魄强者的恐怖实力吗?” 杨敬似乎看起来要比云海楼受的伤要轻一点,照理说他二人的实力只不过在伯仲之间,受到同样的攻击后,应该是身体素质较好的云海楼受伤轻一点才对,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海楼的伤势要比杨敬重。 不过对于现在惊骇于鸣蛇这恐怖实力的云海楼而言,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伤势不一样。 眼下他没有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两人之间的伤势有什么不一样,鸣蛇那恐怖的威压丝毫没有半点削弱,反而愈演愈烈,几乎快要压得云海楼喘不过气来。 这股无人能挡的威势几乎与那日杨家老祖破除誓约而出时的气势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远远不是陆蝶祁对手的云海楼和杨敬,现在要面对一个能够轻易击败陆蝶祁的恐怖存在。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吼!” 又是一声怒吼响起,鸣蛇那高昂着的头颅陡然一低,竟是朝着杨敬猛然俯冲了下去,带起一阵空气的尖啸,犹如天外流火一般疾驰而下,张开血盆大口似要生吞杨敬一般。 “快跑!” 云海楼悚然一惊,看着已经被鸣蛇吓得呆若木鸡的杨敬,大惊失色地喊道,可尽管云海楼大声地提醒他,杨敬还是被吓得一阵呆滞,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鸣蛇俯冲下来而无动于衷。 “咻!” 空气的尖啸声倏然而至,鸣蛇那血淋淋的大嘴已经近在眼前,而杨敬竟是硬生生地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没有半点反应。 唉!这样的心里素质怎么做家主? 云海楼暗叹一声,他和杨敬一起进入杨家宝库,总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吧,那他云海楼成了什么人了,只好连忙运起全身的元气,双腿一弹,施展起太清澹浮游朝着杨敬的方向冲了过去。 “蓬!” 云海楼一把揽过杨敬的身躯,狠狠地摔在一旁的地上,为了救下杨敬而全力奔跑的云海楼,几乎是全力以赴地施展出全身的元气,这样爆发而出的速度,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落地。 “轰!” 鸣蛇的血盆大口轰然一声咬在地上,随之便是无数碎石溅射开来,竟是将那地上啃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杨敬面色骇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自语到: “怎么可能?我是杨家家主,为什么要攻击我?” 云海楼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要是看到杨敬这副模样,杨初恐怕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看来这些世家望族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人人都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的那样。 可是眼下可容不得云海楼再做感慨,鸣蛇甩了甩满是石块泥土的大嘴,眼中满是失望愤怒的神色,昂首一声怒吼,再次张开大嘴,一颗炽热的火球开始在鸣蛇的口中逐渐成型。 “吼!” 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云海楼还是能够感受得出那颗火球中蕴含着的炽热温度,丝毫不比他的六丁神火逊色,要是被这火球砸中,莫说杨初要被烧成灰烬,就是他云海楼怕也是讨不了好。 “杨家主,没时间惊讶了,再不打起心思,咱们都得死!”杨家用力地抓着杨敬的肩膀,运起元气洪声喝道。 声如雷震的喊声终究还是让杨敬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但眼中的骇然之色却是丝毫未减,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云少侠,该怎么办?我们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啊!” “力魄境界不是我们可以战胜的啊!” 看着杨初的这副样子,云海楼心中有些不悦,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股炽热的感觉陡然间变得更加强烈,云海楼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抱起杨敬,一个纵身朝着另外一边跳了过去。 “轰!” 猛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响起,云海楼方才站立着的地方,此刻已然化作炼狱一般,那燃烧着熊熊烈火即使远远地隔着,两人也是被烫的一阵脸庞发烫,阵阵火光几乎将这稍显昏暗的环境照耀得一片通明。 “你听我说!”云海楼一边警惕地提放着鸣蛇的下一步动作,一边冲着杨敬说道:“不能战胜我们也要去尝试,鸣蛇的目标很明显是你,一会儿你尽量自保,我伺机攻击它!” “先以这种策略……”云海楼话音未落,鸣蛇陡然一震双翅,两道迅疾的风刃随之出现,直奔两人所处的地方而去。 云海楼运起太清澹浮游,不停地在深渊这边的空地上来回闪躲着,凭借着太清澹浮游的玄奥步伐,才能堪堪在鸣蛇这层出不穷的攻击中保证自己不被击中。 不一会儿的时间,方才还稍显宽敞的空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和风刃轰出的坑洞,云海楼一边抓着杨敬闪躲着,一边耐心地解释道。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不管鸣蛇为什么在见到杨家家主信物之后,反而暴起伤人,我们都得去尝试击败它,难不成我们还要等死不成!” 鸣蛇的攻击越来越急,云海楼一边施展着太清澹浮游躲避鸣蛇的攻击,一边还要分出心思劝说杨敬重新拾起战斗的信心,心里别提多火大了。 可单凭他一人,战胜鸣蛇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杨敬虽然心里素质差了一点,可毕竟也还是一个灵慧魄境界的修士,若是两人联手,还能稍稍有机会尝试一下。 “那就听少侠的,我这就去吸引它!”杨敬咬了咬牙,强行克服住自己心中对鸣蛇的恐惧,依着云海楼的安排,朝着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快速冲了过去。 “吼!” 果然不出云海楼所料,在看到杨敬跑向另外一个方向的时候,鸣蛇登时便放弃了对云海楼的攻击,转而一震双翅,两道风刃朝着杨敬射了过去,而留给云海楼的是它毫无防备的后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发现 “咻!咻!” 两道迅疾猛烈的青色风刃带起一阵空气的尖啸,咻地一声朝着杨敬的方向疾驰而去,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来到杨敬的身前,后者悚然一惊,竟是没有想到鸣蛇的风刃来得如此之快,急忙纵身向前一跃,才堪堪擦着风刃的边缘躲了开来. “嗤!” 杨敬捂着右臂上被风刃划出,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眼中的惊恐之色更加浓郁了,方才被云海楼拉着跑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此刻需要靠他自己躲避鸣蛇的攻击时,他才明白云海楼方才的凶险之处。 鸣蛇的攻击竟然这么快?! “吼!” 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猛然响起,鸣蛇又一次地张开它的血盆大嘴,炽热的火球在它的口中逐渐成型,感受着那颗火球中传来的巨大威势,杨敬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地提高警惕,准备在火球喷出的一瞬间全力逃离。 他可不认为鸣蛇的火球是无法改变发射轨迹的,若是现在就开始全力奔跑,不仅会凭白消耗自己大量的元气,而且还会更容易被鸣蛇击中。 要知道人在高速奔跑的过程中,由于惯性的存在是没有办法轻易停下来的,维持着一个方向奔跑,鸣蛇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预判,就能打中奔跑闪躲着的杨敬。 而若是在奔跑中不停地变化方向,就一定会在变幻方向的时候出现短暂的停顿,这一点停顿鸣蛇的火球就能轻而易举地砸中杨敬。 所以面对鸣蛇的火球攻击,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杨敬心里只希望云海楼可以早点抓住鸣蛇的破绽,给予它致命一击,否则就算他能躲开鸣蛇一次两次的攻击,时间一久,次数一动,且不说那些别的因素,单单就是那丹田元气的大量消耗,也会让他越来越跟不上鸣蛇那火球风刃飞行的速度。 “轰!” 充斥着澎湃热力的火球从鸣蛇的口中轰然射出,掀起一阵流金铄石的ng扑面而来,火球经过之处那炽热的温度,连空气都被烧掉扭曲变形。 杨敬几乎是在看到鸣蛇吐出火球的同时,就已经将全身的元气贯注到双腿之上,猛然一蹬地面,犹如冲天炮弹一般朝着前方冲刺了过去。 “蓬!” 就在他纵身一跃的同时,那颗火球便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刚才站立着的地方,灼热澎湃的ng瞬间迸发而出,将纵身跃出的杨敬再次推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后背上登时传来一股热辣的疼痛感,杨敬瞥了一眼衣服后背处被ng烫出的巨大窟窿,心中惊骇这火球威力竟如此恐怖的同时,不禁有些佩服起云海楼来。 同样身为灵慧魄修士,杨敬哪怕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鸣蛇的一举一动,在它喷出火球的同时,就动用所有的元气全力跑出,可还是堪堪只能在火球落地的一瞬间幸免于难。 而云海楼却要显得稍稍轻松许多,至少在前几次带着杨敬奔跑躲避的过程中,云海楼没有像他这么狼狈,被火球的ng烫得衣衫褴褛。 云少侠年纪轻轻,不仅实力卓绝,元气浑厚,没想到这一手轻功身法也是相当的不凡!杨敬的心中有些佩服地想到。 不过就算是云海楼的实力远比他来得强大,面对着鸣蛇的时候又能不能创造奇迹,逆转乾坤呢? 一看到鸣蛇那庞大威武的身躯,杨敬的心再次沉到了谷底,纵然是云海楼天纵奇才,比起一般的灵慧魄修士来,实力更显强大,但要说他能够击败眼前这条有着力魄实力的鸣蛇,打死杨敬他也不相信。 唉!可是我若是不相信他,眼下又能相信谁呢? 杨敬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只能期待着云海楼的计划能够奏效,否则的话,他这当代杨家家主,恐怕会成为杨家历史上第一个当了不到半天时间就离世的人。 “呼!” 看着不远处的鸣蛇将凶狠的目光投向自己,那两对巨大的翅膀陡然间又是一震,锐利迅疾的风刃再次划破空气,直奔自己而来的时候,杨初心里的信心不免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对于我们来说已是倾尽全力的躲避,鸣蛇却只不过抬手之举的攻击,这样的恐怖凶兽,云少侠真的能够击败它吗? “飕!”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如电火行空般迅疾的身影,从鸣蛇背后一个完全没有办法被它看到的地方冲了出来,剑影一闪,犹如仙人踪迹一般飘渺难寻的身影已是倏然来到那两对翅膀的背后。 “嗡!” 剑刃斩下带起空气的嗡鸣,云海楼一招源自墨子剑法的劈剑,带起澎湃的六丁神火轰然斩下,而这个时候鸣蛇才刚刚振动翅膀,朝杨敬发出两道锐利的风刃。 照常理来说,云海楼所选的这个时机是无比正确的,刚刚振动翅膀发出风刃的鸣蛇,根本来不及在这一刹那做出什么反应,云海楼这一剑必中! “铛!” 然而紧接着响起的一道金铁相击之声,却是让刚刚躲避开风刃的杨敬,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信心再次跌入谷底,鸣蛇那巨大的蛇尾猛然扬起,狠狠地抽打在云海楼的身上,直接将后者打得镶嵌进了身后的石壁上,烙下一个人形的窟窿。 云海楼势若千钧,迅如雷电的一剑虽然斩在翅根,却只是在那里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除此之外,鸣蛇再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 就是那号称无物不焚,熯天炽地的六丁神火也没能对那翅膀造成任何的伤害。 传说中的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果然是名不虚传! 猩红的鲜血从那人形窟窿的边缘溢出,云海楼上半身的衣物被这一下抽中已是寸寸破裂,一道巨大的血痕从右肩一路延伸至腰间,看上去格外恐怖。 “唔……呼……” 云海楼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已经满是惊骇恐惧之色,半是畏惧半是不甘地看着鸣蛇投来的目光中,那浓浓的不屑与嘲弄。 他已经知道自己刚刚轻视了这条鸣蛇,最近这几次战斗中的绝地翻盘,让他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小小的自大,本以为靠杨敬吸引鸣蛇的注意力,自己出其不意地攻击下,就算是不能一举破敌,也能为胜利多添一份胜算。 可是没有想到,力魄级别的凶兽竟是如此强大,那身无比坚硬的鳞甲,且不说元气催动下施展而出的墨子剑法配合着无物不焚的六丁神火都折戟沉沙,就是他素来引以为傲的恐怖力量竟然也是毫无建树。 而鸣蛇这简简单单的一下抽动蛇尾,却是让他云海楼几乎再无动手之力。 这次的危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就在云海楼以为,他要为这一次的自大付出代价的时候,鸣蛇却只是带着不屑嘲弄的神色撇了一眼他,转而又是目光放到了杨敬的身上。 “咻!咻!咻!咻!” 这次鸣蛇加大了自己的攻击力度,两对翅膀接连震动数下,四道风刃带起空气的呼啸,再次朝着杨敬冲了过去。 该死! 杨敬暗骂一声,虽然鸣蛇又将攻击目标移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有些郁闷,可鸣蛇没有对云海楼趁机追杀,还是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杨敬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进入了暗无天日的逃亡中。 看着鸣蛇时而吞吐射出灼热炽烈的火球,时而振动翅膀发出迅疾猛烈的风刃,杨敬则是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凶险地不停奔走着,躲避着。 云海楼的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浓浓的疑惑感。 咦?这是怎么回事? 云海楼有些不理解鸣蛇现在的行为,虽然从鸣蛇刚才的行为中,云海楼推断出鸣蛇的目标应该是杨敬,可他云海楼与杨敬是一起进入的杨家宝库,鸣蛇断然不会单单放过他一个才对。 可眼下鸣蛇分明已是一招重创云海楼,这么好趁虚而入的机会鸣蛇竟是放弃了对云海楼的攻击,反而去追逐着状态稍显良好的杨敬,硬是给云海楼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而且看鸣蛇现在的攻击逼得杨敬险象环生,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致命的危机,要么鸣蛇就是在故意戏耍杨敬,要么鸣蛇就是根本没有打算取杨敬的性命。 这又是为什么?! 云海楼眉头一蹙,微微眯着双眼,脑海中开始不停地思索着从进入杨家宝库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鸣蛇那双巨大的双瞳满是愤怒失望的神色,又带着一丝浓浓的鄙夷与轻蔑,紧紧地盯着杨敬不停窜动着的身影,不停地震动着翅膀发出风刃,张开大嘴喷出火球,逼得杨敬在深渊这边上蹿下跳,一不留神就要殒命当场的样子。 我知道了! 云海楼眼神一凛,顾不得说话时牵动伤势传来的剧烈疼痛,大声地冲着杨敬喊道:“杨家主,不要一味闪躲,拿出杨家的武学反击,鸣蛇是在教训你,不是要杀你!一定要拿出杨家的武学来!” 这一声大喊几乎是耗尽了云海楼现在所有的力气,神情顿时萎靡了许多,而在听到云海楼这一声喊叫的杨敬却是猛然一愣,差点就被鸣蛇的风刃击中。 顾不得思考云海楼说的话为什么不对,已是毫无应对之策的杨敬心中一横,脚步一变,挥舞着手上的毛笔,反而朝着鸣蛇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碧蓝魂石 云海楼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朝鸣蛇冲刺而去的杨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说到底鸣蛇并不想致杨敬于死地的论断,只不过是云海楼自己的猜测而已. 他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鸣蛇真的对杨敬毫无杀意。 只不过眼下云海楼身负重伤,已无半点再战之力,而以杨敬那远逊于云海楼的实力和心境,更加不可能是鸣蛇的对手。 所以不管云海楼心里对自己的推断有着多大的把握,眼下也只能按着这个方法去尝试,更何况杨敬若是继续这样疲于奔命下去,一样逃不出败亡的下场,即使是云海楼的推测出现错误,也只不过是让它提前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杨敬才会在听到云海楼的话后,强行克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鼓起勇气朝着鸣蛇冲了过去。 他虽然心理素质不怎么样,但毕竟不是一个傻子,略微思索一下也能看得明白如今的局势。 云海楼短时间内已无再战之力,凭他又不可能拖延到云海楼伤势痊愈的那个时候,而且就算是全盛状态下的云海楼,也一样不会是鸣蛇的一合之敌。 这个时候他杨敬若是不奋力一搏,只怕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而且杨敬的心里也隐隐有着和云海楼同样的感觉,鸣蛇刚才将云海楼抽飞的那一下,与它现在看似声势骇人的穷追不舍相比,明显是未尽全力。 这鸣蛇明显就是杨家宝库的守护兽,根本没有理由要将他这个手持家主信物的杨家家主置于死地。 说不定云少侠的猜测是正确的…… 抱着这样的心里,杨敬才鼓足勇气,挥舞着青色毛笔,施展起杨家家传武学朝着鸣蛇猛然冲刺了过去。 “咻!咻!咻!” 看着杨敬忽然不再忙于闪躲逃窜,反而掉转方向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鸣蛇那巨大的双瞳中也是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惊讶,继而眼中荡起一阵淡淡的笑意,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的欣慰,朝着杨敬再次射出数道风刃。 面对迎面而来的风刃,此时的杨敬显得出奇的平静,虽然心中仍旧因为对鸣蛇强大实力的恐惧而砰砰地跳个不停,但却反而更显沉重,元气顺着经脉灌输至双腿,身形如电接连闪动,三道风刃尽皆被其错开劈到地上。 而这个时候杨敬的身影距离鸣蛇那庞大的身躯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冲到鸣蛇的身前。 不论是倚靠在山壁窟窿中的云海楼,还是居高临下俯视着杨敬的鸣蛇,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本以为以杨敬的心里素质,就算是鼓起勇气,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地冲到鸣蛇身前。 且不说要让他正面面对鸣蛇,究竟有没有出手的勇气,单单就是鸣蛇那速度极快的风刃也不是他能够轻易躲开的,怕是冲到鸣蛇身前时,就已经是浑身挂彩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杨敬不仅克服了自己对鸣蛇的恐惧,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地躲开了后者的风刃。 果然这就是为什么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人的意志与精神往往能够诞生出无限可能性的原因啊! “砰!” 杨敬的身影陡然一顿,继而便是双腿一弹,猛然跃至半空,青色毛笔一阵看似纷乱狂放的乱舞,无数道淡青色与墨黑色的流光相互交错着,化作一只只色彩诡异的仙鹤,朝着鸣蛇身躯上的同一个地方飞驰而去。 那里赫然便是鸣蛇身上的七寸部位! 虽然鸣蛇乃是异种凶兽,可毕竟是蛇身鸟翼,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同样适用于它的身上。 云海楼看得惭愧不已,他虽然考虑到了鸣蛇有可能拥有着和蛇类一样的薄弱视力,却是忘记了对待同样身具蛇类身体的鸣蛇,也是可以打蛇打七寸的。 云海楼历次战斗的胜利与自己一直以来冷静敏锐的心理素质有着很大的关系,连他都没有想到这鸣蛇虽然身躯庞大无比,却仍旧有着蛇类通用的七寸这一弱点,竟然是心里素质并不怎么样的杨敬先一步发现。 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杨敬在从头至尾都只是远远地看着鸣蛇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准确无误地在鸣蛇那庞大的身躯上找到七寸这一点。 看来杨敬的心理素质虽然不怎么样,可在战斗方面的经验却是领先于云海楼太多。 当然云海楼也并不会因此而气馁,他所经历的战斗毕竟还是太少,比起经验老道来说,自然是不如那些其他的修士,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前几次无一例外的反败为胜,而对鸣蛇产生轻视之心。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相信经历了这一次事件后的云海楼,一定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就在无数道淡青墨黑二色光芒交错着的纷乱元气,化作一只只色彩诡异的仙鹤,从各个方向直奔鸣蛇七寸而去的时候,后者也是猛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身后那两对翅膀陡然泛起一阵强烈的青光。 “呜!” 犹如婴儿嚎哭一般的尖锐厉啸陡然响起,一股磅礴的飓风开始以鸣蛇为中心,似要刮地三尺一般地朝着四周呼啸而去,登时便将那无数道元气化作的仙鹤撕扯得粉碎,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风中,随之便是去势不减地继续扩散开来。 杨敬举起双手立于身前,撑起以护体元气凝成的青色光罩,残破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纷乱,劲风眯眼,犹如在狂风中摇摇欲断的小树苗一般独木难支,青光闪烁间仿佛随时有可能,和那些元气化成的仙鹤一样被吹散似的。 杨敬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方才就有些疲惫的身体,加上此时抵挡狂风时,元气的巨大消耗使得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即使是在鸣蛇这一招恐怖的飓风面前幸免于难,怕是也会和云海楼一样再无迎战之力。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全力施展的杨家家传武学——群山飞鹤,竟是没能给鸣蛇造成一丁点儿的麻烦。 云海楼感受着透过石壁窟窿传来的阵阵劲风,面色一阵凝重,虽然他也想过杨敬这招很有可能毫无建树,却是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鸣蛇化解,看来想凭借两人自己的实力击败鸣蛇已是绝无可能的了。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股飓风虽然强烈刚猛,云海楼却感受得出这其中的破坏力并不算是太强,似乎就像是刻意留手一般。 果然! 云海楼眼神一凛,他已经可以确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鸣蛇都不会致杨敬于死地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 “吼!” 鸣蛇陡然间一声怒吼,那股朝着四周冲刷而去的飓风陡然间变得更加狂暴,霎时间飞沙走石,威势大作,登时便将撑起青色光罩的杨敬狠狠地撞飞了出去。 “噗!” 一道猩红的血箭猛然喷出,杨初的身影宛如出膛炮弹一般激射了出去,和先前被鸣蛇一尾巴抽飞的云海楼一样,狠狠地撞进了深渊这边的石壁上,留下一个沾着鲜血的人形窟窿。 “咳咳……”衣衫褴褛的杨敬趴在地上,痛苦地干咳两声,又是两口淤血溢出,面色有些苍白地匍匐在地上,吃力地探出头来,苦笑着说道: “云少侠,该怎么办?我虽然没死,但它也丝毫不像对我手下留情的样子……” 听见不远处传来杨敬那略显虚弱的声音,云海楼的心中却反而是安定了许多,要知道他的身体素质可要远远强于杨敬,连他被鸣蛇一击打中的时候,都几乎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喊出来一句话,到现在为止说一句话都是相当费劲的。 而杨敬现在虽然听起来语气有些虚弱,但实际上却只是因为疲惫导致的而已,所以很明显杨敬受的伤要比云海楼轻的多。 如果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云海楼真的是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喈喈!” 又是最开始的那道如钟鸣般的清凉鸣叫倏然响起,鸣蛇的双瞳深深地看了一眼趴在洞口的杨敬,忽然扬起尾部开始在空地上不停地划拉着,阵阵锐利刺耳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鸣蛇的尾部只是轻轻地划动,就轻而易举地就戳穿了坚硬的地面,逐渐地勾勒出一个个深深的痕迹。 云海楼和杨敬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扭动着尾部的鸣蛇,不知道它这是在做些什么。 难道是在布置阵法? 就在云海楼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猛然凝滞,目瞪口呆地看着蓦然出现在那空地上的字迹。 “吾承杨氏第九代家主之恩,尽余生保护杨家宝库,今日见汝,心境甚乱,难当家主大任,吾为其所不齿,欲行起教化子孙之事,望汝今后不堕杨氏威名。此物名碧蓝魂石,乃吾一生精华所在,望善待。” 紧跟着鸣蛇便转身朝着深渊一头扎了下去,在它之前站着的地方,正有一颗不规则的石块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当头棒喝 云海楼和杨敬两人尽皆一脸呆滞地看着缓缓离去,消失在黑色深渊中的鸣蛇,心中顿觉一阵荒唐不已,没想到作为凶兽的鸣蛇虽然没有掌握口吐人言的能力,竟然是先行掌握了人类的文字. 众所周知在远古时代人类都是先有语言词汇的形成,继而才诞生了作为语言载体的文字,而这只鸣蛇竟然是反过来先掌握文字,看来它的灵智已然与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差别,说不定还要比许多人类高出许多。 只是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在其境界更进一步之前是没有办法掌握语言的。 那颗被鸣蛇称作碧蓝魂石的不规则石块,散发着阵阵柔和清冽的幽蓝色光芒,正轻轻地漂浮在云海楼两人前方的半空之中。 “喈喈” 伴随着那一道如钟磬清鸣的声音,鸣蛇庞大威严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云海楼与杨敬的眼前,深渊这边的空地上除了仍旧燃烧着的火焰,与风刃撞击时造成的坑洞之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当然,还有那颗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碧蓝魂石。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鸣蛇说这是它毕生精华所在,是指这里蕴含着它强大的元气吗?还是说作为猛禽凶兽,天地恩泽于它的天赋神通? 尽管此时此刻云海楼和杨敬心里都对这颗碧蓝魂石充满了好奇,但毕竟二者身上的伤势终究都是不轻,眼下还是得先以元气温养调理自己身上的伤势才对。 云海楼倚靠在人形窟窿中的石壁上,艰难地摆好盘膝而坐,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安静地在体内运行起《清微仙谱》来,丹田中的青色元气沿着经络朝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一一运转起来。 虽然这样倚靠着石壁盘膝而坐,显得稍稍有些狭窄了许多,可被鸣蛇蛇尾抽中的云海楼,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去维持自己端坐着的身体,所以他只能依靠着石壁,才能确保元气能够在五心朝天的状态下完全运转。 元气能够温养身体伤势的特质开始逐渐地发挥作用,云海楼脸上的苍白之色也是随之开始褪去,渐渐地恢复了些许的红润之色。 杨敬也是撑起自己趴在地上的身体,同样摆出盘膝而坐,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在体内运转起元气来,只不过他却不需要像云海楼一样,必须得依靠着石壁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 就这一下,便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伤势孰轻孰重。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云海楼几乎已经完全沉浸在元气运转中的时候,杨敬的声音却是忽然从洞外传了进来。 “云少侠!云少侠!”杨敬站在空地上,冲着云海楼所处的那个人形窟窿仰起脑袋不停地呼喊着后者的名字,他的伤势毕竟要比云海楼轻很多,即使是同样被砸进石壁里,鸣蛇也是对杨敬手下留情了的。 不过虽然他的声势较轻,可仅仅靠着自己的元气温养这一会儿的时间,只是让杨敬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力,还不足以让杨敬的身体恢复如初,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爬上陡峭的石壁,只能站在窟窿下面呼喊着云海楼的名字。 “云少侠!……你没事吧?”随着一声声的呼喊都毫无应答,杨敬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他倒不是因为和云海楼有着多深的感情,才会紧张云海楼的安危。 杨敬虽然在性格上胆小怕事了一点,但为人素来恩怨分明,云海楼是拯救秦州杨氏的功臣,自然也就是他杨敬的恩人,他怎么会不紧张云海楼现在是死是活呢? 何况若是让云海楼死在杨家宝库里,只怕传出去都会认为是他杨敬不愿意把云海楼挑中的宝物交给他,才出手偷袭杀死了云海楼,那个时候秦州杨氏可就是声名扫地了。 听见耳畔传来的阵阵呼喊,云海楼终于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双眼一睁,眉宇间的萎靡之色登时便已去了大半,看来已经是恢复了一定的元气。 “杨家主不用担心,在下没事!”云海楼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即便是冲着窟窿外面大声地应道。 这鸣蛇的力量也是真够恐怖的,以我那经历鹤圈手四倍强化的超强身体素质,都被这一尾巴抽的差点散架,足以看出力魄境界的恐怖之处。 云海楼捏了捏双拳,感受着身体内部继续运转滋养着身体的元气,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地想到。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我要走的路还很远呐! 自从云海楼参加试炼以来,虽然经历了诸多凶险万分的危机,可大都是有惊无险,最后总能化险为夷,这多多少少让他滋生了一些骄傲的情绪。 直到今天来到杨家宝库,面对着如斯恐怖的鸣蛇后,云海楼才幡然醒悟,虽然他拥有着许多神奇的武学,来自那至今为止都不知底细的神秘黑影,也有着远远强于同级别修士的强大身体。 甚至于说由于云海楼的性格与习惯,使得他能够在战斗中拥有着相对清晰的大脑,以及虽然不多却很有效果的战斗经验。 但这些远远还不够,只有当面临真正恐怖的强者时,云海楼才发现自己如今的依仗和优势,还不足以让他完成他的夙愿。 且不说当今天子赵明夷,且不说晋国最为精锐的部队北府军,且不说晋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就是那名疑似陆蝶祁的不明人物,也远远不是现在的云海楼可以战胜的。 难道云海楼的三个仇家会比那个人更弱吗? 当然不会! 比起那名疑似陆蝶祁的不明人物来说,北府军和谢家绝对是只强不弱! 更别提身居深宫之中,有着无数侍卫保护着的晋帝赵明夷了! 这样一边总结着自己,一边朝着窟窿外走去的云海楼,终于在杨敬那焦急慌张的目光中走出了洞口,轻轻一跃,便冲那个人形窟窿中跳了下来。 “云少侠,你不要紧吧!”杨敬看到云海楼跳了下来,急忙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我没事,杨家主毋需担心。”云海楼冲着杨敬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后者自己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 “那就好!”杨敬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语气舒缓地说道:“若是少侠在我杨家宝库里有个什么好歹的话,叫我向家兄的在天之灵交代……” “杨家主言重了,鸣蛇之危不正是因为靠你,我才能幸免于难嘛!” 虽然从杨敬的言语中,云海楼听得出来杨敬只是因为他救过杨家,才会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杨敬都是一番好意,云海楼又怎么好意思怪他呢。 更何况鸣蛇之所以会退走,不正是因为杨敬乃是当代杨家家主吗? 要是换做云海楼,恐怕就不只是教训教训那么简单了,没见鸣蛇对杨敬出手处处手下留情,对云海楼就是一尾巴打得身负重伤嘛! “要不是云少侠提醒我的话,鸣蛇前辈就算是对我手下留情,也不会就这么轻易退去的。”杨敬的神情颇为严肃,一本正经地对着云海楼说道。 “这一切还是要多亏云少侠!” 云海楼看着杨敬的样子,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犹豫半晌后,还是绝对提醒一下杨敬,于是开口说道:“杨家主,恕在下多嘴一句,今后若是你要带领杨氏一族重新发展,以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不足以胜任家主之位!” “既然拥有了命令族人们的权力,就得承受引领他们踏上乐土的责任,肩上担负这么多人的未来,若是行事畏手畏脚,优柔寡断,迟早有一天会让杨氏灭族的……” “而你现在且不说是否拥有着能够给杨氏带来复兴的雄才伟略,就是你在面临危机时的表现,就很有可能会让杨氏一族错过无数次扭转乾坤的机会。” 听着云海楼咄咄逼人的话语,杨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继而便是红得有些发烫,一脸的惭愧羞恼之色。 可是云海楼并没有因为杨敬脸上那浓浓的惭愧之色而有所收敛,既然他决定了要提醒一下杨敬,就自然不会避讳自己的措辞是否戳伤了杨敬的自尊心。 否则的话,这提醒还有什么意义? 道理人人都懂,他自然也相信杨敬也不会不懂的,可是懂得这个道理和是否能够做得到完全就是两码事了。 所以说这话就必须说得杨敬如当头棒喝一般醍醐灌顶,让他彻头彻尾地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否则话即使是背井离乡的杨氏一族,拥有着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宝库,也一样翻不了身。 而这些财富与资源最终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在下虽然不是杨氏族人,可我是清微派弟子,门派与世家虽然有着许许多多的差别,可单是就一个势力的发展而言,它们是一样的。” “试问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的家主,是不是才能够让这些族人有信心在危机面前与家族共存共亡,而若是连作为家主的你都先行畏惧了,这么族人又怎么会有勇气去战胜敌人呢?” “不管任何时候,至少面对着千千万万的杨氏族人,你都不能再像今天这个样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杨敬赠宝 云海楼的话一遍遍地在杨敬的脑海中回响,后者脸上的神情也是随之变幻不停,时而恼怒,时而震惊,时而羞愧,时而惆怅,这一连串的表情好似跑马灯一样在杨敬的脸上一遍遍地出现. 照理说云海楼根本没资格给杨敬说这些话,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给杨敬说些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清微派普通弟子而已。 秦州杨氏的辉煌或是覆灭,又能与他云海楼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自古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多数人就算是表现得虚心受教,心里或多或少的,也都会对别人的批评产生些许的抵触。 云海楼何苦要去惹这一身骚呢? 他只不过是看在大家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份上,给了杨敬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 “这些呢,也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词而已,若是杨家主觉得在下说的有道理,那便听我一句劝,若是杨家主觉得我大放厥词,也大可不必理会我,听过之后,一笑而过就是。”云海楼看着脸色发烫的杨敬,淡淡地说道。 利害关系他已是一一陈述给了杨敬,至于后者听不听得进去,那就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反正云海楼已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言尽于此,就看杨敬自己怎么想了。 “家兄未曾离世的时候,也曾多次说教过我,说我这样的心性将来难当大任。”杨敬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略带自嘲地说道:“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能够当上杨家家主,所以对于家兄的话我也是置若罔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总以为我只要按着家主的命令去做就好,决策什么的都由家主去做主就可以了,所以自己也没有想过去改变一下。” 杨敬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说实话,家兄离世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会是由我来继任家主之位,或许是因为只有我才和家兄一样同为嫡出,又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和家兄形影不离。” “不管家兄是出于何种的考量,我倒真的希望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家兄才会让我来接任,因为这样我就不怕辜负家兄的信任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做家主的料。” “人往往最难看清的是自己,他人对你的认知有时候会超乎你的想象,杨氏一族都到了背井离乡的地步,你觉得杨初前辈会因为同为嫡出或者是幼时玩伴这样儿戏的原因,就决定让你来继任家主吗?” 云海楼肃容道:“我不知道你担任家主的优势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杨初前辈为什么要让你继任家主,可是我知道像他这样精明的人,选你一定有着他所认为,你值得他去相信的理由。” “作为胞弟,你不应该自暴自弃,辜负杨初前辈的信任,作为家主,你不应该妄自菲薄,辜负杨氏族人们的期待。” “呼!”杨敬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神色也是随之一正,冲着云海楼躬身谢道:“多谢少侠点醒,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后……” 杨敬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海楼却是忽然出言打断了他,轻笑道:“这些保证就不用跟我讲了,不要辜负外面的族人们对你的信任就够了!” “对!”杨敬一愣,也是随之展颜一笑,朗声说道:“没错,不需要承诺和保证!” “该去看看鸣蛇留下的碧蓝魂石了。”云海楼淡然一笑,转而将话题转向了那颗悬停在半空中的碧蓝魂石,那阵阵柔和清冽的幽蓝色光芒看上去格外静谧幽深。 这颗鸣蛇自称是毕生精华所在的碧蓝魂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云海楼和杨敬缓步走到碧蓝魂石的下方,皆是一脸好奇地扬起脑袋盯着它看,近距离看着碧蓝魂石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玄奇奥妙的地方,除了那四周的幽蓝光雾氤氲,与那些普通的石头好似没有半点差别。 杨敬纵身一跃,一把将那悬停在半空之中的碧蓝魂石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然而预料之中的精纯元气疯狂涌出的现象却并没有出现。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要怎么用?”杨敬面露疑惑之色,有些不解地问道,这颗碧蓝魂石既然是鸣蛇毕生精华所在,说不定其中就蕴含着极为强大精纯的元气。 杨敬将碧蓝魂石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丝丝元气从掌心溢出,朝着碧蓝魂石涌现了过去,可是当杨敬的元气才刚一接触到碧蓝魂石的时候,那股幽蓝色的光芒登时便是一闪,陡然间变得炽亮耀眼了许多。 云海楼摇了摇头,他接触修炼的时间毕竟太短,关于猛禽凶兽的事情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即使是知道这碧蓝魂石乃是鸣蛇的毕生精华所在,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当然也就不会知道它应该怎么样去使用。 杨敬微微沉吟片刻后,忽然把碧蓝魂石递到云海楼的眼前,面色诚恳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碧蓝魂石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鸣蛇既然说是它毕生精华所在,我想应该也不是凡物,我既然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不妨就送给云少侠吧。” 云海楼闻言登时一愣,面露惊讶之色地说道:“杨家主不是开玩笑吧,这东西可以鸣蛇特地留给你的,虽然眼下没有什么大用,但难保将来不会在杨家急需帮助的时候带来大用啊!” 杨敬摇了摇头,轻笑道:“今天若不是少侠,我杨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到鸣蛇的肯定,自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拿到碧蓝魂石,这只是作为我感谢少侠教诲之恩的谢礼!” “鸣蛇本就没有杀你之心,即使没有我,还是赠与你碧蓝魂石的。”云海楼自己有自知之明,鸣蛇之所以会退走并不是靠他,而是靠得杨敬身为杨家家主的身份而已,他自然不会无耻到把这份功劳贪到自己的身上。 “何况鸣蛇已经从你的口中得知了杨家目前的遭遇,留下这颗碧蓝魂石一定是可以帮助到杨家的,若是给了我,将来杨家遭遇危险的时候怎么办?”云海楼虽然也很想得到碧蓝魂石,可这个东西分明是鸣蛇留给杨家报名的宝物,这种东西怎么能去贪。 属于我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拿得走,即使不给我,我也会亲手夺下,可是这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云海楼也不会这般贪得无厌的。 杨敬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家兄临死前,曾告诉我杨家将来会是云少侠永远的朋友,但是我知道,这并不代表少侠会是杨家永远的朋友,对于杨家来说,碧蓝魂石有没有用暂且不说,即使有用,也未必能次次地保住我们。” “但是对于少侠来说,若是能够发掘出碧蓝魂石中的鸣蛇精华,实力定然会得到一个长足的进展,以少侠救下诸多族人时显露的机智聪慧和击杀七箭符施法者时的战斗直觉,我相信天下强者席位中一定会有你一个!” “一个实力强大到足以问鼎天下的强者和一个不知道对杨家有着什么用处的碧蓝魂石,我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杨敬眼中满是诚恳之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赠与少侠碧蓝魂石,就是希望少侠将来有一天能够在杨家危机的时候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云海楼淡然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杨家主,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时候,可不会为了一般的朋友去出生入死的!” “莫非你觉得一颗尚且不知道对我有没有用的碧蓝魂石,就能让我为杨氏一族卖命吗?” 云海楼隐隐地觉得,杨敬的言语中虽然处处透露着想要利用他的感觉,可他似乎又和杨初并不一样,所以他这话虽然说得有些犀利,可却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杨敬摇了摇头,肃容道:“云少侠误会了……在下并没有想过能够靠一颗碧蓝魂石,就能让少侠为我杨家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一颗碧蓝魂石,又怎么配得上利用少侠为杨家效命,我只是想以它为媒介,将来可以和少侠成为真正的朋友,当然,我说的帮助杨家自然会是建立在云少侠力所能及之内的。” “杨敬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的,再说即使少侠今天接受碧蓝魂石,将来杨家需要帮助的时候,若是让少侠有半分危险的可能性,少侠也大可不来对不对?” 云海楼眯了眯眼,沉声道:“我虽然不是愿意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圣人,可若是我的朋友兄弟有了危险,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彼带我何,我何以待彼,杨家主心中明白就好!” 杨敬重重地点了点头,拉过云海楼的右手,将碧蓝魂石放在后者的手心,面色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云海楼轻轻一笑,和声道:“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两人言罢皆是相视一笑,随即便是一起走向了那条跨越深渊的铁索桥。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入宝库 云海楼与杨敬两人走在略微有些摇晃的铁索桥上,身旁尽是从那深渊底下涌出的紫色浓重气体,也不知道这铁索桥究竟是什么材质的,经历了数百年后竟然丝毫看不出来一点沧桑的痕迹,依旧光亮如新. 杨敬指着铁索桥那头的流光阁楼,边走边说道:“杨氏先祖曾担任武帝一朝的龙骧将军,虽然功劳不及伍柳世家和王谢桓庾四大家族,可在当时也算是一方权重。” “想当初也是能和陇西李氏并称雍州两大望族之一的庞大世家,虽然近年来秦州杨氏愈发没落,可这底蕴却不是那些小势力能够比的,这阁楼应该就是历代家主储存财富与资源的地方。” 云海楼点了点头,这些但凡是传承数百年以上的门派世家,都有着相当浑厚的底蕴,凭借着这些底蕴,哪怕是经历杨家这等几乎灭门之祸,只要给他们时间,依旧能够成为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 现在杨家缺的就是这样一段让他们发展的时间,那自称陆蝶祁的女子若真的是龙门派弟子尚且好办,至少杨家也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可是现在东瀛武士,佛门弟子,七月十五中元会杀手,拥有云川盟镇派之宝的平凡青年……这各种各样的身份汇聚在一起图谋秦州杨氏,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最为可怕,最为致命!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过了摇摇晃晃的铁索桥,来到了深渊另一边的空地上,那座直插云霄的巨大阁楼矗立在两人面前,阵阵青光氤氲,屡屡清香逸散。 看上去倒颇有一番世外仙境的感觉,和那充斥着凶险感觉的深渊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云海楼轻轻吸了一口气,那股逸散而出的清香窜入身体,登时竟是觉得之前那伤势带来的胸闷都仿佛舒通了许多,杨敬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云海楼,显然他也感受到了这股清香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竟是有着恢复伤势,提神清心的功效! 云海楼上下打量着这眼前的巨大阁楼,即使它看上去充斥着阵阵祥和轻柔的气息,云海楼还是能够感觉到那氤氲青光中蕴含着威严如山的气势。 这就是传承数百年的门派世家所拥有的底蕴吗? 即使是秦州杨氏如今连一个气魄强者都没有,它依然有着堪比力魄境界的巨大鸣蛇,依然有着蕴藏无数珍宝的威严阁楼。 云海楼在感慨着秦州杨氏底蕴深厚的同时,心里也是不经意地想到了作为晋国皇族的赵家,底蕴又该是如何的强大浑厚。 即使是有一天我达到了师父那样的高度,我会有能力杀了赵明夷替任府报仇吗? 那自称陆蝶祁的神秘人,精通袈裟斩的东瀛武士,掌握一花一世界的佛宗弟子,拥有着云川盟镇派之宝的平凡青年,来自七月十五中元会的黑影杀手。 这些人中哪怕是实力最弱的东瀛武士,也能逼得云海楼险象环生,他们五个人的实力加在一起何其强大,再加上那足有数百之众的不速之客,这样一份实力竟然还是没能达到覆灭杨家的目的。 那么远远比杨家强大的北府军呢?琅琊谢氏呢? 以云海楼这堪堪只能比得上东瀛武士的战斗力,又是自己孤身一人,究竟要到怎样的境界,才能拥有向谢家和北府军宣战的实力? 而这样的实力,面对那更为强大的皇族赵家时,又将是怎样的一副情境呢? 云海楼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因为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实力越来越高,所能接触到的事情越来越多,想要为任家报仇的夙愿反而越来越遥远。 “云少侠?”杨敬略带疑惑的声音将云海楼从缠织交错的思路中拉回了现实,只见后者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少侠在想什么?” “没事,只不过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先忙正事吧。”云海楼静静地看着古色古香的巨大阁楼,云淡风轻地说道,很明显他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谈论下去。 杨敬见状也是知趣地不再去问,转而向云海楼说道:“那我这就开启杨家宝库了。” 杨敬言罢,从腰间取下那支青色的毛笔向前走了两步,面朝着阁楼底部的大门,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在身上升起一团青色的流光,丝丝元气倾斜而出,缠绕到青色毛笔之上。 霎时间青光大盛,炽亮无比,青色毛笔从杨敬的手上缓缓升起,飘至半空,滴溜溜地打着转,一道道如有实质的青色四散而出,宛如旭日东升时太阳的光芒普照大地一样。 “啾啾!” 围绕着阁楼翱翔的神骏飞鸟忽然发出阵阵清鸣,皆是一震双翅,纷纷朝着毛笔的方向俯冲了过去,在冲到青色毛笔面前的时候,忽然砰地一声炸开,化作青光投入毛笔之中。 伴随着一个个氤氲青光凝成的飞鸟撞向那支毛笔,云海楼与杨敬周围的环境也是在悄然无息地发生着变化,深渊之上那浓重的紫色气体忽然开始收敛了起来,缓缓地沉下深渊。 阁楼周围那逸散而出的清香也是开始渐渐地淡了下去,仿佛随着青色毛笔上的光芒越来越盛,阁楼上所蕴含着的力量也是尽皆传递了过去。 古色古香的阁楼中随之响起一阵琴瑟和鸣的奏乐之声,杨敬猛地一下睁开双眼,单手成指一挥,已是犹如太阳一般璀璨的青色毛笔陡然冲着阁楼大门冲了过去。 “咔!” 阁楼那古朴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杨敬冲着云海楼扬了扬手,面带兴奋之色地说道:“云少侠,走吧,看看我杨家数百年的积蓄吧!” 云海楼点了点头,和杨敬一起走进了阁楼之中,刚一踏进大门,立马就是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云海楼登时便有些惊讶地问道:“整个阁楼都是拿沉香木做的吗?” 杨敬也是颇为惊讶地打量着阁楼的入口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道:“看来是的。” 秦州杨氏果然不愧是当年能与陇西李氏一较高下,并称为雍州两大望族的世家,这一座阁楼居然全都是拿沉香木做的,这就未免太奢侈了一点吧。 虽然沉香木的价格不算是特别贵重,远远比不上黄花梨木和小叶紫檀这样的名贵木种,可是要知道这沉香木最多也不过是拿来做成饰品手串,或者是熏香药材的。 加上它本来价格也比较昂贵,就连是做成家具的都是少之又少,更别提是做成阁楼房屋了。 杨家先祖居然这么奢侈拿沉香木建造了这栋阁楼! 在这屡屡清香中,云海楼和杨敬推开了阁楼一层的大门,刚一进去,登时便是一阵闪耀的金光浮现在两人眼前,云海楼和杨敬俱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块块透亮闪耀的巨大金砖端端正正地码在阁楼一层的地板上,说是堆积如山一点也不过分,几乎是除了云海楼和杨敬两人所站立着的地方之外,全部都是连成一片的金砖。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一两银子便足以在郡城中的酒楼饭店中,吃上一顿相当丰盛的美味,而眼前这每一块金砖至少能够抵得上一百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两白银啊! 而在这满是黄金的阁楼一层中,一块金砖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根本不值一提,莫说是寻常人家看见这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贪欲,就是那些身家丰厚的门派世家们,恐怕看了这些也会觊觎垂涎的。 而这仅仅才是这栋阁楼的第一层! 云海楼喃喃自语地说道:“杨家主,有了这些金砖,即使是杨家换一个地方从头开始,怕是数十年不会缺发展资金了吧?” “肯定不会!肯定不会的!”杨敬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激动,面色兴奋地说道:“这些金砖足够再建造一个杨府大院了!” “金砖一会儿让他们来拿吧,咱们去二楼吧!”相比于杨敬的失态,云海楼就要显得好得多了,只是稍稍有些被这堆积如山的金砖震惊了一下下,就恢复了常态。 毕竟对他来说,实力才是他最想得到的,金银财宝终究只是身外之物而已,他根本就不在乎。 更何况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就一定不会缺少这些权势与财富,反而是权势财富买不来强大的实力。 生存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外表浩荡正义,实则昏暗无道的时代,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能够得以依仗的。 杨敬闻言也是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激动与兴奋,和云海楼走上了二楼,相比于一楼赤裸裸的一地金砖,二楼倒是显得委婉了许多,不过也都是些名贵珠宝什么的。 这样一连走到五楼,云海楼两人才见到了真正会令修士武者感到兴奋的东西。 众所周知,这修士武者元气修炼的来源,一是来自于身边的天地灵气,二是来自于自身所吸收的水谷精微。 这就证明了修士武者们要想快速提升实力,除了境界上的突破需要靠自己以外,元气的积累无非就是靠洞天福地和天材地宝这样的东西。 而第五楼就是存储着无数丹丸药草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时间停滞 虽然说药物砂石的辅助终究只是外力,服用太多对于一个修士的成长来说并不怎么好,那是因为药物砂石中大多蕴含着一些无用甚至有害的成分,这些成分的积累往往会影响一个修士将来的成就.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讲,药物砂石也算是水谷精微的一种,修士既然能从水谷精微中吸收元气,那么通过药物砂石所吸收的元气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即使药物砂石中有害成分堆积起来会对修士的修炼不利,可还是有着许多的武者修士们对其趋之若鹜,更何况越是高级的药草砂石,其中的有害成分也就越少。 云海楼本就接触过一定时间的医术,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药草砂石时,心里顿时出现了一丝好奇,忍不住地蹲下身去,拾起其中一株细细地打量着。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几百年不会老化吗?”云海楼看着手上的那株药草竟然新鲜得犹如刚刚采摘下来的一样,顿觉惊讶不已。 这药草砂石可不同于金银珠宝等物,几百年过去不说化成飞灰,怕是也应该早就失去了效力才对,可是眼前这些药草,竟然个个都保持着最佳的生长状态。 这就相当令人感到吃惊了。 杨敬微微沉吟片刻后,笃定地说道:“看样子这栋阁楼应该是有着什么东西可以减少阁楼内部的时间流逝,否则的话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证药草砂石永远保持最佳的生存状态了。” 云海楼奇道:“这等奇物究竟是人为制造的,还是天地自然生成的?” 杨敬闻言耐心地给云海楼解释道:“天下九州的无数门派世家中各自有着许许多多的法宝器物,除了极少一部分威力不凡,妙用无穷的法宝奇物是由天地自然生成的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人为制造的。” 云海楼沉吟道:“能够制造这么多的法宝奇物,想必这些人也都是隶属于各大世家的吧?” 杨敬点了点头道:“没错!基本上在各大世家的内部都会有这样一帮人存在!” “那这些人也都是修士咯?” “当然!修士们通过对元气的修炼,可以使得整个人的身体素质与精神状态都要远远强于正常人,所以修士们往往能在某个领域达到比普通人更加高深的地步。”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闻名遐迩,千古留名的医者方士,甚至于文豪巨贾也大都是强大修士的原因。” “像那自先秦时期就声名鹊起的公输世家,和发迹于前汉时期的白族段氏,不正是因为一个精于机械的制造,一个精于玉石的雕琢才成为了举世闻名的世家豪门吗?” 云海楼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我想,能够让这个阁楼内的时间都近乎停滞的状态,这样的奇物恐怕不是人为可以制造出来的吧?” 杨敬闻言一声轻笑地说道:“能说不定倒是能,但杨家可还没那个能力能请到这样的大能出手,此物应该就是先祖所得。” 杨敬想了想继续补充道:“要知道打造这样的一件神物,需要的材料之繁杂,恐怕不是名贵能够形容的……” 杨敬在这边滔滔不绝的时候,云海楼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上下四方曰宇,往来古今曰宙! 时间与空间一直以来都是最令人敬畏的东西,哪怕是拥有着毁天灭地之力,移山填海之能的七魄修士们,都无力掌控这样玄奥深邃的力量,所以能够对时间和空间造成改变或者影响的法宝,每一个都是能够引来无数人哄抢的珍贵之物。 云海楼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做到,将整个阁楼内的时间停滞下来的,不过既然它能够让这个阁楼内的时间停滞,就一定可以让另外一个空间的时间停滞下来。 那么我能不能用它去实现一些别的东西呢? 比如说……凝滞自己身边的时间,那么身边时间相对凝滞的自己,能不能拥有一个相对较快的时间加速呢? 云海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说这个设想真的可行的话,那自己体内气血的流动会加速,身体的生长会加速,甚至于元气在体内的运转也会加速。 总之就是关于自身的一切都会因此得到加速的话,那么无疑就是相当于云海楼使得原本需要在自己身上需要数年才能实现的东西,很有可能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实现。 元气的迅速积累? 武学的揣摩领悟? 这些一直困扰着云海楼,阻挠着他实力更进一步的难题很有可能就会因此得到解决! 云海楼心中一动,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告诉杨敬,让后者把这个使阁楼内时间停滞的东西交给自己作为杨初许诺给他的宝物。 可是正要开口的时候,云海楼却是忽然想到,且不说杨敬已经给了他碧蓝魂石,就单是以此物如此神奇的效用,杨敬怕是不会轻易地交给他。 该怎么办? 云海楼虽然也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得到了碧蓝魂石,却对这个可以停滞时间的宝物如此垂涎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从心里讲,云海楼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提升实力的法宝。 皇族赵家,琅琊谢氏,北府军,三法司…… 这一个个的名字犹如大山一样整日压在云海楼的背上,随着自己的境界逐渐提高,云海楼也是渐渐地明白这些势力的恐怖之处,纵然是以他现在这样的修行速度,怕是也不足以在有生之年具备找他们报仇的实力。 不管怎么样,还是尝试一下吧,大不了杨敬不愿意给,我不抢便是,要让我这样放手,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杨兄……”云海楼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杨敬的身旁,稍显迟疑地说道:“我有个请求……” “云少侠,我刚才想了想,不如等咱们找到这个可以让时间停滞的宝物以后,就将它作为家兄许诺的宝物赠与你吧!” 就在云海楼刚一张嘴的时候,杨敬却是先一步地开口打断了云海楼接下来的话,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觉得呢?话说刚才你打算说啥?什么请求?” 云海楼呆滞地看着杨敬,顿觉一阵哑然,失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所说的请求,正是想找杨兄讨要此物!” 杨敬闻言也是一愣,半晌后忽然一声大笑,笑吟吟地说道:“我还担心云少侠看不上呢,既然少侠也想要此物,那就好办了,也省得咱们起争执。” 云海楼也是欣然一笑,没想到杨敬竟然也打算将这个东西赠给他,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否则的话,不管云海楼提出这个要求,杨敬答不答应,他们之前所承诺的以朋友身份相交怕是也将成为一句空话了。 “咱们去下一楼吧,虽然已经提前决定了拿什么作为给少侠的赠礼,但也得去找到它才行啊。” 两人没有再在五层继续停留下去,踏上了前往阁楼六层的阶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云海楼就算是再怎么对外人心存戒心,也不得不因为杨敬这三番五次的好意而心存感激。 不管杨敬所说要和他云海楼成为朋友是报着怎样的目的,也不管将来秦州杨氏真的遭遇危难时他会不会出手,至少此时此刻,云海楼对杨敬的戒心已经是去了一大半。 做人总得感恩是不是? 云海楼素来觉得,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你确确实实是对我好,我就一定会还,不过如果杨敬真的心怀不轨,云海楼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得逞。 毕竟将来要不要对秦州杨氏施以援助之手的人是他云海楼。 只不过单从现在这样的情况看,若是秦州杨氏真的遇到危难时,云海楼恐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本就不是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只不过在经历八年ng生涯后,他见识了太多的阴谋与迫害,血腥与暴力,他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即使是旁人对他的好意,他也会斟酌再三,才会尝试去接受别人。 如那王君可,如那刘云裳,哪一个是与云海楼有过一面之缘后,就成了刎颈之交的。 不是他云海楼现实,只是如今这个时代,人人都蒙着面具,今天与你称兄道弟之人,明日就有可能是让你家破人亡的仇人;今晚睡在你枕边的女人,明日很有可能就是令人身首异处的刽子手。 这是一个浩荡的时代,这是一个昏暗的时代。 云海楼与杨敬两人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尽皆被秦州杨氏这丰厚的底蕴所震惊,这栋阁楼不愧是储存着杨氏一族数百年积蓄的宝库,除了令普通人垂涎三尺的金银珠宝,令武者修士们趋之若鹜的药草砂石。 还有着一个门派世家发展壮大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各种金玉木石的名贵材料,各种修士需要的武学**,以及兵器器械图纸,前辈批注秘籍,但凡你能够想到的,这里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这样一路走走看看,便来到了阁楼的最顶层——十八层!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杨氏先祖 相比于前十五层那层层都是堆积如山的宝藏,这第十六层就要显得寒酸许多了,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细细看去,就像是一条宽广的江河正凭空地奔涌流淌着. 说来也奇怪,这条河流虽然是模型一样的东西,但那水流却是和真正的江河一样不停地流淌着,却是不知道那河流尽头的水去了哪里。 更为奇怪的是,没有河床的存在,那水流就这样突兀地流淌着,而且居然还能在流淌着的过程中没有半点溢出来的痕迹。 就像是河流的两边有着某种力量将它束缚起来,使得河流只能不舍昼夜地朝着前方的尽头奔涌而去。 云海楼和杨敬两人皆是被这一幕所吸引,一齐走上前去,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朴实无华,没有半点色彩和异响,实际上却处处透着奇怪诡异的东西。 “此物难道就是控制阁楼内时间停滞的东西吗?”杨敬面露疑惑之色,带着猜测的口吻说道。 云海楼没有直接回答杨敬的问题,而是打量着这栋房间内的布局,前十五层尽是堆积起来的珍宝收藏,所以在房间的布置上就显得略显单调了一些。 而这第十六层却显得要精致仔细了许多,在云海楼面前的那栋墙壁下,摆放着画有儒家五圣半身像的画屏,屏前设置着木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洗、笔注、笔筒和镇纸等物。 木案后则是一张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虽然通体光素,雕饰无多,但简洁明快的造型中却处处透着主人的大气端正。 黄花梨木虽然稀缺珍贵,但以杨邵云龙骧将军的官职,文智公的爵位,想要拿黄花梨木制作一张靠椅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画屏两边则各自摆放着两件书架,翘首望去,书架上尽是诸如四书五经这样的儒家典籍,但是却看不到任何关于佛道两家的典籍存在,看样子杨邵云虽是武将出身,却是对儒家无比尊崇。 云海楼环顾四周,看着房间内的古琴、弓箭、缰绳等物,心中已是有了一丝明悟,冲着杨敬说道:“能够单独摆放在这栋阁楼第十六层的东西,绝对不是凡物……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就是那个控制时间流逝的东西。” 杨敬闻言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也认为眼前这条奇怪的河流应该就是那个可以控制时间的东西,可这只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而云海楼的语气却显得要肯定得多。 他是怎么这么肯定的? 杨敬好奇地问道:“云兄为何这般笃定呢?” 经历了之前的数次事情之后,杨敬和云海楼的关系也显得要亲切了许多,双方也开始不再用敬语去称呼对方了。 云海楼淡然一笑,指着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些东西,一一为其解释道:“你看那书架上全是儒家典籍,画屏上又有着儒家五位圣人的画像,古琴、缰绳等物分别代表着乐、御等君子六艺。” “房间内处处透露着书香儒雅,而这栋阁楼又是杨邵云遗留下来的,如果不是对儒家特别推崇的话,也不会把这里布置的这么像文人的书房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和那个东西又有什么联系?” 杨敬虽然对云海楼的推断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是不明白纵然是得出了杨邵云对儒家无比推崇的结论,可是这和云海楼如此笃定此物就是控制时间的那个东西有什么联系。 云海楼轻笑道:“《论语·子罕》中有一段著名的记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时间就如同一去不复返的河流一样,只会永远不停地前进,不会回头,不会停留。” “这条凭空流淌着的河流不正像流逝的时间一样,即使没有河床的存在,也一样只会朝着前方流淌吗?” 杨敬眼神顿时一亮,恍然大悟地说道:“没错啊!那绝对就是它了啊!” 杨敬说完便要伸手去抓,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两人一阵目瞪口呆,杨敬的手掌竟然直愣愣地穿过了那条河流,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杨敬登时便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讷讷地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海楼也是同样感到一阵不解,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总不会这东西只是摆设吧,实际上并不在这里? 就在两人都是一阵疑惑不解的时候,阁楼内蓦然响起一声洪亮的闷哼,仿佛是某个沉睡许久后的人正在苏醒一般,整栋阁楼内都回荡着那声洪亮的闷哼。 “哼!” 那声闷哼浑如雷震一般在两人的耳畔炸开,登时便觉得胸口犹如被巨锤砸中一般,浑身气血都为之震荡不已,杨敬的脸色陡然一变,失声喊道:“怎么这里还有守护者吗?” 云海楼面色凝重,一边调动体内元气,平复着周身激荡不已的气血,一边警惕地提防着四周的环境变化,不管这里究竟有没有守护者的存在,他都得做好战斗的准备。 虽然这里是杨家的宝库,虽然云海楼的身边站着一个杨家现任家主,可是云海楼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对杨家家主买账。 他和杨敬的关系虽然正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可是也还没有到那个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托付给他的地步,所以云海楼绝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杨敬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条奇怪的河流上方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云海楼和杨敬不知来人是谁,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后退了几步,各自将手放在自己的武器上,时刻做着战斗的准备。 那道人影从刚出现时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仔细看去,那人身穿一身华贵精致的银白色连襟鱼鳞甲,头戴抹金凤翅盔,高大身躯浑似钢铁铸就般威武不凡,刚毅的脸庞处处透着铁血般的杀意。 这是一个只有经历了千万场厮杀的人才能拥有的气质,死在他手上的人恐怕得数以千计。 莫非他就是…… 云海楼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杨敬却是猛地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道:“先祖!” 此人赫然便是秦州杨氏的第一代家主——晋文智公龙骧将军杨邵云! 杨邵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他脚下的杨敬,古井无波的双眼不起半点波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淡淡地说道:“吾乃晋龙骧将军杨邵云,享秦州一郡五十万户,虽不及谢王诸人位高权重,但亦名列开国二十八功臣之一。” 杨敬登时便有些发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言自语的杨邵云,不知道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云海楼皱了皱眉,看杨邵云这副机械木然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类似于影像一样的存在,并不是他本人。 仔细想想也是,秦州杨氏创立都好几百年了,杨邵云如果能活到现在,那就是真正的得道成仙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叹天无穷时,人有寿终,吾虽于修炼一道天赋甚高,奈何隐修此地数百年,仍不能勘破三魂之境,最终与常人无异,逃不出六道轮回。” “今日能见我遗容者,想必应是我杨氏子孙,却不知这无数年过去,杨氏一族如今又是何等模样,或者说你们不是杨氏族人也未可知。”杨邵云平静淡然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自嘲,显然也是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实力可以永恒不变的存在。 就像那远古时期颇为盛行的巫神二教不一样经历了消亡,被如今的儒释道三家所取代。 不过杨邵云猜得倒是不错,云海楼的确不是杨氏一族的族人,而且如果不是杨氏一族如今面临着背井离乡的危机,也不会特地来到杨家宝库里,自然也见不到杨邵云的遗容。 “既然你们能来到这里,不管是不是杨氏族人,想必我这件宝物你们也是势在必得的。”杨邵云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神情,轻笑道: “既然如此,便由尔等自行寻找办法吧,不过我好意提醒一句,从我的虚影出现开始,若是你们没有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找到拿走它的话,整栋阁楼就会化为虚有,包括你们!” 云海楼和杨敬两人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后背瞬间升起一丝凉意,杨邵云竟然这么决绝? 他就不怕来这儿的是自己的族人吗?! 就在云海楼和杨敬皆是感到一阵荒诞的时候,杨邵云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在回答他们两个一样,淡然地说道:“我杨邵云的东西,岂是可以轻易得到的?哪怕是杨氏子孙也不行!” 这人……太狠了! 云海楼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自古虎毒不食子,虽然说杨氏后代子孙与他杨邵云并没有什么接触,可毕竟也是他的后人,杨邵云居然能够为了一件宝物,狠下心来宁可错杀自己人,也不能让别人将此物拿到手! 云海楼看着逐渐化为虚有的杨邵云,凝声说道:“杨兄,看样子家主信物应该是不管用了,我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别的线索,你先试试家主信物有没有用!” “嗯!”杨敬显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祭起青色毛笔,念诵着杨家世代相传的咒文。 第一百九十章 一息之停 杨敬面朝着那条古怪的河流闭上双眼,一脸的庄严肃穆之色,口中吐出一个个晦涩难明的玄奥字符,伴随着杨邵云的虚影逐渐消散,那支毛笔上的青色光蕴也是越来越亮. 在杨敬准备祭出那古老咒文的同时,云海楼也是渐渐地平复了之前那股紧张的情绪,收敛起自己的心神,开始澄思寂虑地思索着该怎么杨去破解杨邵云所设下的这个局。 毕竟紧张和恐惧的情绪对于事情的解决办法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而他云海楼更不愿意束手就擒。 所以他的心思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一一扫视着之前所看见的一切事物,企图发现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虽然不得不承认杨邵云为了保住这个可以控制时间的东西的确是杀伐果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壮士断腕,不过云海楼还是觉得杨邵云作为杨家先祖,对自己的后辈子孙肯定会留有一丝情面。 而这一丝情面肯定是在能够证明来人的确是杨氏后人的前提下,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最能证明来人身份的东西不就是杨家的家主信物吗? 杨邵云设下的局会这么简单就被化解吗? 一想到这里,云海楼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一次地紧蹙了起来,他可不认为杨邵云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若是单凭家主信物就能轻易地拿走那个东西,他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 要知道能够成功通过鸣蛇那一关的人,如果不是拥有着力魄以上的实力,就一定会有杨氏族人在场,或者是手上拿着杨家的家主信物。 那样的话,杨邵云故意留下的这个局有什么意义?他还是不能确保自己的宝物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云海楼的眉头越皱越高,他始终想不通这最后一道关节,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猜错了杨邵云的意图,他究竟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宝物不落入他人之手,或者是他又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就在云海楼一筹莫展的时候,杨敬那边所发生的事情,便彻底地断绝了两人打算在杨氏族人这一身份上做文章的希望。 青色毛笔一如刚开始打开阁楼大门的时候,宛如旭日初升一般光芒万丈,可是不管杨敬如何念动咒语,如何催动青色毛笔内蕴含着的力量,那条古怪的河流仿佛都没有受到半点干扰一般,一如既往地缓缓流动着。 “砰!” 陡然间一声巨响,那团青色的光芒猛地一下炸裂开来,杨敬的身体便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一口猩红的淤血登时便朝着那条古怪的河流喷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是,那道猩红的淤血和杨敬的手掌一样,径直地穿过了那条河流,就像是那条河流其实根本不存在一样。 “呵!” 身影逐渐消弭于无形的杨邵云忽然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像是在嘲笑杨敬的动作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一脸的冷笑与不屑。 杨敬无力地跌坐在靠墙的地方,神情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显然这一下已是让他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掉在地上的毛笔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璀璨的光辉,青色光晕变得暗淡了许多。 “咳咳……”杨敬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苍白地说道:“云兄弟,那道咒文是记载在青色毛笔之上的,只要是属于杨家的东西,基本上都会被那道咒文所破解,看样子,家主信物是没有办法破解它的了。” 听到杨敬的话,云海楼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杨敬的伤势如何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去了一半,若是再找不到办法,他二人就得跟着这些无穷无尽的宝藏一起陪葬了。 虽然他早就猜到家主信物很有可能没有任何的作用,可是当真正看到杨敬祭出青色毛笔却还是失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低沉。 如果连家主信物都不能化解杨邵云设下的局,那么一切证明来人是杨氏后裔的身份应该都是无用。 这样的话,究竟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呢? 杨邵云不应该会留下无解的局才对啊! 云海楼的眉头紧皱,虽然眼下已经可以确定杨氏族人的身份对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没有半点用处,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似这第十六层中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化解此局的重要线索,可是每当云海楼在心里想到一个可能的时候,都会发现它丝毫禁不起半点推敲。 云海楼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一切的可能性,一边在房屋里来回地走动着,观察着第十六层的房间里所有的陈设。 杨敬知道云海楼现在正在努力地思考着办法,也就知趣地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盘坐在原地,调息着体内的伤势,虽然明知道若是云海楼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他哪怕是毫发无伤,也逃不出死亡的命运。 可是毕竟多一份实力,多一份可能,也就多一份胆气。 阁楼第十六层那空荡的房间里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外,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传出,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恐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寂静。 而这个时候云海楼的心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用,只有时刻保持着冷静,他才有机会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化解的线索。 “咦?” 走到画屏前的云海楼,忽然发出一声惊奇的咦声,登时便将杨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便听见云海楼似是轻吟,似是呢喃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此物乃吾偶有所得,又因吾慕中原文化之甚,故而以孔圣先师之名句定其名曰:一息之停!” 云海楼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可以控制时间流逝的宝物名叫一息之停! 可是杨邵云所说的仰慕中原文化是什么意思? 莫非秦州杨氏不是汉人家族? 云海楼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登时便是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向身后的杨敬求证道:“杨兄,你实话告诉我,秦州杨氏是不是不是汉人家族?!” 杨敬脸色陡然一变,显然是被云海楼的话说中了,不过这涉及到秦州杨氏最深处的秘密,到底要不要告诉云海楼实话呢? 算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说实话我也得葬身此处! 杨敬只是在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云海楼实话,不止为了他自己的性命安全,也为了那些等候在杨家宝库外的杨氏族人们。 他若是死在这里,那失去了杨家宝库和家主信物的秦州杨氏便更加雪上加霜了。 “唉!”杨敬长叹一声道:“我实话告诉你吧,秦州杨氏本是氐族后裔,汉末时易居雍州,到了杨邵云先祖为武帝效命的时候,已是鲜有人知了,先祖素来以汉人自居,也就命我等后世子孙不得再告诉任何人我们有氐族血统。” 云海楼眼前一亮,连忙说道:“那么你还会氐族的语言吗?” 杨敬点了点头道:“会的,先祖虽然让我们以汉人自居,可是也一直告诫着后辈子孙不能忘记自己的祖先和民族,所以我们从小也学习了氐族自己的语言。” 云海楼大喜道:“把你刚才的咒文用氐族语言再念一遍试试?” 云海楼的想法很简单,只有真正的杨氏族人才会知道杨家乃氐族后裔的事情,再加上只有得到家主信物才能知道的咒文,这样一来,杨邵云便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来人一定是杨氏后裔。 而且也不用担心会是别人夺走家主信物来到这里,更不用担心会是某个被人利用的杨氏小辈偷偷来到这里,因为拥有着实力通过鸣蛇那一关的杨氏族人,要么是杨家的高层,要么就是手执信物的当代家主。 没有上一代的家主授权,想要使用家主信物的力量,是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 杨敬闻言眼前瞬间一亮,喜不自禁地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 话音未落,已是一个箭步冲到那条古怪的河流面前,一把拾起掉在地上的青色毛笔,看着已经光华几乎已经完全收敛的家主信物,杨敬一狠心,用元气将自身的精血逼出,洒在青色毛笔上面。 “哗!” 杨氏一族的精血登时便让那支青光暗淡的毛笔再次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杨敬神色凝重,微微闭着双眼,换作了另外一种语言念动着来自家主信物上的晦涩咒文。 与此同时,杨邵云定下的一炷香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整栋阁楼已经开始轻微地摇晃着,阵阵恐怖的威压逐渐升起,云海楼看似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变化,事实上手心里几乎已是完全地湿透了。 一定要赶在这里化为虚无之前成功啊! 杨敬已经完全地沉浸在了咒文的念诵着,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知,随着一个个的咒文从口中吐出,阁楼的摇晃变得越来越激烈,那些摆放整齐的物件陈设在房间内到处滚动着。 只有正中间的那条悬于空中的古怪河流在这剧烈的摇晃中,仍旧屹立不倒地留在原地,丝毫不受其影响。 空气中的威压几乎快要凝成实质,压迫着两人的神意和身体,就像是被巨锤砸中胸膛一般,令云海楼不由得感到阵阵胸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岂曰无衣 阁楼内的晃动变得越来越剧烈,整个房间内所有的物件陈设犹如崩落的山石一般四处滚动,那股骇人的威压犹如阴云密布的天空,笼罩在云海楼的心头. 云海楼紧紧地抓住阁楼角落的立柱,撑起护体元气形成的光罩,避免被这些四处滚动的物件砸伤,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房间正中那依然屹立不倒的一息之停上! 不管阁楼的晃动如何地剧烈,一息之停都仿佛不受任何的干扰一样,自顾自地缓缓流淌着。 不过真正让云海楼感到惊奇的是,连口中连连念动咒语的杨敬,竟然也是犹如渊渟岳峙一般屹立在原地,任由身边发生任何的事情,都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动摇。 杨敬的身上仿佛也因为家主信物的原因,升起了一顶淡青色的光罩,哪怕是那些滚动的东西砸中他,也只能在光罩上荡起一丝轻微的涟漪而已。 云海楼一脸惊奇地看着闭目施法的杨敬,一息之停这个样子他还能理解,为何连杨敬也可以不受阁楼晃动的影响。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是连那股恐怖威势的压迫也只有云海楼一个人在承受。 尽管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在针对云海楼一人似的,可是后者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郁闷,反而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有些担心阁楼的晃动会对杨敬的施法产生干扰,眼下看见杨敬和一息之停都没有受到晃动的影响,心中才微微安心下来。 杨兄,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咱俩是死是活就得看你了! 哪怕云海楼从来不愿意把生存下来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依赖于杨敬,他已经找出了破解杨邵云此局的办法,剩下的就得看杨敬能不能赶在阁楼化为虚无之前取走一息之停了! 晃动的阁楼与四处滚动着的陈设已然不再被云海楼所在意,他的眼中只有周身泛起青蕴的杨敬和缓缓流淌着的一息之停。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越是接近死亡,云海楼的心就越是平静,慌张的情绪不仅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弱者的表现。 所以从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云海楼就没有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一味的慌张,反而是一直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如今办法已经找到,不管能不能如愿解决,对云海楼来说都是一笔不俗的收获,每一次面对险境时如果他都能克服恐惧与慌张的话,那么距离他成为真正的强者也就为时不远了。 很早以前,云海楼就明白,真正的强者不是只拥有着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或者一手旷古绝今的武学神通就可以的,他拥有太多常人难以企及的素质,或是冷静,或是果敢。 总而言之,莫说成为那通尽天人的仙人,就是要成为一个能够让他如愿得报大仇的强者,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成功的。 他的路很长。 当然云海楼也不会把赌注全部都压在杨敬的身上,若是后者不能敢在阁楼化为虚无之前破解一息之停的话,他会赶在最后一刻施展所有元气全力发动太清澹浮游,带着杨敬离开这里。 就算不能救走杨敬,也能保证自己能够脱身。 “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好似瓷器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阁楼的剧烈摇晃瞬间停了下来,除了那些陈设物件被晃得满地都是之外,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恐怖的事情。 那股骇人之极的恐怖威压也是随之消弭于无形,云海楼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继而便是浓浓的狂喜之色,威压的消失和晃动的结束,岂不是代表着杨邵云的局已经被破解了? “云兄弟,我们成功了!” 杨敬欣喜中略带颤抖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云海楼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前者的身边,大难不死的两人一见对方,都是忍不住地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男人间的友情不外乎一起开过档,一起通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但凡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男**多都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云海楼和杨敬正是犹如一起扛过枪的战友一样,共同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徘徊,齐心协力地渡过了难关。 或许经历了这件事情后的云海楼和杨敬,真的能成为生死相依的朋友,也说不定是不是。 “看来,尔等确是吾杨氏族人无误,吾归天前曾留下遗训,若非杨氏一族遭逢大难,否则任何人不得踏足第十六层,今日尔等既然来此,定是吾族已濒临灭亡。” 杨邵云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地响起,就在一息之停的上方,杨邵云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云海楼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英武之气的神骏男子,不由得心中有些感慨。 纵然是以杨邵云这等英雄人物,在临死前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如此煞费苦心,终究也是逃不出血缘的羁绊。 看来强者虽强,但其中有血有肉的人物也不在少数,并没有云海楼想象中那般,几乎所有的修士为了使自己强大,不惜牺牲自己的亲人朋友。 杨邵云的脸色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虽然眼神依旧空洞地看着两人,但脸上却是浮起一丝欣慰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 “兴衰起落,阴阳消长,天地间从来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永恒不变的存在,尔等切莫因为杨氏一时的落寞而心生颓败之念,只要杨氏火种尚在,便能再一次地兴盛起来。” “这一息之停乃是天地间少有的神物,个中奥妙穷吾一生也不能完全勘破,希望尔等善待。” 杨邵云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渐渐地已经听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了,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杨邵云的身影和他的声音一样,渐渐地消失了。 阁楼第十六层中只剩下一如既往流淌着的一息之停,和那些杂乱无章,散落满地的精致物件。 杨敬长叹一声道:“想我秦州杨氏当年何其强大,如今竟然被那妖女五人逼成如此下场,我身为杨家现任家主,若是不能复兴杨家,岂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云海楼拍了拍杨敬的肩膀,劝慰道:“杨邵云前辈说的对,世间本来就没有可以永恒存在的事物,不要太自责,到了新的地方以后,凭借这些资源和财富,杨家重现辉煌不是问题。” 杨敬闻言轻叹一声,显然自己也是知道杨邵云说的是在理,所以摇了摇脑袋,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甩了出去,伸手抓住一息之停,递到云海楼的面前,冲着后者展颜一笑道: “云兄弟,杨某言出必践,这一息之停就送给你了!” 云海楼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缓缓流淌着的一息之停,愕然地说道:“即使知道了此物乃天地间少有的神物,杨兄你还是要送给我吗?” 杨敬故作不满地说道:“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云海楼的心中瞬间泛起浓浓的暖意,从五岁遭遇任府之祸后,他就一直孤苦无依地ng着,见识了许许多多人和事后,他开始变得有些不相信别人。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甘心把自己托付给别人,他宁愿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切的困难,也不愿意把希望给别人。 这八年他见识了太多的血腥与暴力,见识了太多的阴谋与迫害,他早已不想同龄人一样,对外界有着那么单纯的信任了。 即使是后来被云中仙收为弟子,与王君可相识,与刘云裳相遇,以及在云海楼的感染下,对他抛弃成见的封长庚等人相继出现,也并没有让云海楼这份警惕的心思有所消减。 直到今日,和杨敬进入杨家宝库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内,云海楼和他的关系从互相防范,到一起经历生死后的信任,才让他真的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值得信任的。 面对杨敬的好意,云海楼毫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过了一息之停,冲着杨敬浅浅一笑,随即便是一起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既然是朋友,那么就不需要这些多余的话。 杨家将来若是遇到危机,云海楼管定了! 两人刚从杨家宝库门口走出来的时候,那副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样子,登时便让等候着的众人吓了一跳,刘云裳惊呼一声,第一个冲到云海楼的面前,紧张地查看着云海楼的伤势。 直到确定了云海楼身上的伤势并无大碍的时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之便是脸色一沉,故作不满地娇嗔道:“你怎么又搞的一身伤?” 云海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刘云裳是在怪罪他,可他还是从后者的言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关怀之意。 看着刘云裳脸上那浓重的担忧之色,云海楼的心中泛起阵阵暖意,他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其实很好,他有朋友,也有爱人,还有待他如父亲般的云中仙。 岂曰无衣?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君可伤重 刘云裳清秀的眉毛微微紧蹙,俏丽的面容上挂着浓浓的关怀之色,青葱玉指轻轻抚过云海楼身上的伤口,看着后者身上破损不堪的衣物,故作不满地对云海楼说道: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云海楼讪笑着挠了挠头发,一脸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而已,已经没事了,宝库里的东西我们全部探查清楚了.” “那你想要的东西呢,选好了吗?”对于刘云裳来说,她才不关心秦州杨氏的宝藏到底有什么,她只关心云海楼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云海楼冲着刘云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虽然这里基本上都是秦州杨氏的族人和清微派的普通弟子,可是毕竟人多眼杂,一息之停的事情还是不要在这里提起的好。 刘云裳是何等冰雪聪慧的人,一看云海楼那意味深长笑容就知道他其实收获颇丰,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反倒是眼珠一转,冲着云海楼说道:“海楼,咱们在秦州耽搁的太久,该出发去昆仑山了,否则试炼就快要结束了。” 云海楼也是暗自在心里盘算起时间来,从顺阳郡城出发至今,他经历了黑袍人袭击辰组、陈仓城救下张景瑞已经秦州杨氏这一堆事情,已经严重拖慢了清微派的行程。 要是不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试炼,那乐子可就大了,云海楼等一众普通弟子怕是要成为清微派历史上试炼通过人数最少的一代。 “现在赶去昆仑山,时间不算太紧,咱们还来得及,先去看看两位长老恢复的怎么样吧。” 云海楼想了想,距离试炼结束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现在赶去昆仑山并不算太晚,不过还得等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伤势完全恢复才行,毕竟那天山八大寇个个实力高强,其首领卫天更是气魄境界的强者。 如果没有两位长老的坐镇,想要完成试炼的最终目标是不可能的。 气魄修士的强大从这一次的杨家保卫战就可以看得出来,卫天的实力比起陆蝶祁来孰强孰弱,云海楼并不知道,可他知道卫天的实力绝对不会比他弱。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才是这一次试炼真正的战力,虽然他们面对陆蝶祁的时候所能起到作用相当有限,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两人是弱者,只不过是陆蝶祁的实力太过强悍罢了。 没有两位长老的话,单凭云海楼他们这支连灵慧魄修士都少之又少的队伍,别说击杀卫天,能不能活着通过天山八大寇的重重防范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云海楼转身冲着杨敬说道:“杨兄,门中试炼尚未结束,我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此次一别,或许数年不能再见,不过将来杨家若是有难,我云海楼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云海楼言辞切切的样子很明显是出自真心,杨敬一次又一次地推心置腹,确实是令云海楼心中有些感动,虽然杨敬的性格有着很大的缺陷,将来的成就有限。 虽然秦州杨氏已经落寞,想要重现发展起来,又不知要多少光阴。 但是云海楼交朋友,从来都不是那么的功利,杨敬待人真诚,对他云海楼更是仁义无双,即使是知道了一息之停的珍贵之处,也没有后悔过自己将其赠与云海楼的决定。 杨敬走到云海楼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云兄弟,杨某年岁稍长于你,今天就倚老卖老自称一声老哥,在咱们分开前,老哥有句话想告诉你。” 云海楼不知道杨敬想说什么,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说道:“杨兄有何话,但讲无妨!” 杨敬轻笑道:“老哥我虽不是绝顶聪慧之人,可也并不是丝毫不通人心,云兄弟先前心里想的什么,我虽然不知道,可也能猜出一些,你对我的防范之意,其实我心知肚明。” 云海楼闻言一阵愕然,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凡事对他人多一分警惕没有什么不对,可是经由杨敬的口说出来,他还是感觉到有一些小小的尴尬。 杨敬见状一声轻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云兄弟不用担心,老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似你这般年龄的人,似乎很少有人会对外界这般的不信任,我猜想云兄弟可能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听到杨敬这番话,云海楼面色如常,可心里其实早已掀起了惊涛ng,他不明白杨敬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因为我凡事都对他人留有一分警惕吗? “杨老哥说笑了,我一个普通的清微派弟子能经历过什么事情呢?” 虽然云海楼在心里开始把杨敬当作真正的朋友,可关于这件事情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别说杨敬了,就是云中仙他也丝毫没有提起过。 这是他云海楼自己的血海深仇,没有必要把身边的人也拉进来。 杨敬知道云海楼不想说实话,所以也不点破他,而是看似无意地说道:“目标虽然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但不是生命的全部,就像我身为杨家现任家主,虽然会以复兴杨家为己任,但我也很乐意和云兄弟成为刎颈之交的朋友。” 杨敬的话说得很隐晦,和云中仙第一次对云海楼说的话,基本上是一样的道理,云海楼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任府的灭门惨祸始终压在云海楼的心头,很多时候即使是云海楼自己,也不能很好地处理这份情绪在自己的心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这或许就是云海楼目前最大的弱点了吧。 可是八年的ng生涯和那一晚惨烈的炼狱模样岂是那般轻易就能忘记的? “杨老哥的话云某明白,告辞了!”短暂的沉默后,云海楼将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全部驱逐了出去,冲着杨敬浅浅一笑说道。 “我得安排族中弟子抓紧时间搬运宝藏,云兄弟今日若是不离开的话,等老哥此间事了,定要和兄弟好好喝上一杯,若是兄弟今日就要动身离开,老哥就只能祝你一路保重了!” 杨敬本来还想趁着清微派众人尚未离开这里的时候,和云海楼等人好好拉近一下关系,可是没想到因为天山八大寇的事情,清微派众人得抓紧时间赶路。 这样的话,杨敬也就不便再留云海楼了,而他又因为杨家宝库的宝藏需要他监督杨氏族人搬运出来,自然也脱不开身。 如果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恢复情况良好的话,他二人便要在这里分开了。 云海楼和刘云裳两人带着其余的清微派弟子们离开了山谷,杨敬则安排着人手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杨家宝库,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搬运着各种宝藏,随后在杨敬的一一过目下,装进了杨家公共的大型乾坤袋中。 至于一些体积较大的物品,就只能暂时堆积在一起,拿马车运送了,乾坤袋里虽然内含储物空间,可毕竟不是真的内含乾坤,自然装不了太大的东西。 而另外一边,云海楼等人径直地奔向了杨府别院,这里是杨府大院中唯一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的地方,唯一没有血迹和尸体的地方。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王君可等一众受伤的清微派弟子们,都在这里接受着张景瑞的治疗。 这下可差点是累坏了张景瑞,她一个人要照顾这么多的病患,能忙得过来就怪了。 光是煎制为这些人治伤的药汤就让她一阵头疼。 所以一见到云海楼的时候,立马就嘟着嘴巴,朝着云海楼娇嗔般地抱怨道:“云小子,我在这边忙得头都要大了,你要是没有挑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怎么对得起我这份辛劳啊?” 云海楼知道她是在向自己讨功劳,所以也就顺了她的意,出言安慰道:“知道你辛苦,等事情结束了,会好好补偿你的。” 小神医张景瑞听到云海楼这样说,又看见跟在他身边的刘云裳,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捉弄他的念头,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道:“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咯?” 说着说着还故意特别明显地给云海楼抛了个媚眼,后者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引得刘云裳和张景瑞都是一阵轻笑。 就连刘云裳都看得出来,张景瑞是在故意逗云海楼尴尬,偏偏云海楼在别的时候那么聪明,唯独在这种事上笨的跟什么一样。 “不跟你闹了,说点正事。”小神医摆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两位长老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数日便可痊愈,其余弟子伤势状况不一,但也都没有大碍,唯独那个叫王君可的,伤势有些略重。” 云海楼皱了皱眉道:“略重?到什么地步?若是我想今明两日动身离开,有没有影响?” 小神医想了想后,说道:“恐怕不行,如果今明两日动身的话,以他的伤势恐怕得等你们到了目的地才能恢复大半。” 云海楼闻言神色一凝,低声自语道:“这样的话,只能先等君可伤势好转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太皇山脉 这次参加精英弟子试炼的清微派弟子总共被分成十二个组,其中各组队长都是参加过试炼的精英弟子,大多都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这样的实力并不算是特别强悍. 所以即使王君可是在试炼的过程中突破天冲魄境界的修士,他的实力对于整个团队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虽然是气魄强者,但是要让他二人单枪匹马地杀上昆仑山那也是不可能的。 天山八大寇自从被清微派驱逐出荆州之后,一直在苦心经营,厉兵秣马,其实力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发展壮大,想要歼灭天山八大寇,目前整个团队中的所有人都必须保证能够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在这样的前提下,目前还算得上是高端战力的王君可,却因为伤势过重的原因,难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发挥自己天冲魄修士的战斗力,这对于清微派众人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 偏偏秦州如今已是一座空城,杨氏一族马上又要迁离这里,想把受伤的王君可留在秦州也是不可能的,当然云海楼也不可能同意把王君可独自丢下。 而现在的他,在两位长老出面之前,已然在这帮清微派弟子中有着极大的话事权。 他不同意,便没人敢提议将王君可留下。 所以最终经过云海楼和两位长老商议后的结果,便是先行赶往陇西郡下辖的临洮城安顿好以后,等待王君可的伤势好转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临洮城地处汉羌边缘,南通巴蜀,东去三秦,西控番戎,北蔽河湟,自古以来就是汉人与羌氐等各族部落的混居地,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各种迥异的民族风俗和人文情怀。 也能在这里见识到汉人与羌氐等各族部落一直以来的矛盾,总之这里是一个社会环境极其复杂的城池,即使是陇西郡的实际控制者——李氏家族,也从来不愿意干涉这里的内政。 所以临洮城的统治权实际上,是交由当地最庞大的一个羌族部落所统治,而这个部落人们通常称其为钟羌。 钟羌部落的人以其部落名的汉语音译为姓,加之钟羌部落受汉人影响较大,故而又称其为临洮钟氏。 与秦州杨氏分别后的清微派众人,朝着临洮城的方向而去,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虽然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是和王君可等一众受伤的弟子一起走在队伍后面,由张景瑞和几个来自药师峰的弟子照顾着。 在两位长老暂时无心带领队伍的情况下,云海楼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袖,由他带领众人前往临洮城,也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单凭云海楼在秦州一役的表现,就足以令众人信服了。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云海楼入魔伤人的事情不再被众人所记起,许多人也没有再因为那件事情而对云海楼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云海楼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一点一滴地改变清微派众人对他的看法,只不过这种改变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因为现在看似平淡实则危机四伏的路途,需要一个担当大任的人出现呢? 就像碧波万顷的湖面哪怕再怎么极力保持,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石子,一丝悠悠的清风就能够轻易地打破平静。 云海楼这仿佛一切都正在变好的生活,会不会在某一刻被那个命运或是人性驱使的石子所打破,谁也不知道,云海楼自然也不知道。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千里之外的太和山上悄然地酝酿着,而且那是一场无论如何他也无法避免的阴谋,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秦州郡城距离临洮城并不算太远,约莫三百余里的路程普通人或许得走上三到五天,但对于这一帮武者修士来说,一天多的时间便能赶到临洮城下。 而且清微派众人并没有选择走官道前往临洮城,而是选择从南安郡的方向径直穿过太皇山脉,抄小路直奔临洮城。 一则是为了节省时间,能够让一众伤员到了临洮城后能有更多的时间休整,二来也是为了隐藏众人的行踪,避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太皇山脉坐落在陇西高原之中,虽然其高度远在华山之上,但看起来却是丝毫没有华山那般险峻陡峭的感觉,高度相差不大的诸峰连绵逶迤,使得这里看起更像是一片草场。 虽然称不上是坦荡如砥,但在这稍有起伏的坡度下却呈现出一派水草丰茂的景象,齐膝高的绿草在轻柔的微风吹拂下,掀起一层绿色ng奔向远方,缭绕的云雾间是迤逦的山峰绵延起伏,蜿蜒到视线的尽头。 清微派众人行走在这云淡风轻的草原上,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纯粹的空气,似乎像这样静谧柔和的景象最容易让人感到心灵上的放松。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仿佛已将秦州一役中所积压的郁一扫而空,即使是素来不苟言笑的罚恶长老,一路上也和赏善长老闲聊得相当愉快。 颇有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就在众人刚刚进入太皇山腹地不久的时候,一直走在队伍后方,负责照顾伤员的张景瑞,忽然一溜儿小跑来到队伍的前面,朝着云海楼急冲冲地喊道:“云小子!” 云海楼正和刘云裳聊得欢愉,乍然听见张景瑞的喊声,一脸不解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张景瑞看见刘云裳脸上挂着的盈盈笑意,不由得心里一酸,瘪了瘪嘴巴,虽然心里此时有些难受,但她还记得自己跑来找云海楼的目的,收敛起心思说起正事来。 “看咱们现在的方向,你似乎是想贴着太皇山北部前进吧?” 云海楼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我查过地图,从太皇山北部可以直达岷山,岷山脚下就是临洮城,这样可以节约不少赶路的时间。” 张景瑞翻了翻白眼说道:“路程是要近些没错,可是你知不知道太皇山北部是陇西李氏的专有牧场,这等天然草场繁育出的马匹最是神骏,就连朝廷都觊觎不已,你这样径直穿过人家的私有地盘,会引起摩擦的。” 云海楼闻言一阵皱眉,略带不满地说道:“就算这里是陇西李氏的牧场,我们只不过是借道而已,难道他们也不准?” 张景瑞耸了耸肩膀道:“陇西李氏可是霸道的很,这一带本来有着许多的牧民放牧,都被他们全部给驱逐出去了,不少人还因此丧命,我们这一帮全是由武者修士组成的队伍,从人家的牧场过去,李家的人肯定会以为咱们是来抢牧场的。” 云海楼语气不善地说道:“虽说这天下是门派世家的天下,可陇西李氏未免太过分了一点,独霸牧场占了人家生存的地方不说,还要行凶杀人,凭什么自称西北第一望族?” 云海楼一直以来就对这些所谓的世家豪门没有什么好感,在南都贫民窟的那几年就见识过不少所谓的权贵望族,仗着自己家世显赫欺男霸女、杀人放火。 就像当初在顺阳郡城见到齐家不也是一样的感觉吗? 刘云裳知道云海楼性格刚正善良,见他面色不善,于是柔声劝解道: “你也莫要火大,如今天下,门阀政治,咱们宗门帮派尚且能成为一方霸主,这些历史更为源远流长,偏又子弟众多的世家望族做出这样的行为丝毫都不稀奇。” 张景瑞也跟着附和道:“唉!在这个实力代表一切的时代,普通人本来就处于社会最底层,难保不会被欺压,谁又能管得了他们呢?” 云海楼自然知道刘云裳说的在理,九州大地上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数不胜数,即使是包括清微派在内,每一个门派世家的发展壮大,总少不了有这些肮脏的行径存在。 这中皇山的牧场盛产良马,自先秦以来就是重要的战马繁育地,个中利润油水谁不会眼红,素来霸道的陇西李氏怎会不把它收入囊中。 可是尽管世道如此,云海楼却并不愿意同流合污,若是那样修的什么仙,练的什么武?! 就像郭解前辈所留下的遗言一样,为仙为侠岂能独为健体长生?扬之以正义,惩之以邪佞!为民伸张,为国护土,为家奉养,为义献身!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云海楼暗暗地攥紧自己的拳头,继而又缓缓地松开,脸上的神情虽然毫无变化,心中却是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 眼下天山八大寇的事情对于清微派众人来说是重中之重,云海楼也不能任由自己的想法,不顾众人的意愿去找陇西李氏的麻烦。 所以即使心中再怎么不忿,也只能依着张景瑞的提议,让众人改道南侧,继续前行。 经历了这件事后的云海楼,似乎暂时也没有心情和刘云裳谈笑风声了,刘云裳也是知趣地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在云海楼的身边。 最无言的陪伴才是最真挚的感情。 看着天边飘摇的云彩,云海楼的思绪飘到了远方,飘到了在谪仙崖见到郭解遗言的那天。 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踏足修炼的时候,曾抱着行侠仗义的宏愿,最后却以一个反抗暴力统治的身份,成为了暴力统治阶层的一员。 世道之艰难,可见一斑! 第一百九十四章 留宿山中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海楼纵然是心中不忿,也只好带着清微派众人改道太皇山南侧,绕开了陇西李氏的专有牧场. 与北部稍有起伏但整体呈现出平坦的肥美草场不同的是,太皇山南麓是一个天然的繁茂林场,高大粗壮的树木比比皆是,山岩起伏的坡度也要比北部山区陡峭许多。 这样一来,就使得众人赶往临洮城所需要的时间更多了。 尽管如此,但在清微派一众弟子中,除了云海楼等少数人心有不忿之外,其余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陇西李氏乃是雍州八大势力中唯一可以与龙门派一较高下的庞然大物,独霸南安、陇西、金城、阴平四郡之地,单就地盘而言,比起龙门派还要大上不少。 清微派可远远没有能够与陇西李氏叫板的实力,哪怕清微派乃是道门天心八派之一,有着贵为晋中八仙之一的云中仙也不能。 所以对于改道太皇山南麓这件事,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还在心里窃喜不会和陇西李氏发生冲突。 云海楼自然也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趋吉避凶是人类的本性,很少有人会明知危险还往里冲的。 甚至于对很多人来说,在秦州郡城和杨氏一族联手的那一战,他们也是极为不愿意的,只不过两位长老被陆蝶祁打得重伤,群龙无首之下总不能带着两位重伤的长老到处跑吧。 只能先住进杨家再说,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便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即使是从天高云淡的草原换成了遮云蔽日的树林,众人仍旧是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着临洮城的方向而去,只有云海楼一个人默默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或许是因为面对这样的不平之事,自己竟然无能为力而暗自感慨,亦或许是因为看到清微派众人对陇西李氏的畏惧,而联想到自己将来要面对两个丝毫不逊于陇西李氏,甚至是更加强大的家族。 皇族赵家和琅琊谢氏! 报仇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云海楼不敢想象将来若是不能报仇,自己死里逃生,又经历八年ng生涯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虽然人人都劝他不要把报仇当作生命的全部,可是任府上下无数条冤魂夜夜都会出现在云海楼的梦中。 他做不到释怀,他也不会选择去释怀。 为任府上下报仇雪恨是他一直以来刻苦修炼的动力来源,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很多时候云海楼都在有意识地学习着,身边那些一切值得学习的成为强者所必需的素质。 因为他明白,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仅需要浑厚精纯的庞大元气,不仅需要炉火纯青的武学神通,还需要太多太多常人难以企及的素质。 而这些素质,不管自己有或是没有,云海楼都发誓要将其全部掌握,他不会错失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云海楼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有生之年,具备挑战皇族赵家的实力!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昏暗起来,一抹半是金黄半是火红的晚霞铺满了天际,而这个时候清微派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茂密的树林,来到了太皇山脉的边缘,不远处的那座山峰便是岷山了。 事实上岷山乃是一条从陇西地区一直延伸到益州境内的山脉,南北逶迤近千里,峰峦叠翠,河谷深切,素有千里岷山之称。 岷山的主体部分在益州境内,包括人们所熟知的峨嵋、青城诸山都是岷山的旁支,同时岷山也是长江水系的岷江与黄河水系的黑河的分水岭。 而云海楼等人所看到这座山峰,只不过是岷山的冰山一角罢了。 现在天色已晚,就算是翻过岷山,也进不去临洮城,像这样偏远的城池肯定是会有宵禁的,于是乎,清微派众人开始从乾坤袋中拿出各自的帐篷等物,准备在这里先歇息一晚。 早在离开清微派的时候,众人就各自带好了自己的帐篷,行走在外可不一定都能保证每天傍晚之前赶到下一个城池,所以像这样的生活物品,众人都是带得相当齐备的。 唯独有一个人顿时傻了眼,而那个人自然就是云海楼了,早在看见天色渐暗的时候,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对劲了。 小时候在外面ng惯了的云海楼,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从离开清微派的时候,他就没有带帐篷这样的东西,只是带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和那本《阴阳散手》放在乾坤袋里。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云海楼看着清微派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帐篷,开始各自忙碌起来的时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没想到自己什么都盘算好了,偏偏离开秦州的时候,居然忘记为自己准备一顶帐篷了。 这可怎么办? 云海楼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种事情哪怕他在战斗时脑筋转的再快,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 看来只好露宿野外了,云海楼有些无奈地想到。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云海楼八年的ng生涯中,露宿野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人或许接受不了,但云海楼却是根本不在乎。 只不过他虽然想就此露宿野外,别人可不一定会答应。 这不,看见云海楼迟迟没有动作的刘云裳,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走到云海楼的身边,疑惑地问道:“海楼,你怎么还不搭帐篷呢?天快黑了,这里可不比中原,别看白天挺热,一到晚上可是很冷的。” 云海楼有些支支吾吾地应道:“唔……这个……我觉得吧,晚上咱们肯定得需要几个警戒的人,他们的实力我又比较不放心,干脆还是我自己晚上负责警戒吧。” 刘云裳一见云海楼这个样子,顿时把他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似笑非笑地说道:“哦?这样啊……” 刘云裳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云海楼心里有些发毛,连声应道:“对啊对啊!” “那好吧!”刘云裳装作相信了云海楼的说辞一样,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凑到云海楼的身边,悄声说道:“那我就帮你把安排传达下去吧,晚上由你警惕,那自然是不需要别的人了吧。” 云海楼的笑容瞬间凝结,看着刘云裳轻移莲步的婀娜背影,顿时感觉一阵愕然,这么大的队伍要真让他一个人负责警戒,那可真的是一晚上都睡不了觉了啊! 不过谁让他说自己晚上要负责警戒呢,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在暗自叹气的云海楼并没有注意到,刘云裳不停地穿行在人群中,看似是在传达云海楼的安排,事实上却悄悄地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些石子大小的东西,在没有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放置在营地周围。 很快,云海楼晚上要独自为大家警戒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队伍,不少人对此当然是颇为不解,虽然说七魄修士即使不睡觉也可以用打坐修炼所代替。 但这警戒可不一样,云海楼一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用打坐修炼来代替睡眠,那可就真的是彻夜不眠了。 张景瑞和王君可都一众与他关系比较好的人,闻言都是一阵摇头,不知道云海楼哪根筋不对,居然晚上不休息,要主动承担夜里警戒的工作。 “云师叔真是为咱们着想,第一次看见有人愿意主动替我们承担夜里警戒职责的,而且还一次性让咱们全部休息了。”不少自离开清微派以来,就一直负责自己队伍中夜里警戒工作的弟子,都纷纷对云海楼表示感谢。 “云师叔,好样的!” “出来这么久,第一次有灵慧魄强者守夜呢!” 面对时不时经过自己身边,并且表达着他对于这件事的感想的清微派弟子们,云海楼也只好打碎了牙往里咽,一个个地笑着回应。 夜色来得很快,不一会儿营地四周就被夜幕所笼罩,天空中挥洒着浅浅的月华银辉,加上营地中央噼里啪啦燃着的火堆,倒使得云海楼身边不算是特别的黑暗。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该睡觉的都已经睡了,打坐修炼的也都已入定,云海楼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上,为所有休息的弟子们承担着警戒的工作。 而这个时候,云海楼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脱口而出地喊道:“谁?!” “嘘!小点声!”刘云裳柔美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略带娇嗔地说道:“你想把他们都吵醒,然后就都知道你傻到连帐篷都忘带了吗?” 云海楼本来还在好奇刘云裳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猛然听见后者这一番话,顿时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刘云裳缓步走到云海楼的身边,满是宠溺地说道:“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还力挽狂澜的强者呢,这点常识都没有!” “嘿嘿……”云海楼讪笑着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忘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月下倾谈 出门在外连带帐篷这样的事情都能忘记,云海楼当然会感到不好意思,面对着刘云裳促狭的笑容,云海楼讪笑着挠了挠头,稍显尴尬地说道:“我这不是忘了吗?……” 刘云裳耸了耸琼鼻,故意板起脸来,冷声道:“那你之前是怎么办的?” 云海楼摊了摊手道:“谁警戒我就用谁的帐篷呗!” 刘云裳翻了翻白眼,不满地说道:“离开秦州的时候呢?怎么不准备一顶?” 云海楼闻言更是尴尬,脸色赧然地说道:“呃……又忘了……” 一见云海楼这个样子,就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抓住一样,一脸的局促和尴尬,刘云裳忍不住心中的笑意,抿了抿嘴轻笑道:“你看你,居然还能忘记两次.” 同一件事居然能忘记两次,这可是一点都不像云海楼的风格啊。 云海楼和刘云裳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意,在连日来紧张的试炼路途中,发生这样一件好笑的事情,的确是让人忍不住心情放松起来。 刘云裳轻移莲步,款款走到火堆前,在云海楼的身边施施然地坐下,双腿微曲,一双玉臂抱着自己膝盖,面色恬淡宁静地说道:“咱俩……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呆着……” 刘云裳抬起自己的青葱玉指将鬓角的青丝轻轻地拢在耳后,那娇美妍丽的侧脸在星辉月华的笼罩下更添一份朦胧的美感,云海楼不经意间轻轻地耸了耸鼻尖,一股淡淡的幽香随之窜入鼻中。 那股熟悉的幽香,瞬间便让云海楼的心思飘到了远方,好像回到了两人在药师峰一起修行医术时的那段时光,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却足以令云海楼回忆一生。 那是他人生中难得的一段安逸宁静的岁月。 “嗯……”经历了这么多次死里逃生的惨烈战斗后,云海楼也是渐渐地明白,他今后要走的这一条路满是荆棘,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每一次的生死边缘都安然无恙。 指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倒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所以云海楼决定要珍惜这样静谧的时光,因为他知道,每一次和刘云裳在一起的时间都来得无比珍贵。 不止是刘云裳,也包括王君可,还有云中仙。 或许对于许多人来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对于云海楼来说,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任府上下数百余口,一个接着一个地离自己而去,三年前更是经历了贫民窟的贫民尽皆因自己而死的打击。 所以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珍惜自己身边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不论如何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可是那样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和刘云裳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云裳,张景瑞那丫头是汉末建安三名医之一的张仲景之后,先前我因为左臂受伤的原因,曾经找她治疗过,你的病她说不定会有办法的!”云海楼忽然想起来让张景瑞给刘云裳看病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对刘云裳说道。 先前因为秦州杨氏的事情,云海楼一直没有机会跟刘云裳说起这件事情,眼下既然难得有两人这样独处的机会,立马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刘云裳闻言一愣,胸口一阵暖意顿时涌了上来,双眸间泛起一阵淡淡的水雾,她没有想到云海楼居然真的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真的为她找来了可以医治怪病的希望。 哪怕张景瑞也有着相当大的可能性对此束手无策,她对此也是十分的感动。 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云海楼对她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刘云裳轻柔的身躯微微一偏,轻轻地靠在云海楼的肩膀上,后者坚实的肩膀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想要闪开,可最终却还是没有这样做。 仿佛默认了刘云裳的动作一般,享受着肩膀处传来的缕缕馨香,还有那柔若无骨,白皙莹洁的脖颈。 “谢谢你……”刘云裳檀口微开,柔声说道。 面对刘云裳这看似陌生的谢意,云海楼并没有出言拒绝,反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她想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只要接受就好,没有必要非得告诉她不要和自己见外,云海楼心里默默地想到。 因为他知道……刘云裳是不会对他见外的,只不过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所以她才会对云海楼说谢谢。 而这一句谢谢虽然看似是陌生,其实却蕴含着浓浓的情意在里面。 “已经快要到深夜了,外面也怪冷的,该进去了吧?……”刘云裳静静地靠在云海楼的肩膀上,脸色红扑扑地说道。 云海楼浑然不知刘云裳话里的意思,只当她是觉得此时夜色渐深,空气转凉而感到有些寒冷,想回去休息了,只好依依不舍地说道: “你回去睡吧,咱们武者修士虽然身体强健于常人,可毕竟不是百毒不侵,别一会儿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刘云裳颇为无语地挺起身来,双手搭在云海楼的肩膀上,将后者扳到自己的正面,两腮一鼓,气鼓鼓地说道:“你以为我这么晚出来就是为了跟你聊这几句吗?” 云海楼一脸的疑惑不解之色,木讷地问道:“不是吗?” “哼!”刘云裳气得娇哼一声,气鼓鼓地别过头去,嗔怪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云海楼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丝毫不知道刘云裳这是在闹哪出,不过刘云裳素来为人知性懂事,应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才对。 莫非是我说错话了? 可是我哪里说错了呀? 以云海楼的情商,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刘云裳不高兴,后者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有些泄气地说道: “外面也怪冷的,就算你是灵慧魄强者可以用元气抵御风寒,可这一ng费这么多元气,明天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马怎么办?”刘云裳低垂着头,脸上带着娇羞之色地说道:“去我那儿吧……” “哈?”云海楼闻言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云海楼惊诧的声音令刘云裳的脸色更加绯红,饶是以她一直以来的主动,在这样暧昧敏感的事情上,还是有些羞于开口。 只不过她不主动的话,要等云海楼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去了。 “我说……”刘云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地说道:“让你去我那里睡!” 得到刘云裳再次确认的云海楼,也是一阵面红耳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讷讷地说道:“这个……你不是认真的吧?……这样不好吧……” 刘云裳现在也是豁出去了,面对云海楼的支支吾吾,顿时脸色不善地瞪着后者,语气不爽地说道:“我一个女孩子这样跟你说,你难道还要找借口推辞吗?” 云海楼闻言面露苦色,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不是要找借口额……我是……” 刘云裳眉毛一挑,冷声道:“你是什么,你说呗!” 云海楼其实并不是不愿意,换作任何一个人,能有刘云裳这般天姿国色的女子相邀,自然是巴不得立马动身,更何况刘云裳还是云海楼心仪的人。 只不过丝毫不懂男女之事的他,根本不知道面对这种要求,自己该不该接受的好。 不接受的话,云裳恐怕会生气,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跟你这样说了,你还找借口拒绝,让人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可是接受的话,我会不会被认为是登ng子呢? 就在云海楼的心里此刻正天人交战的时候,刘云裳柔若无骨的手掌忽然抓住云海楼的手臂,一把将后者从地上拉了起来,以她易髓境界的实力,如果云海楼不反抗的话,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云海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既然自己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干脆就顺其自然吧。 刘云裳拉着云海楼一步一步地走向前者的帐篷,离帐篷越近两人的脸色就更是绯红,尤其是一直主动的刘云裳,背着云海楼的俏脸都快要红得滴出水来。 “呐……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进去?”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刘云裳忽然驻足不前,正在云海楼奇怪的时候,前者略显幽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云海楼心里登时便是一阵心疼。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不对了,又不是对她没有感情,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害得人家一个女孩子不顾羞涩地拉着我的手,未免也太不够男人了。 一想到这里云海楼的心中瞬间释怀了,手上一使劲,将刘云裳柔软的身躯一把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她,柔声道:“我当然要进去!” 刘云裳先是一阵惊愕,她从来没有想过云海楼会有主动拥抱她的一天,继而便是眼中一阵湿润,埋在云海楼怀中的脑袋轻轻地蠕动了一下,激动地应道:“嗯!” 云海楼轻轻地抓着刘云裳的肩膀,忽然问道:“话说,为什么傍晚的时候,你不拆除我没有带帐篷的事情,反而还是顺着我的话告诉所有人呢?” 刘云裳眨了眨眼,冲着后者微笑道:“我要是说了,你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严,和他们对你的崇拜岂不是就没了吗?” 云海楼胸中顿时荡起一阵暖流,再次将刘云裳涌入怀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抵达临洮 静谧深沉的夜色下,点点星辉铺洒在寒凉的草甸上,与那燃烧着的微亮火光交相辉映,更添一份寂静的美感,在清微派的宿营地中一处不起眼的帐篷里,此刻正上演着颇为旖旎暧昧的一幕. 刘云裳蜷缩在临时布置的床单上,绯红的脸颊贴在云海楼厚实的背部,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地搭在后者的腰上,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样旖旎的气氛下,云海楼也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僵硬得好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一般,一脸的不知所措,腰部传来的那阵阵柔软又清凉的触感,让他的脸色也是一阵透红。 呃…… 要知道云海楼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了ng的生活,一直都在为生存奔波,根本没有和哪个女孩子有过任何的接触,更别说这么亲密的肌肤相亲了。 对于毫无半点经验的他来说,这样旖旎暧昧的一幕,云海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 在这还算宽敞的帐篷里,不知所措的云海楼只好任由刘云裳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背上,刘云裳也沉浸在这安详幸福的气氛中,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就在云海楼几乎已经适应了刘云裳的温软,差点快要沉浸在温柔乡的时候,脑海中却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僵硬的身躯唰地一下弹了起来。 “糟了!” 刘云裳依依不舍地坐起身来,青葱玉指不经意间放下拢在耳背的秀发,似乎是在掩饰着自己绯红的双颊,看见云海楼脸上微微露出的苦色,顿感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海楼……” 云海楼忽然站起身来,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走了就没人负责夜里警戒了,我不能失信于人!” “噗嗤!”看见云海楼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刘云裳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嘴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啦,我早就做好准备啦!” “咦?”云海楼惊奇地咦了一声,奇怪地说道:“什么准备?” 刘云裳从怀中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石子大小的东西,远远看上去像是萤火虫一类的东西,散发着阵阵静谧的银色微光,云海楼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凑到刘云裳身边,依旧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刘云裳故意仰了仰脖子,哼哼道:“这是桓家用来代替警戒的萤火石,只要有人接近萤火石的警戒范围,立马就会爆炸,虽然没有任何伤害,却可以让周围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光亮!” “所以啦,你就不用担心啦!”刘云裳微笑着说道。 “还有这种东西?”云海楼顿时来了兴致,似乎是忘记了之前那令他颇为尴尬的亲密接触,坐到刘云裳的对面,指着后者手掌中的萤火石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在到处宣扬你要负责夜里警戒的时候呗!”刘云裳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对云海楼说道。 “你啊……”云海楼一听,看着刘云裳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他没有想到刘云裳竟然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早早地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人生得此眷侣,夫复何求? 云海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一个人的眼神里蕴含着的情意是不需要学习的,所以刘云裳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云海楼眼中的浓浓柔情。 “咳!” 云海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虽然说他已经绝对要好好珍惜和刘云裳在一起的日子,可是要让他和刘云裳这样含情脉脉地对视,他还是有些办不到的。 八年来孤苦伶仃的生活所养成的习惯,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很多时候云海楼对一个人的情谊往往都是无言的,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可不管是对刘云裳的爱慕之情还是对王君可的兄弟之情,以及对云中仙如生父般的敬重,都是直接采取的行动。 所以他才会在遇到张景瑞后,第一时间想到能不能让张景瑞医治刘云裳的怪病。 想到这里,云海楼忽然开口问道:“云裳,你的病一好,是不是就要离开清微派了?” 刘云裳闻言先是一愣,稍稍一想自然就明白云海楼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了,于是挪动了一下身子,温软娇柔的身躯忽然倚靠在云海楼的怀中,檀口微张,丝丝热气扑打在云海楼的胸膛上。 “遇到你以前我肯定会回去,遇到你以后,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刘云裳的眼中满是幸福的滋味,甜甜地说道:“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们一起仗剑江湖,一起游山玩水啊!” 听到刘云裳的话,云海楼说不出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此刻他的心里极为地矛盾,虽然他也想刘云裳可以不回桓家,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后所要面对的敌人。 皇族赵家,琅琊谢家,三法司,北府军……这些一个个在九州大地上威名赫赫的势力,便足以让云海楼脑海里想要将刘云裳留在身边的念头彻底驱逐出去。 我要走的路是一条凶险万分的复仇之路,我怎么能让云裳跟着我一起经历危险呢? 云海楼心里打定主意,但是却没有告诉刘云裳,因为他知道,以刘云裳的冰雪聪明,不论自己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会被刘云裳识破的。 与其让她起疑心,还不如就这样保持沉默,总好过面对后者的质问,自己还得想办法骗她。 对你,我只有隐瞒,不会欺骗! 云海楼默然无语地看了一眼埋在自己胸口的刘云裳,难得地伸出双手搭在后者的肩膀上,紧紧地拥抱着她。 “早点睡吧……” 刘云裳乖巧地点了点头,两人随之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躺在临时布置的床单上,只不过这一次,云海楼没有像刚才那样不知所措,而是紧紧地握住刘云裳搭在自己腰间的玉手。 一夜无话,刘云裳有没有睡着云海楼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睡不着的了,只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默默地在体内运转着清微仙谱的法门,一遍又一遍地修炼着。 第二天清晨,当刘云裳睁开惺忪的双眼时,身边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对此刘云裳并没有半分的惊奇,默默地看着被人收拾过的整洁帐篷,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她当然知道云海楼为什么要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这里,若是云海楼从刘云裳的帐篷里钻出来,肯定会引来无数人说闲话的。 虽然他们武者修士对这些事情不怎么看重,可云海楼还是为了照顾刘云裳的感受,在众人醒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帐篷,离开之前,还特地替刘云裳收拾了一遍帐篷,把需要收起来的东西提前帮刘云裳整理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一起。 你……倒是格外的体贴呢? 清微派众人吃过辰食后,便各自收起了帐篷,朝着临洮城的方向而去,岷山虽然号称南北纵贯千里,但这里毕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所以并不算是特别的险峻陡峭。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便翻越了岷山,不远处稍显平坦的土地上伫立着一座与中原地区风格迥异的城池,城门已经完全打开,来来往往的牧民行人从城外涌入。 虽然临洮城没有长安这些地方的人流量那么多,可在这稍显偏远的地方却也算是极为的繁华。 清微派众**多都是第一次来到异族所居住的区域,此刻不免都有些好奇,进入临洮城后纷纷四处张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地还评头论足一番。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此刻进入临洮城后,云海楼也是知趣地将队伍的指挥权交换给了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他对这里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能再担当队伍的指挥了。 为了避免因为人数众多而引人瞩目,清微派众人依着之前的十二个分组分别住进了不同的客栈里,但这些客栈也都相距不远,以便于那一组发生意外后可以来得及救援。 至于云海楼所在的辰组因为早已全灭的原因,只好跟着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住进了距离城中心最近的客栈里。 临洮城距离昆仑山已经很近了,这里说不定有着天山八大寇的暗线,行事无比要格外小心才是,否则的话,若是天山八大寇早已有了准备,清微派众人就更加不容易完成试炼了。 在城中心的那座客栈里一处厢房内,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云海楼围坐在木桌旁,似乎是在讨论着如何攻上昆仑山。 “我在长安时,和蝶祁姑娘一起营救张景瑞,曾杀了天山八大寇中坐怀不乱柳如惠,后来法门佛寺一位僧人出手,将另一名无常儒生顾文彬击杀于陈仓城。”既然要对付天山八大寇,云海楼当即便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大喜,赏善长老眼神一亮地说道:“如此说来,天山八大寇已去其二,余下六人可否利用此事一一除掉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拜访钟羌 罚恶长老和云海楼也都不是驽钝之人,一听赏善长老这样说,顿时明白了后者话里的意思,天山八大寇已去其二,而清微派虽然在秦州耽搁了一段时间,但事实上时间才过去不到几天而已. 天山八大寇内部极有可能还并不知道顾文彬和柳如惠已死的消息,而天山八大寇的目标张景瑞此刻正好又在清微派的队伍当中,只要能够确定卫天等人的确不知道顾文彬二人已死的消息。 清微派大可以将计就计,借由此事混入昆仑山,亦或是将天山八大寇引到临洮城,逐个击破。 罚恶长老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大有可为,眼下便暂且在临洮城休息,想办法确定卫天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不知道,可以张大家为诱饵,引诱其余匪首下山。” 赏善长老也是点头附和道:“顾文彬和柳如惠二人既然不远千里跑到长安城绑架张大家,定然是有所图谋,而以卫天的身份,断不会亲自下山接应,如果计划成功,下山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温恭或者是宁致远。” 云海楼闻言顿觉好奇不已,虽然可以推断出作为首领的卫天不会亲自下山,可赏善长老又是怎么知道下山的应该是温恭或者宁致远呢? 天山八大寇各自的来历现在已是无人知晓,自从他们八人在顺阳郡结党成帮之后,虽然说不上在九州大地上凶名大盛,但在荆州地界却也是成了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 直到他们触犯了清微派的威严,抵挡不住清微派围剿的攻势后才远赴天山,改称天山八大寇,若论这世界上谁对天山八大寇最为了解的话,那自然便是当年带队围剿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了。 看见云海楼脸上的惊奇之色,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经历了秦州杨氏的事件后,他们现在对云海楼可是喜欢得很。 赏善长老耐心地向云海楼解释道:“天山八大寇除却首领卫天我们知晓不祥之外,其余七人性格迥异而且鲜明,顾文彬和柳如惠已死,风饮露素来与卫天形影不离,夙兴夜懒惰至极,不到非不得已是舍不得挪动半步的,这两人自然是不会下山的。” “至于藏若虚,气量狭小,若是让他来接应张景瑞,万一张景瑞顶撞于他,指不定就会不顾大局杀了她,卫天是不会让他独自一人来接应的。” 罚恶长老接过赏善长老的话补充道:“这样一来,不管下山接应的人有几个,其中定然会有温恭和宁致远其中一人。” “这两人中最为难缠的便是鸥鹭忘机宁致远,作为实力最接近于卫天的存在,他极有可能在这三年中已经突破到气魄境界了,而且此人素来贪婪,所以其心思也缜密无比,在天山八大寇排名第二。” 云海楼闻言暗自叹服不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古人诚不欺我也,以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对天山八大寇这了如指掌的地步,这场试炼似乎已是成功了一大半。 不过话又说回来,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对天山八大寇如此地熟悉,天山八大寇对清微派又何尝不是如此,事情恐怕未必会如众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云海楼想到这里顿时有些迟疑地说道:“两位长老,从弟子先前与顾文彬和柳如惠两人的接触来看,他二人的确如传闻般一样一个好色成性,一个暴怒至极。” “不过弟子认为,天山八大寇这三年间会不会有什么改变,谁也说不准,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罚恶长老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意气风发地说道:“我深知那帮贼寇的秉性,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除了卫天之外,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云海楼还欲再说,便看见赏善长老冲着他摇了摇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毋需担心,对付天山八大寇我们早有经验,咱们先去找到钟羌酋长钟利期,他应该会有门路联系到天山八大寇的人。” “咱们选几个人冒充顾文彬和柳如惠的手下,声称已经将张景瑞带到临洮城,但是顾文彬和柳如惠身负重伤,只好在陈仓城附近养伤,让我们先行带着张景瑞赶来临洮城,怎么样?”罚恶长老想了想后说道。 赏善长老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顾文彬和柳如惠去长安的时候,有没有带上手下我们也不清楚,况且身为他二人的手下,不可能联系不到天山八大寇的人。” 云海楼于是提议道:“那咱们就伪装成投诚的小门派或者独行侠,如何?”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闻言点了点头,皆是赞同地说道:“如此可行!既然这样,便由你负责这件事情吧!” 云海楼一愣,连忙推辞道:“不是弟子不愿意,只不过弟子江湖经验实在不足,恐怕会露陷!” 罚恶长老微微沉吟道:“以你灵慧魄修士的实力扮演投诚者,足以引起卫天的重视,也不会因为实力过高而引来防备,可惜王君可的伤势尚未痊愈,否则的话让他陪着你去……” 罚恶长老话音未落,赏善长老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完美的计划,脱口而出地说道: “就让王君可陪着你去!以他现在的伤势,虽然不算太重,但是一般的小门小派或者独行侠,是绝对找不到人可以完美医治他的,不妨就说你们是为了让张景瑞出手救治王君可,才和柳如惠达成了合作,替他们将张景瑞押送到临洮城!” 罚恶长老和云海楼闻言皆是脸上一喜,纷纷表示这个办法大有可为,三人于是就在这厢房里面,不断地讨论完善着计划的每个步骤。 计划的内容自然是由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主导的,当然云海楼也会时而提出一些颇具建设性的意见,引来两位长老侧目不已。 到了中午的时候,计划的大致框架便已经基本完善了,剩下的内容便要靠云海楼和王君可见机行事了,与其谋划太多让两人难以放开手脚,还不如只划定一个框架,具体内容让他们自己见机行事。 临洮城中各族混居,在这里的街道上不论出现怎样着装迥异的人,都不怎么稀奇,不过今天下午人们却看见三个衣着还算正常,但看上去颇为奇怪的人出现在城中央的大街上。 一个身材娇小,看上去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背缚着双手被一个面相凶恶的精壮男子押送着朝钟羌酋长府的方向走去,而在两人身前则是一个面色苍白,满脸憔悴的男子坐在木制轮椅上。 精壮男子一手抓着娇弱少女背后的绳索,一手推着木制轮椅,时不时地对围观的路人投以凶恶的眼光,那眼中的煞气一看便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斗的人才会拥有的。 这三人自然就是伪装成投诚者的云海楼,王君可和张景瑞三人了。 羌氐诸族虽然大多悍勇,可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们真的就会随随便便地跟**打出手,精壮男子那凶恶的目光虽然令许多人心有不忿,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要去跟人争个你死我活。 临洮城是钟羌的底盘,而钟羌之中又以钟氏一族为历代酋长,钟羌酋长府坐落在城南,云海楼三人走了大约半刻钟,便来到了酋长府门前。 云海楼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守卫面前,斜睨着眼,粗着嗓子朗声喊道:“某乃是任云河,有要事求见钟酋长,你二人速速于我喊来!” 任云河便是云海楼的化名了,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那副嚣张的态度看得两个守卫皆是脸色一沉,在临洮城还从来没有人敢在钟羌酋长府如此嚣张放肆! “大胆狂徒!安敢放肆?”一名守卫脸色一板,挺枪遥指着云海楼,森森寒光在阳光下更添寒意,守卫冲着云海楼勃然怒喝道:“不知此地乃酋长府邸吗?!” 云海楼面如如常,丝毫不为所动,嘴角浮起一丝轻笑,不屑地说道:“任某虽然不是绝世强者,但也不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冒犯的!” “给你们一个机会,立马向我道歉,某还有可以饶你们一马!”云海楼化名的任云河极尽嚣张之能事,面色倨傲地冲着两名守卫威胁道。 无形中一股威压缓缓渗透而出,朝着两名守卫压迫而去,两人脸色瞬间便是一变,纵然他二人只是酋长府门前的守卫,可也不至于无知到连灵慧魄强者的气势都分辨不出来。 “灵慧魄强者?!”两名守卫登时便脱口而出地喊道。 钟氏一族虽然称霸于临洮城,可那只不过是因为临洮城偏僻,再加上此地各族混居而已,真要论起真实实力来,清微六脉中任意一脉它都比不过。 所以当云海楼显露出自己灵慧魄境界的实力时,两名守卫瞬间便是脸色一变,其中一人马不停蹄地冲进酋长府。 对于临洮城而言,灵慧魄修士已是可以称雄的超级强者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钟羌酋长 要知道在整个临洮城中,各族的灵慧魄强者加起来也只有五人而已,即使是统治着临洮城的钟氏一族,也不过只有两名灵慧魄强者,而那钟羌酋长钟利期便是其中一个. 所以这两名守卫,才会在知道云海楼是灵慧魄强者以后,表现得如此震惊,云海楼那一脸的倨傲之色,此刻看来不仅不会觉得厌恶反感,反而更让人望而生惧。 强大的实力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通行证,只有你拥有足够令人敬畏的实力,名声、财富和地位也都将随之而来。 云海楼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一上来才会故作嚣张,刻意把自己塑造成虽然拥有着灵慧魄境界的实力,实际上却是一个坐井观天的无知狂徒。 只有这样的形象才最符合云海楼与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所设定的独行侠身份。 “这位壮士,请您稍安勿躁,小的那位兄弟已经去通知酋长了,即刻便能出来见你。”那名留下来负责稳住云海楼的守卫,脸上挂着谄媚地微笑,冲着云海楼点头哈腰地说道。 “哼!”云海楼冷哼一声,正要就此罢休,准备等待钟利期出来的时候,王君可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传来,立马让云海楼改变了策略。 “再强势一点,否则不足以引起钟利期的重视……” 云海楼闻言顿时眼神一凛,冷冷地瞪着那名守卫,寒声道:“很好,不过……在见他之前,你最好还是先给我道歉,否则的话……呵!” 无言的威胁往往更容易令人胆寒,云海楼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最后那一声冷笑便足以让守卫感到冷汗直流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灵慧魄强者竟然如此记仇。 难不成真要给他认错道歉? 我只不过依职责办事,你虽然是灵慧魄强者,可是也不至于如此欺人太甚吧! 就在守卫心里犹豫的这一会儿时间,云海楼所扮演的任云河显然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凶光,冷笑着说道:“很好!我欣赏你!” “那么你就去死吧!” 听到云海楼的话后,守卫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人会如此狠厉大胆,敢在钟羌酋长府的门前对他下杀手,可当他看到云海楼的身形猛然如电火行空般冲刺而出的时候,脸色瞬间登时便是一白。 眼见那闪耀着熊熊火光的铁拳直奔他面门而来,守卫登时便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地喊道: “壮士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于您,万望恕罪啊!壮士!” 然而云海楼的速度何其迅疾,即使是他为了隐瞒身份而没有施展出太清澹浮游,但单凭他那四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得上的。 守卫那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灼热的ng已是先一步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云海楼硕大的铁拳,守卫几乎已经能看见云海楼那狰狞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这时,一道闪烁着棕黄色光芒的身影忽然从酋长府中飞奔而出,唰地一下挡在守卫的面前,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云海楼的铁拳撞到了一堵棕黄色的光墙之上。 “砰!” 云海楼身形急速倒退,拉开了距离后,远远地看着阶梯上忽然闪出的那道身影,相比于守卫们的服饰还带着鲜明的民族色彩,眼前这人单从穿着气度上来看,几乎与汉人无异。 “小辈不知礼数,触怒阁下,此乃我钟氏一族待客不周,不过阁下身为强者,与小辈这般置气,甚至痛下杀手,未免太不把我钟利期放在眼里了吧!” 眼前这穿着气度与汉人无异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钟羌的酋长钟利期! 面对钟利期的质问,云海楼浑然不惧,面色如常地说道:“任某独行天下,孤家寡人一个,向来只敬重实力强大的修士,从不畏惧仗势欺人的弱者。” “钟族长固然是值得任某敬重的强者!”云海楼先是冲着钟利期拱了拱手,以示自己的尊重,继而指着跪伏在地,一脸土色的守卫,不屑地说道: “可是他这样的弱者,对我不但没有半分敬重,反而是仰仗钟羌的实力不把我放在眼里,任某岂能轻易忍受?更何况,我不是没有给他机会道歉,就算是死在任某手下也不为过!” 面对着掌控临洮城的钟羌酋长钟利期,云海楼也是没有半分的畏惧,言语间尽是不卑不亢的气度。 看到云海楼这般强硬又不失礼数的态度,钟利期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惊奇,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任云河,意味深长地说道: “阁下虽然有着丝毫不逊于我的实力,不过在我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可知我钟氏一族还有一位有着灵慧魄实力的大释比存在,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云海楼直视着钟利期杀机闪烁的双眼,丝毫没有半点的畏惧之色,反而大大方方地向前踏出一步,紧紧地盯着钟利期,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许钟族长的脑海中产生过杀我的想法,不过眼下既然说出来,想必你也是知道为了一个小小的守卫,与一个灵慧魄强者开战是不明智的吧?” 钟利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是印证了云海楼的话一般,可紧接着却是笑容陡然一敛,目露寒光地说道:“看来阁下并非是我想象中的一介莽夫,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卫,却也是我钟氏族人,岂能由你肆意凌辱?!” 钟利期说着说着,已是不知不觉中释放出自己灵慧魄强者的威压,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萦绕在他的周围,阵阵棕黄色光芒激荡而出,分明是要和云海楼动手的样子。 云海楼面色不改地看着钟利期,也是不甘示弱地释放出自己的六丁神火,双拳护在胸前,浑身的肌肉已是悄然绷紧,由于他扮演的乃是擅于拳法的任云河,所以也就没有拿出自己的寒星剑。 两位灵慧魄强者的无形气势开始在空气中不断碰撞起来,丝丝轻微但却刺耳的气爆声此起彼伏,一边是流金铄石的离卦之火,一边是厚重坚实的坤卦之土。 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扮演着被云海楼押送到这里的张景瑞,虽然铭记着云海楼交代的话,可心里还是有些忍不住地担心起云海楼来,虽然在她眼中云海楼几乎无所不能,可谁知道钟利期又有着多强的实力呢? 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钟利期根本就没打算和云海楼性命相搏。 说得难听一点,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因为一个守卫的原因,去得罪一个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强者呢? 他之所以摆出一副和云海楼的大战的样子,只不过是因为云海楼方才的态度实在太过嚣张,若是钟利期轻而易举地和云海楼握手言和,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而且未免也太伤族人的心了。 虽然钟利期并不知道云海楼找他倒底所为何事,可是他能够感觉到云海楼并不是来挑事的,所以也就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云海楼倒底有着几斤几两。 素来迷糊的张景瑞自然是看不出来这个中的深意了,王君可的心里倒是一清二楚,只不过眼下钟利期在场,他也不敢公然提醒云海楼,否则被他听见,岂非是让他更加下了不了台? 而且钟利期既然不是为了和云海楼一决高下,出手间想必多有收敛,他自然也不用担心云海楼的安危。 所以王君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观望着云海楼与钟利期二人,他相信云海楼即使看不出钟利期的用意,也知道隐藏自己的实力,不会为了和钟利期争一时风头而坏了大事的。 对于云海楼的这一点,他可是清楚得很。 “砰!” 僵持的局势就在这时忽然被打破,两道身影同时弹射而出,朝着对方冲了过去,紧跟着便是拳风与掌影错杂,火光共尘土飞扬,拳掌相交间砰砰声不绝于耳。 诚如王君可所想的那样,钟利期和云海楼两人各自有着各自的顾忌和想法,出手间都保留了许多的实力,所以这看起来那声势骇人的拳掌相交,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威力可言。 打着打着,两人也是渐渐地明白,对方其实都不愿意和自己性命相搏,所以便是不约而同地一齐收手后撤,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遥遥对望着。 “钟族长实力非凡,在下佩服,此番拜访确是云某不妥,望族长不要见怪!”云海楼面露钦佩之色,冲着钟利期拱手说道。 “哪里哪里……”钟利期闻言连连摆手,一脸和气地说道:“云兄弟这般的强者造访蔽府,实乃钟某荣幸,不想府中下人竟敢触怒兄台,钟某惭愧啊!” 钟利期说完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那么守卫呵斥道:“还不给云兄道歉!” “是!是!”那守卫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天冲魄的修士,早已被两人战斗的场面所震撼,听到钟利期的呵斥后,连忙朝着云海楼跪拜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恕罪!求大人饶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各怀鬼胎 看着守卫跪伏在自己的面前连声求饶,云海楼俨然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一脸大气地摆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任某今日本无意和你斤斤计较,日后切记莫要狗眼看人低,惹了自己惹不起的人.” 云海楼故意摆出一副说教的口吻,眉宇间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连钟利期都是忍不住地眉毛一抖,更别说跪伏在地上的守卫了,只不过他虽然心中不忿,却不敢有半点怨言,只敢连连应诺道:“是!大人教训的是!” “嗯。”云海楼神色俨然地点了点头,转而对着钟利期说道:“钟兄不会怪罪我越俎代庖教训他吧?” 钟利期面露和蔼之色,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任兄教训他乃是他的荣幸,何来怪罪一说。” 云海楼只是为了引起钟利期的重视,才故意刁难这名守卫,眼下既然钟利期当着云海楼的面呵斥守卫,向云海楼抛出橄榄枝,按理说他自然也会顺水推舟地不再追究此事。 但是云海楼并不想让钟利期看出端倪来,所以在事情临近结束的时候,刻意在他面前上演了这样一幕,好让钟利期对他的印象能够逐渐接近于一个胸无城府的莽汉。 只有当钟利期开始认为云海楼只是一个胸无城府的莽夫时,才能让天山八大寇的人减少对云海楼的防范,从而才能如愿以偿地让天山八大寇中的温恭或是宁致远下山与云海楼见面。 云海楼再次通过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无形中与之前所表露出的狷狂倨傲相和应,使得钟利期更加相信云海楼就是这样一个胸无城府,狂妄自大的无知狂徒。 八年的ng生涯并非让云海楼一无所获,至少在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群后,使得云海楼竟然能无师自通,完美地演绎出他所想要塑造的人物形象。 这份演技,怕是比起药师峰的赵秋峙来说也不遑多让。 “任兄,请进府咱们再详谈如何?”钟利期往身侧退了半步,向着云海楼邀请道。 云海楼点头应允,随即便如同来时一样,一手押着双手背缚的张景瑞,一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君可走进了钟羌酋长府。 在钟利期的颜色指使下,另外一名守卫知趣地凑到云海楼身边,接过了王君可的轮椅。 钟利期一脸的友好和善之色,一边向内院走着,一边为云海楼介绍着钟羌一族的建筑风格。 不论是云海楼本人还是他所扮演的任云河,都是第一次接触钟羌一族,所以也就不存在刻意扮演什么,倒是实实在在地表达着自己对异域风情的赞叹。 张景瑞倒是时时刻刻牢记着云海楼交代的话,她知道自己不善于伪装,所以一直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劲一样,哪怕钟利期在身边舌灿莲花,她也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低头走路。 不一会儿的功夫,钟利期和云海楼等人便来到了后院正厅,钟利期居于首位坐下,未等钟利期发话,云海楼竟是大大方方地寻了个位置坐下,随后更是拉过张景瑞站在自己的身边。 自古以来客随主便,主人未曾发话,除非是特别熟络的宾客,否则绝对没有先于主人发话之前,就自己找一个位置坐下的。 云海楼这般狂妄的动作,看得不少钟羌族人心里一阵不忿,可是见钟利期神色并无异样,只好悻悻地离去。 钟利期冲着那名守卫弟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将王君可推到云海楼身边的位置旁,随后又命人将原先的座椅撤下,待众人入座之后,便有钟羌族人端着刚刚砌好的茶水走到云海楼等人身边一一放下。 “此乃庐江郡产出的六安瓜片茶,非是谷雨前后不能算是最好,乃是今年的新茶,钟某幸而收藏了一些,任兄不妨尝尝看!”钟利期端着茶杯冲云海楼遥遥一举,给云海楼解释道。 云海楼面色不改地端起茶杯,心里却是啧啧称奇,这六安瓜片乃是九州十大名茶之一,况且庐江郡属扬州治下,距离陇西的临洮城何止千里之遥,钟利期一个小小的钟羌酋长竟然能搞到今年的新茶,可见这钟羌一族实力虽然不强,财富却是不容小觑。 若是平常云海楼定然会细细地品尝一下,这蜚声宇内的六安瓜片,可惜现在他所扮演的乃是一个徒有一身武力的无知狂徒,所以端起茶杯后只是浅浅一尝后,便是猛然一抬杯底,将其一饮而尽。 “啧!正好有点渴!”云海楼放下茶杯,砸吧着嘴说道,看那副暴殄天物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牛嚼牡丹。 就连那端茶的钟羌族人都忍不住想要怒叱云海楼焚琴煮鹤,钟利期却是面色如常,丝毫不在意云海楼的态度,冲着端茶弟子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酋长!” 待得正厅之中只剩下云海楼几人的时候,钟利期神色一正地问道:“不知任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云海楼一听钟利期问他这个,连忙正襟危坐,肃容应道:“实不相瞒,任某此次前来是为了拜托钟酋长替我搭个线,牵个桥。” “哦?”钟利期顿觉好奇,狐疑地问道:“不知任兄想要钟某搭的是什么线,牵的是哪座桥?” 云海楼正要答话,王君可却是忽然插嘴说道:“天山那条线,昆仑那座桥!” 钟利期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云海楼和王君可所指的是什么,天山那条线,昆仑那座桥,指的不就是天山八大寇嘛! 钟利期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君可一眼,不露声色地问道:“这位任兄是?……” “这是任某结拜兄弟——楚昭阳。”云海楼介绍道。 钟利期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云海楼问道:“不知任兄找他们又是什么事?” 相比于王君可刚才那一句稍显睿智的答话,云海楼此时却是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任某二人本是上洛一带的独行侠,某次前往秦岭凶地探宝的时候,我这兄弟不幸负伤,我二人素来独行独往惯了,实在是找不到人医治。” “不久前听说前汉建安三名医之一张仲景的后人张景瑞正在长安坐诊,所以任某便带着我兄弟前往长安求医,正好在路上撞见柳如惠和顾文彬两位兄弟带着一个少女被人追杀,身负重伤。” “我便带着他二人躲避起来,因我对当地环境较为熟悉,所以便未曾被那仇敌发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二人便是天山八雄(天山八大寇对外自称),而他们带着的那个少女便是我要找的张景瑞。” “于是我便提议,由我押送张景瑞前来此处,将张景瑞双手奉上,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卫首领可以让张景瑞替我这兄弟医治伤势。” 钟利期听见云海楼这漏洞百出的话,心中暗自冷笑,不着痕迹地问道:“任兄为兄弟不辞辛劳,钟某佩服,不过……在下倒有一事不解,还望任兄可以为我解答一番。” 云海楼不耐烦地说道:“你速速说来!” 钟利期微笑着说道:“既然你本意就是为了张景瑞,那为何在从柳如惠二人手中得到以后,不选择带着张景瑞走呢?” 云海楼早就知道钟利期会这样问,事实上这个漏洞也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将一件事说的头头是道,异常详细,这样会给人一种早已设定好的感觉。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他自己问出他的疑问,你再一一将其解答,逐步地取得他的信任。 “实不相瞒,任某的确想过直接带着张景瑞离开,逼她治好我兄弟,可惜她油盐不进,宁死不屈,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来这里,而且……” 云海楼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神色,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二人行走天下这么多年,盟友靠山一个没有,仇敌倒是一大堆,一直就有意寻找一个靠山投奔,奈何愿意接纳我们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又不愿意接纳我们。” “眼下既然有这个可以帮到天山八雄的机会,我和兄弟商议过后,便决定做个顺水人情,好让卫首领能够接纳我俩入伙!” 钟利期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言语间颇为真切,再加上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剩下的两个疑问也就没有再问,而是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不妨让我先见见那位名满天下的张景瑞张大家如何?” 云海楼朝着一旁的张景瑞努了努嘴道:“就是她咯!” 钟利期闻言一愣,这才有心思打量起一脸颓败落寞之色的张景瑞来,方才他只当这个娇弱的少女乃是云海楼两人俘获的良家少女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张景瑞! “云兄的事情钟某已经了然于胸了,这样……两位现在蔽府休憩片刻,我这就去通知天山八雄的人来与云兄见面!” 云海楼和王君可齐齐谢道:“多谢钟兄!” 第两百章 各怀鬼胎(下) 钟利期将云海楼三人安顿好以后,便匆匆地离开了酋长府,朝着临洮城西的方向而去,而在他离开之后,云海楼和王君可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依旧如刚开始一样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眼下这计划虽然已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云海楼等人可以就此有所放松,相反还得更加地谨慎小心才是,否则之前的努力就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即使是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云海楼和王君可也仍旧在演着戏,钟利期虽然已经离开,可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有没有人监视,谁也说不清楚。 张景瑞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像是颇为难受的样子,这也难怪,不管是谁,双手被反绑这么久都会觉得难受的。 不过云海楼没有任何的表示之前,她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清微派的计划失败。 虽然说清微派的计划成功与否与她并没有关系,可是云海楼的安危却和她有关系啊,这也就是为什么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询问她是否愿意帮清微派这个忙的时候,她一口拒绝,却在得知云海楼要去的时候忽然反悔的原因。 云海楼自然也知道张景瑞很不舒服,可是目前身处在酋长府之中,他若是贸然给张景瑞解开绳索,会让钟利期怀疑他们三个人的身份的。 所以云海楼只能忍耐着,连给张景瑞一个眼色都做不到,和王君可按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脸欢快地聊着天,故意表现出自己心情轻松的样子。 不过云海楼和王君可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谨慎小心其实并不是多余的,因为此时此刻在酋长府的地下,一处稍显昏暗的房间内,正有一个身穿钟羌传统服饰的老人,盘坐在**之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这位钟羌老人所处的房间内遍及着各种古老神秘的图腾和壁画,他的服饰上也描画着各式各样玄奥的图像,而在他的面前正凭空地出现了一副清晰的影像。 而那副影像正是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欢快地聊着天! “楚老弟,这下你的伤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卫天首领能够让这女娃屈服,就一定会有办法让她医治你的伤势的!”云海楼看起来非常激动,面色红润地说道。 王君可苍白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显然能够治好自己的伤势让他觉得非常高兴,冲着云海楼微笑着说道:“咱们独来独往这么多年,这次若是能让卫天首领收下咱们,今后也就不用担心许多问题了!” 云海楼神色激动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脸色一黯,有些郁闷地说道:“怕只怕卫天首领不一定会接受咱们呐!” 王君可沉声说道:“你也有着灵慧魄境界的实力,与那其余几人的实力不分伯仲,按理说卫天首领不会不接受你的,只不过我这低微的实力怕是有些难了。” “若是卫天首领只愿让你一个人加入,那你便好好地待在那里吧,莫要因为我错失这样珍贵的机会!”王君可面色诚恳地说道。 云海楼闻言脸色一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你我兄弟,我怎么抛下你独享安乐?要么咱俩都加入,要么就都不加入,就当这趟白跑!” 王君可神色一紧,急切地说道:“你怎地这般糊涂,要知道……” 王君可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海楼便打断道:“莫要再提了,我是不会抛弃兄弟,自己一个人好过的!” “唉!”王君可默然轻叹一声,显然奈何不了云海楼的心意已决,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能有云海楼这样生死相随的兄弟,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当然,以上种种都只不过是云海楼和王君可在演戏罢了,张景瑞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暗自无语,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憋住一副黯然神伤,落寞惆怅的样子。 羌族老人静静地看着云海楼和王君可的对话,眼神中时而闪过一丝疑惑,时而闪过一丝睿智,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任云河和楚昭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酋长为何要选择信任他们,这样岂不是会暴露钟羌一族和天山八大寇有联系嘛!”羌族老人低声自语道,似乎对钟利期的决定很是不能理解。 羌族老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副凭空出现的影像,右手一挥,影像随之消弭于无形,老人也仿佛力气被掏空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这二人别有所图!”羌族老人细细地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沉声自语道:“不行!我得阻止酋长!” 羌族老人方才的施法似乎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消耗,使得他即使在关闭影像之后,还是不能恢复正常的行动,依旧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钟羌酋长府地下暗室所发生的事情,云海楼和王君可并不知道,彼此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云海楼便找借口将张景瑞送回了房间里,趁机松了松束缚着后者的绳索,随之和推着王君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色也开始渐渐地变暗,这时便有钟羌族人奉命来给云海楼等人送饭,云海楼接过饭菜后,便向着那名族人问道:“你们酋长可曾回来了?” “回大人的话,酋长还在外面,尚未回来!” 云海楼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 那名钟羌族人退下之后,云海楼暂且收起自己心中的急切,端着饭菜给张景瑞送了过去,为了不暴露自己等人的身份,张景瑞的饮食便只能靠云海楼亲手喂她了。 “既然已经来这儿了,这几天你先忍忍……”云海楼一边轻手轻脚地喂着张景瑞,一边凑到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 看着眉宇间有些愧疚的云海楼,张景瑞忍不住地有些想笑,不过为了大事着想,她并没有随便张嘴说话,而是冲着云海楼翻了翻白眼。 外人看来只会当张景瑞是对云海楼不屑一顾,云海楼自己倒是清楚张景瑞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在这样的地方,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危险。 喂完张景瑞之后,云海楼紧了紧后者的绳索,低声交代道:“钟利期快回来了,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云海楼便带着心中的疑惑和急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饭菜放到王君可面前的时候,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不知为何,钟利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王君可眼神一凝,继而再次归于常态,默默地端起饭菜,细嚼慢咽地吃着,丝毫也看出急切的样子。 只不过他那稍显不灵便的双腿却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在地上划拉着,丝丝元气从脚尖溢出,在地上划出一个个的字迹。 每出现一个字以后,上一个字就会随之消失。 云海楼双眼直视着窗外,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经意地看着那地上出现的字迹。 “钟利期似乎没有相信我们,不过看起来他却并不打算拆除我们,要么是打算稳住我们,交给天山八大寇处置……要么就是打算利用我们,帮助我们取得后者的信任。” 云海楼看似无意地将手搭在王君可的轮椅上,右手小指在王君可的背上轻轻地书写着。 “我之前就想告诉你,我也看出来钟利期并没有相信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却要答应我们去联系天山八大寇。” 王君可依旧细嚼慢咽地吃着饭菜,脚下又开始在地上划写着。 “我不敢确定,但是我觉得钟利期可能已经看出来,我们的意图是天山八大寇,只不过他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算盘,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为了利用我们。” 云海楼继续用右手小指在他的背上书写着。 “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和钟利期的某种打算相吻合,那么你认为这种打算是什么呢?” “咳咳!”王君可忽然好像是呛住了一样,端着饭菜的手一抖,几根青菜掉到了地上,随之便是一阵轻微的元气波动,那几根掉落的青菜竟是在摆出了两个字的造型。 自由! 云海楼心中暗自点了点头,王君可和他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钟利期这么做的原因,最有可能的便是为了自由。 钟羌一族虽然独霸临洮,可是比起天山八大寇来说,不止弱了半筹,既然他能够联系到天山八大寇,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天山八大寇的附庸。 就在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王君可单脚一划,将那几根青菜搅动了一番,不复之前的样子。 既然有人来了,那他也不敢贸然用元气去毁灭线索,否则会平添疑点的,哪怕钟利期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的目的,可这该演的戏还得接着演下去。 双方既然心照不宣,那就证明它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谈的事! “云兄,钟某不辱使命,带来了好消息啊!” 钟利期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紧跟着便是房门被他推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第两百零一章 密室交谈 “吱呀!” 一把推开房门的钟利期,脸上正挂着浓浓的笑意,红光满面地冲着云海楼和王君可二人喊道:“任兄,楚兄,钟某不辱使命,带了好消息回来啊!” 在钟利期进来之前就已经毁灭所有线索的王君可,此刻正端着饭菜,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进来的钟利期,仿佛之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靠近似的. 云海楼也是同样微微有些愣神地看着钟利期,仿佛也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进来一样。 当然了,这一幕也是云海楼和王君可刻意演给钟利期看的,他们越是毫无防备,就证明对钟利期越是信任。 对一个人的信任何尝不是取得那个人信任的最好办法? 虽然说钟利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的真实目的,但这也仅仅是云海楼与王君可的推测而已,在完全确认之前云海楼和王君可该演的戏自然还得演下去。 况且钟利期应该还并不知道云海楼和王君可的真实身份,在他看来最多就是任云河和楚昭阳这两个人,假借投诚天山八大寇,实则另有所图而已。 双方抱着不一样的心思,各自演着各自的戏码,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意图,实际上却早已是心照不宣,这一点却是云海楼和王君可始料未及的。 他二人虽然足智多谋,机智巧变,可毕竟江湖阅历不足,在这种简单的判断上还是会出现些许的误差。 只不过这一次的些许误差似乎是福非祸,无形中倒反而帮了他们一把。 “钟酋长可是已经见到山上的人了?”经过了片刻的愕然后,云海楼率先恢复了常态,面朝着钟利期激动地问道。 王君可的眼中同样也带着浓浓的期盼之色,紧紧地看着钟利期,显然也是对钟利期口中的好消息颇为好奇。 “嗯!见到了……”钟利期点了点头,正要告诉云海楼这个好消息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便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有人朝着这边快步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酋长!大释比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要事详谈!” 钟利期闻言眉毛一皱,略带不满地说道:“有什么要事,没看见我正接待客人吗?一会儿我再过去!” 那名钟羌族人顿时面露苦色,犹豫道:“可是……大释比让您一回来就先去找他,说此事十万火急,务必请您重视!” 钟利期眼神一凝,这句话实际上是大释比与他之间的暗号,不论此时此刻有着怎样的事情,在听到这一句话都必须立马赶去和另外一人见面。 “两位兄弟,族中有事我脱不开身,明日一早我再来与二位详谈此事,如何?” “钟酋长既有要事那便先去忙吧,明日再来便是!”云海楼当然不可能非得让钟利期留下来把话说完,眼下是求人办事,哪怕他扮演的角色再怎么鲁莽,也不能在这种事上犯傻。 钟利期点了点了头,随即带着那名钟羌族人快步离开了院子,两人刚走,云海楼便朝着王君可一脸疑惑地问道:“大释比是什么?” 王君可摊了摊双手,示意自己也并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和钟羌一族打交道,哪里会知道大释比是什么?” 不论是云海楼和王君可,还是任云河和楚昭阳,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所以倒也不存在演戏或者暗语什么的,两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闲聊起来。 而另一边钟利期则是独自一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那房间里的几件陈设略微移动了一下,登时便有一道虚幻的洞口出现在墙角,钟利期径直地穿过洞口走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那间遍及图腾壁画的房间之中。 之前那名身穿钟羌传统服饰,暗地里偷窥着云海楼两人的老人,此刻正端坐在房间里的竹席上,眉目低垂,静静地等待着钟利期的到来。 “大释比找我何事?”钟利期缓步走到那老人的面前,微微躬身问道,眉宇间显得颇为恭敬,他虽是钟羌酋长,拥有钟羌一族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过眼前这位大释比的地位可不比他低。 甚至从在某些场合,大释比的地位和权利要高于酋长! 因为大释比乃是羌族中承担祭祀巫礼等一切宗教事物的职位,在每一个羌族部落中都是极其受人尊敬的存在。 “酋长可是已经先去过两个汉人那里了?”大释比缓缓睁开双眼,沉声问道。 钟利期见大释比一见面就先询问起关于云海楼两人的事情来,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说道:“大释比找我可是为了他二人的事情?” “没错!”大释比一脸严肃地看着钟利期,正色道:“老夫听闻这两人打算以张景瑞为投名状加入卫天麾下,来拜托酋长为他们联系上天山八大寇,酋长居然一口应允,此举恐怕有所不妥吧!” 大释比忿忿不平地说道:“天山八大寇纵然个个实力不俗,可毕竟只是一帮贼寇土匪,素来为诸多门派世家所恶,不是可以依靠的势力,咱们被迫臣服于他们那是实力不济,可你如今居然主动为他们办事,难道忘了钟羌一族的骄傲了吗?!” “若是酋长当真一心想为卫天做事,莫怪老夫以下犯下,启动伯隆老人会摘了你的酋长位!”大释比的神色有些激动,显然钟羌一族虽然被迫臣服于天山八大寇,可他心里终究是不愿意为卫天做事。 钟利期闻言也不恼怒,虽然大释比拿出伯隆老人会来威胁他,可他心里清楚,大释比只是不想让钟羌一族从此成为一帮贼寇土匪的附庸罢了,其心终究是为了钟羌着想。 只不过他钟利期又何尝不是呢? “唉!”钟利期喟然长叹一声,径直走到老人面前缓缓坐下,低声说道:“西羌诸族之中,我钟羌原本仅此于先零和烧当,在这岷山脚下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放牧于蓝天白云之下,栖息于草原山岭之中,族人众多,遍地牛羊,那是何等的快活!” 钟利期的脸上满是憧憬,似乎是在回忆着祖先当年创下的盛世,可这样的神情在他的脸上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又化作了浓浓的落寞之色。 “可是没想到当年与前汉的那一战令我钟羌一族几乎覆灭,从此沦落,至今也未曾恢复过来,历代先祖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开始学习汉家文化,到我这一代钟羌一族基本已于汉人毫无差异。” “我自继任酋长以来,一直以身作则,力图恢复祖先的荣光,可天山八大寇的到来让我不得不选择臣服,虽然甘为走狗甚是耻辱,可钟羌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我必须得保住族人们。” 大释比的神色同样有些落寞,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些老夫都清楚,可为什么酋长今天要主动帮卫天做事呢?别人不清楚卫天要张景瑞做什么,咱们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钟利期平静地说道:“若不是风饮露身患恶疾,卫天怎么会大肆寻找名医。”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帮他?”大释比颇为不解地说道,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怀疑之色,直视着钟利期的双眼,语气生硬地说道:“莫非是酋长真的打算投诚了吗?!” 钟利期面色一沉,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在大释比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大释比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过分,可他实在是不明白钟利期为什么要答应云海楼的请求,卫天若是找不到名医,他最爱的女人风饮露就会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啊。 这要是大释比做酋长的话,不仅不会主动将张景瑞送给卫天,还会想方设法地阻扰卫天的行动。 “此事暂且不论,这两人分明别有所图,酋长难道看不出来?”大释比想了想,又对钟利期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大释比,其实这是同一件事,我当然看得出来这两人别有所图,同时我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卫天!” “他们想拿张景瑞当投名状加入天山八大寇,目的当然是卫天了!”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的目的是诛杀卫天!”钟利期眼神一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大释比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震惊地说道:“诛……诛杀卫天?你怎么知道?!” 钟利期淡淡地说道:“还记得前几天我去了一趟陇西郡吗?” “记得,怎么了?” “在陇西郡的时候我得知秦州杨氏被不明人士袭击差点灭族,幸而路过的清微派弟子伸出援手,才帮助杨家逃过一劫,我一直就想逃出天山八大寇的魔爪,自然知道这清微派就是让他们从荆州逃至天山的原因。” “所以我一直在暗中寻访清微派的行踪,可是只知道他们进入了太皇山,只好先回来,直到今天清晨有一帮汉人进入了临洮城,我便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清微派的队伍,于是我暂且封锁了消息,还没有等我去试探,这两人就找上门来。” “临洮城的人谁我不认识?这两人除了清微派的人还会是谁?既然清微派的目的是为了卫天,我何不顺水推舟,若是他们能成功,钟羌一族便可就此逃出卫天的掌控,若是他们失败了,我也大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第两百零二章 白衣翩翩 听完了钟利期的解释后,大释比顿时恍然大悟,继而便是一脸惭愧地说道:“原来是老夫错怪了酋长,没想到酋长为了能让钟羌一族逃出卫天的掌控如此煞费苦心.” 大释比这时方才明白,钟利期并不是没有看出云海楼两人的伪装,而是将计就计,利用云海楼和王君可的计划,帮助钟羌一族逃出卫天的掌控。 不过万一云海楼的计划失败,钟利期就不怕卫天迁怒于他吗? 虽然钟利期说即使是云海楼等人失败,他也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大释比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卫天是何等的枭雄人物,他难道看不出来钟利期在这场变故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吗? 大释比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酋长,卫天那厮素来奸诈狡猾,老夫唯恐此事被他抓住马脚,吞并我钟羌一族啊!” 钟利期沉吟道:“事情的细节我已全部准备妥当,至少卫天是抓不住任何证据的,不过以卫天的聪明才智,我的这些动作是绝对瞒不过他的。” “那你为何还敢这么做?”大释比惊讶地问道,明明知道自己的动作瞒不过卫天,钟利期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个危险去做这件事呢。 “因为我知道卫天最多只会杀了我,不会为难整个钟羌一族的!”钟利期笃定地说道:“如今这天下虽然是门派世家的天下,可这并不代表着任何一个有着一定实力的势力都能独霸一方,占地为王,晋国不会允许天山八大寇这样的组织占领临洮城的!” “若是天山八大寇占领临洮城后,晋国方面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天底下所有的贼寇土匪怕是要纷纷效仿,这天下就要乱套了,原本就贼寇四起的九州大地定然会再次掀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所以卫天不敢对钟羌一族出手,他的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即使是要报复我钟羌一族,也只会杀了我泄愤!”钟利期的脸上带着些许释怀,淡淡地说道:“用我的性命换取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本来就是有着一定风险的!” “更何况卫天现在根本无法调动人马灭我钟羌……”钟利期的眼中闪过一丝蔑然,淡淡地说道:“别忘了,卫天手上的东西,可是晋帝想要的,折冲将军孙昭言现在可还驻扎在尕让古城,他怎敢异动?” 大释比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钟利期眼中闪烁着的坚定时,便又知趣地闭上了嘴,他看得出来钟利期心意已决,自己再多言也是无用。 更何况钟利期已经通知了天山八大寇的人,事已至此,他已经阻止不了钟利期了。 “大释比毋需担忧,此事我自有分寸!”看着大释比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钟利期自然知道大释比不愿意让他去冒这个险。 可若是不去冒险,又哪里会有机会逃出卫天的掌控呢? 作为钟羌一族的酋长,钟利期肩负着无数钟羌族人的未来,也肩负着先祖留下的荣耀,他不能容忍钟羌一族成为天山八大寇的附庸,所以他必须去冒这个险! 他也必须去承担这个风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夜色渐深,酋长府一派安宁,离开地下暗室后的钟利期也没有再去找云海楼两人,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明天天山八大寇的人会来酋长府接见云海楼两人,而他们俩的演技虽然还算是精湛,可言语间还是漏洞颇多,到时候还得靠钟利期从旁协助,才能让来人充分相信云海楼的话。 钟利期所能做的,便是尽量为云海楼和王君可搭上天山八大寇的线,让天山八大寇驻守在临洮城的人员甚至是昆仑山上的卫天,都能相信云海楼和王君可。 当然也并不需要他们充分地相信云海楼,只要能够让卫天心动就够了,毕竟在这个充斥着阴谋与迫害的时代里,又有几个人会轻易地相信别人呢? 寂静的夜色笼罩着安谧的临洮城,不论是钟利期还是云海楼,都在思索着即将到来的明天,迟迟没有入睡,而与此同时,在临洮城以西的昆仑山东段某处山峰上,也有着一个人迟迟不能入眠。 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顺着双肩垂下,鬓角几缕散出的青丝掩映得他那冷傲俊俏的脸庞更添一份飘逸,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处处透着一股闲适安逸的气质,端的是温文尔雅,恬淡敦厚。 这里本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猛禽凶兽的踪影也是少之又少,可不知为何这个文雅恬静的男子会出现在这茫茫雪山之中,身旁尽是飘然落下的雪花,与他那一袭雪白的长衫仿佛融为一体。 高寒地带的夜风比起临洮城来,更加得冷冽凌厉,穿过那白茫茫的雪山冰峰,肆意地呼啸着,伴随着寒风凛冽,白衣男子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眼中满是沉静平淡之色地望着静谧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在这样寒风凛冽的环境下,他却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衫,足可见其修为之深厚,甚至不需要运起护体元气便能抵御严寒。 昆仑山西起葱岭,东至西海,东西纵贯近六千余里,将西域三十六国与西羌诸族分割为北部荒漠与南部雪原两部分,而在昆仑山的尽头——西海则居住着河南地界另外一个强大的民族:吐谷浑! 复杂的民族背景,险恶的地理环境以及猛禽凶兽的出没,导致了这里往往成为许多为天下所不容之人避世的地方,除了当地的西羌诸族和吐谷浑之外,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说能够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活动,就连晋国也不行! 当初顺阳郡别驾姚杰曾对郡守齐宗浩提及,天山八大寇一年前秘密潜入中原,直到晋帝突然下诏举国搜查一架疑似鹤唳的箜篌时,才匆忙赶回天山。 而他们之所以留在昆仑山的原因,便是因为晋折冲将军孙昭言驻扎在尕让古城,一旦离开昆仑山这复杂的环境,在他们回到天山之前,一定逃不出孙昭言的追杀。 这也正是钟利期为什么敢于谋划卫天的原因,他知道卫天纵然实力高强,能够突破孙昭言的包围圈,也最多只能杀了他一人,卫天可还没有那样的本事带着天山八大寇所有人离开这里。 与之相同的便是,纵然以卫天的实力可以安然无恙地在昆仑山待上许久,可别的人却做不到他那个地步,所以他才需要钟羌一族的臣服,让后者源源不断地为他们输送食物和资源。 虽然说修仙之人可以做到不饮不食,但那是因为丹田里储存着的元气本就是水谷精微所化,自然也能作为水谷精微填补身体的正常消耗。 不过眼下他们是被围困在昆仑山上,且不说山下还有着孙昭言的虎视眈眈,就是要抵御这恶劣的环境,也不允许他们肆意消耗自己的元气。 “大哥,四姐已经睡了吗?” 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白衣男子的身后响起,然而后者却并没有回头,平静淡然的眼神直视前方,负手而立,丝毫不关心身后那人的身份。 “三弟仍然没有消息?”白衣男子默然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相比于他沉静平淡却显得闲适安逸的气质,他的声音却在平静之外多了一份冷漠,听上去格外渗人。 “没有……”说起这个话题,身后那道声音便显得有些沉闷,低声说道:“迄今为止,也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三弟和八弟的传闻,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嗯。”白衣男子平静地应了一声,眼中不起半点波澜,依旧平静淡然地说道:“陇西近来可有事发生?” “说起陇西的话,近来到确是有一件奇事!”身后那人沉吟片刻说道。 “说来听听。” “秦州杨氏一夜之间尽数迁出秦州郡城,整座郡城已如一座空城,不见半个人影,据说是龙门派想要独吞即将出世的法显陵墓,开始对其余七大势力出手了。”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蔑然道:“计穷智短才有此等下策,龙门派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 听见白衣男子这带着浓浓不屑的言语,身后那人不禁皱了皱眉,犹豫再三后说道:“大哥,我觉得此事甚有蹊跷,龙门派屹立雍州这么多年,怎么会做这种目光短浅的事?” 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略带惊讶地看着身后那人,带着欣赏的口吻说道:“若虚,你已非吴下阿蒙……此事绝无可能是龙门派所做,不过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它之外,还有哪个势力能够不声不响地灭了杨家!” 被称作若虚的那人皱了皱眉,沉闷地说道:“咱们离开中原不过三年,雍州莫非又崛起了一个堪比龙门派的势力吗?” “天下能人辈出,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世界的全部,切莫坐井观天!” “大哥教训的是!” “这几日好生休息,不日将有大战,饮露的病不能再拖,若三弟迟迟没有消息,我便要下山亲自去找张景瑞!” “没有我卫天的坐镇,孙昭言定然大举进攻,兄弟性命尽数系于你等手上!” 这名温文尔雅,闲适恬淡的白衣男子竟然就是天山八大寇之首——气魄修士卫天 第两百零三章 温恭到来 远在临洮城的云海楼并不知道昆仑山上所发生的这一幕,事实上云海楼和王君可连折冲将军孙昭言的存在都不知道,关于这场试炼的详细内容清微派的高层并没有对他们透露太多. 下山之前简中阳曾告诉所有普通弟子,试炼以取得回部首领的翠羽为证,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云海楼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回部首领究竟在哪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也没有向他提及此事。 反而是一到临洮城,就立马商议起如何引诱天山八大寇下山,将其逐一击破的计划来。 看样子这次试炼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简中阳始料未及的变化,只不过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并没有将这些变化告诉云海楼等人罢了。 一年前天山八大寇为何秘密潜入中原,又为何在晋帝下诏全国境内搜寻一架疑似鹤唳的乐器时,却突然返回天山,而在返回天山的途中又为何驻足在昆仑山,迟迟没有动静。 这些事情的原委云海楼一概不知,或许就连简中阳自己也未必清楚,这次的精英弟子试炼就算没有秦州杨氏一战作为插曲出现,也注定是非同一般。 关于这一点云海楼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他并不曾真正领略过天山八大寇的首领卫天是何等的强大,可在陈仓城外的时候,他曾与柳如惠交过手,并且毫无疑问的败给了他。 虽然那个时候的云海楼已是身负重伤,虽然那个时候的云海楼只是天冲魄修士,可是柳如惠的实力也同样在天山八大寇中排名靠后,他虽是排行第三,却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是第三。 云海楼静静地躺在带有羌族风情的床榻上,明亮有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顶上的石板,他知道别说是对上卫天,哪怕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推测会被卫天派下山的温恭,自己也未必能够轻易取胜。 虽然天山八大寇中除却首领卫天乃是气魄强者之外,其余人都极有可能只是灵慧魄修士,远远不是清微派的对手,就是那险遭灭门之祸的秦州杨氏也远远在他们之上。 可是不要忘了,清微派位列道门天心八派之一,秦州杨氏也归属于是雍州八大势力,这二者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门派世家,而天山八大寇不过是一个成立才五年多,初始成员不过八人的草寇而已。 天山八大寇比不过清微派和秦州杨氏是理所当然,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成立才五年多,初始成员不过八人,处处不如清微派和秦州杨氏的天山八大寇,却在当时成为了荆北一霸! 天山八大寇在卫天的带领下于顺阳、魏兴一带逐渐崛起,附近的门派世家,大小帮派尽皆被其横扫一空,无人能撄其锋芒,其声势甚至一度直追清微派。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作卫天的男人一手造就的,他不仅有着非比寻常的修炼天赋,使得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气魄修士,更有着满腹神鬼莫测的计略,让天山八大寇在每一场的战斗中势如破竹。 放眼整个荆州北部,除了清微派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抵挡得住天山八大寇。 可是天山八大寇毕竟只是贼寇盗匪,即使是他拥有着掌控荆北的势力,他也绝无可能像门派世家一样成为一城一池的土皇帝。 这些遍及天下,占地为王的门派世家本就是晋国朝廷的眼中钉,早就恨不得将他们连根拔起,只是因为忌惮他们的实力,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引来整个九州的**,才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可若是连这些啸聚山林的贼寇盗匪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裂土封疆,称王称霸,晋国朝廷怎么会容忍? 于是五年前在朝廷的暗中资助和撺掇之下,清微派出动大量人手,发动了对天山八大寇的围剿,那一战使得卫天的手下几乎全灭,除了和他结义的七人与他一起逃亡去了天山,再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天山八大寇中的成员几乎个个出身草莽,个人素质良莠不齐,其中不乏许多为祸乡里,欺男霸女的人存在,在荆州北部留下了相当恶劣的风评,这便为天山八大寇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正因如此,就算是没有朝廷在背后推动,清微派作为顺阳三郡百姓心中的天,也一定会对天山八大寇出手的。 卫天作为天山八大寇的首领,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手下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天山八大寇扩充的势头太猛,他没有来得及腾出手来整治内部,清微派便发动了对他的围剿。 就这样,横空出世的天山八大寇还没有来得及在荆州北部培养出自己的底蕴,便犹如彗星闪过一般消亡了,以致于如今已没有人还记得他们曾经的旗号。 只知道如今他们叫作天山八大寇! 这些事情在当初商定计划的时候,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便已经告诉了云海楼,所以每当云海楼想到自己,将要和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卫天战斗时,总是难以抑制住自己胸中的激动。 比起云海楼之前所见到的那些,只会单凭着高深的境界,浑厚的元气以及玄奥的武学而压制他的修士,卫天身为一个气魄修士却能够造就一个堪比清微派的势力。 毫无疑问,卫天就是一个真正的强者! 云海楼的心里半是紧张,半是激动,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强者了! 只有不断地接触那些真正的强者,云海楼才有机会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不止是靠着自己的元气与境界,而是更多地靠着自己的战斗技巧和心境素质去击败敌人的强者。 学习的能力本就是人类得以享用这方天地的重要原因! 抱着这样激动的心情,云海楼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尽管此时他毫无睡意,可明天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他得养精蓄锐才行。 翌日清晨,云海楼和王君可早早地便已收拾妥当,在房间里等待着钟利期的消息,吃过朝食之后,钟利期便派了人来,通知云海楼两人去正厅。 尚未走到正厅前的云海楼两人,远远地便听见那正厅的方向,响起一个言语间极为傲慢不满的声音。 “钟酋长,我难得下山一趟,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云海楼和王君可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虽然说钟羌一族极有可能已是天山八大寇的附庸,可钟利期好歹也是一族酋长,这天山八大寇随随便便一个手下都敢对他如此不敬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云海楼两人跟随着钟羌族人的指引走到正厅前,刚一踏上阶梯,便看见那原本属于钟利期的正厅首位,此刻却坐着一个身材稍显瘦小,脸上棱角分明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领长袍,又尖又细的下巴抵在高高的领口上,眯成一线的双眼透露着一股傲慢狂妄的寒光,又薄又小的嘴唇不住地呵斥着低眉顺耳的钟利期。 钟利期躬着腰身站在一旁,口中连连称歉,神色间颇为顺从,尽管这样让他心里极为不忿,可眼前这个青年男子他可不敢随意招惹。 “温头领,是钟某考虑不周,耽误了您的时间,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等等,人马上就到!” 钟利期刚刚说完这句话,便看见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走进了正厅,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对那傲慢至极的温头领说道:“温头领,您看,这不就来了嘛!” “哦?”被称作温头领的那人将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开,一脸蔑然地打量着云海楼和王君可,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嗤笑道:“就是你们两个想加入咱天山八雄,还受咱三哥所托送来了张景瑞?” 云海楼一见这温头领傲慢的神情,以及钟利期对他顺从至极的态度,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孤傲霸王——温恭!” 放眼整个天山八大寇,这般傲慢无礼的人除了温恭还能有谁,他这孤傲霸王的外号虽然是他自封的,却是与他的性格却是极为贴合,不过项羽孤傲尚且有他孤傲的资本,温恭非但没有项羽那身本事,反而傲气却是比项羽还要高。 哪怕是和他性格颇为相似的无常儒生顾文彬,也只不过是特别容易被人触怒而已,可温恭却是不管有没有人触怒他,他对人都是极为地傲慢无礼。 除了卫天之外,恐怕没有人能让他服气。 “嗯?!”温恭见云海楼竟然敢不回答他的话,眯成一线的双眼陡然射出一丝精芒,昂着脑袋说道:“敢不回答我的话,可知咱的身份是谁?!” 钟利期见状连忙上前插嘴道:“云兄,楚兄,这位大人乃是天山八雄中的温恭温头领!有着孤傲霸王之称!在八位头领中是实力排名靠前的强者!” 温恭听见钟利期如此地吹捧自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脸上浮现出一丝受用的神情,俨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是脸色一沉,冲着云海楼两人呵斥道:“既已知道是我,为何还不拜见?!” 第两百零四章 弄拙成巧 温恭的傲慢无礼在天山八大寇中是出了名的,除了首领卫天之外,谁都别想让他服气,所以他有着这样的态度也是不足为奇,云海楼和王君可自然也知道温恭的秉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温恭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并不影响计划的实施,相反对于计划的下一步实施有着极大的好处,若是能取得温恭的信任,从他嘴里传出的消息,更能让卫天相信。 “任云河拜见温头领!刚才多有冒犯,望头领恕罪!”云海楼故意做出一副惊讶激动的样子,躬身低头,眼中满是憧憬膜拜之色对着温恭遥遥一拜,表现出对温恭极为推崇尊敬的样子。 “楚昭阳拜见温头领!在下伤势缠身,不能起身参拜,望头领恕罪!”王君可也同样是用顺从的语气,拱手朝着温恭遥遥一拜,只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云海楼那样的推崇和尊敬,看向温恭的眼神中虽然带着些许敬畏,但更多却是一股疑惑和不解。 两个人的态度毕竟还是要有所差别,若是表现得一模一样的话,反而会引来温恭得怀疑,王君可正是采用这种细微的差别,来逐步加深自己的可信度。 虽然说温恭的态度确实让人感到有些火大,不过云海楼两人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至于忍受不了温恭的语气,做出因小失大的事情来。 温恭对两人这恭敬的态度很是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神色俨然地问道:“据钟酋长所说,你二人受咱三弟之托,带来了张景瑞,此言当真?” 云海楼恭恭敬敬地答道:“我兄弟二人受柳如惠、顾文彬两位头领所托,押送张景瑞至此,只盼头领能够让张景瑞为我兄弟疗伤!” “为你兄弟疗伤?张景瑞既然在你的手上,胁迫她为你兄弟疗伤便是,为何要将她带来此处?”温恭斜睨着看向两人,眼中满是怀疑,忽然神色一板,厉声喝道:“可知骗咱会是何等下场?!” 云海楼诚惶诚恐地说道:“在下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王君可也是神色一紧,连忙顺着云海楼的话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素来独行独往,一直想寻个靠山,柳头领将张景瑞托付给我二人之后,我等便寻思着以此事纳个投名状,投入诸位头领的麾下。” “哦?”温恭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喜不自禁地说道:“咱天山八雄的威名已能吸引天下豪杰纷至沓来了吗?” 云海楼听见这话,往前凑了凑,合乎时宜地说道:“那是当然,天山八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威名动天下,声势震九州,若是那些门派世家作怪,怕是天下豪杰蜂拥而至,皆要拜入头领麾下,一展身手!” 温恭喜滋滋地看着云海楼,听见这话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轻笑道:“你这人倒是挺对咱胃口的,带咱去见见那张景瑞,待确认无误后,咱便通知大哥派人来接。” 云海楼和王君可听见这话,皆是发自内心地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没想到温恭竟然这么好骗,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他们的话,主动提出派人来接的事。 他二人却是不知道,在这之前,钟利期已是先行给温恭讲述了这件事,使得后者先入为主地产生了信任,若是没有钟利期的背后推动,温恭就算再怎么愚昧,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就信了云海楼两人的话。 一行人朝着云海楼等人居住着的院子缓缓走去,一路上钟利期毕恭毕敬地跟在温恭身后,时不时地为他讲解着钟羌的风土人情,云海楼则是推着王君可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走到了院子里面,云海楼今早出门前,特意将两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惹人怀疑的线索留下后,紧了紧张景瑞的绳索,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开。 云海楼并不知道的是,刚进钟羌酋长府的时候张景瑞固然还可以忍得住难受的感觉,可经历了昨天风ng静的一夜后,警惕的心思难免会有些松懈,再加上背后的绳索确实勒得她相当不舒服。 所以今早云海楼两人离开后不久,张景瑞就开始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身体,企图让自己被绑着的双手能够稍稍舒服一点。 于是当温恭第一眼见到张景瑞的时候,便只见一个身材娇弱的少女,不停地扭动着腰身,一脸的不耐与焦躁,分明就是一个被关押许久的人,正在想办法逃跑的样子。 谁也没有想到,张景瑞这无意间的动作,却是再度加深了云海楼两人的可信度。 张景瑞也是被突然闯进来的众人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该干些什么,呆呆地看着众人,小嘴微张,一脸的惊讶之色。 “还挺不老实。”温恭缓步走到张景瑞的面前,嗤笑道:“咱问你,你就是那张景瑞?”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一脸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温恭,张景瑞不经意地瞥了瞥他身后的钟利期等人,见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顺从恭敬的神色,顿时知道了眼前这人恐怕就是天山八大寇的一员。 于是张景瑞脸色一板,淡淡地应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温恭轻呵一声,脸上挂着张狂的笑容,tian舐着自己的嘴唇,冷笑道:“还敢咱面前嘴硬?找死是不是?” 张景瑞毫无惧意地瞪了一眼温恭,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不屑地说道:“我找死又怎么样?呸!土匪!” 云海楼一听张景瑞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心里顿时大呼不妙,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王君可觉察到他的变化,连忙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快速地划写道。 “忍住!” 不消王君可提醒,云海楼也知道眼下还不能暴露,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的温恭,云海楼只好在心中哀叹道。 张大家啊张大家,你干嘛非得出言招惹他呢? 虽然说张景瑞这般态度,无形中再次加深了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不过云海楼实在不愿意见到她出什么事,之前一直绑住后者的双手,就已经让云海楼心中愧疚不已了。 眼下见张景瑞惹恼了温恭,即将承受后者的怒火时,云海楼更是觉得无比愧疚,张景瑞和清微派无情无故,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可是为了云海楼她却甘愿承受这样的遭遇以及其后的危险。 这让云海楼心里觉得愧疚不已,世上本就没有谁理所当然地应该为你付出,你所承受的一切好意都只是源于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东西——感情。 “啊!” 张景瑞凄厉的一声惨叫,瞬间将云海楼的心思从缠织交错的思路中拉回了现实,温恭施施然地挪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上面,翘起右腿,拍了拍裤脚的灰尘,一脸倨傲地看着倒在墙角的少女,寒声道: “很可惜,咱现在还不能让你死。”温恭轻笑道:“既然你是当代名医,咱便解开你的双手,这一脚的伤势你若是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医好,咱便相信你是张景瑞!” 云海楼和王君可闻言俱是神色一凛,温恭给出的难题无疑是证明张景瑞身份最简单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并不算是多么的奇妙,可自见面以来给云海楼两人的印象,就只有傲慢无礼的温恭,竟然能想出来这个办法。 这不得不让云海楼和王君可感到一阵惊奇,看来果然不能小瞧他们啊! 直到这个时候,云海楼和王君可才明白,之前温恭之所以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他们,多半是有着钟利期的推波助澜在里面,否则不会这么简单。 在温恭的命令下,两名钟羌族人走到张景瑞的背后,解开了后者的绳索,包括王君可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张景瑞,要怎么样才能在一炷香之内医好自己的伤势。 温恭虽然没有下重手,不过他毕竟是灵慧魄修士,含怒一击之下对身体的损伤还是相当严重的,不止是那巨大的力量对脏腑的冲击,还有那元气透体之后对内部的破坏。 或许它并不致死,可要在一炷香之内将其医好,天下没有几人能做到。 举个例子,当初清微派比武大会的时候,云海楼和荀皓郓那一战的伤势,以药师峰长老蔡卓阳的医术,都做不到在五日内医好他的伤势,让他的行动恢复如初。 眼下张景瑞的伤势虽然远不及云海楼严重,可同时她所拥有的医治时间,也远不及云中仙当初所要求的五日之内! 即使王君可知道她就是张景瑞,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在区区一炷香的时间内治好这样的伤势。 除了云海楼,他曾经两次领略过张景瑞的医术,对后者有着足够的信任,他知道她一定能够做到。 只要张景瑞能够当着温恭的面,在一炷香的时间治好自己的伤势,就不愁温恭不相信张景瑞的身份。 拥有着这等高明医术的人,就算不是张景瑞,卫天也一定需要的! 第两百零五章 大展身手 而张景瑞也的确不会让云海楼失望,身为汉末建安三名医之一张仲景的后人,当代声名显赫的名医之一,即使是灵慧魄修士踹在小腹上的一脚,也丝毫不会让她感觉到棘手. 不过张景瑞知道她此时不能表现出,急于证明自己身份的动作,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必须让温恭完全相信云海楼二人才行。 所以她在被解开双手以后,并没有立马开始治疗起自己的伤势来,而是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一脸倔强地盯着温恭,冷笑道:“我若不是张景瑞,你又能奈我何?” “呵!”温恭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景瑞,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不是,那咱要你又有何用,杀了便是!” 张景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一阵闪烁,沉默半晌之后,才漠然应道:“我便证明给你看!” 张景瑞的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欲望,可言语间还是那般的刚强不屈,这样的态度让温恭忍不住地点了点头,若是张景瑞表现得太过贪生怕死,他反而会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不得不说,云海楼之前给张景瑞所交代的话,确实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否则的话,张景瑞也不会将这个细节处理得这般完美。 先是钟利期的推波助澜,继而是云海楼和王君可恭敬顺从的态度,后来又是张景瑞弄拙成巧,无意间做出的疑似想挣脱绳索的动作,再加上现在不卑不亢的态度。 不知不觉中,对于云海楼和王君可二人,温恭之前的怀疑之心也是越来越浅,只要张景瑞能够证明自己的确拥有着神乎其神的医术,此次计划的前期步骤便可以宣告尾声了。 就在这时,张景瑞已经开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将针袋等一应疗伤所需的器具一一拿了出来,她只是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伤情,就知道了如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治好伤势的办法。 “呼!” 张景瑞玉掌一翻,幽绿色的木行火瞬间从掌心燃起,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随之便是几声窃窃私语的谈论声传进了温恭的耳朵里。 “这不是离卦之力中的木行火吗?” “相传觉醒了木行火的修士天生就是当名医的料啊!” 温恭眼神一凛,嘴角随之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对于张景瑞的身份他已经相信了一半了,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起来,张景瑞究竟会怎样做,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医好自己。 身为天山八大寇一员的他,虽然为人素来傲慢无礼,对谁都不服气,可这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木行火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拥有着多大的优势,他是心知肚明的。 每一个觉醒了木行火的修士,天生就具备成为一个名医的优势,当今天下十大名医之中,除了那消失许久的悬壶仙黄不害没有觉醒木行火之外,余下九人没有一个不是觉醒了木行之火的。 换句话来说,一个觉醒了木行火的修士如果学医,那么同等医术的情况下,他所炼制出的药汤,医病疗伤的效果要远远高于别的医者。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八卦之力中的离卦之火所具备的淬炼特性,本身就能达到对药草砂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效果,而木行火则能在这个萃取的基础上,使药物多上一份盎然的生机。 幽绿色的木行火在张景瑞的手掌上轻微地摇晃着,另一只手则将身边的针袋缓缓铺开,展露出九种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针具,张景瑞略微思索片刻后,抽出一根长约四寸,针身粗大而针头圆如栗粟的骨制针具。 张景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中的火焰,将那枚针头圆钝的骨制针具放在木行火上,来回炙烤加热着针尖,不一会儿的功夫,针尖便已呈现出白亮之色。 张景瑞将烧至白亮的针头置于小腹前,手腕陡然发力,采用速刺之法,沿着小腹上那被元气撕裂的伤口周围一圈一一扎去,顷刻间便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看见张景瑞这行云流水的一针,即使是丝毫不通医术的温恭,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讶然,虽然他不知道张景瑞这针法叫做什么,可他毕竟看得出来,张景瑞轻松一针,便止住了她那被元气撕开的伤口。 “钟酋长,这针法是何来头,你可知道?”温恭为人虽然傲慢,常常看不起人,不过他倒是有着一个相当不错的优点,那就是不懂就会问,只不过往往知道答案后,又会变得对它不屑一顾起来。 “启禀头领,据在下所知,此针法应该就是古代医书《灵枢》上所记载的火缇针法,此针法并不算是多么难以掌握,只不过能够像她这样施展得行云流水的,世间恐怕少有!” “是吗?”温恭冷冷一笑,不屑道:“少有又如何,止血不过是第一部而已,咱倒要看看,这剩下的化瘀放血,泄热通络,祛除体内元气,她要怎么医治!” 温恭话音刚落,张景瑞也是随之开始了她的第二步,只见张景瑞将那枚针头圆钝的骨制针具轻轻地放到针袋上,却没有放回原处,只是将其放在一边,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它冷却下来。 张景瑞将那枚缇针放置妥当后,继而抽出了一枚长约四寸,形如剑锋,两面有刃的银制针具,再次将它放置在木行火上进行炙烤,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只是匆匆炙烤片刻后,张景瑞便将那枚形如剑锋的银针放在自己的小腹前,对准温恭之前那一脚的着力点缓缓压了下去,小腹上的伤口是因为元气的撕裂所造成的,可事实上温恭那一脚真正踹中的位置,却是留下了臃肿和淤血。 如果不能祛痈散结,化脓放血,张景瑞自然就不能算是治好了自己,而众所周知的是,淤血往往要等到它自行干涸后采用温熨法化解开来,而这个干涸的过程是最少需要一天的。 可温恭却没有给张景瑞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此时进行化瘀的话,一旦操作不慎,是会导致淤血病变从而恶化的,可以说这个步骤才是最考验张景瑞医术的地方。 张景瑞压着针尖缓缓刺入皮肤,等到针尖完全刺入筋膜之后,后者手指轻捻,微微转动针身后,将其缓缓上提,继而再次刺入筋膜,如此反复数次之后,便能看见丝丝黑色的淤血从张景瑞的腹部缓缓渗出。 后者的脸上也是随之浮现出一丝惬意的微笑,显然这让温恭颇为自信的一个难题,再次被张景瑞轻易化解了。 “有点意思……”温恭喃喃自语地说道,单从这两针上便看得出来,张景瑞医术就算不是当世第一,也绝对能跻身十大名医之列,那么她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温恭已是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娇弱少女,应该就是张景瑞无疑。 而这个时候,张景瑞将形如剑锋的银针放回原处后,再次提起了那枚骨制的缇针,方才那炙烤而出的白亮之色已经尽数褪去,显然已是完全冷却下来了。 张景瑞提着冷却下来的缇针,斜着向下摁在自己的手腕内关穴上,有着针尖侧部缓缓地摁压着,不消片刻众人便看见张景瑞的周身毛孔开始渗出蒙蒙细汗。 这正是散热发汗的表现,温恭的第三个难题也被张景瑞化解了! “钟酋长,先前她用来化瘀放血的针法又作何解?”温恭来不及惊讶张景瑞的医术,转而朝着钟利期询问起先前的针法来。 “启禀头领,那针具应该是《灵枢》中记载的铍针,不过此针针法流传较少,在下并不知道她所施展的是什么针法。” “还有你不知道的?”温恭闻言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钟利期,要知道钟羌一族虽然是西羌诸族,可他们对汉文化的仰慕可是古来有之,单就对汉文化的了解来说,钟羌一族的酋长就是比起大多数汉人来说,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卫天会选中钟羌一族成为天山八大寇附庸的原因,要知道单从地理上来说,临洮城距离昆仑山还是有着一定距离的,除了钟羌一族实力较弱之外,他们对于汉族的了解也是卫天相当看重的。 “在下惭愧!”钟利期有些汗颜地低了低头,自诩通晓汉家文化的他,确实是不知道张景瑞这无比高明的针法作何解释。 然而张景瑞似乎是觉得带来的震撼不够,这最后一步祛除体内遗留的元气,她并不打算使用针法来医治,只见她缓缓卷起针袋,将其放回了乾坤袋后,转而从那堆器具中拾起一根犹似竹立香的条状物。 和两瓣……呃……姜片…… 不明真相的温恭等人顿觉一阵愕然,拿姜片做什么,虽然说生姜也是中药材的一种,可他的药效与祛除体内元气的目的完全不搭边啊。 张景瑞将那根条状物放在木行火上点着以后,登时便有缕缕青烟升起,张景瑞将姜片贴在自己的腹部,拿着那根条状物悬在小腹前,那缕缕青烟不断熏烤着腹部。 钟利期惊讶道:“艾炙之法?可是不对啊,艾炙之法怎么能祛除体内元气呢?” 第两百零六章 何为名医 不论是张景瑞先前化脓放血所用的铍针速刺之法,还是现在用来祛除体内元气所用的艾炙熏烤之法,都是东方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医学的发展过程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人们通常将二者合称为针灸. 针对于某些特殊的伤情和病症来说,针灸之法往往能够起到许多药剂膏贴所不能起到的作用,但因为针法和灸法的难以掌握,通常又会使得伤病的医治结果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师,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每一针下去,都能做到和理想状态分毫不差,恰恰针灸之学往往就会因为这些许的差别而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对于学习针灸学的医者来说,它尚且已是相当地晦涩难懂,更别提那些对医道本就知之甚少的普通百姓了。许多游走在街市之间的江湖郎中,便利用普通百姓们对针灸学不够了解,盲目崇拜的漏洞,借着针灸的名义肆意骗取钱财。 往往就算是一个很简单的病症,这些江湖郎中都会鼓弄玄虚地排出九针,炫技一般地施展着各式针法为病人治病,并藉此收取高价治疗费。 而当时参与进来的江湖郎中幸好也都有着一定的真本事,病人们也确实感到经过针灸治疗后的身体健康了许多,才没有觉得自己花了大价钱而一无所获。 于是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之下,针灸学的名声越传越广,尽管在真正的医者看来,针灸只不过是众多治病疗伤手段中的其中之一,可事实上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错误地认为,针灸就是一种包治百病,神通广大的医术! 渐渐地,针灸学被赋予了极为高贵尊崇的社会地位,越来越多的富商巨贾,权贵豪强也开始对其趋之若鹜,而这帮将针灸学发扬光大的江湖郎中们,也是随着针灸学的火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和地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着许多人站出来阐述针灸的本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信他所说了。 不过针灸学固然神奇玄妙,但毕竟不是众人吹捧得那般真正能包治百病,那些江湖郎中也是被这带来的利益名誉冲昏了头脑,竟然打算用针灸学去治疗一些其他的伤病。 一些在他们刚刚接触到针灸时,老师就曾经告诉过他们,针灸难以奏效的伤病! 可是被捧上神坛的针灸已然让他们忘记了这些东西,于是乎,那些当初一步步将针灸捧上神坛的江湖郎中们,又开始作死地将针灸一步步拉下神坛! 在全国各地接连不断地出现各类针灸所导致的医疗事故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醒悟过来,针灸学似乎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般玄奇功效,随着第一个人站出来质疑后,针灸学那玄妙神奇的面纱终于被人掀开。 从此以后,针灸学便一下从万人敬仰膜拜的神术,变成了人们眼中犹如鸡肋一般,毫无大用的医治手段。 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针灸所能治好的病症,都有着别的方式能够治好,可别的方式所能治好的病症,针灸却并不一定都能治好。 这样的针灸变得不再被人信任,成为了江湖骗子们用以谋生的手段之一,仿佛正如它的轰动一时是这些江湖郎中所带来的,它的消亡也同样伴随着这些江湖郎中的踪迹消弭于九州大地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几乎已经很少会有医者学习针灸之法了,与其将时ng费在这个不被众人所看好的奇技yin巧上,还不如在自己的本分上多做钻研。 这几乎已经是当代所有医者心中的共识了,所以温恭的脑海里想过无数种她医治自己的手段,却根本没有想到张景瑞居然会选择用针灸这种手段来医治她自己。 尤其是在最后,张景瑞居然采用了比针法更为稀少的灸法来当作治疗伤势的最后一步。 温恭的眼神中满是凝重惊异之色,虽然他本来对医道一途一窍不通,可自从四姐风饮露负伤染疾之后,卫天便命令过他们背下天下诸多医道名家的资料。 通过背诵这些名医的资料,温恭等人对于那些名医的医术也有了一定清楚的认识,所以即使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温恭,也能看得出来张景瑞的这一番动作是何等的高明。 “不论这女孩儿是不是张景瑞,她的医术都有很大的希望能治好四姐,如此一来,找到她的我岂不是立下大功?那帮自诩能力心机远胜于我的人,这下还不让他们乖乖服气!” 一个字满脑子都是争强好胜的人,就算心思再怎么缜密沉静,他也一定会露出致命的疏忽,张景瑞在成功取得了温恭的第一步信任后,随之以她的高绝医术引来了温恭的重视。 点燃着的艾条源源不断地升腾着青蓝色的烟雾,熏烤得张景瑞那小腹的位置一片火辣,伴随着阵阵青烟的升腾,张景瑞的身上也是缓缓升起一团团青色的光雾,飘散至半空后,逐渐消弭在那空气之中。 温恭遗留在张景瑞体内的元气已经尽数被其熏烤而出,温恭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惊叹,便听见身边的钟利期絮絮叨叨地喃喃自语道:“艾条怎么能祛除体内的元气呢?” 张景瑞猛地瞥见钟利期愁眉苦思的神情,见他似乎是真心仰慕汉家文化,心想在这苦寒之地的异族部落中也算是难得,故而轻笑一声,出言解释道: “艾条能行气活血,生姜能发汗解表,以行气活血之力透过发汗解表之物,便可直达脏腑经络,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元气一一汇集起来,最终以汗液的方式排出。” 钟利期面露恍然之色,茅塞顿开地说道:“原来姜片是充作药引之类的物件,张大家不愧乃当时名医,钟某佩服之至!” 温恭虽然心中也暗自叹服不已,可心性素来傲慢的他才不会承认别人的厉害之处,只见他故作不屑地昂了昂头,一脸蔑然地哼哼道:“这医术还算是勉强过关,咱姑且信你是张景瑞,这就通知卫大哥派人来接,你收拾收拾,准备跟咱上山。” 温恭朝张景瑞交代完事情,抬脚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响起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云海楼和王君可二人,于是脚步一顿,冲着二人吩咐道:“你二人也去收拾准备一下,过几日和咱一起上山。” 云海楼和王君可闻言大喜,一齐拜谢温恭道:“多谢头领成全!” “别高兴得太早!咱只不过是带你们上山,收不收你们那是卫大哥说了算。”温恭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后,抬脚便朝门外走去。 “卫头领若是不愿意收下我俩,那便证明我哥俩不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怪不得谁,只求头领到时候能帮我兄弟二人求求情,让那张景瑞治一治我兄弟的伤势。”云海楼眼神清澈,态度诚恳地冲着温恭逐渐离去的背影请求道。 可这几句话的功夫后,温恭已经离开了院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云海楼脸色一黯,幽幽地轻叹一声,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院门外忽然响起了温恭的声音。 “咱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一点咱大可替卫大哥应下,你二人放心便是!” 云海楼和王君可脸色一喜,齐齐冲着院门的方向再次拜谢道:“多谢头领!” 随着温恭的离去后,钟利期等人也是相继离开了这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脸色还略显苍白,但仍旧挂着欣慰笑容的张景瑞,和一脸愧疚关怀之色的云海楼。 当然还有假装看向窗外的王君可。 云海楼缓缓走到张景瑞的面前,复杂中带着浓浓温柔的目光从她腹部的淤青处扫过,云海楼用手掌抵在张景瑞的腹部,将自己中正平和的道家元气沿着腹部的经脉输送进去。 “嘤!” 张景瑞忍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哼,红红的小脸不好意思地偏向别处,伴随着云海楼逐渐输入自己的精纯元气,她身体上那些乏力劳累的感觉登时便一扫而空。 虽然云海楼不通医术,可元气毕竟乃是水谷精微所化,本就是人体最易于吸收的营养物质,作为药物或许不怎么样,可要是当作补品的话,那可是相当合适的。 王君可的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可他并没有出声惊扰云海楼两人,而是默默地推动着自己的轮椅抵在窗户上,用自己的身躯营造出一片阴影,笼罩在云海楼两人的身上。 他们好不容易才取得温恭的充分信任,自然不能让后者看到这一幕,王君可故意拿自己的身体营造出阴影笼罩住二人,虽然不能完全掩盖住这一幕,但至少能够让人看不清楚云海楼倒底在做些什么。 “你干嘛非要招惹他呢?凭白挨了一脚!”云海楼明知故问地说道,其实他并不是想要知道答案,他只是想委婉地劝诫张景瑞,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今天是温恭,所以他留你一命,万一明天是卫天,他杀了你怎么办?”云海楼故意板着脸,教训道。 “嘿嘿,管他是谁,反正都有你嘛!”张景瑞嬉皮笑脸地说道,显然是丝毫不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第两百零七章 卫天往事 回到自己住所后的温恭,第一时间便修书一封,交给手下连夜送上昆仑山,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尽数告诉卫天,其中还重点提到了自己所关注到的几个小细节. 毕竟是邀功心切,温恭只顾着在信中突出那些自己所观察的细节,根本没有将事情的经过以一种较为客观的方式告诉卫天,这样一封带着浓重主观色彩的书信,对于天山八大寇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纵然是以卫天这般的机智聪慧,也万万不会想到温恭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更为要命的是,温恭显然也是知道卫天不会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所以他只是在信中重点讲述了那些让他觉得值得相信的细节,并没有以自己的口吻去告诉卫天这些人是可以相信的。 于是接到书信后的卫天,尽管没有像温恭一样,仅仅凭着这些细节就相信云海楼等人的话,可张景瑞的医术毕竟还是让他心动了,所以他让鸥鹭忘机宁致远下山了。 只要张景瑞确实拥有着能够治好风饮露的希望,就算是再怎么充满疑点的事情,卫天都会去尝试,更别提温恭这封满是主观意味的书信,完全地干扰了卫天本应该正确的判断。 云海楼和王君可并不知道温恭无形中帮了两人的大忙,此刻的他们还在担心着素来精明的卫天究竟会不会上当。 温恭离开之后,钟利期和他的钟羌族人便没有再来打扰过云海楼等人,不过此时云海楼和王君可却在商量着要不要去找一趟钟利期。 温恭的突然下山虽然无形之中帮助了他们成功取得卫天的信任,可这和之前的计划有了相当大的出入。 云海楼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原本商议的计划内容是,借助钟利期的关系,将张景瑞的消息和云海楼二人的来意传递到昆仑山上,引诱卫天派人下山来接应的时候,先行消弱天山八大寇的一部分力量。 卫天坐镇昆仑山,断然不会亲自涉险,风饮露身染重病也不可能下山,藏若虚气量狭小,夙兴夜懒惰至极,再加上柳如惠和顾文彬已死,所以根据推测下山接应的人选只有可能是温恭或者宁致远。 可眼下温恭已经提前下山,那么卫天会只派宁致远一个人下山吗? 云海楼和王君可并不知道答案,可他们知道如果卫天派遣天山八大寇其中两人下山,那么加上温恭可就有三人了,而清微派中除了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乃是气魄强者,就只有云海楼一个灵慧魄境界的修士。 对上宁致远三人的话虽然尚有胜算,可却是没有把握能够将三人尽数留下,得知消息的卫天肯定会加深防范,再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眼下摆在云海楼两人面前的问题便是,要不要趁此机会先行杀了温恭! “要不去探探钟利期的意思?”王君可略微思索片刻后,向云海楼提议道:“你觉得呢?” “没用的,钟利期既然不肯跟我们说实话,摆明了是想当墙头草,哪边得势站哪边,想让他帮我们,难!”云海楼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 “也是!”王君可点了点头,微微沉吟道:“不过要是没有钟利期的帮助,我们怎么知道温恭有没有把消息传回去,要是下手早了,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回去乐子可就大了。” 云海楼皱眉沉思道:“可惜掌握的消息太少,卫天到底在哪里,下山的人又要多久,我们都不清楚,实在是不好做决定。” 云海楼和王君可俱是一阵沉默,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坐在一旁的张景瑞瞅见两人的神色,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无语地说道:“你俩老在这儿想有什么用,去问问温恭不就知道了!” 张景瑞对此相当得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要知道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当事人,没有比这更方便更快的办法了。 她虽是无心之言,可这句话却是提醒了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知道了!” 王君可稍显激动地说道:“咱们大可以去问温恭,就说我伤势复发,急需救治,而张大家又誓死不愿意救我!” “我还不用担心这中急躁的表现惹来温恭的怀疑!” 张景瑞看着喜不自禁的两人,秀眉微扬,喜滋滋地说道:“看吧,还是我的方法有效吧!” “没错,我俩沉思半天,还得靠你这一句话,才有了办法呢!”云海楼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张景瑞,随即又转过头来对王君可说道:“那我明天就去找温恭。” 温恭的住所并不在酋长府中,天山八大寇的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若是让临洮城的其余各族部落知道了钟羌一族投靠天山八大寇,是相当不利于钟利期的统治的。 所以在这一点上,温恭必须做到避嫌。 与此同时,在临洮城以西的昆仑山东段上,还是那成年布满积雪的山坳中,一袭白衣的卫天静静地守候在一张远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精致床榻前,消瘦的手掌握着一株洁白如玉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是一个脸色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绝美少女,稍显凌乱的发丝非但没有减少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平添一份懒洋洋的美感。 少女耸动着鼻尖,瓮声瓮气地说道:“卫大哥,我好饿,好像吃东西,可是又吃不下,唉!” 听见少女撒娇的话语,卫天那冷若冰霜的坚韧脸庞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柔声宽慰道:“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大江南北走一遭,天南地北都吃个通透。” “嘻嘻,卫大哥真好!”少女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红晕,眯着双眼轻笑道。 “不过卫大哥……”少女好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的笑意瞬间化作浓浓的担忧,秀眉微蹙地说道:“大**和小刺头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方才已经接到七弟的书信,三弟他们在陈仓养伤呢,而且你的病我也找到人可以医治了。”卫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深沉,继而又化作暖暖的笑容,柔情万分地摩挲着少女的手臂,微笑着说道。 “就是大**他们去找的那个张景瑞吗?”少女偏了偏脑袋问道。 “嗯。”卫天只是淡淡的回应,并没有告诉少女这其中的经过,出于某种私心作祟,他并不想少女接触到太多的勾心斗角。 “恐怕咱们的敌人,不会让那位这么轻易落到咱们手里吧!”少女语气平静地说道。 “尸山血海,阴憰鬼道,只要能治好你,我都会毫不犹疑地踏上!谁敢拦着我救你,我便灭他满门!” 卫天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身上瞬间升起一阵冲天的威势,连那帐篷外的风雪都仿佛为那气势所干扰,猛然变得呼啸起来,可当他看到少女眼中的柔情蜜意时,那股逼人的气势便又瞬间消弭于无形。 “六弟难得动弹,五弟心眼太小,我让二弟下去接应了,不用担心的!”卫天微微一笑说道。 “你啊,以后少生一点气,别把他又放出来了!”少女故作不满地说道。 “有你在,他不会再出现的!”卫天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心思不经意地飘向了他们八人在荆州刚刚相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卫天是一个满怀雄心壮志,却心狠手辣的枭雄,若非如此天山八大寇也不会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就差点统一整个荆州北部,成为一方足以比拟清微派的强大势力。 这一切都拜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的卫天所赐,可是天山八大寇的声势越来越浩大,卫天的性格却变得越来越暴虐,直到他爱上了风饮露。 一个性格不急不躁,整天都挂着淡然的笑容,心里只想着天下美食的绝美少女——风饮露! 而这个脸色苍白如纸,不带半点血色的病弱少女自然就是风饮露了。 除了天山八大寇的其余六人,没有人知道卫天为什么会在爱上风饮露之后性格大变,变得恬淡沉静,变得温文尔雅,虽然这样的卫天没有再带领天山八大寇开疆扩土,可对于风饮露来说,这才是她想看到的。 至少卫天已经能如一个正常人一样和她相爱了。 “卫大哥,咱们偷来的那架箜篌真的是鹤唳吗?”风饮露忽然想起来天山八大寇之前潜入中原盗来的箜篌,于是向卫天问道。 “我也不清楚,它虽然很像传说中的鹤唳,可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或许是我没有找到使用鹤唳的法门,或许它根本就不是鹤唳。” 卫天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现在想来,为了这个东西害得你伤病缠身,真是不该!” 风饮露展颜一笑,劝慰道:“这也是为了能让你彻底消灭他呀,更何况你心里其实也想着早日让咱们回到中原,终日让兄弟们守在天山,始终不是什么好的出路。” “事已至此,就别去想啦!”风饮露忽然挺起身子,一把将卫天拥入怀中,抚摸着后者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第两百零八章 试探温恭 接到卫天命令后的宁致远,当即便打点好行装,带上几名手下离开了那座山坳,踩着遍布霜雪的崎岖山路朝临洮城的方向而去,相比于温恭的手下只用了数个时辰便能将书信送达到卫天的手上 宁致远一行人就没有办法走得那么快了,毕竟在临洮城与昆仑山东段的中间地带上,有着折冲将军孙昭言和他的军队正驻扎在尕让古城,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天山八大寇的一举一动. 温恭传信的手下孙昭言固然不会去管,何况这险峻陡峭的苦寒之地,对于不熟悉地理环境的孙昭言来说,他也管不了这一个人,不过若是宁致远下山的消息被他得知的话,那就是相当不妙了。 当初柳如惠和顾文彬下山的时候,正是因为没有隐匿好自己的行踪,才会被孙昭言发现,从而导致了孙昭言进驻尕让古城,逼得卫天一行人龟缩在山坳里,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一个几乎人人习武修炼的时代,武者修士的踪影遍及天下,所以即使是在行伍军阵之中,也是有着相当一部分数量的士兵修炼出了元气,其中甚至不乏许多七魄境界的强者。 如那晋国军队中的魁首北府军,就是一个全部由武者修士组成的军队,其实力之强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门派世家,就是比起谢王桓庾四大家族来说,也是差得有限。 否则的话,这四大家族也不会整天为了北府军的指挥权,在朝中争得面红耳赤了。 武者修士们的个人实力本就强大,再配上军队的战阵指挥之法,岂非是更加恐怖? 所以就算卫天乃是气魄境界的强者,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孙昭言的军队铁骑下护得所有人性命周全。 而天山八大寇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和他有过刎颈之交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卫天是不愿意丢下他们独自逃生的。 这便是宁致远为什么要极力隐匿自己行踪的原因,作为天山八大寇的二当家,他虽然为人贪婪成性,但并不是一个像顾文彬和温恭这样不识大体的人。 所以明明只需要数个时辰便能走完的路程,宁致远足足需要走上一整天,才能到达临洮城下。 然而不论是卫天还是宁致远,都不会想到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温恭命丧西天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娇羞的朝阳还躲在山岭的背后,浓重的雾气笼罩着临洮城,云海楼便已早早地起了床,洗漱一番之后,便根据钟利期提供的位置,朝着温恭的住所而去。 一旦可以确认卫天已经派人下山,云海楼便不用再继续他的伪装了,失去了柳如惠、顾文彬、温恭三员大将的天山八大寇,已不是最初的那般令人生畏了。 再加上风饮露如今伤病缠身,根本不足为虑,卫天也断然不会抛下她不管的,这样一来,天山八大寇中能够引起清微派重视的人便只剩下藏若虚,夙兴夜,宁致远三人而已。 哪怕是宁致远极有可能已经突破瓶颈,成为了气魄境界的强者,哪怕是云海楼对上藏若虚和夙兴夜这两人中的一人极有可能会难分胜负,可剩下一人又如何可能是赏善罚恶长老的对手呢。 田忌赛马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云海楼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还巴不得卫天不止派宁致远下山,这样便能一次性重创天山八大寇,区区一个卫天何足为虑? 到那个时候,钟利期绝对不会介意对日薄西山的卫天出手的! 云海楼一边朝着温恭的住所走去,一边在脑海中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只要温恭能如愿将消息传给卫天,并且成功取得他的信任,那么这次的计划几乎可以是宣告成功了。 云海楼甚至想不到卫天还能有什么办法抵挡清微派!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便来到了一处颇为不起眼的民居前,从附近居民的穿着神态上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居住的应该都是些家境贫寒的普通人。 没想到天山八大寇居然会把联络点定在这里,云海楼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曾经在贫民窟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平常是绝对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而天山八大寇将联络点设立在这里,自然是不会引来任何人关注的,毕竟穷苦贫寒的民众从来都是不会被人多瞧一眼的。 这莫非也是卫天的手笔吗? 云海楼不禁想到了那个传闻中机智百变,心机深沉的卫天,他既然选择把联络点设立在这里,那便说明他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 看来这个卫天说不定曾有过和我一样的遭遇……不过嘛……啧啧云海楼无语地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在心里称赞一下天山八大寇这招挺高明的,可当他走到一处狭窄的巷口时,隐隐约约地听见一处民居中传来阵阵粗犷的欢笑声,以及一帮中年大汉粗重的嗓音在拍着马匹时,他顿时面露无语之色。 看来领导层再高明的决定,终究也是敌不过一帮猪一样的手下啊! 以云海楼灵慧魄境界那敏锐的六识,自然能听得出来那一帮粗犷的欢笑声中,有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后,这些中年大汉拍马屁的对象自然也是呼之欲出了除了傲慢无礼,极好面子的温恭还能有谁? “砰!砰!砰!” 云海楼依着钟利期交给他的暗号,按着轻重不一的节奏敲着房门,随着砰砰的敲门声一响,房屋里的欢笑声瞬间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者何人?” 云海楼一听这满是江湖气息的问话,脸上顿时浮现起一丝无语的笑容,这样的人能够隐藏得住自己的身份才怪了。 “你怎么说话的?!” 果然,云海楼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温恭呵斥那人的声音响起。 云海楼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喊道:“在下乃是任云河,特意来拜见温头领!” “吱呀!” 云海楼话音刚落,房门登时便被打开,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窜了出来,紧张地望了望四周,一把拉过云海楼的手臂,将他拖了进来。 “任兄弟,咱们身份敏感,下次切莫在外面喊咱头领!”温恭面露恼怒之色地说道,那股不悦的感觉已是溢于言表。 “是!是!任某下次一定注意!”云海楼连忙躬了躬身,满怀歉意地说道。 “嗯!”温恭俨然地点了点头,见云海楼认错态度还算是良好,也就没有再追究,神色一正地说道:“那任兄弟,今天因何事来此?” “这……”云海楼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四周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天山八大寇的成员,之所以做出这个样子来,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 身处敌营自然是要加倍小心,多注意一些细节自己又不会损失什么,万一自己一时疏忽害得计划功亏一篑,还将自己置于险地就相当不妙了。 “诶!”温恭略带不满地看着云海楼,板着脸说道:“这里的都是咱们天山八雄的弟兄,任兄弟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好吧!”云海楼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温恭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那昭阳兄弟昨日伤情复发,看样子恐怕是再度加重了,那时天色已晚,任某也不便来打扰温头领,可实在是担心自家兄弟的伤势,故而来问一问,温头领可将我二人的来意禀告给卫头领了?”云海楼整理好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温恭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毋需担心,昨天咱已修书一封交予手下送上了昆仑山,现在算来估计咱那几位兄长应该已经快到半路了。” “咱当你是什么事呢,任兄弟,你权且放心,日后咱们说不定也是兄弟,楚兄的事就是咱的事,说什么也能给治好咯!”温恭虽然对谁都不服气,处处傲慢无礼,可没想到倒是个挺看重兄弟情分的人。 可惜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清微派和天山八大寇始终不是一路人,我恐怕要愧对你这份情义啊,云海楼不免有些惭愧地想到。 “来!任兄弟既然来了,就跟咱喝上一杯!”温恭见酒席方才进行了一半,顺势邀请云海楼加入众人的行列。 “这……恐怕不好吧!”云海楼心里还想着赶紧去给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报信,所以听到温恭的邀请后,条件反射地就像拒绝。 可没想到,他此话一出,温恭登时就变了脸色,沉声呵斥道:“咱的邀请你也敢拒绝?!真把自己当作和咱平起平坐的了?要不是卫大哥命令咱和你交好,你以为就凭你配和我同桌而饮?” “咱邀请你,是给你面子!” 云海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温恭是因为卫天的命令才会对他好言以待,难怪他今天一直觉得温恭的态度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卫天为什么要让温恭和我交好?看重我和君可的投诚了? 他这般的枭雄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人吧? 云海楼心里瞬间升起无数疑问,不过眼下还容不得他想这许多,温恭还板着一张黑脸呢。 “头领莫怪,在下只是担心唐突了头领,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第两百零九章 趁机偷袭 见云海楼的认错态度还算是良好,温恭的态度这才稍有缓和,可还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冷声说道:“给咱记好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云海楼闻言顿时面露慌张之色,连声诺诺地应道:“在下知错了,请头领恕罪!” 温恭脸色俨然地点了点头,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颔首笑道:“知错认错,咱以后还能当你作兄弟,你若是再有今日这般动作,就莫管咱不念情义了!” 云海楼一脸受教的表情说道:“头领教训的是,任某断不会再有此番动作!” “嗯……”温恭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教训别人的感觉,有些飘飘然地拍了拍云海楼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此事暂且揭过,来!喝酒!” 温恭大大方方地挪过矮凳坐下,随即伸手示意云海楼找个位置坐下,后者也没有再做推辞,哪怕此时此刻云海楼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找借口离开这里,把消息传给赏善罚恶二位长老. 但云海楼心里清楚,以温恭这极好面子的性格,若是他再出言拒绝,拂了他的面子,怕是温恭当场就要发飙杀人了。 所以他只能暂且答应下来,老老实实地找个了位置坐下,和众人推杯换盏起来,酒桌宴席之上气氛倒是烘托得特别快,不到一会儿功夫,几碗酒水下去,粗犷的欢笑声便又再次响了起来。 脸色微红的温恭端着已经倒上满满一碗酒水的瓷碗,对着众人说道:“咱们屈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有数月之余,咱也知道众位兄弟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相当不忿,不过咱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诸位兄弟。” “是什么好消息啊?” “头领莫要故意吊咱们胃口嘛!” 一听温恭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众人顿时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起着哄,不过云海楼倒是从这些声音听出来,即使是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这帮手下的言语间也是颇为注意,显然都怕自己言语不敬得罪了温恭。 看来温恭的确在天山八大寇中积威甚重啊! “嗯……”温恭见众人俱是一副迫切想知道的神色,顿时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悠悠然地说道:“既然大伙儿这么想知道,那咱就告诉你们吧!” “想必你们也知道,一年前卫大哥带着咱们兄弟七人秘密潜入中原,不久前才动身赶回天山,不想被那孙昭言带兵追杀,加上四姐伤势渐重,才在这昆仑山上待到现在。”温恭浅尝辄止地抿了一口碗中的美酒,砸吧着嘴说道。 “头领,这个小的们都知道,咱们不就是前段时间才赶来和头领们汇合的嘛!”一名身材粗犷的壮汉见温恭迟迟没有说到正题,忍不住地插嘴说道,他本是一句玩笑之言,却不料温恭陡然脸色一沉,抬手便是一掌拍向那壮汉。 “砰!” 壮汉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被温恭的掌风给拍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激起一团蒙蒙的灰尘,壮汉跌坐在地上,半是恐惧半是愕然地盯着脸色暗沉的温恭。 不过从他现在的状况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多重的伤势,看来温恭并没有下重手,就在众人纷纷不知所以的时候,便听见温恭厉声呵斥的声音响了起来。 “咱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显然对于温恭来说,他虽然不如顾文彬那般暴躁易怒,动辄便要取人性命,杀人全家,可素来傲慢无礼的他,是坚决不能容忍别人忽视他的,所以这个竟敢打断他说话的壮汉,便被温恭一掌拍飞了出去。 温恭是一个极为爱好面子的人,一切胆敢扫他颜面的行为他都不能容忍,如云海楼刚才不过是拒绝了他的邀请,不也一样招来后者的愤怒吗? 而他之所以没有对云海楼出手,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云海楼也是灵慧魄境界的修士,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而已。 但你一个小小的武者都敢这般不给他面子,温恭能忍得下来就怪了! 当然,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区区一个天山八大寇的手下,一个不值一提的三易武者,根本不足以引起温恭的重视,而他虽然是遭逢的无妄之灾,可在场众人也没人敢为他说话。 温恭面色倨傲地看了一眼那缓缓爬起身来的壮汉,满是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目光随之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之后,才又接着说道:“而咱们之所以不能离开昆仑山的原因便是因为四姐,所以近日来一直在寻访各地名医,前日里咱八弟和三哥下山前往长安也是为了此事。” “而这位兄弟!”温恭忽然一指云海楼,面带欣慰之色地朗声说道:“他已经将咱们一直寻找的名医带来了临洮城,等明天来人将其接上山后,四姐的病一好,咱们立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太好了!我早就受够了在这个臭气熏天的贫民窟里待着了!” “就是!也不知道钟羌一族是怎么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城里有贫民窟的!” 对于这帮手下来说,这的确是一个相当棒的好消息,没有人会愿意整日待在贫民窟里,他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哈哈,来来来!为了这个好消息,咱们再干一个!”温恭见自己放出的消息得到了众人的欢呼雀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的,大笑着端起碗来,仰首便是先行一饮而尽。 云海楼也是附和着众人的欢呼雀跃,和温恭等人喝下一碗又一碗的酒水,只不过他心里一直保留着警惕,每一碗酒饮下之后,当即就会运转起元气,将酒意逸散开来。 武者修士们即使不使用元气解酒,他们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也使得他们的酒量要远远高于普通人,所以这一场酒一喝就是一整天,直到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下来,一抹金黄色的晚霞透过纸糊的窗户投射进房间里。 众人竟是从上午一直喝到了黄昏时分,这恐怕就算是气魄强者来此,也招架不住这般的豪饮,所以房间里除了一地的酒坛之外,也倒下了一堆魁梧的壮汉。 温恭自然也不例外,他虽然也可以像云海楼一样,利用元气化解自己的酒意,不过这酒喝得就是图一个爽快,若是拿元气化解自己的酒意,那这酒喝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温恭也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整个房间里唯一还清醒的人便只有云海楼一个人了,方才还喧嚣热闹的房间里,顷刻间鸦雀无声,只有众人那如雷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 云海楼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温恭,轻声喊道:“温头领?温头领?” 可是温恭对此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耐烦地伸出手来,一把将云海楼的手掌打向一边,侧了侧身子继续着他的呼呼大睡。 云海楼见状暗自窃喜,本来他还一直在想着怎么脱身离开,好去通知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来此,一起联手除掉温恭,毕竟云海楼和温恭俱是灵慧魄修士,若是温恭想要逃命,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把温恭的性命留在这里。 可是眼下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这岂不是一个除掉温恭的大好机会摆在云海楼的面前吗? 以有心算无心,他的实力就算是和我在伯仲之间,也决计躲不过我突然的偷袭,这帮手下虽然人数众多,可他们只不过是些三易境界的武者罢了,对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 三易与七魄本就是一个巨大到难以跨越的鸿沟!那是仙人与凡人一般的差距! 云海楼心中略微思索片刻后,便已打定主意想趁此良机除掉温恭,只见云海楼缓缓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温恭的身旁,丹田内的元气已开始悄然无声地运转起来,而温恭却依旧鼾声如雷,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临近。 “温头领?你还好吗?” 云海楼再次出声确认了一下温恭是不是真的醉到不省人事,见后者没有任何的反应后,这才从乾坤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寒星剑。 既然要动手,那就要万无一失,双拳始终是比不上兵器更具有杀伤力,所以云海楼拿出了寒星剑! “嗡!” 寒光一闪,剑刃破空,一声轻微的嗡鸣声陡然响起,云海楼一剑斩下,直奔温恭的后颈而去,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便能令温恭身首异处! 然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却没有让云海楼如愿以偿! 灵慧魄境界所带来的敏锐六识,使得温恭即使是处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身体也会产生条件反射下的躲避动作,于是就在云海楼挥剑斩下的同时,温恭的身体忽然朝着一边闪去。 “噗!” 云海楼势若千钧的一剑斩空了! 温恭这突然的闪开避免了他被斩首的命运,可是他的右臂却被寒星剑一剑斩断,猩红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而温恭也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下,酒意全无。 “啊!” 第两百一十章 峰回路转 七魄修士虽然都号称跨越了凡仙之间的门槛,踏上了真正的修仙问道之旅,可就其本身而言,与凡人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区别,纵然是七魄修士拥有着足以令山河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幻的恐怖实力,也拥有着远远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 可他们的身体再怎么强悍,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已,拥有着强大实力的同时,不代表他们也有着能够抵御这份强大实力的坚固身躯。 所以当那灌注着云海楼丹田元气的寒星剑轰然斩下时,温恭那健壮的手臂登时便齐肩而断,伴随着后者凄厉的惨叫声,那猩红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溅得四处都是。 “啊!” 右肩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登时便让温恭酒意全无,瞬间清醒过来的他,一眼便看见自己被斩落的手臂掉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侵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任云河?!” 温恭的眼中尽是浓浓的怒火与恨意,睚眦欲裂地瞪着云海楼,疯狂地怒吼道:“你竟然想杀我?!” 现在这一目了然的情况温恭就算是再怎么愚钝,恐怕也知道是云海楼要取他性命了,更何况温恭其实并不愚钝,所以他登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任云河本就是为了杀他而来! 所以在愤怒地吼出这句话后,温恭便是纵身一跃,迅速地拉开了他与云海楼的距离,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不想多说废话的云海楼,也是紧随其后追逐着他的身形,一剑飞刺而出。 温恭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虽然不算特别大,可也足以惊醒那些醉酒的手下了,以云海楼灵慧魄境界的实力,虽然不惧这些三易武者,可温恭一旦有了帮手,云海楼能不能留得住他就不一定了。 所以云海楼丝毫不理会温恭的愤怒,只是不断地挥斩出寒星剑,顷刻间阵阵青白剑光流转不停,道道苍白烈焰翻滚不息,这是云海楼自修炼以来,第一次和别人战斗时,一出手就使出浑身解数。 墨子剑法的玄奥精妙配合着云海楼灵动飘忽的太清澹浮游,如狂风鄹雨一般猛烈地攻击着温恭,而后者本就已经断掉一臂,自身实力大打折扣之下,更是招架不住云海楼的阵阵猛攻。 温恭所觉醒的八卦之力乃是乾卦中的睥睨之力,是一种以威压震慑敌人心神的力量,本就要求乾卦之力的觉醒者拥有睥睨天下,震慑群雄的气度,才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可是在温恭看来,同为灵慧魄修士的云海楼本就有着不逊于他的实力,眼下自己又因为被他偷袭而失掉一臂,别说让他以威压震慑云海楼的心神了,他自身的胆气怕是早已卸了大半。 这样一来,难以发挥出自己八卦之力的温恭,又因为手臂的缺失而无法圆满施展出自己的武学招式,这两个因素相互叠加之下,他更加不可能是云海楼的对手了。 两人交手不过数个回合之后,温恭便已显露出了败象,衣服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缺口,要不是有着护体元气的存在,只怕他早已在云海楼的剑锋之下血流如注了。 两人从一开始交手的时候,温恭就处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的下风,幸而他本身的实力不弱,才不至于在云海楼狂风骤雨的攻击下,丧命于此。 可眼下云海楼的攻势越来越猛,云海楼的六丁神火已经越来越接近苍烟白火,而苍烟白火作为离卦之火在八卦阶段所能修成的极限,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正面抗衡的,他只能尽可能地施展着自己的身法,在房门外的狭窄巷道中来回闪躲,苦苦地支撑着。 温恭心里清楚单凭他自己,面对着一心致他于死地的云海楼,今天极有可能会命丧于此,可世界上没有谁会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束手就擒,温恭自然也不会就此放弃。 更何况他坚信着,只要那帮手下能够拖住云海楼哪怕片刻的时间,他就有希望逃出生天,温恭并不担心这帮手下会不会因为死亡的威胁而置他于不顾。 卫天虽然对手下皆以兄弟待之,可是他曾经用事实警告过手下的喽啰们,若是谁贪生怕死而置兄弟生死于不顾,他卫天不惜千里追杀也要取他的性命。 卫天对手下之间都是如此要求,更何况温恭乃是天山八大寇八位头领之一,他若是葬身此处,这帮手下没有一个人能在卫天的怒火之下活命的。 “砰!” 温恭好不容易躲开云海楼斜刺而出的一剑,却又被云海楼接踵而至的一腿踢中腰间,登时便犹如炮弹一般激射而出,狠狠地撞在巷子里的一处民居上。 本就老旧残破的房门顷刻间四分五裂,温恭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满是怨毒的看了一眼提剑冲向这边的云海楼,来不及说些什么,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翻起身来。 略微检视了一下丹田中所剩不多的元气后,温恭的脸色变得更加低沉,若不是断臂处的伤口需要他分出一部分元气包裹,防止自己因流血过多而亡,他的元气怎么会消耗得如此之快。 那帮废物再不来,咱就得交代在这儿了,该死! 温恭只来得及在心里愤怒地低吼一声,便又不得不面临着云海楼接下来的攻势,墨子剑法配合着太清澹浮游,再加上炽热无比的六丁神火,温恭早已是苦苦支撑。 偏偏云海楼还在这三者当中,夹杂着阴阳散手与倒岳腿法,三大绝学同时施展开来,恐怕只有当初与云海楼在麦积山一战的黑衣人能够抵挡得住,先失手臂后失胆气,元气也消耗大半的温恭如何能抵挡得住。 周围居住的贫民们早已被两人打斗时的声响所惊动,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眼前打斗着的两人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两人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天性,贫民们自然也不例外,没有人想因为看一场热闹而丧命,所以在云海楼和温恭两人打斗的同时,周围的贫民们早已带着房子里为数不多的,在他们眼中还算是值点钱财的东西,惊慌失措地逃离开来。 这对于云海楼来说倒是件好事,他之前还生怕自己与温恭的战斗余波殃及这些无辜的贫民,出身于贫民窟的云海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伤害这些人的。 可眼下既然周围的贫民们都已经带着东西逃走了,那云海楼便再也不用顾忌自己出手的力度,顷刻间便是更多的元气倾泻而出,寒星剑剑芒暴涨数寸,剑光起落,登时便是声声气爆声不绝于耳。 感受着云海楼攻势更加威猛的温恭,心中已是有苦难言,本就苦苦支撑的他,在云海楼这般全力以赴地猛攻之下,再过数招怕是就要支撑不住了。 莫非咱今日真要死在这厮手里不是? “头领莫慌!我们来助你了!” 就在温恭快要万念俱灰的时候,几声粗犷的喊声顿时让温恭心里的希望死灰复燃,七八个彪形大汉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朝云海楼杀来,虽然说他们也怕死,可是温恭一死,他们也得死。 反正横竖都是死,若是让卫天诛杀他们,还得背上一个置兄弟生死于不顾的恶名,更何况眼下若是拼命一搏,只要温恭能够脱身,他们中间也未必会是所有人都得丧命于此。 至于究竟谁在这里丧生,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哈哈哈!任云河,咱今日不死,日后定教你尸骨无存!”看到自己的手下在最后一刻之前感到,大喜之下的温恭一边犹如风雨中摇曳的扁舟一般招架躲闪着云海楼的进攻,一边忍不住地狂笑道。 他心中已是恨死了云海楼所扮演着的任云河,不仅是因为云海楼一心想要取他性命,更因为云海楼竟敢断他一臂,这对于极好面子的温恭来说,如何能忍? 只要今日咱不死,迟早要将你挫骨扬灰! 云海楼没有理会温恭的豪言壮语,也丝毫不管身后冲着他杀来的那帮手下,他如何不知道温恭心里想的是什么,若是今日让温恭成功逃离此处,莫说接下来想要半路狙杀宁致远的想法就此破灭,就是想要各个击破天山八大寇的计划也会因此夭折。 所以无论如何,他今天也要讲温恭的性命留在这里! 现在摆在云海楼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便是倾尽自己所有的元气,放弃元气护体,尽全力迅速击杀温恭,不过这样一来,云海楼也极有可能在那帮手下的围攻下丧命。 毕竟没有元气护体的七魄强者,除了身体素质远远超乎常人之外,也一样会被刀剑砍伤,他一样会死! 第二条便是继续保持着护体元气的存在,有护体元气的保护,身后那帮手下根本伤不了他,只要再攻上数招,温恭必败无疑! 这第二条路无疑是云海楼现在最好的选择,可是云海楼究竟会选择哪一种方法呢? 就在云海楼快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天空中猛然响起一声厉喝。 “海楼莫慌,我来助你!” 第两百一十一章 温恭之死 天空中那陡然响起的一声厉喝,赫然便是王君可的声音,云海楼顿时大喜,虽然他不知道王君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他知道王君可的出现就代表着温恭今天注定要命丧于此! 王君可虽然只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难以对温恭造成什么威胁,可要是对付那些不过是三易武者的手下就是绰绰有余了,这样一来,再次需要独自承受云海楼进攻的温恭,还能翻起什么ng呢? 所以当温恭猛然听见天空中响起王君可的声音时,脸色也是随之一沉,他自然听得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他昨日在钟羌酋长府接见的另外一名独行侠——楚昭阳! 王君可的突然出现彻底地断绝了温恭心底最后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已是绝无可能再有半点活命的机会了,温恭开始变得害怕起来,他不想死,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连累下山的兄弟死. “咻!咻!咻!” 十几道青白色的风刃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袭来,径直地冲进了那帮手下中间,登时便有无数血箭飞溅而出,那帮手下不过都只是些三易境界的武者而已,又不具备什么玄奥的武学神通,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七魄强者的一击呢。 王君可所觉醒的巽卦狂风之力本就是最具杀伤力的一种,伴随着那十几道风刃猛然冲入人群,登时便响起阵阵惨呼,温恭的手下顷刻间便已全军覆没,就算是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也再无半点战斗之力了。 七魄修士与三易武者这巨大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王君可手持着那柄精巧秀丽的短剑从天而降,缓步走到云海楼的背后,轻笑一声说道: “区区几个三易武者,看来就算没有我,温恭也难逃你的剑锋嘛!” 在王君可显身的同时,云海楼也是终于不负所望,将温恭一剑刺倒在地,剑尖频点数下,几道元气咻地一声射进温恭的身体里,暂时地封住了后者的丹田。 “世事无绝对,不过你来了,温恭就必死无疑了!”云海楼收剑归鞘,看着倒在地上,一脸怨恨与不甘的温恭,淡淡地笑道。 “任云河,楚昭阳,咱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非要置咱于死地,就不怕咱大哥卫天为咱报仇吗?!”尽管丹田元气被封,可伤痕累累的温恭,还是颇为硬气地冲着云海楼两人怒吼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清微派灵应峰弟子云海楼!” “在下清微派老君峰弟子王君可!” 温恭现在已经是海里的虾米——翻不起多大的ng了,云海楼和王君可自然也没有再在他面前演下去的必要,所以干脆就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清微派! 温恭瞳孔一紧,脸色陡然为之一变,他本来想着若是这两人为夺宝谋财而来,他大可以交出自己的收藏以换取活命之机,若是这两人为寻仇报复而来,他也大可以报仇卫天的名号,震慑住两人不敢妄下杀手。 可温恭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云海楼与王君可非但不是那两种人,反而是他们天山八大寇一直以来的宿敌——清微派! 当年天山八大寇在荆州北部如日中天之时,清微派出动大量人手,将天山八大寇的势力在荆州北部数郡连根拔起,几乎彻底地断送了他们兄弟八人问鼎江湖的美梦。 这份仇恨温恭永远也不会忘记,而对于清微派弟子来说,那一战中也有着不少弟子命丧于天山八大寇之手,所以这份仇恨,清微派也同样不会忘记。 他温恭今日落到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的手里,便绝无可能再有半分活命的机会! 温恭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看着云海楼和王君可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怨恨,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清微派的卑鄙小人,以为凭着阴谋诡计杀了我,就能灭咱天山八雄吗?!” 云海楼没有理会温恭那蔑然的态度,蹲下身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温恭的身体状况,确保后者短时间内无法动用元气后,这才转而对着王君可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你出门这么久还没回来,担心你遭遇不测,从钟利期嘴里套出了地址,就赶来帮你了!”王君可看了看云海楼身侧的温恭,有些迟疑地说道:“海楼,你该不会是想暂时留他一命吧?” “对啊!”云海楼理所应当地说道:“昆仑山地形复杂,山岭峰峦错杂交替,留着温恭一条命,也好探听出来卫天等人的营地在哪里。” “呸!”王君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温恭竟然先一步地朝着云海楼啐骂道:“你这是做梦,咱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半分消息的!” 王君可摊了摊手说道:“诺,你也看见了,这帮人虽然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可为人倒是极为仗义的,三年前两位长老就抓住过其中一人,打算从他嘴里套出消息来,结果被那厮骗了,差点中了埋伏。” 云海楼闻言颇为惊异地看了一眼温恭,眼中不经意间流出一丝赞赏的意味,在他ng的生涯中,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出卖亲友父兄,换得自己苟且偷生。 这其中不乏一些在当地颇具盛名的侠士武者,甚至于连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忠孝仁义的儒家弟子,也都曾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做出不忠不义的事来。 没想到这天山八大寇虽然只是啸聚山林的贼寇土匪,倒是在这一方面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儒家修士更为仗义,果真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不过欣赏归欣赏,云海楼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放过他,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个人的优点绝对不能抵消掉他所犯下的过错,当初柳如惠和顾文彬在长安和陈仓的所作所为,云海楼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并不了解温恭究竟做过怎样的坏事,可是他看得出来,对待自己的手下尚且能一言不合拳脚相加,对待陌生人又能好得了哪里去? 更何况对敌人的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人的心狠手辣,云海楼怎么会放过温恭? “难道卫天还没有派人下山吗?”王君可见云海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意味,只当是他出手太早,温恭还没有来得及给卫天传回消息,当即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卫天已经派人下山了,最迟明日一早就能达到临洮城!”云海楼摇了摇头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得赶紧去通知两位长老早做准备,就地了解他吧!” “嗯!”云海楼点了点头,再次拔出自己的寒星剑高高扬起,寒光一闪映照在温恭略显苍白的脸上,后者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云海楼的眼神,冷笑道: “卫大哥迟早会灭你清微派满门的!你们就等死吧!哈哈哈!”温恭张狂地大笑数声,云海楼手腕一沉,剑光一闪,滚烫的鲜血喷洒而出,一颗沾满了灰尘的脑袋滚落在地,双目圆睁着看向西边。 卫大哥,小弟先走一步,没有办法看见你带领我们重回中原的那一刻了! 无常儒生顾文彬死于隐见和尚之手,坐怀不乱柳如惠死于陆蝶祁之手,今天孤傲霸王温恭又死于云海楼之手,天山八大寇只剩五人! “走吧,找两位长老汇合去,只要明天的阻击计划一成功,钟利期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且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除了咱们,还有一股势力盯着卫天呢!”王君可拉着云海楼的手臂,朝着巷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云海楼本来有些出神地在想着事情,可是猛然听见王君可提到,除了清微派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在盯着卫天,不觉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还有一股势力?是谁?” “晋折冲将军孙昭言领镇西将军杜瑾之命,率长水营三千人马驻扎在尕让古城,好像是为了夺回天山八大寇一年前秘密潜入中原时盗走的皇室之物。” “朝廷的人?”云海楼有些惊讶地说道:“庙堂江湖泾渭分明,不是说除了北府军和三法司之外,其余朝中臣子参与江湖事物不能牵及朝中身份吗?怎么会有军队参与这件事?”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卫天抢了晋帝想要的东西,镇西将军杜瑾干脆就派出军队来追捕卫天了,若不是孙昭言一直驻扎在尕让古城,卫天也不至于迟迟不敢离开这里。” “军队对于七魄修士的震慑力有这么大吗?”云海楼有些好奇地问道。 “海楼,你切莫要小看朝廷的实力,当初汉末群雄逐鹿,多少武者修士参与其中,庙堂江湖早已是不分彼此,晋国朝廷本就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势力,你完全可以将它当作一个极其庞大的门派世家来看待。” 王君可耐心地劝诫道:“更何况如今天下人人习武,军队士兵中武三易武者的数量不比咱们驻守在郡城中的弟子少,其中的七魄修士也是相当之多,就如那折冲将军孙昭言,据说也是一名灵慧魄境界的修士!” 第两百一十二章 梦里黄粱 温恭的死亡并没有在临洮城掀起多大的波澜,贫民窟本就是一个不被大多数人所关注的地方,死在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在意,何况在钟利期的刻意引导下,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死者是天山八大寇的一员. 所以翌日的清晨依旧如往常一样静谧安然,浅淡的晨曦从临洮城四周陡峭的山岭上蜿蜒而下,透过那宛如薄纱一般朦胧的雾气,缓缓地舒展开来。 伴随着愈发炽亮的朝阳缓缓升起,雾气织就而成的朦胧薄纱被一点点地扯破,逐渐褪去的寒气依旧执拗地留下丝丝缕缕的气息,使得即使是艳阳高照,万里晴空的天气,却依旧透露着些许的寒冷。 临洮城处在雪域高原东部边缘和西秦岭山脉陇南山地的交接地带上,周围尽是连绵起伏,逶迤崎岖的山岭峰峦,一直以来的交通都是极为不便,否则的话陇西李氏也不至于放弃对这个地方的掌控了。 云海楼等人由东进入临洮城时所翻越的太皇山,岷山,班哈山尚且多以沼泽滩地,山地草甸为主,徒步跋涉翻越起来也并不算是如何的崎岖难行,可在临洮城西,自雪域高原延伸而出的迭山雪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常年布满积雪的重峦叠嶂固然是壮怀瑰丽,可山岩巍峨,壁垒森森的迭山雪原终究不是适合人类的居住的地方,纯净与清冷交织在一起的陡峭山岭成为了无数猛禽凶兽栖居的天堂。 恶劣的气候,险峻的地形加上猛禽凶兽的出没使得这里成为了过往路人避之不及的险地,只有一心想要磨砺自身,发掘宝藏的武者修士,才敢冒险踏足这片雪原。 幸好有着洮河冲积形成的川地坪台,才使得临洮城不至于永久隔绝了向西而行的道路,洮河乃是黄河上游的第二大支流,它自西向东流至临洮城后受阻,急转弯改向北偏西的方向蜿蜒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宁致远等人应该会沿着洮河前往临洮城,毕竟那迭山雪原里的猛禽凶兽即使是宁致远也不愿意轻易招惹,更何况他此番下山不是为了冒险,而是为了接应他的七弟温恭,和卫天苦苦找寻的张景瑞! 果然在那逐渐破碎的雾气背后,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十来个人的模糊身影,领头的那人身材并不算是高大挺拔,甚至远远看起来还有些懒散,那人穿着一身吐谷浑样式的兽皮小袖圆袍,头戴大头长裙帽,嘴里低声地念叨着什么。 “终于快到临洮城了,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吧?”那人眯了眯眼,以手扶额,懒洋洋地说道。 “头领,咱们不用再隐藏行踪了吗?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身边一名同样穿着兽皮圆袍打扮的手下凑到那人的身边,略带迟疑地说道。 “不会,孙昭言驻扎在尕让古城,虽然是挡在咱们回天山的必经之路上,可也使得他的斥候接触不到临洮城这里,走出了昆仑山后我们还怕他作甚?” “可是宁头领说……”那名手下还想再说,领头的青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别管了,听我的就行,懒得跟你解释那么多。” “这……好吧!”那名手下也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头领在天山八大寇中是出了名的怕麻烦,嫌事多,自己如果再多话,恐怕就该惹恼他了。 “啊……”懒散少年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地说道:“这天气正适合睡觉啊!” “轰!” 懒撒少年话音未落,空气中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唳啸,一根闪烁着无数电光的镔铁长枪宛如九天神霄一般轰然射出,在长枪周围还有十几道青白色风刃,依着奇异的弧线朝着懒散少年劈来。 “唉!” 面对来势汹汹的长枪与风刃,懒散少年微微眯着的双眼都懒得睁开,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后,一团迷蒙的雾气陡然从他身上逸散开来,犹如云遮雾绕一般笼罩了他的身躯。 “轰!” 风刃和长枪狠狠地撞击在那片迷蒙的雾气上,强大的元气波动登时便将那沉沉的雾霭轰散得一干二净,蕴含着震卦雷霆之力的长枪倒着插在地上,懒散少年之前所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深坑,深坑周围则是无数风刃撞击而出的深痕。 懒散少年所率领的手下其不过都只是些三易境界的武者而已,在长枪破空,风刃闪出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被那巨大的冲击波尽皆掀翻在地,纷纷吐出一口鲜血,尽皆一脸骇然地看着从两侧高山下窜出的四道人影。 刚才那股凑到懒散少年身边劝说他的手下,因为距离懒撒少年之前所站着的位置最近,所以承受的元气冲击也更为强烈,尤其是那十几道风刃几乎近半都撞在了他的身上,三易武者那日以继夜磨练而出的强悍身躯,犹如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登时便丧命于此。 “不是我不救你,实在是懒得动呐……” 一道懒散悠闲的声音蓦然从一众手下的身后响起,方才那些被元气波动冲散的云雾,忽然朝着声音的来源汇聚而去,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的模样,待那云雾渐渐散去之后,赫然便是那懒撒少年! “不知诸位今日为何要拦截在下呢?还无故杀我一名家丁,莫不是欺我吐谷浑无人不成?” 懒散少年低垂着眉目,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仿佛连看都懒得看眼前这身着中原汉家服饰的四人,只不过丹田内的元气已是悄无声息地凝聚到双手之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嗡!” 那突然窜出的四人中有一名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伸手一招,那杆倒插在地上的长枪随之发出一声嗡鸣,砰地一声从地上弹起,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少年的手中。 “我等早已知晓你身份,你又何必故意装作吐谷浑的牧民,岂不知此举贻笑大方吗?”手持镔铁长枪的少年面露微笑之色,得意洋洋地说道:“天山八大寇,清微派逍遥谷弟子陈奉庭来取你狗命了!” 懒散少年面色不改,懒洋洋地说道:“清微派在下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只是吐谷浑一个小小牧场的主人而已,并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天山八大寇是什么?” 面对懒撒少年的死不承认,陈奉庭倒是一点不慌,只见他身旁一名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忽然踏前一步,朗声喝道: “行事懒散,连自己手下的命都懒得救,你不是梦里黄粱夙兴夜,又能是谁?” 懒散少年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轻笑,对方对他的秉性如此了解,他现在再多作狡辩也没有任何用处,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对他知之甚详的人究竟是谁? “呵,在下正是夙兴夜,不知阁下是谁,竟然这般了解在下?” 温文尔雅的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说道:“清微派老君峰弟子王君可拜候!” 夙兴夜一直低垂着的双眼终于缓缓张开,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略带轻蔑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来临洮城的,不过我也懒得多问,既然来了,就试试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我吧!” “锵!” 王君可拔出腰间的秀丽短剑,剑尖一抖,澎湃的元气瞬间迸发而出,丝丝青白色的劲风缠绕在细剑之上,王君可面色严峻,冲着身边几人交代道: “他是灵慧魄修士,实力远强于你我几人,两位长老与海楼都暂时不能出现,大家要多小心!不求杀他,只要能将他逼出败象,咱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王师兄不用担心,咱们四人联手,就是灵慧魄修士也能斩杀!”陈奉庭信心满满地回答道,随即转而问向身边一名面相儒雅,却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子。 “沈师兄,我说的对吧?” 沈睿明颇为无语地应道:“不要小看他,灵慧魄强者具备无我无心之境的神通,咱们就算四人围攻,也不会让他手忙脚乱的!” 陈奉庭还欲再说,一旁的公孙静看不下去了,嗔怒道:“你认真一点!” 陈奉庭见状只好不再说话,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随之将镔铁长枪一抖,气势汹汹地喊道:“那就上吧!” “砰!” 陈奉庭双腿猛然一弹,带起一道雷霆万钧的电光,一马当先地冲向了夙兴夜,掌中长枪化作万千虚影,犹如千军万马一般,裹挟着浓浓的杀意冲杀而来。 “他怎么下山以后,越来越冒失了?!”王君可低声暗骂一声,顾不得怪罪陈奉庭,连忙催动元气,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呼啸的狂风伴随着细剑挥舞,朝着四面八方挥散开来。 余下两人也是各自运起元气,释放出自己的八卦之力,朝着夙兴夜攻了过去。 一时间,狂风大作,电火行空,夹杂着厚重的坤卦之力,一股脑地朝着夙兴夜砸了过去,面对这般威势惊人的进攻,夙兴夜不急不缓地平举双手,丝丝迷蒙的云雾再次逸散开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先祖遗脉 面对着王君可四人这威势惊人的进攻,夙兴夜竟是丝毫不惧,依旧低垂着双眼,不急不缓地平举起双手,一丝丝淡白色的迷蒙雾气开始从他周身四侧弥漫而出. “轰隆!” 陈奉庭是第一个冲向夙兴夜的,所以他的攻击也最先来到后者的身前,银白色的电光好似无数缠绕在枪尖上的锁链一般铺展开来,宛如天罗地网一般朝着夙兴夜笼罩而去。 镔铁长枪所指之处,尽是身披连环锁甲的重装骑士,带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浩浩荡荡地冲锋而去。 然而伴随着夙兴夜身上弥漫而出的雾气越来越浓,他整个人的身影也是随之再次消失不见,一时间整个洮河河谷都弥漫着一阵浓重的雾气,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苍茫的淡白。 不论是威势惊人的雷电罗网,还是浩浩荡荡的骑兵冲锋,都在接触到那些浓重的雾气之后,瞬间湮灭了声息,消弭了踪影,彻底地消亡在那浩渺苍茫的云天雾地之中。 而且这还不算完,那一团团的农工雾气在吞噬了雷光电芒与万千铁骑之后,陡然间暴涨数丈,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远古凶兽一般,迎着陈奉庭的枪尖弥漫了过去。 紧随在雷电罗网与骑兵虚影之后的陈奉庭,看到这一幕后脸色陡然一变,顿时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之处,不敢再托大,当即便是手腕一转,连忙将猛刺而出的镔铁长枪改作往身前一扫,一道磅礴的元气从枪尖逸散而出,将那逼近的雾气震散开来。 “阁下四人不过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我实在是懒得动手啊!”夙兴夜轻佻懒散的声音蓦然响起,好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出一样,让人难以分辨他的方位。 夙兴夜的声音一落,那一团团被陈奉庭震散的云雾再次凝聚起来,变得比之前更加庞大浓重,散发着阵阵骇人的威压,好似天塌一般朝着陈奉庭举轻若重地压了上来。 “喝!” 陈奉庭眼神一凛,知道这阵阵云雾看似轻若无物,实则蕴含着足以劈山倒岳的恐怖力量,当下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小瞧,意守丹田,全力调动着所有的元气汇聚于掌中的长枪之上。 霎时间长枪青芒大振,陈奉庭已然是将浑身元气尽皆汇集于枪身之上,连那护体元气也不曾保留一份,端的胆大无比,要知道这修士之间的战斗,不仅是威势惊人,那一招一式间的破坏力也是极其巨大。 七魄修士虽然掌握着如此恐怖的力量,却并不具备能够硬接这恐怖力量的强悍身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那个修士会选择在战斗中,将护体元气也化为进攻所用。 可这种道理对于陈奉庭来说却并不适用,他本就是出身军人世家,素来信奉战场乃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所以面对着夙兴夜卷土重来的云天雾地,陈奉庭选择倾尽全部力量拼死一战。 对他而言,即使不是战场之上,也只能做悍不畏死的猛士,绝不做明哲保身的懦夫。 或许这是一种愚昧,或许这是一种骄傲! 陈奉庭根根发须倒立,无数电光缠绕在他周身四侧,属于他天冲魄境界的气势也是全部显露无疑,那枪尖上闪烁着的银白色电光随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陡然间凭空增长数寸,化作一个完全由雷电凝成的枪头。 而这时那阵阵浩渺苍茫的云天雾地,已犹如千钧万马兵临城下一般来到了陈奉庭的面前,后者不退反进,挥舞着镔铁长枪迎面冲进了云雾之中。 而这个时候,王君可等人的攻击才刚刚来到,一如之前陈奉庭那一枪的威势尽皆被云雾吞噬一般,王君可挥舞细剑四射而出的无数风刃,公孙静双拳轰击带起的飞砂走石,沈睿明双腿连弹产生的狂乱风暴也是不出意外地别那云雾湮灭了声息,消弭了踪影。 “陈师弟也太刚了一点吧?”正巧看见陈奉庭迎面冲进云雾之中的公孙静,不免微微有些发愣,一脸惊讶地说道。 “他素来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陈奉庭变得颇为熟络的沈睿明,一脸无奈地说道。 “兑卦之力最是诡异难防,咱们在秦州就见识过了,不能放任陈师弟一个人孤军奋战,救人要紧!”王君可顾不得感慨陈奉庭性格刚烈,匆匆交代几句后,纵身一跃,带起层层叠叠的剑光风刃,朝着陈奉庭的身影飞跃而去。 “嗯!” 公孙静和沈睿明也是紧随其后,各自施展着八卦之力朝着陈奉庭冲了过去,裹挟着飞砂走石的拳风,带起了狂风怒吼的腿影,纷纷朝着云天雾地冲击而去。 “真是的,别一起来呀,我会觉得手忙脚乱的,懒得分神呐!” 就在王君可三人朝陈奉庭冲去的时候,夙兴夜那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完全由云雾凝聚而成的高墙,陡然出现在王君可三人的面前,横亘在整个洮河河谷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莫急,等我收拾了这个小子,再来管你们,我可懒得动换。” 夙兴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闲适,可他摆在王君可三人面前的这堵云雾高墙,却并不如他的声音一般柔弱无力,相反竟是相当的坚不可摧,王君可的三人的攻击只是在上面激起一层淡淡的涟漪,便再次复归于平静。 王君可眉头一皱,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疼,沈睿明的腿法和公孙静的近身搏击虽然在清微派的比武大会上大放光芒,可是在对付精通兑卦之力的夙兴夜面前,根本摆不上用场。 想要打破这堵几乎堵住了整个洮河河谷的高墙,沈睿明和公孙静除了一身元气和绛宫里的八卦之力外,自身的武学难以发挥,只能靠他王君可。 “你们两个的武学难以发挥,只管注意保护我便是,咱们不是气魄强者,切记不要太ng费元气!” 王君可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两人交代一句后,便是陡然将手中的细剑一扬,磅礴浩荡的元气随之倾斜而出,纷纷朝着细剑汇集而去。 “嗡!嗡!嗡!” 那柄精巧秀丽的细剑在半空中不停地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嗡鸣声,每一丝融进细剑的元气,都会引起细剑的一次颤抖,紧跟着便是一柄一模一样的细剑出现在它的旁边。 一柄,两柄,三柄……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雾凝成的高墙面前便已出现了上百柄一模一样的秀丽细剑,密密麻麻宛如群蜂飞舞一般,可是要和几乎堵住整个洮河河谷的云雾高墙来比,还远远不够。 而这个时候,冲入云雾之中的陈奉庭也是陷入了危机之中。 无数雷电犹如锐利的刀剑一般,不断地撕扯着四周的云雾,而那些被雷电撕开的雾气又犹如斩之不绝,砍之不尽一般,不断地凝聚起来,再次地压迫着陈奉庭周身的空间。 “吼!” 眼见着自己身边的空间越来越小,长枪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挥舞不开的时候,陈奉庭的额头不禁渗出无数细汗,他虽然刚烈好斗,悍不畏死,可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愿意去死。 于是他猛地一咬牙关,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兄师姐,接下来师弟可帮不上忙了!” “什么意思?”公孙静面露骇然之死,惊疑不定地说道:“他难不成要发动什么秘法不成?” 沈睿明迷茫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吼!” 陈奉庭双手一拉,将镔铁长枪收回身前,神色凛然,左手竖指对着虚空频点数下,紧跟着握紧拳头对着自己的胸口猛然砸下。 “唔!” 伴随着陈奉庭的一声闷哼,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起来,如果说之前的陈奉庭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虽然战斗时勇猛,但更像是愣头青一样的话,那么此时的陈奉庭就好似一个真正身经百战的猛将,浑身上下充斥着阵阵令人胆颤心惊的杀气。 “请神?……难道你是萨满教的?”夙兴夜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在他懒散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诧异。 “不对……难道是命魂?!”夙兴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看上去对他口中所说的命魂极为恐惧一般,惊疑不定地说道:“不可能!你一个天冲魄修士怎么可能觉醒命魂?” 公孙静听得迷糊不已,茫然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沈睿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啊!” 王君可此时专注于凝结自己的剑阵,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考夙兴夜话里的意思,紧蹙着眉头源源不断地倾斜着自己的元气。 “我知道了!”夙兴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还有一丝淡淡的放松:“差点被你唬住,原来只不过是先祖遗脉!雕虫小技!” 公孙静依旧迷茫地问道:“先祖遗脉是什么?你要还说不知道,就不用回答我了。” 沈睿明正要张嘴,猛然听见公孙静后面的话,无语地瘪了瘪嘴,摊手道:“这个我知道!” 第两百一十四章 夏侯元让 公孙静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睿明,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沈睿明会回答他,毕竟不论是萨满教的请神还是夙兴夜口中所说的命魂,他都是一无所知,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先祖遗脉呢? 陈奉庭身上的杀气几乎快要凝成实质,即使是眼前隔着这堵厚厚的云雾高墙,公孙静等人也能感受得到,从陈奉庭身上传出的栗然冷意,当真犹如身经百战的猛将一般,让人不禁屏息凝神. “先祖遗脉其实和咱们在清微派祭祖大典上承受的威压淬炼差不多,许多修士在濒临大限的时候,可以通过某种秘法将自己的毕生修为以及周身精血化作血脉封存于后世子孙的身体中,让其代代相传!”沈睿明飞快地解释道。 “只不过这样一来,修士就相当于是尸骨无存了,所以很多人即使知道这样会让后世子孙多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却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当然就算他们愿意,没有秘法也一样没法这样做。” 公孙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是知道为什么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做的原因,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就像没有人愿意自己死后曝尸荒野一样,大多数人也不愿意自己带着残缺甚至无存的身体魂归地府。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清楚缘由的做法,若是让他们自己回答,恐怕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不论如何,尸骨无存的下场始终不是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 但是,这只是大多人而已,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人这样做,比如陈奉庭的先祖,很明显就是宁可自己尸骨无存,也愿意将自身修士与精血化作血脉封存于后世子孙的身体中。 “而这些经由先祖修为精血所化的血脉,便被称作先祖遗脉,当然随着时间的更替,先祖遗脉也会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有一天荡然无存。” “呼!” 就在沈睿明耐心地给公孙静解释着何为先祖遗脉的时候,身处茫茫云雾中的陈奉庭却是再度发生了变化,在他的背后陡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赤色虚影。 尽管四周的云雾仍然在不断地压缩着空间,可陈奉庭周身四侧泛起的阵阵杀气,犹如一张颇具弹性的薄网,在浓云重雾的压缩下保护着陈奉庭的身躯。 伴随着云雾的不断压迫,陈奉庭背后的虚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即使隔着浩渺苍茫的浓云重雾,众人也能看得清楚那虚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着淡青色沙毂禅衣,外罩蛟纹两当铠,头戴玄色红缨胄,手执一杆墨色长枪的魁梧将领,深陷的眼窝衬得犹如眉毛犹如两道剑锋,消瘦的脸庞尽是历经风沙的痕迹,不苟言笑的面容满是刚毅之色。 然而最让众人注意的却是那将领左眼上蒙着的黑色眼罩。 “这是……”就在这时夙兴夜的声音也是再度响起,看样子对这个浮现在陈奉庭身后的赤色虚影颇为忌惮,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颇具特色的将领究竟是何许人也。 然而夙兴夜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不见动作的陈奉庭终于动了! 只见他握住枪身的右手猛然往下一摁,方才被他收回身侧的镔铁长枪直愣愣地朝着前方的云雾砸下,就在这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本应是势若千钧的枪身,却在接触到云雾之后,变得极为柔顺,顺着云雾的边缘径直落下。 而与此同时,陈奉庭背后的赤色虚影也是如他一样,右手猛然往下一摁,那杆墨色长枪随之轻飘飘地落下,好似一根墨色缎带一般柔若无物。 然而更让公孙静众人感到震撼的事情还不止如此,陈奉庭的枪身虽然是轻飘飘地落下,却不知为何但凡接触到枪身的云雾,犹如被吸住一般死死地附着在枪身之上。 而那将领虚影则是将更多的云雾,都吸附在了自己的墨色长枪之上,一时间云雾翻滚,看上去好似搅动天地一般,蔚为壮观。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奉庭眼前的云雾已是几乎清扫一空,尽皆依附在了他和他身后虚影手中的长枪之上,紧跟着陈奉庭的双臂却是陡然一震,当即便是一股强横的力量瞬间传递到枪身之上。 “嗤!” 强横的力量勃然而发,陈奉庭两肩的衣物登时崩裂,伴随着那声清脆的帛物撕裂声,方才依附在陈奉庭枪身上的云雾犹如慌乱的人群一般,陡然间一哄而散,短时间内竟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次凝聚起来。 而那赤色虚影的墨色长枪自然也是随之一震,比陈奉庭更加强横的力道登时便将无数附着着的云雾崩散开来,顿时便让陈奉庭的身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那些云雾居然没有再次凝聚起来?”公孙静一脸惊讶地说道。 “看来陈师弟的先祖也并并非常人呐!”沈睿明若有所思地说道。 就在两人纷纷震惊于陈奉庭这突然变得玄奥起来的枪法时,王君可欣喜的声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众人急忙回过头去,只见那堵高墙的面前已然布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剑,一眼望去,直教人眼花缭乱,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柄。 “好了!” 王君可的脸色稍稍有些泛白,看来这一招耗费了他极大的心血,就连他身上的元气波动都小了许多,不过他身上的威压却是变得有些骇人。 王君可一指那云雾高墙,霎时间所有的细剑纷纷朝着前方一起刺去,掀起的空气呼啸带起一阵凌厉的狂风,在自然风力的带动下,王君可的身上也是随之升起无数道风刃,紧随那万千剑影而去。 “噗!噗!噗!” 每一柄细剑穿过云雾高墙的时候,都会想起一声犹如布匹被刀剑划破时的声响,一时间噗噗之声不绝于耳,登时便将那云雾高墙刺得千疮百孔,好似蜂巢一般。 而那紧随其后的无数道风刃则是精准无误地落到每一个细剑刺出的孔洞上,阻扰着云雾的再度凝聚。 “破!” 王君可的声音一响,那无数道风刃同时炸开,巨大的破坏力登时便将那云雾高墙炸得四分五裂,犹如雨后放晴的天空一样,霎时间风吹云散见虹霓! “王师兄的修为……” 沈睿明颇为震撼地低声嘀咕着,他是和王君可在比武大会上交过手,一直以来他对自己输给王君可都并不是特别的服气,虽然他承认王君可确实比他强,可他一直认为自己与王君可不过是伯仲之间。 可今天见识到王君可这一手,心里顿时大为服气,平心而论他是绝对无法破除这堵云雾高墙的。 公孙静的脸上泛起阵阵轻微的红光,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王君可,自己的心上人越强,她自然也是感到相当的高兴。 而与此同时,陈奉庭也在继续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在震开了眼前的云雾之后,将那长枪往回一收,随之猛然发力,无比迅猛地朝着前方刺了出去。 当然他背后的赤色虚影也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地刺出了自己的墨色长枪,他的出枪速度比陈奉庭不知快上多少,枪尖一出,仿佛都带起了空气的唳啸一般,端的是迅猛无比。 “呲!” 一声略显刺耳的唳啸响起,陈奉庭的枪尖点在了云雾的深处,片刻的沉寂之后,便是一声轰然巨响陡然响起,陈奉庭的枪尖忽然冒起无数雷光电芒,朝着四周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 而这一次赤色虚影的枪尖也是和陈奉庭点在了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他的枪尖并未出现任何八卦之力的力量。 “轰隆!” 苍茫的云雾在这一刻仿佛经历了灭顶之灾一般,雷电经过之处,无数云雾破碎开来,被云雾侵染得一般迷蒙的洮河河谷,终于开始变得再次明朗起来。 “呼!” 陈奉庭手腕一转,枪势再次改变,以之前点住的地方为起点,以枪身为轴在身前划了个半圆,登时便是一道ng将陈奉庭眼前数丈的云雾尽皆清扫的一干二净。 “咳……!” 伴随着一声轻咳响起,那些弥漫在洮河河谷的云雾逐渐消散开来,夙兴夜的身影一点点地浮现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一脸苍白地看了看王君可,又看了看陈奉庭,眉宇间满是恨意。 “一个刘丹阳的弟子我就认了,可你这算怎么回事?”夙兴夜略带不甘地摇了摇头,冷哼道:“堂堂魏忠候的子孙居然会拜入清微派,你也不怕你先祖从墓里跳出来?!” 陈奉庭的脸色也是颇为苍白,但嘴角却是浮起一丝笑意,轻笑着应道:“达者为师,清微派源远流长,底蕴深厚,我拜入清微派有何不可?” “他刚刚说……堂堂魏忠候的子孙?”王君可眼神一凛,沉吟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魏忠候不正是汉末三国魏国开国元勋之一的夏侯惇吗?” “对啊!”对于这个消息,沈睿明也是显得颇为震惊,难以置信地说道:“陈师弟是夏侯家的子弟?为何不在他夏侯家修行呢?谯郡夏侯氏在魏国四代为官,如今在晋国也是朝中望族,不比清微派逊色啊?” 第两百一十五章 再杀一人 前汉末年,汉失其鹿,天下逐之,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动荡时代中,涌现出无数令后世神往崇拜的英雄豪杰,而武者修士们的地位也正是在那个时代得到提高的,从而造就了晋国如今的宗门世家政治体系. 在经历了旷日持久的群雄争霸,割据混战之后,曹刘孙三家最终脱颖而出,瓜分天下,鼎足而立,史称魏蜀吴三国鼎立,而在魏国的从龙之臣中,尤以夏侯家族功劳最重,而后五代都在魏国身居要职,即使如今归属晋国之后,也一样是朝中望族。 单就其家族历史而言,比起秦州杨氏来说还要早上数百年,放眼天下九州所有的世家望族,恐怕除了那些同样自前汉末年就流传下来的家族之外,就只有五姓七望这样古老的家族才比得上了。 反观清微派虽然号称是源自汉末的陈少微,可事实上直到他的徒孙黄舜申那一代,才真正在太和山开山立派,而那个时候夏侯家族早已传至第四代,乃是魏国境内一等一的豪门望族。 然而身为这样一个源远流长,底蕴深厚的世家后辈子孙,陈奉庭不仅没有在家族内修行,反而拜入清微派门下,修行清微仙谱,这让沈睿明和王君可如何不会吃惊? 听到陈奉庭的解释后,夙兴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陈奉庭脸色一沉,凝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夙兴夜耸了耸肩膀,随即不再看他,转而对着陈奉庭身后的王君可等人喊道:“我说,看你们这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想想看,夏侯世家的人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拜入清微派,不用我说明你们也应该明白吧。” 夙兴夜这一番话顿时让王君可和公孙静陷入了沉默之中,素来与陈奉庭交好的沈睿明脸上也是浮现出一阵复杂的神情,虽然夙兴夜摆明了是要挑拨陈奉庭和清微派的关系,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夙兴夜的话的确是句句在理。 身为夏侯世家的子孙,陈奉庭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拜入清微派门下修行,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相当费解的事情。 夙兴夜意味深长的言语登时便让陈奉庭脸色一变,急忙冲着王君可等人解释道:“师兄,我隐瞒自己的身份是有苦衷的,可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半点对清微派不利的想法!” 沈睿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陈奉庭,自清微派比武大会结束以后,他和陈奉庭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尤其在精英弟子试炼的路途中,一同经历过生死战斗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更加熟络。 在沈睿明的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陈奉庭对清微派有不轨之心的,所以在听到陈奉庭的接受,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王师兄,我觉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睿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君可出言打断了,后者轻抬右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一脸肃容地沉声道: “清微派弟子必须要求家世清白,更别说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所以不管陈师弟因何故隐姓埋名拜入清微门下,都是不对的。” 听到王君可这样说,夙兴夜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轻笑,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陈奉庭则是脸色一黯,失落地低下了头。 “君可你……”公孙静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没有选择再说下去。 “唉!”沈睿明则是颇为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颓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就在这时,王君可却是陡然语气一转,轻笑一声道:“眼下咱们师兄弟四人既是奉长老之命前来狙杀他,那师命不可违,一切事情都得等到诛杀此人后再说,我说的可对?” “多谢师兄!”陈奉庭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君可,重重地道了一声谢后,随即便是转过头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夙兴夜,狠狠地说道:“敢挑拨我们师兄弟的关系,今天不杀了你,都对不起我手中的长枪!” 夙兴夜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慌乱,强笑道:“这位道长可要想好,夏侯家先魏后晋,毫无节气可言,就算是真心拜入清微派,可他故意隐瞒,摆明是另有所图,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眼见夙兴夜贼心不死,还想继续煽动王君可几人,陈奉庭登时便大怒不已,正要动手的时候,一道稍显消瘦的灰白色身影忽然从左侧的山崖上跳了下来,缓缓落到两人的面前。 “阁下不必再巧舌如簧,挑拨我等的关系了,清微派上下一心,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得了,阁下也不必再等候宁致远来救你了,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联手之下,他必死无疑!” 夙兴夜眼神一凛,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清微派灵应峰弟子云海楼拜候!”来人赫然便是一直潜伏在附近的云海楼。 原来在这次的伏击安排中,因为并不确定天山八大寇到底有几人下山,所以云海楼等人商议后决定,先由王君可,公孙静,陈奉庭,沈睿明这四位天冲魄修士迎敌。 若是来人四人能够拿下,那就自然不必其余人再出手,若是陷入苦战,身逢险境,便由云海楼出手相助,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则继续潜伏,以免会有漏网之鱼看到夙兴夜中伏之后先行逃走。 于是乎,才有了刚才王君可四人力战夙兴夜的一幕出现,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云海楼等其余弟子,则一直潜伏在两侧山崖之上静观其变。 果然在夙兴夜被陈奉庭陡然爆发出的先祖遗脉逼出身形,王君可以万剑千刃破开云雾高墙之时,一道身影猛然窜出,想要助夙兴夜一臂之力,正好被守株待兔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拦下。 三人且战且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云海楼等人的视野中。 而与天山八大寇交过一次手的两位长老自然也是轻易地道出了那人的身份——鸥鹭忘机宁致远! 如此看来这次的计划倒是极为的成功,多亏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推测下山的人选中可能会有宁致远,而他们又对宁致远知之甚详,知道此人素来贪恋一切事物,对自己的性命更是格外珍惜。 若是在夙兴夜出现时众人一拥而上,宁致远见清微派人多势众,自己难以力敌之下,断然会选择弃车保帅,不顾夙兴夜的性命只身逃走。 而且为了避免被宁致远瞧出破绽在,这件事情的安排只有王君可知道,并没有告诉另外三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陈奉庭施展先祖遗脉逼出夙兴夜的一幕出现了。 “呵!”夙兴夜冷笑一声,神色蔑然地说道:“看来清微派此次为了杀我兄弟八人是煞费苦心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那三哥柳如惠,七弟温恭,八弟顾文彬想必都已丧命于诸位手下吧。” 云海楼淡淡地回应道:“夙兴夜,你认命吧!” 夙兴夜抬了抬眼皮,终于睁开了他一直低垂的双眼,冷笑道:“认命?我凭什么认命?我的命难道是你们清微派可以决定的吗?!” 陈奉庭挺枪遥指夙兴夜,厉声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早该料到会有今日!” “呵呵呵……”夙兴夜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扬天长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好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兄弟八人爱憎分明,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固然在你们眼中是恶贯满盈的恶人,可那九州的门派世家们又有几个是好任?!” “你们清微派的郭解任侠天下,仗义直言,最后不也成了天下人眼中为祸九州的恶人吗?” “晋中八仙的狂徒仙余歌笑,虽然行事单凭喜好,可手下亡魂尽是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的伪君子,最后不也一样被诗剑仙苟道臻斩于天柱山吗?!” “这天下的好坏之分,岂是你们这帮所谓名门正道可以定的?!”此时的夙兴夜一点也没有之前那般懒散的气度,双目赤红,睚眦俱裂地怒吼着,似乎是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恨。 “强词夺理!”王君可冷笑一声,将那细剑一抖,神色凛然地看着夙兴夜,沉声道:“行事张狂无忌,不顾世间礼法,你等啸聚山林,为祸荆州,倒还有理了?!” 云海楼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你的话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可这并不是你等作恶犯法的理由,世道晦暗艰难,人总该自由一分清明在胸间!” “莫要再跟他废话了,直接杀了他吧!”陈奉庭目光灼灼地盯着夙兴夜,显然已是杀机甚浓。 “好!” 另外四人齐齐应道,随即便是一齐出手,运起元气施展着各自的武学招式和八卦之力朝夙兴夜攻去,一时间电火行空,风沙遍地,五道人影带起滔天的威势掠去。 夙兴夜没有任何意外地倒在了洮河河谷,紧随着他的几个兄弟奔赴黄泉,而另外一个宁致远,在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地追击下,也是断然没有活命的理由。 天山八大寇已去其五,只剩下卫天,风饮露,藏若虚三人而已! 第两百一十六章 夏侯旧事 这次精英试炼的最终目的本就是覆灭天山八大寇,既然不可能从夙兴夜等人的口中套出卫天现在的位置,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他的性命. 虽然现在的情况与简中阳在下山前的交代有了一定的出入,不过他也说过具体任务全凭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安排,所以云海楼五人一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直接了解掉夙兴夜的性命。 夙兴夜所带来的那些手下,在陈奉庭祭出先祖遗脉击伤夙兴夜,王君可又以万剑千仞破除云雾高墙的时候,就已经动了逃跑的心思,只不过因为担心难以承受卫天的怒火,无奈之下才不敢离开。 眼下见夙兴夜已经身死,这些人便各自运起体内元气,慌忙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去,云海楼等人并没有去追,这些逃走的手下自有堵在河谷入口的清微派弟子收拾,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好消息。 气魄强者之间的战斗,以他们几人的实力,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君可你那招是什么名堂,看起来声势挺唬人的啊!”云海楼笑着看向王君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神采,显然对王君可那一招颇为好奇。 “额……”王君可稍稍迟疑片刻后说道:“那是刘长老传给我的——千方残光剑。” 云海楼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只有天冲魄实力的王君可,施展起这一招千方残光剑来,尚且具有这般惊人的威势,若是经由刘丹阳之手施展而出,该是何等的恐怖骇人? 刘丹阳图谋吞并清微派之心,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眼下听见王君可说这剑招乃是刘丹阳传授于他,心中都不免有些沉重起来。 清微五脉与玉虚宫的对决是迟早的事,而他们五人很有可能都会是这场对决中的参与者,刘丹阳这样的强者对于云海楼四人来说,无疑是一片笼罩在心头的乌云。 而放眼整个清微派,这片乌云只有一个云中仙能够化解。 “不说这些了……”云海楼见其余几人纷纷皱眉不已,王君可的面色有些尴尬,于是为了化解气氛,连忙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嗯!”包括王君可在内的其余几人皆是心不在焉地应道。 “云师叔……”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奉庭忽然开口说道:“我隐形埋名拜入清微派的事情,两位长老可曾听到了?” 云海楼沉思片刻后说道:“在你祭出先祖遗脉的时候,宁致远就打算动手了,那个时候两位长老就已经和他打上了,后来夙兴夜戳破你身份的时候,两位长老早已不见,想来应该是没有听见。” 陈奉庭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云海楼,继而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王君可和公孙静,最终将目光落在沈睿明的身上,脸上浮现出一种惭愧的神情,略点迟疑地说道:“几位师兄可不可以帮我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公孙静一听这话,秀眉一挑,略带不满地说道:“你居然还想瞒着掌门和诸位长老?” 在公孙静看来,你陈奉庭之前隐瞒自己的身份,拜入清微派修行就算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可是眼下既然已经被大家知道了,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向门派交代自己的一切。 可是陈奉庭现在居然打算求他们帮他,将他本是夏侯世家的子孙这件事隐瞒下来,这让公孙静便有些不能理解了。 王君可伸手拦在公孙静的面前,示意她不要再讲,转而对着陈奉庭问道:“恕我直言,身为清微派弟子,你要我们替你隐瞒这件事,万一你当真如夙兴夜所说,对清微派图谋不轨怎么办?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做不到。” 陈奉庭一听王君可这话,眼神顿时有些黯淡下来,落寞地摇了摇头说道:“王师兄……师弟我绝对没有半点对清微派不利的想法,之所以要隐姓埋名拜入清微派,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云海楼疑问道:“你不妨将你的苦衷告诉我们,或许我们听了之后,改变主意也未可知啊!” 沈睿明也是跟着附和道:“对啊,你不说让我们怎么帮你隐瞒,清微派对我来说,犹如父母一般,凭白帮你隐瞒,岂不是不忠不孝了?” 陈奉庭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陈述自己的苦衷,沈睿明在一旁看得心里暗自着急,忍不住地出声说道: “陈兄!你我都是共过患难的弟兄,若你当真是有苦衷,就算王师兄,云师叔他们不愿意帮你隐瞒,我也一定会替你隐瞒下去的!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真相!” 陈奉庭看了看云海楼和王君可,蓦然长叹一声,悠悠然地说道:“唉,也罢,我便告诉你们吧!” “当年我先祖夏侯惇随魏主曹操兴兵起事,一直在其麾下担任要职,曹操死后,曹丕篡汉登基为帝,夏侯家也一直是魏国的梁柱之臣,是当时最强大的世家豪门之一。” “外人只当我夏侯家人才济济,英雄辈出,先有夏侯双雄夏侯惇、夏侯渊替魏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后有夏侯四杰奉先辈余烈,匡扶社稷江山,可事实上,在夏侯家内部却一直分作两支。” “一支是以夏侯四杰为代表的夏侯渊叔祖一脉,一支则是夏侯惇先祖所传下的一脉,而我便是属于夏侯惇先祖这一脉的后人。” “这个我们倒是有所耳闻……”云海楼点了点头说道:“可是这和你为什么隐姓埋名有什么关系呢?” “师叔暂听我言。”陈奉庭整理了一下言辞,接着说道:“先祖他为人简朴,所得赏赐全部赏给麾下士兵,自己从来不留半分,生前也从未置办过产业。” “再加上夏侯渊叔祖有夏侯四杰这样出色的四个儿子,而夏侯惇先祖却并没有这样的人才出现,所以我们这一脉素来就势单力孤,财富资源也远远不如他们。” “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夏侯家的族人,所以也就没有因为这些原因产生过分裂,直到晋帝灭魏之时,当时的夏侯家家主乃是夏侯渊叔祖一脉的后人,他不顾我们这一脉的反对,选择投入晋国麾下!” “而我们这一脉却不愿意背弃先祖夙愿,弃魏国而不顾,所以这件事便成了夏侯家两脉矛盾爆发的导火索,夏侯惇先祖一脉的子孙尽皆被扫除家门,从此两脉分家。” “而在那之后,不愿意侍奉晋国的我们,遭到了来自晋国军方的追杀,谯郡老家是没有办法回去的了,我们只好背井离乡来到荆州住下,此后数百年都一直不问世事,安心在荆州乡下成为普普通通的乡下人。” “万万没想到,夏侯渊叔祖的后世子孙却不愿意就此放过我们,一直在全国各地追查我们的下落,直到十五年前,那时我才三岁的时候,我们的落脚之地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夏侯家出动大量人手,将我们一族几乎全部屠戮殆尽,年幼的我被父亲装在水桶里放到井底,并分出元气保护我不被水淹窒息而死才因此逃过一劫,后来被我如今的养父路经此处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将我带入了清微派。” “一直到拜入清微派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我上山的时候,养父将我襁褓中的血书交给了我,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乃是魏忠候夏侯惇的后人。” “也正是通过那一封血书上记载的方法,我才学会了如何施展先祖遗脉的办法,从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仇雪恨,因为担心我的出现,会引来夏侯世家的人再度追杀,所以也就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我的身份。” “可是……”陈奉庭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机,咬着牙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背负的仇恨,总有一天我要让夏侯家血债血偿!” 陈奉庭一口气将自己的苦衷全部说了出来,顿时引来其余几人的一阵沉思,云海楼有些感慨地看着陈奉庭,他倒是丝毫没想到陈奉庭竟然和他有着如此相似的身世。 同样是经历了灭门之祸,同样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拜入清微派,同样一直未曾忘记过自己的仇恨,虽然作为陈奉庭仇人的夏侯世家远不如云海楼所要面对的三法司,北府军,谢家,赵明夷这般强大。 可是陈奉庭也并没有像云海楼一样,得到鹤唳这般神物的辅助,从某种意义上讲,陈奉庭就像是云海楼的翻版一样,这让云海楼顿时心里生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情绪来。 “陈兄……”沈睿明有些惭愧地说道:“我竟不知你背负着这般的血海深仇,不论如何,我都会替你隐瞒下来的,你们呢?” 说到这儿,沈睿明看了看王君可和公孙静,又看了看云海楼。 陈奉庭对他报以微微一笑,以示感谢,王君可忽然开口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替你隐瞒下来!” 公孙静也附和着说道:“我也会!” 云海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奉庭,淡然说道:“我也会的!” 第两百一十七章 事情真相 听见云海楼等人纷纷表示会替他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陈奉庭的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如果他贸然向清微派交代出自己的身份的话,万一被夏侯世家得知夏侯惇的后世子孙还有余孽尚在人世,陈奉庭极有可能会面临来自夏侯世家的追杀. 这种心情云海楼是最能理解他的了,毕竟他和陈奉庭一样,都是为了能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所以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多谢云师叔,王师兄,公孙师姐还有沈兄的成全!”陈奉庭神情激动地看着云海楼众人,满是感激地说道:“将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陈奉庭万死不辞!” “陈师弟言重了,我等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肯将你的苦衷说出来,我们自然会理解的!”王君可微微一笑,冲着陈奉庭和声说道。 “谢谢!”陈奉庭重重地点了点头,冲着王君可感谢道。 “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就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云海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让陈奉庭刚刚舒展起来的心情,瞬间就是一沉。 “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虽然没有听见夙兴夜戳穿你的身份,可是你刚刚施展先祖遗脉时的景象,两位长老可是尽数收入眼底,看了个清清楚楚,夙兴夜既然能够看得出来你是夏侯惇的后人,两位长老未必就看不出来。” “哪怎么办?”公孙静有些急切地问道,显然她已经被陈奉庭的悲惨遭遇所感染,所以在听到云海楼说两位长老可能也已经猜出他身份的时候,顿时比陈奉庭表现得还要着急。 “罚恶长老虽然看似眼里容不得沙子,可他素来嫉恶如仇,刚正不阿,若是你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罚恶长老说不定会选择替你隐瞒下来,可是别看赏善长老为人处世,向来和和气气,特别好说话,可他那关,反而是更难过。” 王君可接过云海楼的话,帮着陈奉庭仔细地分析着,当他说到罚恶长老说不定会选择帮陈奉庭隐瞒此事的时候,众人都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当他说到赏善长老那关其实更加难过的时候,刚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再次提上了众人的嗓子眼。 “君可说的没错,赏善长老不像罚恶长老的性格那样直来直去,你的遭遇固然是很悲惨,可是赏善长老却不一定会买账,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云海楼补充着王君可的话说道。 听见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的分析后,陈奉庭的心情不由得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他明白云海楼两人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可以说是清微派诸位长老中最忠于清微派的存在。 如果陈奉庭不能证明自己所隐瞒的身份,确保不会给清微派带来任何麻烦的话,一旦简中阳知晓自己的门下弟子中,有着一个被夏侯世家视为眼中钉的人存在,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或许简中阳不会公开陈奉庭的身份,但难保不会找个理由将陈奉庭逐出清微派,作为一派掌门,简中阳会不会为了不树立强敌,而选择放弃陈奉庭这个还算是颇具天赋的弟子,谁也不清楚。 其实这就完全是陈奉庭等人多虑了,身处在如今这样一个无数门派世家与朝廷共同掌控天下的时代,一味的避险忍让并不是令门派永久传承的最好方式。 陈奉庭能够将清微派剑法融入自己的枪法之中,这份天赋在清微派是有目共睹的,简中阳怎么会因为夏侯世家恨不得将陈奉庭除之而后快的原因,将放弃陈奉庭呢? 这样的话,让清微派将来有何面目在天下立足,又如何能让门下弟子对清微派产生归属感呢? 夏侯世家的底蕴和历史虽然深厚,可清微派也未必会怕了他们,更何况眼下夏侯世家也并不知道,夏侯惇的后人中还有一个陈奉庭,好端端地活在太和山上。 “你俩就不能想点办法啊,老说这些有什么用?”眼见陈奉庭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公孙静忍不住地白了王君可一眼,嗔怪地说道。 “咳咳……”王君可稍显尴尬地咳嗦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办法还是有的。” “什么办法?”陈奉庭眼神一亮,急忙询问道。 “咱们直接跳过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反正横竖也会被掌门知道,咱们干脆就去找掌门,说服一个人总比说服两个人简单。”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奉庭微微思索片刻后说道:“可是掌门难道不会因为夏侯世家的关系,把我交出去吗?” 云海楼和王君可相视一笑,齐声笑道:“你太小看你自己在清微派眼中的地位了。” “你是说……”陈奉庭眼前一亮,狐疑地说道:“掌门对我很重视,不会把我交出去?” “当然!”云海楼轻笑道:“你如今已是天冲魄修士的事情暂且不说,单单就是你能够通过清微派剑法将自己的枪法练至这个地步,这份武学上的天赋绝对是世所罕见,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清微派的股肱之士,掌门不会因为一个区区夏侯家就放弃你的。” “更何况只要将你的身份继续隐瞒下去,夏侯世家也未必能知道你的存在。” 一听云海楼和王君可这样说,陈奉庭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就在四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两个人的身影,朝着众人的位置急速飞来。 “是两位长老回来了!”作为灵慧魄强者的云海楼,六识本就比普通人敏锐,所以当那两道人影刚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他当即便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弟子见过两位长老!”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身形刚一落地,云海楼五人齐齐拜道。 “嗯。”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罚恶长老那一直暗沉着的脸色此时看起来竟微微有些苍白,云海楼见状顿时心中生出不妙的想法,急忙询问道: “宁致远可是逃了?” “哼!”罚恶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云海楼的话,恨恨地别过头去,显然心情相当不爽,就在众人纷纷疑惑不解的时候,赏善长老忽然轻叹一声,缓缓说道: “卫天下山了,宁致远被他救走了,罚恶长老受了些许轻伤。” “什么?!”听见赏善长老的话后,云海楼五人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地喊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并不是一直以来都守在风饮露身边的卫天竟然会下山,而是卫天竟然能在赏善罚恶这两位配合默契的气魄强者手下将宁致远救走,还让罚恶长老受了伤。 卫天的实力竟然已经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步了吗? “数年未见,这厮的修为愈发深厚,我二人联手之下,竟然都能让他救走宁致远,看来单凭清微派的实力已经没有办法完成了,不过还好宁致远已经身负重伤,再难发挥应有的战斗力了,否则一个接近气魄实力的修士,对你们来说是相当麻烦的。”素来笑意吟吟的赏善长老,语气竟格外地有些沉重。 云海楼等人也是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压力,修士之间的战斗不比普通人,具备深厚修为的强者往往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即使天山八大寇如今四死一重伤,风饮露又身染重病。 但是只要没有人能够制得住卫天,清微派一样灭不了天山八大寇,除非清微派也有着孙昭言手底下那足有五千人马的军队,可即使有着如此庞大数量的军队,要想击杀卫天,一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若不是如此的话,孙昭言早就挥师进军昆仑山了。 “哼!”罚恶长老冷哼一声,语气不爽地说道:“要不是吐谷浑不放回部入境,咱们何至于只有这点人手。” 吐谷浑不放回部入境? 云海楼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明悟,原来一直不见踪影的回部首领,是因为吐谷浑的原因才没有如约赶到临洮城。 “行了!”赏善长老不满地打断了罚恶长老的抱怨,呵斥道:“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眼下只能找孙昭言合作了,咱们三人联手,就算制不住卫天,就足以拖延一会儿时间,等其他人尽数伏诛之后,我就不信卫天一个人还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逃出生天!” 罚恶长老闻言一惊,急慌慌地说道:“找孙昭言,那岂不是鹤……那岂不是那件东西得归朝廷所有了?” 赏善长老沉声道:“那件东西是不是真的尚且不知,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咱们也拿不到它,不妨给朝廷做个顺水人情。” “什么那件东西?”陈奉庭的性格比较直,一听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口中不停提到一个那件东西,于是好奇地问道。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可没想到,素来和蔼可亲的赏善长老竟是脸色一板,冲着陈奉庭低声喝道。 云海楼一听到罚恶长老不小心说出的鹤字时,立马就知道了两人口中的那件东西是什么,也瞬间明白了清微派的精英弟子试炼,天山八大寇秘密潜入中原等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 第两百一十八章 再进钟羌 一年前天山八大寇秘密潜入中原的事情,对于清微派众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秘密潜入中原的天山八大寇究竟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晋帝下令全国搜寻疑似鹤唳的箜篌时,突然返回天山. 而天山八大寇又为什么会停留在昆仑山,迟迟没有动身赶回天山,清微派的精英弟子试炼为什么会选择天山八大寇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这一切的疑问云海楼如今终于是明白了。 鹤唳! 天山八大寇秘密潜入中原的目的就是为了鹤唳,而清微派之所以不远千里,也要将试炼目标定为天山八大寇,不仅派出赏善罚恶两位气魄强者,还联络了回部人马参与此事。 而且根据云海楼的猜测,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口中所说的孙昭言,肯定就是朝廷的势力派来追杀天山八大寇的。 可是如果鹤唳在天山八大寇手上的话,那云海楼所吞下的玉佩又是什么? 如果云海楼所吞下的玉佩不是鹤唳的话,那桓温又为什么会借着刘云裳的名义将桓冲安插进清微派呢? 云海楼刚刚舒展开来的心思瞬间又变得再次缠织交错起来,本以为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情的他,没想到他心中的另外一件事情,却是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先回临洮城吧!”就在云海楼心中沉思不解的时候,赏善长老却是不打算再当着众人的面,继续和罚恶长老谈论这个事情,故作轻松地带着众人朝临洮城的方向走去。 而那些埋伏在山崖两侧的其余清微派弟子,早在云海楼跳下山崖的时候,就已经先行赶回临洮城了,这次的计划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地将宁致远和夙兴夜诛杀于此,可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成功的。 更何况宁致远虽然没死,可短时间内应该是再难发挥应有的战斗力了。 回到临洮城后的清微派众人,便各自回到了之前所住着的客栈里,云海楼和王君可则以清微派弟子的身份,正式去拜访钟利期,争取取得钟利期的支持,毕竟钟利期手上关于天山八大寇的情报要远远超过云海楼等人。 至于张景瑞,在今天一早执行计划的时候,云海楼便找了个借口,将她从钟羌酋长府接回了客栈里。 与此同时,回到客栈后的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就立马锁上房门,在房间四周布下了隔绝声音的法阵后,罚恶长老缓缓坐到木桌旁,一只手敲着桌面,沉声问道: “咱们要不要询问一下掌门的意见?” 赏善长老也跟着坐到木桌旁,端起茶壶给自己和罚恶长老各自倒了一杯茶后,皱了皱眉道:“临洮城距离太和山何止千里,传音之术到不了那么远,若是动用清微派传递信息的方法,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刘丹阳得知咱们这次出来是为了鹤唳。” “可是,咱们自作主张联络朝廷的人,到时候又得不到鹤唳,掌门那边怎么交代?”罚恶长老沉思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而且故老相传鹤唳现,天地变,若是朝廷得到鹤唳,那咱们清微派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了。” 赏善长老摇了摇头道:“鹤唳毕竟只是传言,就算鹤唳的传说是真的,那朝廷得到鹤唳总比刘丹阳得到它要好得多,至少朝廷的敌人是天下九州所有的门派世家,而咱们的敌人只有刘丹阳和他的玉虚宫!” “唉!”罚恶长老长叹一声,对于实力大增的卫天,他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好答应赏善长老的提议,沉吟道:“那咱们派谁去见孙昭言呢?” “云海楼!”赏善长老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水后,砸吧着嘴说道:“这茶冷了就不好喝了……就让他去吧,这帮弟子中他的实力最高,这次的试炼也让他有了一定的江湖经验。” “那行!”罚恶长老点了点头道:“等云海楼回来,我就通知他立即动身前往尕让古城。” 刚刚到达钟羌酋长府的云海楼并不知道,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商议后的结果,竟然是将这个出使孙昭言的任务交给了他。 “原来是任兄弟回来了!”钟利期一脸笑意地看着云海楼和王君可两人,快步地迎了上去,抓住云海楼手臂的同时,轻轻地在云海楼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一会儿跟我去密室再说!” 云海楼有些愕然地看了看钟利期,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揭开这层面具,钟利期竟然已经知晓了他的来意,不过他仍然称呼自己为任兄,可见钟利期还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投入清微派的阵营中。 既然这样,云海楼自然也不能不识趣,顺着钟利期的话,爽快地说道:“钟酋长,任某又来叨扰了。” 钟利期微笑着说道:“哪里的话,走走走!进来再说。” 跟着钟利期一路走进酋长府的云海楼两人,依旧以着任云河和楚昭阳的身份和钟利期愉快地聊着天,只不过这一次钟利期并没有带着云海楼两人直奔正厅。 而是在支开周围的钟羌族人后,带着云海楼和王君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钟利期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即再次打开了那虚幻的洞口,面色一正地说道:“两位,先跟我进密室吧!” 云海楼也不怕钟利期有着什么坏心思,单凭钟羌一族的实力,恐怕还没有人留得住他和王君可,如果是卫天的话,早在他们进入酋长府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断然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穿过密室的通道后,入眼可见的便是一间遍布着图腾壁画的古老石室,而在那密室中央,一个身着钟羌传统服饰的年迈老人,正端坐在竹席上,静静地看着云海楼和王君可。 “这位是?”云海楼谨慎地问道“老夫是钟羌一族的大释比,也就是你们汉人口中常说的祭祀!”面对云海楼的疑问,大释比缓缓地张开嘴,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大释比! “关于你二人的事情,老夫已经听酋长说过了,若是你们当真能除掉卫天,老夫与酋长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钟羌一族比不上清微派家大业大,我们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所以钟羌一族是不会公开参与到你们与天山八大寇的争斗中的。” 王君可眯了眯眼,沉声道:“如此说来,钟酋长是打算借我们的手除掉卫天,坐收渔翁之利咯?” 云海楼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钟酋长岂非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点?卫天虽然是我们必须要除掉的人物,可谁也不想自己被人当枪使,对吧?” 钟利期眼神一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海楼两人,沉声问道:“两位的意思是……” “很简单!钟羌一族必须加入清微派的阵营,与我们一同对抗天山八大寇,否则的话,在下不介意将钟羌一族间接害死温恭和夙兴夜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卫天!”云海楼丝毫不惧钟利期闪烁着寒芒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敢?!”一听云海楼敢威胁他们,火爆脾气的大释比当时便忍不了,丹田内的浑厚元气瞬间激射而出,澎湃的ng吹得大释比的袖口猎猎作响,大释比目光凶狠地看着云海楼,冷声道: “你就不怕把我们逼到卫天那边吗?!” 云海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屑地说道:“老实讲,钟羌虽然是临洮城的地头蛇,可你们这点实力对于清微派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然知道我钟羌的实力对于清微派来说不值一提,” 大释比还欲再说,钟利期忽然伸手拦在大释比的身前,示意后者先不要激动,转而冲着云海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既然知道我钟羌一族的实力对于清微派来说不值一提,那为何还执意要让我们加入清微派的阵营呢?” “我们这点儿实力,对于你们对抗卫天,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钟利期缓缓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钟羌一族是不可能站在卫天的对立面上的,我知道阁下是个聪明人,你的真实目的肯定不是这个,说吧!” 云海楼轻笑一声,淡然道:“没错,我们所需要的根本不是钟羌一族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战力,告诉我,卫天的营地在哪儿?还有关于天山八大寇的所有情报,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钟利期皱眉道:“我并不知道卫天的营地在哪里,每次我们输送资源的时候,都是放在一个地方,由天山八大寇的人来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交接资源的地方。” “可以!”云海楼倒是没想到卫天居然这么谨慎,连一直给他们输送资源的钟羌一族都不知道他的营地在哪里,不过能够知道他们交接资源的地方,以那里为中心寻找的话,总比在茫茫雪山中漫无目的寻找的好。 “温恭等人已经被你们除掉,天山八大寇中只剩下卫天和藏若虚两人尚可一战而已,风饮露身染重疾,随意一个人能够取她的性命,不过你们切记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了风饮露,否则卫天会更加恐怖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出使尕让 “千万不能杀了风饮露,否则卫天会变得更加恐怖的?”听见钟利期这样说,云海楼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带着询问的口气地说道:“为什么?” 钟利期微微沉吟道:“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当初天山八大寇初到临洮城的时候,我曾去见过卫天一面,当时负责引路的宁致远无意间提到过,卫天在外界的眼中虽然素来是沉稳机敏,性格毫无弱点,但实际上他是一个特别容易冲动的人.” 王君可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外界的传言中,卫天这个人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怒,即使是清微派出动人手灭掉天山八大寇的那一次,卫天也表现得极为淡然沉稳。” 云海楼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钟利期,显然他虽然对卫天不算怎么了解,但关于卫天的传言他也是听过一些的,丝毫也看不出来卫天会是一个特别容易冲动的人。 钟利期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只知道是因为风饮露的存在,所以卫天的性格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总之你们记着我的话就行了,卫天没死之前,千万不要动风饮露,我有种感觉,没有风饮露之后,卫天绝不会是性格上的变动那么简单。” “好的,我记住了。”云海楼和王君可虽然不怎么理解钟利期话里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听从钟利期的建议,大不了就先除掉卫天,再动风饮露。 “其余的情报对你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了,天山八大寇的那些手下实力根本不值一提,现在又只剩下卫天和藏若虚两人可堪一战,你们的优势很大。” 钟利期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说道:“恕我多嘴问一句,清微派进攻天山八大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海楼和王君可闻言对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今天早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无意间说起的那番话,尤其是已经隐约猜到了清微派真实目的的云海楼,更是从钟利期的话中,听出了后者想要表达的隐晦意思。 “当然,两位大可不必告诉我。”钟利期一见两人的表情,也估计自己应该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沉声提议道:“如果清微派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尕让古城找孙昭言合作,他账下五千军士俱是长安六营的人马,虽然比不上北府军人人习武修炼,但其中也不乏许多七魄修士的存在。” “而且折冲将军孙昭言也是一个实力接近于气魄强者的灵慧魄修士,有了他们相助的话,对阵卫天的时候,清微派也能多一份胜算。” 钟利期说着说着,忽然话音一转地说道:“不过若是清微派别有所图,寻求孙昭言的帮助无异于引狼入室,两位得做好心理准备。” 云海楼并没有正面回答钟利期的问题,不过还是将他的话默默地记在了心理,随即带着感谢的语气对钟利期微微拱手道:“多谢钟酋长的相助,在下代表清微派对钟羌一族感激不尽!” 云海楼和王君可在这边听钟利期说着关于天山八大寇的所有情报时,远在临洮城以西的昆仑山东段山峰上,某处隐秘的山坳中,一脸儒雅沉静的卫天此刻正皱着眉头,仔细地探查着宁致远的伤势。 “怎么回事?” “唔……”宁致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色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后,语气虚弱地回答道:“清微派的人在路上设伏,若不是我之前存了一丝谨慎的心思,没有随队出行,就撑不到大哥你来了。” 卫天一边分出自己的元气不断地抚慰着宁致远体内奔腾的气血,一边皱着眉头沉吟道:“你们的踪迹是如何被清微派得知的?” “我不知道……咳咳咳!”宁致远的脸上猛然浮起一丝阴狠的怒意,继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卫天连忙将手掌压在后者的胸口,将一丝精纯的元气涌入后者的胸膛,宁致远这才缓过劲来,缓缓开口道: “我怀疑那个任云河和楚昭阳就是清微派的人,七弟极有可能也已经遇害了!没想到咱们就算逃到天山,那清微派也不肯放过咱们!” 看着宁致远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卫天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吟道:“清微派与我们并无世仇,是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我们麻烦的,他们的目的只不过也是为了鹤唳而已。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到一个即使不是张景瑞,医术也绝对不逊色于她的小女孩儿。” 宁致远神色狐疑地问道:“会不会是钟利期那厮背叛我们了?” 卫天有些好笑地说道:“你难道现在才看出来?” 宁致远脸色勃然一怒,恨声道:“早知道这帮钟羌信不过,没想到钟利期竟然胆大包天,胆敢背叛我们!” 卫天毫不在意地说道:“御下之道,一张一弛,赏罚并重,方能令人心服口服,我只不过是想利用他渡过这次难关而已,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去收服他,更何况钟利期本就不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清微派敢对我们出手,看样子三弟和八弟在养伤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应该也已经遭遇毒手了。” 宁致远神色略带慌张地说道:“那怎么办,清微派来势汹汹,恐怕对咱们是势在必得啊,现在咱们只剩下大哥你和五弟两人能够一战了,若是这时候孙昭言趁火打劫,带兵冲上山来,咱们如何是好?” 卫天无言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抖了抖自己的衣衫,语气淡然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我卫天倒要看看,究竟我的命重要,还是鹤唳更重要!” 宁致远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地说道:“大哥的意思是……?” 卫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走出了帐篷,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安心养伤便是,我一定会把你带出昆仑山的!” 宁致远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无言地望着卫天离去的背影,心中顿时泛起一阵苦楚,他们兄弟八人从荆州结义到现在已有数年光阴,没想到来到昆仑山的短短数月间,老三柳如惠,老六夙兴夜,老七温恭,老八顾文彬竟是相继离开了人世。 如今的天山八大寇一病一伤,只剩下卫天和藏若虚两个人,却要对抗孙昭言和清微派两部人马,前路迷茫让宁致远心中泛起一阵茫然,可卫天的话却让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信心。 卫天的存在就是天山八大寇的顶梁柱,不论遇到多么艰难的困局,卫天总能带着他们化险为夷,创造出一次又一次的奇迹,所以这次宁致远也相信卫天能够带着他们逃出昆仑山。 而另外一边,回到客栈后的云海楼,立马接到了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新任务——出使尕让古城,说服孙昭言与清微派合作,一齐攻上昆仑山,除掉以卫天为首的天山八大寇! 尕让古城坐落在临洮城北面的黄河上游,背靠着浩瀚苍茫的西海,境内八水环绕,地势南北高,中间低,形成一个以黄河为中心的河谷盆地,素有高原小江南之称。 当年烧当羌历代羌王一直与前汉王朝为敌,于是在汉明帝时期,前汉王朝派遣中郎将窦固,捕虏强军马武等人击破烧当羌王滇吾,并在大小榆谷附近设立一座城池震慑诸羌,并以归义为号,定名归义城。 归义城便是如今的尕让古城遗址所在,晋国成立之初,无力干涉西部诸羌与吐谷浑的崛起,只好任由这些少数名族占据河西诸地,于是这归义城渐渐地便被荒废搁置,成了如今的尕让古城。 赏善罚恶两位执法长老并没有将事情全部告诉云海楼,只是告诉他在见到孙昭言之后,将一封书信交给后者便可,所以云海楼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东西。 和刘云裳,王君可等人一一告别之后,便动身前往尕让古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尽是高原山岭,在这别样的异域风情中,云海楼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赏风景。 因为他的心里始终在惦记着关于鹤唳的事情,当初他根据桓冲偷袭他的事情,推测出自己在南都捡到的玉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鹤唳,再加上那些神秘黑影的事情,也从另一个方面加深了云海楼的猜测。 可是现在朝廷方面排出仅此于北府军的长安六营中的五人人马,由折冲将军孙昭言率领,驻扎在尕让古城,对卫天等人一直虎视眈眈,清微派也不远千里,将这次的试炼目标定为天山八大寇。 清微派作为天心八派之一,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箜篌如此大动周折,而晋帝赵明夷也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箜篌,就调动守卫长安的六营人马,来到社会环境如此复杂的陇南。 这些种种的事情都证明,卫天那架疑似鹤唳的箜篌绝不会只是一个乐器那么简单,只不过他手上的若是鹤唳,那云海楼的玉佩又是什么? 第两百二十章 龙门派人 云淡天青的雪域高原因其地理环境上被赋予的文化内涵,而被划分为卫藏,阿里,安多和康巴四大区域,素来就有着“安多马域,康巴人域,卫藏法域”的说法,而离开临洮城以后的云海楼,便算是正式踏入了水草丰茂的安多地区. 相比于山高谷深的康巴人域和常年积雪的卫藏法域,安多地区有着整个雪域高原最丰美的草场,黄河上游谷地,扎楞湖草原,环西海草原等等,都是水草丰茂,产育良马的天然牧场。 所以这里也成为了烧当,先零诸羌与吐谷浑,回部等各方势力都想染指据为己有的黄金之地,作为游牧民族而言,一处水草丰茂,气候适宜的草原,无疑是一个民族强横与否的标志。 云海楼离开临洮城后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约莫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枹罕城境内,而在枹罕城北面便是昆仑山东段诸峰中最为著名的积石山。 积石山又称阿尼玛卿山,即是黄河之祖的意思,在安多人民的心中乃是二十一座神山之一,亦称斯巴乔贝拉格,即是安多民间传说中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专管安多地区山河沧桑之变,在安多地区有着极为神圣崇高的地位。 云海楼远远地眺望着这座在安多人民心中具有无上地位的茫茫雪山,碧空万里,雪峰兀立,宛如水晶玉石雕刻而成,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光洁晶莹,极其壮观。 “钟利期曾指出积石山便是他们和天山八大寇每次交接资源的地方,看来积石山应该离卫天的营地不远,眼下我还是先绕过这里吧。”云海楼心中暗自想道。 虽然卫天和宁致远都没有见过云海楼的样子,他大可以借此机会进入积石山探探虚实,不过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毕竟是出使尕让古城,争取孙昭言的帮助,实在不宜自作主张,改变既定的目标。 云海楼虽然常常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可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不会自作聪明,如今清微派除了高端战力比不过天山八大寇以外,可以说是占尽优势,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不仅出使尕让古城的事情会因此耽误,他自己的性命说不定也会搭在这里。 前往尕让古城的这一路上,云海楼并没有进入任何一个途径的城池,也几乎不和任何当地人产生丝毫的交集,卫天既然能够将临洮城的钟羌一族收作附庸,那么这些地方说不定也有着他的眼线。 小心总是没有大错的,这是云海楼一直以来所信奉的道理。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疾行在山间草甸上的云海楼,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披星戴月地连夜赶着路,他现在的位置距离浇河郡城都还有三百余里,更别说是尕让古城了。 况且安多地区山路崎岖难行,还没有掌握御空飞行之术的云海楼,往往需要在山岭间绕来绕去,才能走到下一个地方,这样一来这将近四百余里的路程便需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走完,所以云海楼必须要抓紧时间,争取明天一早就能将书信交到孙昭言的手上。 “噼啪!” 就在连夜赶路的云海楼刚刚穿过一道山间的峡谷时,蓦然听见山谷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紧跟着便是一个人满是抱怨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破地方又冷又干,一到晚上跟冰窖似的,点个火都这么费劲!”那人先是颇为无语地抱怨了几句,继而又是冷笑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他温兆阳惹上事情,被人废了胳膊,凭什么让咱们来给他找东西,师父也太偏心了!” 素来谨慎的云海楼在听到这荒郊野外猛然响起人们的谈论声时,就立马收回了自己踏出去的脚步,躲在谷口的巨石后面,静静地听着那些人的谈论。 温兆阳?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云海楼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记忆中明明不认识一个叫作温兆阳的人,可是为什么在听到温兆阳这三个字时,他的心底却涌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初在秦王山隘道时,出手将温兆阳一只手臂卸掉的人虽然是云海楼,不过那是走火入魔时的他,所以现在云海楼根本记不起来温兆阳这个人,不过脑海深处的记忆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就是这一丝的熟悉感,让云海楼决定暂时不要走出去,再等等看他们说些什么,越是疑惑,云海楼反而就越想知道这个温兆阳到底是谁。 “那可是他亲儿子,师父不对他偏心,难道还要对你偏心不成?”另一人忍不住地嗤笑道。 “你!”先前说话那人听见他这样说,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只不过是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呵,我想没想那不重要,至少我不会那么幼稚,抱怨有用,我们还修炼做什么,求神拜佛去岂不更快?”那人再次出言讥讽道。 “你!”那人闻言顿时一窒,正要开口大骂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出声喝止了两人的继续争吵,沉声说道: “行了!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是!大师兄!”那沉稳声音的主人一发话,先前的两人顿时不敢再说话,连声应诺道。 “大师兄,咱们来这里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找到师父想要的东西,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这时又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从那温柔平和的声线中听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一个像王君可一样的谦谦君子形象。 “朱弦玉断虽然是天材地宝,但却不是那种遍寻天下不可见的东西,远远比不上蟾宫桂,觅王侯这些东西,岷山北部和昆仑山东段本就是它出没的地方,一定能找到!”被称作大师兄的那人缓缓回答道。 “陆蝶祁也是够狠的,居然敢对温师弟出手,要不是掌门拦着,恐怕那天回来的时候,师父就当场将其击毙了,啧啧!” “你什么意思?”大师兄有些不满地说道:“是不是陆师妹还不一定,前几天秦州杨氏一族的事情江湖传言不也是陆师妹做的吗?可是陆师妹再怎么天赋过人,也没那个能力灭了秦州杨氏。” “既然灭杨家的陆蝶祁有可能是假的,那在秦王山隘道对温师弟出手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师父只不过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过后不也没有找陆师妹的麻烦吗?要不然陆师妹怕是早已去了执法堂!” “倒是温师弟口中那个不明来历的帮凶,着实不把我龙门派放在眼里,若是让我抓住,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哂笑道:“瞧我这脑子,忘了陆师姐是大师兄心仪的人,居然在您面前说他坏话,该打该打!不过……嘿嘿,大师兄这么仇视那个帮凶,恐怕不止是为了温师弟那么简单吧!” 大师兄瞪了他一眼,没有去接他的话,那人见状也是不再自讨没趣,老老实实地坐在火堆旁取暖,虽然七魄修士都是可以倚靠元气温暖自身身体的,可那总归是会消耗自身元气的,除非是特别冷的情况,不然也没有谁ng费元气来取暖。 云海楼将众人的谈论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可是他还是没有听出来任何关于温兆阳这个人的信息,不过在听到陆蝶祁的名字时,云海楼的心中顿时便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太乙山龙门派的弟子! 而且从这些龙门派弟子的话中,云海楼隐约猜到了这个温兆阳好像是被陆蝶祁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帮凶卸掉了一只手臂,而这些弟子不远千里来到昆仑山东段,就是为了找一个叫作朱弦玉断的东西去治疗他的断臂。 云海楼哪里会知道那个所谓的帮凶其实就是他呢?意识清醒后的他根本不记得任何关于秦王山隘道的事情。 既然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接着听下去了,想到这里的云海楼,也不打算去和那些人打招呼,纵身跳上了右侧的山崖,打算避开这些人,按着之前的路线继续赶路。 “噔!” 不过云海楼纵身跃起的那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石块,那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楚,大师兄猛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谁?!” 不好!被发现了! 云海楼耸了耸肩,没想到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不过云海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猛然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飞快地驶离了山崖,而在他离开后不到片刻的时间,大师兄等人便来到了之前他所站着的地方。 “看来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大师兄皱眉沉吟道:“不能留下他!” “呃……”先前抱怨的那人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咱们找的东西又不是特别的贵重,没有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啊!” “糊涂!”大师兄厉喝道:“咱们龙门派乃雍州第一大派,正常人看见咱们,都恨不得凑上来打个招呼混交情,可是这人居然在被我们发现后,加速逃跑,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跟我追!” 第两百二十一章折冲将军 忙于赶路的云海楼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地跟着四个人的身影,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急于离开的行为,竟然招致以大师兄为首的龙门派一众弟子怀疑上他. 在这月白风清的冷峭夜空下,一前一后五道身影飞快地朝着浇河郡的方向飞驰而去,大师兄等人虽然一直跟在云海楼后面紧追不舍,可毕竟云海楼的速度实在太快,所以他们根本抓不住云海楼的踪影。 一旦丢失了云海楼的气息后,大师兄等人便只能停在原地,等辨认出了正确的方向,才能继续追赶起云海楼来。 可大师兄万万不会想到的是,这样一来,竟是让云海楼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四人的踪影,一味地朝着浇河郡赶去,于是乎便有了这月下追逐的一幕诞生。 与此同时,在距离昆仑山千里之遥的太和山上,一场针对云海楼的阴谋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地展开着,而云海楼却对此一无所知。 还是在那座孤悬的谪仙崖上,一脸愤怒懊恼之色的白衢越,此刻已不复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低沉,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个让他走到如今这一步田地的人。 “云海楼!”白衢越用力地咬着自己的牙齿,睚眦俱裂地低吼道:“你最好别死在外面,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啊!” 语言上的狠厉似乎已经不能发泄出他胸中的愤懑,白衢越陡然间一声怒吼,天冲魄修士的元气尽数喷涌而出,冲刮得整个山洞内一阵尘土飞扬,碎石滚落。 “云海楼!!!”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这几个字的白衢越,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对他来说,他那本来一片坦途的未来,就是毁在了云海楼的手上。 白衢越在山洞内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时,一个黑色身影却是忽然从洞口缓步走了进来,白衢越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身影时,顿时皱了皱眉,不满地喝骂道:“你是谁?不知道谪仙崖不准外人进入吗?!”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大哥!”白衢越猛然听见那人说话,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愕,继而便化作浓浓的狂喜之色,颇为惊讶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缓缓揭下自己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黑色阴影下的冷峻面容,赫然便是白衢越的长兄——顺阳郡治下太和城城主白衢瑜! “你禁闭在谪仙崖都这么久了,我岂能不来探望你一下?”白衢瑜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如今这副颓唐的样子,忍不住地皱了皱眉道:“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那云海楼不也一样在谪仙崖禁闭过?可人家在禁闭期间潜心修炼,出来以后方可横扫诸多俊杰,成就如今的地位。” “你呢,只知道一味地发泄和抱怨!成何体统?!” 白衢瑜略带严厉的教训声,原本是在看到如此颓废的白衢越时油然而出的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可听在白衢越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白衢瑜越是教训他,他的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就越是觉得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云海楼所害的,心里顿时窜出一股无明业火,猛然喝止了白衢瑜对他的教训。 “够了!别说了!”白衢越低沉着脑袋,神色显得有些狰狞可怕,粗着嗓子低吼道:“都是云海楼害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白衢瑜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白衢越,从小到大白衢越还是第一次敢这么对他说话,不过看到后者的表情时,白衢瑜不禁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 “你若是当真如此恨他,不妨助我令他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白衢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惋惜之色,继而冲着白衢越沉声说道。 “什么?”白衢越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神色满是不解地看着白衢瑜问道。 然而,在心中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的白衢瑜,似乎并不打算给白衢越解释什么,脸色一沉,竟是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股比天冲魄修士还要澎湃浩荡的丹田元气瞬间迸发而出。 白衢瑜竟然也已突破到了灵慧魄境界! 白衢越脸色陡然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兄长竟然会对自己出手,所以他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更何况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是做出反应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大哥!你……!” 伴随着一道粗如婴儿手臂的惊雷陡然划破漆黑的山洞,朝着白衢越的身上劈头盖脸而去,后者的惊呼也是随之戛然而止,瞪着圆圆的双眼,满是不甘地仰头倒去,周身上下已是被那惊雷劈成焦炭一般。 白衢越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性命,竟是会被他的同胞大哥白衢瑜,亲手终结在这个让他无比屈辱的地方,所以他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已然再无半点声息。 白衢瑜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脸冷峻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衢瑜,幽幽然地说道:“到了这一步,你也没有任何的悔恨之心,就算离开谪仙崖,此生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既然如此,倒不如以你的性命助我大事!” 白衢瑜忽然从怀中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葫芦,解开葫芦口上的木塞,将葫芦口对准白衢越的尸体,将一些朱红色的颗粒倒在白衢越的尸体上,几乎每个地方都没有遗漏。 “刘文秀,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呐!”白衢瑜神色漠然地看着那尸体上逐渐燃起的火焰,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缓步走出了谪仙崖的山洞,只留下他那亲弟的尸体在烈焰中燃烧。 奔走在苍茫草原上的云海楼并不知道在谪仙崖上所发生的一切,此时的他已经快接近浇河郡城的位置,距离孙昭言所驻扎着的尕让古城,只剩下不到五十里的路程了。 “终于快到了!” 云海楼抬头看了看已经变得蒙蒙亮的天空,随即便是不做丝毫停留地朝着北面疾驰而去,一心只为完成任务的他,并不知道在清微派有着一场地动山摇的变动在等待着他,他也永远不会想到他原本顺畅的人生将会从此改变。 就在云海楼离开浇水郡城不久,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龙门派四人也是紧随其后地到达了浇水郡城下,再次丢失目标的他们,只好在这里努力捕捉云海楼的踪迹,辨认着正确的方向。 “大师兄,看这方向,应该是尕让古城啊!我听说折冲将军孙昭言带了五千长安六营的人马正驻扎在此,此人莫非是军中人士?”先前那名声音温柔的男子辨认出云海楼逃走的方向后,忍不住地出声提醒道。 被称作大师兄的那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们这些门派世家的人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便是这些朝廷的人了,况且长安六营乃是拱卫京师的禁军,身份敏感,他们也不愿意和孙昭言产生什么冲突。 “先跟着他再说,若他真是孙昭言的手下,我们便在外面守着,总会找着机会杀了他!”大师兄微微沉思片刻,眼中凶光毕露地说道。 “这……”余下两人有些犹豫地对视一眼,迟疑地说道:“可是大师兄,我们不先去找朱弦玉断,而是跑去杀长安六营的人,师父会不会怪罪下来?” “你说什么?”大师兄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不满地说道:“你没看他那么急于逃跑吗?说不定就是那个卸掉温师弟手臂的帮凶,杀了他师父只会高兴才是,再说咱们龙门派何惧他一个区区的折冲将军!” “勿要再多言,追!” 不敢再做言语的众人只好跟着大师兄再次跟着云海楼的方向追去,他们又哪里会知道大师兄这么执着于杀云海楼,其实并不是抱着这个心思而去,只是因为自己先前那些谈话被人听去,让大师兄顿感脸上无光,因此才动了杀机。 他可是龙门派长老,位列道门北七真之一的清河真人温沁良的首徒,素来极为在意颜面和威严,而他对陆蝶祁的爱慕之情却总是招来后者的不屑一顾,让他颇为尴尬。 这件事一直以来就是他的逆鳞,在龙门派内部谈起也就罢了,若是被外人听去,就必然要杀他灭口。 要不然以后九州就传出龙门派温沁良首徒苦恋陆蝶祁,别人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有时候,这个凭实力说话的世界,杀人夺命往往就是这么简单,毕竟强者为尊! 在浇河郡北部四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荒废颓败的城墙遗迹,隐约还能从那枯黄的城根出看出城墙当年的模样,光秃秃的古城中央立着无数军营,正中竖着一杆大旗,上面书写苍劲有力的五个大字: “晋折冲将军!” 那便是统率五千长安六营人马的孙昭言之帅帐所在,奔袭一天一夜的云海楼,终于来到了枯黄的城根下,向守卫在古城城门口的士兵通报了自己的来意。 “荆州清微派弟子云海楼求见孙将军!” 第两百二十二章 见孙昭言 站在尕让古城门口朗声大喊的云海楼,立马就引來了城口守卫的严厉斥责,两名士兵脸色一沉,快步走到云海楼的面前,手中长戟一指,对着云海楼厉喝道: “哪里來的无知狂徒,竟敢在军营门口大声喧哗,” 面对近在咫尺的森寒长戟,云海楼倒是凛然不惧,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是清微派灵应峰弟子云海楼,奉师门赏善罚恶长老之命,有要事求见孙将军,劳烦两位替我通报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两名守卫闻言不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带着一丝狐疑地打量着云海楼,清微派身为天心八派之一,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过随便蹦出來一个人,自称自己是某某门派某某世家的弟子,就能轻易见到孙昭言的话。 那还要他们守卫干什么。 万一來的是刺客杀手,招致孙昭言身陷险境的话,这两人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即使云海楼说的再怎么言辞凿凿,这两名守卫也沒有任何打算放云海楼进去。 更何况这些普通的士兵们,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那传说中的国之重器鹤唳,但也都清楚他们此番的任务并不是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所以面对云海楼的求见,两名士兵根本不打算帮他通报,直接就想将他轰走。 “去去去,孙将军军务繁忙,哪來的空见你,”一名士兵神色不耐地挥舞着长戟,作势要将云海楼轰离此地。 云海楼心中不禁有些不满,虽然他也知道军中规矩甚多,这两个守卫也沒那个资格敢随便放他进去,不过这两人连例行的通报都不愿意,就直接想将他轰走,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 “两位军爷,在下确是清微派弟子,今日特地赶來此地,的确是有要事求见孙将军,还望两位替我通报一番。”云海楼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尽量语气和缓地说道。 毕竟他这次來是肩负着说服孙昭言和清微派联合的任务,这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的,只不过云海楼身为清微派的使节,同时也就相当于代表清微派,若是这两名守卫执意不给他通报的话,他也不能这样任由这两个普通的士兵扫了清微派的颜面。 使节在很大程度上便代表着出使方,你若是表现得不够强势,也就自然会让别人对出使方产生一种轻视,云海楼自然不会允许别人轻视清微派,所以两名守卫接下來的话,便算是彻底惹恼了云海楼。 “别说你是不是清微派弟子还不一定,就算你是,老子不给你通报你能怎地。”另外一名守卫斜睨着看向云海楼,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 “赶紧滚,”先前轰赶云海楼的那名守卫也是附和着那人的话,再次驱赶着云海楼,将手中的长戟冲着云海楼的脸不停地比划着,云海楼眼神一凛,心中顿时冷笑不已,抬手一挥,一道浑厚的元气随之溢射而出。 “噔,” 一声清脆的金鸣声陡然响起,云海楼那强悍的身体力量顺着元气传递到长戟之上,那名守卫顿时感觉双手一麻,手中长戟随之脱手飞出,远远地插进一旁的黄土古墙之上。 “你,”那守卫看着自己鲜血淋漓,已然被云海楼巨力崩裂的虎口,面色惊骇地盯着神色如常的云海楼,惊魂未定地说道:“你……你……竟敢对长安六营的人出手。,” 另外那名守卫见状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云海楼,脸色变幻不定,声音稍微有些颤抖地说道:“你死定了,敢对长安六营的人出手,就算你是清微派的弟子,将军也一定饶不了你,” 面对那守卫的威胁,云海楼神色不改,语气淡然地说道:“我本以为长安六营作为拱卫国都的禁军,定然与那州郡兵痞是大不一样,竟沒想到一样也是这般狐假虎威,目中无人之辈,” “何人敢污蔑我六营男儿,” 云海楼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无比浑厚的吼声猛然从城门处响了起來,紧跟着便是一道身着戎装的魁梧身影闪出城门,出现在云海楼的面前,抬手便是一道缠绕着赤色烈焰的掌影拍向云海楼的面门。 “砰,” 拳掌相交之后,云海楼依旧在原地屹立不动,而那道从城门口冲出的人影,却是伴随着赤色烈焰的消散,朝着他冲出來的方向,再次倒退着飞了回去。 “灵慧魄修士。,” 戎装壮汉一脸凝重地看着云淡风轻的云海楼,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骇,微微发麻的手掌背在他的身后,來回地舒展着有些酸痛的关节,云海楼那一掌中蕴含着的恐怖巨力,着实让他有些难受。 “阁下究竟是何人。灵慧魄修士虽然强大,可军中并非无人是你对手,更何况在这军阵绞杀之下,饶你有通天本事,一样折戟沉沙,”戎装壮汉虽然不敌云海楼,可仍旧底气浑厚地冲着云海楼说道。 军人本就是威武不能屈,刚正不能敌的铮铮铁汉,岂会因为敌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大,就产生畏战之心呢。 “我早已说过我的身份,清微派灵应峰弟子云海楼拜候,” “清微派。”戎装壮汉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道:“清微派弟子來此作甚。” “在下奉师门长辈之命,有要事求见孙将军,不过这两位军爷脾气挺大,似乎不愿意替在下通报,还想动武将我轰走,身为清微派的使节,我岂能容忍军爷的长戟在我脸上划來划去。”云海楼背负着双手,略带讽刺地说道。 那戎装壮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随之将眼神望向那两名守卫,沉声喝问道:“他所言可是真的。” “这……”面对戎装壮汉如有实质的严厉眼神,心虚的两名守卫不禁有些不敢正视,底气不足地辩解道:“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盘问于他,可他却……” “行了,”戎装壮汉一见两人这样,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随即也是懒得再听两人的辩解,不满地出言打断道:“不用再说了,先去通报将军,有一名自称清微派弟子的灵慧魄修士前來拜见,” “是,”早已被戎装壮汉震慑得噤若寒蝉的守卫一听这话,立马带着受伤的那名守卫,朝着古城中央的帅帐马不停蹄地跑去。 “将军即可便会來见阁下,此事虽然是阁下占理,可你打伤军中士兵之事,若是将军要治你罪,某虽不才,也要与阁下死战到底,”尽管戎装壮汉知道自己并非是云海楼的对手,可仍是一脸无惧地看着云海楼说道。 “奉陪到底,”云海楼微笑地应道,眼下既然将那名守卫击伤,又和眼前这戎装壮汉交过了手,此时他就是不想强势也得强势了,毕竟他代表的是清微派。 而此时远远躲在一边的大师兄四人,正好目睹了云海楼打伤古城守卫,和戎装壮汉交手的全部经过,自然也看得出來云海楼那随意的一掌,所展露的实力必是灵慧魄修士无疑。 “大师兄,看样子他应该不是朝廷的人,否则也不会和守卫动起手來。”那名声音温和的男子低声说道:“只是不知道他自称清微派弟子,有几分可信。” 大师兄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人听见我们的谈话之后,慌忙逃窜到尕让古城來,但看样子和孙昭言的士兵似乎从未见过面,又自称是清微派的弟子,要求见孙昭言,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先前吵起來的两名弟子中的其中一位,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大师兄,迟疑道:“他根本就沒听见咱们的谈话。” “怎么可能。”另外一名和他吵架的弟子,立马反驳道:“若是沒听见,他跑什么。” “你想啊,”那名弟子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正常人走夜路时不小心发出声音,然后被我们察觉到,自然是害怕的很,第一反应肯定是跑,” “白痴,”另外一名弟子鄙夷地说道:“人家是灵慧魄修士,在清微派中灵慧魄修士就算不是护法或者城主,也一定是弟子中的佼佼之辈,会因为害怕而逃跑吗。” “那……”那名弟子还欲再说,有些不耐烦的大师兄立马出言喝止道:“别吵了,灵慧魄修士的六识何其强大,再给我废话,要是被发现了,我第一个找你们俩算账,” 两人闻言只好闭嘴不再说话,四人就这样远远地躲着,观察着云海楼的一举一动,而这个时候,接到通报的孙昭言也已经走到了古城城门,人还未见,已是声音先到。 “清微派高足造访蔽处,不知所为何事。” 伴随着一道洪亮的喊声响起,身穿晋国制式小袖直襟筩袖铠,头顶玄色屋山帻,腰系虎口吞金皮带的孙昭言,龙行虎步,气势威严地走向云海楼,深陷的眼眶含着一双睿智的双眼,紧紧地打量着云海楼。 “最好再给本将军解释一下,为何伤我手下士兵的事情,” 第两百二十三章 歃血为盟 孙昭言行走间不急不缓,仪态尽显威严肃重,单从他那淡然的语气中,你根本别想听出來什么言语之外的东西,戎装壮汉毕恭毕敬地往一旁侧了侧身,冲着孙昭言躬身拜道:“属下参见将军。” 孙昭言手掌轻抬,示意后者不必多礼,戎装壮汉随即便是挺起身來,仰首挺胸地站在孙昭言身后,像是正要接受检阅的军队一般,那一脸正色的样子倒也令人心中微微有些敬佩。 “阁下就是清微派高足,,云海楼少侠,”孙昭言略带欣赏地看了看云海楼,微微笑道:“孤身一人前來,竟然还敢先对我麾下士兵动手,不知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胆量过人,” 面对孙昭言的问话,云海楼居然也是神色不改,直视着后者,语气淡然地回答道:“我既非有恃无恐,也非是胆量过人,只不过清微派弟子走到哪里,也不能弱了清微派的颜面。” 孙昭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也不过去理会云海楼说的话,转移话題地问道:“那么阁下今日前來,口中谈及需同本将军商谈的要事,又是何事呢,” 云海楼从怀中的乾坤袋里掏出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交给他的书信,将其递到孙昭言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后者,孙昭言也是毫不示弱地冲着云海楼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了书信。 “将军,小心有鬼。”戎装壮汉见孙昭言这么轻易地就接过了云海楼的书信,不由得出言提醒孙昭言小心云海楼意图不轨。 孙昭言闻言拿起书信冲着云海楼摇了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后者,沒有说话,大大方方地拆开了书信,取出信封里的信纸仔细地阅读着。 “嗯,” 看到一半的孙昭言,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精光,继而便是双眼微微眯了起來,嘴角不禁浮起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云海楼和戎装壮汉俱是感到一阵好奇。 不知道这信中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竟是顷刻间便引起了孙昭言的兴趣,云海楼虽然能够猜得出來信中的大概内容,可他毕竟是沒有看过这封信,所以此刻不免也跟着有些好奇起來。 就在这时,已经阅读完整封书信的孙昭言,将信纸叠好塞进自己的腰间,脸上浮起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打量着云海楼说道:“清微派的來意本将军已经知晓,不过有一事让本将军甚是好奇,阁下可否为将军解惑一二,” 云海楼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孙昭言,不知道后者想要问他什么,但他既然是清微派的使节,这种解答疑惑的事情本來也就需要他來做主,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将军请问。” “阁下为何敢一人独自前來尕让古城,可知你纵然是灵慧魄修士,也终究抵不过我麾下五千悍勇儿郎。”孙昭言的眼中猛然闪过一丝狠厉,竟是有着一丝丝的杀气,从他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來。 云海楼眼神一凛,虽然他并不知道孙昭言为什么会突然间态度大变,但此时的他还是选择直面应对后者杀机隐现的眼神,语气淡然地说道:“将军身为军队领袖,身负朝廷重托,执掌麾下士兵的生死,不是也敢孤身一人出來见我吗,” “既然这样,我又有何不敢來见将军的呢,” “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孙昭言闻言哈哈一笑,方才隐隐约约升起的杀机陡然间便消散得无隐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之前那般的淡然威严,孙昭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海楼,随即大手一挥地说道: “随我进城吧。” 云海楼跟着孙昭言和戎装壮汉一路走进了尕让古城之中,古城内的城墙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残破不堪,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土堆断墙所勾勒而出的古城印象,还在提醒着众人,这里曾经是怎样繁华的地方。 孙昭言麾下的士兵并沒有因为驻扎在尕让古城,就放松了日常的锻炼,走进军营的云海楼,随处都能见到练习武艺或是打磨力气的人存在,看來先前看守城门的两名守卫毕竟还是少数。 长安六营不愧是拱卫京师的禁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承袭汉魏军制的晋国仍旧是以募兵制为主,全**队分为外军、内军和州郡兵三大类,其中外军主要受驻扎在边境四方的都督统辖,负责边关守卫、震慑诸夷,而州郡兵却因为门派世家的存在而形同虚设,基本上只是维护城池中的基本治安而已。 温恭的傲慢无礼在天山八大寇中是出了名的,除了首领卫天之外,谁都别想让他服气,所以他有着这样的态度也是不足为奇,云海楼和王君可自然也知道温恭的秉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温恭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并不影响计划的实施,相反对于计划的下一步实施有着极大的好处,若是能取得温恭的信任,从他嘴里传出的消息,更能让卫天相信。 “任云河拜见温头领。刚才多有冒犯,望头领恕罪。”云海楼故意做出一副惊讶激动的样子,躬身低头,眼中满是憧憬膜拜之色对着温恭遥遥一拜,表现出对温恭极为推崇尊敬的样子。 “楚昭阳拜见温头领。在下伤势缠身,不能起身参拜,望头领恕罪。”王君可也同样是用顺从的语气,拱手朝着温恭遥遥一拜,只不过他却沒有表现出云海楼那样的推崇和尊敬,看向温恭的眼神中虽然带着些许敬畏,但更多却是一股疑惑和不解。 两个人的态度毕竟还是要有所差别,若是表现得一模一样的话,反而会引來温恭得怀疑,王君可正是采用这种细微的差别,來逐步加深自己的可信度。 虽然说温恭的态度确实让人感到有些火大,不过云海楼两人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至于忍受不了温恭的语气,做出因小失大的事情來。 温恭对两人这恭敬的态度很是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神色俨然地问道:“据钟酋长所说,你二人受咱三弟之托,带來了张景瑞,此言当真,” 云海楼恭恭敬敬地答道:“我兄弟二人受柳如惠、顾文彬两位头领所托,押送张景瑞至此,只盼头领能够让张景瑞为我兄弟疗伤。” “为你兄弟疗伤,张景瑞既然在你的手上,胁迫她为你兄弟疗伤便是,为何要将她带來此处,”温恭斜睨着看向两人,眼中满是怀疑,忽然神色一板,厉声喝道:“可知骗咱会是何等下场,。” 云海楼诚惶诚恐地说道:“在下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不过云海楼两人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至于忍受不了温恭的语气,做出因小失大的事情來。 温恭对两人这恭敬的态度很是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神色俨然地问道:“据钟酋长所说,你二人受咱三弟之托,带來了张景瑞,此言当真,” 云海楼恭恭敬敬地答道:“我兄弟二人受柳如惠、顾文彬两位头领所托,押送张景瑞至此,只盼头领能够让张景瑞为我兄弟疗伤。” “为你兄弟疗伤,张景瑞既然在你的手上,胁迫她为你兄弟疗伤便是,为何要将她带來此处,”温恭斜睨着看向两人,眼中满是怀疑,忽然神色一板,厉声喝道:“可知骗咱会是何等下场,。” 云海楼诚惶诚恐地说道:“在下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王君可也是神色一紧,连忙顺着云海楼的话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素來独行独往,一直想寻个靠山,柳头领将张景瑞托付给我二人之后,我等便寻思着以此事纳个投名状,投入诸位头领的麾下。” “哦,”温恭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喜不自禁地说道:“咱天山八雄的威名已能吸引天下豪杰纷至沓來了吗,” 云海楼听见这话,往前凑了凑,合乎时宜地说道:“那是当然,天山八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威名动天下,声势震九州,若是那些门派世家作怪,怕是天下豪杰蜂拥而至,皆要拜入头领麾下,一展身手。” 温恭喜滋滋地看着云海楼,听见这话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轻笑道:“你这人倒是挺对咱胃口的,带咱去见见那张景瑞,待确认无误后,咱便通知大哥派人來接。” 云海楼和王君可听见这话,皆是发自内心地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沒想到温恭竟然这么好骗,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他们的话,主动提出派人來接的事。 王君可的突然出现彻底地断绝了温恭心底最后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已是绝无可能再有半点活命的机会了,温恭开始变得害怕起來,他不想死,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连累下山的兄弟死。 “咻。咻。咻。” 十几道青白色的风刃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袭來,径直地冲进了那帮手下中间,登时便有无数血箭飞溅而出,那帮手下不过都只是些三易境界的武者而已,又不具备什么玄奥的武学神通,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七魄强者的一击呢。 王君可所觉醒的巽卦狂风之力本就是最具杀伤力的一种,伴随着那十几道风刃猛然冲入人群,登时便响起阵阵惨呼,温恭的手下顷刻间便已全军覆沒,就算是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也再无半点战斗之力了。 七魄修士与三易武者这巨大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第两百二十四章 歃血为盟(下) 晋国军制主要是承袭汉魏军制而来,所以仍旧是以募兵制为主,极少数的部队以府兵制的形式存在,比如北府军就是一支典型的府兵制部队,除去这些府兵制部队外,全国的军队大致上分为外军、中军和州郡兵三大类. 其中外军主要是指驻扎在四方边境的军队,受朝廷任命的都督军事或者外域都护节制,主要负责边关守卫、震慑诸夷,而州郡兵却因为门派世家的存在而形同虚设,基本上就只是维护境内的基本治安而已。 而中军则是指驻屯在长安地区的中央直属军队,中军既担任京师宿卫,又承担四处征战的任务,一直就是晋国军队中的主力,平时负责拱卫国都长安,战时则赶赴前线,配合当地外军一同完成作战任务。 晋国中军以六军为主,即领军、护军、左卫、右卫、骁骑、游击六将军所统军队,主要职掌宫门宿卫和宫廷中的巡逻警戒任务,因皇宫位于长安南部,所以又称其为南军六营。 除此之外,又有左军、右军、前军、后军四将军所领军队,主要驻屯在长安北城军营,负责长安城门的宿卫工作,因其驻扎在长安城北部军营之中,所以又称其为北军六营。 而孙昭言所属的长安六营,则是指驻扎五陵地区的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翊军六营,主要负责京畿地区的守卫工作,相对于南北两支中军,长安六营又被称之为内军。 外军的兵员组成主要是靠强制性的世兵制,将来自各郡的士兵强行与民户分开,充入世代为兵的兵户中,而中军的组建则相对地要更人性化一点,以门派世家招揽弟子的方式,以修炼**与沙场武学等为奖励,招募士兵加入。 而且不论是南北二军还是长安六营,都对自愿参军的人士有着很高的要求,毕竟作为天子亲军,是绝对不允许有不忠于晋国皇室的人加入其中,经历数百年的优胜劣汰之后,中军也逐渐成为了足以比肩诸多门派世家的强大势力。 这也正是为什么孙昭言所统率的五千士兵中,有着这么多武者修士存在的原因。 就在云海楼赞叹不已地观察着军营中的一切时,之前被云海楼打伤的那名守卫,正跟着他的同伴躺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里,后者一边为他将户口缠上绷带,一边带着颇为无语的语气说道: “你说将军干嘛非得让咱俩去干这样的事儿呢?” “将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受伤的那名守卫此刻看起来,和之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悠哉悠哉地说道:“不过那个云海楼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在军营门口对咱俩出手。” “哼,这样的人反而不足为虑!”另一名守卫眼角闪过一丝不屑地说道。 “他是不是不足为虑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清微派应该真的是来请求将军出手的,若是清微派有所图谋,肯定是唯恐我们不答应和他们联合才对,所以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开罪于将军,更不会在营门前打伤我们。” 受伤的守卫轻笑着说道:“能让将军试探出清微派的来意,我这伤也算是值了!” “将军怎么知道这几天会有清微派的人来呢,还特地让我们换下了原本的守卫。”另一名守卫还是有些不明白地说道。 “呵呵,清微派自以为行程隐秘,殊不知将天山八大寇视为囊中之物的将军,怎么会连这点情报工作都做不好,还得都靠他们替将军除掉了其余几人,否则天山八大寇若是全员健在,咱们两方联手也搞不定。” “清微派有多少实力,将军心知肚明,自然也知道单凭他们不足以击败卫天,而这附近唯一值得信任的眈地盯着天山八大寇的一举一动。 温恭传信的手下孙昭言固然不会去管,何况这险峻陡峭的苦寒之地,对于不熟悉地理环境的孙昭言来说,他也管不了这一个人,不过若是宁致远下山的消息被他得知的话,那就是相当不妙了。 当初柳如惠和顾文彬下山的时候,正是因为没有隐匿好自己的行踪,才会被孙昭言发现,从而导致了孙昭言进驻尕让古城,逼得卫天一行人龟缩在山坳里,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一个几乎人人习武修炼的时代,武者修士的踪影遍及天下,所以即使是在行伍军阵之中,也是有着相当一部分数量的士兵修炼出了元气,其中甚至不乏许多七魄境界的强者。 如那晋国军队中的魁首北府军,就是一个全部由武者修士组成的军队,其实力之强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门派世家,就是比起谢王桓庾四大家族来说,也是差得有限。 否则的话,这四大家族也不会整天为了北府军的指挥权,在朝中争得面红耳赤了。 武者修士们的个人实力本就强大,再配上军队的战阵指挥之法,岂非是更加恐怖? 所以就算卫天乃是气魄境界的强者,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孙昭言的军队铁骑下护得所有人性命周全。 而天山八大寇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和他有过刎颈之交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卫天是不愿意丢下他们独自逃生的。 这便是宁致远为什么要极力隐匿自己行踪的原因,作为天山八大寇的二当家,他虽然为人贪婪成性,但并不是一个像顾文彬和温恭这样不识大体的. 幽绿色的木行火在张景瑞的手掌上轻微地摇晃着,另一只手则将身边的针袋缓缓铺开,展露出九种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针具,张景瑞略微思索片刻后,抽出一根长约四寸,针身粗大而针头圆如栗粟的骨制针具。 张景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中的火焰,将那枚针头圆钝的骨制针具放在木行火上,来回炙烤加热着针尖,不一会儿的功夫,针尖便已呈现出白亮之色。 张景瑞将烧至白亮的针头置于小腹前,手腕陡然发力,采用速刺之法,沿着小腹上那被元气撕裂的伤口周围一圈一一扎去,顷刻间便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看见张景瑞这行云流水的一针,即使是丝毫不通医术的温恭,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讶然,虽然他不知道张景瑞这针法叫做什么,可他毕竟看得出来,张景瑞轻松一针,便止住了她那被元气撕开的伤口。 “钟酋长,这针法是何来头,你可知道?”温恭为人虽然傲慢,常常看不起人,不过他倒是有着一个相当不错的优点,那就是不懂就会问,只不过往往知道答案后,又会变得对它不屑一顾起来。 “启禀头领,据在下所知,此针法应该就是古代医书《灵枢》上所记载的火缇针法,此针法并不算是多么难以掌握,只不过能够像她这样施展得行云流水的,世间恐怕少有!” “是吗?”温恭冷冷一笑,不屑道:“少有又如何,止血不过是第一部而已,咱倒要看看,这剩下的化瘀放血,泄热通络,祛除体内元气,她要怎么医治!” 温恭话音刚落,张景瑞也是随之开始了她的第二步,只见张景瑞将那枚针头圆钝的骨制针具轻轻地放到针袋上,却没有放回原处,只是将其放在一边,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它冷却下来。 张景瑞将那枚缇针放置妥当后,继而抽出了一枚长约四寸,形如剑锋,两面有刃的银制针具,再次将它放置在木行火上进行炙烤,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全凭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安排,所以云海楼五人一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直接了解掉夙兴夜的性命。 夙兴夜所带来的那些手下,在陈奉庭祭出先祖遗脉击伤夙兴夜,王君可又以万剑千仞破除云雾高墙的时候,就已经动了逃跑的心思,只不过因为担心难以承受卫天的怒火,无奈之下才不敢离开。 眼下见夙兴夜已经身死,这些人便各自运起体内元气,慌忙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去,云海楼等人并没有去追,这些逃走的手下自有堵在河谷入口的清微派弟子收拾,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好消息。温恭自然也不例外,他虽然也可以像云海楼一样,利用元气化解自己的酒意,不过这酒喝得就是图一个爽快,若是拿元气化解自己的酒意,那这酒喝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温恭也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整个房间里唯一还清醒的人便只有云海楼一个人了,方才还喧嚣热闹的房间里,顷刻间鸦雀无声,只有众人那如雷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 云海楼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温恭,轻声喊道:“温头领?温头领?” 可是温恭对此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耐烦地伸出手来,一把将云海楼的手掌打向一边,侧了侧身子继续着他的呼呼大睡。 第两百二十三章 歃血为盟(上) 孙昭言行走间不急不缓,仪态尽显威严肃重,单从他那淡然的语气中,你根本别想听出來什么言语之外的东西,戎装壮汉毕恭毕敬地往一旁侧了侧身,冲着孙昭言躬身拜道:“属下参见将军。” 孙昭言手掌轻抬,示意后者不必多礼,戎装壮汉随即便是挺起身來,仰首挺胸地站在孙昭言身后,像是正要接受检阅的军队一般,那一脸正色的样子倒也令人心中微微有些敬佩。 “阁下就是清微派高足,,云海楼少侠,”孙昭言略带欣赏地看了看云海楼,微微笑道:“孤身一人前來,竟然还敢先对我麾下士兵动手,不知你是有恃无恐,还是胆量过人,” 面对孙昭言的问话,云海楼居然也是神色不改,直视着后者,语气淡然地回答道:“我既非有恃无恐,也非是胆量过人,只不过清微派弟子走到哪里,也不能弱了清微派的颜面。” 孙昭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也不过去理会云海楼说的话,转移话題地问道:“那么阁下今日前來,口中谈及需同本将军商谈的要事,又是何事呢,” 云海楼从怀中的乾坤袋里掏出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交给他的书信,将其递到孙昭言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后者,孙昭言也是毫不示弱地冲着云海楼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了书信。 “将军,小心有鬼。”戎装壮汉见孙昭言这么轻易地就接过了云海楼的书信,不由得出言提醒孙昭言小心云海楼意图不轨。 孙昭言闻言拿起书信冲着云海楼摇了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后者,沒有说话,大大方方地拆开了书信,取出信封里的信纸仔细地阅读着。 “嗯,” 看到一半的孙昭言,眼中陡然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精光,继而便是双眼微微眯了起來,嘴角不禁浮起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云海楼和戎装壮汉俱是感到一阵好奇。 不知道这信中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竟是顷刻间便引起了孙昭言的兴趣,云海楼虽然能够猜得出來信中的大概内容,可他毕竟是沒有看过这封信,所以此刻不免也跟着有些好奇起來。 就在这时,已经阅读完整封书信的孙昭言,将信纸叠好塞进自己的腰间,脸上浮起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打量着云海楼说道:“清微派的來意本将军已经知晓,不过有一事让本将军甚是好奇,阁下可否为将军解惑一二,” 云海楼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孙昭言,不知道后者想要问他什么,但他既然是清微派的使节,这种解答疑惑的事情本來也就需要他來做主,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将军请问。” “阁下为何敢一人独自前來尕让古城,可知你纵然是灵慧魄修士,也终究抵不过我麾下五千悍勇儿郎。”孙昭言的眼中猛然闪过一丝狠厉,竟是有着一丝丝的杀气,从他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來。 云海楼眼神一凛,虽然他并不知道孙昭言为什么会突然间态度大变,但此时的他还是选择直面应对后者杀机隐现的眼神,语气淡然地说道:“将军身为军队领袖,身负朝廷重托,执掌麾下士兵的生死,不是也敢孤身一人出來见我吗,” “既然这样,我又有何不敢來见将军的呢,” “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孙昭言闻言哈哈一笑,方才隐隐约约升起的杀机陡然间便消散得无隐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之前那般的淡然威严,孙昭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海楼,随即大手一挥地说道: “随我进城吧。” 云海楼跟着孙昭言和戎装壮汉一路走进了尕让古城之中,古城内的城墙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残破不堪,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土堆断墙所勾勒而出的古城印象,还在提醒着众人,这里曾经是怎样繁华的地方。 遍及在尕让古城之中的帐篷营寨,彼此之间排列得十分巧妙,相互照应,互为犄角,既不会因为地域的狭窄而导致士兵出入的拥挤,也不会因为空间沒有被充分利用,而导致有的士兵不能及时集合。 云海楼虽然不懂行军布阵之道,可看着那些身穿制式筩袖铠的士兵们,在营寨之中來回地穿行巡逻着,还是能够感觉得出來,这其中的精妙之处。 看來孙昭言能当上折冲将军是有着真本事的,并不是看守城门的守卫那种酒囊饭袋可以比的。 而这些跟随孙昭言到此的士兵们,也并沒有因为暂时的闲暇而感到无所事事,除了例行巡逻在营寨四处的一对对士兵之外,其余的人要么就是呆在帐篷里汲取天地灵气,壮大丹田元气,要么就是在校场上练习着沙场武艺,锻炼身体或是打熬力气。 长安六营不愧是拱卫京师的禁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孙昭言似乎是故意想让云海楼见识到他的军容严正,不急不缓地领着路走向自己的帅帐,时而冲着周围指指点点,看似是在询问戎装壮汉近日里军队中的状况,其实云海楼明白,孙昭言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 晋**制主要是承袭汉魏军制而來,所以仍旧是以募兵制为主,极少数的部队以府兵制的形式存在,比如北府军就是一支典型的府兵制部队,除去这些府兵制部队外,全国的军队大致上分为外军、中军和州郡兵三大类。 其中外军主要是指驻扎在四方边境的军队,受朝廷任命的都督军事或者外域都护节制,主要负责边关守卫、震慑诸夷,而州郡兵却因为门派世家的存在而形同虚设,基本上就只是维护境内的基本治安而已。 而中军则是指驻屯在长安地区的中央直属军队,中军既担任京师宿卫,又承担四处征战的任务,一直就是晋**队中的主力,平时负责拱卫国都长安,战时则赶赴前线,配合当地外军一同完成作战任务。 晋国中军以六军为主,即领军、护军、左卫、右卫、骁骑、游击六将军所统军队,主要职掌宫门宿卫和宫廷中的巡逻警戒任务,因皇宫位于长安南部,所以又称其为南军六营。 除此之外,又有左军、右军、前军、后军四将军所领军队,主要驻屯在长安北城军营,负责长安城门的宿卫工作,因其驻扎在长安城北部军营之中,所以又称其为北军六营。 而孙昭言所属的长安六营,则是指驻扎五陵地区的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翊军六营,主要负责京畿地区的守卫工作,相对于南北两支中军,长安六营又被称之为内军。 外军的兵员组成主要是靠强制性的世兵制,将來自各郡的士兵强行与民户分开,充入世代为兵的兵户中,而中军的组建则相对地要更人性化一点,以门派世家招揽弟子的方式,以修炼功法与沙场武学等为奖励,招募士兵加入。 而且不论是南北二军还是长安六营,都对自愿参军的人士有着很高的要求,毕竟作为天子亲军,是绝对不允许有不忠于晋国皇室的人加入其中,经历数百年的优胜劣汰之后,中军也逐渐成为了足以比肩诸多门派世家的强大势力。 这也正是为什么孙昭言所统率的五千士兵中,有着这么多武者修士存在的原因。 就在云海楼赞叹不已地观察着军营中的一切时,之前被云海楼打伤的那名守卫,正跟着他的同伴躺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里,后者一边为他将户口缠上绷带,一边带着颇为无语的语气说道: “你说将军干嘛非得让咱俩去干这样的事儿呢,” “将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受伤的那名守卫此刻看起來,和之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悠哉悠哉地说道:“不过那个云海楼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在军营门口对咱俩出手。” “哼,这样的人反而不足为虑。”另一名守卫眼角闪过一丝不屑地说道。 “他是不是不足为虑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清微派应该真的是來请求将军出手的,若是清微派有所图谋,肯定是唯恐我们不答应和他们联合才对,所以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开罪于将军,更不会在营门前打伤我们。” 受伤的守卫轻笑着说道:“能让将军试探出清微派的來意,我这伤也算是值了。” “将军怎么知道这几天会有清微派的人來呢,还特地让我们换下了原本的守卫。”另一名守卫还是有些不明白地说道。 “呵呵,清微派自以为行程隐秘,殊不知将天山八大寇视为囊中之物的将军,怎么会连这点情报工作都做不好,还得都靠他们替将军除掉了其余几人,否则天山八大寇若是全员健在,咱们两方联手也搞不定。” “清微派有多少实力,将军心知肚明,自然也知道单凭他们不足以击败卫天,而这附近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我们,原因也很简单,清微派知道急需拉拢门派世家的朝廷,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为了鹤唳而來。” 第两百二十五章 力战折冲 就在孙昭言麾下的长水营士兵几乎已经全员出动围杀云海楼的时候,一直潜伏在城外沒有离开的龙门派一行人,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一阵箭雨射出时的声音。^^%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大师兄。他们好像是打起來了。”声音温和的那名龙门派弟子一听这声音,急忙冲着大师兄说道。 “刚才那一阵松弦之音整齐划一,声急势猛,一定是孙昭言麾下士兵放的,那云海楼若是被孙昭言杀了也好,省得我们來动手。”大师兄冷笑着说道。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清微派时节的云海楼,会遭到孙昭言麾下士兵的射杀,可是对于一心想杀了云海楼的大师兄來说,省得他自己动手倒也还好。 孙昭言轻笑着看向那一片破败的军帐,语气淡然地说道:“云海楼,你躲着也沒有用,整座尕让古城中都是我的士兵,就算你是灵慧魄强者,我要你死,你就必死无疑。” 云海楼自然知道孙昭言不是在恐吓他,现在的局势就是他云海楼的命掌握在孙昭言的手上,哪怕云海楼素來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可此时此刻他也无可否认,自己确实逃不出去了。 “孙将军,我死倒是沒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两军交战,不斩來使,何况清微派是來找将军联合的,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引來世人谩骂吗。”事到如今云海楼倒是显得轻松许多,大大方方从军帐后面走了出來,带着一丝不解地询问着孙昭言。 “所以我才问你。”孙昭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海楼,轻笑着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云海楼皱了皱眉,孙昭言这样明显就是故意让自己问他,照理说云海楼本不应该依着孙昭言的意愿,不过云海楼心里确实也很好奇,孙昭言为什么突然就变脸要对自己动手。 “为什么。” 孙昭言眯着眼说道:“听说顾文彬、柳如惠、温恭、夙兴夜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你与本将军打上一场,若是你胜了,我不仅会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你,还会放你安然离开,怎么样。” 云海楼越发有些搞不明白孙昭言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孙昭言若是真心想杀他,根本沒必要玩这么多花样,当然他也同样沒有理由欺骗云海楼,所以眼下云海楼就算是不明白为什么,可答应和他打上一场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來吧。” 云海楼横剑身前,摆出一副应战的姿势,冲着孙昭言沉声喝道,既然要战,那云海楼便要全力以赴地和孙昭言战上一场。 “请。” 孙昭言一声请字刚落,随即便是手掌一翻,从乾坤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右手拿着一柄厚脊直刃的赤红环首刀,左手则持着一面小型铁盾,中间突出一只用來推杀的刺,上下各延伸出用來勾阻对方兵器的铁钩。 此物名叫钩镶,是一种从汉代沿用至今的特色兵器,自前汉三国以來,环首刀与钩镶基本已经成为了士兵武器的基本配置,甚至从某种意义上环首刀的普及率成为了军力强大与否的重要标示。 出身文职的孙昭言使用的武器竟然就是普通士兵所配备的环首刀与钩镶,看來他虽不是行伍出身,可就任折冲将军之后,反而练就了一身沙场武艺。 云海楼早就听说过孙昭言虽然只是灵慧魄修士,可他将自己修炼所学尽数融入沙场厮杀之中,一招一式简单直接,只求毙命制敌,绝无半点花里胡哨的动作,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只杀人,不表演的武学。 而他踏入灵慧魄境界这么久,不论是境界还是元气都距离气魄境界差之不远,再加上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一般的灵慧魄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本就对每一场战斗全力以赴的云海楼,更加不会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了,云海楼凝重地看了一眼孙昭言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姿,寒星剑一抖,磅礴的元气瞬间迸发而出。 缠绕着六丁神火的剑刃划过一道玄奥的弧线,直取后者的肩头,六丁神火如今的颜色已经变得比之前浅淡了许多,距离离卦之火在八卦之力所能修成的极限,,苍烟白火,已经越來越接近了。 面对云海楼來势汹汹的一剑,孙昭言不急不缓地向前猛然踏出一步,伴随着他的右脚猛然落地,一道无比恐怖的威压陡然倾斜而出,犹如天塌地陷一般,朝着云海楼扑面而來。 乾卦睥睨之力。 而且孙昭言的乾卦睥睨之力,比起云海楼以往所接触到的,更多了一份摄人心魄的凶煞之气,只是这一下云海楼便能感受到,孙昭言的神意属性一定是骁果血勇,只有久经沙场的军人身上,才能觉醒出骁果血勇的神意属性,才能掌握这么强烈的凶煞之气。 在那股凶煞之气的渲染下,孙昭言就像是陈奉庭施展先祖遗脉时,背后出现的夏侯惇虚影一样,就是那些站在孙昭言身后,未曾直面这股煞气的士兵们,也一样被这股煞气震慑得胸闷气短,浑身气血都为之翻腾不已。 而直面着孙昭言的云海楼,所要承受的威压则远远比那些士兵们要多得多,在孙昭言一脚踏出,凶煞之气倾泻而出的时候,云海楼握着寒星剑的右手都是忍不住地一抖,竟是连心神都已经被孙昭言影响了。 这才是乾卦睥睨之力真正的威力,修炼到极致,完全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相比于孙昭言这份在八卦之力上的实力,云海楼之前所接触到的那些觉醒乾卦睥睨之力的修士,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除了身体上的反应,云海楼几乎完全不受他们睥睨之力的影响。 可是面对孙昭言,后者只不过简简单单地往前一步踏出,以云海楼自剑术十二要学起,远比别人基础深厚的剑术功底,竟然都差点握不住自己的剑,孙昭言的修为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铛。” 出剑之时,气力贯注剑身,剑光一出本就是一往无前,更何况以云海楼所觉醒的任侠神意属性,出剑之时更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气势,一旦这气势被破,剑招的威力也就自然会削减许多。 所以寒星剑不出意料地被孙昭言挡下了。只不过他并沒有用右手的环首刀。而是用左手那面盾牌上延伸而出的铁钩。钳制住了云海楼的寒星剑。随即便是右手一落。环首刀猛然落下。狠狠地斩向云海楼的左肩。 云海楼眼神一凛。早在寒星剑被钩镶钳制住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孙昭言的出招竟然这么快。他连抽剑的试探性动作都沒來得及做出。环首刀已是猛然斩下。 环首刀本就是前汉时期为了改善汉剑不擅于劈砍的弱点而制造而出的兵刃。所以云海楼固然有着元气护体。也不敢冒险去硬挨这劈砍而下的一刀。 云海楼顾不上去尝试拔出自己的寒星剑。面对这劈砍而下的一刀。云海楼腰身一软。整个人猛然斜着向一边倒去。形成了铁板桥的姿势。错开了环首刀的刀锋。 孙昭言见状冷笑一声。云海楼竟然选择这种方式來躲避。难道不知道铁板桥是武者修士之间战斗的大忌吗。 孙昭言手腕一转。环首刀由直劈改作斜砍。顺着云海楼倒下的方向。以着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追赶而至。几乎距离云海楼的胸膛只剩下咫尺之遥。 就这点水平。也能杀了天山八大寇之四。 眼见着云海楼即将毙命于自己的刀下。孙昭言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沒想到斩杀四员天山八大寇的云海楼。竟然在他手上连一招都过不去。 然而就在这时,本应露出一副惊慌神色的云海楼,嘴角猛然浮起一丝得逞的笑容,孙昭言正觉狐疑不已,云海楼的丹田元气已是猛然灌注到右臂之上,强大的身体力量伴随着身体下落的趋势猛然吐出,竟是硬生生地将孙昭言的左手拉了下來。 “铛。” 孙昭言左手的钩镶好死不死地,正好被云海楼拉到自己和环首刀的中间,竟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靠着孙昭言左手的钩镶挡住了他右手的环首刀。 取得一丝**之机的云海楼,立马顺着铁钩的缝隙,抽出了自己的寒星剑,身形一矮,施展出倒岳腿法,冲着孙昭言的小腿脚踝处踢去,瞬间将自己的被动化作了主动。 孙昭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震惊于云海楼那恐怖巨力的同时,他倒是沒想到居然还能这么來化解他的招式。 “砰。” 不过云海楼这一招反客为主妙虽然是妙,可惜他倒岳腿法的功力终究太弱,根本不足以威胁到孙昭言的下盘,后者只是将先前踏出的那一脚猛然收回,再次狠狠地跺在地上,云海楼踢出去的一腿便犹如撞上一股迎面而來的狂风一样,倒着退了回去。 云海楼见这招无法建功,也是不再恋战,身形一动,迅速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第两百二十六章 意外转折 孙昭言稳稳地站在原地,并沒有因为云海楼的退后而追赶上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冲着云海楼欣然笑道:“云少侠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果敢机敏之反应,日后定然会是清微派梁柱的存在。” 面对孙昭言这突然的夸奖,云海楼有些不明所以,这孙昭言一会调动军队对他喊打喊杀的,一会儿又对他青睐有加,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云海楼自然也不能落了场面,顺着孙昭言的话说道:“久闻孙将军虽然出身文职,可大小战役历经数百场,是晋国少有的能征善战之将,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孙昭言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是很期待,或许数十年后,由你接任清微派掌门之位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云海楼先是眉头一蹙,继而又是展颜一笑地说道:“我也很期待,数十年后将军开府治事,仪同三司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两人言罢相视一笑,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莫名的意味,不过他们俩这一番互相的恭维让周围的士兵都有些不明所以起來,尤其是见证了事情全部经过的戎装壮汉,更是不明白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孙昭言到底想不想杀云海楼,连他都有些拿不准了。 “闲话留着稍后再说,你我二人的比试可还沒有结束呢。”孙昭言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正,沉声说道。 “时日尚早,你我继续便是。”云海楼仰首应道。 “合该如此。” 孙昭言轻轻一笑,随即便是身形一动,一反刚才擅长防守的样子,朝着云海楼一刀斩了过去,伴随着刀光的轰然而至,那股恐怖的骇人威压再次涌现在云海楼的面前。 “咻。”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空气的唳啸,孙昭言的环首刀已经逼近了云海楼,锐利的刀锋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笼罩住云海楼的全身,仿佛后者不论朝着哪边闪去,都躲不开孙昭言的刀势笼罩。 而孙昭言左手上的钩镶也是紧随其后地朝着云海楼推去,盾面中间的利刺闪烁着森然的寒芒,朝着云海楼的心口推去。 在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孙昭言早已将自己修炼的武学尽数融入到沙场武艺之中,一招一式都是为了制敌毙命,他从不需要预留后招,因为战斗经验丰富的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及时变招。 云海楼在临走之前,曾经听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讲述过关于孙昭言的一些情报,所以面对來势汹汹的孙昭言,云海楼并不打算单单靠着身法的灵动去躲闪。 因为孙昭言的战斗经验肯定是比他更加丰富的,武者修士之间的战斗从某种意义上讲和兵法是一样,避实击虚才是克敌制胜之道,去和敌人的优势硬碰硬是相当不明智的做法。 虽然说云海楼的太清澹浮游身法灵动飘逸,最善于挪腾闪躲,可若是一味地躲避,难保不会像刚才那样,被孙昭言后手的变招逼入绝境,所以云海楼这一次打算避开孙昭言的优势,用他那恐怖的身体力量去应敌。 任你战斗经验再怎么丰富,变招再怎么迅速凌厉,我不避不让,就用这一身恐怖的身体力量,打得你后继无力。 一力破十会便是这个道理。 “锵。” 汹涌澎湃的六丁神火包裹着寒星剑,云海楼那灌注着丹田元气的手腕一抖,剑尖一点寒芒闪过,孙昭言势大力沉,宛若劈山斩岳一般的环首刀竟是噔的一声被云海楼一剑磕开。 而面对那紧随其后的钩镶,云海楼竟是腰身一转,一个漂亮的甩尾踢,一脚踹在钩镶的侧面,将后者踢向一边,就凭那身恐怖的身体力量,在元气的加持下,竟是硬生生地将孙昭言拿着两件兵器的双手,给弄成一副空门洞开的样子。 “不好。” 孙昭言眼神一凛,顾不得双手微微有些发麻的手腕,双腿猛然向后踏去,迅速地离开了云海楼的攻击范围,关于云海楼怎么处理自己的进攻,孙昭言刚刚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可他万万沒有想到,云海楼的力量竟然这般恐怖,不仅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进攻,反而还将他逼成了空门洞开的样子,使得他不得不地向后退去,逃离云海楼的攻击范围。 古语有云: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 这句话虽然不一定适用于任何人,可它也从侧面证明了双手所处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将是必须要起到保护胸口的作用的。 所以当云海楼一剑将他的右手磕向右边,又一脚将他的左手踢向左边时,空门大开的孙昭言若是不当机立断地离开,云海楼的后招怕是就要攻到他的胸口了。 云海楼冲着孙昭言淡淡一笑,沒有选择追上去,钩镶与环首刀的配合,本就是晋国步兵用來推进军阵的利器,掌握着乾卦睥睨之力的孙昭言更能将这种优势发挥到极致,所以云海楼不会犯傻去主动进攻他。 尤其是在刚刚的对话中,云海楼隐约感觉到孙昭言似乎已经并不想致他于死地了。 云海楼沒有动,孙昭言自然也沒有动,他还沉浸在刚刚云海楼那巧妙的化解中,沒想到云海楼年纪轻轻,竟然短时间就能想出來这么巧妙的破解之法。 事实上孙昭言并不知道的是,云海楼之所以能够想出來这么巧妙的破解之法,完全是得益于那篇取自清微派藏书阁的阴阳散手。 阴阳散手的总论虽是讲述的拳法精要,可武学之道百法归一,拳法的精要自然也可以融会贯通到战斗策略上來。 这便是一力破十会。 “看來温恭四人会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是云少侠一时侥幸,这次比试就到此为止吧。”孙昭言忽然将环首刀和钩镶收回自己的乾坤袋里,冲着云海楼微笑着说道。 云海楼闻言皱了皱眉,沉吟道:“你我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将军既然愿意罢手,云某自然也乐得如此。” 说话间云海楼也是选择将寒星剑收回了自己的乾坤袋里,随即冲着孙昭言拱了拱手道:“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比试总是要决出胜负的,这一场,是云某输了。” 孙昭言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海楼,和声道:“阁下哪里输了,你我不是平手之局吗。” 云海楼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说道:“武者修士都有着自己不会轻易使出的杀手锏,云某虽然也有着这样的东西,可我相信将军自然也会用,所以不管怎么看,我都赢不了你。” 云海楼这番话虽是自谦之言,不过这当中还是有着一定依据的,云海楼虽然尚未施展出墨子剑法,可孙昭言又何尝不是沒有动用自己的杀手锏。 而在两人都沒有祭出杀手锏的时候,云海楼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只要孙昭言认真战斗,云海楼就算不死,也决计不会是他的对手。 否则的话,已是气魄强者的卫天又为什么会忌惮孙昭言呢,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又为何会选择联合孙昭言一起对付卫天呢。 “哈哈。”孙昭言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语气豪爽地说道:“既如此,本将军也如愿以偿地告诉阁下这其中的缘由,如何。” 云海楼拱手谢道:“那就谢过孙将军了。” “云少侠,请。” 孙昭言说完之后,转身对着那些聚齐的士兵们说道:“诸位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此间暂且无事了。” 尽管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可孙昭言的命令总是要听的,于是这些聚到此处的士兵们随即纷纷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一脸莫名的戎装壮汉,无语地问道:“那将军,我……” “你就不用进來了。”戎装壮汉话未说完,孙昭言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替我出使临洮城,告诉赏善,云海楼已经死了。” “啥。。”戎装壮汉一脸愕然地瞪着孙昭言,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么意思。” 云海楼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孙昭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戎装壮汉告诉赏善长老他已经死了。 “不要问了,就说云海楼已经死在我的大军手上。这是我的令牌。” “诺。”虽然还是不明白孙昭言的用意,可军令如山,戎装壮汉自然也沒有再问,而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令牌,转身离开了尕让古城,朝着临洮城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蹲守在城外的大师兄四人,只能感觉到古城中时不时地传出一阵元气的波动,继而便是又是长久的寂静无声,正在他们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戎装壮汉一人一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这不是刚才那个偏将吗。他这是要去哪里。” “看这方向,应该是南边,咱们一路追过來的地方。” “废话,我也知道是南边,我是问去哪里。” “那我怎么可能知道。” “……” 沒有理会又要吵起來的两人,大师兄皱眉沉思地看着逐渐消失的戎装壮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两百二十七章 各有算计 走进帅帐中的云海楼和孙昭言静静地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孙昭言迟迟沒有说话,云海楼自然也不会心急地张嘴问道,尽管他心里此时有着诸多的疑问,可孙昭言既然沒有开口说话,明显是要吊他的胃口。 所以云海楼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这倒不是他斤斤计较,只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谁占据主动,谁便能在接下來的对话中占据优势。 正好云海楼也借着这会儿沉默的功夫,好好思考一下來到尕让古城后所发生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默,谁也沒有先张嘴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寂静,直到孙昭言带着欣赏的眼神看了一眼云海楼,忽然开口称赞道: “我本以为云少侠年纪尚轻,定然会沉不住气,沒想到云少侠这份欣心性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云海楼轻轻一笑,语气淡然地说道:“将军谬赞了,云某只是从小一个人呆惯了,所以比较沉得住气而已。” 云海楼当然沉得住气,且不说他孤身一人流浪八年的经历,就是禁闭谪仙崖的两年,也足以将他磨砺得沒有年轻人那般的毛躁了。 “少侠真是越來越让我吃惊了。”孙昭言毫不吝啬地称赞道:“老实讲,现在的年轻修士中,实力强过你的大有人在,可要论起心性和机敏,阁下确是年轻一辈的典范。” 云海楼笑道:“将军这番盛赞,云某受之有愧啊。” “哈哈,不必自谦,本将军从不恭维人,说过的话句句真言。”孙昭言轻笑一声后,脸色一正地说道:“本将军也不和少侠绕弯子了,这便告诉你所有事情的來龙去脉。” 孙昭言一脸肃容,沉声说道:“想必你代表清微派出使这里之前,应该也知道本将军为什么会率领五千长水营士兵屯守此处吧。” “在下对此略有耳闻,将军來这里不正是为了天山八大寇吗。这与我清微派目的一致,所以长老才会派我作为使节來拜见将军。” 孙昭言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下贼寇何其多,朝廷哪里会专门派长安六营的人马不远千里跑到这里來剿匪呢。本将军且问你,你可知道国之重器鹤唳。” “当然知道,据说那是自远古时代就流传下來的神物,与夏禹九鼎,和氏璧,随侯珠并称为四大重器,一直就有着鹤唳变,天地现的传闻,得之可得天下。”云海楼想了想后说道。 “可是随侯珠曾经出现过,和氏璧为秦皇所得,夏禹九鼎乃夏禹所铸,都是有史可查,唯独鹤唳的传闻始终只是传闻,从來沒有人见到过。” 孙昭言沉吟道:“于是渐渐地,所有人都开始怀疑鹤唳是否真实存在,可惜鹤唳的传闻实在是太过诱人,所以即使是鹤唳并不一定真的存在,也有着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它。” “这是自然,鹤唳现,天地变,就这六个字也足以让世人趋之若鹜了。”云海楼点头称是地说道。 “卫天便是这样一个人,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鹤唳并不是鹤唳,只不过是陛下为璃妃挑选的一架箜篌而已,可惜几乎所有知道卫天潜入中原是为了此物的人,都以为它就是鹤唳。” “清微派自然也沒有例外,所谓除去天山八大寇只是一个幌子,其目的还是为了鹤唳,要不然又何必千里跋涉跑來陇南呢。” 云海楼眼神一凛,虽然他早就猜到清微派极有可能也是为了鹤唳而來,可是他沒有想到这个鹤唳竟然是假的,当然孙昭言是朝廷一方的人,他的话自然也不能全信。 “少侠心里或许会觉得本将军的话不值得去信,可是你得明白,如果此物真是鹤唳,陛下会派我一个人來夺回鹤唳吗。”孙昭言轻笑道:“固然朝中也有着门派世家的人存在,可皇族不也一样有着诸多高手能够担此重任吗。” 云海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孙昭言的问題,转而问道:“将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从古至今强者为尊,本将军只相信实力,谁的拳头硬,我便欣赏谁。而云少侠的武艺,本将军佩服,并且你有着成为一个真正强者的潜质。" “若能结交将军,那云某也算是三生有幸。”不管孙昭言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云海楼自然还得承他的情。 “那么将军何故要杀云某呢。”借着话題到了这里,云海楼便顺带着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題。 “不是本将军要杀你,而是清微派要杀你。”孙昭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海楼,缓缓吐出一个让云海楼震惊不已的事实。 “什么。。”饶是云海楼心性再怎么坚定,再怎么淡然,在听到孙昭言这样说以后,顿时心底一颤,脸色陡然一变,脱口而出地说道:“怎么会。。” “实不相瞒,赏善长老托你递给我的书信中,言明清微派可以与本将军合作除掉卫天,并将鹤唳拱手送上,条件只有一个,,让本将军除掉你。” 云海楼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对他來说清微派几乎已经快成了他的第二个家,可是沒想到赏善长老竟然会拿他的性命來换取卫天的灭亡。 我云海楼哪里对不起清微派,哪里对不起你赏善长老,为什么。为什么非得置我于死地。究竟是为什么。 云海楼眼神阴沉得有些可怕,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他脑海中飞快地推测起來,究竟赏善长老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來。 难道是赵秋峙的阴谋。 不会的,赵秋峙只不过是药师峰的大弟子而已,沒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让赏善长老或是清微派除掉我。 亦或是白衢瑜。 也不会啊,白步蟾虽是护法中第一人,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对简中阳最是忠心,怎么会帮白步蟾除掉我呢。 这样说來刘丹阳应该也不可能才对,那么真相要么就是简中阳和他所代表的清微派出于某种云海楼不知道的原因,要除掉云海楼。 要么就是赏善长老并不是清微派众人心目中的那样。他也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要除掉云海楼。 可是不管出于哪种原因,他云海楼暂时都回不去了,一旦他活着回到清微派,岂不是赏善长老就会知道他其实并沒有死,稍稍联想一下,赏善长老就会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书信中的内容。 这样一來,赏善长老一定会铤而走险地亲自动手杀他的,气魄强者对他出手,云海楼绝无活命的机会,所以他不能回去。 云海楼看了看孙昭言,眼神中莫名地闪过一丝阴冷,孙昭言派戎装壮汉出使临洮城,目的不正是为了堵住云海楼回清微派的路吗。 看來这孙昭言也是居心不良啊。 孙昭言迎着云海楼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说道:“少侠不觉得与其若无其事地回到清微派,不如干脆改头换面地查一查这事情的真相吗。” 云海楼不置可否地看着孙昭言,诚然,他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云海楼相信,孙昭言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帮云海楼调查真相那么简单。 “事已至此,将军可否让云某充当帐下一名偏将,让云某能够如愿调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当然。”孙昭言一扬右手,冲着云海楼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胞弟,,孙良辰。” “……”云海楼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孙良辰这个名字让他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怪异感,虽然说不上來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可他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等清微派那边的消息传來后,你便随我一同前往积石山,先杀卫天。”孙昭言沒有看到云海楼那一脸奇怪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 “呃……将军,问句題外话,你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胞弟叫孙良辰。” “怎么可能。”孙昭言理所当然地说道:“家父膝下只有本将军一人而已,怎么了。” “沒事……”云海楼摇了摇脑袋,沒有再执着于孙良辰这个名字怪不怪异,转而问道:“那将军为什么沒有按照赏善长老书信里的内容杀我,反而中途收手呢。” “当然还是那个理由,本将军很欣赏你,也很乐意和你结交,当然如本将军刚才所说那样,本将军很期待你将來坐上清微派掌门的一天。”孙昭言微微眯着眼说道。 云海楼一听孙昭言这样说,顿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孙昭言是打算扶持云海楼成为清微派的掌门,这样一來,清微派就算不归属于朝廷,也会成为亲近朝廷的那一方。 不过孙昭言算盘虽然打得挺好,云海楼又岂是那种贪图名利地位的人呢。 清微派掌门之位对他來说,根本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只是为了替任府报仇雪恨,了解心愿之后带着刘云裳远走他乡而已。 第两百二十八章 噩耗传来 就这样,化名孙良辰的云海楼便以孙昭言胞弟的身份留在了长水营军中,暂时地待在尕让古城里,等待清微派与孙昭言约定好何时进发昆仑山时,再跟着孙昭言一同上路。 自从被云中仙带上太和山拜入清微派之后,虽然云海楼曾经被关在谪仙崖禁闭了两年之久,可王君可、刘云裳等人的相继出现,再加上云中仙对他犹如父子一般的教导,便使得云海楼渐渐地将清微派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可令云海楼万万沒有想到的是,被自己当作第二个家一般的清微派,竟然想致自己于死地。 虽然这件事情简中阳等人很有可能并不知情,可白衢越、赵秋峙这些恨不得杀了他的人,再加上黑袍人,赏善长老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使得云海楼开始渐渐地明白,身处这样一个乱世,即使身处清微派中,也沒有人保证他会绝对的安全。 只有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保证他可以活到他可以报仇的那一天。 所以云海楼才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孙昭言的提议,隐姓埋名地潜伏在长水营军中,等待时机调查出赏善长老为什么会在给孙昭言的书信中,以云海楼的性命作为将鹤唳奉上的条件。 而奉孙昭言的命令出使清微派的戎装壮汉,也在一天后将云海楼身亡的消息告知了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对于不明真相的罚恶长老來说,自然是无比震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出使尕让古城的云海楼,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外面。 脾气暴躁的他甚至一度怀疑是孙昭言杀死的云海楼,差点就忍不住要将戎装壮汉暴打一顿,好让他说出真相,幸好被赏善长老及时拦住,才让戎装壮汉避免了被打的命运。 要不然以戎装壮汉天冲魄境界的实力,面对早已踏入气魄境界的罚恶长老,定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将戎装壮汉安排到客栈的空房中后,赏善长老随后便叫來了和云海楼较为熟络的王君可等人,其中自然包括实力尚且还是三易武者的刘云裳。 众人自然不知道赏善长老为什么会突然叫他们过去,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唯独刘云裳一路上一直微微蹙着秀眉,似是心中有所感应似的,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公孙静对她说话,她都仿佛沒听见一样。 “云裳师叔。”公孙静拿手肘碰了碰后者纤细的手臂,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刘云裳嘴角浮起一丝生硬的笑容,心不在焉地说道。 看见刘云裳眉宇间隐隐露出的愁容,公孙静也是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她并不知道刘云裳为什么会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可她感觉得出來,刘云裳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正好看见这一幕的王君可,也是不禁走到两人的身边,看着刘云裳面露戚容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刘师叔这是怎么了。” 公孙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跟她说话,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王君可闻言顿时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刘云裳,正欲发问的时候,便听见刘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沒事的,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担心海楼罢了。” “云师叔以清微派使节的身份出使尕让古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就算是碰上天山八大寇的人,以他灵慧魄强者的实力,除非是卫天亲自动手,否则也奈何不了他,云裳师叔你就别这么担心啦。” 公孙静只当是刘云裳心里惦记着云海楼,担心得有些过分才会面露愁容,故而也是略带调笑的语气劝慰着刘云裳,可王君可就不这样想了,修士有的时候莫名的心灵感应,往往会成为现实。 “我总觉得长老这次叫咱们过去,很有可能就是关于海楼的事情,可是我隐隐感觉到海楼应该沒有出什么事情才对,所以心里才会这样不安起來。”刘云裳秀眉微蹙地说道。 “刘师叔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长老召见的人实力参差不齐,应该不是给咱们任务,不过咱们无一例外都是和海楼关系较好的人,所以长老找咱们多半是和海楼有关系的。” “君可兄弟,你可知道什么关于海楼的消息吗。”刘云裳一听王君可这样说,顿时有些急切地问道。 王君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先别着急,等见到长老,不就一切都知道了吗。” 而这时,陈奉庭和沈睿明听见三人谈话的内容后,也跟着凑到刘云裳的身边,自上次击杀夙兴夜后,陈奉庭就一直担心着自己身份会不会暴露,可沒想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回來后,竟是丝毫沒有提起那件事。 不过陈奉庭心里的担忧却沒有因此而减弱,虽然不明白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为什么不盘问他这件事情,可陈奉庭也知道过多地担忧也沒有用,所以也就沒有执着于长老什么时候问他,而是和以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刘师叔就不要太过担心了,云师叔实力高强,这陇南地界沒几个人是他对手的。”陈奉庭也是顺着王君可的话,出言安慰道。 “云师叔吉人自有天相,此行出使尕让城也并不是如何凶险,料想定是沒事的。”沈睿明也跟着说道。 “是啊,云裳师叔你就别担心了,说不定长老找咱们,就是为了告诉咱们别担心,云师叔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出使任务呢。”公孙静轻轻拍了拍刘云裳的肩膀,和声宽慰道。 听见大家都这样说,刘云裳也只好收起自己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思,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至少神色间沒有之前那般的满面愁容了,和众人一起走向了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房间。 “砰。砰。” 王君可走到房门前抬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清微派如今身在临洮城中,自然不必在太和山上,很多时候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要暴露,所以这些繁文缛节,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也是沒有那么多的要求。 更何况也他二人的修为自然知道门口的人是谁,也就不需要像在太和山上时,來者必须先报名号了。 “吱呀。” 自行打开的房门后面,正是端坐在木桌旁的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只不过众人都看得出來,两位长老此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刘云裳心里顿时噔的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罚恶长老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坐在木桌旁,赏善长老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现在也已经消失无踪影了,等到最后面的沈睿明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后,赏善长老这才喟然长叹一声,怅然地说道: “这次叫你们过來,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面面相觑,尽管大家都不知道赏善长老究竟要说什么,可看到罚恶长老阴沉的脸色,和赏善长老那喟然的语气,大家也都隐隐猜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本就心有余悸的刘云裳,从踏进这间房间时,见到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不对劲的神色开始,就一直隐隐有种强烈的不安,此时听到赏善长老的话后,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几乎连呼吸都感觉有些不畅起來。 “來自尕让古城的使者刚刚已经來过我们这里了,云师侄不辱使命将书信带给了孙昭言,并且成功说服孙昭言答应与清微派联合除掉卫天。”赏善长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缓缓地说道。 这番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固然是一个好消息,可对于刘云裳來说,无疑于一道惊雷炸响在她耳边,既然云海楼已经将书信带给了孙昭言,并且成功说服后者与清微派联合,那为什么回來传信的人不是云海楼。 又为什么得到好消息的赏善罚恶长老看起來脸色这般不对。 难道……真的是……海楼出事了。 刘云裳瞳孔猛然一紧,胸口紧跟着便是一阵隐隐作痛,她怀着最后的期望紧紧地盯着赏善长老,却听见后者喟然叹道:“可惜云师侄途中遭遇伏击,身负重伤,等赶到尕让古城时,已是濒危,最终……最终还是气绝身亡了。” “海楼。” 刘云裳尚未來得及喊出这个让她担忧万分的名字,便是眼前一黑,倒头晕了过去,公孙静早在赏善长老说出云师侄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不对,提前走到刘云裳身边,才在后者晕倒过去的时候,及时地扶住她。 尤其是刘云裳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当场晕厥过去,根本不愿意相信云海楼真的已经身亡,可是对清微派众人來说,戎装壮汉并沒有理由要去欺骗他们,所以即使众人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唯独刘云裳一直坚信着云海楼不会死,沒有理会清微派众人与戎装壮汉接下來的谈话,独自一人离开了房间,看到刘云裳这般执着,众人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云裳心意 就在刘云裳晕倒的同时,王君可等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了过來,纷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赏善长老,虽然知道赏善罚恶长老不会欺骗他们,可还沒有人会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丝隐隐的期盼,期盼着这个消息会被证实是假的,哪怕他们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王君可紧紧攥着双拳,关节处捏得咔咔作响,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恨恨地说道:“长老,消息可靠吗。” 陈奉庭和沈睿明也是同样愤恨不已地看着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虽然他们和云海楼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可也是一切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同门,云海楼枉死,他们又怎么会觉得好过。 看见云海楼身亡的消息引得刘云裳当场晕倒,王君可等人一脸愤恨的样子,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罚恶长老脸上也是不禁闪过一丝歉意,叹道:“孙昭言沒有理由骗我们,这是使者专程传回來的消息。” “呼。”王君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圆睁的怒目缓缓地眯了起來,眼中陡然一丝精光闪过,沉声问道:“是谁杀的他。” 赏善长老皱眉道:“暂且还不知道,云师侄还沒有來得及交代自己的死因就断气了,嫌疑最大的应该是天山八大寇。” 王君可凝声道:“以海楼的实力除非是卫天亲自出手,否则即使不敌也不至于逃不出來,如此说來,就是卫天吧。” 罚恶长老一听王君可的语气,顿时沉声喝道:“王君可,你不要乱來,我们与孙昭言联手,卫天迟早会死。” 王君可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罚恶长老,继而语气淡然地说道:“弟子有自知之明的。” 陈奉庭神色黯然地说道:“上次在秦州杨府的时候,若不是云师叔力挽狂澜,咱们这些普通弟子怕是都活不到今天,如今云师叔枉死于卫天手下,我们却不能替他报仇,唉,这可真是……” 沈睿明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丝羞愧,神色赧然地说道:“说到底还是咱们实力太弱,承人恩惠尚未报答,云师叔便是身死,唉……” 公孙静有些恼怒地说道:“你俩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杀不了卫天,还杀不了别人吗。” “行了。”眼见着众人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赏善长老也知道不能再让他们待在这里了,于是摆了摆手道:“都先回去吧,卫天的营寨我们已初步锁定在积石山,预计三天后,咱们就动身。”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不要太多悲伤了,三天后卫天必然伏诛。”罚恶长老也跟着补充说道。 离开房间后的王君可等人一路默然无语,谁也沒有心情像來时一样有说有笑,公孙静扶着刘云裳走在最后面,时不时一脸心疼地看一眼安静的刘云裳,继而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怜云裳师叔了,果然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天结束。 想到这里公孙静也是不禁偷偷看了一眼王君可的背影,有些东西在的时候若是不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众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走回了另外一处客栈,王君可脚步一顿,忽然转过头來对着公孙静说道: “公孙师妹,你先带刘师叔回房间吧。” “嗯。”公孙静点了点头,正要扶着刘云裳走进客栈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着王君可交代道:“你不要冲动啊,三天后咱们一齐杀上积石山,为云师叔报仇就是。” 王君可微微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公孙静稍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王君可,可见后者神色如常,只好先带着刘云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就在他离开以后,王君可却忽然对着陈奉庭和沈睿明说道: “老实讲,我觉得海楼的死有蹊跷。我要自己去验证。” 沈睿明闻言皱眉地说道:“王师兄的意思是。” “反正三天后咱们才会动身前往积石山,我打算前往尕让古城一趟,不亲眼见到海楼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就算是他真的死了,我也要知道是谁杀了他。”王君可神色坚定地说道。 “这……” 陈奉庭惊讶不已地看着王君可,本來在听到王君可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有着一些犹豫,毕竟他们这样做对于两位长老來说,就是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可当他看到王君可眼中那浓重的坚定之色时,也是心一横,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去。” “陈兄。”沈睿明还沒想好该怎么劝说王君可,猛然又听见陈奉庭也跟着决定和王君可一起,有些无奈的他也只好摇了摇头说道:“也罢。云师叔对我有恩,我又岂能坐视不理,我也一起去。” 王君可欣慰地笑了笑,随即便是微微沉吟道:“既然决定要走,就得做好准备,我与陈师弟先走一步,沈师弟你慢走片刻,转告公孙师妹,就说我们三个为了三天后的行动,打算闭关三天,这样要是长老问起來,她也会帮我搪塞过去的。” “行。沒问題。”沈睿明一口应下,他们都不是那种随口空谈的人,既然说了要走,那就沒有什么好犹豫的,把一起准备工作做好,就立马离开临洮城。 “你们可有需要回房间拿的东西。”王君可想了想后说道。 “自己的东西我们都随身带着呢,不需要了。”陈奉庭看了看沈睿明,见后者摇了摇头后,便略带急切地说道:“咱们立马就能走。” “嗯。”王君可点了点头道:“那你我二人这便动身吧。” “王君可。” 就在王君可和陈奉庭正要动身离开的时候,客栈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喊声,王君可登时一愣,无奈地转过身去,一脸尴尬地看着那道喊声的主人。 那道站在客栈门口的倩影不是公孙静又能是谁呢。 王君可眼见已经瞒不过去了,也就大大方方地看着公孙静,语气坚定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的兄弟。” 公孙静本就不是眼里只有儿女情长的人,相比于温婉娴静的女子她更多的是一种江湖儿女的豪爽和义气,所以王君可打算动身去尕让古城,从心底讲她是很支持的。 只不过经历了云海楼身亡的事情以后,公孙静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让王君可孤身犯险的,虽然他们有三个人相互照应,可比他们修为高深的云海楼都沒能平安回來,王君可三人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呢,公孙静毕竟是公孙静,所以她注定不会拦着王君可。 “别逞能,一定要平安回來。”公孙静眼中难得浮起一丝淡淡的柔情,轻声地交代道。 王君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是头也不会地朝着临洮城的城门方向走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长老那边就拜托你了,照顾好刘师叔。” 沈睿明和陈奉庭冲着公孙静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即紧跟着王君可的身影,朝着临洮城的方向走去。 你们可千万要回來啊。 公孙静默然无语地看着三人渐渐远离的背影,心情变得有些莫名地复杂起來,说不上來是感叹云海楼与他感情的深厚,还是担心王君可此行的安全。 而就在这个时候,公孙静并不知道刚刚被她扶回房间的刘云裳已经悠悠转醒了,从昏迷中醒來后的刘云裳俏脸微寒,望着窗外的双眼闪过一丝坚定,随即便从床上坐了起來,纵身从窗外跳了下去。 刘云裳虽然只是三易武者,可这点高度还是能够承受的,稳稳落到地面的她,丹田元气瞬间贯注到双腿之上,朝着清微派众人居住的第三处客栈跑了过去。 以她堪比气魄强者的庞大元气,一旦全力以赴地贯注到双腿之上,所爆发出的速度还是相当惊人的,不消一会儿功夫,刘云裳便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据她所知,从钟羌酋长府中接出來的张景瑞,如今就住在这第三处客栈里。 张景瑞身为汉末建安三名医之一张仲景的后人,又是当代声名显赫的名医之一,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自己的怪病,只要我能充分发挥出自己身上那些庞大的元气,就可以替海楼报仇了。 打定主意的刘云裳沒有丝毫的犹豫,抬脚便踏进了客栈中,找了一个清微派弟子问清张景瑞的房间后,便径直地走向了二楼拐角处的一间客房。 “是张大家吗。”虽然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可刘云裳还是现在门口喊了一声,并沒有直接推门而入。 “你是谁。”屋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刘云裳连忙说道:“我是刘云裳啊,你见过的,” “原來是云裳姐姐啊,”那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房门打开,张景瑞一脸欣喜地扑到刘云裳的怀里,嘟囔道:“这几天你们都沒人來找我,这里的人我也不熟,又担心天山八大寇的人,只好一直呆在房间里,可闷死我了,” 第两百三十章 寻求帮助 看着自己怀中一脸欢脱的张景瑞,刘云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云海楼已经身亡的消息,只好强颜欢笑地说道:“我这次來有事要问你,咱们进去再说吧。” 听到刘云裳的话后,张景瑞本來还想说些什么,可当她猛然抬头看到刘云裳眉宇间隐隐的愁容时,心底顿时涌出一丝不安的感觉,微微皱了皱眉,拉着刘云裳走进了房间里面。 “吱呀。” 关好房门后的张景瑞迫不及待地拉着刘云裳的酥手坐到了木桌旁,半是急切半是不解地问道:“云裳姐姐,到底是什么事啊。” “海楼他……”刘云裳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温润如玉的俏丽面容上那安闲无燥的娴雅神态,此刻也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哀痛忧伤,本來流转有神的明亮眼珠此刻也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泪花。 张景瑞顿时被刘云裳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可她却根本顾不上关心刘云裳,后者因为哽咽而沒有说完的话,才更让她无比紧张,因为她已听见了海楼两个字。 “云小子怎么了。”张景瑞神色紧张地盯着刘云裳,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从刘云裳的口中吐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來,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着。 可她的祈祷终究是要落空的,刘云裳抬起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情绪低沉地说道:“他出使尕让古城,途中被人袭击,伤重身亡了……” “轰。” 张景瑞眼前登时一黑,顿时感觉胸口如遭重击,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差点就和刘云裳一样当场晕了过去,云海楼身亡的消息对于刘云裳來说固然是如遭雷击,可对张景瑞來说又何尝不是晴天霹雳呢。 “怎……怎么会……这样……”张景瑞一脸失魂落魄地低声呢喃道,原本因为紧张而挺直的腰背,此刻犹如失去了支撑的动力一般瘫软了下去,之前还眉飞色舞的奕奕神采,此刻也变成了满目的黯然失落。 云小子,你怎么能死呢…… 刘云裳看见张景瑞这副样子,和云海楼在药师峰一起修行医术时的点点滴滴霎时间涌现在了脑海中,压抑的胸口满是说不出的酸楚,那股哀痛的情绪瞬间化作了苦涩的泪水夺目而出。 可刘云裳毕竟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在泪水夺目而出的瞬间,刘云裳立马就从那股沉痛的情绪中挣脱了出來,伸手抹去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后,刘云裳一脸坚定,满是恳求地说道: “张大家,我这次來是想求你,无论如何,请尽快治好我的病,三天后清微派攻上昆仑山,我要为海楼手刃卫天。”刘云裳神色决然地说道:“只要能够让我发挥出这一身丹田元气应有的实力,我愿意承受一切痛苦和代价。”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张景瑞,听见刘云裳的话后猛然一惊,又惊又愁地说道:“是卫天杀害的他吗。可卫天是气魄强者,你怎么杀得了他。” “海楼之前应该告诉过你我的病情吧。” 张景瑞耸了耸琼鼻,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他说过,因为你的怪病,你的神意与元气无法融合,永远不能踏入七魄境界,可却也因为这怪病,所以你的丹田能够储存远远多于常人的元气。” “这些年我虽然不能做到神与气合,可不论是神意还是元气,我都沒有放下过修炼,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就算成不了气魄修士,我也能凭借这些堪比气魄境界的元气,去为海楼报仇雪恨。” 张景瑞秀眉微蹙,有些迟疑地说道:“神与气合,对你來说应该已不是问題,可是突破灵慧魄境界时,需要打通整个任脉,让体内阴阳二气交汇,一次性打通整个任脉,你真的沒有问題吗。” 看着张景瑞眼中担忧的神色,刘云裳报以宽慰的笑容,坚定地说道:“他曾说过,他答应过我的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要治好自己的病,不仅是为了给他报仇,也是为了让他能够践行自己的承诺,我不要他死了以后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张景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见刘云裳这般执着,她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去劝说刘云裳放弃,更何况她虽然不能像刘云裳一样,打算手刃卫天为云海楼报仇,可若是将刘云裳的怪病医好,也算是成了云海楼的一桩心愿。 想到这里,张景瑞也是点了点头,抿着嘴唇说道:“先让我看看你的病情,我会想办法尽快治好你的,不过……你的症状我也听云小子说过了,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治好。” “无妨,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试试。”刘云裳的眼神中不见丝毫的动摇或者犹豫,带着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 看见刘云裳这样,张景瑞也是不由得微微有些心安,精神与意志的延伸本就能带來无限的可能性,纵然刘云裳的怪病让蔡卓阳束手无策,可以张景瑞的医术再加上刘云裳这般坚定的意志,能不能将病治好也未可知。 刘云裳将靛蓝色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自己光洁无瑕的手腕,张景瑞伸出两指搭在后者的脉门上,一边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一边分出一丝细微的元气渗入后者的身体之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景瑞便已将刘云裳的掌握得差不多了,张景瑞一边帮刘云裳放下卷起的袖口,一边说道:“他告诉过我你发病时的症状,果然也如他所说,你的脉象与症候相反,不过眼下你情绪未稳,表征也会有所变动,也说不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我沒有看出來。”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今天入夜前,我來找你,不管能不能治,我都给你个准信。”张景瑞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我先回去,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和别人谈起。”刘云裳站起身來,冲着张景瑞交代道。 “我知道。” 得到张景瑞答应后的刘云裳,随即也不再多做停留,离开太久的话会被公孙静看出端倪的,而张景瑞也需要翻阅一下自己乾坤袋里的医书,所以也沒有挽留刘云裳。 在刘云裳离开后,张景瑞便关好房门,将自己脑海中刚刚浮现出的那几本医术拿了出來,仔细地查找起來有沒有这种症状相对的情况,将刘云裳的怪病治好,本就是云海楼一直以來的心愿。 张景瑞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完成,只不过现在医治的目的,多了一份为他报仇的希望在里面,云海楼将张景瑞带來临洮城后,一直忙于清微派的任务,还沒來得及找机会让张景瑞给刘云裳看病,结果她们两个竟是阴差阳错地开始忙活起这件事來。 而此时的云海楼当然不会想到这里,难得有机会接触朝廷中人的他,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打听一下如今朝中的一些情况,比如说北府军的实力,比如说皇族赵家到底有多强大。 “北府军虽然人数比不上中军和外军,可这份实力确实是令本将军不得不叹服,且不说那些身居要职的将军们,就是那些普通士兵的实力也远远强于本将军所在的长安六营。” 孙昭言倒是不在意将这些东西告诉云海楼,因为这本來就是公开的事情,就算告诉他也沒有什么关系,云海楼迟早也会知道,既然眼下云海楼问他,孙昭言自然也乐得借此机会向云海楼宣扬一下朝廷的实力。 “北府军本就是四大家族联手组建的,所能享受到的资源比起一般门派世家來说,都要雄厚不少,后來随着历代先皇对北府军的逐渐重视,使得四大家族也开始将北府军当作一个历练族中弟子的重要机构。” “而在四大家族内部,能够有资格加入北府军中,也无疑是一件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只有值得家族培养的人,才会入选进入北府军中任职。” “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來参军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优胜劣汰,层层筛选之后,北府军士兵的实力也就越來越强,从最初建军时必须是易髓武者以上的要求,变成了现在几乎近半都是天冲魄修士的情况。” “而且这些人的实战能力也是极为的强悍,北府军被称为晋国第一军绝不是浪得虚名的,放眼整个中军,只有南北二军中少有的几营能比得上,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清微派比起北府军都不值一提。” 孙昭言的话再次地敲打着云海楼,扪心自问清微派的实力有多强,云海楼还是很清楚的,可孙昭言却说清微派比起北府军來,根本不值一提,由此可见北府军又该有多强。 而关于皇族赵家的实力,孙昭言虽然沒有说,但云海楼心里也有数,赵家的实力比起北府军來说,肯定是只强不弱。 一个能在天下九州无数门派世家并立的情况下统一天下的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是无法想象。 第两百三十一章 金匮玉函 王君可三人离开临洮城以后,便顺着云海楼之前走过的路线,朝着尕让古城的方向赶去,有公孙静留在客栈里为他们打掩护,众人也只当是他们为了三天后的行动而刻苦修炼罢了,哪里会想到王君可三人竟敢不听指挥,单独行动呢。 所以王君可三人的离开并沒有惊动任何人,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自然也不知道王君可竟然会想到前往尕让古城,亲自调查云海楼死亡的真相。 而从张景瑞那里回到客栈的刘云裳,为了不让公孙静看出端倪來,自然也是故意装作满心只有悲伤凄然,再无其他任何想法的样子。 看到刘云裳这样的公孙静自然是心疼不已,不过见刘云裳并沒有轻生一类的念头,公孙静在几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也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毕竟和心爱之人从此阴阳两隔,任谁都会感到消沉低落,只要刘云裳不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轻生一类的举动,那就算是相当好的消息了。 公孙静这样想自然是正合刘云裳的意,她顺势也就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着张景瑞的消息,而那第三处客栈里的张景瑞,在翻阅无数医术之后,终于发现了关于刘云裳这种病症的一丝端倪。 而这一丝端倪便是张景瑞从先祖张仲景所作的《伤寒杂病论》中所发现的,张仲景与华佗、董奉二人同列为建安三名医,三人之间的医术高低虽然无可论证,但张仲景在历代医家的眼中,却是有着比另外二人更高的地位,有着医圣的尊称。 而这本《伤寒杂病论》便是张仲景毕生医道的精要所在,历代医家皆对其推崇备至,赞誉有加,至今仍是每一个学医之人必修的课程,曾被茅山派祖师上清宗师陶弘景誉为“众方之祖”。 只可惜当年汉末乱世,狼烟遍地,汉朝江山支离玻碎,活人尚且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更何况是一本医书呢,所以张仲景亲手写下的《伤寒杂病论》,便在人世间的传递中渐渐地亡佚了。 一直到魏晋之交时,时任魏国太医令的王叔和,不忍《伤寒杂病论》湮沒在历史长河中,立志恢复这部旷世奇书的本來面貌,于是奔走各地,四处收集仲景旧论,寻找流落各地的残章断句。 并找到张仲景唯一存世的弟子卫讯,根据他的转述以及自己所掌握的抄本残章,将其整理修复,最终保留了下來。 只不过王叔和所整理修复的《伤寒杂病论》只有关于外感病的内容,所以又被称为《伤寒论》,而张仲景原书中关于内科杂病的记载,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这也成为了王叔和等无数医家的一大遗憾,就连张仲景的弟子卫讯,也沒有办法修复其师的原著,包括张仲景的后辈子孙们,也同样沒有得到先祖的原本,于是渐渐地《伤寒杂病论》中关于杂病的部分便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后世会不会有人从某些古本之中发现杂病的部分,将《伤寒杂病论》的本來面目全部恢复,谁也不得而知。 就连张景瑞手上所拿着的也是不全的部分,虽然比起市面上流传的《伤寒论》來说,张景瑞手上那本多了一些张仲景本人写下的注解,可仍旧是只有关于外感伤寒的部分。 “唉。”张景瑞无奈地合上自己手上的书籍,轻叹一声,低声自语地说道:“看來伤寒论对云裳姐姐的病沒有任何帮助啊,要是能找到先祖所书关于杂病的部分就好了。” 张景瑞一脸愁闷地看着木桌上摆放整齐的一本本医书,开始回想起自己的藏书中,还有沒有什么有可能记载这类病症的书籍,自己沒有想到的。 “大不了我就一本本地找,一定要找到医治云裳姐姐的办法,云小子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一想到枉死的云海楼,张景瑞的眼眶又是忍不住地一红,随即便站起來身,借下腰间的乾坤袋,将自己所有的藏书全部拿了出來。 “砰。” 浩瀚如海的无数医书犹如小山一般地堆积在房间的地板上,登时便激起一团蒙蒙的灰尘,张景瑞行医天下,根本沒有固定的居所,所以她特地换來一个容量巨大的乾坤袋,将自己所有的藏书和一切关于医药的东西尽数装在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咳咳。”张景瑞玉手轻抬,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灰尘,轻轻地咳嗽两声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开始吧。” 于是乎,张景瑞便一头扎进了那堆积如山的浩瀚医书中,一本接着一本地仔细查找着自己需要的内容,每一本被她翻阅过的医书,紧跟着便被她放回了乾坤袋里,显然这里面沒有她需要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天色也开始渐渐变得一片金黄,已然是不知不觉中到了黄昏时分,张景瑞的房间里那些堆积着的书籍也已经少了一大半,还是沒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张景瑞的眉宇间已满是疲惫之色,为了不漏过任何一本有可能治好刘云裳的医书,几乎每一行字他都看得特别仔细,这样一來便最容易让人感到疲惫。 鬓角垂下的青丝时不时地从耳背滑落,悬在张景瑞的脸颊旁,可翻阅到关键部位的张景瑞顾不上这些细节,连眼睛都舍不得眨,逐字逐句地默默阅读着。 只有等到张景瑞发现这本书根本对她沒有任何帮助的时候,她才会无奈地抿抿嘴唇,玉手轻抬将鬓角的秀发放在耳背,继续拿起另外一本医书开始查找。 这样的过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就算是张景瑞当年学习医术的时候,也从沒有这般地不知疲惫过,刘云裳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为云海楼报仇雪恨,她张景瑞自然也要为云海楼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所以哪怕是将这些浩瀚如海的医书逐字逐句地查找一遍,她也在所不惜。 “咦。” 忙于翻找医书的张景瑞,忽然发出一声惊奇的声音,只见她手上拿着一卷虫蛀过的古老竹简,上面坑坑洼洼,满是虫蛀的痕迹,竹简上的灰尘积得老厚,伸出手指轻轻一抹,指腹上顿时沾满厚厚的灰尘。 “这本书是……。” 张景瑞看着眼前这卷几乎难以辨认出文字的竹简,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乾坤袋里所收录的所有书籍都是她亲眼阅读过的,就算记不清楚全部的内容,可她也都知道这些书籍的來历。 唯独这一卷虫蛀过的古老竹简,不论张景瑞怎么回忆,都想不起來这卷竹简究竟是什么时候放在乾坤袋里的,对此她一点印象都沒有。 “金……匮……玉……函……要……略……方。” 张景瑞的青葱玉指摁在竹简的首行上,努力地辨认着竹简上的文字,断断续续地读出了竹简第一行上写着的书名。 金匮玉函要略方。 “这书是谁写的。我怎么沒听过。” 张景瑞的脑袋里满是疑问,作为当代名医之一的她,不敢说饱览天下所有医书,可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医书,就算是她沒有阅读过,也绝对听说过它的名号,可是这本《金匮玉函要略方》她却是从來沒有听说过。 要知道张景瑞所收录的书籍,要么就是名家所著,要么就是此书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否则的话张景瑞也不至于将它们随身携带,而这《金匮玉函要略方》既然沒有名气的话,那就肯定有着一定的可取之处。 要不然,它怎么会出现在张景瑞浩瀚的藏书中呢。 正因如此,始终想不起來任何关于此书印象的张景瑞,第一时间便开始擦拭着竹简上的灰尘,努力地辨认起竹简上的文字來。 虫蛀过的竹简饱受岁月的侵蚀,许多的文字都已经有些辨认不清楚了,因此张景瑞的阅读进度也是非常地缓慢,可尽管如此,张景瑞竟是越往下看,心中越发震惊。 “这这这……”张景瑞一连吐出三个这字,一脸呆滞地指着那本《金匮玉函要略方》,半是慌忙半是惊喜地说道:“这难道就是先祖的《伤寒杂病论》。。” 想到这里的张景瑞,顾不得欢呼雀跃,急忙从一旁的木桌上拿起那本《伤寒论》,开始和《金匮玉函要略方》一一对照起來,果然发现竹简中的一部分内容和伤寒论相似,另一部分则是记载杂病的。 发现这一点后的张景瑞顿时大喜不已,将右掌掌心遥放在竹简之上,元气一鼓,顿时将竹简上的灰尘尽数吹散,露出了斑驳不堪的竹面。 张景瑞站起身來,将竹简端端正正地放在木桌上,找來纸笔后,开始抄写起竹简上面的内容來,虽然她也不敢保证《伤寒杂病论》的杂病部分,就一定有治好刘云裳的办法。 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记载诸多内科杂病的《金匮玉函要略方》,有着极大的可能性会有她所需要的东西。 毕竟它的著作者乃是医圣张仲景。 第两百三十二章 路遇龙门(补) 就在刘云裳静静地等待着张景瑞的消息时,就在张景瑞奋笔疾书地抄写着《金匮玉函要略方》时,离开临洮城的王君可三人,也已经來到了安多地区的枹罕城境内。 这里距离尕让古城所在的浇河郡已经只剩下三百余里的路程了,枹罕城北面便是昆仑山东段最为著名的积石山,当初云海楼在经过这里时,因为担心天山八大寇的营地距离积石山不远,所以选择了绕过积石山,而且并沒有在枹罕城有所停留。 如今王君可三人來到枹罕城下,虽然他们也知道钟利期曾说过积石山是钟羌一族与天山八大寇交接物资的地方,而且赏善长老也说了三天后进发积石山,所以他们贸然走进积石山,很有可能会碰上天山八大寇。 不过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调查云海楼的死因,自然也就无惧碰上天山八大寇的人。 当初离开临洮城时,他们早已做好了战斗甚至是丧命的打算,又怎么会因为惧怕天山八大寇的人,而绕过积石山呢。 况且他们也并不知道云海楼当初曾是绕过积石山到达的尕让古城,所以在他们的猜测中,云海楼很有可能就是在积石山遭遇袭击的,这就更加促使王君可三人会选择穿过积石山了。 在枹罕城中稍稍休息片刻,补充好一些夜里宿营会用到的东西后,王君可三人便径直地走向了积石山,安多地区虽然大多是盛产马匹的天然牧场,可并不代表着这里就沒有高耸的山岭存在。 作为安多地区民间传说中地位崇高的神山,积石山也确实有着它独特的魅力所在,碧空万里,雪峰兀立,飘渺的云雾犹如分界线一般,将光洁晶莹的山峰,与红岩磷磷的山体划分得泾渭分明。 宛如水晶玉石雕刻而成的山峰,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巍峨磅礴的山脉起伏远远望去蔚为壮观,不过枹罕城境内的积石山只是其山脉东部的延伸而已,云海楼和王君可所见到的山峰只是积石山的冰山一角罢了。 要知道积石山可不仅仅是安多地区民间传说中的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它更是活跃在雪域高原上的密宗喇嘛教信徒心中所供奉的四大神山之一,同时也是雍仲本教的圣地,每年都会有无数人不远万里來到这里朝拜。 积石山的主峰玛卿岗日常年积雪,银光烁烁,犹如浮在云天之上的水晶雕塑一般,不得不让人产生敬畏之心,古老悠久的黄河浩浩荡荡自扎楞湖流出,在这里激流折转,这就是著名的黄河大拐弯。 而玛卿岗日便坐落在大拐弯中央,傲视着滚滚黄河一路北上流向雍州。 走进这座背负着无数人文情怀与宗教背景的雪山后,王君可充分地感受到了这里坏境的艰苦,萧萧寒风夹杂着冰雪的气息呼啸在山谷里面,红岩磷磷的山体也满是清冷的感觉。 “相传每逢象雄古历的羊年,或者神门、雪门、岗果隔开之年,朝拜的人们就会携带上简单的行装、灶具和食物,沿着积石山绕山朝拜一周,极尽虔诚膜拜之心。”沈睿明感受着这里环境的艰苦,颇为感慨地说道。 王君可看了看天边延伸不止,巍峨磅礴的山脉,沉声道:“姑且不算俄洛地区的主峰,就是枹罕城北部这一块山岭怕是也得走上七八天才能绕山一周吧。” 陈奉庭用力地踩了踩冷硬的山路,惊讶地说道:“莫说是普通人,就是一般的武者要在这里徒步走上七八天,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來。” 王君可冷笑道:“正因为此地的环境艰苦,若非是前來朝拜,否则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的,而那些朝拜的人个个无比虔诚,自然也不会贸然走进山中,冒犯神山,所以这里无疑会是一个相当好的隐匿之所。” 沈睿明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难怪长老会决定三天后进发积石山,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天山八大寇藏匿的地方,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陈奉庭也是面色凝重地说道:“要在这里藏匿数月,就算是修士也一样受不了,卫天能忍常人之不能忍,难怪能成为一代枭雄。” “别说了,有人來了。” 王君可忽然竖起手指,冲着陈奉庭和沈睿明二人低声交代道,话音未落之际,山谷的另外一头忽然出现四个人的身影,看上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一路边走边看。 陈奉庭和沈睿明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疑惑,积石山中虽然也有着许多猛禽凶兽的出沒和天材地宝的存在,但这里毕竟环境太过艰苦,苦寒的气候和常年的积雪使得沒有多少修士愿意跑到这里來猎杀凶兽、发掘宝藏。 所以积石山中往往是很难看到其他人的,可是现在王君可三人刚一走进积石山,就看见这四个人的身影,这叫他们如何不吃惊。 莫非他们是天山八大寇的人。 “王师兄,我们是否需要暂时避开,免得暴露咱们的行踪。”沈睿明见王君可迟迟沒有发话,忍不住地询问道。 王君可摇了摇头道:“他们应该不是天山八大寇的人,无需躲藏。” 陈奉庭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苦寒的环境就算是三易武者也受不了,更何况他们是从山中走出來的。看他们还算是轻松飒然的样子,应该都是七魄修士。”王君可的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语气笃定地说道: “而天山八大寇中除了八名匪首之外,都只是三易境界的武者而已,要不然我和海楼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引起温恭的重视,如今八名匪首四死一伤一病,只有卫天、藏若虚两人能够來去自如,人数首先就对不上。” “况且天山八大寇面临着咱们的威胁,就算是卫天亲自下山,也绝对不会浪费元气來驱寒的,你看那四人身处凛凛寒风中,却连袖口衣袂都不曾扬起,分明是将护体元气外放,隔绝寒意。” 陈奉庭顿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迎面走來的四个人,也是同样看到了王君可三人的身影,远远地冲着王君可三人喊道:“三位兄台可是枹罕城的百姓。” “我们是临洮城來的。”王君可先是高声地应了一句,继而微微侧身对着身旁的两人低声说道:“你看他问我可是枹罕城的百姓,这说明他极有可能就是往枹罕城而去的。” “临洮城。” 喊话那人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之后,转而冲着身边那人问道:“大师兄,这临洮城又在哪里。” 被称作大师兄的那人,伸手抖了抖自己胸口的雪花,皱眉道:“我怎么知道。你问他们不就行了。” 若是云海楼在此,定是一眼便能认出这人便是龙门派的那位大师兄,而那余下三人自然就是那两个酷爱斗嘴吵架的师兄弟,以及那个声音颇为轻柔温和的青年了。 这四人自然就是跟着云海楼一路追到尕让古城的龙门派四位弟子了。 “那位兄台,不知你所说的临洮城在何处,距离那枹罕城又有多远呢。”先前喊话的那人再次扯着嗓子大声地呼喊道。 沒办法,风雪的声音太大,在场的七人中,只有身为灵慧魄修士的大师兄,才能在风雪的干扰下听见说话的声音,所以他们只能大声地呼喊。 “我们身后便是枹罕城了。”王君可再次高声地应了一句后,继而不动声色地向身旁的两人说道:“这四人应该和这件事沒有关系,不过既然他们是从北面而來,问问尕让古城的情况也好。” “大师兄,他说他们身后就是枹罕城了。”喊话那人颇为欣喜地说道。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路难走不说,还整日风雪弥漫。”另外一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地想抱怨一下这几天胸中的怨气。 “当初是谁说走这边近点的。你还有脸抱怨。”喊话那人一听他这样说,顿时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只说走这个方向,是你说要横穿积石山的好不好。”那人闻言大不乐意地说道。 显然这两个人就是那一路吵到尕让古城,又吵到这里的两个龙门派弟子了。 大师兄眼神一横,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即将争吵起來的二人顿时吓得不敢再说,大师兄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随即便大步地朝着王君可三人走了过去。 “哼。” 余下的那名青年也是一脸促狭地看了一眼那两名弟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紧跟着大师兄走了过去,那两人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快步地跟了上去。 “三位兄台如何称呼。”大师兄走到王君可的面前,冲着三人一一点了点头,面露和善地说道,大师兄不愧是清河真人座下的首徒,姑且不论此人人品心性如何,就说这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在下姓王,这是我的两位师弟。”王君可也同样报以和善的微笑,向大师兄问道:“兄台你如何称呼。” “在下乃龙门派清河真人座下大弟子,,冯敬亭。” 第两百三十三章 各有心思 龙门派。 王君可的心里顿时噔地一下,清微派乃天心八派之一,身为清微派弟子的他如何不知道当今天下道门执牛耳者,贵为天心八派之首的龙门派呢。 “原來是龙门派的师兄。失敬失敬。”王君可眼前一亮,口中连呼不敬地说道:“在下是清微派老君峰弟子王君可,沒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见几位龙门派的师兄。” 虽然不知道龙门派的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在王君可看來,即将进攻卫天营寨的清微派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既然长老能容忍朝廷的人马來帮忙,那同为天心八派的龙门派就更加沒有问題了。 冯敬亭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在乎虚名,平时在龙门派中就颇多追名逐利,行走天下时最爱拿出清河真人的名头,引來众人的羡慕与崇拜,眼下在这雪域高原上碰见一个知晓自己名头的人,他自然是十分高兴。 不过王君可的自我介绍,却是让冯敬亭立马想起來自己四人一路追到尕让古城后,就再也沒有出來的云海楼。 我记得那个叫云海楼的好像也是清微派的弟子吧。 虽然冯敬亭当时曾动了杀害云海楼的心思,可那毕竟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爱慕陆蝶祁的事情被外人听去罢了,说到底他和云海楼之间本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冯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就在冯敬亭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王君可关于云海楼的事情时,后者却是先问起冯敬亭的事情來。 面对王君可的询问,冯敬亭微微有些迟疑,虽然说朱弦玉断不算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也不用担心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后会起觊觎之心,可这毕竟是他们龙门派内部的事情,身为清河真人座下的大弟子,冯敬亭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 不过冯敬亭虽然这么想,可不代表别的人也会这么想。 “我们是來找朱弦玉断的,不知兄弟可曾见过。”就在冯敬亭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时候,先前喊话的那名弟子却是抢先一步地说了出來。 这个时候冯敬亭再想阻止他已经是來不及了,只好压着自己心头的火,强笑道:“家师有命,让我师兄弟四人來安多地区寻找一株叫作朱弦玉断的灵草,不想寻找多日始终一所所获,于是打算先前往枹罕城休息一晚,等明日再接着去找。” 陈奉庭好奇道:“朱弦玉断……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沒有听说过。” 沈睿明耐心地解释道:“朱弦玉断的药效与续断相近,若是有名医将其配伍,丹师炼制之后便能做到修复残肢,重塑骨骼,虽然也算不上是极为名贵的灵草,但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冯敬亭点了点头道:“沒错,我们一月前就到了陇南地区,一路找來,这附近山脉几乎都被我们找了个遍,却始终沒有发现它的踪迹,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该去哪里找了。” 既然那名龙门派弟子已经将他们寻找朱弦玉断的事情说了出來,那冯敬亭也就沒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來,万一王君可等人能给他提供一些线索,那也算得上是意外收获。 王君可沉吟道:“冯师兄若是实在不知该去向何处,不妨去一趟临洮城,张景瑞张大家如今正和我们清微派弟子在一起,说不定她能够给你一些帮助。” 冯敬亭眼前一亮,欣喜不已地说道:“可是那位医圣张仲景之后张景瑞。” “正是。” “如此说來,我们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寻找也是无用,倒不如去找张景瑞,就算她手上沒有朱弦玉断,说不定也能给我们一些线索,总好过咱们在这里凭白浪费时间。”那名声音轻柔温和的青年闻言沉吟道。 冯敬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景瑞身为当代名医,这些药材的分布她应该是知道一些的,说不定她能够给出一些线索來,想到这里,冯敬亭转而对着王君可谢道:“多谢王兄相助。” 王君可微笑着说道:“不客气,咱们天心八派都是道门师兄弟,合该互相帮助,不过冯兄既然是从北面而來,不知可曾到过尕让古城。” 王君可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冯敬亭,他的目的自然还是为了得到关于尕让古城的情报,只不过刚刚冯敬亭在听到他报上清微派名号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让王君可明白直接问他,恐怕冯敬亭不会说实话。 于是才借着朱弦玉断这件事,先和冯敬亭套近关系,俗话说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样一來就算不能百分百保证冯敬亭会说实话,也能极大地增加情报的可信度。 再说对于王君可來说,这所谓的帮忙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损失,他只不过给冯敬亭指了一条路,若是真的能从张景瑞那里得到线索,冯敬亭定然会心怀感激,若是得不到,那也怪不到他身上。 他也并不担心冯敬亭会一时恼怒对张景瑞出手,以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实力,冯敬亭一踏进临洮城就会被他们得知,平时根本沒有多少强者光顾的临洮城,陡然出现这一帮修士,赏善罚恶长老绝对会派人监视他们的。 他们若是发现了监视的人,那么自然会和赏善罚恶长老发生冲突,一旦见面,报上名号以后的冯敬亭,就更加不会迁怒于张景瑞了,天心八派素來号称同气连枝,公然对别派弟子出手,是会受到重罚的。 张景瑞虽然不是清微派弟子,更她是清微派的客人,若是让张景瑞在清微派的保护下遭遇毒手,简中阳会沒脸见人的。 所以说王君可这个人,当真是机敏聪慧,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竟然已经在心中把一切的变化都考虑到了,而且最终还让他得到了始料未及的情报。 “实不相瞒……” 冯敬亭见王君可问到这个问題,顿时觉得眼前三人的目的应该就是那个进了尕让古城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过的云海楼,想到这里冯敬亭最终还是决定将云海楼的消息告诉王君可。 这对他來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但对于清微派來说就是极其重要的情报,以小博大,冯敬亭并不会亏损什么,若是张景瑞不能带给他关于朱弦玉断的线索,他也可以凭借今天的举动,邀请清微派一众弟子帮他们去找朱弦玉断。 “我曾在尕让古城见过一位自称清微派弟子的灵慧魄修士,不知道王师弟问起尕让古城來,可是为了寻找此人。” 王君可本來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尕让古城的情报罢了,哪里会知道冯敬亭竟然见到过云海楼,登时脸色就是一边,迫不及待地说道:“正是。冯兄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沈睿明和陈奉庭两人也是一脸紧张地凑上前去,神色凝重地看着冯敬亭。 冯敬亭一见王君可三人的神色,顿时就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这帮人果然是去找那个叫云海楼的清微派弟子,这下你们不得欠我一个大人情。 冯敬亭在心里冷笑数声,表面上却是面色和善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他走进尕让古城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过,直到一个戎装壮汉骑马离开尕让古城,我们四人才离开了那里。” 声音轻柔的青年也跟着附和道:“沒错,而且他进去以后,城中就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元气波动,还有许多士兵跑动的声音。” “是了,还有放箭的声音呢。”素來酷爱争吵的那两名弟子本就是爱凑热闹的人,一听冯敬亭和声音轻柔的青年都在说这件事,也是摁那不住地说道。 元气波动。士兵跑动的声音。放箭的声音。 王君可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赏善长老不是说海楼是负伤以后逃到尕让古城,因伤重不治才去身亡的吗。怎么还会爆发出元气的波动。又怎么还会有士兵跑动和放箭的声音呢。 难道海楼是进入尕让古城以后才被杀的吗。 王君可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沈睿明和陈奉庭,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显然大家都从冯敬亭等人的话中,听出來一些和赏善罚恶长老所说的不一样的东西。 “多谢冯师兄诚心相告,师弟感激不尽。”不管怎样,王君可还是向冯敬亭诚心地道了一声谢。 冯敬亭微微颔首道:“无妨,希望这些东西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王君可脸色虽然还算平静,可心里却是急得不行,冲着冯敬亭拱了拱手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就此告辞了。” 冯敬亭也拱手回礼道:“我们也该动身去临洮城了。日后有缘再见。” 分开后的两帮人,各自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尽管两人之前的交谈各怀心思,不过也都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倒也还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不过王君可不会想到,今天他的举动最终会给云海楼带來怎样的灾难。 第两百三十四章 再次诊断 就在王君可等人朝着尕让古城的方向一路飞奔的时候,戎装壮汉也是紧跟着使用军中传递情报的秘法,向孙昭言转达了赏善罚恶长老打算三日后动手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将《金匮玉函要略方》抄写完毕的张景瑞,也揣着自己的手抄本,來到了刘云裳的房间里,在抄写竹简的过程中,张景瑞也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丝关于如何医治刘云裳的线索。 不过这丝线索究竟能不能成功地治好刘云裳,还要等到张景瑞再次诊断一番方能知晓,因为之前刘云裳來找张景瑞诊治的时候,当时的她正处于一种精神恍惚,情绪低沉的状态中。 医道中一直就有七情内伤的说法,正所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悲伤肺,惊恐伤肾,一般來说情志的变化是不会致病的,除非是情绪神志过激过久,亦或是大喜大悲之类的,才会导致体内气机紊乱,脏腑阴阳失调。 可是对于许多病症來说,患者强烈的情绪波动往往会加重病情,甚至导致一些并发症的出现,这样往往会加大医者诊断时的难度,影响医者的正确判断。 虽然说以张景瑞的医术,也不至于仅仅因为情绪的些许变化,就诊断不出來刘云裳的真实病情,只不过刘云裳所得的怪病本來就有些诡异复杂,甚至还有些违背医道的基本理论。 张景瑞既然打算全力以赴治好刘云裳,当然不能容许有丝毫的因素干扰到她,否则的话,被情志因素干扰下所诊断而出的症候,极有可能会成为最后治疗失败的伏笔。 身为当世名医的张景瑞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张景瑞走进客栈时,正好看见公孙静端着饭菜打算给刘云裳送去,刚开始的时候后者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刘云裳的身边,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來,后來见刘云裳情绪逐渐稳定后,这才敢稍稍离开一会儿。 “张大家,你來这里作甚,” 公孙静端着木盘,有些好奇地问道,要知道张景瑞自从加入清微派的队伍后,除了帮忙治疗受伤的弟子外,就一直跟着云海楼和刘云裳,从酋长府被接回來之后,张景瑞就一直待在客栈里,也沒有四处走动过。 “我來找云裳姐姐。” 公孙静现在还不知道,张景瑞已经从刘云裳口中,得知了云海楼已经死亡的消息,所以当她听见张景瑞要去找刘云裳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想阻止,只不过她一时间竟是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 “这个……云裳师叔应该……你要不明天再來吧,” 张景瑞神色有些黯淡地说道:“公孙姑娘不必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云小子他……” “唉。”公孙静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轻叹一声地说道:“张大家不要太过伤心了,云裳师叔的情绪也才刚刚稳定下來,不管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二人还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张景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黯然地说道:“我知道……” 公孙静看见张景瑞这个样子,哪里还敢再提这件事,连忙扯开话題地说道:“这样吧,我正要去给云裳师叔送饭,不妨你替我送上去可好,” 张景瑞自然知道公孙静是为了不让她感到难过,才说出让她帮忙给刘云裳送饭的请求,公孙静一番好意,张景瑞自然也不好再这样黯然神伤,挤出一丝笑容地说道:“沒问題。” 看着张景瑞娇小的背景缓缓走上二楼,公孙静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蓦然望向客栈的大门外,心里不禁担忧起王君可等人的安危來。 云师叔已经遭遇不幸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啊。 “砰。砰。云裳姐姐,是我來了。” 张景瑞轻叩着房门,柔声地喊着刘云裳的名字,话音才刚刚落下,房门便唰地一下打开了,刘云裳稍显疲惫的面容上满是激动之色,一脸迫不及待地看着张景瑞。 “张大家,有办法了吗,” 看着刘云裳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张景瑞也是忍不住地有些心疼,柔声说道:“先进去,这是公孙姑娘给你准备的饭菜,咱们边吃边说。” “嗯。”刘云裳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拉着张景瑞走进了房间,锁好房门后,这才回到了木桌旁坐下。 “先吃点东西吧,你现在看起來很憔悴啊。”张景瑞将木盘中的饭菜一一放在刘云裳的面前,将筷子递到她的手上,语气温柔地说道。 面对张景瑞的关心,刘云裳对后者报以善意的微笑,继而却是秀眉微蹙地说道:“我现在吃不下,张大家你先告诉我,究竟有沒有办法治好我的病。” 张景瑞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刘云裳,见后者眼中满是希冀之色,只好暂时放弃让她先吃饭的打算,转而说道:“我今天查阅医书的时候,偶然发现先祖留下的一卷蠹简文字,其中记载了一种名为阴阳毒的感受疫毒。” “我的怪病就是这阴阳毒吗,”刘云裳惊讶地问道。 “暂时还不确定,阴阳毒内蕴咽喉,侵入血分,分为阳毒和阴毒,你的症候虽然与阴阳毒同时出现的情况极为相似,可你的咽喉处似乎并沒有任何的异样,应该还有另一种病因存在,我得再提你诊治一番方能得出结论。” 刘云裳闻言急不可耐地卷子袖口,将洁白如玉的手腕递到张景瑞的面前,迫不及待地说道:“那还等什么,” 张景瑞指了指刘云裳面前的饭菜,无奈地说道:“你的病情比较复杂,不能有丝毫的诊断误差,所以你要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我才有办法准确地找到那另外一种病因。” “好吧……”刘云裳看着张景瑞眼中的殷切之色,也知道张景瑞是为了她好,自然不想再辜负后者的好意,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端起眼前的饭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來。 她并不是那种一旦慌张起來,就失去应有判断力的女人,相反她还是一个相当聪慧的女人,张景瑞既然明说自己的情绪若是不能稳定下來,她就无法替自己看病,刘云裳当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急迫。 所以她开始放松心情,慢条斯理地夹着菜送到自己的嘴边,张景瑞已经找到了线索,只要自己配合她完成诊断,若是能治自然会治好,若是不能治好,她就算着急也沒有用。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云裳终于恢复以前的安闲无燥,端庄娴雅。 刘云裳的胃口并不大,公孙静也沒有为她准备太多,所以仅仅是片刻功夫后,刘云裳便吃完了眼前的饭菜,拾起绣帕擦了擦嘴后,冲着张景瑞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吃完了。” 张景瑞也是欣慰地一笑说道:“把你的手给我吧。” 刘云裳闻言轻轻卷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腕递到张景瑞的面前,脸色恬淡地看着她,后者报以浅浅一笑,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刘云裳的手腕上,同时分出一丝元气再次潜入刘云裳的体内探查起來。 似乎在这一刻,云海楼身亡的阴霾终于开始在两人的心头逐渐散去,那一直笼罩在两人心中,挥之不去的伤感情绪也开始逐渐褪去。 人死不能复生,固然对于失去挚友亲人的人來说,说得过于轻松了一些,不过逝者已逝,生者自然还需更好地活下去,一味的悲伤只会带來更大的痛苦,改变不了事情的真相。 张景瑞仔细地操控着元气围绕着刘云裳的四肢百骸,脏腑经络细细地探查了一个遍,刘云裳的症候早已被她掌握得差不多了,而脉象今天看來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要想得知刘云裳怪病的真正病因,必须得从综合身体内部的情况方能知晓,张景瑞是当世名医,所以她那些附着在元气之上的神意,往往都能够探查得更为仔细,而她本人也能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上,发现寻常人不能发现的东西。 “我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秀眉紧蹙的张景瑞忽然发出一声欣喜的低喊,随之便是展颜一笑地抬起头來,冲着刘云裳问道:“云裳姐姐,你平时有沒有感觉自己的咽喉,似乎从來不会觉得干涩,” 刘云裳偏着脑袋,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是呢,我好像从來都沒有觉得咽喉特别干涩过。” 张景瑞微微沉吟片刻后说道:“发病时手足冷痛,皮肤紫暗发凉,胸闷咳嗽、眩晕头痛,时而还有心悸怔仲,引得肩背内臂冷痛无力、乏力自汗,除了咽喉毫无异样,这就是阴毒。” “脉象沉迟弦数,眼角隐隐可见赤红,肝火炽热,除了咽喉之外分明就是阳毒,云裳姐姐看似矛盾的症状其实就是阴阳毒同发而已,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另外一种病因导致你的咽喉不会感到肿痛干涩,以致于为你看病的时候,而不会往阴阳毒上面想。” 张景瑞说到这里,便是一拍双手,喜不自禁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出发前日 “真的。” 刘云裳一听张景瑞说她有办法了,顿时面露喜色地问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困扰自己这么多年的怪病,张景瑞居然真的有办法为她治好。 要知道刘云裳虽然想到去找张景瑞为她治好怪病,可她却从來沒有真正相信过张景瑞真的可以治好她的病,因为当初在桓家的时候,桓温不知道带她看过多少医者,而每一个人都是无一例外的束手无策。 这让刘云裳心里渐渐地以为,自己的怪病恐怕这一辈子都治不好了,就在她自己心里都放弃希望的时候,云海楼带着张景瑞赶到了秦州郡,而张景瑞也的确不负云海楼所托,找到了治好刘云裳的办法。 太好了,海楼,你看见了吗。 我的病有办法了,我再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了,马上我就会拥有可以替你报仇的力量了。 只是……这一天为什么不早一点來,如果我有气魄强者的实力,长老也就不会派你孤身一人前去尕让古城,也就不会…… 一想到云海楼惨死在卫天手下,刘云裳就忍不住地胸口一紧,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刘云裳抬起手背将眼角溢出的泪水轻轻拭去,收敛起自己悲伤的心情,脸上再次挂起一丝恬淡的微笑,满是感激之色地看着张景瑞。 她心里明白此时此刻不需要眼泪,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手刃卫天替云海楼报仇,那便沒有任何的情绪和事情可以阻拦她的决心。 除非云海楼复活……当然,这在刘云裳的眼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尽快她也很希望云海楼能够活着站在她面前,而不是需要她去给死去的云海楼报仇。 只不过刘云裳并不知道的是,云海楼正好端端地待在孙昭言的军中,除了日以继夜地修炼元气,练习武艺之外,就是想尽办法地打听着关于朝廷的一切情报。 云海楼自然也不会知道,在临洮城中,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女人,此刻心里正打算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來。 张景瑞沒有察觉到刘云裳的异样,而是一脸不解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道:“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你的身体里有那样一股药力的存在,而目的似乎仅仅只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來你所患的乃是阴阳毒。” “究竟是人为故意的。还是药力过剩残余在身体里的。”张景瑞眯着眼睛,却始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刘云裳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见张景瑞一脸沉思还以为她是在思考着治疗方案。 想到这里刘云裳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张大家,这阴阳毒莫非是相当的难治吗。” 刘云裳的询问将张景瑞的思绪一下拉回了现实,她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驱逐出去,随后冲着刘云裳展颜一笑说道:“不是啦,阴阳毒同出虽然有些麻烦,可我还是有办法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张景瑞说着说着便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九针针袋铺在桌上,对着刘云裳说道:“那咱们开始吧。” “嗯。” 就在张景瑞医治着刘云裳的时候,孙昭言也是将军中的几位偏将全部叫來了军帐之中,这其中自然包括在云海楼到达尕让古城时,伪装成城门守卫的两人。 孙昭言端坐在自己的帅位上,神色凛然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本将军答应与清微派联合的事情,虽然还沒有正式下达军令,不过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末将等人皆有所听闻。” 孙昭言微微颔首,右手一扬,帅帐中随即出现一派虚浮在空中的文字,孙昭言沉声说道:“这是孟将军传回來的消息,清微派拟定于三日后进发积石山,开始大规模搜寻卫天的下落,而你们的任务便是包围枹罕城北部的积石山支脉,防止有余孽携带箜篌逃出积石山。” “至于卫天,以你们的实力遇上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就交给本将军和清微派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吧。” “末将领命。” 军令如山,虽然诸将心中都还有着不少的疑问,可对孙昭言的命令他们向來沒有一丝的犹豫,齐齐应道。 “将军,卫天那厮晋级气魄修士多年,如今的实力早已深不可测,清微派的赏善罚恶长老也都是气魄修士,可如今却希望依靠与咱们联盟,可见卫天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应对的范围。”孙昭言右手边的一位偏将忍不住地说道。 “对啊。将军,卫天的实力那么强,你一个人去不要紧吗。” “将军还是不要孤身犯险了,咱们军中这么多武者修士,就不信卫天能以一人之力战我五千大军不成。” “将军,你乃长水营砥柱,若是有什么好歹,让末将等人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那人的话顿时引來了许多人的附和,众将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说孙昭言不要孤身犯险,以卫天气魄修士的实力,众将早就知道此战必是伤亡惨重,只不过军人虽以马革裹尸为荣,却不愿意让孙昭言孤身犯险。 看着众将脸上的急迫之色,孙昭言微微一笑,双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微微颔首道:“相比清微派到了临洮城后,方才得知卫天的实力不是自己一方能够抗衡的,本将军早在领命出征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卫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只要控制住风饮露,卫天的战斗力必然消减大半。” “风饮露。”众将面面相觑,颇为不解地说道:“此女虽然传言乃是卫天的姘头,可卫天这等枭雄人物,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致自己与麾下兄弟的性命于不顾吗。” “当然会。”孙昭言意味深长地笑道:“若是他一路走走停停,为风饮露遍访名医,恐怕早已回到天山了,又如何会被咱们堵在这积石山呢。” 孙昭言信心满满地说道:“若是让我对上卫天,肯定十死九生之局,可若是有清微派两位长老牵制卫天,要我控制住一个身受伤病的风饮露,岂不是手到擒來吗。” 众将闻言尽皆拜服,纷纷称赞孙昭言深谋远虑,不打无准备之仗,可他们毕竟沒有得到过钟利期的提醒,根本不知道风饮露虽然是卫天的软肋,可同时风饮露也是世间唯一能制衡卫天的存在。 若是风饮露死在了孙昭言的手上,那时的卫天必然会变得更加恐怖,包括云海楼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孙昭言的这一点小小打算,最终会导致事情演变到什么地步。 而此次此刻,辞别龙门派众人后的王君可三人,也來到了浇河郡城下,距离到达尕让古城,也已经为时不远了。 夜色渐深,张景瑞仍旧在为刘云裳治疗着体内的阴阳毒,王君可、陈奉庭和沈睿明三人仍旧在前往尕让古城的路上不停地奔波,龙门派的冯敬亭四人则迅速地赶往临洮城。 看似平静的安多地区,已经不知道参与进來了多少股势力,清微派和长水营要诛杀卫天,夺取疑似鹤唳的箜篌,云海楼要潜伏在长水营中,弄清楚赏善长老为什么要杀他,冯敬亭所代表的龙门派与云海楼之间的矛盾,似乎也将在这一次的事件中爆发。 积石山,这座又名阿尼玛卿山的雪域圣地,似乎将在三天后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王君可看着逐渐变得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楼……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死沒死。。 云海楼虽然想到过自己身亡的消息传回清微派后,会让刘云裳和王君可等人伤心欲绝,可他不会想到这两人,竟然一个想着治好怪病为他报仇,另一个不辞幸劳前往尕让调查他的死因。 此时的他满腹心思都在赏善长老的那封奇怪书信上面,清微派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从云海楼拜入云中仙门下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卷进了简中阳与刘丹阳的权力斗争中。 而在清微派比武大会上打出风头的他,也必然会招來诸如白衢越和赵秋峙的记恨,所以白衢越引出了白衢瑜,所以赵秋峙找到了玉虚宫少宫主。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刘云裳的病究竟有沒有治好,只有张景瑞和她自己知道,王君可三人到了尕让古城以后又在做什么,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自己知道。 龙门派冯敬亭四人的到來,倒是让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颇为惊讶,暂且将他们安置在了临洮城中,就在出发当日的前一天晚上,临洮城钟羌酋长府却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披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带着狰狞的黑色面具,看样子和云海楼所遇到的那位黑袍人十分相像,可两人身上的气势却是云泥之别,那人单手持着一柄银白色长剑,将整座酋长府屠戮一空,唯独剩下钟利期房间里的那栋密室,他只是笑着看了一眼,随即便飞身离开, 第两百三十六章 始料未及 枹罕城北部的积石山虽然只是整座阿尼玛卿山脉的东部延伸,可常年积雪的特性却是完美地继承了它的主峰,雪峰沐浴着阳谷,散射出光洁的透亮,而山谷之中则尽是凌厉的风雪,叫人犹如置身于塞外雪山一般。 雪域高原本就犹如天地屋脊一般高耸于九州以西,所以一年之中大部分时候,这些山脉之中都满是风雪的存在,少有例外,正因如此这里才成为了少有人问津的安详之地。 今天对于枹罕城的居民來说,有些不同寻常而且让人难以接受,他们心目中的神山,正被一帮身着晋国制式筩袖铠,双手各持着环首刀与钩镶的士兵们包围了。 衣甲鲜明,旗帜林立,阵阵肃杀之气从那帮神色漠然的士兵身上传出,使得枹罕城的居民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他们大多都只是安多地区的一些部族成员,既无对抗晋国的实力,又无法依靠远在卫藏地区的象雄王国。 面对着这些兵甲森严的晋国士兵,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目中的神山被人包围,随即便是两拨衣着迥异的人马一齐踏进了积石山中,领头走在最前的三人,便是清微派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长水营折冲将军孙昭言了。 王君可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了清微派的队伍中,此刻也跟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一齐踏进了积石山中,当然清微派的队伍中除了那些领队的精英弟子之外,自然还有刘云裳和张景瑞。 张景瑞自然是自告奋勇充当战地医生,刘云裳则是因为要亲手诛杀卫天,为云海楼报仇雪恨,只不过众人并不知道张景瑞先前为她治病的事情,所以刘云裳请求两位长老同意的理由便是自己想亲眼看着卫天伏诛。 对此罚恶长老自然是一口回绝,却不知为何赏善长老会将其说服,最终才同意了刘云裳随队出行的请求,算上刘云裳和张景瑞,清微派这边足有两名气魄修士,一名灵慧魄修士,十四名天冲魄修士这样的阵容。 相比清微派的高手众多,孙昭言这一边就要显得逊色许多了,那些只有三易境界的士兵都被他留在了外面,随他一起进去的除了十名有着天冲魄实力的贴身护卫之外,就只有被称为孟将军的戎装壮汉…… 以及经过易容术变幻相貌后,化名孙良辰的云海楼了。 虽然长水营的阵容比起清微派來大为逊色,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最看重的,还是孙昭言本身无限接近于气魄修士的实力,至于到底有多接近,众人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云海楼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孙昭言的对手。 清微派和长水营的这番行动,卫天自然是通过自己的眼线尽数收入眼底,依然是在那座不起眼的山坳中,卫天站在山坳旁的高台之上,看着积石山入口那密密麻麻,犹如黑点一般的人群,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不明含义的微笑。 “清微派……孙昭言……你们果然还是走到一起去了,我倒要看看,谁更想要鹤唳……” 鹤唳现,天地变。 作为与和氏璧,随侯珠,夏禹九鼎齐名的四大神物,鹤唳因为从來沒有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反而更显得珍贵,它越是虚无缥缈,天下人就越是对其趋之若鹜。 即使无数的事实证明,鹤唳并不存在,可关于它的任何一个消息,也足以引來无数强者的觊觎,就像当初大司徒任仲,不正是因为一个鹤唳的假消息,才以來了谢尚假托皇命围困任府,而晋帝对其默许的行为吗。 所以卫天心里坚信,不管清微派和孙昭言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当真正见到鹤唳的时候,再坚固的同盟都会破裂,哪怕清微派沒有保住鹤唳的实力,也难保不准他们会觊觎鹤唳。 况且就算是清微派迫于朝廷的实力,而将鹤唳拱手送上,可卫天早已做好了安排,只要他今天沒能活着离开积石山,鹤唳的消息便会大白于天下,到那时就是卫天身死,也会有一大帮人为他陪葬。 “老五,该动身了。”卫天缓缓合上双眼,低声沉吟道。 “大哥,我要是走了,你们该怎么办。”卫天话音刚落,身后便忽然响起藏若虚的声音,语气中满是焦急地说道:“二哥身负重伤,三姐身染重病,大哥你你一个人对抗强敌,恐怕难以护得他们周全啊。” 卫天语气平淡地说道:“咱们兄弟八人自荆州结义,一路走到现在,却因为我执意要找张景瑞为饮露治病,导致三弟和八弟死在雍州,而后又因此害死了七弟和六弟,导致二弟重伤,我这大哥做的不称职啊。” 藏若虚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三姐虽然是大哥的女人,可同时也是我们的三姐,就算大哥你不让我们去,我们也会去找张景瑞为三姐治病的 ,几位兄弟的惨死怪不得大哥。” 卫天轻叹一声道:“清微派那两个牛鼻子老道,当年我就不是对手,如今对上其中一人尚有胜算,两人联手再加上一个孙昭言,我已是无力回天,就算你留下,也只是让他们的功绩多添一个人头罢了。” “那大哥为何还要我在这等关头离开。”藏若虚闻言惊慌地说道:“我虽然心胸狭窄,可绝不是置兄弟于不顾,独自苟活的人。” “老五。”卫天转过身來看着藏若虚,语气平淡地说道:“今天我吗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只有你逃出去,才能有人为我们报仇,天山八雄就算是死,也要搅得天下动荡,不枉我等來此走上一遭。” “可是……”藏若虚还有些犹豫,却被卫天出言打断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赶紧出发吧。” “大哥。保重。”藏若虚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恨恨地冲着卫天拱手一拜,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朝着西北方向飞驰而去,那里是积石山地形最为复杂的地方,孙昭言的人绝对來不及包围到那里。 看着藏若虚逐渐远去的背影,卫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低沉着嗓音狞笑道:“來吧,就算是死,卫天也绝对不会放过今天的任何一个人,整个天下九州,我都要拉进泥潭。” 枹罕城北部的积石山面积虽然不大,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搜寻完毕的,一直到正午时分,清微派与长水营都沒能找到卫天的踪迹,不过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孙昭言都并不着急。 有着长水营士兵的包围,加上军中独有的传信之法,只要有人想突破包围圈,立马就会被他们得知,卫天如今插翅难飞,伏诛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正因如此,一路搜寻卫天下落的众人,虽然迟迟沒有发现他的踪迹,但却沒有一丝一毫的急迫,这次的行动唯一值得他们担忧的,只有对阵卫天时,能不能杀得了他,其他的事情根本不足为虑。 披着人皮面具的云海楼紧紧跟在孙昭言的身后,时不时地看一眼赏善长老,总想从后者和善的笑容中看出一丝端倪,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赏善长老为何要致他于死地。 当然云海楼的目光自然也被赏善长老察觉到了,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云海楼,语气和蔼地说道:“这位小将军,为何频频盯着贫道看呢。” 孙昭言闻言一愣,心想云海楼怎地这般沉不住气,正想出言替他解释的时候,便看见云海楼一脸崇拜地说道:“常听我兄长说,清微派两位执法长老俱是气魄强者,而且配合多年,联手之下就是力魄强者都得心存忌惮,故而不免多看了前辈几眼。” 赏善长老闻言轻笑道:“哦。是吗。你兄长是谁。竟然对贫道二人这般推崇。” 云海楼随即看向一边的孙昭言,后者顿时讪笑着说道:“这是舍弟孙良辰,多有冒犯,还望两位海涵。” 赏善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惊讶地说道:“他是孙将军的弟弟吗。果有乃兄之风范呐。” “谬赞谬赞。” 两人在这边虚以委蛇的时候,罚恶长老却是半点兴趣都沒有,只不过当他看到云海楼所扮演的孙良辰时,不免有些奇怪地多看他一眼,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而罚恶长老既然能看出一丝熟悉,赏善长老如何又会例外呢,比前者更为细心的他,自然是一眼就看破了云海楼的伪装,只不过他并沒有拆穿云海楼,而是一脸信服地相信了他的身份。 事实上孙昭言和云海楼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封书信上其实暗藏着赏善长老的发书,尕让古城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云海楼沒有死。 只是孙昭言两人选择将计就计,反而更合他意,因为……一个本來沒死的人,为什么会传出他死亡的消息,而在他假死的这几天里,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稍加引导,一些早已安排好的事情,便能如愿以偿地加到云海楼的身上去,包括远在清微派谪仙崖上所发生的那件事情,都伴随着云海楼的假死消息,完美地织成了一张大网。 而这是云海楼始料未及的。 第两百三十七章 卫天手段 人心险恶,世道艰难,就算是云海楼再怎么样机智聪慧,也万万想不到从他离开清微派的那刻起,就有一个接着一个的敌人盯上了他和他背后的云中仙。 简中阳之所以能在清微派掌门之位上坐得如此稳当,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云中仙对他的鼎立支持,毕竟身为晋中八仙的云中仙,乃是如今清微派第一高手。 而云中仙唯一的亲传弟子云海楼,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许多人阴谋迫害的目标,从黑袍人到白衢瑜,从刘丹阳到赏善长老,只要云中仙仍旧支持着自己的掌门师兄,云海楼的麻烦就永远不会消褪。 除非刘丹阳所领导的玉虚宫从此真正臣服于清微派旗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清微六脉之一。 当然这些自然都是后话,现在的云海楼也不会知道,在那太和山上会有着怎样的阴谋在等待着他,身处积石山中的众人此刻都在极力地搜查着卫天的下落。 虽然明知道卫天就算是逃出长水营的包围圈也会立马被众人得知,可迟迟沒有发现目标,还是让大家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起來,随着众人的推进逐渐深入,积石山南麓已经可以基本断定不是卫天的藏身之所了。 而积石山的北麓西部紧靠着浩浩汤汤,滚滚而流的黄河,山岭中尽是些悬崖峭壁,断岳残峰,可谓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就连自由自在的云雾经过这里也只能无奈一声叹息留在山中,就连无拘无束的清风拂过这里,也会在这错综复杂的地形上撞得荡然无存。 如此险峻扼要的地形,就算卫天是气魄强者,能驭气而飞,御空而行,也绝对不敢把藏身之所定在此处,以他的实力固然能够在此安然出入,可其他人就沒有这般本事了,就连经由此处逃出长水营包围圈的藏若虚,也是靠着卫天的帮助才能安然穿过那片复杂的地形。 所以当清微派和长水营搜查完积石山南麓后,第一时间便直奔北麓东部而去,那里有着同样不输于北麓西部的高耸地形和艰苦环境,只不过相比于背靠着黄河的悬崖峭壁,断岳残峰來说,北麓东部的地形却是要好上许多了。 孙昭言和赏善罚恶等人一致断定卫天等人的藏身之所,九成九就是在这北麓东部的山坳深谷之中。 天山八大寇并不只有一个卫天,别说那些实力尚在三易境界的武者手下,就是剩余七大寇,也不见得有谁能够像他一样,在北麓西部出入自然,所以北麓东部自然也就成了卫天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 果然,刚刚踏进北麓东部的众人,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一块突起的山石上,正立着一个白衣胜雪,傲然欺霜的身影,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顺着双肩垂下,迎着凛凛寒风在身后飞扬。 鬓角几缕散出的青丝掩映得他那冷傲俊俏的脸庞更添一份飘逸,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处处透着一股闲适安逸的气质,端的是温文尔雅,恬淡敦厚。 此人自然就是天山八大寇的首领,荆州北部的传奇人物,,卫天。 一袭白色长衫的卫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写满警惕的众人,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仿佛眼前这些气势汹汹而來,势要将其诛杀于积石山上的七魄修士们,只是一帮忙碌奔走,不值一提的蚂蚁一般。 卫天这般淡然沉静的态度无疑让众人心中又惊又怒,要知道清微派与长水营联合之后,姑且不论那些包围在积石山四面八方的长水营士兵,和那些守候在山口的清微派弟子,单单就是这些进山的人,实力也是相当的不容小觑。 这些人当中可有着赏善罚恶两位搭档多年,配合默契的气魄强者,实力无限接近于气魄修士的孙昭言,还有算上云海楼在内的两名灵慧魄修士,以及足足二十五位天冲魄修士。 这样的实力放眼整个安多地区,也找不出几个势力可以与其抗衡的,而这卫天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不仅沒有丝毫惧意,反而是一脸淡然地面对着众人。 云海楼眼中满是敬佩赞赏之色地盯着那一抹雪白的孤傲身影,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同样的孤高绝傲,同样的沉静淡然,只不过卫天比起她來,更多了一份飘然出世的感觉。 老实讲,虽然清微派乃是道门天心八派之一,可这卫天竟是比在场所有清微派的人看起來更要显得仙风道骨,颇有一番谪仙的味道,要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谁也能想到他就是恶名昭著的天山八大寇之首,,卫天呢。 估计都会以为他是某个名山大川中修行有成的上仙吧。 “卫天。今日你插翅难飞,纵有千般手段,也逃不过一死,乖乖交出你手上的东西,本将军还可以放你的那些手下一条生路。” 孙昭言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随之荡出一层凛然的乾卦睥睨之力,丝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夹杂着他的言语朝卫天笼罩而去。 乾卦的睥睨之力本就是作用于人心神的力量,最上层的境界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讲究以气势致胜,就算是要动手,也要先压住你的气势,让你一身实力难以完全发挥。 更何况孙昭言很早就知道卫天此人素來重情重义,若是以他性命威胁,他或许还不会束手就擒,若是以他那些在这一战中注定会葬身此处的手下性命相威胁,搞不好卫天还会因此心动,交出鹤唳。 不过很可惜,卫天虽然极为看重情义二字,却显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孙昭言三言两语吓住的人,面对孙昭言抛出的条件,卫天只不过是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地说道: “孙将军不必再浪费唇舌,卫某的兄弟不止要同富贵,更要共患难,我岂能让他们成为那种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狐朋狗友。” 孙昭言沒有再说话,他的目的本就只是打算在战斗之前,先将卫天震慑一番,若是能够说服卫天将鹤唳拱手送出,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不必太过懊恼。 乾卦睥睨之力的最终效果虽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他所面对的卫天毕竟是一个实力远远比他强悍得多的人,他要是仅仅靠着睥睨之力加上巧舌如簧就能让卫天坐以待毙,那卫天恐怕就有些名不符实了。 “卫天。交出來吧。”就在这时,云海楼一直关注着的赏善长老也跟着说话了,只见后者语重心长地看着卫天说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从荆州到安多,咱们交过的手也不少,如今这地步,你还想怎么翻。把它交出來,或许你还有一丝希望。” 卫天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了看一眼殷切的孙昭言,又看了看满脸和善的赏善长老,意味深长地朗声喊道:“你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就是为了鹤唳吗。绕这许多弯子作甚。。” “哗。” 卫天的话登时便让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和孙昭言的脸色陡然一变,竟是一脸震惊地瞪着卫天,竟是沒想到卫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拥有合理的消息说了出來。 看來他今天是沒想过活着离开这里了,否则的话也绝不会说这种断他后路的话來。 孙昭言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结论來。 而其余那些不明事情的众人,则在短暂的惊愕后,一片哗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喊声。 “鹤唳。。” “难道他说的是国之重器鹤唳吗。。” “就是那个传闻中鹤唳现,天地变的鹤唳吗。。” “相传鹤唳修士得之可得长生,兵者得之可得天下,商贾得之可得倾国之财,美人得之可得万世不衰之容颜。” “那可是从远古时代就一直流传下來的传闻啊,还从來沒有听说谁得到过呢。。” 清微派的弟子们顿时议论纷纷,就连平时训练有素的长水营士兵们,也是忍不住地讨论了起來,毕竟鹤唳的传闻不仅是武者修士们听说过,从古至今的传闻中,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鹤唳都能最大限度地满足你所需要的东西。 掌控九州的权势。冠绝古今的财富。不老不死的永生。……等等,只要是想要的,鹤唳都满足你,所以才有着鹤唳现,天地变的传说。 “既然清微派和朝廷都想要,那卫某究竟该给谁好呢,赏善长老说交出鹤唳,卫某就有一丝希望,孙将军又说交出鹤唳,可以放卫某的兄弟们一条生路,如此说來,也就是卫某将鹤唳交给清微派,卫某的兄弟们就得死,卫某若将鹤唳交给孙将军,那卫某就得死。” 卫天脸上的笑容越來越浓,看着底下众人脸上挂着的狂热之色,忍不住地说道:“可惜卫某觉得,要死就得一起死,要生就得一起生,这鹤唳,给你们便是。” 言罢,卫天便是右手一扬,一架紫黑色古朴样式的箜篌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到一名清微派弟子的手中。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两方交涉 不管是以孙昭言为首的长水营军士,还是以赏善罚恶为首的清微派弟子,在见到王君可将一架造型疑似鹤唳的箜篌扔向人群时,俱是脸色一变。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目光纷纷投向那名接住箜篌的清微派弟子,以及他手里那架紫黑色古朴式样的鹤喙箜篌,虽然说大家都只是听说过鹤唳的传闻,并沒有真正见到过鹤唳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众人心里都是无一例外地认为,这架造型奇特的箜篌定然就是传说中的鹤唳。 尤其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孙昭言,更是丝毫压不住眼神中的狂热与兴奋,脸上满是激动地看着那名清微派弟子手中的紫黑色箜篌,几乎恨不得把它立马拿到手上來,仔细地看上一看。 这传说中的鹤唳究竟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足以让千百年來无数人对其垂涎欲滴,推崇备至。 不过他们都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卫天在这个时候突然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鹤唳扔了下來,说他不是别有用心,谁都不会信,所以三人并沒有第一时间冲到鹤唳的身边,反而是转过头來,再次警惕地看着卫天。 当然在这些长水营士兵和清微派弟子中,最惊讶的人就是云海楼了,原本他一直怀疑自己当年在伏牛山中吞下的神秘玉佩,就算不是鹤唳,也定然和它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联想起那些古怪黑影的云海楼,还一度以为自己所吞下的玉佩就是鹤唳。 可是在那天伏击夙兴夜的时候,偶然听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谈话的他,隐隐猜到卫天潜入中原的原因就是为了鹤唳,而清微派以精英弟子试炼之名进发昆仑山,孙昭言率领长水营五千士兵驻扎尕让古城的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鹤唳。 如今见到卫天说完那番话后,将一架紫黑色古朴式样的鹤喙箜篌扔了下來,无疑是验证了他的猜测,沒想到充满着各式各样传说的鹤唳竟然真的在卫天手上。 如此说來,自己当年所吞下的神秘玉佩,应该是与鹤唳沒有半点的联系,那么桓温为什么又要处心积虑地将桓冲送到清微派,而桓冲又为什么如此在意那枚玉佩如今在哪里呢。 而和桓冲一同进入清微派的刘云裳,又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云海楼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头,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來,而这个时候傲然立于巨石上的卫天,却是再次开口说话了。 “各位,这便是你们一直想要的鹤唳了,至于究竟是放过卫某的命,还是放过卫某手下的命,卫某实在是难以抉择,不妨就由得到鹤唳的一方來决定吧,卫某便在帐中静候诸位佳音。” 说完这句话后的卫天衣袂一扬,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疾风,消失在那巨石之上,看样子应该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中。 面对卫天的离开,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沒有发话,他们又怎么敢有什么异动呢,那名接住鹤唳的清微派弟子,先是看了看孙昭言,继而又看了看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讷讷地问道: “长老,这个应该怎么办。” 虽然鹤唳的传说对于任何一个习武修炼之人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不过大家也都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人,鹤唳这样的东西对他们來说就好比烫手的山芋,不是可以在手上拿得稳的,要是强行想拿住,非得烫得皮开肉绽不可。 “不用管卫天,有贫道和罚恶二人,再加上孙将军在此,就算是他卫天不管手下性命,也别想从咱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如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鹤唳吧。”赏善长老沉声道。 罚恶长老点了点头,附和地说道:“鹤唳之事事关重大,比起卫天的性命來说更加重要,咱们必须得妥善保管才是。” 赏善长老赞许地看了一眼罚恶长老,随即转过头來冲着孙昭言说道:“孙将军,此物暂且由我清微派保管如何,等卫天伏诛之后,贫道自会依据盟约将鹤唳拱手送上,否则若是将军得到此物,反将我清微派弃若不顾,贫道这做长老的岂不是对不起他们。” 一身戎装的孙昭言不急不躁地看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在他决定和清微派联合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这种情况的出现,可他一点也不着急,虽然他的实力远不是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对手,不过他却是有着一个杀手锏的存在,足以保证鹤唳会安然无恙地落到他的手中。 不过关于清微派的态度,他还是要挑明的,这样他才能动用那个从北府军接來的杀手锏。 “长老所言极是,鹤唳之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比卫天的性命重要许多,不过以我看,还是保存在我长水营中毕竟妥当,清微弟子虽然个个修为不凡,但论起纪律严明,恐怕是不及我军中子弟吧。”孙昭言意味深长地说道。 罚恶长老脸色微沉,赏善长老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将军莫非是担心我们会吞了这鹤唳不成。” “沒错。”孙昭言朗声大笑,毫不避讳地说道:“贵派现在当然不敢强吞,可若是与卫天恶战一场,七魄修士的数量本就远远不及你们的长水营,折损大半,元气大伤以后,被贵派灭口的可能性恐怕很大吧。” “鹤唳的归属,现在就得定下來。”孙昭言神色狠厉地说道,对卫天的性命本就沒有兴趣的他,在见到鹤唳之后就更加沒有诛杀卫天的心思了。 这倒不是说他轻而易举地就中了卫天的轨迹,只不过他率领五千长水营士兵追杀卫天到此的原因,本就是为了鹤唳而來,若是鹤唳到手,他又何必非得诛杀卫天呢。 那是清微派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罚恶长老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禁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显然是已经被孙昭言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可公然杀害军中命官,无疑于正面对抗朝廷,这对清微派來说绝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要是能够保证孙昭言身死的消息落不到清微派头上來,那就顾不得什么命官不命官的了,说杀你就杀你。 所以说赏善长老才执意要让孙昭言和他们一起去杀了卫天,才答应给他鹤唳,目的就是为了将孙昭言的身死嫁祸到卫天的身上。 孙昭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带來的长水营士兵虽然足足有五千余人,可其中的武者修士也不过只有不到千人而已,论起七魄修士便更加的稀少了,整体实力虽然不逊于清微派,可高手层面就远远不是清微派的对手了。 整个五千长水营军士中的七魄修士,基本上都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别说沒有一个气魄强者的存在,就是那灵慧魄强者也只有他孙昭言一人而已。 所以不论如何孙昭言也不会答应清微派先杀卫天,后交出鹤唳的要求,都是自己带出來的兵,谁也不心疼,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孙昭言半分怨言都沒有。 可要是为了接下來很有可能会对付自己等人的敌人抛头颅洒热血,孙昭言还远远沒有那么大方。 就算他有着制胜清微派的杀手锏也不行。 赏善长老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罚恶长老的面前,示意他不要冲动,微微沉吟道:“孙将军,贫道可以答应将鹤唳交给你,不过你至少也应该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否则的话,你得到鹤唳之后翻脸不认人,让贫道如何向掌门交代。” 孙昭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赏善长老指的诚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就在这时,赏善长老却是一指孙昭言和他身后的云海楼,朗声道:“我把鹤唳交给将军的副将,将军则将令弟作为人质交予我等,同时将军本人还需先站到贫道身边,与我俩共同对付卫天才是。” 云海楼微微一愣,心里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看來赏善长老确实是把他当成孙昭言的亲弟弟了,居然想要将他作为人质。 云海楼哪里会知道赏善长老其实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让他过來当人质,仅仅只是为了稍后能在对付完卫天和孙昭言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的身份,为回到清微派后埋下一个伏笔。 真正的人质自然是孙昭言。 孙昭言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毕竟看好云海楼,也希望云海楼将來能成为清微派掌门,成为较为亲近朝廷的一方势力,不过点头之交又如何值得他冒险呢。 如果赏善长老要的只是云海楼,孙昭言还大可以不顾云海楼的性命,可若是关乎到他自己的性命,这就让孙昭言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军人,要么年老气绝而亡,或者罹患重病而死,要么就战死在沙场之上,要让他为了晋帝想要的鹤唳献出自己的性命,孙昭言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将军意下如何。”赏善长老见孙昭言有些犹豫,当下便催促地说道。 第两百三十九章 神风踏空 孙昭言的犹豫不决对赏善长老來说无疑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情,不管孙昭言怎么选,对于清微派來说都并不吃亏,一旦除掉卫天,孙昭言和他带进积石山中的长水营士兵,甚至包括云海楼在内都不会是清微派的对手。 鹤唳必然属于清微派。 看着孙昭言神色迟疑的样子,赏善长老与罚恶长老对视一眼,在心里冷笑数声,再次催促起孙昭言來。 “将军若是连这点诚意都沒有的话,恕贫道不能将鹤唳就此交给将军。” 就在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都以为孙昭言会选择暂时将鹤唳保存在清微派手中时,后者眼中却是陡然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迟疑之色瞬间一扫而空,随即便是朗声应道: “沒问題,本将军自然愿意对自己的朋友表示诚意,鹤唳便交给我手下这位孟将军保全,本将军这便來两位长老身边,共同对付卫天,两位长老这下可是放心了。” 孙昭言一指身后那戎装壮汉,随即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清微派的队伍中,施施然地站到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中间,看不出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而云海楼所扮演的孙良辰也只好跟着孙昭言走到清微派的队伍中,他倒是不担心作为人质,大不了双方爆发矛盾的时候,他再揭示自己的身份就行了。 刘云裳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云海楼,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孙良辰就是云海楼,可她还是从后者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这让刘云裳感到有些奇怪。 一直跟着刘云裳身边的张景瑞,自然也发现了刘云裳的异样,有些奇怪地问道:“云裳姐姐,你在看什么啊。” “沒……沒什么。”刘云裳有些尴尬地说道,她可不想让张景瑞以为自己在盯着孙良辰看,云海楼刚刚去世沒几天,她就盯着别的男人看的话,让去世的云海楼颜面何存,别人恐怕也会质疑她的人品的。 张景瑞瘪了瘪嘴,沒有再说什么,走进清微派队中的云海楼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刘云裳的目光,不过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和后者相认,沒有查明赏善长老为什么杀他之前,他贸然亮出自己的身份,只会带來更多的麻烦。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不禁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不过孙昭言既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赏善长老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冲着那名清微派弟子说道: “将鹤唳交给那位孟将军吧。” 孟将军接过那清微派弟子递上來的鹤唳,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地看了一眼孙昭言,鹤唳如今固然在长水营的手上,可孙昭言的性命也同样在清微派的手上。 一旦发生矛盾,身为军人的他自当全力保证鹤唳能够安全离开此处,可如此一來,孙昭言无疑会身陷险境,这让孙昭言一手提拔的孟将军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眼下孙昭言已经答应了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身为副将的他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接过鹤唳,跟随着孙昭言三人朝着山坳深处继续进发。 卫天似乎是真的放弃了逃生的打算,所以当清微派和长水营的众人走进山坳后,一眼便看见天山八大寇仅剩下的数十人,正全副武装地站在山坳口,等待着众人的到來。 这些天山八大寇的手下大多都只有三易境界的实力,所以面对清微派和长水营这两股强大的势力,难免会有些心虚,握着武器的手掌心里全是渗出的汗水,决绝的眼神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惧意。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他们再怎么惧怕,该來的还是得來,武者修士之间的战斗不比沙场厮杀,基本上都不会有投降和收编这种情况出现的。 要么死,要么生。 所以他们尽管心中满是惧意,但仍旧鼓足勇气,拿着各自的武器站在了这里,为自己生还的希望再博上一次。 而在他们的前面,则站着一袭雪白的卫天,以及单手杵着拐棍,脸色苍白如纸的宁致远,还有一个脸色比宁致远还要苍白,毫无半点血色的柔弱少女。 而这少女自然就是令卫天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将其治好的风饮露了。 这是云海楼第一次见到风饮露,这个从一出现就改变了卫天的少女,在以往关于天山八大寇的传闻中,总是充满了神秘感,而今见到真人后,云海楼只觉得她虽然看起來弱不禁风,但那眼角眉梢的倔强与英气,却是不禁令人有着佩服。 云海楼也曾研习过一个月的医术,自然也看得出來,风饮露的脸色苍白到如此地步,必定是身染重疾,想來如今能站在这里已是十分勉强,还要面对眼前如此强大的敌人们。 可风饮露的脸上却沒有半点恐惧害怕的神色,反而带着一种比卫天还要淡然的气度,仿佛她是真的毫无惧意一般,或许像她这样睿智的女人,早就知道今天他们难逃一死,不过这世间能真正做到坦然面对死亡的人,的确是为数不多。 云海楼的心里不禁升起一丝钦佩,且不论天山八大寇诸人的品性如何,但就卫天和风饮露的这种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白衣胜雪的卫天脸色依旧淡然沉静,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孙昭言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沉吟道:“看來三位是打算先除掉卫某,再决定鹤唳的归属。” “既如此,卫某便來领教一下清微派和长安六营的高招。” “砰。” 卫天的话音刚落,便是一声砰然巨响陡然传出,紧跟着便是一股强大至极的骇人威压铺天盖地地散发出來,周围原本稍显平静的风雪陡然间犹如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霎时间变得格外狂躁起來,凌厉地呼啸着。 “轰。” 卫天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瞬间迸发而出,犹如刮地三尺一般,卷起千堆积雪,犹如漫天飞扬着的柳絮一般搅得整个山坳入口一片迷茫。 赏善长老脸色稍显凝重地说道:“三年前卫天的实力便已不在贫道二人之下,如今实力大增,想必这巽卦之力已经修炼到了八卦的极致,,神风踏空。” 赏善长老的话使得所有看向卫天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惊惧,众所周知,八卦之力只有修炼到极致才能转化为更为高级的五行之力,而这个过程一般只有突破到力魄境界以后才能完成。 因为彻底转化的五行之力是无法在脆弱的人体中所存储的,只有力魄强者那堪比仙人的躯体才能承受得住,而如此卫天若是当真已经巽卦之力修炼到了神风踏空的境界。 那必然就是距离力魄境界为时不远了。 力魄境界是什么概念,那可是褪去了凡人之躯,无惧刀兵,不怕水火,拥有着龙象之力,能翻山倒岳,能焚江煮海,单凭其肉身力量都能摧城拔寨的人物。 每一个力魄强者都是堪称半仙的存在。 不过尽管众人心里都有些惊惧,但也明白卫天应该还沒有突破到力魄境界,否则的话,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卫天又何必交出鹤唳呢。 “砰。” 就在这时,卫天双腿猛然一弹,身形快得几乎已经看不出來,拖着长长的残影朝着清微派和长水营众人的方向袭來,罚恶长老脾气最为暴躁,见状当即便暴喝一声,挺剑朝着卫天正面迎了上去。 “喝。” 罚恶长老的剑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将迷蒙的山坳入口照亮了不少,可他却只來得及挥舞着火红色的长剑冲出,卫天那快到难以辨认的身形,竟是从他身边唰地一下掠过,朝着三人身后的清微派弟子冲去。 卫天竟然毫无高手风范,打算朝着这些对他來说毫无还手之力的天冲魄修士们出手。 罚恶长老赶紧掉转方向,朝着卫天追了过去。 赏善长老也是脸色一变,登时便身形一闪,急忙追着卫天的身形掠去,以卫天的实力,就是他们三人都沒有谁敢说单对单会是卫天的对手,更别提这些还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了。 卫天对他们出手完全可以做到,一出手便是一人身首异处。 孙昭言见状也是拿出自己的环首刀与钩镶,紧随其后地跟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身影追去,他的实力毕竟还不足以与卫天正面对战,所以他必须紧跟在两位长老的身后。 这倒不是他怕死,只不过无意义的死亡是沒有任何价值的,更何况他要是这个时候战死,不仅会对接下來的行动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更会导致长水营的士兵丢掉鹤唳。 修炼到神风踏空境界的卫天速度极快,就在罚恶长老掉转方向的同时,就在赏善长老与孙昭言齐齐动手的同时,卫天包裹着猎猎狂风的拳头,便已经來到一个人的身前。 而这个人正是被清微派当作人质的云海楼。 作为人质的云海楼被清微派弟子簇拥其中,又身穿长水营中的高级制式戎装,卫天还只当是长水营中的高级将领,正受到清微派的保护,所以一出手便找到了云海楼。 第两百四十章 隐现转机 面对卫天的陡然袭击,云海楼的眼中也是随之闪过一丝慌乱,他也沒有想到卫天竟然会绕过赏善罚恶长老和孙昭言,而直接对他出手,虽然说云海楼若是爆发出太清澹浮游的极限速度,未必不能躲开这一击。 可他的背后正站着刘云裳和张景瑞。 这叫云海楼如何能躲。 所以云海楼只能选择硬抗,而且他还不能使用墨子剑法的兼爱非攻去抗,这让云海楼顿时觉得头如斗大,不禁一身冷汗直如雨下,而这时卫天的拳头也已经轰至云海楼的面前。 凌厉的罡风刮得云海楼脸颊生疼,猝不及防的他顾不上思索太多,急忙从乾坤袋里拿出孙昭言为他配备的钩镶,将全身元气尽数汇集到盾面之上,不求完全挡下为他这一拳,只求在钩镶的缓冲下,能让他少承受一部分元气的冲击。 “砰。” 伴随着一声砰然巨响,云海楼的身躯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着飞了出去,承受了卫天一拳之威后,那面作为晋国士兵标准配置的钩镶登时间片片碎裂,强大的元气碰撞瞬间掀起一阵狂暴的气浪,将旁边的众人冲得人仰马翻,摇摇欲坠。 “蓬。” 云海楼的身躯落到地面之后,仍旧去势不减地朝着身后滑去,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坚固的制式筩袖铠竟是硬生生地被磨出两个窟窿,云海楼嘴角含着血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他用尽全力之下都沒能阻挡卫天的拳势片刻,可卫天是什么实力,那是距离力魄境界都已经为时不远的超级强者,在他如此刚猛的一拳之下想要安然无恙是绝对不可能的,相反像现在这样只不过是负伤,已经是相当的侥幸了。 云海楼在心里庆幸的同时,卫天的心里也同样是无比的震惊,他对他自己这一拳有着相当充足的信心,可是沒想到眼前这个身穿戎装的不知名少年,竟然能在他一拳之下逃得一命。 周围那些清微派弟子和长水营士兵,也同样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云海楼,心中顿时有些疑惑地嘀咕了起來,卫天不是接近力魄境界的强者吗。这孙良辰竟然活了下來。 他是怪物吗。 卫天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云海楼,还沒等他想通这蓄势已久的一拳为什么沒能取了云海楼的性命时,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剑光便已经來到了他的身后,卫天脚步如风,在空中虚踏数步,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两人的合击。 “卫天。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贫道二人才是你的对手。”罚恶长老脸色阴沉地怒喝道。 卫天的身影遥遥悬于半空之上,面对罚恶长老的质问,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卫某本就是你们口中的贼寇患匪,恃强凌弱不正是卫某所应该做的吗。” 罚恶长老闻言一窒,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天,随即又看向云海楼的方向,沉声问道:“孙小将军,可有大碍。” 云海楼吃力地摇了摇头,有些气力不接地说道:“无妨,两位长老还请速速击杀此人才是,否则凭借他这般鬼魅迅疾的速度,在场众人除了两位长老恐怕都得丧命于他拳下。” 赏善长老紧紧地盯着卫天,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动作,自己却來不及反应,面色凝重地说道:“罚恶,出手不要毫无保留,否则以此人的速度,你永远反应不过來。” 卫天刚刚绕过他们两人直接对着那些实力低微的弟子出手,着实是让赏善长老吓了一跳,虽然后來见到卫天朝着云海楼出手,让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若是放任卫天凭借自己的速度在这帮弟子中出入自如,那恐怕到时候清微派这一行人就只剩下他和罚恶长老两人了。 赏善长老可不敢眼睁睁地让这些弟子全部死在外面,简中阳绝对会震怒的。 所以此时此刻赏善长老已是从最开始的占据主动权,变成了必须要阻止卫天的被动,孙昭言自然也明白现在必须得先除去卫天才行,不能放任卫天对这些实力低微的人大杀四方。 “两位长老请务必拖住卫天,待本将军带领麾下士兵除去这些杂鱼,控制住风饮露,卫天就再翻不起风浪了。” 说完孙昭言便振臂一呼,带着孟将军和十位天冲魄境界的护卫朝着天山八大寇的方向掠了过去,赏善长老见状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孙昭言真会挑软柿子捏。 这些卫天的手下都只是一些三易境界的武者而已,唯一两个原本具备实力和孙昭言一战的人,如今也是一伤一病,对付他们哪怕长水营的人只有十几个,也足以轻松解决了。 孙昭言挑了这么软的一个柿子捏,而把卫天这个恐怖的人物留给清微派的人,自然是抱着落井下石的目的,这让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顿时大怒不已,可眼下他总不能带着清微派的人去追孙昭言吧。 卫天可还在这儿虎视眈眈呢。 就看他是要赶过去就风饮露等人,还是非得要趁势将清微派的弟子杀个一干二净了,卫天看见孙昭言带着长水营的士兵朝着风饮露等人冲去时,登时就忍不住地想要赶去救她,可双腿才刚刚一动,又硬生生地被他抽了回來。 卫天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继而便是一抹狠厉浮上眼角,眯着眼睛看向清微派的众人,脚步虚踏,身形如风,再次化作一道难以辨认的疾风,朝着另外一名清微派的弟子冲了过去。 “他竟然不顾风饮露的安全。。”赏善长老有些惊慌失措地大喊道,随即便是身形一动,催动着脚下的元气,朝着卫天的身影拦截过去,罚恶长老自然也是紧随其后,全力地催动着脚下元气。 对于和天山八大寇早有接触的他们,一直以來都知道风饮露是卫天最为在乎的东西,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巅峰了他们以往的认知,卫天竟然对置身于危险中的风饮露不管不顾,只顾着一味地想要屠戮这帮清微派弟子。 事实上卫天的想法也很简单,就算他现在赶回去救下风饮露,也扭转不了他们葬身于此的命运,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以卫天的骄傲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哪怕是死,他也要让清微派付出惨痛的代价。 “砰。” 拳风所止之处,衣衫破碎,猩红的鲜血裹挟着脏腑的碎片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那名清微派弟子显然沒有云海楼这般的好运与实力,面对卫天突如其來的一拳,登时便是胸膛一凹,双眼无神地瘫倒在地。 已然是沒了半点生命的迹象。 眼见着卫天冲入清微派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连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都阻止不了卫天,余下的清微派弟子们顿时慌乱不已,王君可脸色凝重地沉声喝道: “大家不要慌,卫天想杀咱们,咱们就往两位长老那边靠,从旁协助两位长老,合力击杀此贼。” 能够走上习武修炼这条路的,谁也都不是一点危险都不愿意面对的人,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被卫天强大的实力给震撼到了,所以难免有些惧怕而已。 眼下见到单纯的逃避完全不能避免被杀的命运,在王君可一句话的点醒下,纷纷醒悟过來,运起丹田元气朝着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方向靠拢过去。 八卦之力在转化为五行之力前都要先修炼到它在八卦阶段所能修成的极致才行,魔化云海楼所掌握的苍烟白火是离卦之火在八卦之力所能修成的极致,而卫天的神风踏空也正是巽卦之风在八卦之力所能修成的极致。 它的特征只有一个,,无比迅疾的速度和反应。 所以即使是赏善罚恶二位执法长老都跟不上卫天的速度,才以致于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得手,眼下清微派众弟子都朝着两人的方向靠拢,无疑是使得卫天再想对他们出手,就不得不正面应对赏善罚恶二位长老。 卫天冷笑一声,对清微派一众弟子的动作丝毫不以为然,右拳上包裹的丝丝劲风愈发狂暴,身形再次一动,朝着其中一名清微派弟子猛然冲了过去。 “刘师兄,快逃。”卫天身形一动的同时,王君可立马大声地呼喊起來,提醒那名年岁稍大一些的清微派弟子迅速逃向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位置。 而与此同时,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也是随之急速掠向王君可,谁也不喜欢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如今作为卫天目标的清微派弟子逃向他们这里,那他们追上卫天的可能性就会大上很多。 “飕。飕。飕。” 三道风声掠过的声音随之响起,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速度虽然不及卫天迅疾,可毕竟也是堂堂气魄强者,只是一刹那便出现在了卫天的面前,而这时的卫天再想调转方向已经是來不及了。 “锵。” 赏善长老剑光一闪,蕴含着风暴之力的剑身斜撩着刺向王君可的左肩,瞬间跨越了两人的距离,距离卫天只剩咫尺之遥,罚恶长老包裹在烈焰之中的剑刃也是紧随其后地斩向卫天的右肩。 然而面对如此险境的卫天却是莫名的一笑,肩膀陡然一抖。 第两百四十一章 风火交织 “轰。”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卫天抖动的肩膀下面忽然窜出一团火红的烈焰,沿着他的手臂唰地一下爬了上去,炽烈的火焰登时掀起一阵灼热的气浪,将赏善长老刺到肩头的剑尖猛然撞了回去。 “不好。”赏善长老脸色突变,只來得及喊出一句不好,紧跟着眼前便只剩下炽烈的火红色,磅礴的火焰在元气的催动下朝他扑面而來,灼热的温度几乎令赏善长老握不住自己的长剑。 罚恶长老因为出手稍慢于赏善长老半步,所以在卫天陡然爆发出磅礴火焰时,所承受的热浪并沒有赏善长老那么强烈,可罚恶长老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搭档即将被那火舌吞沒呢。 所以即使是自己并沒有收到烈焰的冲击,罚恶长老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赏善长老的方向急速掠去,原本斩向卫天的剑身也是紧跟着一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剑刃上拖着长长的火焰,朝那团卫天的火焰斩去。 “轰。”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两道烈焰的激烈碰撞下,顿时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波,将三人俱是冲得倒飞了出去,赏善长老脸色骇然地看着自己胸前已是一片焦黑的衣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罚恶长老单手握着长剑,阴沉着的脸色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体内元气波动激烈,周身气血翻涌不已,而那剑刃上的火焰也是在这碰撞之后显得暗淡了许多。 卫天左臂之上满是凌厉呼啸的风暴,右臂之上则是熊熊炽烈的火焰,风涨火势,火起风动,两种八卦之力的叠加上,竟使得卫天的气势陡然间再次拔高了一份,远远看去浑如魔神出世,令人望而生畏。 已经将巽卦之力修炼到极致的卫天,竟然又施展出了第二种八卦之力,,离卦焚毁之火。 就如云海楼之前所相识的隐见和尚一样,卫天竟然也是一个掌握了两种八卦之力的天赋异禀之才。 这种人在修士中的比例虽不说是绝无仅有,可也绝对是少之又少,所以不仅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震惊不已,王君可等人则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对于他们來说,这样的人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掌握两种八卦之力。 陈奉庭一脸愕然,目瞪口呆地说道:“他刚刚那是离卦的焚毁之火吗。” 沈睿明神色凝重,语气沉重地应道:“是的,而且那火焰的边缘部分隐隐渗出白烟,显然这离卦之火他也快修炼到苍烟白火的境界了。” 公孙静神色复杂地看着半空之中凛然如天神的卫天,半是崇拜半是不忿地说道:“他是怪物吗。掌握了两种八卦之力不说,而且还将这两种八卦之力都修炼到了八卦境界的极致。” 王君可屏气凝神,眼神紧紧地盯着卫天,丝毫不敢挪开半步,沉声道:“卫天能够以一人之力,创下如此威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份天赋当真是令人骇然听闻,在我所知道的人中,恐怕只有海楼比得上他。” 陈奉庭苦笑道:“可惜云师叔如今已不在人世,唉,就是他在,怕是也比不过这卫天啊。” 陈奉庭的话让众人都是脸色一沉,沈睿明见状皱眉不满地喝断道:“陈兄慎言。” 陈奉庭这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大不合时宜,顿时有些愧疚地说道:“呃……我不是故意的……” 公孙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王君可则是摆了摆手,示意后者不必放在心上,沉吟道:“无须自责,眼下赏善长老已经负伤在前,两位长老恐怕已经不是卫天的对手了,咱们纵然实力低微,也得上去帮忙了。” 正好听见王君可这句话的刘云裳也是附和地说道:“卫天不仅天赋惊人,实力高绝,这份心机也是令人叹服,他故意避开两位长老对我们出手,原來只是为了骄敌。” 王君可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一味地避让,专挑些实力低微的弟子出手,无疑让两位长老在轻视他的同时,产生一种急躁的情绪,这样他才能一举伤到赏善长老。” 张景瑞听得一阵头大,愕然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刘云裳和王君可此刻可顾不上给她解释什么,因为此时卫天已是再度出手,一手狂风,一手烈焰,直奔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而去。 面对來势汹涌的卫天,此时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早已沒有最初的自信,脸色凝重地运起元气,施展着各自的八卦之力迎上卫天。 “咱们该帮忙了。”王君可一声低喝,随即便是第一个带头冲上前去,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尚属低微,根本不能掺和进卫天三人的战斗中,可是如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负伤在前,卫天又祭出自己的杀手锏,若是放任三人打斗,败的人迟早是两位长老。 看见王君可毫无惧意的冲上前去,其余诸人也是随之收起自己心中的惧意,拔出各自的佩剑,施展出自己的八卦之力冲了上去。 刘云裳长袖飞舞,一招一式间尽现灵动俊逸,只不过她此时并未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尽管招式看上去极为美观,其实对卫天的威胁却是最小。 王君可的精巧细剑犹如倾盆暴雨一般连绵不绝,每一剑出手都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刃,陈奉庭长枪舞动犹如蛟龙出海,点点寒芒带起无数雷光。 公孙静的双拳裹挟着滚滚黄沙,沈睿明的双腿带起阵阵狂风,风沙交织之下竟是渲染得这雪山之中犹如沙漠一般,一时间无数八卦之力伴随着阵阵元气此起彼伏的波动充盈在整个山坳的入口。 清微派的弟子们虽然大多只有天冲魄境界的实力,可这同时出手之下,还是颇具威势的,就算卫天丝毫不惧,但还是为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减轻了一些优势。 然而他们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是这样了。 “噗。” 卫天反手一扬,缠绕着狂乱风暴的左臂猛然砸中一名清微派弟子的胸口,神风踏空境界下的他出手也是无比迅猛,那名弟子只听得风声一紧,还沒來得及做出反应,已是被卫天一拳从半空中砸落,狠狠地撞在雪地上,登时便浸出一滩鲜红的血迹。 这名弟子的死亡显然使这些面对强敌的其余弟子动摇了为数不多的信心,紧跟着便是越來越多的弟子或是重伤,或是阵亡,像是下水饺一般地从天而落,而处于人群之中的卫天则更加犹如魔神一般,让所有清微派弟子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刚刚将自己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复下來的云海楼,也是正好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他沒有想到卫天不仅如同隐见和尚一样,也是掌握了梁总八卦之力的奇才,而且还将这两种八卦之力都修炼到了这等恐怖的地步。 “轰。” 卫天蕴含着离卦之火和巽卦之风两种力量的手掌狠狠排出,强大的元气波动所掀起的气浪吹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而这一次中招的则是同样属于气魄强者的赏善长老。 “噗。” 赏善长老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地挨了卫天这一掌,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煞白,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将手中长剑狠狠地掷向卫天,趁着卫天偏头躲过的时候,双手死死地抓住卫天的双手,不让他挣脱。 “罚恶。快出手。” 卫天脸色一愣,双臂同时发力,强大的元气透过双臂震向赏善长老,可下了狠心的赏善长老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被逼退呢,他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抓住卫天,就是为了让罚恶长老趁此机会重创卫天。 “咻。” 罚恶长老睚眦俱裂地看着卫天,长剑一指,身形飞速地掠向卫天,出手之际毫无保留,浑身元气尽皆爆发而出,澎湃的烈焰伴随着剑光冲向卫天被控制住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实力的刘云裳也同样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身形如疾风掠过,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迸发而出,流云的水袖陡然爆发出无比强劲的力量,如大海般深邃的气势奔涌而出,强大的威压顷刻间展露无遗。 经张景瑞妙手治好的刘云裳竟然将自己庞大的元气全部解放了出來,从一个实力低微的三易武者,一跃成为了堪比赏善罚恶长老的气魄强者。 赏善长老的鱼死网破加上罚恶长老的含怒一击,尚且能不被卫天放在眼里,可刘云裳突然爆发出气魄强者的力量,也加入到对他的趁势打击中,那卫天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他再强,也毕竟沒有突破境界的桎梏,面对三位气魄强者的围攻,饶是以卫天的孤高绝傲,也绝对不敢如此托大。 “喝。” 卫天一声暴喝,双腿上陡然冲出两股不相上下的暴风和烈焰,风火交织之下竟是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地从赏善长老的双手下挣脱了出來。 赏善长老脸色憋得通红,确实对此毫无办法。 第两百四十二章 卿不畏死 卫天凭借着双腿上爆发而出的风火两种八卦之力,再通过风火交织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使得自己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赏善长老的控制,罚恶长老全力刺出的一剑自然而然地也就落了空。 而刘云裳出其不意地爆发出属于气魄强者的实力,原本可以扭转战局的那一招流云水袖,自然也是未能建功,卫天单手一扬,磅礴的赤火炎浪登时便将刘云裳的流云水袖打得倒飞了回去。 若不是那流云水袖之上有着元气包裹在上面,只怕就是刚刚那短暂的一下接触就已将水袖烧得一干二净了。 赏善长老先受卫天一掌在前,本已是伤上加伤的他,心里也清楚若是再不出奇招,就只会被卫天一点一点地耗损实力,最终包括他和罚恶长老在内的清微派所有人都会葬身在这里。 所以他才强忍着自己胸口的剧痛,顾不得检视伤势严重与否,而是拼着二次受伤也要将卫天死死地控制住,好让罚恶长老可以趁势出击,否则以卫天神风踏空的骇然速度,想要伤到他何止万难。 可令赏善长老沒有想到的是,卫天对八卦之力的运用竟然如此出色,竟然通过风暴与烈焰两种八卦之力的叠加,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硬生生地从自己的双手之下挣脱出來。 沒有参与到围攻之中的云海楼自然也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原本还在自我疗伤的他,在看到刘云裳突然爆发出属于气魄强者的气势时,已是满目惊讶,难以置信。 而在他看到卫天如此巧妙地运用八卦之力,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赏善长老的束缚,化解被罚恶长老和刘云裳当作活靶子一样打的险境,更是吃惊到无以复加。 原來八卦之力还可以这么用。 云海楼眼前一亮,从卫天刚才的举动中他看到了一种,自己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作为天地间八种重要组成元素的八卦之力,似乎并不只是破坏性的力量那么简单。 就像当初黑袍人在密林之中施展雷霆咆哮时,最终凭借树木引雷的特性,精准无误地追逐着云海楼逃窜的身影,这和卫天今日利用风火交加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挣脱控制,可谓是殊途同归。 武者与修士之间的区别似乎并不仅仅是能否做到神与气合,相比于只能作为催动身体行为的元气,八卦之力还能与天地间所有的自然事物相互作用,这才是七魄强者之所以被称为修士的真正原因。 利用好八卦之力与天地事物的关联,他们不仅仅可以拥有三易武者所不能拥有的强大实力,甚至可以如同神话中的仙人一样,做到许许多多令普通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才是仙。 通过卫天今日的做法,云海楼仿佛接触到了一个之前自己从未深入了解过的领域,而这个领域便是划分强者与庸人的一个重要指标之一。 就在云海楼心中思索万分的时候,场中的局势也是再度发生了变化,在卫天施展出第二种八卦之力的时候,包括王君可在内的清微派弟子纷纷向后撤去。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进攻还能够对卫天产生一些轻微的影响,那么现在的战局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掺和进去的了,掌握两种八卦之力的卫天,实力比起之前來说,何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别说是他们,就连赏善长老不也是只剩下招架之功了吗。 虽然说刘云裳突然爆发出气魄强者的力量,让他们心中又惊又喜,可事实上她的加入,并沒有对战局产生多大的影响,赏善长老的伤势无疑影响了他实力的发挥。 白衣胜雪的卫天游走在三人眼花缭乱的攻招之中,似乎显得十分得心应手,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窘迫來,反而是赏善罚恶两位长老此时更显狼狈不堪,稍有不慎便会再度挨上一招。 云海楼眉头紧蹙地看着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人,心中自然有些担心起刘云裳來,虽然现在刘云裳的实力已经比他要强得多了,可是面对着卫天,仍然是险象环生,并沒有对清微派产生多大的优势。 一个掌握了巽卦之风和离卦之火这两种八卦之力,还将二者都修炼到极致,境界上又无限逼近力魄强者的卫天,他的实力实在是可怕至极,在云海楼的印象中,除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云中仙之外。 就只有号称云霄飞剑的简中阳和当初秦州杨氏的老祖能够比拟了。 所以尽管云海楼再怎么担忧刘云裳,也沒有丝毫的办法能为她分担这种压力,刚才卫天的那一掌虽然算是被他抵挡了下來,可事实上也让他直到现在,都还站不起來。 说到底,还是我的实力太弱啊。 云海楼有些黯然地想到,这天下间的高手层出不穷,而他接触修炼到现在时日尚短,别说是找北府军报仇雪恨了,就是解决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强敌,都已经让他倍感吃力了。 其实这也是云海楼暗自菲薄了,并不是他实力太弱,只是卫天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恐怖,如那赏善罚恶二位长老这般配合默契,不也一样在他手上只剩下招架之力吗。 而那另外一名清微派的灵慧魄修士,更是早早地就死在了卫天的双拳之下,其余天冲魄境界的修士或死或伤,沒有一个讨得了好。 王君可衣衫之上满是鲜红血迹,脸色煞白黯淡,几乎都坐不起身來,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奉庭的镔铁长枪已经断成两截,双手虎口已是破烂得不成样子,卫天一拳便打得他丧失战力,连施展先祖遗脉的机会都沒有给他。 而公孙静、沈睿明等人的状态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张景瑞随队同行,在众人受伤的时候及时给予了治疗,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饶是如此,根本忙活不过來的她,也因此眼睁睁地看着几位清微派弟子因为伤势过重,咽气归天。 就在清微派这边几乎被卫天一人杀得人仰马翻之际,临阵逃脱的孙昭言总算是和他的部下士兵们带來了一个好消息,天山八大寇余孽尽数击溃,非死即伤,贼首宁致远伏诛身死。 而卫天心中深爱着的女人,,风饮露,也是被孙昭言如愿以偿地生擒了。 “卫天。你看看这是谁。。”在十名天冲魄境界的护卫簇拥下,孙昭言将环首刀架在风饮露雪白的脖颈前,胁迫着后者走到了卫天的面前,锋利的刀刃压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风饮露在我手上,不想让她死,就给我停手。”孙昭言一声暴喝,场上恶斗的四人顿时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纷纷将目光投向下方的孙昭言。 虽然早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卫天就知道包括风饮露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在这场战斗结束后逃得一命,所以他才会不管孙昭言的举动,径直地冲入清微派阵中。 可风饮露毕竟是他深爱的女人,纵然是他这般的枭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一样会潜意识地因此停下手來。 四人缓缓落到地面上,遥遥对峙着,卫天站在一处峭壁之下,双手上的风暴和烈焰渐渐退去,整个人又变成了之前那种淡然沉静的君子之风,一脸淡然地看着孙昭言,沉声道: “卫某既然放任你带人过去,你觉得我会被你胁迫吗。” 卫天的语气虽然仍旧淡然,可在场众人却都听得出來他的言语中有着一丝丝愠怒,孙昭言自然也听得出來,所以他不为所动,蔑然地看着卫天说道: “大不了就杀了她,本将军倒要看看你是更爱美人,还是更爱自己。” 云海楼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他想要提醒一下孙昭言切不可先杀风饮露,可是又担心这个时候说出來,会影响孙昭言和卫天的谈判,一旦卫天知道自己这方绝不敢先杀风饮露,那胁迫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赏善长老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状态,沒有掺和到两人的谈判中,罚恶长老素來不喜这种事情,所以也就只忙着调息元气,而刘云裳也沒有开口说话,而是警惕地看着卫天,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面对孙昭言的胁迫,卫天忽然笑了,不是那种淡然的笑,也不是那种苦笑,而是一种解脱,放松,释怀的笑容。 “呵。” 孙昭言看得狐疑,眉头不觉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压在风饮露脖颈上的刀刃随之更加用力,浅浅的血痕上渗出一丝淡淡的鲜血,孙昭言看着卫天,厉色道: “卫天,本将军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然而卫天却对此视若无睹,沒有理会孙昭言的话,转而一脸宠溺地看着风饮露,欣然笑道:“你怕死吗。” “不怕。”风饮露也同样报以浅浅的笑容,甜甜地回答道。 “那你愿意为我死吗。”卫天接着问道。 还沒等风饮露回答,孙昭言已是脸色一变,顿时猜到了卫天想要做什么,可他有些不敢相信,江湖传闻中,卫天不是最爱风饮露,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吗。 怎么会舍得让她死。。 第两百四十三章 神魂失散 沒错,风饮露的确是卫天最爱的女人,也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卫天改变自己性格的人,可就算卫天现在选择为保全风饮露的性命而罢手,或者是一开始就去营救风饮露,天山八大寇还是一样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卫天是个枭雄,所以即使是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以天山八大寇的实力,拥有鹤唳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承受覆顶之灾,却还是带着其余七人偷偷潜入中原夺走鹤唳。 因为他不甘于一辈子蛰伏在天山,他有他的骄傲和执着。 而卫天也是风饮露眼中的英雄,所以在清微派与长水营联合进攻积石山的时候,他明知必死,也绝不会由着敌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只因为他卫天,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种不会屈服的人。 就算是天要灭我,我也要搅得一番风云滚动。 就算是地不容我,我也要踏得一场地动山摇。 现在也是一样,在顾及风饮露和宁致远性命的前提下,卫天也沒有办法轻易地逃出包围圈,甩开清微派和长水营的追捕,更沒有办法在这场恶战中击退敌人,保住他们几人的安全。 所以卫天才放弃了逃走的打算,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战斗的心思,或许现在看來他可以一个人挑翻整个清微派的队伍,可当他要顾及到风饮露的时候,败亡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卫天不是怕死,他只是明白风饮露横竖都是一死,与其为了明知必死的结果而浪费自己的实力,不妨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为风饮露和那些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极端,或许有些冷血,有些无情,可这就是卫天,一个孤高绝傲的贼寇之首。 这也就是为什么清微派与长水营联合后的实力明明要远远强于天山八大寇,却在战斗开始后一直处于下风的原因,对于一个心中毫无牵挂,只顾着杀人泄愤的人來说,赏善罚恶长老所带领的队伍根本拦不住他。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觉醒了两种八卦之力,还将他们都修炼到极致的超级强者。 孙昭言半是惊讶便是狐疑地看着卫天,根本不敢相信卫天会舍得让他心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死去,若是别人这么做,孙昭言还会相信,可在孙昭言眼中,卫天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姑且不论卫天在荆州的时候对风饮露是如何的呵护备至,百般宠爱,就是天山八大寇潜入中原以后,明知道朝廷的势力一直在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却还是不急不缓地一路寻访名医,为的只是能治好风饮露的伤病。 这样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吗。 卫天一定是在掩人耳目,本将军须得小心提防才是,莫要被他欺骗,趁机劫走了风饮露才是,孙昭言心中笃定地想到。 其实这倒不是孙昭言太过想当然了,只是生于豪门,长于军中的他,不知道爱情有的时候固然可以令人放弃一切,可有的时候也会让人放弃包括爱情在内的所有一切。 接下來所发生的事情,便印证了这个道理,瞬间就颠覆了孙昭言心中的笃定,只见卫天满是怜爱的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风饮露,轻声地说道:“那你先走好吗。” 一听这话,孙昭言登时便是一愣,双眼瞪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赏善罚恶二位长老也是暗自吃惊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卫天,和天山八大寇有过多次接触的他们,也是同样不敢相信卫天竟会说出这种话來。 跌坐在地上自我疗伤的云海楼,一直注意着卫天一举一动的刘云裳,以及那些气若游丝,已经沒有力气坐起來的清微派弟子,还有将孙昭言簇拥在中间的长水营士兵。 每一个人都在听到卫天的话后,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他们所吃惊的并不是卫天在这种局面下选择放弃风饮露的性命,而是那蕴含着浓浓情意的话语却是说着让人心碎的话语,这样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來了。 说的难听一点,光从言语上理解,卫天这分明就是不愿意为爱人束手就擒罢了,嘴上却说的如此动人心弦,可是当他们听到风饮露的回答后,之前的想法瞬间便动摇了。 “好啊。人们都说后走的人更伤心,这一次轮到你伤心了呢。”风饮露嬉笑着回答道,丝毫不在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死亡如何可怕,清丽的眉宇间满是情侣间玩笑打闹时的温馨笑意。 “噗。” 然而那笑容才刚刚浮起,风饮露秀口一吐,猩红绝艳的鲜血顷刻间喷了出來,染红了身前一名护卫明亮的铠甲,孙昭言有些慌神,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一些,这时风饮露又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前狠狠压去,锋利的环首刀登时便划破了她的咽喉。 “马上我就会來陪你的……”卫天淡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被人察觉到的痛苦,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神色如常地低声自语道。 缓缓倒下的风饮露仿佛也听见了卫天的低声自语,苍白到沒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浮起一丝温情的笑容,就这样倒在了卫天的眼前,孙昭言脸色铁青,原本他还打算拿风饮露要挟卫天,可谁知道卫天和风饮露竟然一点都不遂他的意。 云海楼面露苦色,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沒想到自己还沒來得及提醒孙昭言不要杀风饮露,风饮露却是自行了断在了卫天的面前。 这下糟了,沒有风饮露的克制,爆发出凶恶本性的卫天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很快云海楼便知道了答案,看着风饮露倒在自己面前的卫天,并沒有像常人一样流泪或是悲呼,而是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消弭于无形的风暴与烈焰再度充盈在他的双手之中,比起之前那左手上的踏空神风更加迅疾凌厉起來,即使未曾扩散放大,也让人隐隐感到不敢小觑。 然而更让云海楼等人吃惊的是,那右手上的烈焰竟然化作了一团淡淡的白色火焰,伴随着层层迷蒙的苍烟,像是燃烧的木炭熄灭后升起的青白色烟雾一样。 苍烟白火。 因风饮露死亡而解放本性的卫天,竟然将离卦之火一跃突破到了苍烟白火的境界。 这下可真真正正的是神风踏空,苍烟白火,两大八卦之力全部修炼到极致了。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刘云裳和孙昭言俱是脸色一变,哪怕卫天此刻身上沒有半点骇人的气势传出,他们也顿时感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两种八卦之力全部修炼到极致的气魄强者是什么概念。。 那是真正可以傲视在场所有人,哪怕以一敌百,也能占尽上风的超级强者啊。 “蓬。” 就在这时,卫天微微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原本睿智文雅的双眼此刻已然蒙上一层妖异的赤红色,赫然与云海楼先前入魔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沒有风饮露的存在,卫天竟然入魔了。 就在众人心中震惊万分的时候,卫天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只见他像是十分好奇眼下所处的环境一样,四处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即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身衣服倒是不错,可惜纯白无血色,有什么意思。” 众人顿感疑惑不已,皆是不知道卫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而这时卫天却忽然冲着众人欠了欠身,意味深长地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天山八大寇之首,,卫地。” 卫地。什么东西。他不是卫天吗。 难道风饮露死了,卫天脑子也坏掉了。 这是受刺激了吗。 众人心里满是疑惑不解,不知道卫天这是中了什么邪,饶是孙昭言和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见识广泛,也是丝毫搞不清楚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魂失散。”张景瑞忽然脱口而出地喊道:“这是神魂失散。” “什么意思。”众人都听不懂张景瑞忽然喊出的名字,顿时有人忍不出地出声问道,云海楼对此也十分好奇,因为卫天此时的状况与云海楼入魔时的症状一模一样,云海楼自然也想借此机会搞清楚一下自己的入魔是怎么一回事情。 “神魂失散的原因有很多,简单來说,可以理解为经过某种事物后的他,身体住着两个人,很明显风饮露的死亡让卫天的主魂退散,附魂接管身体,也就是说卫天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了,所以他才自称卫地。”张景瑞飞快地解释道。 主魂退散。附魂接管身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海楼一阵愕然不解,丝毫沒有明白张景瑞的意思,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明白了,眼前这人虽然仍旧是卫天的身体,卫天的魂魄,可是他意识的主导思想已经更换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已经不是卫天了。 那自己呢。是否在入魔的时候我也属于这样的情况呢。 就在云海楼暗自思索的时候,卫天却是有些惊讶地说道:“沒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东西,这位小姑娘我倒可以饶你一命……虽然很不想和诸位为敌,不过卫天和风饮露的仇总归得让在下來报,所以就让咱们好好玩玩吧。” 第两百四十四章 大发神威 走火入魔的卫天显然就是张景瑞口中所说的神魂失散,所以他才会性情大变以致于自称卫地,还声称要为卫天和风饮露报仇,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正的卫天已经死去,现在站在众人眼前的和另一个人沒有区别。 曾经听钟利期提到过这件事情的云海楼,对此则有着更深一层的疑惑,钟利期曾经对他说过,卫天原本是一个极其暴戾残忍的人,在遇到风饮露以后,才收敛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这么说的话,似乎眼前的卫地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魂,而淡然沉静,处事不惊的卫天才是附魂,风饮露的存在便是那个导致主魂退散,附魂接管身体的因素。 云海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走火入魔时的情形,心中开始怀疑起來,如果说自己的情况也是属于神魂退散,那么究竟现在的自己是主魂呢,还是走火入魔时的自己才是主魂呢。 而卫天主魂与附魂掌控身体的影响因素是风饮露,那自己入魔与否的影响因素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在回想起那些神秘黑影的时候,自己往往会克制不住气血的翻涌而导致走火入魔呢。 “轰。” 就在这时,陡然爆发出的一声轰然巨响,登时便将云海楼从缠织交错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卫天儒雅俊秀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极为狰狞可怖,阵阵骇人之极的恐怖威压从他的身上接连不断地传出,掀起阵阵无形气浪刮得众人须发乱扬,脸颊生疼。 无数道凌厉的青白色疾风围绕在卫天的周身四侧,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唳啸,将周围的砂石霜雪尽皆卷起,绞成无数白茫茫的微尘,整个人犹如风洞一样,不断地拉扯撕裂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就连空气仿佛都因此变得紧绷起來。 这便是巽卦迅疾之风在八卦之力所能修炼到的极致,,神风踏空。 然而这还不是最为恐怖的,因为卫天并不仅仅只是掌握了神风踏空的巽卦之风,他还有着另外一项同样修炼到极致的八卦之力,,苍烟白火。 一团团惨白色的火焰紧紧包裹在卫天的体表之上,丝丝迷蒙的苍烟徐徐升起,在疾风的撕扯下非但沒有半分减弱,反而酝酿出凌厉骇然的感觉。 风长火势,火助风力,在巽卦之风与离卦之火的相互助长下,卫天的实力何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增长,单凭他现在的实力完全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在场的所有人。 哪怕这些人中有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刘云裳这三位气魄强者,以及一位无限接近于气魄强者的孙昭言,他们也同样不会是实力暴增的卫天对手。 局势的严重性已经不需要谁來说明了,赏善长老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还未能恢复,面色凝重地挺直身体,全力调动着丹田内的元气,丝丝劲风从双掌溢出,并且在不断地扩大着。 罚恶长老、刘云裳、孙昭言也在第一时间运起各自体内的元气,准备迎接即将到來的那狂风暴雨的攻击,就连已经披伤挂彩的王君可等人,明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难以在接下來的战斗中发挥作用,却也还是抓紧时间地修复着体内的伤势,争取能够帮到一些忙。 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抵挡得了的。 孙昭言左手拿着钩镶竖在身前,防备着卫天接下來的攻击,右手则斜提着环首刀悬于腰后,这样可以更加利于环首刀的挥砍,可以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将军啊,你可要快点赶到啊。这卫天的实力太过恐怖,末将已经无能为力了。 孙昭言忧心忡忡地想到,眼神不自觉地瞟向遥远的天边,焦急地等待着他最大的助力,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瞟,登时便被卫天抓住了破绽。 “咻。”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陡然响起,在离卦之火的助长下,卫天那神风踏空境界所能爆发出的速度,竟然引起了周围空气的压缩爆炸,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孙昭言的身影便砰地一下倒飞了出去。 那面足以防备一切正面攻击的钩镶即使是在孙昭言的手上,也免不了和在云海楼手上一样的命运,碎裂成无数残片飞散开來,深深地插进布满积雪的山地上。 仅仅一个照面,实力无限接近气魄境界的孙昭言,就被卫天打碎了钩镶,径直地倒飞了出去。 这份傲视群雄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喝。” 罚恶长老素來脾气火爆,最是沉不住气,一见孙昭言被卫天一拳打飞出去,登时便飞身跃起,朝着卫天飞速掠去,朝着卫天的身后猛然刺出一剑。 “蓬。” 然而那剑尖才刚刚來到卫天的身后,后者身上包裹着的苍白色火焰像是有人泼上一层滚油一般,蓬地一下暴涨数寸,火势瞬间大涨,一下子就吞沒了罚恶长老的长剑,并且那火焰还顺着剑身一路直上,燎向罚恶长老的手掌。 “锵。” 罚恶长老见势不妙,急忙发力想要收回手中的长剑,不曾想被火焰吞沒的剑身竟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任由他如何抽动,剑身都死死地留在火焰之中,而那火焰这时却已经來到了罚恶长老的面前。 事到如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罚恶长老心下一横,手掌一松,脚步虚踏数下,连忙朝着身后急速退去,虽然贴身兵器被敌人一招留下是一件非常丢颜面的事情,可罚恶长老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兵器丢了还能再想办法,可要是被那烈火缠身之后,怕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就在罚恶长老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时,那团将罚恶长老的长剑全部吞沒的烈焰却并沒有因为罚恶长老的退后而就此罢手,卫天身形一震,周身四侧的狂风陡然朝着身后疾驰而去,巨大的风力赋予了烈焰极大的动能,顷刻间便如一道火龙,猛然窜向罚恶长老倒退的身影。 “不好。” 罚恶长老脸色一变,连忙运起自己的离卦之火包裹在体外,护体元气毫无保留地发动开來,此时他已无兵器在手,又不精于拳脚之术,只能尽可能用自身元气与八卦之力來抵抗卫天的火龙。 可是卫天的离卦之火已经修炼到了苍烟白火的境界,而罚恶长老的火却还只是普通的火焰,实力相近的情况下低等级的火尚且不能抵御高等级的火,更何况卫天的实力本就远远强于罚恶长老。 单靠罚恶长老的护体元气真的能抵挡住卫天的火龙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卫天的火龙只是轻轻一撞,就轻而易举地破开了罚恶长老的护体元气,顷刻间便将罚恶长老胸前的衣服燎出一个大洞來,然后便是一丝皮肉烧焦的气味传了出來,罚恶长老痛呼一声,双掌连连拍出,却根本阻止不了火龙紧紧依附在他的身上。 若是放任火龙继续依附在罚恶长老的身体上,只消片刻功夫,就能将他烧成一块焦炭。 赏善长老双腿一弹,紧忙冲向罚恶长老的位置,掌中长剑连连舞动,带起阵阵呼啸的狂风,想凭借飓风的力量吹散火龙,而与此同时,刘云裳的流云水袖也是紧随其后地來到罚恶长老的身前。 阵阵迷蒙的水雾虽然看上去柔弱不堪,可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坎卦之水本就是那种看似柔弱无力,实际上蕴含着极为深沉恐怖力量的八卦之力。 比起乾卦的睥睨之力、震卦的雷霆之力以及离卦的焚毁之力來说,坎卦之水虽然并沒有它们那么霸道浑厚,但其一起一伏之间反而更加让人难以抵抗。 赏善长老的飓风徐徐不断地吹动着火龙,丝丝缕缕的微弱火苗被迫从火龙的身体上分离出來,随之便消弭于无形,可这分离的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对于庞大的火龙躯体來说根本无伤大雅。 罚恶长老仍旧置身在烈焰炼狱之中,仅仅凭借着自己丹田内的元气,苦苦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才使得自己沒有被火龙顷刻间烧成灰烬,可尽管如此罚恶长老的皮肤还是被烧得一团焦黑,脸上满是狰狞痛苦的神色。 赏善长老心里越看越急,可是再着急又有什么办法呢。 任由他自己再怎么加大狂风的力量,也不能在短短数息之间就将整条火龙刮得支离破碎,毕竟巽卦之风在本质上是会助长火势的,而且巽卦属木行,木能生火,以巽卦之风对抗离卦之火本身就是一件事倍功半的事情。 更何况离卦之火的主人拥有着远远超过赏善长老的实力。 这就更加延缓了火龙崩解的速度,只怕再这样下去,赏善长老的狂风未能吹散火龙,罚恶长老就先一步被火龙烧成灰烬了。 就在这时,刘云裳舞动而來的水袖终于发挥了作用,随着弥漫在空气的茫茫水雾越來越多,空气中也变得越來越潮湿,丝丝涓流逐渐汇聚在一起之后,那半空中仿佛陡然生出一条河流一般。 第两百四十五章 烟火神龙 天地自然之中水火最是难容,所以想要消灭卫天的火龙,单单靠赏善长老的巽卦之风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必须得有觉醒坎卦之水的修士出手不可。 而在场众人中唯一既具有气魄境界的实力,又觉醒了坎卦之力的修士自然就只有刘云裳一个。 空气中弥漫着的水雾越來越密集,也使得整个山坳入口变得越來越潮湿,刘云裳的水袖舞动间,一道道水雾凝聚而成的涓涓细流逐渐汇聚到一起,一条清澈的水流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 “轰。” 刘云裳神色肃然,她毕竟是靠着自己丹田庞大的元气,才得以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突破到气魄境界,比起那些经历诸多磨练才突破气魄境界的修士來说,她本來就有些境界不稳。 所以哪怕她此刻占了属性相克的优势,却仍然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更别说她此刻面对的人,是远比一般气魄修士强大许多的卫天。 汹涌澎湃的水流如天河倒悬一般轰然朝着火龙扑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赏善长老的狂风不仅在削弱着火龙的火势,还在无形中赋予了刘云裳的水流更加强大的力量。 风卷浪翻,烈火熊熊,三位气魄强者的八卦之力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顷刻间便是一层层浓重的雾气蒸腾而上,紧跟着那火龙的威势也是在水流的冲击黯然大伤,被那紧随其后的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火龙的体积便缩小了大半,再也罩不住罚恶长老的身躯,罚恶长老一见情况得到缓解,当即不敢再做片刻的停留,身形一纵,从火龙的巨口之下逃了出來。 “吼。” 而就在罚恶长老刚刚逃出火龙巨口下的瞬间,他的身后却是猛然响起一声洪亮的长吟,罚恶长老的心里顿时噔的一下,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目若铜铃,满是惊惧骇然之色。 只见在汹涌澎湃的水流与呼啸狂乱的暴风压制下逐渐变得虚弱的火龙,陡然昂起狰狞的龙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唳啸,身形陡然间暴涨数丈,刚刚那些沒浇灭和吹熄的火焰再次猛烈地燃烧起來,火龙的形状也变得更加真实,就连那躯干上的龙鳞都变得清晰可见。 然而令人惊惧骇然的事情还不止如此,那条眼见着就要被刘云裳和赏善长老消灭的火龙不仅忽然间气势大增,而且那些缠绕在火龙身上的熊熊赤火,也伴随着那一声洪亮的长吟,变成徐徐升起层层苍烟的缕缕白火。 而这正是卫天将自己的苍烟白火透体而出,所施展的一种术法,修士们通常称其为控形。 控形术法是五行八卦的诸多神通中,一种较为普遍的术法,但同时也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术法,修士们在施展这种术法的时候,通过神意的操控与指引,赋予八卦之力以新的构造,使得八卦之力在自身威力沒有减弱的同时,拥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妙用。 “吼。” 周身蒸腾着无数苍烟的白色火龙高傲地昂起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令它痛不欲生的赏善长老与刘云裳,完全由苍烟白火构成的龙瞳中居然人性化地闪过一丝蔑然。 看到这一幕,就连对八卦术法再怎么不了解的云海楼,也是顿时心中一沉,控形术法往往只能赋予八卦之力新的外形,并不是让八卦之力真的可以组成一个新的生物。 可是卫天所凝聚而出的白色巨龙,眼中竟然会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神色,这实在是令人太过匪夷所思了。 要么就是卫天在使用控形术法的同时,将某个猛禽凶兽的灵慧加入其中,要么……就是这条巨龙看似具备的灵性,其实就是卫天的神意而已。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卫天在神意上的境界恐怕太过恐怖了点吧。 神与气合是三易武者突破七魄境界的必要因素,所有神意离体不仅算不上是高深,相反还是每一个七魄修士都掌握了的,可是离体的神意不仅能够寄存在物体之中,更是能通过这个物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这就有些太神乎其神了。 卫天虽然沒有到现在为止,都沒有释放过任何一个让地动山摇的招式或者术法,可就是这云淡风轻的战斗方式,也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的恐怖。 云海楼神色凝重地看着遥遥举起右掌的卫天,浑厚磅礴的元气正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释放而出,犹如养料一般持续地注射到火龙的躯干中,而那白色火龙也在这元气的助长下,身形逐渐地拔高。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白色巨龙便已有如一座小山头一样矗立在白云淡雾之间,比肩蓝天,俯视众人,与那真正的神龙虽然尚有鸿沟般的差距,可对于清微派弟子和长水营士兵來说,无疑是沒有任何区别的。 孙昭言的左手几乎在王君可那一招之下被彻底地废掉,森白的骨头硬生生地被卫天强大的力量从肩头打得窜了出來,孙昭言一脸苍白地跌坐在地上,神色惊恐地看着半空中威风凛凛的烟火神龙。 完全由苍烟白火构成的烟火神龙,躯干周围还缠绕着阵阵猛烈迅疾的踏空神风,在风与火的交织下,烟火神龙当真犹如穿云吞雾的真龙一般威风凛凛,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孙昭言同样也很清楚,靠着自己对神意的掌控,使控形术法所形成的虚拟生物能够拥有灵智,是一件多么难以做到的事情,所以在见到烟火神龙的瞬间,他心里升起的惊惧比起卫天一招就打破他的防御还要多。 为什么神魂失散后的卫天实力比起之前來更加恐怖了。。 孙昭言不通医术,自然也就不了解神魂失散的含义,所以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见到风饮露死后的卫天,非但沒有因此崩溃失去应有的战力,反而变得更加强悍。 然而不管孙昭言能不能想得到,卫天的实力确确实实是比之前更强了。 “诸位,不妨先试试我这一招风火神龙如何。”卫天的脸上满溢着戏谑的神色,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说道。 听到卫天这颇具挑衅的话语后,众人心中都有些愤愤不平,可是卫天的确是有着这份足以戏谑众人的实力,所以不管大家心中有多么的愤愤不平,却也不得不面临着这头风火神龙的威胁。 “吼。” 单掌平举的卫天浅浅一笑,眼中猛然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紧接着那条缠绕着烈火与疾风的神龙昂首怒吼,冲着它身前的赏善长老和刘云裳张嘴喷出一道如有实质的咆哮波。 “轰。” 极具冲击力的咆哮波宛如天神手中的梳屉一般,狠狠地从地面刮过,登时将那厚厚的积雪全部扬起,露出数百年未曾见过天日的硬土碎石,刘云裳和赏善长老的脸色齐齐一变,竟是沒有想到这条风火神龙的实力也这么强。 “咻。” 刘云裳双手手腕一抖,宽大柔润的水袖带起两道璀璨的光芒,扬起滔天巨浪迎面撞向那冲击而來的咆哮波,赏善长老也是同一时间斩落长剑,剑尖上萦绕着的阵阵狂风凝结在庞大的元气上,犹如劈天巨刃般的剑气轰然斩落,直逼那咆哮波而去。 “蓬。”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顷刻间震动了整个积石山东段,霎时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无数山体碎石裹着厚厚的积雪滚落而下,咆哮波与狂风巨浪的猛烈碰撞,犹如惊涛拍岸,将那扬起的雪花震裂成无数微尘。 周围观战的人群不论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尽皆感到一阵犹如山体崩塌般的震动,眼尖的云海楼一眼便看见积石山西麓陡然出现层层直插云霄的白雾,心里顿时噔的一下。 不好。是雪崩。 “张大家,孟将军,快带着大家离开这里,西麓已经发生雪崩了,要是他们再拼上一招,咱们都得死在这里。”云海楼急忙冲着场中还沒有受过伤,实力沒有受到半点折损的几人大声喊道。 清微派和长水营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朝着云海楼所指的方向看去,登时便看见那不远处的险峰峭岭中奔腾而起,犹如天河倒悬般的积雪,脸上顿时齐齐色变。 “大家互相搀扶一下,赶紧离开这里,等东麓也发生雪崩,咱们就來不及走了。”云海楼一边招呼着众人赶紧动身离开这里,一边满是担忧地看着刘云裳的身影。 “那云裳姐姐怎么办。”张景瑞根本沒有发现云海楼所扮演的孙良辰竟然会认得她,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满是担忧地牵挂着刘云裳,他们纵然能在东麓发生雪崩前离开这里,可如今正在和风火神龙鏖战的刘云裳等人怎么能脱得了身呢。 卫天是绝对不会放任他们离开的啊。 “不用担心,气魄强者能御空飞行。雪崩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的 ,”云海楼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其实也一样担忧着刘云裳,只不过他知道这些人留在这里,沒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 第两百四十六章 人不自弃 云海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他也很想留在这里和刘云裳共战强敌,可当他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沒有丝毫力气站起來的王君可等人,却只能咬了咬牙,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都是清微派的同门师兄弟,云海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死在这里,更何况这些人当中还有他的好友王君可等人,所以云海楼尽管心里非常地担忧刘云裳的安全,也不得不先带着这些无力抵抗雪崩的人先行离开。 云裳,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云海楼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暂时驱逐出去,全神贯注地组织着清微派众人与长水营士兵有序地逃离这里,虽然孟将军很不想听云海楼的命令,可是眼下孙昭言重伤,虽不说是气若游丝,但也再沒有半点说话的力气。 所以他只好暂且听从着云海楼的指挥,安排着长水营士兵搀扶着地上的伤者,紧张有序地朝着下山的路走去,眼下这种紧迫的时候,他若是跳出來唱反调,是很不明智而且又沒有半点意义的。 “将军,咱们先走吧,反正鹤唳也已经到手了。”孟将军缓缓扶起无力起身的孙昭言,凑在后者的耳边轻声说道。 孙昭言眼前顿时一亮,自己竟是忘了此行的本意了,既然鹤唳已经到手,自己也沒有必要再陪着清微派和卫天死磕了,让他们去吧。 孙昭言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任由孟将军扶着他走进逃离的队伍中,也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每个人扶着一个,不要慌不要乱,跟紧一点。”云海楼一边招呼着所有还活着的人有序逃离,一边也是不忘分出一丝神意警惕着卫天的动作。 虽然他并不知道在卫天此时根本不能分出神來对付他们,可他还是选择小心警惕一点,万一卫天在施展控形术法的时候,自身还能行动,那这些清微派弟子和长水营士兵今天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万幸的是,施展控形术法虽然并不是自身不能移动,可卫天是将自己的神意赋予风火神龙以灵性的,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残兵败将逃离积石山。 不过卫天对此并沒有过多的懊恼,这些大多只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在他眼里和蚂蚁沒有区别,这些不值一提的人逃了也就逃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杀了他们,眼下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和刘云裳这三位气魄强者都在,先杀他们便是。 抱着如此想法的卫天,随即便不再去关心那些逃离的弱者,全神贯注地对付起在风火神龙下狼狈不堪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和刘云裳。 陡然。 卫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陡然一凛,锐利的眼光随之射向扶着孙昭言的孟将军,继而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微笑,手掌一翻,那条风火神龙忽然一个甩尾逼退刘云裳三人。 “呼。” 风火神龙虽然是由八卦之力所组成,并无实质的身体,可这龙尾扫來却一样是势大力沉,刘云裳三人又哪里敢被这龙尾砸上,连忙催动着元气,迅速地撤离龙尾扫过的地方。 就在刘云裳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都以为卫天即将操控着风火神龙乘势进攻的时候,风火神龙却是猛然偏过龙头,冲着孟将军和孙昭言的方向喷出一道炽热的火柱。 “嗤。” 火柱经过之地,无数积雪被蒸腾着淡淡的水雾,顷刻间便來到了孟将军的身后,孙昭言早有察觉,可他如今身负重伤,别说闪躲避让,就连出言提醒孟将军都做不到。 “砰。” 火柱不出所料地砸中了孟将军的后背,同时也砸中了孙昭言的半边身体,毕竟他被孟将军扶着行动的,两人好似迸裂的石头一样,朝着两边飞了出去。 孙昭言剩下的那条右臂在这火柱之下,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孙昭言纵然调动全身元气护体,也只能保住自己的肩膀,肘部以下已是空空如也,积石山一战,这位晋**中的折冲将军已然双臂尽失。 这还是因为火柱的目标并不是他孙昭言,再加上他实力较强的原因,搀扶着他的孟将军就沒有这种待遇了,他的下场就连见惯尸体死人的孙昭言都不忍去看。 焦黑的尸体倒飞出去,迎着山间的寒风散成无数飞灰,还未落地之前便已消散得一干二净,可以说连骨灰都未曾留下半分,孟将军便已经死于非命。 这一幕就这么发生在了云海楼众人的眼前,所有人面色骇然地看着威风八面的风火神龙,心中的恐惧开始渐渐地蔓延开來,几乎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生出了一丝绝望的想法。 我们能活着离开吗。 火柱的威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孟将军实力虽然不强,但好歹也是天冲魄境界的修士,一招之下化为飞灰,而在场的所有弟子全都是天冲魄修士,孟将军挡不住,他们也同样挡不住。 起初卫天虽然强悍到足以对抗整个清微派的众人,可那时毕竟还有着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还有着刘云裳这位突然冒出來的高手,所以他们心里都相信卫天总会被击败的。 即使在卫天出现神魂失散的时候,他们也沒有生出过这般绝望的想法,可是在真正见到了风火神龙的恐怖力量时,这些清微派弟子的心里开始真正地恐惧起來。 卫天尚未真正出手,就已经逼得赏善罚恶长老和刘云裳三大高手险象环生,甚至还能分出神來对付他们这些逃跑的人,这样的实力别说战胜他了,就连想逃走恐怕都办不到。 云海楼面色凝重,他一直提防着卫天会突然出手袭击这些逃离的弟子和士兵,可他沒想到风火神龙的火柱來得如此之快,以致于他才刚刚反应过來,孟将军便已化作无数飞灰散落山间。 而这时的他还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卫天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孙昭言睚眦俱裂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肘部,又看了一眼自己左肩上突出的森森白骨,牙齿都咬出了血迹,眼中满是愤恨的神色,双臂被断的屈辱比起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很清楚卫天为什么会朝孟将军出手。 鹤唳。 只有鹤唳才值得卫天这么精准无误地击杀孟将军,沒想到自己等人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最后却还是沒能拿到鹤唳。孙昭言面若土色,心中半是悲哀半是愤怒。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卫天在击杀了孟将军之后,眼神一凛,风火神龙顿时转过龙首,将想要趁此机会直取卫天的刘云裳三人拦了下來。 紧跟着卫天左手一招,无形的元气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一般,从孟将军方才站着的地上,拾起那架紫黑色的古朴箜篌,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卫天想把鹤唳送出去,好引來你们自相残杀,不过既然我出來了,这鹤唳就沒有交出去的必要了。就让在下好好保管,你们可以瞑目了。”卫天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手上的箜篌,发出一丝冷笑,随即猛地一扬右手,风火神龙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狠狠地撞向刘云裳三人。 眼前的风火神龙几乎已令刘云裳三人招架不能,更别说在它身后还一直沒有出手的卫天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了云海楼等少数几人外,包括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在内的大多数人,心中都是再沒有半点的信心可以击杀卫天,甚至就连能否活着离开这里,他们都沒有信心。 从进发积石山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宛如丧家之犬的落魄模样,清微派弟子和长水营士兵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不少较为悲观的人甚至放弃了逃走的打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这片雪白的土地。 “希望是人自己给的,你们就此放弃,那在下也救不了你们,诸位自己看着办吧。”云海楼无奈地看了一眼放弃逃走的弟子和士兵们,随即面色一寒,冲着众人冷冷地说道。 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今还身处险境,云海楼非但帮不上忙,还必须让这些清微派的同门们安然离开这里,本來就让他十分难受,如今又看到这些不成器的师兄弟们竟然主动地放弃了希望,云海楼心中大为不满地呵斥道。 “人不自弃天难弃。人若自弃,谁也救不了你们。” “好一个人不自弃天难弃。”浑身沾满血迹的王君可一听这话,顿时精神大振,忍不住地大声附和道:“我王君可第一个不放弃,谁愿与我同去。” “我愿意。”公孙静紧跟着附和道:“就算踏出这一步马上就会死,本姑娘也不要坐在这里等死。” “还有我。” “还有我。” 陈奉庭、沈睿明等人强忍着自己身上的重伤,一个接一个地响应道,霎时间不少心中尚有血性的弟子和士兵纷纷站起身來,跟着云海楼大声地呼喊道: “人不自弃天难弃,” 第两百四十七章 他还没死 人不自弃天难弃的声音在积石山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就连卫天都忍不住看向这份鼓舞的來源,,云海楼,他沒有想到这个男人不仅沒有被眼前几乎沒有出路的局势所屈服,而且还能重新唤起众人逃生的**。 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卫天满是欣赏地看了一眼云海楼,忍不住地舐了舐嘴唇,越是出色的人他越是想要击败他,这样岂不是说明他更加出色吗。 等杀了这三个碍事的家伙,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卫天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意,云海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沒卫天给盯上了,看着眼前重新拾起信心和血性的众人,云海楼欣慰地笑道: “按照刚才的安排,大家互相搀扶,跟紧一点。” 云海楼说完这句话后,随即转过身去,顾不得再隐藏什么,取出乾坤袋里的寒星剑,摆出防备的架势,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卫天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次做出袭击众人的举动來。 “寒……寒星剑。。” 王君可脸色突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目瞪口呆地指着云海楼,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无比震惊地喊道:“寒星剑为什么在你手里。是你杀了海楼。。” 一想到眼前的孙良辰极有可能就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王君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來,本來温润柔和的目光中杀机隐现,即便他已身负重伤,可王君可还是将虚弱的右手摁在了自己腰间的细剑上。 难怪之前遇到那些龙门派弟子的时候,他们说眼见着云海楼进入尕让古城后,城里便传來了剧烈的元气波动,响起了弓弩齐射的声音,难怪我们三人到达尕让古城后,却死活不让我们进去。 原來真的是你们杀死了海楼。 王君可眼中的杀机越來越盛,经由他出言提醒后,张景瑞、公孙静、陈奉庭、沈睿明四人的目光也是紧跟着放在了云海楼的右手上,那柄对他们來说相当熟悉的淡灰色长剑,无疑正是云海楼的佩剑,,寒星。 云海楼的寒星剑为什么会在孙良辰的手上。 每一个人的心里此刻都有着同样的疑问,当然他们的心里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同样的答案,,孙良辰就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 “真的是云小子的寒星剑。”张景瑞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云海楼,原本在她眼里,孙良辰刚刚说出人不自弃天难弃那样一番话令她不禁有些另眼相待,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就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 “咳……”陈奉庭紧紧攥着双拳,要不是他的镔铁长枪已经断成两截,恐怕此刻他早已施展开先祖遗脉朝云海楼冲过去了,其余知道云海楼身亡消息的人,个个脸色铁青地看着云海楼。 要不是不远处的刘云裳此时此刻全副心神都投入在战斗中,沒有看见云海楼手中的寒星剑,否则她要是知道孙良辰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冲过來杀了他。 不要忘了,为了拥有足以对抗卫天的实力,刘云裳冒了多大的风险特地去找张景瑞,求后者医治好她的怪病,为的不正是解放丹田内庞大的元气,能够为云海楼报仇吗。 要是让她看见云海楼拿着寒星剑,哪里还会管卫天。 “海楼是不是你杀的。。”王君可的脸色憋得通红,即使身上的伤势已让他每动一下都疼痛难忍,王君可却还是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精巧秀丽的细剑遥指云海楼,一字一句地厉声喝问道。 面对王君可气势汹汹的质问,云海楼有些欲哭无泪,虽然说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沒有搞明白,赏善长老为什么要杀他,此刻暴露出來很有可能会引來赏善长老杀人灭口的。 更何况如今刘云裳正和卫天的风火神龙打得难分难解,稍有不慎,别抓住破绽的话,重则毙命,轻则重伤,他哪里敢随随便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让刘云裳分神呢。 可云海楼自己也知道,要是不将王君可此时杀机毕露的情绪安抚下來,恐怕以他为首的这帮好友会冲上前來杀了他,要为死去的自己报仇吧。 该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刘云裳和赏善长老的前提下做到这样呢。 清微派弟子的队伍仍旧在缓慢地朝着下山的方向前进着,长水营的士兵们则一起抬着双臂尽失的孙昭言紧随其后,面临如此之大的打击,后者几乎已是万念俱灰,连肢体接触伤口时传來的疼痛都不能让他有所惊动,呆滞着一张脸木然地看着远方。 王君可拖着蹒跚的脚步,缓缓地走向云海楼,尽管那柄短剑在虚弱的手掌上不住地颤抖着,可那隐隐约约的元气波动还是逐渐地从剑身上升起,很显然他已经打算动手了。 其余人也在王君可迈动脚步的同时,各自运起体内为数不多的元气,拖着负伤的身体朝云海楼的走去,面对众人悍不畏死的逼迫,云海楼只能苦笑一声,忽然转过身來,冲着王君可轻声说道: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云生月下,灵应玉虚……” 云海楼的声音很轻,他虽然沒有学会传音入密的神通,可是在修炼的过程中,云海楼曾经无意中发现元气的一个妙用之处,那就是在张嘴的瞬间,用元气凝成无形气墙,阻断声音向四周的传播,尽量保持声音朝着一条直线传播,就能达到一种近似于传音入密的效果。 所以尽管他才尽量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调,同时释放出丹田内的元气,在身侧两旁竖起无形气墙,保持声音沿着直线传到王君可的耳朵里,使得从两边走來的陈奉庭等人都沒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当然这也和陈奉庭等人此刻全副心神都在云海楼的身体之上,只顾着防备云海楼会不会突然先发制人地动手,而沒有注意到他缓缓张合的嘴唇。 而听到云海楼这番话的王君可,却是脸色瞬间一变,紧跟着愣在当地,微微提起的右腿悬在地上,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继而便是化作浓浓的狂喜之色,满是询问之色的双眼希冀地看向云海楼。 天下间能知道这句话的人除了他王君可之外,只有一个云海楼。 而眼前的孙良辰岂非就是云海楼。 王君可不敢确定,可他的心里已然涌出一丝希望,所以他看向云海楼,希望后者给他一个他最想要的答案。 云海楼见王君可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后者报以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王君可登时便理会到了云海楼的意思,伸手一拦,冲着陈奉庭等人沉声说道: “海楼不是他杀的。” “啥。” 公孙静、陈奉庭、沈睿明和张景瑞俱是神色一愣,略带茫然的眼神望向王君可,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得知云海楼尚在人世的王君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尽管语气仍显淡定,可那种欣喜却是溢于言表,只听他语气微微颤抖地说道:“相信我,海楼是我在清微派最好的兄弟,如果他是,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他为海楼报仇。” 听到王君可这样说,尽管大家的心里都有些疑惑不解,可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王君可,虽然不明白王君可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认为孙良辰不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可王君可说的沒错,他的确是云海楼最好的兄弟。 如果孙良辰是杀害云海楼的凶手,王君可一定比他们更想杀他为云海楼报仇。 张景瑞并不知道王君可和云海楼的关系,听到王君可这样说,心中微微有些不满,可他只是一个天冲魄境界的修士,还是一个不擅于战斗的修士,势单力薄的她见清微派众人纷纷驻足不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讲心里话,她现在恨不得冲上前去,为她的云小子报仇,可是她毕竟沒有经历过诸多战斗,一旦只剩下她一个人,出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她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可是云小子的寒星剑在他手里啊。”张景瑞有些不甘地问道,她毕竟不是陈奉庭他们,做不到轻易相信王君可的话。 “张大家……”王君可看着张景瑞脸上略点不满的神色,知道单凭这些言语恐怕很难让她信服,为了避免会影响到云海楼的安排,王君可只好走到张景瑞的身旁,凑在后者的耳边低声说道。 张景瑞刚开始还有些抗拒,毕竟她和王君可算不上多熟,所以她也不怎么愿意让一个不熟识的男人离自己这么近,不过当王君可凑在她耳边说完第一句话,张景瑞的瞳孔猛然放大,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浓浓的狂喜之色涌了出來。 要不是王君可反应够快,及时地拉住张景瑞的手臂,恐怕心里藏不住事的她,这会儿已经跳着上去扑到云海楼身上了。 “孙良辰就是海楼……他还沒有死。” 第两百四十八章 青白身影 对于小神医张景瑞来说,王君可是没有任何理由需要骗她的,所以即便张景瑞在听到云海楼没有死的消息时,尚且还有些狐疑不解,可她还是选择相信王君可的话. 这一相信,张景瑞的情绪就变得相当激动,要不是王君可及时地拉住她的手臂,胸中满腔激动与兴奋的张景瑞,绝对会忍不住高兴地跳起来,只因这个消息是他们这些云海楼的好友,最想听到的消息。 云小子没有死?! 云小子还活着! 张景瑞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望向一身戎装的云海楼,似乎是希望从后者的口中听到什么肯定的回答,不过希望归希望,张景瑞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眼下既然云海楼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什么难言之隐。 她虽然不是人们口中的冰雪聪明,可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傻。 虽然张景瑞此刻很想追问云海楼,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为什么要化名孙良辰混入长水营的队伍中,又为什么在孙昭言双臂残废、孟将军化为飞灰之后,还是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 但她终究是没有问,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一个坏事的女人,所以她和王君可一样,将自己心底的欣喜全部压了下去,尽量保持自己的心情尽量趋于平静。 可是他们哪里平静地下来呢? 看到王君可和张景瑞的反应后,云海楼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荡起一阵温暖的涓流,他已经不再是那ng迹天涯,无所依托的孤儿了,如今的他有着这么多的朋友牵挂着他,担心着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云海楼感到欣慰感动呢? 云海楼微笑着转过身去,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战局之中,虽然感动欣慰,可他现在最在乎的,始终还是刘云裳的安危。 可没想到这一转,却是让云海楼眼神一紧,登时便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一路凉到脚底,云海楼紧缩着的瞳孔闪过一丝惊惧,紧跟着便是双腿一纵,再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究竟有多强,一个飞身便冲到了风火神龙的面前。 “轰!” 风火神龙那完全由火焰凝成的巨爪,狠狠地拍向那抹因伤势过重而无力抵抗的靛蓝色倩影,刘云裳垂死挣扎般地运起体内元气护体,眼中的倒影只剩下那支弥天遮地的巨爪。 眼见着香消玉殒的一刹那,手执寒星剑的云海楼犹如流星一般飞驰而来,横剑挡在了刘云裳的身前。 “砰!” 云海楼的实力自然是不足以战胜风火神龙的,可他经历过四倍强化的身体却是蕴含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所以即便风火神龙这一爪拍在寒星剑上,震得他周身气血猛烈翻腾,一道血箭随之从口中喷了出来。 可他还是不负所望地阻挡了巨爪的前进,将风火神龙的攻势死死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哪怕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关节都被这一爪震得咔咔作响,云海楼终究是没有让巨爪再前进半步。 云海楼在踏足修炼的时候,就曾经因为鹤圈手的功劳获得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后来经由赤帝流珠之助再度脱胎换骨,使得鹤圈手能够第二次强化他的身体。 四倍强化所造就的强悍身躯使得他拥有了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更为持久的抗击打能力,所以他今天才能以灵慧魄境界的实力,挡住了卫天的控形术法——风火神龙! 刘云裳的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眼前为她挡住致命一击的孙良辰,她竟然觉得背影有些久违的熟悉,就像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无数次,在寂静的夜空里醒来无数次的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海楼……”刘云裳轻声地呢喃道。 听到刘云裳真情流露的柔声蜜语,云海楼有些心疼,差点就忍不住出声告诉刘云裳,他还没有死,可现在别说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就在旁边,就是他想说,他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体素质,可是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他挡下这招连赏善罚恶两位长老都不敢硬抗的爪击后,自己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气血之间平和充盈人的身体才会健康,风火神龙的巨爪之上蕴含的力量太强,在接触到寒星剑的一瞬间,就震得云海楼体内的气血瞬间失控,猛烈翻腾不已。 气血翻涌的结果便是云海楼的脸色一阵青白,没有血液的推动,肌肉筋骨都不免为之一软,巨爪拍击所造成的身体损伤则更为巨大,而元气的短暂失控,则使得身体的强度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两相叠加之下,光这一爪就让云海楼受了不小的伤,而且此时此刻他要是张嘴说话,元气一泄,这气血翻涌在短时间就别想平复下来了。 卫天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云海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区区的灵慧魄修士,竟然能接连两次挡住他的攻击,虽然说之前的那次攻击卫天并没有出尽全力,只是动用了神风踏空的力量,现在这次也不是他亲自出手,只是控形术法下的风火神龙拍出一爪而已。 可尽管如此,云海楼在应对这两次攻击时,所显露出的实力还是让卫天有些震惊。 要知道,单单就是气魄境界与灵慧魄的巨大差距,就足以让云海楼身负重伤才对,更别说他卫天的实力要远远强于一般的气魄强者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卫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着云海楼横剑迎击神龙巨爪的身影,喃喃自语地说道。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云海楼,卫天的控形术法下所操纵的这条风火神龙,不仅拥有着神风踏空和苍烟白火这两大八卦之力的特性,同时也因为卫天那一身骇人听闻的恐怖元气,使得神龙的力量比诸两位长老这样的气魄强者,也是毫不逊色。 所以风火神龙这拍下的一爪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然而就是这样一招连他们都不敢轻易撄其锋锐的爪击,云海楼却是正面迎上,并且出乎意料地挡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灵慧魄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头火龙的爪击?! 罚恶长老的眼中半是忌惮半是震惊地看着云海楼的侧身,素来不苟言笑,处变不惊的脸上也是随之浮现出一丝凝重,卫天的实力远远强于一般的气魄强者,而在他控形术法下所操纵的风火神龙更是逼得刘云裳和他们两人险象环生。 刚刚若不是云海楼及时赶到,刘云裳只怕早已死在了风火神龙的巨爪之下,卫天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位气魄强者,还能做到将其中一人逼入死地,这份实力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自问是难以抵御的。 不过卫天的实力固然让他二人感到惊讶,可云海楼所显露出的实力却是让他们更为震惊不已,连他们都抵御不了的风火神龙,竟然被一个区区的灵慧魄修士挡下来了。 尤其是知道孙良辰真实身份就是云海楼的赏善长老,心中更是对此震惊到无以复加,云海楼加入清微派才两年有余,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内,他的实力犹如坐着火箭一般地飞速增长,成为了清微派历史上最年轻的灵慧魄修士。 不仅如此,他还拥有着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战斗技巧和艳羡非常的出色品质,而今日更是做到以区区灵慧魄境界的实力,挡下了连他们两位执法长老都不敢轻易面对的攻击。 他莫非已经有了气魄境界的实力? 想到这里的赏善长老眼神登时一紧,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云海楼的实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对陷害云海楼一事有恃无恐的他,此时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孙昭言传信告诉他云海楼已死,而现在云海楼却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说明云海楼绝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杀他的想法,之前我还想着,借由此事配合那边的行动,就算出现不利于我的局势,以云海楼区区灵慧魄境界的实力,也别想翻出什么大风ng。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风火神龙只是控形术法的虚拟之物,可它的实力绝对不低于气魄强者,能够正面硬憾它的龙爪,云海楼绝对有了正面硬憾气魄修士的能力! “小子!”就在这时,卫天猛地一扬手,撤走了风火神龙的巨爪,冲着云海楼意味深长地说道:“卫天方才一拳没有打死你,如今我的神龙一爪也没拍死你,要是我接下来这一掌你也能挡下,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正忙于平复体内气血翻涌的云海楼,哪里顾得上回答卫天,一声沉重的闷哼之后,终于是将那些躁动的气血安抚下来,可这一声闷哼在卫天看来,却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好!有胆气!”卫天一声暴喝,随即便是身形一闪,整个人瞬间消失,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是一掌从天而降,直奔云海楼天灵盖而去! “住手!”就在云海楼一脸惊骇愕然之色,对此突然变故猝不及防的时候,一声清亮的疾呼陡然响起,山坳中的众人登时一愣,紧跟着便有一道青白色身影跨越千山万峰而来。 第两百四十九章 龙门剑姬 凌厉呼啸的风雪中那一道青蓝色的倩影,宛如飞鸿印雪一般穿过茫茫山岭,那声清亮的疾呼刚刚落下,便有如同冰雹一般哗哗落下的无数冰锥,朝着卫天的手掌尽数砸去。 冰锥的个头虽然极小,但其來势汹汹,速度极快,竟是带起一片破空声,裹挟着无比凌厉的威势而來,來人的实力不明,卫天也不敢托大,当即便是腰身一转,双掌齐出,正面迎上呼啸而下的万千冰锥。 卫天的为人虽然狂傲,可他毕竟不是那种目中无人之辈,所以尽管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却也不会因此对敌人的攻击而掉以轻心,相反,面对这种实力不明的敌人,他还是相当慎重的。 双掌拍出时便有阵阵狂风呼啸,无数犹如利刃一般的风刀肆虐而出,苍烟弥漫间,熯天炽地的熊熊烈火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半空,似乎要一举将那些从天而降的冰锥尽数吞下一般。 卫天一旦动手,风火神龙自然也就不能再发挥作用,不过忌惮于风火神龙实力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并不知道卫天在操纵风火神龙时是不能动手的,所以也就沒有趁势加入到对卫天的攻击中。 至于刘云裳和云海楼,此刻便更是沒有那份精力配合冰锥去攻击卫天了,刘云裳本就是因为伤势过重,才无力闪躲风火神龙的巨爪拍击,而云海楼也在那一爪之下被震得气血翻腾,短时间内自然也不能再参与战斗了。 不过云海楼明白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所以在冰锥出现的时候,他并沒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急于知道來人的身份,而是赶紧拉着刘云裳跑到一边,盘膝坐在了地上,调动元气温养起自己的伤势來。 面对卫天这样的强敌,纵然是他状态全盛也不能胜之分毫,更别说靠自己负伤的身体去迎敌了,所以眼下云海楼便是分秒必争地恢复着自己的伤势,虽然他的实力不足以战胜卫天。 可毕竟多一份实力,多一份希望,也算是聊胜于无,云海楼是不愿意把活下來的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除非这个人值得云海楼去信任。 然而凑巧的是,这个人恰恰正是值得云海楼去信任的一个人。 “砰。” 风火与冰锥的猛烈碰撞,便犹如迸裂而出的火山岩浆正好撞上了浩浩汤汤的洪水猛兽一般,空气中顿时升起一团茫茫的水雾,几乎在整个山坳中弥漫开來。 霎时间整个山坳中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是紧挨着的两人也几乎看不见对方,众人陷入了一种极为明亮的黑暗中,只能看到那两道身影还在半空中激烈地战斗,这让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紧。 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与生俱來的,哪怕是在凡人眼中犹如仙人一般的修士们也不能例外。 “铛。” 令人胸闷的寂静伴随着一道金铁相击之声戛然而止,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忽然从一片茫然中分开,紧跟着水雾渐渐褪去,众人一眼便看见不可一世的卫天,正捂着自己的腰间,脸色铁青而又凝重地望向正前方的山峰。 在那山峰之上,正有一道青蓝色的身影翩然而立,遮在脸上的白纱宛如月色般朦胧婆娑,随风飘动的衣袂,纤细婀娜的身姿,还有那透过双眸展露无遗的淡漠清冷。 除了陆蝶祁还能有谁。 “这……龙门派的妖女。。”陆蝶祁显露身姿的瞬间,某个不知名的清微派弟子竟是一时间沒有忍住,脱口而出地喊了出來。 对于清微派的一众弟子來说,陆蝶祁在他们心中的印象还停留在秦州杨氏府邸中一幕幕,虽然后來种种迹象表明,袭击杨府的人极有可能并不是陆蝶祁。 可谁又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龙门派的陆蝶祁,还是袭击杨府的那个罪魁祸首呢。 过往那令人骇然惊怖的一幕幕,深深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所以陆蝶祁刚一出现,便有不少清微派弟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满脸惊惧地看着那道青蓝色身影。 卫天的实力虽然恐怖到以一敌三还能占尽上风,可在秦州杨府的时候,陆蝶祁以一己之力除掉杨氏一族十大气魄高手,即使面对杨家老祖这样存活数百年的老怪物,也能逼得他险些丧命,岂不是更令他们心惊胆寒。 那名清微派弟子刚刚喊出声來,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紧张地看着陆蝶祁的身影,生怕后者听到他的话后杀心一起,先就杀了他來泄愤。 不过陆蝶祁对此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并沒有做出众人意料当中暴怒杀人的动作來,可尽管如此,陆蝶祁出现所带來的恐惧感却未因此消除,众人反而是更加警惕地看着她。 谁也不知道陆蝶祁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來意是什么。 包括王君可和陈奉庭等人在内的所有清微派弟子,纷纷将手摁在了自己武器上,神色间极为凝重,一个卫天已经让清微派精疲力尽,死伤惨重了,要是眼前这女子真的是那天袭击杨府的人,那恐怕今天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云海楼也是同样一脸狐疑地看着陆蝶祁,虽然他几乎可以百分百地断定,那天袭击杨府的人绝对不是陆蝶祁本人,可话又说回來,那天的妖女不是陆蝶祁,今天的女子又一定会是陆蝶祁吗。 谁也不知道。 也正因如此,在陆蝶祁出现以后,云海楼才什么话都沒有说,依旧盘坐在地上,调理着自己的伤势,就算这个人真的不是陆蝶祁,而是袭击杨府的妖女,他也要努力恢复自己的实力。 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值得自己信任的。 张景瑞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蝶祁,她也是和云海楼一样,曾经与陆蝶祁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所以当初在秦州的时候,她也不曾相信袭击杨府的妖女就是陆蝶祁。 不过她的心里一样也有相同的谨慎,袭击杨府的妖女虽然不是陆蝶祁,可谁知道这个女子是袭击杨府的妖女还是真正的陆蝶祁呢。 所以她也沒有说话。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此刻更加不敢有所异动了,他们可不想云海楼和张景瑞那样,之前和陆蝶祁有过接触,所谓袭击杨府的妖女并不是陆蝶祁本人这种论调,他们在心里是有些怀疑的。 一个卫天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几乎无计可施了,要是再加上一个血洗秦州杨氏的妖女,他们就算是配合再怎么默契,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來。 要知道不论是卫天还是陆蝶祁,可都拥有着能够击败他们的实力啊。 卫天始终还是有些轻敌了,他本以为自己施展七成的实力已经足够应对这來历不明的女子了,可是沒想到刚一交手,自己立刻就吃了大亏,被陆蝶祁的透明长剑在腰间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原本卫天还在心里猜测着陆蝶祁很有可能是清微派或者长水营的援军,故而脸色才满是凝重,可当他看到陆蝶祁的出现,清微派众人非但沒有半分的喜悦,反而比面对他时,还要更加的恐惧时,卫天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很显然,从清微派众人的反应來看,他们是认识这个女子的,但是他们对于这个女子却是十分的畏惧,这证明他们应该是见识过这女子的实力的,而且应该是作为敌对方所见识的。 否则的话,他们眼中应该是敬畏而不是畏惧。 想到这里,卫天冲着陆蝶祁朗声喊道:“看样子,姑娘应该不是來救他们的,不知今日前來积石山坏卫某好事,意欲何为啊。” 陆蝶祁脸色如常,不起半点波澜地应道:“你从何得知,我不是來救他们的。” 卫天飒然一笑,成竹在胸地说道:“你看他们的反应,明显是对你恐惧多于敬畏,显然对你相当的害怕,而且是作为敌人的那种害怕。” “姑娘既然不是为救他们而來,想必是为了鹤唳吧。”卫天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实讲,卫天那厮虽然对鹤唳垂涎欲滴,可我卫某对鹤唳却是相当的不感兴趣,姑娘不妨等我杀了这帮冒犯卫某的狂徒,倒是自然会将鹤唳双手奉上。” 在听到鹤唳二字的时候,陆蝶祁平静淡漠的双眼也是不禁闪过一丝惊异,可出乎卫天意料的是,陆蝶祁却并沒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而是冲着他摇了摇头道: “抱歉,正巧我对鹤唳也沒有多大的兴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还是很清楚的。” “那你來此是为了什么。”卫天眉头一皱,本以为已经看破陆蝶祁來意的他,此时不禁有些疑惑起來,面露惊讶地说道:“莫非你真的是來救他们的。” “呵。”陆蝶祁冷笑一声,语气淡然地说道:“你刚刚猜对了一半,我的确不是來救他们的,可我是來救云海楼的。” “云海楼。” 除了王君可和张景瑞等少数几人外,包括卫天在内的大多数人在听到云海楼三个字时,皆是心中升起大大的问号。 云海楼不是死了吗。 第两百五十章 孙昭言死 卫天闻言不觉眉头一皱,云海楼是杀害他手足的罪魁祸首,卫天自然是对其格外关注,所以尽管他并不知道云海楼在尕让古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可他却是知道云海楼的死讯的。 所以卫天在听到陆蝶祁声称是來救云海楼的时候,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云海楼明明已经死了,可她却一本正经地要來救云海楼,莫非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卫天在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心中却是不知不觉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当初他在得知云海楼身亡的消息时,也着实吃了一惊,云海楼能取了他四位手足的性命,证明他的实力在灵慧魄修士中还是相当强悍的。 而从尕让古城到临洮城的这一带,既沒有什么势力强大的门派世家,也沒有任何实力强悍的猛禽凶兽出沒,以云海楼的实力,能杀得了他的人虽不说是绝无仅有,可也绝对是少之又少。 想必在清微派等人的眼中,我就是那个足以击败云海楼,并且取其性命的人吧。 起初卫天并沒有深究云海楼究竟死在谁的手里,反正清微派來此的目的也是为了铲除他,他也就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上,再多上一条让清微派值得出手的理由。 不过陆蝶祁的出现,却是让卫天忍不住想在这件上面动些心思,一个 实力恐怕不逊于他的气魄修士,一旦加入到屠戮清微派的阵营之中,岂非会令他们更加绝望。 一想到这儿,卫天便忍不住地笑出來。 “呵呵……” 陆蝶祁有些不明所以,只当是卫天这人并不畏惧于她,故而发笑,于是乎陆蝶祁也是不甘示弱地一抖长剑,遥指着卫天,寒声道:“或许你有狂傲的资本,可我会让你为刚刚的笑声后悔。” 卫天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卫某之所以发笑,并不是看不起姑娘,只不过看样子姑娘似乎还并不知道云海楼已经用不着你救了。” 看着卫天意味深长的笑容,陆蝶祁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秀眉微蹙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卫天轻笑一声,缓缓地说道:“早在三日之前,你口中的云海楼就已经死在了尕让古城,而罪魁祸首便是长水营的折冲将军孙昭言。” “哗。” 卫天此话一出,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清微派众人个个面面相觑,纷纷带着求证的眼光看向被护卫们抬着的孙昭言,护卫们并不知道孙良辰就是云海楼,只知道孙昭言确实下过诛杀云海楼的命令,所以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时难免有些心虚,都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低头。 一看护卫们这般反应,清微派众人心中顿时就明白了,个个气愤不已地瞪着他们,要不是现在卫天和妖女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怕他们现在就要冲上去跟这些护卫们拼命了。 都是受过云海楼救命之恩的,谁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更何况作为盟友的长水营居然杀害清微派的使者,这种犹如背叛一般的行径自然会激起众怒。 王君可和张景瑞也是不觉间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不解之色看着孙良辰的身影,王君可固然是从云海楼的话中听出了后者的身份,可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杀云海楼的人是孙昭言,而云海楼现在却又以孙昭言胞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至于张景瑞则是更加狐疑不已了,原本她就只是觉得王君可沒有理由要欺骗她,才会这么轻易相信王君可的话的,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开始让她不禁怀疑起王君可的话來。 这倒不是说她会怀疑王君可的用心,她虽然想不通王君可为什么要告诉她孙良辰就是云海楼,可她始终还是觉得王君可不会对他们不利,只不过任由张景瑞想破脑袋,也完全理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素來冷漠的陆蝶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再也做不到淡然处之的态度了,清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纤细婀娜的身躯微微一震,显然也是极为震惊云海楼身亡的消息。 虽然她就是因为得知云海楼有危险的消息后,才赶來这里的,但她还是沒有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來迟了。 陆蝶祁紧了紧双拳,杏眼圆睁,怒不可遏地看向孙昭言,紧跟着便是手腕一抖,那柄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陡然间化作一道精光,裹挟着阵阵冷冽逼人的寒霜之气,飞驰着冲向孙昭言。 “噗。” 鲜血飞溅,剑光闪过,孙昭言还沒得來及为自己申辩什么,就被陆蝶祁出手的长剑透体而过,双眼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可叹孙昭言半生戎马,最终竟是死在了白雪皑皑的积石山中。 孙昭言就这么死了,陆蝶祁的攻击來得太快,导致抬着孙昭言的那些护卫都沒有反应过來,他就死在了陆蝶祁的剑光之下,余下的那些护卫个个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地愣在原地。 “兄弟们,咱们蒙受将军多年照顾,如今将军遭这妖女杀害,我们虽然沒有那份实力去为将军报仇,可我也愿意同将军一同赴死,以报效将军多年照料。诸位请便。” 片刻的沉默之后,其中一名护卫忽然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慷慨激昂地 撂下一番话,挥舞着环首刀,纵身朝陆蝶祁砍去。 “咻。” 陆蝶祁暗自冷笑一声,连凌霜剑都懒得动用,屈指一弹,一道无比精纯的寒霜之力应声飞出,射中了那名纵身朝她砍來的护卫额头,登时便有层层白霜从后者的体表渗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后者的体内疯狂地涌了上來。 “啊。” 那名护卫只來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被那些渗出的层层白霜冻成了一具死尸,气魄修士要想杀一个天冲魄修士,实在是太过简单,更别说是陆蝶祁了。 眼见着那名纵身跳出來的护卫瞬间就被陆蝶祁秒杀了,余下众人心中的恐惧也是随之放大了无数倍,可孙昭言死了,身为护卫的他们就算逃回去也是免不了一死,更何况孙昭言平日待他们总归是不薄。 所以这些护卫在经历短暂的内心挣扎后,皆是互相对望一眼,一狠心,咬牙抽刀,冲着陆蝶祁前赴后继地涌了上去。 “不自量力。” 面对九名护卫视死如归的攻击,陆蝶祁却是都丝毫不放在心上,玉臂轻扬,天色瞬间为之一黯,积石山中的风雪犹如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疯狂地咆哮着,变得比以往更加剧烈。 铺天盖地的风雪隆隆作响,犹如万千利箭飞驰而下,将所有冲向陆蝶祁的护卫射了个千疮百孔,天空中随之洒下无数的血迹,在遍布积雪的地上留下点点斑痕。 卫天笑得很开心,从陆蝶祁的反应他看得出來,这个女人相当地在乎云海楼,以致于出手便有人殒命,绝无手下留情的意思。 想到这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卫天,又吐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更为震惊的消息。 “姑娘或许还觉得余怒未消,在下就不妨告诉你,云海楼虽然是孙昭言所杀,不过这幕后指使却是另有其人呐。” 陆蝶祁眼神一凛,沉声问道:“是谁。。” 卫天微微笑道:“正是清微派的两位执法长老,,赏善、罚恶。” “轰。” 卫天吐出的消息无疑相当于在众人的心里扔下一枚巨大的炸弹,先前长水营众人的反应无疑是证明了卫天所言非虚,而他现在又告诉陆蝶祁,云海楼被杀一事的幕后指使者乃是清微派的赏善罚恶二位长老,那就极有可能也是真的。 可是清微派众人的心中皆是不敢相信,会是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指使孙昭言杀害的云海楼,尤其是以王君可为首的一众和云海楼关系较好的弟子,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任他们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出任何的理由,会促使两位长老做出这样的事情來。 正在疗伤的刘云裳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登时便觉得气血上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跟着便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了出來,眼中满是震惊地看着两位长老的身影。 赏善长老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神色却是依旧保持着平静,只不过他的心中早已是掀起滔天巨浪。 卫天是怎么知道的。。 卫天是怎么知道的。。 赏善长老心里反复地思索着,卫天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一时间竟是忘了反驳,罚恶长老的脸色憋得通红,情绪激动地骂道:“胡言乱语,我俩乃是清微派的执法长老,怎会做出这等迫害门下弟子的行径來。” 卫天本來就是信口胡诹的,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挑拨陆蝶祁替他动手罢了,可谁知道他先披露孙昭言是罪魁祸首,取得了众人的信任,接下來又将矛头指向赏善罚恶长老,竟是误打误撞地蒙对了。 云海楼见状心中大呼不妙,连忙站起身來,身后接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大声地喊道: “蝶祁姑娘莫要上当,我还沒死。” 第两百五十一章 大战开始 虽然自己的伤势还沒有完全恢复好,可面对卫天的挑拨,云海楼却是不敢再保持沉默了,且不说他至今还沒搞清楚赏善长老为什么要杀他,就是单单考虑到卫天如今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就不敢任由卫天拿陆蝶祁当枪使。 否则两方对战之下,就算是陆蝶祁实力高绝,足以战胜两位长老,可那时试问她又还剩下几分实力去和卫天战斗呢。 沒有了陆蝶祁,又沒有了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刘云裳、张景瑞、王君可……还有云海楼本人,这里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所以云海楼必须阻止陆蝶祁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自相残杀,而最为有效的手段自然就是证明他云海楼还沒有死。 虽然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引來赏善杀人灭口,但只要自己言辞得当,有陆蝶祁从旁坐镇,赏善长老绝对不敢对云海楼动手。 接下人皮面具的云海楼就这么站在众人的面前,即使是已经知道他还沒有死的王君可和张景瑞,都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更别说其他的清微派弟子了。 陈奉庭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海楼的身影,拿手肘碰了碰沈睿明的臂膀,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那……不是云师叔吗。” 相比于陈奉庭近乎呆滞的神色,沈睿明倒是显得稳重许多,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同样感到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故而带着不确定的口吻回答道: “好像……真的是他。” 素來豪爽的公孙静反而不像他们两个大男人那样不敢相信,猛然一拍两人的肩头,疼得陈奉庭和沈睿明呲牙咧嘴,公孙静却是一点感觉都沒有,眉飞色舞地说道:“别猜來猜去的了,那就是云师叔。” “长老不是说云师叔遇害身亡了吗。” “对呀,那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人又是谁呢。” “诶,你们说他会不会这张脸也是人皮面具啊。” “……” 清微派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声对有一个人來说是充耳不闻的,刘云裳痴痴地望着云海楼的背影,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闪烁,只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來,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刘云裳感觉有些如梦似幻。 “海楼……是你吗。”刘云裳轻声轻语地呢喃道。 云海楼身躯微震,缓缓转过身來,向刘云裳递出自己宽厚的手掌,柔声说道:“云裳,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回來了……” “呜呜……咳……” 云海楼的声音就像具备着魔力一样,顷刻间便瓦解了刘云裳这几天來的坚强,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内心中倍受煎熬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或许是见到本该死去的心上人回到了自己的面前,总之在这一刻,刘云裳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音來。 云海楼踏前一步,将刘云裳拥入怀中,轻抚着后者的秀发,柔声安慰道:“等我先处理完卫天的事情,再來跟你解释这件事,好吗。” “嗯。”刘云裳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她本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更何况此时的局势也不容云海楼顾上儿女私情,众人面临着的危险可还沒有解决呢。 云海楼摸了摸刘云裳的螓首,随即缓缓松开自己怀抱着刘云裳的双手,转身走到陆蝶祁的面前,朗声喊道: “蝶祁姑娘,好久不见。” 孙昭言就这么死在陆蝶祁的手上,让云海楼的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在长水营军中的时候,孙昭言对他还算是多有照顾,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关孙昭言什么事。 想杀他的人是赏善长老,虽然说孙昭言也是别有所图,可孙昭言毕竟是沒有杀他,反而还帮助云海楼改头换面,调查赏善长老想杀他的真正原因,所以说对于孙昭言的死,云海楼还是有些不忍的。 不过人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解决卫天的威胁才是。 陆蝶祁面色惊讶地看着云海楼,沉默半晌后,才蓦然说道:“你小子原來还沒死。” 素來就很少露出笑容的陆蝶祁,此刻倒是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她长期俏脸如寒霜,所以这笑容倒也是极为的不明显,当然云海楼是看得相当真切的。 陆蝶祁毕竟是从卫天的口中得知云海楼身亡的消息的,所以此刻在见到云海楼安然无恙的时候,心中倒沒有刘云裳、王君可等人那样的震惊,所以她只是沉默半晌后,便冲着云海楼莞尔一笑,开了这么一句玩笑话。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将目光放到了一脸震惊的卫天身上,后者也是同样沒有想到,本应该已经死在尕让古城的云海楼,竟然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仅是卫天心里感到震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心里也同样感到震惊。 赏善长老是知道云海楼就是孙良辰的,所以他并不意外,在见到孙良辰的时候,赏善长老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哪怕是云海楼当面向众人说出,孙昭言杀他就是自己所指示的,他仍旧有着办法去应对。 不过陆蝶祁和云海楼的交情还是有些出乎赏善长老的意料,这使得他原本成竹在胸的对策开始出现了松动,毕竟陆蝶祁的实力比起卫天來也是不逊色多少。 这对他來说一样是个强敌。 罚恶长老倒是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当他看到云海楼揭下人皮面具的瞬间,心中也是涌现出一阵欣喜的感觉,毕竟在他的心里还是相当喜欢云海楼的。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卫天恢复了他之前的气度,冷冷地看着云海楼说道:“你就是云海楼。” 云海楼微笑应道:“在下便是云海楼。” 卫天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很微妙,淡淡地看着云海楼,冷笑道:“就是你杀了我四位义弟。。” 卫天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肃杀起來,一股淡淡的威压从卫天的身上缓缓蔓延而出,如有实质般地朝着云海楼压了过去。 “喝。” 就在那股威压刚刚蔓延而出的时候,云海楼的脸色便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随之低喝一声,全身肌肉处处紧绷,丹田元气在神意的指引下朝着四肢百骸铺展而去,准备承受卫天气势的威逼。 “砰。” 陡然一声爆响,云海楼所站立着的位置忽然塌陷了下去,竟是将脚下的山地都踩出了两个深达一寸的坑洞,整个人瞬间矮了下去,面对卫天的气势,云海楼根本无法完全抵御这份压迫,只能转而将其卸到地面上。 这才有了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 卫天看到云海楼在自己的气势压迫下虽然无力抵御,可也并沒有因为这份威压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力,相反还能做到将力道卸到脚下的地面上,心中不由得对云海楼的身体素质更为惊讶。 要知道修士之间的气势交锋固然是靠着二者的神意孰强孰弱,可若是弱势的一方在明确无法抵抗强势一方的气势压迫时,就完全是靠自己的身体來硬抗了。 云海楼在明确无法抵抗卫天的气势压迫时,完全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原地,将气势压迫而來的力道尽数卸至脚下,这份身体强度的确是强过太多人了。 然而就在卫天惊讶云海楼的身体素质时,云海楼又何尝不是震惊于卫天的强大实力呢。 以他四倍强化过的身体,哪怕是面对气魄修士的威压,虽然不敢说是毫发无伤,却也能单靠自己的筋骨肌肉就抵御掉气势压迫而來的力道,可是卫天的气势刚刚压迫而來,自己就不得不依赖元气的帮助卸掉这份力量,否则定然免不了筋骨碎裂的下场。 而且在卸掉这份力量后,卫天紧随其后的力量也是丝毫不弱,他脚下的地面在一寸寸地塌陷着,距离他所能支撑的极限也是越來越近了。 就在这时,陆蝶祁的声音蓦然响起,对云海楼來说则无疑是天籁一般。 “卫天,我让你动了吗。。” 陆蝶祁面若寒霜地看着卫天,玉手一扬,凌霜剑瞬间跨越极远的距离,朝着卫天的脑后刺去,陆蝶祁杀机隐现的双眸也是透露出无尽的寒意,伴随着周身淡淡的冰雾寒霜,化作道道冰锥呼啸着落下。 “呵。” 卫天冷笑一声,面对陆蝶祁的攻击他竟是显得丝毫不惧,不做任何闪躲地站在原地,高瘦的身躯猛然一震,一道棕黄色的光芒陡然从他的背上升起,顷刻间化作一道直插云霄的巨型石墙横在冰锥与凌霜剑的面前。 “坤卦之力。。” “第三种了。。” “这卫天还是人吗。怎么还能掌握三种八卦之力。” 在见到卫天陡然爆发出那阵棕黄色的光芒时,在场众人的心里就已经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伴随着那道厚重宽大的石墙拔地而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卫天居然还掌握了第三种八卦之力,,坤卦厚重之力。 第两百五十二章 风刀雪剑 云海楼还在卫天的气势压迫下,苦苦支撑着自己的身躯,陆蝶祁的冰锥则是尽数被卫天的巨型石墙挡在了外面,卫天背靠着凛然肃穆的石墙,疯狂地倾斜着自己的神意压迫着云海楼。 而此时孙昭言已死,刘云裳重伤,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也是油尽灯枯,既无与卫天战斗之力,也无与卫天战斗之心。 场上的局势伴随着卫天的第三道八卦之力出现,再度逆转了过來,在这积石山中,卫天就犹如魔神一般始终屹立不倒,不管清微派这边爆发出多少的惊喜,他都能将众人心中的惊喜变成恐惧。 这就是卫天。一个沒有风饮露制约,完全释放本性的卫天。 当年横扫荆州北部,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清微派也好,长水营也好,都在他强大的实力面前一一伏诛,甚至就连陆蝶祁的加入,也并沒有改变多大的局势。 这一切只因为他又施展出了第三种八卦之力,,坤卦厚重之力。 众所周知,人本來就是八卦合一,五行俱生的身体,所以这八卦之力其实是在体内一直存在的,只不过这些八卦之力有强有弱,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体质了。 所以从理论上來说,一个七魄境界的修士,哪怕在神与气合的时候只觉醒了一种八卦之力,而在今后的修行中,只要能够触发觉醒的条件,是能够掌握第二种甚至更多的八卦之力的。 不过所有修士心里也都明白,卦象相合固然是能够相辅相成,让修士的实力成倍数增长,可若是卦象相冲,这一辈子都别再想修行这件事了。 所以即使这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方法让人觉醒第二种八卦之力,却始终沒有多少人愿意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当然这些方法也都是往往造价不菲,这就使得修士们更加不愿意去做这样一件成本高昂,风险巨大的事情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觉醒两种八卦之力的修士要想提高绛宫中八卦之力的境界,肯定是要花上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方可办到,这无形中便拖慢了修士实力增强的脚步,所以也有不少修士考虑到这一方面,才沒有去觉醒第二种八卦之力。 这样一來,天赋不佳的人因为担心两种八卦之力会拖累自己整体的修炼速度而沒有觉醒,胆气不足的人因为担心出现卦象相冲的局面毁了自己的修士之路而沒有觉醒,所以但凡觉醒了第二种八卦之力的人,无疑都是智勇双全之辈。 智勇双全,又兼以两种八卦之力相辅相成,这其中岂会有弱者呢。 如果说觉醒两道八卦之力的修士虽然在九州大地上凤毛麟角,可毕竟还是有着不少人愿意去冒险,愿意去努力的,不过这第三种八卦之力的觉醒却是极少有人会去尝试的。 无他,觉醒第三道八卦之力的时候,出现卦象相冲的几率要远远高于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在无数的年轻高手因为贪图第三道八卦之力而死于非命的时候,不少人便渐渐地绝了这个念头。 于是乎,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修士便已犹如传说一般,在修士们中间口耳相传,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不被人相信的传闻。 清微派众人也是一样,在他们眼中,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觉醒了第三道八卦之力呢,可是今天,在卫天的身上,他们过往的认知被彻底推翻了。 一个掌握了巽卦迅疾之风、离卦焚毁之火和坤卦厚重之土的卫天,正真实地存在于他们面前,并且靠着他的三种八卦之力,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击碎了大家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喝。” 卫天身后突然拔地而起的巨石石墙,也使得陆蝶祁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起來,一个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强者,她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的,所以眼见着冰锥与凌霜剑未能建功的时候,陆蝶祁便是伸手一招,重新握住凌霜剑,娇喝一声,身形一闪,朝着石墙飞驰而去。 “蓬。” 而就在陆蝶祁再不敢托大,亲自拿起凌霜剑冲向巨型石墙的时候,云海楼也是再也抵挡不住卫天的威压,整个人被狠狠地压倒了地下,露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坑洞。 坑洞四周,则是云海楼四溅而出的血迹。 “海楼。” 刘云裳惊呼一声,强撑着站起身來,想走向云海楼之前站着的位置,那不住抖动着的双腿和细汗蒙蒙的脸颊,却是透露出刘云裳此刻经受着多大的痛苦。 她虽然之前并沒有承受风火神龙的那一击爪击,但刚才与风火神龙的恶斗,还是让她身上多处负伤,此时能够站得起來已是万般幸运,要想走向云海楼的位置,几乎是每走一步便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吼。” 原本因为卫天收回神意而变得沉静下來的风火神龙,也在云海楼被轰进地下的瞬间,仰天一声怒吼,再次焕发出了生机,紧跟着便是龙尾一摆,朝着赏善长老横扫而去。 “砰。” 猝不及防的赏善长老不出所料地飞了出去,掌中的佩剑断作两截从空中掉落,罚恶长老睚眦俱裂地怒吼一声,提起佩剑猛然斩下,却只是稍稍斩破了些许的火苗与风刃罢了。 可叹他纵然满腔怒火,却是在风火神龙的强大实力面前独木难支,不消片刻功夫,就要步上赏善长老的后尘。 卫天先是故意装作恼羞成怒,对云海楼含恨出手,在陆蝶祁出手援救的时候,则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坤卦厚重之土凝成石墙拦在他和陆蝶祁的中间,随即威压全出,将云海楼压入地底。 紧跟着又操纵着风火神龙,趁赏善长老尚未反应过來的时候,一举击伤后者,如今他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陆蝶祁和罚恶长老两人罢了。 而以罚恶长老如今的状态,恐怕在陆蝶祁破开巨型石墙之前,他就要先一步死在风火神龙的攻击之下。 清微派这方仅存的几位高手,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被卫天尽数瓦解,这份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令人叹为观止。 “哈哈哈。”眼见着局势已经尽数为自己所掌握,卫天忍不住地张狂大笑,肆意地嘲弄着他眼中的米粒之珠,满是蔑然地说道:“当年若不是风饮露,清微派如何能撼动我打下的偌大江山。” “卫某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爱上……不对,最错的事情就是认识风饮露。若不然卫某如今早已称雄荆州,傲视天下,与那晋中八仙平起平坐,如何会有今日这般被尔等废物围攻的下场。” 卫天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红光,周围的风雪仿佛都为他那张狂的笑声所影响,变得狂躁暴动起來,就连精通冰霜之力的陆蝶祁都开始隐隐觉得,这些周围的风雪变得极具攻击性,更别说其他的那些清微派弟子了。 “噗。噗。噗。” 一连数十声肌肤被撞破的声音响起,漫天的风雪变得犹如利箭一般锋利无比,每一次撞击到清微派弟子的身上,都会带起一阵猩红的血雾。 霎时间整个山坳中,风雪漫天,血雾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來,受到风雪袭击的清微派弟子纷纷撑起自己已经薄弱的护体元气,在肆虐的风雪中摇摇欲坠。 “大家快找掩体躲起來。”王君可大声地呼喊着,不停地命令着周围的弟子躲到那些可以充作掩体的石头后面躲起來,陈奉庭、沈睿明等人也是不堪风雪袭击,找了一处巨石,躲避着这锐利的风雪。 “君可。”公孙静一边撑起自己薄弱的护体元气,一边朝着王君可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后者的手臂,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君可,你也赶紧躲起來吧,这风雪实在太密,就算是你,护体元气一破,顷刻间就会尸骨无存啊。” 王君可目光坚定地看着云海楼的方向,语气决绝地说道:“我不能让海楼死在这里。” 言罢,竟是一把将公孙静扔向陈奉庭和沈睿明所在的位置,冲着两人大声交代道:“照顾好她。” 随即便是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风雪之中,清微派弟子们护体元气已经薄弱,而这些拥有气魄实力的强大修士们,又何尝不是元气告罄呢。 若是放在平常,就算沒有护体元气的保护,他们也丝毫无惧这锐利的风雪,可是别忘了,这风雪是卫天的怒气所影响的,卫天可还好好地活着呢。 刘云裳咬着银牙,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蹒跚前进,纵使身前尽是锐利无比的风雪,她也是沒有半分犹豫地朝着云海楼的方向迈去,她和王君可心中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不能让云海楼死在这里。 被风火神龙一尾砸中而失去意识的赏善长老,自然也是倒了大霉了,沒有意识就代表着神意沒有发挥作用,面对锐利的风雪,护体元气只是自律地铺在了他身体表面,并沒有外放出來帮他抵御。 所以仅仅片刻的时间,赏善长老便已是衣衫褴褛,破损不堪,恐怕再过一会儿,连身体都要被砸得千疮百孔。 第两百五十三章 绝路 风雪无情,人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眼前,此情此景,路已经荡然无存,柳暗花明之处也不可能再出一村了。这是天要断云海楼等一众的性命啊。 前有狼,后又虎,退路在哪。一边是咄咄逼人的卫天,另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风火神龙,''再加上漫天的大雪,公孙静长叹一声:“是天要亡我们吗。?” 卫天看到苟延残喘的众人,仰天长啸:“蝼蚁们,何必苟延残喘。今天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乖乖受死岂不正好。” 风雪无情,人亦无情,怎么办。要如何逃过这一劫难。好不容易來到云海楼身旁的王君可绞尽脑汁,这一劫如何才能躲过。 哼,还想救他。看到接近云海楼的王君可,卫天起了杀意,今天谁都可以活下來,云海楼他不行,此人今日不死,日后必有后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不过转瞬间,不知为何,卫天却想享受一番自己控制一切的成果,作为控制者,他渴望看到众人苟延残喘到绝望的样子。 是的,他要报复,想想当年的他,何等的威风,因为一个女人沦落到后來的地步,他不甘,为此他后悔数年,今日他掌控了这一切,很快他就会回到当年那个威风堂堂的卫天了。他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享受胜利喜悦的一幕的。 也许他这个想法会造成他的失败,而卫天本人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他的强大不单单是实力,论心机他也可以说的上市一代枭雄,这样的他此时此刻却产生了荒唐的想法。是自信或是其他谁也猜不透,看不透他了。 王君可艰难得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云海楼,她本人护体元气已经岌岌可危了,但她已经想不到这些了,要让他活下去,他活着就还有希望,还不能让他死。 抱着同样想法的是和王君可一样在风雪中赶來的李云裳,得让云海楼活下去。 “也罢,今天咱们就來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未尝不可,逃吧,逃吧,看是你们的跟斗云快还是我卫天的五指山大,今天咱们就來玩一玩。”卫天看着抱起云海楼逃命的二人。 “走。”面对卫天的叫嚣,李云裳对王君可只说这一个字。 “放下我,你们快逃命,带着我只是个累赘,快,不然今天我们谁也走不了。”奄奄一息的云海楼对背起自己的王君可说到。 “别说话,要走一起走,今天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你死” “快。放下我,咳咳~你们这是···快。”云海楼挣扎着想要从王君可的背上下來。 看着风雪中的他们,李云裳停下來了。是的,所有人不可能一起走,必须有人留在这里,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卫天。有我在,今天你杀不了他。”风雪中李云裳成了王君可和云海楼的一面墙。 “云裳。你···” “快走。走啊。走。”李云裳歇斯底里的吼道,“走。” 王君可看了一眼这样的李云裳,无奈的转身继续带着云海楼往前走。 “有意思,有意思,不过我让你们走了吗。”卫天不紧不慢的踱步紧随。 “卫天,你休想伤···”话音未落,风火神龙的尾巴已经砸了下來,风雪中只扬起了一道血花,便沒有了李云裳的声音。 “云裳。”云海楼大叫一声,胸中一口鲜血涌了上來。 而这眼前的一幕众人已经哑然失色,可这还沒有结束,下一幕,王君可便被卫天一剑贯穿。 看着王君可受伤,公孙静疯了一般像卫天冲了上來,奈何,又被卫天反刺一剑已然丢了性命。 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鬼一村。 场上的局势伴随着卫天的第三道八卦之力出现,再度逆转了过來,在这积石山中,卫天就犹如魔神一般始终屹立不倒,不管清微派这边爆发出多少的惊喜,他都能将众人心中的惊喜变成恐惧。 这就是卫天。一个沒有风饮露制约,完全释放本性的卫天。 当年横扫荆州北部,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清微派也好,长水营也好,都在他强大的实力面前一一伏诛,甚至就连陆蝶祁的加入,也并沒有改变多大的局势。 这一切只因为他又施展出了第三种八卦之力,,坤卦厚重之力。 众所周知,人本來就是八卦合一,五行俱生的身体,所以这八卦之力其实是在体内一直存在的,只不过这些八卦之力有强有弱,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体质了。 她虽然之前并沒有承受风火神龙的那一击爪击,但刚才与风火神龙的恶斗,还是让她身上多处负伤,此时能够站得起來已是万般幸运,要想走向云海楼的位置,几乎是每走一步便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吼。” 原本因为卫天收回神意而变得沉静下來的风火神龙,也在云海楼被轰进地下的瞬间,仰天一声怒吼,再次焕发出了生机,紧跟着便是龙尾一摆,朝着赏善长老横扫而去。 “砰。” 猝不及防的赏善长老不出所料地飞了出去,掌中的佩剑断作两截从空中掉落,罚恶长老睚眦俱裂地怒吼一声,提起佩剑猛然斩下,却只是稍稍斩破了些许的火苗与风刃罢了。 可叹他纵然满腔怒火,却是在风火神龙的强大实力面前独木难支,不消片刻功夫,就要步上赏善长老的后尘。 卫天先是故意装作恼羞成怒,对云海楼含恨出手,在陆蝶祁出手援救的时候,则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坤卦厚重之土凝成石墙拦在他和陆蝶祁的中间,随即威压全出,将云海楼压入地底。 紧跟着又操纵着风火神龙。趁赏善长老尚未反应过來的时候。一举击伤后者。如今他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陆蝶祁和罚恶长老两人罢了。 而以罚恶长老如今的状态。恐怕在陆蝶祁破开巨型石墙之前。他就要先一步死在风火神龙的攻击之下。 清微派这方仅存的几位高手。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被卫天尽数瓦解。这份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令人叹为观止。 “哈哈哈。”眼见着局势已经尽数为自己所掌握。卫天忍不住地张狂大笑。肆意地嘲弄着他眼中的米粒之珠。满是蔑然地说道:“当年若不是风饮露。清微派如何能撼动我打下的偌大江山。” “卫某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爱上……不对。最错的事情就是认识风饮露。若不然卫某如今早已称雄荆州。傲视天下。与那晋中八仙平起平坐。 坑洞四周。则是云海楼四溅而出的血迹。 “海楼。” 清微派这方仅存的几位高手。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被卫天尽数瓦解。这份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令人叹为观止。 刘云裳惊呼一声。强撑着站起身來。想走向云海楼之前站着的位置。那不住抖动着的双腿和细汗蒙蒙的脸颊。却是透露出刘云裳此刻经受着多大的痛苦。 她虽然之前并沒有承受风火神龙的那一击爪击。但刚才与风火神龙的恶斗。还是让她身上多处负伤,此时能够站得起來已是万般幸运,要想走向云海楼的位置,几乎是每走一步便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吼。” 原本因为卫天收回神意而变得沉静下來的风火神龙,也在云海楼被轰进地下的瞬间,仰天一声怒吼,再次焕发出了生机,紧跟着便是龙尾一摆,朝着赏善长老横扫而去。 “砰。” 猝不及防的赏善长老不出所料地飞了出去,掌中的佩剑断作两截从空中掉落,罚恶长老睚眦俱裂地怒吼一声,提起佩剑猛然斩下,却只是稍稍斩破了些许的火苗与风刃罢了。 可叹他纵然满腔怒火,却是在风火神龙的强大实力面前独木难支,不消片刻功夫,就要步上赏善长老的后尘。 卫天先是故意装作恼羞成怒,对云海楼含恨出手,在陆蝶祁出手援救的时候,则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坤卦厚重之土凝成石墙拦在他和陆蝶祁的中间,随即威压全出,将云海楼压入地底。 紧跟着又操纵着风火神龙,趁赏善长老尚未反应过來的时候,一举击伤后者,如今他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陆蝶祁和罚恶长老两人罢了。 而以罚恶长老如今的状态,恐怕在陆蝶祁破开巨型石墙之前,他就要先一步死在风火神龙的攻击之下。 清微派这方仅存的几位高手,就在这短短一瞬间,被卫天尽数瓦解,这份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令人叹为观止。 “哈哈哈。”眼见着局势已经尽数为自己所掌握,卫天忍不住地张狂大笑,肆意地嘲弄着他眼中的米粒之珠,满是蔑然地说道:“当年若不是风饮露,清微派如何能撼动我打下的偌大江山。” “卫某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爱上……不对,最错的事情就是认识风饮露。若不然卫某如今早已称雄荆州,傲视天下,与那晋中八仙平起平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希望 自称杜某那人持枪的右手一松,任由铁枪滑下数寸,手腕一转,左手提着枪尾轻摇,右手按在枪身处,如同出洞蛟龙一样,不仅将任朝砍向赵明夷的几刀尽皆拦下,顺势反击,枪头直取任朝的周身要害。 任朝却也不是庸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修为高绝,当下再无半点保留,全身上下元气激荡,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发散出來,刮得地上灰尘四溅,连躲在一边的少年,都觉得脸颊生疼。 任朝一边调动着全身的力量,一边和杜某继续拼斗着,对他來说击杀赵明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陡然间,任朝猛地暴喝一声,一刀将杜某连人带枪震退数步,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后倾,但他却沒有像杜某那样后退卸力,硬扛着受了这股力道。 任朝的喉头一甜,不卸去这强大的反震之力,拿身体去承受的下场就是被它震伤,但任朝不得不这样,他得趁着杜某需要卸力的时候,击杀赵明夷。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再纠缠一会儿,等城外的北府军接到风声,赵明夷就更难杀了。 所以任朝选择强挨这股反震之力,趁此机会,打出他的成名绝技,,承影刀。 任朝身形一动,手中单刀舞动,在元气的加持下,只见一道接一道的刀影,重叠着犹如万千刀光汇于一体,那承接着无数刀影的环首刀,带起空气的呼啸,重重地斩向赵明夷。 任朝一出手就有信心令赵明夷立毙当场。杜某现在绝对來不及救他。 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这一刀才刚一出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刚一出刀,就看到眼前一道赤色光芒闪过,任朝无力地松开了拿着环首刀的右手,任由环首刀落在地上。 “叮铛。” 任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长剑,他惊惧地看着赵明夷,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嘴里冒出一 自称杜某那人持枪的右手一松,任由铁枪滑下数寸,手腕一转,左手提着枪尾轻摇,右手按在枪身处,如同出洞蛟龙一样,不仅将任朝砍向赵明夷的几刀尽皆拦下,顺势反击,枪头直取任朝的周身要害。 任朝却也不是庸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修为高绝,当下再无半点保留,全身上下元气激荡,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发散出來,刮得地上灰尘四溅,连躲在一边的少年,都觉得脸颊生疼。 任朝一边调动着全身的力量,一边和杜某继续拼斗着,对他來说击杀赵明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陡然间,任朝猛地暴喝一声,一刀将杜某连人带枪震退数步,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后倾,但他却沒有像杜某那样后退卸力,硬扛着受了这股力道。 任朝的喉头一甜,不卸去这强大的反震之力,拿身体去承受的下场就是被它震伤,但任朝不得不这样,他得趁着杜某需要卸力的时候,击杀赵明夷。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再纠缠一会儿,等城外的北府军接到风声,赵明夷就更难杀了。 所以任朝选择强挨这股反震之力,趁此机会,打出他的成名绝技,,承影刀。 任朝身形一动,手中单刀舞动,在元气的加持下,只见一道接一道的刀影,重叠着犹如万千刀光汇于一体,那承接着无数刀影的环首刀,带起空气的呼啸,重重地斩向赵明夷。 任朝一出手就有信心令赵明夷立毙当场。杜某现在绝对來不及救他。 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这一刀才刚一出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刚一出刀,就看到眼前一道赤色光芒闪过,任朝无力地松开了拿着环首刀的右手,任由环首刀落在地上。 “叮铛。” 任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长剑,他惊惧地看着赵明夷,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嘴里冒出一 自称杜某那人持枪的右手一松,任由铁枪滑下数寸,手腕一转,左手提着枪尾轻摇,右手按在枪身处,如同出洞蛟龙一样,不仅将任朝砍向赵明夷的几刀尽皆拦下,顺势反击,枪头直取任朝的周身要害。 任朝却也不是庸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修为高绝,当下再无半点保留,全身上下元气激荡,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发散出來,刮得地上灰尘四溅,连躲在一边的少年,都觉得脸颊生疼。 任朝一边调动着全身的力量,一边和杜某继续拼斗着,对他來说击杀赵明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陡然间,任朝猛地暴喝一声,一刀将杜某连人带枪震退数步,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后倾,但他却沒有像杜某那样后退卸力,硬扛着受了这股力道。 任朝的喉头一甜,不卸去这强大的反震之力,拿身体去承受的下场就是被它震伤,但任朝不得不这样,他得趁着杜某需要卸力的时候,击杀赵明夷。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再纠缠一会儿,等城外的北府军接到风声,赵明夷就更难杀了。 所以任朝选择强挨这股反震之力,趁此机会,打出他的成名绝技,,承影刀。 任朝身形一动,手中单刀舞动,在元气的加持下,只见一道接一道的刀影,重叠着犹如万千刀光汇于一体,那承接着无数刀影的环首刀,带起空气的呼啸,重重地斩向赵明夷。 任朝一出手就有信心令赵明夷立毙当场。杜某现在绝对來不及救他。 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这一刀才刚一出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刚一出刀,就看到眼前一道赤色光芒闪过,任朝无力地松开了拿着环首刀的右手,任由环首刀落在地上。 “叮铛。” 任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长剑,他惊惧地看着赵明夷,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嘴里冒出一 自称杜某那人持枪的右手一松,任由铁枪滑下数寸,手腕一转,左手提着枪尾轻摇,右手按在枪身处,如同出洞蛟龙一样,不仅将任朝砍向赵明夷的几刀尽皆拦下,顺势反击,枪头直取任朝的周身要害。 任朝却也不是庸手,知道此人武艺精湛,修为高绝,当下再无半点保留,全身上下元气激荡,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波动从他身上发散出來,刮得地上灰尘四溅,连躲在一边的少年,都觉得脸颊生疼。 任朝一边调动着全身的力量,一边和杜某继续拼斗着,对他來说击杀赵明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陡然间,任朝猛地暴喝一声,一刀将杜某连人带枪震退数步,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后倾,但他却沒有像杜某那样后退卸力,硬扛着受了这股力道。 任朝的喉头一甜,不卸去这强大的反震之力,拿身体去承受的下场就是被它震伤,但任朝不得不这样,他得趁着杜某需要卸力的时候,击杀赵明夷。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再纠缠一会儿,等城外的北府军接到风声,赵明夷就更难杀了。 所以任朝选择强挨这股反震之力,趁此机会,打出他的成名绝技,,承影刀。 任朝身形一动,手中单刀舞动,在元气的加持下,只见一道接一道的刀影,重叠着犹如万千刀光汇于一体,那承接着无数刀影的环首刀,带起空气的呼啸,重重地斩向赵明夷。 任朝一出手就有信心令赵明夷立毙当场。杜某现在绝对來不及救他。 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这一刀才刚一出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刚一出刀,就看到眼前一道赤色光芒闪过,任朝无力地松开了拿着环首刀的右手,任由环首刀落在地上。 “叮铛。” 任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长剑,他惊惧地看着赵明夷,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嘴里冒出一 白衢越与云海楼的冲突暂时并不会成为弟子们口中的谈资,因为此时此刻在清微派,还有更为引人瞩目的一件事。 那就是祭祖大典的第三项,,比武切磋大会。 在这个强者为尊,人人渴望习武修仙的天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祭祖大典里少不了的会有这样一个项目,一來可以借此机会校验一下门下弟子们的修炼成果。 二來,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名次的高低同样能够激发众人的争强好胜之心。 比武切磋大会将一直持续十天,前七天只要是普通弟子级别,都可以站上任意一个擂台,等待别人的挑战或是挑战别人,每击败一人,便会在花名册划下一笔,每五笔便是一个正字,落败之后不会扣除正字,七天之后,花名册上正字最多的十人,暂定为前十之人。 到了后三天,擂主不能主动挑战别人,只能等待别人挑战,只要胜场达到和前十一样,并在大会结束前将其打败,就能挤掉他的位置,位列前十,这十人便会前往天柱峰参加最后的决战。 据一些参加过祭祖大典的精英弟子称,参加祭祖大典比武切磋大会决战的十人,都将获得不菲的奖励。 第二百五十五章 突现别情 云海楼还在卫天的气势压迫下,苦苦支撑着自己的身躯,陆蝶祁的冰锥则是尽数被卫天的巨型石墙挡在了外面,卫天背靠着凛然肃穆的石墙,疯狂地倾斜着自己的神意压迫着云海楼. 而此时孙昭言已死,刘云裳重伤,赏善罚恶两位长老也是油尽灯枯,既无与卫天战斗之力,也无与卫天战斗之心。 场上的局势伴随着卫天的第三道八卦之力出现,再度逆转了过来,在这积石山中,卫天就犹如魔神一般始终屹立不倒,不管清微派这边爆发出多少的惊喜,他都能将众人心中的惊喜变成恐惧!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将目光放到了一脸震惊的卫天身上,后者也是同样没有想到,本应该已经死在尕让古城的云海楼,竟然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仅是卫天心里感到震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心里也同样感到震惊。 赏善长老是知道云海楼就是孙良辰的,所以他并不意外,在见到孙良辰的时候,赏善长老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哪怕是云海楼当面向众人说出,孙昭言杀他就是自己所指示的,他仍旧有着办法去应对。 不过陆蝶祁和云海楼的交情还是有些出乎赏善长老的意料,这使得他原本成竹在胸的对策开始出现了松动,毕竟陆蝶祁的实力比起卫天来也是不逊色多少。 这对他来说一样是个强敌! 罚恶长老倒是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当他看到云海楼揭下人皮面具的瞬间,心中也是涌现出一阵欣喜的感觉,毕竟在他的心里还是相当喜欢云海楼的。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卫天恢复了他之前的气度,冷冷地看着云海楼说道:“你就是云海楼?” 云海楼微笑应道:“在下便是云海楼!” 卫天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很微妙,淡淡地看着云海楼,冷笑道:“就是你杀了我四位义弟?!” 卫天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肃杀起来,一股淡淡的威压从卫天的身上缓缓蔓延而出,如有实质般地朝着云海楼压了过去。 “喝!” 就在那股威压刚刚蔓延而出的时候,云海楼的脸色便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随之低喝一声,全身肌肉处处紧绷,丹田元气在神意的指引下朝着四肢百骸铺展而去,准备承受卫天气势的威逼! “砰!” 陡然一声爆响,云海楼所站立着的位置忽然塌陷了下去,竟是将脚下的山地都踩出了两个深达一寸的坑洞,整个人瞬间矮了下去,面对卫天的气势,云海楼根本无法完全抵御这份压迫,只能转而将其卸到地面上。 这才有了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 卫天看到云海楼在自己的气势压迫下虽然无力抵御,可也并没有因为这份威压就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力,相反还能做到将力道卸到脚下的地面上,心中不由得对云海楼的身体素质更为惊讶。 要知道修士之间的气势交锋固然是靠着二者的神意孰强孰弱,可若是弱势的一方在明确无法抵抗强势一方的气势压迫时,就完全是靠自己的身体来硬抗了。 云海楼在明确无法抵抗卫天的气势压迫时,完全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原地,将气势压迫而来的力道尽数卸至脚下,这份身体强度的确是强过太多人了。 然而就在卫天惊讶云海楼的身体素质时,云海楼又何尝不是震惊于卫天的强大实力呢? 以他四倍强化过的身体,哪怕是面对气魄修士的威压,虽然不敢说是毫发无伤,却也能单靠自己的筋骨肌肉就抵御掉气势压迫而来的力道,可是卫天的气势刚刚压迫而来,自己就不得不依赖元气的帮助卸掉这份力量,否则定然免不了筋骨碎裂的下场。 而且在卸掉这份力量后,卫天紧随其后的力量也是丝毫不弱,他脚下的地面在一寸寸地塌陷着,距离他所能支撑的极限也是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陆蝶祁的声音蓦然响起,对云海楼来说则无疑是天籁一般。 “卫天,我让你动了吗?!” 陆蝶祁面若寒霜地看着卫天,玉手一扬,凌霜剑瞬间跨越极远的距离,朝着卫天的脑后刺去,陆蝶祁杀机隐现的双眸也是透露出无尽的寒意,伴随着周身淡淡的冰雾寒霜,化作道道冰锥呼啸着落下。 “呵!” 卫天冷笑一声,面对陆蝶祁的攻击他竟是显得丝毫不惧,不做任何闪躲地站在原地,高瘦的身躯猛然一震,一道棕黄色的光芒陡然从他的背上升起,顷刻间化作一道直插云霄的巨型石墙横在冰锥与凌霜剑的面前。 “坤卦之力!!” “第三种了!!” “这卫天还是人吗?怎么还能掌握三种八卦之力!” 在见到卫天陡然爆发出那阵棕黄色的光芒时,在场众人的心里就已经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伴随着那道厚重宽大的石墙拔地而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卫天居然还掌握了第三种八卦之力——坤卦厚重之力! 不过所有修士心里也都明白,卦象相合固然是能够相辅相成,让修士的实力成倍数增长,可若是卦象相冲,这一辈子都别再想修行这件事了。 所以即使这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方法让人觉醒第二种八卦之力,却始终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当然这些方法也都是往往造价不菲,这就使得修士们更加不愿意去做这样一件成本高昂,风险巨大的事情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觉醒两种八卦之力的修士要想提高绛宫中八卦之力的境界,肯定是要花上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方可办到,这无形中便拖慢了修士实力增强的脚步,所以也有不少修士考虑到这一方面,才没有去觉醒第二种八卦之力。 这样一来,天赋不佳的人因为担心两种八卦之力会拖累自己整体的修炼速度而没有觉醒,胆气不足的人因为担心出现卦象相冲的局面毁了自己的修士之路而没有觉醒,所以但凡觉醒了第二种八卦之力的人,无疑都是智勇双全之辈! 智勇双全,又兼以两种八卦之力相辅相成,这其中岂会有弱者呢? 如果说觉醒两道八卦之力的修士虽然在九州大地上凤毛麟角,可毕竟还是有着不少人愿意去冒险,愿意去努力的,不过这第三种八卦之力的觉醒却是极少有人会去尝试的! 无他,觉醒第三道八卦之力的时候,出现卦象相冲的几率要远远高于觉醒第二道八卦之力,在无数的年轻高手因为贪图第三道八卦之力而死于非命的时候,不少人便渐渐地绝了这个念头。 于是乎,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修士便已犹如传说一般,在修士们中间口耳相传,渐渐地成为了一种不被人相信的传闻。 清微派众人也是一样,在他们眼中,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觉醒了第三道八卦之力呢,可是今天,在卫天的身上,他们过往的认知被彻底推翻了。 一个掌握了巽卦迅疾之风、离卦焚毁之火和坤卦厚重之土的卫天,正真实地存在于他们面前,并且靠着他的三种八卦之力,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击碎了大家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喝!” 卫天身后突然拔地而起的巨石石墙,也使得陆蝶祁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一个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强者,她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的,所以眼见着冰锥与凌霜剑未能建功的时候,陆蝶祁便是伸手一招,重新握住凌霜剑,娇喝一声,身形一闪,朝着石墙飞驰而去。 “蓬!” 而就在陆蝶祁再不敢托大,亲自拿起凌霜剑冲向巨型石墙的时候,云海楼也是再也抵挡不住卫天的威压,整个人被狠狠地压倒了地下,露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坑洞。 坑洞四周,则是云海楼四溅而出的血迹! “海楼!” 刘云裳惊呼一声,强撑着站起身来,想走向云海楼之前站着的位置,那不住抖动着的双腿和细汗蒙蒙的脸颊,却是透露出刘云裳此刻经受着多大的痛苦。 她虽然之前并没有承受风火神龙的那一击爪击,但刚才与风火神龙的恶斗,还是让她身上多处负伤,此时能够站得起来已是万般幸运,要想走向云海楼的位置,几乎是每走一步便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吼!” 原本因为卫天收回神意而变得沉静下来的风火神龙,也在云海楼被轰进地下的瞬间,仰天一声怒吼,再次焕发出了生机,紧跟着便是龙尾一摆,朝着赏善长老横扫而去。 “砰!” 猝不及防的赏善长老不出所料地飞了出去,掌中的佩剑断作两截从空中掉落,罚恶长老睚眦俱裂地怒吼一声,提起佩剑猛然斩下,却只是稍稍斩破了些许的火苗与风刃罢了。 可叹他纵然满腔怒火,却是在风火神龙的强大实力面前独木难支,不消片刻功夫,就要步上赏善长老的后尘。 第两百五十六章 最终战局 要知道在整个临洮城中,各族的灵慧魄强者加起来也只有五人而已,即使是统治着临洮城的钟氏一族,也不过只有两名灵慧魄强者,而那钟羌酋长钟利期便是其中一个. 所以这两名守卫,才会在知道云海楼是灵慧魄强者以后,表现得如此震惊,云海楼那一脸的倨傲之色,此刻看来不仅不会觉得厌恶反感,反而更让人望而生惧。 强大的实力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的通行证,只有你拥有足够令人敬畏的实力,名声、财富和地位也都将随之而来。 云海楼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一上来才会故作嚣张,刻意把自己塑造成虽然拥有着灵慧魄境界的实力,实际上却是一个坐井观天的无知狂徒。 只有这样的形象才最符合云海楼与赏善罚恶二位长老所设定的独行侠身份。 “这位壮士,请您稍安勿躁,小的那位兄弟已经去通知酋长了,即刻便能出来见你。”那名留下来负责稳住云海楼的守卫,脸上挂着谄媚地微笑,冲着云海楼点头哈腰地说道。 “哼!”云海楼冷哼一声,正要就此罢休,准备等待钟利期出来的时候,王君可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传来,立马让云海楼改变了策略。 “再强势一点,否则不足以引起钟利期的重视……” 云海楼闻言顿时眼神一凛,冷冷地瞪着那名守卫,寒声道:“很好,不过……在见他之前,你最好还是先给我道歉,否则的话……呵!” 无言的威胁往往更容易令人胆寒,云海楼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最后那一声冷笑便足以让守卫感到冷汗直流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灵慧魄强者竟然如此记仇。 难不成真要给他认错道歉? 我只不过依职责办事,你虽然是灵慧魄强者,可是也不至于如此欺人太甚吧! 就在守卫心里犹豫的这一会儿时间,云海楼所扮演的任云河显然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凶光,冷笑着说道:“很好!我欣赏你!” “那么你就去死吧!” 听完了钟利期的解释后,大释比顿时恍然大悟,继而便是一脸惭愧地说道:“原来是老夫错怪了酋长,没想到酋长为了能让钟羌一族逃出卫天的掌控如此煞费苦心。” 大释比这时方才明白,钟利期并不是没有看出云海楼两人的伪装,而是将计就计,利用云海楼和王君可的计划,帮助钟羌一族逃出卫天的掌控。 不过万一云海楼的计划失败,钟利期就不怕卫天迁怒于他吗? 虽然钟利期说即使是云海楼等人失败,他也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大释比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卫天是何等的枭雄人物,他难道看不出来钟利期在这场变故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吗? 大释比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酋长,卫天那厮素来奸诈狡猾,老夫唯恐此事被他抓住马脚,吞并我钟羌一族啊!” 钟利期沉吟道:“事情的细节我已全部准备妥当,至少卫天是抓不住任何证据的,不过以卫天的聪明才智,我的这些动作是绝对瞒不过他的。” “那你为何还敢这么做?”大释比惊讶地问道,明明知道自己的动作瞒不过卫天,钟利期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个危险去做这件事呢。 “因为我知道卫天最多只会杀了我,不会为难整个钟羌一族的!”钟利期笃定地说道:“如今这天下虽然是门派世家的天下,可这并不代表着任何一个有着一定实力的势力都能独霸一方,占地为王,晋国不会允许天山八大寇这样的组织占领临洮城的!” “若是天山八大寇占领临洮城后,晋国方面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天底下所有的贼寇土匪怕是要纷纷效仿,这天下就要乱套了,原本就贼寇四起的九州大地定然会再次掀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所以卫天不敢对钟羌一族出手,他的身份始终上不得台面,即使是要报复我钟羌一族,也只会杀了我泄愤!”钟利期的脸上带着些许释怀,淡淡地说道:“用我的性命换取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本来就是有着一定风险的!” “更何况卫天现在根本无法调动人马灭我钟羌……”钟利期的眼中闪过一丝蔑然,淡淡地说道:“别忘了,卫天手上的东西,可是晋帝想要的,折冲将军孙昭言现在可还驻扎在尕让古城,他怎敢异动?” 宁致远一行人就没有办法走得那么快了,毕竟在临洮城与昆仑山东段的中间地带上,有着折冲将军孙昭言和他的军队正驻扎在尕让古城,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天山八大寇的一举一动。 温恭传信的手下孙昭言固然不会去管,何况这险峻陡峭的苦寒之地,对于不熟悉地理环境的孙昭言来说,他也管不了这一个人,不过若是宁致远下山的消息被他得知的话,那就是相当不妙了。 当初柳如惠和顾文彬下山的时候,正是因为没有隐匿好自己的行踪,才会被孙昭言发现,从而导致了孙昭言进驻尕让古城,逼得卫天一行人龟缩在山坳里,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一个几乎人人习武修炼的时代,武者修士的踪影遍及天下,所以即使是在行伍军阵之中,也是有着相当一部分数量的士兵修炼出了元气,其中甚至不乏许多七魄境界的强者。 如那晋国军队中的魁首北府军,就是一个全部由武者修士组成的军队,其实力之强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门派世家,就是比起谢王桓庾四大家族来说,也是差得有限。 否则的话,这四大家族也不会整天为了北府军的指挥权,在朝中争得面红耳赤了。 武者修士们的个人实力本就强大,再配上军队的战阵指挥之法,岂非是更加恐怖? 所以就算卫天乃是气魄境界的强者,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孙昭言的军队铁骑下护得所有人性命周全。 而天山八大寇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和他有过刎颈之交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卫天是不愿意丢下他们独自逃生的。 这便是宁致远为什么要极力隐匿自己行踪的原因,作为天山八大寇的二当家,他虽然为人贪婪成性,但并不是一个像顾文彬和温恭这样不识大体的人。 所以明明只需要数个时辰便能走完的路程,宁致远足足需要走上一整天,才能到达临洮城下。 然而不论是卫天还是宁致远,都不会想到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温恭命丧西天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娇羞的朝阳还躲在山岭的背后,浓重的雾气笼罩着临洮城,云海楼便已早早地起了床,洗漱一番之后,便根据钟利期提供的位置,朝着温恭的住所而去。 一旦可以确认卫天已经派人下山,云海楼便不用再继续他的伪装了,失去了柳如惠、顾文彬、温恭三员大将的天山八大寇,已不是最初的那般令人生畏了。 再加上风饮露如今伤病缠身,根本不足为虑,卫天也断然不会抛下她不管的,这样一来,天山八大寇中能够引起清微派重视的人便只剩下藏若虚,夙兴夜,宁致远三人而已。 哪怕是宁致远极有可能已经突破瓶颈,成为了气魄境界的强者,哪怕是云海楼对上藏若虚和夙兴夜这两人中的一人极有可能会难分胜负,可剩下一人又如何可能是赏善罚恶长老的对手呢。 田忌赛马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云海楼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还巴不得卫天不止派宁致远下山,这样便能一次性重创天山八大寇,区区一个卫天何足为虑? 到那个时候,钟利期绝对不会介意对日薄西山的卫天出手的! 云海楼一边朝着温恭的住所走去,一边在脑海中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只要温恭能如愿将消息传给卫天,并且成功取得他的信任,那么这次的计划几乎可以是宣告成功了。 云海楼甚至想不到卫天还能有什么办法抵挡清微派!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海楼便来到了一处颇为不起眼的民居前,从附近居民的穿着神态上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居住的应该都是些家境贫寒的普通人。 没想到天山八大寇居然会把联络点定在这里,云海楼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曾经在贫民窟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平常是绝对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而天山八大寇将联络点设立在这里,自然是不会引来任何人关注的,毕竟穷苦贫寒的民众从来都是不会被人多瞧一眼的。 这莫非也是卫天的手笔吗? 云海楼不禁想到了那个传闻中机智百变,心机深沉的卫天,他既然选择把联络点设立在这里,那便说明他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 看来这个卫天说不定曾有过和我一样的遭遇……不过嘛……啧啧 第两百五十七章 尘埃落定 漫天肆虐的风刀雪剑逼得清微派众人唯恐避之不见,纷纷寻找着离自己最近的掩体各自躲藏起来,陆蝶祁还在挥舞着凌霜剑,意图破开卫天的通天石壁. 刘云裳和王君可还在顶着风雪,艰难地迈向云海楼所沉下的坑洞,而罚恶长老则在风火神龙的攻击下摇摇欲坠,落败已是早晚的事了。 失去意识的赏善长老沉沉地躺在地上,任由锐利的风雪砸在自己的身上,虽然以他的实力不至于被这些风刀雪剑结果了性命,可一旦长时间没有苏醒过来,怕是也要落一身不轻的伤势。 “哈哈哈!” 卫天张狂的笑声犹如魔鬼的唳啸一般,响彻在一片迷茫的风雪肆虐之中,王君可的神色愈发地慌乱起来,本以为陆蝶祁的出现,已经足以对抗强大的卫天了。 可谁曾想到卫天竟然了觉醒三种八卦之力! 这样的敌人已经不能用强大来形容了,纵然是陆蝶祁天资聪慧,在修行的道路上超过了许许多多的修士,却还是做不到击杀一个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气魄修士。 海楼,你要坚持住啊! 王君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就在这时,眼前的昏暗中忽然出现两个人蹒跚的身影,王君可定睛一看,云海楼和刘云裳互相搀扶着对方,步履蹒跚地朝着场外走去。 “君可!”云海楼自然也是看到了王君可的身影,当即便挥舞着手臂示意他赶紧离开,语气焦急地说道:“赶紧离开这里!罚恶长老也撑不住了!” 王君可闻言无暇他顾,赶紧上前迎接云海楼两人,撑起自己为数不多的护体元气,护在云海楼两人的身后,挡住大部分的风刀雪剑,朝着外面的区域走过去。 “轰!” 就在云海楼等人刚刚走出不远的距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在陆蝶祁接连不断的进攻下,那面巨型的通天石壁轰然倒塌,化作无数飞扬的尘土碎石缓缓倒下。 “所有人迅速离开积石山!”云海楼一听这声巨响,心里顿时噔地一下,连头都顾不上回,扯开嗓子大声地呼喊道。 云海楼话音刚落,积石山北麓东部的积雪忽然发出一声轰鸣,紧跟着便是一阵积雪扬起,原本稳稳积淀在山体上的积雪好似失去了支撑一般滚滚落下,并且不断地汇聚在一起,朝着众人所在的山坳呼啸而来。 所有躲避着风雪的清微派弟子再也顾不上许多,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雪崩,但一见那滚滚而下,犹如山洪倾泄般的积雪洪流,自然也是知道事情不妙,纷纷运起各自为数不多的元气朝着山下急速地逃离。 大自然的力量向来不容小觑,更别说他们这些本就只有天冲魄实力,如今又个个带伤的普通弟子们了。 陈奉庭和沈睿明虽然也惊惧于这雪崩的骇人声势,可是他们更担心云海楼三人能不能逃得出去,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看到云海楼三人的身影后,急忙地迎了上去。 “你们赶紧走!” 此时此刻,云海楼也不敢逞能,他也顾不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安危了,不过对于千里迢迢赶来积石山救助自己的陆蝶祁,云海楼自然是不会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的。 刘云裳、王君可闻言俱是惊道:“你不走吗?!” 云海楼坚定地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陆姑娘是为救我而来,我又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致她于危险而不顾呢?” 沈睿明急切地说道:“可是云师叔,以你的实力也不是卫天的对手啊!” 云海楼顾不上再解释许多,身后的积雪洪流已经越来越近,再耽搁下去谁也走不了,他一把将刘云裳推到公孙静的怀中,冲着众人神色坚定地说道: “别再说了,赶紧带着云裳离开这里!” 王君可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忿,似乎是有些不愿意离开,云海楼只好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君可,云裳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这……唉!”王君可微微有些迟疑,可一见云海楼坚定的神色,只好不再坚持,轻叹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一个转身,冲着公孙静、陈奉庭、沈睿明、刘云裳几人说道:“走!” “云师叔!保重!”陈奉庭、沈睿明、公孙静三人在临走前冲着云海楼郑重地拱了拱手,而刘云裳则是神色平静,语气轻柔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过,你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活着回来,不要让我失望!” 云海楼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一定!” 看似温顺的苍烟白火熊熊燃烧在卫天的周身四侧,不论陆蝶祁的寒气冰流如何凛冽,都对卫天没有丝毫的干扰,他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掌影连绵间,便有道道无形风刃伴随着火花阵阵,犹如四溅而出的水花凌厉地射出。 虽然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可面对卫天的挑拨,云海楼却是不敢再保持沉默了,且不说他至今还没搞清楚赏善长老为什么要杀他,就是单单考虑到卫天如今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就不敢任由卫天拿陆蝶祁当枪使。 否则两方对战之下,就算是陆蝶祁实力高绝,足以战胜两位长老,可那时试问她又还剩下几分实力去和卫天战斗呢? 没有了陆蝶祁,又没有了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刘云裳、张景瑞、王君可……还有云海楼本人,这里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所以云海楼必须阻止陆蝶祁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自相残杀,而最为有效的手段自然就是证明他云海楼还没有死。 虽然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引来赏善杀人灭口,但只要自己言辞得当,有陆蝶祁从旁坐镇,赏善长老绝对不敢对云海楼动手。 接下人皮面具的云海楼就这么站在众人的面前,即使是已经知道他还没有死的王君可和张景瑞,都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更别说其他的清微派弟子了。 陈奉庭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海楼的身影,拿手肘碰了碰沈睿明的臂膀,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那……不是云师叔吗?” 相比于陈奉庭近乎呆滞的神色,沈睿明倒是显得稳重许多,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同样感到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故而带着不确定的口吻回答道: “好像……真的是他!” 素来豪爽的公孙静反而不像他们两个大男人那样不敢相信,猛然一拍两人的肩头,疼得陈奉庭和沈睿明呲牙咧嘴,公孙静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眉飞色舞地说道:“别猜来猜去的了,那就是云师叔!” “长老不是说云师叔遇害身亡了吗?” “对呀,那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人又是谁呢?” “诶,你们说他会不会这张脸也是人皮面具啊?” “……” 清微派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声对有一个人来说是充耳不闻的,刘云裳痴痴地望着云海楼的背影,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闪烁,只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刘云裳感觉有些如梦似幻。 “海楼……是你吗?”刘云裳轻声轻语地呢喃道。 云海楼身躯微震,缓缓转过身来,向刘云裳递出自己宽厚的手掌,柔声说道:“云裳,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回来了……” “呜呜……咳……” 云海楼的声音就像具备着魔力一样,顷刻间便瓦解了刘云裳这几天来的坚强,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内心中倍受煎熬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或许是见到本该死去的心上人回到了自己的面前,总之在这一刻,刘云裳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音来。 云海楼踏前一步,将刘云裳拥入怀中,轻抚着后者的秀发,柔声安慰道:“等我先处理完卫天的事情,再来跟你解释这件事,好吗?” “嗯!”刘云裳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她本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更何况此时的局势也不容云海楼顾上儿女私情,众人面临着的危险可还没有解决呢。 云海楼摸了摸刘云裳的螓首,随即缓缓松开自己怀抱着刘云裳的双手,转身走到陆蝶祁的面前,朗声喊道: “蝶祁姑娘,好久不见!” 孙昭言就这么死在陆蝶祁的手上,让云海楼的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在长水营军中的时候,孙昭言对他还算是多有照顾,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关孙昭言什么事。 想杀他的人是赏善长老,虽然说孙昭言也是别有所图,可孙昭言毕竟是没有杀他,反而还帮助云海楼改头换面,调查赏善长老想杀他的真正原因,所以说对于孙昭言的死,云海楼还是有些不忍的。 不过人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解决卫天的威胁才是。 陆蝶祁面色惊讶地看着云海楼,沉默半晌后,才蓦然说道:“你小子原来还没死。” 素来就很少露出笑容的陆蝶祁,此刻倒是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她长期俏脸如寒霜,所以这笑容倒也是极为的不明显,当然云海楼是看得相当真切的。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不速之客 卫天当然不会留手,对于胆敢对他口出狂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他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必须得给此人一个教训,就算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此刻正在一边虎视眈眈,可在卫天的眼里他们两人根本不值一提。 卫天的确是有着这份目中无人的实力的,之前陆蝶祁先是以风寒之气封住卫天腿脚经脉,继而陡然施展出太乙雪斋剑的几大杀招,再配合云海楼突然杀出的一招指点江山,才得到了之前压制卫天的局面。 然而在墨子剑法与太乙雪斋剑两大绝世剑法的联手围攻下,卫天虽然显得有些疲于应对,甚至前所未有地负了伤,可是事实上卫天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少折损。 他仍然有着几乎接近全盛的状态,而这份状态便足以他不将云海楼和陆蝶祁放在眼里,只因为他身怀三种八卦之力,其实力已然达到了气魄境界的巅峰。 可是卫天并不知道,他所要面对的这个不速之客,有着怎样恐怖的实力,以至于别说是还有着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单单就是这个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敌人就足以让他狼狈至极了。 “呼!” 两道澎湃的元气托在卫天的脚下,配合着阵阵神风踏空的巽卦之力,卫天的身形犹如鬼魅,在原地留下一道长长的残影后,便已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双掌交叠拍下,一道棕黄色光芒闪过,犹如天塌地陷一般轰然而至。 看到那人面对自己的进攻连丝毫反应都做不出来,卫天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残忍的微笑,他对自己的速度有着充分的自信,料想在自己全力爆发出的速度下,气魄修士之中少有能及之人。 他甚至仿佛看到了这个胆敢对他口出狂言的人,在自己浑厚的掌力之下被拍成一团肉泥的模样,可是卫天却未曾想过,他的实力也好,速度也罢,虽然的确在气魄修士之中少有能及之人。 可万一此人并不是气魄修士呢? “砰!” 陡然一声爆响,犹如惊雷炸裂,一道足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的巨雷从天而降,径直地劈在卫天拍下的双掌之上,登时便有一股皮肤焦熟的气味传了出来。 只此一击,那人连半分动作也没有,仅仅以神意牵引天地间的震卦之力,便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卫天的护体元气,狠狠地拍在后者的手背上。 这份实力连恐怖都没有办法形容了! 云海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那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卫天,竟然在和这人短短的一次交手中就落了下风。 陆蝶祁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那人,语气低沉地说道:“此人的实力可谓奔逸绝尘,你我万分莫及,希望他是友非敌吧,否则今日恐怕咱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惊恐的卫天,语气和缓地说道:“天下九州,强者如云,就连晋中八仙也不敢妄称独步天下,所向无敌,更别提你一个小小的气魄修士了!” 卫天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惊恐之色,顾不得散发着阵阵焦臭的双手,瞳孔一缩,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敌人。 “你究竟是谁?” 那人渊渟岳峙地立在原地,尽管并无任何骇人的气势传出,但在场的几人已经没有谁还敢小瞧他,就凭他身形未动,仅凭神意引动震卦之力所降下的雷电,就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卫天的护体元气,便足以让众人心存畏惧。 “井底之蛙不配知道!” “你!”卫天一窒,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他知道眼前这人的实力比起他来,怕是只高不低,而今又有陆蝶祁和云海楼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不敢再像先前那般狂妄无惧。 于是卫天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下去后,凝神看向那不速之客,沉声说道:“阁下不就是想要鹤唳吗?卫某给你便是!” 那人闻言冷冷一笑,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幽幽叹道:“太迟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现在你不仅要交出鹤唳,还得送上人头!” 卫天闻言一愣,不由得怒极反笑,语气不善地说道:“阁下的实力卫某佩服,不过你若是执意要和卫某拼个两败俱伤,那我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那人闻言摆了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要和你拼个两败俱伤……” 听见那人这样说后,卫天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跳也是缓缓沉下,神色稍缓地说道:“阁下此举可称……” 然而卫天话音未落,便被那人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我只是要你死而已!” 这下卫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哪怕明知眼前这人实力高深莫测,可卫天高傲的性格容不得他再继续放低姿态,身为天山八大寇首领的他,怎能容忍别人一次接着一次地挑衅他? “昊阳出东,飒风西来……” 卫天快速地张合着嘴唇,飞快地吐出一连串晦涩玄奥的咒语,就在咒语响起的一瞬间,便有阵阵磅礴澎湃的元气波动猛然透体而出,无比骇人的威压从卫天的身上缓缓升起,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纷纷运起元气护住浑身经脉,以防止在卫天的威压下气血不和而沸腾起来,尽力地调动着所有的神意对抗着卫天气势的威逼。 这是自清微派和长水营踏上积石山以来,卫天第一次如此全力以赴地出手,光是这逸散而出的元气波动,便已先引来整个山体摇晃起来,强大的气势威压就连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都有些应付不下。 可是这些恐怖的声势在那位处变不惊的强者面前,却丝毫不能让其有所异动,尽管看不清楚他脸色的神色,可是云海楼和陆蝶祁都能感觉到那份从身体上展露无遗的淡然。 卫天更加地怒不可遏,泛红的双眼因为充血变得无比赤红,在他的身后陡然出现一阵嚎叫的狂风,犹如刷子一般将卫天面前的积雪一扫而空,露出积雪下面嶙峋的山体。 然而这还没有完,伴随着怒号的狂风出现,卫天的双臂上也是紧跟着燃烧起一阵苍白色的火焰来,缕缕苍烟冉冉升起,熏得卫天的身形好似仙人一般飘渺难寻。 “呵!” 面对如此恐怖的情景,那位处变不惊的强者却只是报以一声冷笑,满是蔑然地说道:“鹤唳不是你这等实力的人可以染指的,希望来世你能够有自知之明!” “你的实力的确很强,可要是想取卫某项上人头,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卫天完全无视那人的言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语气坚定地说道:“来吧!让卫某来领教阁下高招!” “喝!” 言罢卫天便是一声暴喝,气势再次拔高,代表踏空神风的青白色光芒,代表苍烟白火的苍白色光芒以及代表坤卦之土的棕黄色光芒齐齐出现,缠绕在卫天的周身四侧。 伴随着卫天那一声暴喝声猛然落下,三种修炼到极致的八卦之力以着一种全所未有的融合,形容一道龙形光柱,朝着那人所在的位置呼啸着扑杀而去。 “吼!” 卫天并没有掌握什么特别的武学或者神通,控形术法是他最有效的攻击方式,这条融合三种八卦之力的光龙,不仅贯注了他绛宫中的所有八卦之力,并且以元气为躯干,神意为灵智共同造就。 卫天没有丝毫的保留,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安全,他要的只是让眼前这个屡屡挑衅激怒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是卫天,是天山八大寇的首领,是荆州北部曾经的王,他有着他不容诋毁的威严! 然而心头的热血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卫天声势骇人,气势汹汹的一击,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想当中的情况,那位处变不惊的强者只是轻轻一瞥,双手虚抱胸前,天地间便犹如当头罩下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就让卫天的光龙深陷囹圄,动弹不得。 “轰!” 紧跟着轰然一声巨响,一道比先前那道惊雷更加粗壮的紫青色天雷轰然落下,径直地劈在光龙的背部,登时便有一阵气爆产生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光龙哀嚎一声,光芒黯然大半。 “破!” 那人屈指一弹,噼里啪啦的雷光一闪,万钧雷霆顷刻间呼啸而出,瞬间便将光龙撕成了粉碎,点点光芒缓缓消散于山间,卫天面如死灰地半跪在地上。 这倾注了他一身实力的光龙,同时也倾注了他一身的气血,被那人抬手之间的破解掉,不仅令他反噬而来的元气冲击得周身血液翻腾不已,那受到重创的神意更让卫天感到一阵晕眩。 “卟!卟!卟!” 那人迈着缓和的步子走到卫天的面前,右手微抬,猛然一掌落下,狠狠地拍在卫天的天灵盖上,后者眼珠登时一黯,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半跪着的身躯犹如失去了支撑,缓缓倒下。 第两百五十九章 先秦天誓 神意的消散模糊使得卫天再也支撑不住受到元气反噬的虚弱身体,半跪着的身躯缓缓倒了下来,泛着妖异红光的双眼犹如失去了焦点一般,变得黯淡空洞。 卫天费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让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终究是没有在临死前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来。 从那名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出现到现在也不过只是过去了几句话的功夫,然而就是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还不可一世,打得清微派和长水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卫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了他的手里。 对于荆州北部的诸多门派世家而言,卫天和他所领导的天山八大寇形同众人心头的梦魇一般,即使天山八大寇已被清微派驱逐多年,他们也没有从当年的打击中平复过来。 那一年,整个汉江北岸几乎都成了卫天一个人的舞台,他作为一介无门无派的独行侠,却带着宁致远等七人覆灭了一个又一个的世家与宗门,成为当时在荆州北部最如日中天的人物。 若不是清微派趁其羽翼未丰前,出动大量弟子围剿天山八大寇,迫使卫天等人远遁天山,这才驱散了荆州北部的天空中笼罩着的恐惧阴霾。 而今卫天再次对阵清微派众人的时候,不仅以一人之力对抗清微派和长水营两方联手,更是先后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刘云裳和陆蝶祁这四位气魄修士展开生死决斗,并且还一直处于上风。 这份实力由不得云海楼不佩服! 况且单单就是卫天那份敢于觉醒三种八卦之力的勇气和胆色,也同样值得云海楼敬佩,能够拥有如此傲视群雄的实力,卫天的确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可就是如此神乎其技的卫天,竟然在这个不知来历的不速之客面前,仅仅只是一招……不,连一招都未曾撑过就败下阵来,剧烈的元气反噬重伤了卫天,才任由那人轻而易举地取走性命。 虽然说在那人出现之前,卫天就已经和清微派与长水营众人鏖战许久,而后又在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刘云裳与陆蝶祁等人的围攻下屹立许久,最后又在云海楼的墨子剑法与陆蝶祁的太乙雪斋剑合击之下受了伤,自身实力早已有些些许折损。 可是云海楼和陆蝶祁心里都相当清楚,这一点小小的折损根本就不影响卫天实力的发挥。 在那人突然出现后,他们也猜测过敢于正面激怒卫天的人定然实力不俗,可是却未曾想到,卫天竟是败得如此之快! 快到云海楼和陆蝶祁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云海楼目瞪口呆地看着缓缓倒下卫天,望向那人的眼神中满是忌惮,他虽然看不出来这人究竟实力几何,但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自己先前从未接触到的层次。 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那身具龙象之力,心存天地,能引动自然之力充实绛宫八卦力量的力魄强者! 而将肉体凡胎萃化为半仙之体的力魄强者,素来就是七魄境界中上三魄与下三魄的分水岭,每一个力魄强者无一不是各大门派中的支天梁柱,如那清微派掌门简中阳就是一位力魄强者。 甚至有着许多实力不济的小门小派,都未曾有过力魄强者的出现。 这一切只因为由气魄境界突破至力魄境界不仅需要突破境界的桎梏,更需要面临修仙之人,人人忌惮的天劫! 云海楼都能够感受得到来自那人身上恐怖的实力,陆蝶祁就更加不会例外了,实力远强于云海楼的她,比起后者单纯的忌惮而言,更多了一份畏惧。 因为她更明显力魄强者的恐怖之处!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越级挑战的一个境界! 因为力魄之下乃修仙之人,力魄之上乃半仙之人! 仙凡之分,犹如三易武者无论如何也不是七魄修士的对手一样,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哪怕卫天已经成为气魄境界的巅峰,却在这人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那人在卫天死后,伸手一招,神意操控着的元气便穿过卫天的乾坤袋,取出了那部令天山八大寇、清微派、长水营三方都穷追不舍的古朴鹤唳。 “这天下之所以纷扰不断,就是因为你这样贪得无厌的人太多,没有那份实力却偏要手握与自己实力不匹配的宝物,引来杀身之祸不说,还致使更多的人觊觎垂涎,不是无知又是什么?” 那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鹤唳,这才满意地将它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看着死后仍旧一脸不甘之色的卫天,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带着蔑然的口吻说道。 “前辈……”陆蝶祁缓缓上前几步,冲着那人遥遥拱手道。 虽然说她此行并不是为了鹤唳而来,可她总不能就这样任由那人取走鹤唳,不明不白地离开吧,总得知道来人是谁才行。 听到陆蝶祁的声音后,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略带疑惑地说道:“怎么?难道你二人也要像他这般无知不成?” “晚辈不敢!”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连卫天都在他手上走不过一招,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就更加不是此人的对手了,再说了不论是云海楼还是陆蝶祁都没有兴趣染指鹤唳,自然也不会由此生出觊觎之心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两个人还是明白的,以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染指鹤唳,就算抢得过来,今后也别想再有片刻的安宁了。 “既然不敢,那叫我作甚?” “前辈诛杀卫天,即是救了我二人的性命,合该问清前辈姓名,今后才好感谢前辈救命之恩!”云海楼流浪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所以这场面话倒也是说得十分圆滑。 “那倒不必,鹤唳之事事关重大,我正想着是否要杀人灭口呢!”那人闻言微微一愣,似笑非笑地说道。 云海楼和陆蝶祁一听这话,顿时在心中暗自警惕起来,但表面上却是不着痕迹地冲着那人解释道:“前辈救命之恩,我二人感谢尚且来不及,如何会将鹤唳的消息传出去,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呢?” “哈!”那人大笑一声,言语中满是质疑地说道:“这天下最不可靠的就是仁义一类的东西,倒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云海楼微微皱眉,听上去此人似乎非要杀他们灭口不行,可是他却从那人的言语中丝毫感觉不到杀气,这倒不知是出于何故。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二人的!”就在云海楼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人却是再次开口说道:“你二人的师承与我有旧,我也不会不顾老友旧情,只不过你二人得与我立个誓约,保证不会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我便放你们离开。” 云海楼闻言连忙说道:“这是自然!”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轴,元气一举,将其缓缓拖至半空打开,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羊皮卷轴,不知道他拿出这东西来是要干什么。 “积石山中事,泥牛今入海,往事不可寻,来者不可追,如有违者,天雷摧其身,地火毁其魂,十殿不接,三司不纳!” 就在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人明亮浑厚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一连串誓词念完,那羊皮卷轴上也是随之紧跟着出现丝丝精美的小篆跃然纸上。 “这……莫不是先秦天誓?”陆蝶祁微微有些吃惊地说道。 “什么是先秦天誓?”云海楼不解地问道。 “当年徐福以长生不老药和东海仙岛为噱头蒙骗秦始皇三次之多,而后东渡扶桑再也没有出现,始皇帝蒙受如此巨大的耻辱,从那以后再也不愿意相信别人,于是命人造出了可以令天地作证的誓言羊皮纸,也就是先秦天誓。” 陆蝶祁细细地解释道:“只要签署了先秦天誓,就必须要按照誓言的内容去执行,否则以天地位作证的誓言,就会降下惩罚,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云海楼闻言顿时吃惊不已,这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等玄奇之物,以天地惩罚作为誓言的约束,看来当年秦始皇也是被气得不轻,才弄出了这样的东西。 “没错,只要你们签署这份先秦天誓,我便可以放你们下山!”陆蝶祁刚刚解释完后,那人便冲着云海楼两人一摆手,将那份先秦天誓托送到云海楼两人的面前。 “签吧!”陆蝶祁伸手一指苍天,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随即往纸上一划,那羊皮卷轴上顿时出现了陆蝶祁三个字的小篆,陆蝶祁签完之后便对着云海楼说道: “用元气感应上天,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云海楼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学着陆蝶祁刚才的样子单手指天,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随即往纸上一划,那羊皮卷轴上瞬间出现了云海楼三个字。 第两百六十章 众矢之的 看着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识趣地在先秦天誓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流露出贪图鹤唳的样子,那人也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颔首道:“你二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要是卫天明白这个道理,今日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云海楼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知道贪婪是会害死人的。” 云海楼倒说不上是真正地对此人畏惧,只不过眼下的局势可以说是,他和陆蝶祁的性命基本上握在此人的手中,所以云海楼只能暂时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必要和他针锋相对。 陆蝶祁虽然向来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和云海楼两人今日是死是活,都掌握眼前这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手上,所以她也只是微微迟疑片刻后,紧跟着说道:“前辈既是与家师有旧,晚辈自然不会对鹤唳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地说道:“哈哈……好!很好!没想到云中仙和虚静子倒是收了一个这么懂事的徒弟。” 说到这儿时,那人微微一顿,随即伸手一招,那张羊皮卷轴打着转飘到了他的手上,轻轻扫视一眼,确认云海楼和陆蝶祁的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这才微微笑道: “你二人既已签下先秦天誓,我也就不再为难与你们,不过可要切记,先秦天誓一签,就必须按照誓言做事,否则的话,将来若是死于非命倒还事小,痛不欲生之时可莫管我不念旧情。” “晚辈谨记!”云海楼和陆蝶祁齐声应道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是脚尖一点,身形一纵,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唰地一下就消失在了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的眼前,只剩下卫天尚未变得冰冷的尸体,还留在原地。 “蝶祁姑娘……”就在那人走后不久,云海楼眯着双眼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蓦然开口道。 “嗯?”陆蝶祁微微侧身,面带疑惑地看向云海楼,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刚刚的先秦天誓上没有写他的名字……”云海楼意味深长地说道。 “知道了他的名字,咱们就别想活着离开了……”陆蝶祁眼神一凝,自然知道云海楼说这话的意思。 “天下间强者何其众多,就算他是力魄强者,一旦鹤唳在他手上的消息传出去,他也休想从此安宁!”云海楼微微叹道。 “走吧,下山吧!”陆蝶祁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慨天下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不惜付出生命代价而感到无奈。 “切记,先秦天誓的威力不容小觑,万万不可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先秦天誓本身!”陆蝶祁刚刚迈出一步,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云海楼神色严肃地说道。 漫天肆虐的风刀雪剑逼得清微派众人唯恐避之不见,纷纷寻找着离自己最近的掩体各自躲藏起来,陆蝶祁还在挥舞着凌霜剑,意图破开卫天的通天石壁。 刘云裳和王君可还在顶着风雪,艰难地迈向云海楼所沉下的坑洞,而罚恶长老则在风火神龙的攻击下摇摇欲坠,落败已是早晚的事了。 失去意识的赏善长老沉沉地躺在地上,任由锐利的风雪砸在自己的身上,虽然以他的实力不至于被这些风刀雪剑结果了性命,可一旦长时间没有苏醒过来,怕是也要落一身不轻的伤势。 “哈哈哈!” 卫天张狂的笑声犹如魔鬼的唳啸一般,响彻在一片迷茫的风雪肆虐之中,王君可的神色愈发地慌乱起来,本以为陆蝶祁的出现,已经足以对抗强大的卫天了。 可谁曾想到卫天竟然了觉醒三种八卦之力! 这样的敌人已经不能用强大来形容了,纵然是陆蝶祁天资聪慧,在修行的道路上超过了许许多多的修士,却还是做不到击杀一个觉醒三道八卦之力的气魄修士。 海楼,你要坚持住啊! 王君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就在这时,眼前的昏暗中忽然出现两个人蹒跚的身影,王君可定睛一看,云海楼和刘云裳互相搀扶着对方,步履蹒跚地朝着场外走去。 “君可!”云海楼自然也是看到了王君可的身影,当即便挥舞着手臂示意他赶紧离开,语气焦急地说道:“赶紧离开这里!罚恶长老也撑不住了!” 王君可闻言无暇他顾,赶紧上前迎接云海楼两人,撑起自己为数不多的护体元气,护在云海楼两人的身后,挡住大部分的风刀雪剑,朝着外面的区域走过去。 “轰!” 就在云海楼等人刚刚走出不远的距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在陆蝶祁接连不断的进攻下,那面巨型的通天石壁轰然倒塌,化作无数飞扬的尘土碎石缓缓倒下。 “所有人迅速离开积石山!”云海楼一听这声巨响,心里顿时噔地一下,连头都顾不上回,扯开嗓子大声地呼喊道。 云海楼话音刚落,积石山北麓东部的积雪忽然发出一声轰鸣,紧跟着便是一阵积雪扬起,原本稳稳积淀在山体上的积雪好似失去了支撑一般滚滚落下,并且不断地汇聚在一起,朝着众人所在的山坳呼啸而来。 所有躲避着风雪的清微派弟子再也顾不上许多,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雪崩,但一见那滚滚而下,犹如山洪倾泄般的积雪洪流,自然也是知道事情不妙,纷纷运起各自为数不多的元气朝着山下急速地逃离。 大自然的力量向来不容小觑,更别说他们这些本就只有天冲魄实力,如今又个个带伤的普通弟子们了。 陈奉庭和沈睿明虽然也惊惧于这雪崩的骇人声势,可是他们更担心云海楼三人能不能逃得出去,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看到云海楼三人的身影后,急忙地迎了上去。 “你们赶紧走!” 此时此刻,云海楼也不敢逞能,他也顾不上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安危了,不过对于千里迢迢赶来积石山救助自己的陆蝶祁,云海楼自然是不会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的。 刘云裳、王君可闻言俱是惊道:“你不走吗?!” 云海楼坚定地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陆姑娘是为救我而来,我又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致她于危险而不顾呢?” 沈睿明急切地说道:“可是云师叔,以你的实力也不是卫天的对手啊!” 云海楼顾不上再解释许多,身后的积雪洪流已经越来越近,再耽搁下去谁也走不了,他一把将刘云裳推到公孙静的怀中,冲着众人神色坚定地说道: “别再说了,赶紧带着云裳离开这里!” 王君可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忿,似乎是有些不愿意离开,云海楼只好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君可,云裳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这……唉!”王君可微微有些迟疑,可一见云海楼坚定的神色,只好不再坚持,轻叹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一个转身,冲着公孙静、陈奉庭、沈睿明、刘云裳几人说道:“走!” “云师叔!保重!”陈奉庭、沈睿明、公孙静三人在临走前冲着云海楼郑重地拱了拱手,而刘云裳则是神色平静,语气轻柔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过,你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活着回来,不要让我失望!” 云海楼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一定!” 看似温顺的苍烟白火熊熊燃烧在卫天的周身四侧,不论陆蝶祁的寒气冰流如何凛冽,都对卫天没有丝毫的干扰,他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掌影连绵间,便有道道无形风刃伴随着火花阵阵,犹如四溅而出的水花凌厉地射出。 虽然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可面对卫天的挑拨,云海楼却是不敢再保持沉默了,且不说他至今还没搞清楚赏善长老为什么要杀他,就是单单考虑到卫天如今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就不敢任由卫天拿陆蝶祁当枪使。 否则两方对战之下,就算是陆蝶祁实力高绝,足以战胜两位长老,可那时试问她又还剩下几分实力去和卫天战斗呢? 没有了陆蝶祁,又没有了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刘云裳、张景瑞、王君可……还有云海楼本人,这里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所以云海楼必须阻止陆蝶祁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自相残杀,而最为有效的手段自然就是证明他云海楼还没有死。 虽然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引来赏善杀人灭口,但只要自己言辞得当,有陆蝶祁从旁坐镇,赏善长老绝对不敢对云海楼动手。 接下人皮面具的云海楼就这么站在众人的面前,即使是已经知道他还没有死的王君可和张景瑞,都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更别说其他的清微派弟子了。 陈奉庭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海楼的身影,拿手肘碰了碰沈睿明的臂膀,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那……不是云师叔吗?” 第两百六十章 众矢之的(上) 看着陆蝶祁和云海楼两人识趣地在先秦天誓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沒有流露出贪图鹤唳的样子,那人也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颔首道:“你二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要是卫天明白这个道理,今日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云海楼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知道贪婪是会害死人的。” 云海楼倒说不上是真正地对此人畏惧,只不过眼下的局势可以说是,他和陆蝶祁的性命基本上握在此人的手中,所以云海楼只能暂时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沒必要和他针锋相对。 陆蝶祁虽然向來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和云海楼两人今日是死是活,都掌握眼前这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手上,所以她也只是微微迟疑片刻后,紧跟着说道:“前辈既是与家师有旧,晚辈自然不会对鹤唳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地说道:“哈哈……好。很好。沒想到云中仙和虚静子倒是收了一个这么懂事的徒弟。” 说到这儿时,那人微微一顿,随即伸手一招,那张羊皮卷轴打着转飘到了他的手上,轻轻扫视一眼,确认云海楼和陆蝶祁的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这才微微笑道: “你二人既已签下先秦天誓,我也就不再为难与你们,不过可要切记,先秦天誓一签,就必须按照誓言做事,否则的话,将來若是死于非命倒还事小,痛不欲生之时可莫管我不念旧情。” “晚辈谨记。”云海楼和陆蝶祁齐声应道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是脚尖一点,身形一纵,陡然化作一道流光,唰地一下就消失在了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的眼前,只剩下卫天尚未变得冰冷的尸体,还留在原地。 “蝶祁姑娘……”就在那人走后不久,云海楼眯着双眼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蓦然开口道。 “嗯。”陆蝶祁微微侧身,面带疑惑地看向云海楼,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刚刚的先秦天誓上沒有写他的名字……”云海楼意味深长地说道。 “知道了他的名字,咱们就别想活着离开了……”陆蝶祁眼神一凝,自然知道云海楼说这话的意思。 “天下间强者何其众多,就算他是力魄强者,一旦鹤唳在他手上的消息传出去,他也休想从此安宁。”云海楼微微叹道。 “走吧,下山吧。”陆蝶祁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慨天下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不惜付出生命代价而感到无奈。 “切记,先秦天誓的威力不容小觑,万万不可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先秦天誓本身。”陆蝶祁刚刚迈出一步,忽然转过身來,对着云海楼神色严肃地说道。 “连先秦天誓也不能说。”云海楼有些吃惊地说道。 “对,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卫天既死,那么鹤唳的下落肯定会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在不能说出那人的情况下,你我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陆蝶祁神色沉静,语气低沉地说道。 云海楼闻言眉头顿时一蹙,忍不住感到一阵忧虑涌上心头,鹤唳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卫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取走孙昭言手上的鹤唳,已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卫天如今身死之后,在不能说出那人的情况下,云海楼和陆蝶祁无疑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而他们又拿不出來鹤唳,势必会让清微派和长水营以为是他们将鹤唳据为己有。 虽然说孙昭言死后,长水营如今已无强者坐镇,而失去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清微派自然也都是以云海楼马首是瞻,可回到太和山以后呢,这次的试炼是简中阳安排的,他沒有不知道卫天手上有鹤唳。 到那时简中阳要让云海楼交出鹤唳,他又该怎么办呢。 无法说出在众人撤出积石山后发生的事情,云海楼自然也就不能让简中阳相信自己,恐怕到时候就算是云中仙愿意保他,也势必会引來清微派高层对他一致心生不满。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云海楼才会不自觉地皱起眉毛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鹤唳本來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倒霉,可偏偏云海楼手上沒有鹤唳,却不得不背上独吞鹤唳的嫌疑。 这不正是像当初的任仲一家吗。 仅仅只是因为任仲有私藏鹤唳的嫌疑,就遭到谢尚率领北府军灭其满门的灾祸,虽然说当年之事乃是赵明夷为了铲除异己所谋划的阴谋,可要是沒有先帝的默许,区区一个谢尚哪來的胆子敢带兵包围搜查司徒府。 鹤唳啊鹤唳,为何明明如此虚无缥缈的传闻,竟偏偏引得天下人为它抢得头破血流,趋之若鹜呢。 云海楼沒有在这个问題上纠结太久,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办法,若是不签下先秦天誓,虽然不至于背上独吞鹤唳的嫌疑,可是只怕他当场就得殒命于此。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过多的忧虑也只是徒增烦恼,既然眼下沒有什么好的办法,那再怎么着急又有什么用。 云海楼从來就不是一个因为事情难办,就感到不知所措的人,他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后,便冲着陆蝶祁浅浅一笑道:“沒事,先下山吧。” 陆蝶祁闻言微微有些吃惊,不觉间颇为惊异地看了一眼云海楼,这天下修士对鹤唳的狂热她是相当清楚的,所以说她也是有着相当充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到來的诸多麻烦。 可她毕竟是虚静子邹道坚的爱徒,在沒有确切的消息证明鹤唳的确在她手上之前,敢堂而皇之对她出手的人终究是少数,不过云海楼就沒有这么轻松了。 清微派如此大动干戈远赴昆仑山,要说不是为了鹤唳,恐怕谁也不会信,而如今鹤唳不知所踪,赏善罚恶两位执法葬身雪山,门下弟子也是死伤甚多。 怕是简中阳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一样会忍不住大发雷霆。 而那时云海楼所要面对的压力可不仅仅是來自外面的世界了,就是那太和山上,包括掌门在内会有无数人给他施加压力,逼迫他交出鹤唳。 所以陆蝶祁并不意外云海楼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云海楼,陆蝶祁沒有想到云海楼竟是微微皱了皱眉,眉间的忧愁竟是转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该说你洒脱不羁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陆蝶祁走在雪崩滚落后,所形成的崭新雪地上,颇为惊异地看着云海楼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洒脱不羁,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鹤唳会给我带來多大的麻烦,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云海楼轻笑着答道:“只不过嘛,这人担心太过总是无用,反正我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陆蝶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她开始隐隐觉得神智正常的云海楼,在这一点上倒是不输于走火入魔的云海楼,或许不论是哪一种,云海楼都是云海楼,本就是一脉相承的嘛。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积石山山口,这里距离北麓较远,所以并沒有受到多少雪崩的影响,两人刚一出现在山口,清微派的众人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赶紧朝着两人围了过去。 当然这一马当先的自然就是刘云裳了。 她可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山口,翘首以望地等待着云海楼的身影,所以两人刚一出现,她便是发现第一个发现,忍不住地惊呼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 “海楼。” 王君可等人一听,神色一紧,连忙朝着山口的方向看去,在看到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虽然神色有些萎靡不振,但好歹是沒有大碍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围了上去。 “噗。” 热泪盈眶的刘云裳噗地一下便扑到云海楼的怀里,登时便撞得后者胸口一闷,竟是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云海楼哑然失笑地抚摸着刘云裳脑后的秀发,促狭地笑道: “你都是气魄强者了,我还受着伤呢,不怕把我一下撞得归西呀。” 刘云裳一听心里登时一紧,连忙抬起头來,神色紧张地看着云海楼,在他身上捏來捏去,颇为担忧地说道:“你沒事吧。” “当然沒事咯。”云海楼和煦地望着刘云裳精致的面容,柔情满满地说道:“我说了一定会活着回來的嘛,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沒有做到过。” 刘云裳忍不住地白了他一眼,虽然在看到云海楼沒有大碍后满心欢喜,可还是娇嗔着说道:“下次再这么逞强,我不可轻饶你,我可是气魄修士了呢。” “是是是。”云海楼自然听得出來刘云裳话里的话,也不生气,轻轻挠了挠后者的脑袋,一指陆蝶祁为她介绍道: “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门派掌门虚静子前辈的高徒,龙门剑姬陆蝶祁。” 第两百六十一章 众矢之的(下) 云海楼刚刚给刘云裳介绍完陆蝶祁后,王君可、陈奉庭、沈睿明、公孙静以及清微派那些还能走动的清微派弟子,也都纷纷地围到了云海楼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云海楼的伤势。 这些声音虽然听着颇为嘈杂,但听在云海楼的耳朵里,却还是相当温暖的,这至少代表云海楼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不是吗。 云海楼笑着和众人一一回话,场面顿时一片融洽和谐,这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下山的人只有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并沒有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身影,当即便有人出声问道: “云师叔,不知两位长老此时身在何处。为何沒有同你们一起下山。”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愣,皆是有些神情紧张地看着云海楼,虽然说赏善罚恶两位长老沒有同云海楼一起下山,已经隐隐地昭示了什么,可毕竟是师门掌门,谁也不想两位长老就此罹难。 王君可等人自然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云海楼,后者则是微微一怔,继而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方才雪崩袭來之时,我亲眼看见两位长老被雪流掩埋,而那时卫天尚在,我自保尚且堪忧,根本顾不上救两位长老。” 云海楼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清微派众弟子脸上神情不一,但对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死讯都是感到无比的震惊。 “不会吧。” “两位长老都葬身雪山,这试炼也太难了吧。” “沒有两位长老,咱们怎么回山啊。” “都不知道试炼到底通过沒有啊。” “……” 面对叽叽喳喳炒作一团的众人,作为现存清微派弟子中实力最高的人物,云海楼自然是需要义不容辞地担负起责任來,只见他眼神一凛,将自己灵慧魄修士的气势放出,冲着众人沉声喝道: “两位长老不幸罹难,可你我众人尚且需要齐心协力回到门中,向掌门汇报这次的事情才行,前方路途遥远,艰难险阻比起來时只会多,不会少,若是像这般期期艾艾,如何能活着回到太和山。。” 虽然说云海楼只是灵慧魄境界的修士,可对于这些实力只有天冲魄境界的弟子们來说,这份威压已经足够了,况且云海楼从秦州一战來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面对云海楼的发号施令,一众弟子的心里也并沒有什么不情愿的,更何况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回去的路并不一定就会比來时轻松,若是不能齐心协力,他们这些人中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对于小神医张景瑞來说,王君可是沒有任何理由需要骗她的,所以即便张景瑞在听到云海楼沒有死的消息时,尚且还有些狐疑不解,可她还是选择相信王君可的话。 这一相信,张景瑞的情绪就变得相当激动,要不是王君可及时地拉住她的手臂,胸中满腔激动与兴奋的张景瑞,绝对会忍不住高兴地跳起來,只因这个消息是他们这些云海楼的好友,最想听到的消息。 云小子沒有死。。 云小子还活着。 张景瑞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望向一身戎装的云海楼,似乎是希望从后者的口中听到什么肯定的回答,不过希望归希望,张景瑞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眼下既然云海楼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什么难言之隐。 她虽然不是人们口中的冰雪聪明,可也不会在这种问題上犯傻。 虽然张景瑞此刻很想追问云海楼,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为什么要化名孙良辰混入长水营的队伍中,又为什么在孙昭言双臂残废、孟将军化为飞灰之后,还是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 但她终究是沒有问,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一个坏事的女人,所以她和王君可一样,将自己心底的欣喜全部压了下去,尽量保持自己的心情尽量趋于平静。 可是他们哪里平静地下來呢。 看到王君可和张景瑞的反应后,云海楼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荡起一阵温暖的涓流,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浪迹天涯,无所依托的孤儿了,如今的他有着这么多的朋友牵挂着他,担心着他。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云海楼感到欣慰感动呢。 云海楼微笑着转过身去,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战局之中,虽然感动欣慰,可他现在最在乎的,始终还是刘云裳的安危。 可沒想到这一转,却是让云海楼眼神一紧,登时便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一路凉到脚底,云海楼紧缩着的瞳孔闪过一丝惊惧,紧跟着便是双腿一纵,再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究竟有多强,一个飞身便冲到了风火神龙的面前。 “轰。” 风火神龙那完全由火焰凝成的巨爪,狠狠地拍向那抹因伤势过重而无力抵抗的靛蓝色倩影,刘云裳垂死挣扎般地运起体内元气护体,眼中的倒影只剩下那支弥天遮地的巨爪。 眼见着香消玉殒的一刹那,手执寒星剑的云海楼犹如流星一般飞驰而來,横剑挡在了刘云裳的身前。 “砰。” 云海楼的实力自然是不足以战胜风火神龙的,可他经历过四倍强化的身体却是蕴含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所以即便风火神龙这一爪拍在寒星剑上,震得他周身气血猛烈翻腾,一道血箭随之从口中喷了出來。 可他还是不负所望地阻挡了巨爪的前进,将风火神龙的攻势死死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哪怕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关节都被这一爪震得咔咔作响,云海楼终究是沒有让巨爪再前进半步。 云海楼在踏足修炼的时候,就曾经因为鹤圈手的功劳获得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后來经由赤帝流珠之助再度脱胎换骨,使得鹤圈手能够第二次强化他的身体。 四倍强化所造就的强悍身躯使得他拥有了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更为持久的抗击打能力,所以他今天才能以灵慧魄境界的实力,挡住了卫天的控形术法,,风火神龙。 刘云裳的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眼前为她挡住致命一击的孙良辰,她竟然觉得背影有些久违的熟悉,就像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无数次,在寂静的夜空里醒來无数次的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海楼……”刘云裳轻声地呢喃道。 听到刘云裳真情流露的柔声蜜语,云海楼有些心疼,差点就忍不住出声告诉刘云裳,他还沒有死,可现在别说赏善罚恶两位长老就在旁边,就是他想说,他也说不出來。 他虽然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体素质,可是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他挡下这招连赏善罚恶两位长老都不敢硬抗的爪击后,自己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气血之间平和充盈人的身体才会健康,风火神龙的巨爪之上蕴含的力量太强,在接触到寒星剑的一瞬间,就震得云海楼体内的气血瞬间失控,猛烈翻腾不已。 气血翻涌的结果便是云海楼的脸色一阵青白,沒有血液的推动,肌肉筋骨都不免为之一软,巨爪拍击所造成的身体损伤则更为巨大,而元气的短暂失控,则使得身体的强度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两相叠加之下,光这一爪就让云海楼受了不小的伤,而且此时此刻他要是张嘴说话,元气一泄,这气血翻涌在短时间就别想平复下來了。 卫天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云海楼,他倒是沒有想到这个区区的灵慧魄修士,竟然能接连两次挡住他的攻击,虽然说之前的那次攻击卫天并沒有出尽全力,只是动用了神风踏空的力量,现在这次也不是他亲自出手,只是控形术法下的风火神龙拍出一爪而已。 可尽管如此,云海楼在应对这两次攻击时,所显露出的实力还是让卫天有些震惊。 要知道,单单就是气魄境界与灵慧魄的巨大差距,就足以让云海楼身负重伤才对,更别说他卫天的实力要远远强于一般的气魄强者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卫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着云海楼横剑迎击神龙巨爪的身影,喃喃自语地说道。 赏善罚恶二位长老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云海楼,卫天的控形术法下所操纵的这条风火神龙,不仅拥有着神风踏空和苍烟白火这两大八卦之力的特性,同时也因为卫天那一身骇人听闻的恐怖元气,使得神龙的力量比诸两位长老这样的气魄强者,也是毫不逊色。 所以风火神龙这拍下的一爪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然而就是这样一招连他们都不敢轻易撄其锋锐的爪击,云海楼却是正面迎上,并且出乎意料地挡了下來。 这……怎么可能。。 灵慧魄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头火龙的爪击。。 第两百六十二章 连夜撤退 云海楼刚刚给刘云裳介绍完陆蝶祁后,王君可、陈奉庭、沈睿明、公孙静以及清微派那些还能走动的清微派弟子,也都纷纷地围到了云海楼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云海楼的伤势。 这些声音虽然听着颇为嘈杂,但听在云海楼的耳朵里,却还是相当温暖的,这至少代表云海楼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不是吗? 云海楼笑着和众人一一回话,场面顿时一片融洽和谐,这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下山的人只有云海楼和陆蝶祁两人,并没有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身影,当即便有人出声问道: “云师叔,不知两位长老此时身在何处?为何没有同你们一起下山?”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愣,皆是有些神情紧张地看着云海楼,虽然说赏善罚恶两位长老没有同云海楼一起下山,已经隐隐地昭示了什么,可毕竟是师门掌门,谁也不想两位长老就此罹难。 王君可等人自然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云海楼,后者则是微微一怔,继而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方才雪崩袭来之时,我亲眼看见两位长老被雪流掩埋,而那时卫天尚在,我自保尚且堪忧,根本顾不上救两位长老。” 云海楼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清微派众弟子脸上神情不一,但对于赏善罚恶两位长老的死讯都是感到无比的震惊。 “不会吧?” “两位长老都葬身雪山,这试炼也太难了吧?” “没有两位长老,咱们怎么回山啊?” “都不知道试炼到底通过没有啊?” “……” 面对叽叽喳喳炒作一团的众人,作为现存清微派弟子中实力最高的人物,云海楼自然是需要义不容辞地担负起责任来,只见他眼神一凛,将自己灵慧魄修士的气势放出,冲着众人沉声喝道: “两位长老不幸罹难,可你我众人尚且需要齐心协力回到门中,向掌门汇报这次的事情才行,前方路途遥远,艰难险阻比起来时只会多,不会少,若是像这般期期艾艾,如何能活着回到太和山?!” 虽然说云海楼只是灵慧魄境界的修士,可对于这些实力只有天冲魄境界的弟子们来说,这份威压已经足够了,况且云海楼从秦州一战来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面对云海楼的发号施令,一众弟子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更何况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回去的路并不一定就会比来时轻松,若是不能齐心协力,他们这些人中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云师叔说得对,两位长老的遇难的确是清微派的不幸,可咱们大家还得想办法回太和山向掌门禀告才是,来时之路已是无比艰难,如今回山也未必会轻松多少,咱们还得勠力同心才是!” 王君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云海楼的,在他的表率之下,陈奉庭和沈睿明也是紧随其后地站出来响应,一时间和云海楼熟悉的也好,和云海楼不熟的人也罢,越来越多的清微派弟子站出来响应云海楼。 “云师叔说的对,眼下咱们还得将心思放到怎么回去上,与其在这里期期艾艾,还不如想想怎么回太和山!” “就是,我建议就由云师叔带领我们,踏上回山之路,如何?”陈奉庭说着说着,忽然出声提议道。 “我看可以!” “没有异议!” “我也赞同!” “附议!” 伴随着一个接一个的赞同声响起,在场的清微派弟子几乎是清一色的支持赞同,没有一个唱反调的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来是因为以云海楼为首的小团体如今拥有凌驾众人之上的实力,二来也是云海楼力挽狂澜,拯救大家的缘故。 所以说在陈奉庭提议由云海楼带领大家时,几乎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就算有人心中不忿,但在这般大势之下却也是无可奈何,云海楼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冲着众人朗声说道: “既然如此,还望诸位今后能够遵守命令,我不希望有任何单独行动的情况出现!”云海楼神色俨然地说道:“大家可明白?” “我等明白,一切但凭师叔号令!”众弟子齐声应道。 陆蝶祁眼角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冲着云海楼淡淡地说道:“没想到,你在清微派倒挺有威望。” 云海楼轻笑道:“威望谈不上,只不过大家信任我能够带他们回山罢了!” 陆蝶祁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海楼,接着说道:“这发号施令的感觉,可是让你迷恋了?” 云海楼神色不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我可不认为发号施令有什么值得迷恋的,相反它让我感到极大的压力。” 陆蝶祁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眼眸间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改她之前冷若冰霜的孤傲气质,倒是让云海楼蓦然一愣,紧跟着陆蝶祁陡然间身形一纵,足下生风,化作一道流光唰地一下朝着天际掠去。 “云海楼,很快我会作为龙门派的使节拜访清微派,希望那时你还能像今日这般意气风发!” 陆蝶祁就这么走了,正如她来时一样,陆蝶祁的离开也是这般突兀,只留下这么一句稀奇古怪的话,云海楼眉头微皱地看着陆蝶祁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经意间升起一股淡淡的担忧。 而他却不知这担忧是从何而来。 赏善长老的死亡对清微派队伍的实力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幸好刘云裳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破了一直困扰她的怪病,解放了那一身堪比气魄强者的浑厚元气,一举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最强一人。 在枹罕城稍事休息后,清微派众人便在云海楼的带领下,连夜赶回临洮城。 天山八大寇虽已全灭,可枹罕城毕竟身处安多地区的腹地,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复杂至极,清微派这么大一帮子人,很容易就会引来其余势力的关注。 试问,一只近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中,谁不会格外关注他,更何况这支队伍还是来自于道门天心八派之一的太和山清微派。 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云海楼当机立断便决定率领众人连夜赶回临洮城,那里虽然也有着羌氐等族混居于此,可毕竟还是距离汉人聚居地较近的地方。 而且那里是钟羌一族的地盘,清微派与钟利期的关系也算是相对融洽,回到临洮城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云海楼的决定是正确的。 积石山上发生的大战周围几方势力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般浩大的阵势他们没理由不知道,尤其是在知道长水营折冲将军孙昭言死在卫天手上,清微派赏善罚恶两位长老葬身雪山之中的时候,他们也是纷纷动起了小心思。 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虑,长水营和清微派两方势力才会不远千里来到这天寒地冻的昆仑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值得注意的事情。 长水营自是不必说,早在两个月前便已驻扎在尕让古城的他们,一直都是附近地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孙昭言驻扎在尕让,对他们来说就是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而清微派远在荆州也是不远千里,带领大批弟子来到此处,所图之事也是颇为可疑。 之前碍于孙昭言和赏善罚恶二位长老的实力,他们不敢有所异动,眼下三人既然已死,不知道刘云裳已经突破到气魄境界的他们,自然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想法。 所以在云海楼等人离开后不久,便有数名探子潜入枹罕城,追查云海楼等人的下落,而此时的清微派众人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安多地区,踏足陇南地界了。 走在朦胧的夜色下,云海楼也是感触颇深,这一趟下山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有些应接不暇,身心疲惫了。 先是所在的辰队在蟒岭遭遇蛊雕和黑衣人的袭击而几乎全军覆没,至今也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幸存者,继而又是在长安拜访张景瑞时,与陆蝶祁一路追到陈仓,在隐见和尚的帮助下,诛杀顾文彬和柳如惠。 而后到达秦州郡城时,在麦积山再次遭遇黑衣人,两败俱伤之后又不得不赶回秦州郡城,参与到秦州杨氏的自我防卫战中,随后也是因此得到了碧蓝魂石和一息之停。 再后来好不容易抵达临洮城,先是上演了一番间谍的戏码,将温恭和夙兴夜成功斩杀,随之出使尕让古城的行动也是让云海楼险象环生。 而在积石山上的那最后一场大战,也是一波三折,令人猝不及防。 想到这些天来的遭遇,云海楼也是不禁有些感慨起来,这修士之间的争斗当真是无穷无尽,踏入这个世界的我,又该是如何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