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树叶》 第四章 夏启欣一下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痛苦的经历即使在梦中也不放过他。微弱的晨光透过薄薄的落地窗帘朦胧地照进来,照着床头灯橱上的一张相框。他轻轻坐起来,抓进相框,里面有五张快乐的脸——四个哥哥穿着运动衫排坐在草坪上,笑得很开心,而那个顽皮的小弟弟却偷偷溜到他们身后给二哥和四哥头上长了两个长耳朵,扮着滑稽的鬼脸。这是多久以前的照片了?高中时?还是考大学那一年?照片上的人是幼稚的,也是快乐的。那时的他以四个哥哥为榜样,为自己限定了四个志向:学经济、学法律、学医或考警校。而哥哥们却“卑鄙”地四票对一票逼他学了外文。他们希望家里出个外交官吗?他可心不在此。可他顺从了他们的意志,从未后悔过。快乐的日子还在不久之前,仿佛就是昨天,而现在……夏启欣扔掉相框冲进浴室,拧开水管,把冷水往脸上泼,想借此来驱走脑海中的痛苦记忆。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苍白消瘦,眼深陷无神,七分象人,三分象鬼。夏启欣张开手要盖住镜子里的人,难过得直想哭,手指屈伸想要抓碎那个可怕的影子,但是陡劳无获。一扭头,看到镜台上有一把剃刀,那是他见到三哥早上剃胡须时,感到好奇偷偷拿来的。一个念头蓦地钻入他的脑海中,他一把抓过剃刀。银白的刀刃晃晃忽忽地映着他的眼,他的眼中有着可怕的绝决。 夏启帆端了份早餐上楼,来到夏启欣的房间外,抬手敲敲门,喊:“启欣,是二哥。吃点东西好吗?”里面没声音,他等了一会儿,伸手旋动门把。门没锁,他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猛吃一惊。只见夏启欣仰卧在床上,浅蓝的床单上一片深深的湿渍。“启欣!”夏启帆惊叫,放下早餐冲到床前。夏启欣脸色惨白,右手手腕还在汩汩地流血。夏启帆用力握住他的胳膊,高喊:“启宸!启宸!”他的呼喊声在整个楼里震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启宸首先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立即想办法止血。夏启峻扭头叫夏启浩去打电话叫急救车,自己安慰闻风而来被吓坏了的纪云英。纪云英一边骂着傻孩子,一边低声呜咽。“妈,启欣不会有事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夏启峻拥住她的肩低声安慰。 不久,急救车来了。夏启帆抱启欣上车,一路急驰奔医院。到医院后马上送进急救室。输了一袋血后,人已经脱离危险。夏启宸带夏启帆找到正在医院讲学的吴业章教授,他是性移植方面的专家,请他为启欣做了番检查。检查过后,吴教授把两人叫到办公室,面色凝重地说:“确切地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成功的手术。一般的变性手术具有很高的危险性,因为移植器官要让受官者接受,各方面条件都很苛刻,至今是医学上的一个难题。一般条件好的器官植入人体最快一周才能排除体内其它器官的排斥,半个月后才能分泌激素。反应期要一个月,而身体特征则在两个月后突出,效果发挥完全要半年时间。可你们的弟弟,噢,抱歉!现在该称你们的妹妹,在移植手术七天后,移植器官就开始分泌雌性激素,半个月女性特征突出明显。看来做这个手术的人医术非常高明,又兼这方面的专家,他这次手术无疑开创了性移植方面的新局面。”夏启帆不想听他高谈阔论,忙问:“那么可不可以再通过手术恢复原样?”“这种可能性有,但因为手术本身就有危险性,再加上需移植的器官是活器官,要求很高,找个合适的器官就是一个难题。还有,他第一次的手术很成功,各方面的特征都表现出来了,这说明移植的器官已融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再做一次手术就意味着把一个正常的人转性,潜在危险更大。”“正常?”夏启帆忍不住气恼地低吼:“你以为我弟弟这样就是正常吗?” 夏启宸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记得二哥从来都是镇定睿智的,即使在法庭上遇到再棘手头疼的对手,即使面临败诉的边缘,别人都为他捏把汗的时候,他还是不慌不忙,谈笑如常,最后出人意料的反败为胜。有记忆以来,象今天这样失态还是第一次。众兄弟中,他对启欣最好,从启欣出事以来,他一向都很镇定,现在他才知道二哥的焦虑比他更胜一筹。看他那副样子真能把吴教授痛打一顿。为防万一,他拉住二哥的手,劝到:“二哥,别着急!吴教授说的没有错。”扭头对吴教授就:“对不起,教授,我二哥说话重了,请您体谅他是为兄弟担心。”“没关系。”吴教授不介意地笑道:“我能体谅你们的心情。其实令弟生理上很正常,他只是无法接受事实,我认为你们想办法让他接受现实比起做恢复手术来要安全得多。你们又那么爱他,这事应该不难做到。” 从吴教授那儿出来,夏启帆烦躁地捋了把头发,握紧拳头放在嘴上,面对着墙,努力平复情绪。夏启宸拍拍他的肩膀,说:“二哥,会有办法的。”“什么办法?”夏启帆懊恼地反问。“我想,”夏启宸故作深思,用拳头敲敲下巴:“有个妹妹也不错。”夏启帆瞪着他,接着反怒为喜,翻覆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用力拥拥他说:“谢谢,阿宸!”“谢什么?自家兄弟。”夏启宸抬手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启欣会没事的,因为他有我们这些好哥哥。”“对!”夏启帆已完全平静,笑着说:“你是我们的好弟弟,一样是我们的好妹妹!走,看看启欣去。” 两人来到病房外,见夏启峻和纪云英等在门外。“怎么样?”夏启帆问。“医生还在做进一步检查。”夏启峻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头也不回地说。“会好的,别担心。”夏启帆说。“是的。”夏启峻还他一个微笑。多年的兄弟,大家都明白:这种时候需要相互之间的鼓励。夏启宸扶住纪云英,怕她悲伤过度昏倒,四顾不见夏启浩,便问:“大哥,四弟呢?”“我让他回去收拾启欣的房间,把照片、日记之类有关过去记忆的东西全收走。”夏启峻说。“大哥,你真细心!”夏启宸由衷地说。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阵呼喊:“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按住病床上奋力挣扎的夏启欣。夏启峻和夏启帆首先推开门冲进去。“哎,你们两个现在不能进来,医生还没……”一旁的小护士过来阻拦。夏启帆一把推开她,扑到床边,抓住夏启欣的胳膊,喊:“启欣,我是二哥!你看看我。”夏启欣置若罔闻,发疯地又踢又打,并扯动手上的针头。“给她注射镇定剂。”医生为防止他伤害自己,对身边的护士说。护士点头,随即从药品架上抽出一根针管。夏启欣见了针管更是发疯地挣扎,嘶喊:“不要!我不要……”害得医护人员都抓不住他。“启欣,”夏启帆心疼地叫到,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轻声说:“看看我,我是二哥。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害你。你别怕,不要怕。”夏启欣终于安静下来,睁大眼望着二哥,委屈地低声说:“他们要拿针管扎我!”“不会的。你乖乖听话,他们就不会扎你,信不信二哥的话?”夏启帆轻哄着。夏启欣迟疑地点点头,仍戒备地看着医护人员。“好,听话就闭上眼睡一会儿。”夏启帆哄着他。夏启宸对医生耳语了几句,医生点点头,让医务人员都退出去。夏启欣看着那些陌生人都走了以后,才疲惫地闭上眼。 接受医生静养的建议,夏启帆把启欣接回家。四兄弟为了送他去戒毒所的事争论了一番,最终还是做罢。为了照顾启欣,夏启帆只好暂停事务所,整天在家里陪启欣,督促他吃药。每次毒瘾发作时,疼痛难过是很难熬的,还好启欣够坚强,只要抱着二哥,他就可以忍住痛苦。但每当这个时候,楼上楼下都能听到他凄惨的叫声。为了不让妈听到喊声难过,一到这个时候就让启宸带她出去。但是最难过的还是夏启帆,与其看他受苦,他宁愿代他受苦。 今天晚上,看着启欣熬过那阵痛苦,才疲惫地睡着了。夏启帆下楼来要给三弟打个电话,才发现四弟启浩歪坐在沙发上,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托着酒杯在一个劲地喝,灌得很凶。一瓶酒已被他喝掉了大半。他急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倒酒的手,斥问:“你干什么?”夏启浩已经有些醉了,挥着手要甩开二哥的手,唇齿不清地说:“别管我!”夏启帆一把夺过酒瓶,气愤地喝斥:“不管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什么样子都好!”夏启浩挥着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步后退着,低吼:“你看我!我!”他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说:“是我!如果不是我,五弟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都是我!我害了五弟,害了启欣。我是罪魁祸首!”说着用力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杯粉身碎骨,碎玻璃四处乱飞。他虚软地蹲下来,用力捶着茶几,痛心疾首地嘶喊:“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够了!”夏启帆看着他撒酒疯,高喝一声:“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谦这个家里不够乱吗?”“你不明白!”夏启浩叫喊:“我害了五弟!我害了启欣!你知不知道,我听到启欣的叫喊声,我……我的心……”他指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夏启帆瞪着他,四弟自责他早就知道,但先前的一团混乱让他无法顾及他。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象个马大哈,但有事都往心里藏,所以他今天晚上才会借酒浇愁。“我的心痛啊!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启欣?为什么……”启浩跪下来,抱着头嘶声痛哭。夏启帆轻轻走到他身前,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不希望是任何人。可是启欣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再自责也没有用,不如多费点心思想想办法怎么样让那个混蛋伏法。”“二哥,”夏启浩抬起泪流满面的脸,迷茫地问:“你为什么不骂我?”“骂你?有用吗?”夏启帆反问。“不,没有用。”夏启浩勾起嘴角笑,泪水却流下来,抱住二哥的腿哭起来。“好了,哭过了,就别再别别扭扭地了,免得明天你那上司又打电话来抱怨。”夏启帆知道他发泻一通之后就会恢复原样,就调侃他。夏启浩擦着眼泪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二哥,你都知道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们那个王警官每天一个电话打到家里告状:抱怨他得力的下属天天做错事,屡教不改。”夏启帆取笑他。夏启浩红着脸憨笑。“天不早了,去休息吧。”夏启帆劝走四弟,看看地上的碎玻璃,找块抹布俯下身去擦。 一只手拿走他手里的抹布,夏启帆抬头一看,是大哥。“我来吧!你累了一天。”夏启峻说,蹲下来仔细地擦着玻璃渣。“彼此,彼此。”夏启帆说,又找了一块,两人一块擦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夏启帆问。“刚才。”夏启峻身子一起一伏用力擦着。“你都听见了?”夏启帆明知故问。夏启峻点点头,说:“我忽略了四弟。”语气中不乏自责。“我今天听到的已经够多了。你不会又来找我忏悔吧?”夏启帆苦笑。夏启峻笑笑不语,接过弟弟手中沾满碎玻璃的抹布扔到垃圾桶里。“三弟呢?他没事吧?”夏启峻问。“至少表面没事。”夏启帆含糊地答,家里发生了这种事,谁会没事呢?“你呢?我知道最痛苦的还是你。”夏启峻体贴地问。“好兄弟,一句话全有了。”夏启帆倒进沙发里。客厅门打开,是夏启宸和纪云英回来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五章 凭着夏启帆的细心照顾,夏启欣总算熬过了难关,成功地戒掉了毒瘾。但是他的情绪还一直处在低潮,他仍无法接受变性的事实。当他第一次自己走进浴室,看到镜中长发披肩的自己,情绪顿时崩溃,抓过牙缸砸到镜子上。“唏哩哗啦”镜子碎裂,牙缸落到地上也摔得粉碎,他抱住头哽咽。闻声而来的夏启帆冲进浴室,见他瑟缩在角落里,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走过去紧紧拥住他,轻声哄他:“启欣别怕,二哥在这儿。别怕!”“二哥,”夏启欣抓住他的胳膊,哭叫:“我是个怪物!我是个人妖!我觉得自己好可怕!”“胡说!”夏启帆阻止他的胡言乱语,捧住他的脸说:“你哪里可怕了?”“我不再是二哥的弟弟了。”这才是他最痛心的:“我从小就好崇拜二哥,我处处学二哥。我一直追,追得好辛苦,就想成为二哥这样的人。可是现在,我再也成不了二哥这样的人了。”说着哭得更伤心了。“傻话!那你现在是我的什么人?”“我……我想应该是妹妹。”“为什么还你想应该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算一个女人。”“你不该怀疑自己。”“可我就是没办确信呀!”夏启欣懊恼地叫。“你是不敢相信。”夏启帆一语道破他的心结,见他垂头不语,一直用手背擦眼泪,才细心地劝到:“二哥一直都知道你很崇拜二哥。可是二哥却希望你可以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永远不会成为二哥,二哥也不希望你走我的路,那很辛苦,二哥不舍得;也很无聊,你不会喜欢。所以二哥一直希望你快乐。无论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快乐的二哥对你最大的祝愿。” 夏启欣被二哥的一番话打动了,但心里仍无法接受事实,嘟着嘴不高兴地说:“我不要做女孩!”“为什么?”夏启帆点着他的嘴问。“女孩要穿裙子。”“你不高兴穿可以不穿,谁规定女孩一定穿裙子。”“女孩要留头发。”夏启欣扯着长发。“你不喜欢,剪掉!”夏启帆拉下他的手。“还有……女人要嫁人、生孩子。”夏启欣找个超级烂的理由。夏启帆笑了,揉了下他的头发说:“你想得还真远。知不知道爹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夏启欣摇摇头。夏启帆拉他走回卧室,两人坐在床边,才说:“爸妈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可是一连生了四个男孩子,每次都很失望。直到妈怀你的时候,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说会生女孩,爹妈很高兴,给你取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可是你一出世,可想而知,他们会多么失望。但他们仍然很疼你,在他们眼中,儿子和女儿都是同样的,都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他们从来没有偏袒,即使是他们唯一的心愿未能实现,也是如此。你思想中觉得女孩比不上男孩吗?认为女孩不好吗?”“不是女孩不好。是我……好别扭!我现在不是男人了,又当不了女人,我好惨啊!”夏启欣说着,泫然欲泣。说来说去,他的心结还在于他认为自己不是百分百的女人。夏启帆没办法让他立即想通,就劝他:“你当不当得成女人,不是自己说了算。总有一天,二哥会让你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女孩!”“我不是!我顶多象泰国人妖那样具备女人的外表,骨子里仍是个男人。”“别这么缺乏自信,这不是夏家的品格。” 房门外,夏启宸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对话,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夏启峻走过来问:“在想什么?”“一直以来,”夏启宸答非所问:“我都忌妒二哥。我和他一样疼启欣,可启欣却和他比较亲近。我想不通,我愤愤不平!因此我一直在暗中跟他争。他读最好的学校,我也读;他学法律,我就选医;他拿到硕士学位,我就要比他更高;他不靠家里,独自创业,我也要。我要处处比他强!”“你做到了。”夏启峻对他的争强好胜早已了如指掌。“是,我胜了他很多,可只有一点我胜不了他——小弟永远只跟他亲!”夏启宸挫败地说。“你知道启欣考大学时,志愿填了几个?”夏启峻不去安慰弟弟,反问。夏启宸茫然地摇摇头。“四个,其中一个是学医。”夏启峻微笑着说。“呃?”夏启宸惊愕:“我以为……”“你以为他填的法律,对不对?”夏启峻接过他的话,郑重地说:“启欣他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亲近,只是感情的分配是不同的。他喜欢找二哥谈天,和四哥斗嘴,还不是一样悄悄替你收拾房间,送你礼物?许多事需要用心才可以体会。”“我知道,我早知道。”夏启宸苦涩地自嘲:“只是我的心结太久了,把我迷惑住了。”“清楚就好。”夏启峻拍拍他的肩:“亲兄弟,有什么看不开的呢?”“那大哥,启欣喜欢对你做什么?”夏启宸突然感兴趣地问。“搞恶作剧。”“呃!”夏启宸一惊,立刻想起从前大哥出糗的模样,开怀大笑。 夏启帆开车带夏启欣出去理了发,然后又带他去他从前最爱去的餐厅吃东西。说这个弟弟象个女人,夏启帆不会反驳这种说法。启欣长得清秀可人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性格柔弱,个性又机灵乖巧,喜好调皮捣蛋,做错事也只会撒娇乞饶。因为他的性格,全家人才处处宠着他,护着他,长到二十一岁,没让他经受过任何伤害。或许也就这样,他才经不起一点打击。他永远无忧无虑得象个孩子。夏启帆喝了口咖啡,看着对面的启欣吃着小甜食。他生活中有很多习惯不象个男孩子,吃零食、爱甜品、干净成癖。当初三弟取笑他说:“是爸妈胎教过火,天天把女孩子的言行灌输到你脑子里。”为这话,他和三哥绝交一星期。不过他上小学时,确实有好几次被同学期负,哭着跑回家。直到年纪大了,他才知道要还击。夏启欣从餐桌上抬起头,看见二哥一直看着自己,茫然不解,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忙用手背去擦。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夏启帆早就看惯了,他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太三八,不只一次试图更正。只是他本性难移,这次说了,下次又犯。现在看到他这个动作,夏启帆暗想:或许启欣真得很适合做个女孩子。 看到二哥莫明其妙地笑起来,夏启欣探身将手按在他额头上,问:“二哥,你生病了?”“没有。”夏启帆抓下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的柔软,而且似乎比从前小了,做过变性手术,难道连肌肉骨骼都有变化吗?他想着,一抬眼瞟见他从t恤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胸。他今天出门特地换了一身宽大的t恤衫,象套了个大麻袋,走起路来衣服直晃,借以遮掩他已变化的身体。可是衣服太大了,一弯腰就可以从前面看见他的胸。夏启欣看见二哥的目光往下移,不解地低头一看,低叫一声,抬手捂住领口坐下来,整整领口,还在不放心地四下张望。他那样子象个不小心出丑的女孩子。夏启帆无奈地摇摇头,他的举止明明是十足的女孩子化,但他却死硬地不肯承认。刚出家门,他就缩进汽车里,不敢让人见到他。进理发厅时,他畏畏缩缩地不肯进去,并用不安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本来别人并没注意他,却被他怪异举动吸引了,吓得他差点夺门而逃。到餐厅吃饭,他也是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肯放心地吃东西。由此看来,他的心结还是很重,让夏启帆感到无力。 吃完东西,走出餐厅,夏启帆让启欣站在路边等一会儿,他去把车子开过来。经过那次遭遇之后,夏启欣对外面有股莫名的恐惧。他虽然很想跟二哥去,可又怕二哥笑他胆小,只好战战棘棘地站在路边。街上车来车往的喧闹让他害怕又自惭形秽,慢慢挪动脚步往后退。餐厅前面是个停车场,停了几辆车,仍很宽敞,本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突然从车缝里钻出一辆绕路的摩托车,横冲直撞地撞过来。夏启欣听到声音扭头看时,正巧看到机车气势汹汹地开过来。他的脸顿时吓得煞白,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骑车的人也发现了他,忙扭动车把,捏住车轧。但是变化太突然,车把擦过他身边,勾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啊!”夏启欣只觉被一股凶猛的力量一扯,狠狠地摔到地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启欣!”刚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夏启帆被这一幕吓得差点心跳停止,打开车门跑过来。原本已停下的摩托车,见有人跑过来,怕担责任,一加油门逃之夭夭。“站住!”刚扶起夏启欣的夏启帆冲着车后屁股愤怒地大喊。想追上去又放心不下启欣,只好做罢。低头看看启欣的胳膊,t恤短袖下缓缓淌下殷红的血。“为什么不躲开?”夏启帆心痛得几乎抓狂,他就离开一会儿就发生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他懊恼。可他气恼的声音听到夏启欣耳中,却觉得二哥在骂他,又惊又怕,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哽咽着说:“我……怕……”“是二哥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别怕。”夏启帆觉察到他怕得浑身颤抖,忙抱紧他,用下巴揉着他柔软的短发,轻轻地、低沉地安慰:“别哭,好启欣。是二哥不好,怪二哥。”“不怪……二哥……”夏启欣揪紧二哥的衣襟,深深地偎在他怀里,哽咽地说。“别哭!二哥带你回家。”夏启帆脸颊贴紧他的额头,半扶半抱地把他弄上车,拿纸巾擦去血迹,轻轻挽起袖子,用纸巾压住那块擦伤。 夏启帆抱着夏启欣回家。一进客厅,才发现大哥、三弟和妈都在客厅里。三个人一见启欣的脸色,都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啦?”“启欣被车剐到了。”夏启帆简短地说,扶启欣坐不来。夏启宸已把药箱拿过来,处理伤口。纪云英忍不住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哪?”她并没有刻意指责谁,但夏启帆却心虚地低下头。“妈,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夏启峻怕二弟自责,劝着母亲,又拍拍启帆交握的手。“是啊,妈。启欣只是擦伤,没事的。你别急!”夏启宸也附应,一面用绷带扎好伤。“妈,是我不好。别怪二哥……”夏启欣低声说,象做错了事。“启欣!”夏启帆拉住他的手阻止他。“我没有责怪谁,我只是着急。”纪云英用手帕擦着眼泪。“我知道,妈。”夏启帆忙对她说。纪云英用手捂住鼻子,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启欣发生了这种事,虽然让她伤心,但他有四个好哥哥这么关心他、照顾他,完全不让她这个当妈的操心,她也觉得安慰。 “好消息!”这时门外传来夏启浩的大嗓门:“大哥、二哥、三哥。”惊天动地一声响,他象个火车头似的冲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对他的毛燥性子,全家均有同感。“妈,你和启欣上楼休息一下,好不好?”夏启峻不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听一些过分的话。纪云英明白他们有事不让她知道,于是起身拉着夏启欣说:“启欣,走,跟妈咪上楼去。”夏启欣乖巧地跟着走,还念念不忘一件事,再次重申:“妈,不怪二哥的。”“妈咪知道了。”纪云英见儿子受了打击,还是那么体贴听话,很欣慰。但他从回来后就改口不再叫妈咪了,也让她伤心。兄弟四人看着他们上楼,才压低声音交谈。“阿浩,你抓住他们的把柄了?”夏启帆首先开口。“是啊!”夏启浩兴奋地说:“前一段,警局查得严,他们有一阵子不活动了。所以我让手下这两天放松戒备,引他们出来。刚刚我得到可靠消息:三天后,他们有一笔大交易。趁这次机会,我们一窝端。”“有多大把握?”夏启宸不放心地问。 “不会有问题啦!”夏启浩自信满满地说。“需不需要找贺叔帮帮忙?必竟他在黑道上也有几分势力。”夏启帆提议。“找他?”夏启浩不满地叫:“上次找他,什么事也没办成,还找他?”“上次那件事他也牵扯在里面,所以不好做得太明了。”夏启帆明白黑道的处世标准有时与白道一样。“是啊!上次我们抓了他几个人,他对警察成见很大,怎么可能指望他和警局联手。再说,贺叔已经收山了,现在天龙帮是他儿子贺绍文主持大权。那家伙,二哥你更该了解,难相处!”夏启浩一下说出这么多理由,倒真难为他。“贺叔收山?什么时候的事?”夏启帆惊讶。夏家虽不在黑、白两道,但他们的父亲跟贺宇村有过交情,一直有往来。不知是不是他变得孤陋寡闻了,连贺叔收山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那件事后不久了。他并没有对外公开,我和大哥是去找他才知道的。”夏启帆沉默不语。一直闷不出声的夏启峻这时才开口:“四弟说得也对,我们只要他身败名裂,用不着赶尽杀绝,不必贺叔出面。”大哥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意见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八章 做了份早餐,夏启帆正准备端上楼给启欣。夏家兄弟人所周知的是各有一番事业成就,但不为人知的是他们在家里也是能手。每人都能做几味拿手的好菜。这当然脱不了家里不请佣人的关系。早些年,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时,纪云英总是分配儿子做家务,养成自己动手的习惯。久而久之,轮流做饭就成了大伙默认的规定。后来,兄弟几个都各自忙事业,但仍不时抽时间做点家务。夏启帆走出厨房,正要上楼,却瞟见启欣站在客厅门后,全身僵直,死死地盯着房门。他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夏启欣一夜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二哥曾进来看过好几次,他就假装睡着了。这才发觉二哥夜里不睡,一次次地跑来照看他,泪从眼角悄悄地滑落。他知道这段日子,不只是自己在受煎熬,妈和四个哥哥同样受着煎熬。所以为了关心自己的人,他也该振作起来。但是说易做难,他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仍被这一道微不足道的障碍给挡住了。 垂在身边的拳头已攥紧了半天,早已蓄满了汗,却仍没有勇气伸出手。强烈的矛盾让他全身打颤,这是对他的第一道考验。他明白:如果他打不开这扇门,跨不出这座房子,那一切都是不需再想。能不能跨出这一步,这无疑是他能否重生的关键。确切地说,他很想逃开这扇门,很想扭头冲回自己房间,但他不敢动,怕一动就勇气全失。紧紧咬住嘴唇,他的手终于艰难地动了动,缓缓抬起来,沉重又艰难地象举了一座大山。这时,他觉得自己正走上一条绝路,恐惧象死亡的黑雾渐渐浓重。颤抖的手终于要接触门把时,夏启欣突然象触电似的浑身一颤,抽回手来。握紧的手在轻轻颤抖,勇气在那一刹那间消失,他想扭头就逃,可是潜在的一股意识却拉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动也动不了。为什么他冲不过这扇门?他真的是懦弱无能吗?不!他不要做这样的人!他不要让夏家这个姓氏因他而蒙羞。不能!一股巨大的愤慨油然而生,他猛地伸出手,在自己还来为及后悔害怕的时候,“咔嚓”一声旋开了门。 门开了,一道耀眼的阳光刺进他眼里。阳光是烂灿的,外面的世界是绚丽的,照亮了他灰色的人生,也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惧。绿油油的草坪,他和哥哥们打闹过;别具一格的小喷泉,他把爸爸的金鱼一尾尾钓上来;那棵与他同年的银杏树,曾经被他包上厚纸,学四哥打沙包;那一丛丛鲜艳的玫瑰,也曾经被他一朵朵扯下来放在罐里做玫瑰酱,气得妈咪扣了他两个月的零用钱……这一切多么熟悉,好象昨天刚发生过,又这么亲切。可如今,已改变的自己站在往日呆过的每一处角落,仍能感觉到往日的温馨。难道真如二哥说的,他仍旧是他,永远不会改变?夏启帆看着他一步步走出禁固他三个月之久的家门,明白他已经跨出了艰难的第一步,以后的路,他会越走越顺。不由得由衷的祝福他:去吧!启欣,你的路只会越走越宽! 变化是缓慢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夏启欣起先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庭院里探索,到后来,他就能轻松地在院子里走动,再后来,他又开始向院外伸展,可以独自一人在这片豪华住宅区的林荫道上散步。但是紧张的是夏启帆,警察局通缉单劳应至今没有结果,他们怕黑帮报复,再次伤害启欣,所以要让启欣片刻不离家人的视线。只是启欣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悄悄地走出视线外。所以夏启帆格外留心,每当看到他走出家门时,他就放下手上一切事情,悄悄跟着他。启欣尝试面对现实是好事,夏启帆替他十分高兴,即使天天提心吊胆。本来他可以告诉启欣真相,可又怕真相增加他的压力。他跟着启欣还不能让他发现:怕他知道二哥如此辛苦担忧,就停止这种独自探索的行动。所以,他的举动反倒更象心存不轨。 夏启欣停下来,他已走完这段静谧的小路,再往前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他原本还有勇气走下去,但他觉察到二哥的紧张,所以决定到此为止。他不是傻子,二哥每次都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看到二哥紧张担忧,他心里也不舒服。可是二哥又不肯告诉他原因,宁可这么辛苦,他也不忍心。二哥为了他关闭了律师事务所,终止了自己最爱的事业,现在他只能替别的事务所做些法律咨询之类的事,还必须在家里做。不然以二哥的才华和在律师界的名气,即使自己不单挑,又有多少大律师楼争破头拉拢他,何需做这种湮灭自己才华的事。虽然二哥做得无怨无悔,可是这更增加了他的愧疚。所以他要振作,为二哥,他也要强迫自己重新融入社会。他自己最明白:他可以走出家门,不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而是在逃避事实,他努力做的是想过回原来的生活。 夏启欣捧着月刊,眼睛却飘到地板上的花纹里,心还不知流浪到哪里?夏启帆换了身整齐的装束从楼上走下来,见他发愣,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问:“启欣,二哥去趟律师所,顺路给大哥送份资料,你好好在家别乱走,好不好?”夏启欣找回走散的心神,扭头看看神采飞扬的二哥——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睿智,是最吸引人的,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他最难忘记的是二哥毕业后第一场官司,全家都去旁听。二哥的法庭上振振有词,挥洒自如,博得阵阵掌声,连打对手的那位有多年诉讼经验的名律师都为他折服,爸爸也一改多年以来对律师的偏见。可是现在,他已经少了那份洒脱,为他! “二哥,”夏启欣吞吞吐吐地说:“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夏启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阵心疼。以前的启欣好任性,他决定要跟哪个哥哥去上班,二话不说就钻进车里,怎么劝都不肯下车。现在他变了很多,不忍心看他失望,所以抚了下他消瘦的面颊说:“上楼换衣服,我等你。”他的话让夏启欣一阵雀跃,跳起来往楼上跑。这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活泼的小弟弟,他由衷地笑了。可是忧虑也随之而来,是的!弟弟!启欣在努力,但他的努力目标仍是往日快乐的日子,他根本没有接受事实已改变,他想将那场遭遇当成一场恶梦化成烟雾飘散。他在逃避,这才是令他最担心的。 夏启帆把车停在办公楼前,问:“启欣,你是跟我一起上去,还是等在车里?”夏启欣低着头,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许久抬起头,看着二哥说:“二哥,我想自己上去。”“好啊!”夏启帆为他这个决定高兴,揉着他的头发说:“二哥在车里等你。”夏启欣迟疑着。“怎么了?”夏启帆不解地问,该不会他又反悔了吧?“二哥,”夏启欣鼓起勇气说:“不如你先去律师所,再回来接我。”原来如此,夏启帆由衷地笑了,说:“好!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等二哥来接你。“夏启欣点点头,拿了资料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往办公楼走去。身后没有汽车发动声,他知道二哥要等到他平安走进去才会离开。于是快步走上台阶。大玻璃门里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他刻意忽略。刚才在楼上换衣服时,他是很想拿肥大的衣服遮起来,可是那既骗不了自己,反而让二哥难过,不如顺其自然。自动门打开了,那条人影不也见了,可他的心却仍不能坦然。 宽敞的大厅里,有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他走到前台,却开不了口,回头看看门外,只看到二哥的车悄悄地开走了。这一下,就只有他自己了。“小姐?”前台小姐连唤了好几声,总算让夏启欣回过神,看见她询问的眼神,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自己,猛地打了个寒颤,有股扭头就逃的冲动。 柏叶惊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孩,为什么一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苍白的脸上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懊丧,象木桩一样竖在那里不动。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吗?”夏启欣不停地咬着嘴唇,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瞟见前台小姐用不解地眼光看他,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要……见……夏总……”声音低沉略哑,一点也不悦耳。柏叶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胆小害羞到面对生人都不敢讲话,便对她露了个亲切的笑容,问:“请问有预约吗?”夏启欣见到她的笑,局促莫名地减少了几分,声音也高亮了起来:“我是来给他送资料的。”“麻烦你了。那请你把资料放在这里,过会儿我们派人送上去就好了。”柏叶以职业的语气说。“我……”夏启欣又紧张起来:“我想……见见夏总……”柏叶看着这个越来越奇怪的女孩,看她窘困的模样真有些不忍,但是职业的规则她必须遵守,于是说:“夏总正在开会,所有约会都推到下午。这会儿他谁也不见,很抱歉!”夏启欣看到自己已吸引了好几道目光,真想掉头就走。可是他答应了在这里等二哥,就该等在这里,用手抚摸着资料袋粗糙的封面,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请你通报一声……”“真的不行,小姐!”柏叶无奈地笑笑:“规定是夏总下的,即使我给你通报了,他也不会破例的。”“请你试试,一定要试试!就说他……”夏启欣急切地说着,一下停顿下来,懊丧地握紧资料袋,几乎捏碎它,咬着牙说:“就说他……妹妹来找他!”“妹妹”两个字是从他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二章 杜岩坐在吧台前,喝得不猛却是很凶,一杯接一杯地啜着。滚动的灯光在他脸上晃动,还是一脸的冷漠。喧闹的气氛对他毫无影响,他有自己一个世界。多少年了,他眼中只有打打杀杀,连他看人时的目光都在审视对方的致命之处,他所求的是一击中的。外界的繁华、名利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以他的职业来说,对那些东西太重视,只会让他越来越怯懦,所以欲望对他只是闲时的调剂,快乐却是他不敢奢望的享乐。再喝下一杯酒,他感觉到有人朝他走过来,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冒志诚,不用想,那家伙来肯定没好事。在黑道混这么多年,他才练出这套本事,这也是村叔赏识他的地方。 “嗨,火狼!”冒志诚拍了下他的肩膀,看得出他很高兴:“怎么?那小丫头对你欲求不满?害你找一大早找坐台女亲热?”杜岩忍住想把他鼻梁揍断的冲动,把空酒杯推给招待,说:“再来一杯。”故意不理冒志诚。冒志诚朝招待用了个响指。招待端上两杯酒,一人一杯。冒志诚一手端过酒杯,屈着胳膊搭在杜岩肩上,探头在他耳边低语:“要不要我教你训女人的办法?”杜岩瞟了他一眼,他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油头粉面、吊儿啷当,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出来的,咬着牙低声警告:“滚远点!”放在吧台上的手肘已经蓄势待发。冒志诚怎能觉察不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却仍不怕死地笑涎着脸:“别生气嘛!老兄,小弟是为你好……”他一句话没说完,杜岩的手肘已经狠狠撞向他胸口。冒志诚早有准备,敏捷地弹跳开,不多不少刚好跳出他的攻击范围。杜岩把他逼开就懒得再理他,一口把杯中酒喝干。 夏启欣睡得昏昏沉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多次,越睡越困乏,越无力。嘴里淡淡的发干,他想起来喝点水,却始终懒得下床,翻个身再睡。身上一阵阵发冷,他用力裹住毯子。模模糊糊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把头缩进毯子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里也是乱七八糟,腰也酸,肩也麻,额头热起来,身上却又冷下去。他知道自己病了,在发烧,可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缩缩头,拥紧毯子。突然毯子不知被谁抽走了。夏启欣一瑟缩勉强睁开眼,看到杜岩有些模糊的脸,被搅乱睡眠,他有些恼火,抢过毯子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有打搅你的好事,你发什么疯?”说着躺下又要继续睡。 杜岩一把拉起他,沉声说:“下去吃东西。”“我不想吃!我不要吃!”夏启欣一想起那些冷言冷语,昏昏沉沉的意识立刻清醒过来,死命挣扎,只要被他碰到的东西都遭了殃。杜岩态度坚决,不管她怎么挣扎,仍是头也不回地拉着她走。走到楼梯口时,夏启欣抓住栏杆,说什么也不放手。杜岩拉了两下拉不动,就回过头来掰她的手。“走开!别管我!”夏启欣声嘶力遏地喊着,手指却被他一个个掰开。杜岩弯腰把她扛在肩膀上,任由她又踢又打无动于衷。走到楼下时,夏启欣突然停下来,接着背上刺痛,他能感觉到她的利齿。 杜岩用力把夏启欣扔到地上,摔得她又惊又痛,半天爬不起来。看着她含泪的眼愤恨地望着自己,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扳着脸,拉起夏启欣按到椅子里,叫招待端些东西来。夏启欣不甘心地抿紧嘴唇,心想:“干嘛你叫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乖乖把东西吃掉,别惹我生气,知道吗?”杜岩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警告,还随便捏捏她的小下巴。夏启欣把头扭到一边,象个赌气的小女孩,看得杜岩一肚子闷气烟消云散。招待把东西端上来,夏启欣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高档的饭菜,毫不逊色于星级大饭店里的料理。“把东西吃了,我去给你要饮料。”杜岩轻声说,同刚才的强硬判若两人。“我只喝新榨的橙汁。”夏启欣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表面上装得很腼腆,实际上快笑翻了。从前在家里,他就是这么捉弄哥哥们。“好。”杜岩生平第一次这么好商量,揉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夏启欣震呆了,他的举动怎么那么象二哥,令他的心安了不少。或许真的有点饿了吧!夏启欣这么想着,拿起筷子刚要吃,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聒噪:“喂,小丫头,看来岩哥对你很满意嘛!是不是你与众不同?哪天也让哥们尝尝,嗯?”夏启欣抬起头,看着凑到身边来的几张可恶的脸,有欲望,有篾视。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第一念头就是躲开这些让他恶心的脸。刚站起来,几个人就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喷着唾沫:“别走啊!这么心急走,难道有人等你上床?”“害羞呀?不用。你怎么跟岩哥干,就怎么跟我干好啦。”“别装得很正经的样子,脱了衣服还不是和女人一样?”污言秽语还夹带着一只只魔爪全加在他身上。“走开!别碰我!”夏启欣只能躲着叫喊。却不知他的拒绝更让他们气焰高涨,越贴越近。 夏启欣慌乱地挥舞着手,向后退,却躲不开那些可恶的脸。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夏启欣失去重心,飞快地向后摔倒。正当他惊慌失措时,一只手搂住他:“妹妹,别怕。哥哥我在这里。”趁机大吃豆腐。夏启欣大吃一惊,一把推开那人,踉踉跄跄地撞到一张桌子上,一眼瞟见桌子上的酒瓶,想也不想伸手抓过来,用力在桌沿上一敲。“啪啦啦”瓶子半截粉碎,他握紧剩下的半截,对围在他身边的人大喊:“你们别过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人嘻皮笑脸地说:“哎,妹子,别玩那东西,小心伤了自己,我可要心疼的哟!”所有人哄堂大笑。夏启欣气得浑身发抖,大吼:“够了!我受够了!”就着,倒过瓶口冲着自己的小腹就狠狠刺下来。 杜岩端了橙汁回到餐厅,却不见夏启欣的人影,所有人都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他急步赶过来,刚好听到夏启欣的吼声,他伸手推开围观的人,就看见破碎的玻璃瓶正要刺进她的身体,心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大步冲过去,伸手一勾她的手,“哧”一声,锋利的玻璃划破他的衣袖,鲜红的血迅速渗出来,即使他穿的是黑色的衬衣,但那片湿重显而易见。“岩哥!”也站在围观人群里的阿七见状呆若木鸡,他更深信夏启欣是个扫把星,全身秽气,就连命最硬的岩哥也敌挡不过。看到血,夏启欣也吓呆了,手一松,瓶子掉在瓷地板砖上,四下飞迸。他干了什么?夏启欣都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脑中一沉,人又昏了过去。杜岩及时接住她,隔着薄薄的衬衣,他惊觉她的火热。 贺绍文正舒服地坐在软椅上,托着酒杯轻晃着,褚红色的液体翻滚着。他挑挑眉,对隔着办公桌而坐的冒志诚说:“志诚,这次干得干净漂亮,文哥不会亏待你的。”冒志诚扬扬酒杯说:“谢了,文哥!”把酒一饮而尽。突然门“嘭”地被人推开,杜岩横在门口。他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怒气,直盯着贺绍文,冷硬地说:“文哥,我有话要跟你说!”贺绍文神色不动地对冒志诚说:“志诚,你先出去。”冒志诚放下酒杯,站起来往外走,颇有深意地看着杜岩。杜岩无动于衷,等他走出去后才用脚踢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盯着贺绍文的眼问:“你给了我个什么人?”贺绍文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说:“你就当他是个女人吧。”“你借此整我?”杜岩瞳孔收缩,双拳紧握,如果他敢点头,他保证拳头吻上他的脸颊。管他是不是帮头老大!贺绍文似乎没看见他的威胁,轻松地说:“你总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嘛!” “嘭”,杜岩的铁拳落在厚厚的桌面上,低吼:“你戏弄我没关系,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知道,夏启欣嘛。”贺绍文不以为然地说。“知道?”杜岩脸色凝重。“是啊!”贺绍文一副平安无事。“村叔跟夏家的关系,你最明白不过了,还有夏启帆是你的同学,你居然动他的弟弟?!”杜岩气急败坏地喊。“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我!”贺绍文也翻脸了,阴险地笑道:“杜岩,记得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我一直记得。”杜岩冷冷地说:“可是我只想提醒老大,你跟夏启帆有过节,犯不着把他弟弟扯进来,不然传出去,我们天龙帮怎么在道上混?”“你给我弄清楚!”贺绍文噌地站起来,指着杜岩的鼻子狠狠地说:“我才是老大!我要做什么,不用你来指手划脚。你做好你的本份就好。我不是老头子!”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杜岩明白他话中含义,顿时语塞,扭头气冲冲地开门出去,并重重摔上门。“终于翻脸了?”冒志诚站在走廊上,看着杜岩气汹汹迎面过来,讽刺他。杜岩冷眼看着他:“你满意了?”冒志诚耸耸肩,不置可否。 夏启欣这场病正好病了一个星期。这一星期杜岩很少露面,但总细心地安排人来照顾他。病好后再到楼下餐厅,也不再受人骚扰。虽然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仍怪怪的,但至少收敛了很多。夏启欣也渐渐学会忍受,这里不比家里。在家里,所有人都迁就他,凡是引起他痛苦记忆的东西大家都避免谈起;可在这里,谁会顾及他,甚至以揭他伤疤为乐,他如果不学会忍受,只怕连一刻也生存不下来。夏启欣站在顶楼平台,在这里,他的活动范围仅止于餐厅、杜岩的房间、再就是这里。杜岩不在的时候,这派阿七跟着他,名为照顾实际上是监视。靠着玻璃,夏启欣看着外面熙来攘往的车流,失神了。离开家也有十几天了,不知妈他们有多着急?虽然他想尽办法要逃出去,但在这里,每一双眼都象是在监视他,让他无所遁形,再加上严密的警戒系统,每次他刚起步就被发现。最终结果只能让自己越陷越深。 “自己一个人在想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沉思。夏启欣扭头看时,只见一个高颀的男子站在面前,帅气的脸上带着自以为很潇洒的笑,看起来象个花心大萝卜。或许他长得很出色,但比起四个哥哥来他就差了许多。所以夏启欣只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冒志诚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她一直穿着杜岩那套又长又大的衣裤,把瘦挑的身材全遮掩起来,苍白的脸上始终不见展开眉头。大概对她来说,做女人是一大难题。不过他倒觉得她做女人比做男人要合适得多。看到她那副冷漠的样子,冒志诚心生不满,自己的一个笑容,有哪一个女人不为之倾倒,不信她能免疫。跨上一步,低声诱惑她:“一个人很孤单吧?杜岩那家伙也不来陪陪你,真不会体贴人。不如我来陪你好了。”他自说自话,夏启欣却无动于衷。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也明白几分,扭头看看,不见阿七的人影,不知这会儿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冒志诚见她不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就是东张西望,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很不甘心地托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望着自己,说:“听我说,我敢说杜岩那家伙根本就没碰过你,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去找女人。我看得出那家伙对你很客气,换了别的女人,他早就一脚把她踢出去了。在这种地方,你要是能有他做靠山,谁也不敢动你一根头发。想不想试试贴住他?”夏启欣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言下之意是什么。“看你这副拙样,一定没经验。不如我教你!”冒志诚计划得逞,笑得象个狐狸,不由分说低下头就攫住夏启欣的嘴唇。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四章 “杜岩!”夏启欣终于发现他心不在焉了。他本想要他帮帮自己,可连问两声都得不到回答。他一直在瞪着自己,但意识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无奈只好伸手推推他。“什么?”杜岩回过神来问。“我问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你在想什么嘛?问了好几声都不回答。”夏启欣不悦地指责,撒娇的意味很重。杜岩是很想帮她,但是他帮了她,就意味着背叛。贺绍文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只是总也找不到借口除掉他,只要自己稍有出规,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他一直犹豫着。夏启欣看出他的为难,说:“算了。我不勉强你。二哥他会想办法救我的。”就着拉起毯子要睡了。杜岩为她的体贴而感动,但又为她的二哥吃味,冷笑着说:“你不知道贺绍文就是因为你二哥,才不肯放过你吗?”“那是他心胸狭窄,嫉妒我二哥!”夏启欣不满地嚷嚷:“我二哥无论外表,处事能力都比他强,他斗不过我二哥,才耍这种奸计。” 看得出来,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高。杜岩靠在床头上烦闷地想。说起二哥,她整个人鲜活起来,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什么时候,她谈起他时,也能这样得意?抓过桌上的烟盒,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让辛辣的烟全数呛进肺里。夏启欣觉察他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象不高兴我提起二哥?”“对!”杜岩一向懒于掩饰感情。“可他是我哥哥呀!”夏启欣不可思议地低喊:“我当然和他亲近,以他为傲,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哪?我为什么不高兴?杜岩自嘲的想,她再崇拜、再敬佩夏启帆,可是夏启帆是她哥哥的事实都无法改变。想到这些,他的心情才转好些,问:“你交过朋友吗?”“在学校有三个死党。”夏启欣听他的问题怪怪的,却仍如实回答。“他们很喜欢你?”杜岩脸色更难看了。“当然!要不然我们怎么做朋友?”夏启欣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能干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而他只是个局外人,能做什么。杜岩捻熄烟头,淡淡地说:“睡吧!” 夏启欣却看出他的失落,坐起拥紧毯子问:“杜岩,你为什么不退出黑道?”“退出?”杜岩哼了声:“这是条不归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能止步。何况我有什么资格退出呢?象村叔那样有名望的角头老大,可以金盆洗手,漂白自己,仍能够在社会上混下去。我呢?一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只会打打杀杀,不在道上混,我只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这么多年得罪很多仇家,他们不会放过我。警察局里我的案底足足一尺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他揪着的眉头也揪痛了夏启欣的心,忍不住问:“你家里人呢?你父母呢?他们怎么就任由你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杜岩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上,双手抱臂,语气平淡地说:“我很小,他们就离异了。男的一方在外面有了外遇,拐上了公司总裁的老千金,为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女的一方也不甘示弱,找了个有钱的外国老头,飘洋出海去了。”夏启欣看不清他藏在浓烟后面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语气是平淡的、不关痛痒的,表面上的平静往往反衬出内心的痛苦。夏启欣亲身体验过,又岂会不明白,问:“他们就这样扔下你的一个人?”“他们把我扔在一家私立的孤儿院。”杜岩弹弹烟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你姑且把它想成一座孤儿院吧。我呆在那里,整天就是打架闹事。十二岁那年,我和几个伙伴因混太保,被赶出来,以后就更没处容身,整天在大街上混。打架斗殴,拦路抢劫,经常出入少管所,连警察都对我们无可奈何。后来,还是村叔见到我,收留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鬼混,或是在哪座监狱蹲着呢?” 杜岩扔掉烟头,双手按住额角,他记不起他是否有过快乐的经历——是打完架后,鼻青脸肿地笑骂对方驴的时候,还是在昂首挺胸象示威似的走出少管所的时候,或者是第一次拿枪一击中的时的狂喜。快乐,一向是他的奢侈品。“杜岩!”夏启欣能体会他的悲哀,所以替他难过,可是她能为他做什么呢?杜岩看穿她的心思,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象在自言自语地低语:“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恐怕永远没有交集。今晚就是我们的交集,明天以后,就不再有交集了!”夏启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刚要抬头问他。杜岩却把她压在怀里,盖好毯子,轻声说:“嘘,你累了,该睡了。”夏启欣确实是累惨了,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反驳,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夏启欣用咖啡勺搅着已冷掉的咖啡,仍没有喝的意思。已经三天没见到杜岩了,阿七说他被老大派出去做一笔大生意,他不由得替他担心。冒志诚一下楼就看见失神的她,径直走过来打招呼:“嗨,夏妹妹,心情不错嘛!在喝咖啡?跟杜岩‘谈’过了?”夏启欣瞟了一脸暧昧的他一眼,继续托着腮出神。冒志诚已领教过她的拒人千里,所以自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凑近她低声问:“让我猜猜看,你在想什么?想杜岩,对不对?”夏启欣抬眼瞪了他一眼,问:“你很多话噢。口不口渴?”“有点。”冒志诚装腔作势地说。“那我的咖啡给你喝吧。”夏启欣“很好心”把杯子推给他。“太感谢了。”冒志诚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一口喝下去。谁想咖啡里没加奶和糖,还冰冰凉,他呛了一下,差点喷出来。夏启欣慢条斯理关心地说:“你小心啦!我要了杯黑咖啡,很苦的。你别呛到哟!”废话!他已经呛到了,她再来提醒不是太迟了吗?冒志诚翻翻眼,发现她搞恶作剧是高手,而且表情逼真到让人绝不会会错意。他不得不佩服杜岩的本事高超,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个小丫头的心结解开了。 “谢谢关心!”冒志诚来了陪她玩玩的兴志。“不必太感激涕零了!”夏启欣老实不客气地说。冒志诚笑得诡异,别有用心地说:“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也来关心关心你吧。”“噢?说来听听。”夏启欣也不是傻瓜,怎能让他一句话吊住胃口。不简单!冒志诚暗叹,看来他要重新估量她了:“关于杜岩,想听吗?”夏启欣怎会不知道他在卖关子,放在三天前,他会战战棘棘不知所措,可现在,他渐渐回复的本性占了强势,还不怕他这套小把戏。“要说就说,不说我就上楼了。”他假装站起来要走。“很好!你如果不关心杜岩的死活,只管走好了。”冒志诚技高一筹,他有王牌捏在手里。果然,夏启欣一听,又坐下来,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啧啧”冒志诚摇头:“女孩子说话别太粗鲁。”夏启欣要不是急于知道杜岩的近况,早就甩都不甩他,冲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冒先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冒志诚觉得她笑得古怪,大叹无福消受。“你倒底说不说?”夏启欣不耐烦地冲他拍桌子。 餐厅里的人见她竟敢对冒志诚拍桌子,都吓了一跳。有性格!冒志诚仍不急不躁地审视着她。软的,硬的,真的,假的,轮番上阵,这家伙都不吃,夏启欣干脆一推手:“你什么也别说了,说了我也不会听的。”高明!果然虎门无犬类。冒志诚不能不信服,眼看把她逗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杜岩……”夏启欣摆手打断他:“我说过了,我不会听的。”“你不听?那杜岩就真的死定了。”冒志诚压低声音说:“我在郑重地警告你!”郑重?他哪一点有郑重的样子。夏启欣又好气又好笑。“你听我的没错。”冒志诚一副自认高明的模样:“杜岩一回来,你马上劝他退出黑道,否则迟早要出事!”夏启欣打量着他,想要看清他说的有几分真,反问:“杜岩退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嗨!别这么说嘛!我和杜岩是兄弟,只是关心他嘛!”冒志诚大言不惭。在天龙帮里,谁不知黑鸟和火狼势均力敌,一直在明争暗斗。夏启欣虽不了解情况,也不会傻傻地听信他一面之词,于是说:“你和他是兄弟,你说服他不是更有说服力?”厉害!这小丫头的伶牙利齿还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冒志诚对她又增加了一份赏识。“没事的话,我要上楼了。”夏启欣不想再跟他扯些无关痛痒的话了,起身就走。“你再想想,”冒志诚也站起身,给她一句忠告:“杜岩已经为了你,和老大闹翻了。” 夏启欣没再停顿,径直上楼。但冒志诚最后的一句话却久久盈绕在耳边。如果他的话确实,那杜岩不就很危险?惹恼老大,会有什么下场呢?派人干掉他?或是找借口除掉他?再要么就借刀杀人?他越想越害怕,急匆匆跑上楼。一推门,就见屋里有人影闪了一下,躲到浴室去了。会是谁呢?这是杜岩的卧室,只有他们俩人住,其他人不会随随便便闯进来。莫非是杜岩?他为什么要躲?夏启欣一下紧张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看见杜岩转过身来,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一切都很正常,可他却觉得这份正常太不寻常。杜岩抛下毛巾走过来,拥住她说:“启欣,为什么不在楼下多呆一会儿?”“我想午睡了。”夏启欣抬头看着他,问:“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想先上来换身衣服,再下去找你。”杜岩说。“换衣服吗?该先洗个澡。你洗过了吗?”夏启欣问。“还没有。”杜岩只好实话实说。“那我帮你放水。”“不用了,启欣,我自己可以来。”“那你脱下衣服来,我帮你拿出去。”“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要不然,我帮你搓背。” “启欣,”杜岩打断她的托词:“我不是孩子,都可以自己来,你只要出去等我就可以了。”夏启欣无计可施,只好点点头走出去。杜岩立即关上浴室门,随手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水流声,即使在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好让启欣知道他在放水洗澡。然后才走到镜子前,解开衬衣扣子。衣襟敞开,露出腰间缠着的厚厚的绷带。血仍一层层透出来。这次去接货,没料到对手施诈,双方动起手来。他不小心被一颗流弹打中,兴好没伤到重要部位,子弹也取出来了。但至少要休养三个星期。他怕夏启欣害怕,所以瞒着她。可他也知道以她的机灵,根本瞒不了多久,只是瞒过一时说一时。他低头察看绷带,这样子,别说伤口沾水了,就是动作过大都会扯开伤口。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五章 浴室的门悄悄地开了,夏启欣站在门口,从穿衣镜里把一切全看在眼里。是心痛还是气愤使得他双眼刺痛,哀怨地盯着杜岩。杜岩一抬头就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霍”地扭回身,低叫:“启欣!”“你还骗我!”夏启欣愤恨地喊,“啪”地把手里沾血的衬衣扔到他脚下。那是杜岩换下的来不及收的衬衣,慌乱中随手塞到沙发下,却无巧不巧地被夏启欣发现了。“启欣!”看到泪水在她脸上纵横流淌,杜岩的心乱了,走过去抱住她,低哄:“别哭!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瞒着我,我更担心!”夏启欣哭着喊。“好,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一向强硬的杜岩在她的眼泪攻势下不战而降。夏启欣抽泣着低头去看他的伤,问:“还痛不痛?”杜岩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撇去泪水,柔声说:“你的泪更让我心痛。”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夏启欣原本想回应他,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噢!”杜岩痛叫:“谋杀亲夫。”“活该!谁叫你贪得无厌。”夏启欣破涕为笑。“贪得无厌?真难听。我这叫情不自禁!”杜岩反驳。 “大言不惭。”夏启欣嘲笑他,扶他回卧室躺在床上。杜岩拉着她一起躺下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问:“这两天过得好不好?”“很好啊!”夏启欣说。“看来你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这两天,杜岩一直担心这件事。贺绍文派了急差,害他都来不及给她说一声就出发了。“嗯!我发现很多做女人的好处。”夏启欣有些得意。“说来听听。”“比如,很多事,男人都不会跟女人争,还有不少人爱充绅士,遇到这种人,女人就大占便宜。”夏启欣说着,想起一件事,问:“你是不是为了我和你们的老大闹翻了?”“冒志诚那个大嘴巴说的?”杜岩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你这样很吃亏哎!他是老大,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整你。”夏启欣担忧地说。“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杜岩固执己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人和人不同。你不能拿你的处事原则要求别人,可别人却可以利用你的原则来限制你。这条道你闯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夏启欣劝他:“杜岩,你不要再替他们做了,好不好?”“冒志诚让你劝我的?”杜岩反问。“他是说过要我劝你的话,但是我劝你却不是为了他。”夏启欣义正严辞地说:“我是不希望你成为帮派斗争的牺牲品。就算为了我,你退出好不好?” 杜岩笑着捏捏她的俏鼻,说:“难怪道上很多人不肯成家娶妻,原来一旦有了拖累,就有了唠叼不完的劝降词。”“我是为你好,杜岩。”夏启欣见说了这么多,他仍执迷不悟,忍不住有些恼火了,坐起来说:“这次算你命大,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即使你侥幸不会死于非命,那你老了呢?你再依靠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你随时都会被人打死,我的心就痛。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启欣!”杜岩感动地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她,脸颊揉着她额前的短发,喃喃地说:“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你本就不属于这里,更不适合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夏启欣听不懂他的话,抬头问:“你说什么呀?我们在谈你的事。”“是在谈我。”杜岩温柔地笑着,揉着她的头发说:“文哥给我几天假期,我好好陪陪你,怎么样?”“真的?”夏启欣欣喜地跳起来。真的!这将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命运待他不薄,至少他爱过了——虽然不会有结果! 以后几天,杜岩带夏启欣到处跑,去看赛马,去飙车,混赌场,去看黑市交易。凡是夏启欣能想得出的花样,杜岩二话不说都带她去。看她本性逐渐流露,对他也是一种享受。看赛马时站在座位上大喊大叫;飙车时的狂呼;赌场里赢了钱的兴奋,输了钱的沮丧;看到黑市里的交易目瞪口呆的模样,都那么自然,不做作,杜岩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分别的时刻到了。夏启欣仍未察觉,他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刚经历过的愉快的事。杜岩操纵着方向盘,静静地听着她的聒噪。 当熟悉的街道在夏启欣眼前出现时,他才惊觉,扭头问:“杜岩,你带我去哪儿?”“回家!”杜岩眼望着前方。“回家?为什么?”夏启欣惊诧地问。“为什么?”杜岩觉得好笑:“你不想回家吗?”“想是想,可是……”夏启欣担忧地问:“你自作主张带我回来,你老大会同意吗?”杜岩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做,他无权过问。”“可是他是你的老大!”“别忘了,他上面还有村叔。以村叔和夏家的交情,他不敢做得太过火。他一定不敢再动你了!”“我是担心你呀!”夏启欣急切地低喊。“这你放心,村叔他不只会为你出面。”杜岩旁若无事地说,其实他心里明白:他是不会再去求村叔的,贺绍文要怎么对付他,他早做好准备了。只为了不让启欣担心,他才这么说。果然,夏启欣安静下来。 将车停在夏宅门前,杜岩熄了火,扭身看着夏启欣,见她垂头坐着不动,于是问:“启欣,怎么了?”夏启欣抬头望着他,问:“你还会来看我吗?”“当然会!”杜岩毫不迟疑地说,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夏启欣仍不肯下车。“又怎么了?”杜岩耐心地问。“你真的会没事吗?”夏启欣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我不是都给你讲明白了吗?真的没事。”杜岩深刻领略到她的婆婆妈妈,什么话都对她讲清楚了,她还是罗里吧嗦一大堆。夏启欣不死心的拉住杜岩,说:“走!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二哥是律师,四哥是警察,他们会帮你的。”“启欣!”杜岩不能硬拒,随着她下了车,走到大门前,见她要按门铃,他一把拉住她,郑重地对她说:“启欣,听我说:这件事,他们帮不了我。何况我自己可以处理。”“我怕你势单力薄,你斗不过贺绍文的。”夏启欣因他的固执都快急哭了。可是杜岩丝毫不妥协:“启欣,你要学会自立。有些事是别人替不了。我的事一向都是我自己解决。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说能就一定能做到!”看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实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夏启欣将信将疑:“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我好怕你出事!”“你该学会坚强起来,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都要承受,能吗?”杜岩借机引导她。“嗯!”夏启欣用力点点头,对他也对自己承诺。“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我是个女人!”“是女孩!”杜岩好笑地更正她。“是!被你强暴了的女孩!”夏启欣抽抽鼻子咕哝到。杜岩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说:“来吧!按门铃吧。”夏启欣并没有按,又追问一句:“你一定要来看我噢!”“一定。你也答应我,不要再自暴自弃!”杜岩说。“是!”夏启欣冲他做了个鬼脸,抬手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话筒开启,里面传来夏启帆的声音:“哪位?”“二哥,是我啦!”夏启欣回应。接着听到二哥的抽气声,大叫“启欣”,随后又有几声惊呼。“你等着,二哥就出来!”夏启帆急切地说,挂断话筒。“我该走了。”杜岩眷眷地看着夏启欣说,有几许不舍。“你不陪我进去?”夏启欣惊愕地问。“我怕你四哥在家,把我来个现场抓获。”杜岩故作轻松地说,低头留下一吻,转身就走。只怕多留一刻,他就克制不住感情了。“杜岩!”夏启欣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感觉他好象一去不回了,忍不住担心地叫。杜岩扭头给了她个微笑,说:“没事的,放心吧!”说完,一直走进车子里,才从后视镜里看见夏启欣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他不能回头,目光却挪不开那片小小的镜片。这次是生离还是死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想再多看她一眼。当看到夏启帆从门里冲出来抱住启欣后,他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夏启欣心痛地看着杜岩离开,有多少次要冲动地跟过去,想同他一起走。但是她不能任性,杜岩顶着多大的压力送她回来,她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所以她只能站着、望着。连二哥跑出来抱住她,她都不知道。直到车灯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抬头呆呆望着二哥,喃喃低语:“他走了!”夏启帆看不清车里的人,但敢肯定是个男人。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送启欣回来,又不告而别?他很想问问启欣,但看见他伤心地样子,只好先放一边,拥紧他说:“我们回家吧!”夏启欣安静地跟着他走进家门,仍不死心地看一眼空寂的街道。 一进客厅,就看见妈、大哥、三哥都在急切地看着她,一见到她就围上来,迫不及待地问东问西。夏启欣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大家都关心她,半个多月下落不明,自然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她刚刚和杜岩分手,不想多说话,所以捧住头,靠进二哥怀里。她知道二哥会替她挡回去。果然,夏启帆开口了:“妈,大哥,阿宸,启欣刚回来,先让他上楼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夏启欣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快乐翻了。“也对。”夏启峻说:“二弟,你先带启欣上楼吧。”夏启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为避免麻烦,就默许了。由着二哥带她上楼。夏启宸锐利的眼一直在盯着她,等她上楼以后,才说:“大哥,有点不对劲。”“好,还是坏?”夏启峻问。“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启欣不太对劲。”夏启宸揪着眉头说,正所谓关心则乱,他那一双一向能透视人的眼也出毛病了。 夏启帆把夏启欣送到房里,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夏启欣等他一走,就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跑进浴室。浴室的镜子自从她发疯砸掉之后,就再没装,她四处翻找,连片玻璃都找不到,让她有些泄气。忽然灵机一动,她悄悄地打开门走出来。在楼梯口探着头看看,见大家都在楼下,她就蹑手蹑脚地钻进二哥的房间。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遍全身。身上穿了一套乳白色的休闲装,小t恤,直筒裤,裁剪合适地将她皎好的身材衬出来。想起前两天,在服装店挑选衣服时,她和杜岩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杜岩要她选女装,她偏好男装,两个人在店里面顶了牛,惹得一旁的小姐偷偷地笑。最终杜岩以不带她去看赛马而逼她答应了对她而言比较吃亏的折衷办法——选套女式衣裤。第一套因繁索的手续而告终——她拉不上背后长长的拉链。第二套因太养眼被杜岩淘汰……两个人东挑西捡选了大半天,才选中这一套挂起来很不显眼,而穿在她身上却是效果最好的衣服,累得一大群人几乎瘫掉。 想想当时的情景,夏启欣仍觉得心里甜甜的。镜子里的女孩笑得真甜,她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感觉仍象做梦,杜岩就是梦里最甜蜜的回忆。她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可杜岩会不会出什么事?有村叔在应该没什么事才对。但她心里的不安出自何因?夏启欣在床角坐下来发呆,坐累了就蜷缩在床角继续出神。后来出神出累了,才枕着手睡着了。夏启帆回房时,就看见她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启欣从小养成的毛病,夜里睡不着就往哥哥房里跑,所以兄弟几人都练就了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不惊乱的本事。抱她躺好,夏启帆只好到客房对付一夜了。现在不同以往,以前他不介意启欣和他同榻而眠,换了现在就不能不在意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六章 这一阵,夏启帆一直是家里起床最早的人。做了份简单的早餐,大家都起床了。“二哥,启欣怎么样?”夏启宸帮他把早餐端到餐厅里。“不太对劲!”夏启帆摆放着餐具,头也不抬地说。“好还是坏?”夏启峻打着领带走进餐厅,接过话尾。“好。好得过火!”夏启帆抬头看看他,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夏启峻只是皱皱眉,什么也没说。三个人心里的想法一致:事情脱轨了!纪云英走进餐厅时,就看见三个儿子一副很苦恼的模样,于是走过去说:“阿峻,阿宸,你们不是还要上班吗?先吃饭,有什么事再慢慢商量。”“妈。”兄弟三人叫到。纪云英走到餐桌前,夏启帆随手把她的椅子拉开。她坐下来,说:“先吃吧!启欣要紧,上班也要紧。”兄弟三个坐下来。 大家刚拿起筷子,就听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一路从楼梯上滚下来。不用看就知道是“火车头”夏启浩,他一溜跑着冲下楼梯,刚把衬衣套上,边扣扣子边走进餐厅,大声嚷嚷:“二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你昨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夏启帆关心地问。“不行!今天要听美国那边的结论。”夏启浩端起牛奶,一口气喝下一大半。“慢点。晚不了!”纪云英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责怪到。“阿浩,查到那个混蛋的下落了?”夏启宸问。“是啊!”夏启浩把面包咽下去,都来不及坐下,说:“那家伙十几天前趁我们一个疏忽溜去美国,我们察了出入境记录才知道。我打电话找查克,请他帮忙,谁知道昨天晚上查克打来电话,说姓单的混蛋被人干掉了。”“干掉了?是谁?”夏启帆直觉事态有些复杂,问。“结果今天才知道。”夏启浩难得冷静下来:“如果是美国那边的械斗,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跟这边脱不了干系。”“怎么说?”夏启宸问。“我们新察出单劳应还藏了一批货,他能顺利的逃过通缉,一定有人帮他。而到这种时候还有人肯帮他,那人肯定是冲那批货来的。得了货,他难保不杀人灭口。”夏启浩又捏起一片面包吃起来。其他人的胃口却因他这句话全没了。“你认为,”夏启帆问:“绑架启欣的和那批人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吗?”“难说。”夏启浩口齿不清地说:“绑了人又不索要赎金,保不准是乘机报复。对了,有启欣的消息吗?”昨晚他回来得晚,所有人都睡了,只是在走廊上碰到二哥。夏启帆见他疲惫不堪,就劝他早点休息,所以他还不知道。 “你不知道?”夏启宸惊诧地问,看看二哥。夏启帆耸耸肩,说:“我昨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你们在说什么?告诉我什么?”夏启浩一头雾水。这时腰上的call机响了,他低头看看,说:“我去复个call。”说着走到客厅去摸电话。正好夏启欣步履轻快地从楼上下来,一脸烂灿地冲他打招呼:“嗨!四哥,又迟到了!”夏启浩一见她象见了鬼,一脚踢在沙发脚上。“噢——”他痛叫,抱着撞痛的脚一蹦一蹦地跳到夏启欣面前,大叫:“夏启欣!”“四哥,你很幼稚哎!这么大个了还玩单脚步跳。”夏启欣嘲笑着他。“夏启欣!”夏启浩大吼,是谁一大早就吓唬人?再反过头来嘲笑他,真恶劣!突然他一下又想起什么,连连问:“夏启欣?你是夏启欣?”夏启欣冲他翻翻白眼,不理睬他地无聊,走进餐厅。最先走到纪云英的身边,俯身亲了下她的面颊:“早安,妈咪!”纪云英震惊地一抖,手里的杯子差点打翻。夏启欣手疾倍“看”小说地扶住她的手,说:“妈咪,小心呀!” “启欣,坐下!”夏启峻最先沉稳地开口。夏启欣看看大哥,见他不苟言笑,自有一股威严,当真长兄如父。没办法,她摸摸鼻子坐下来,冲二哥甜甜地一笑:“二哥,我要果汁。”夏启帆心里一动,好熟悉的感觉,脱口说:“不行!牛奶,好吗?”老样子,一点也不通容。夏启欣闷闷地想,每次都是先强硬地反对,接着再和她商量,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说吧!”夏启峻一点都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严肃地开口:“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早知道,就等大哥走了再下楼了。夏启欣后悔地想,眼睛一转,笑着对大哥说:“大哥,你时间到了呀,再不走就迟到了。你可是总经理呢,别给职员树个坏榜样,嗯!”“你别耍花样。”夏启峻不为所动,镇定如常。看这一计不成,夏启欣扭身抱住纪云英的胳膊,说:“妈咪,大哥要饿死我们呢!”“哪有这么夸张?”纪云英气笑,见她不仅回复本性,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只怕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于是对大儿子说:“阿峻,没时间了,你先上班去吧!”夏启峻怎么会不明白妈的意思,何况他真的没有时间了,只好暂且放弃,说:“好,先放过你!”说完起身去收拾东西。“三哥,”夏启欣乖巧地看出夏启宸不肯作罢,就先发致人:“你今天没有病人吗?”夏启宸瞪着她,说:“晚上,我会找你好好谈谈。”赶走了大哥、三哥,夏启欣又转向夏启浩:“四哥,你贝贝没喊你吗?”“该死!”夏启浩经她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没复call,诅咒了一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别得意,有你好看的。”说完,以十足马力冲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夏启帆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夏启欣的小手段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启欣……”“二哥,”夏启欣打断他的话,很苦恼地说:“吃早饭的时候谈不开心的事,我会消化不良的。而且还会影响一天的食欲。”“好!我等你。”夏启帆说,起身收拾餐具。而夏启欣连早餐的食欲都没有了。“启欣,逃避不是办法。”纪云英不赞同地摇头。“我哪有?”夏启欣不平地反驳,接着咕哝一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启欣抱着厚厚的靠垫,坐在沙发上,下巴在垫子上摩擦着。夏启帆坐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她愁眉苦脸地出神。他看得出她已经改变,不是性格,而意识,不然她不会本性流露。“说吧!我很想知道真相。”夏启帆打破两个人的沉默。“哎呀!”夏启皱着眉,懊恼地说:“让人家怎么说嘛?”“那就从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说起吧!”夏启帆替她起了个头。“他?”怎么一起头就是个紧张的话题?夏启欣懊恼地想,吞吞吐吐地说“他……很好……他……肯送我回来……”“还有呢?”夏启帆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睿智的眼能看清一切,他才不相信那个“他”会这么简单。能让启欣语无伦次的人肯定简单不了。“好了啦!”夏启欣看见二哥一直盯着自己,知道自己不说出点什么,他是不会罢休的,只好老实交待:“他对是我是很好啦!单老鹰当着许多人的面羞辱我,是他出面救了我,还时时刻刻保护我不受那些人的伤害。还叫我明白,我其实是一个正常的……呃——女孩……”想起进门前,杜岩逼她承认自己是女孩的情景,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夏启帆一直在观察她,发觉她的表情丰富得吓人,尤其那笑更不同寻常,让她整个人都有亮丽起来。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噢?他倒是很厉害,我很想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也要说?!”夏启欣震惊地问,一想起那事,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垂下头把脸深埋进靠垫里。夏启帆一见她这副模样,已经明白了,一下握紧拳头,暗想:别让他碰到那个家伙。他不否认这是一种让启欣直面现实的最有效的办法,他曾想过,但他不能为启欣做,更不想让别人来做。所以便宜了那个家伙。出于对启欣的爱,他的愤怒压过了感激。夏启欣也意识到二哥的怒气,担心地问:“二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该高兴吗?夏启帆恨恨地想,但看到启欣绷紧的脸,强掩起怒气,微笑着说:“我当然高兴。”夏启欣抛下靠垫坐到他身边,用乞求的语气说:“二哥,我好久没和你一起去度假了。”“你想说什么?”夏启帆心知肚明地问。“你带我去度假,好不好?”夏启欣推着他。“好啊!”夏启帆很干脆地答应了:“什么时候?”“马上!”夏启欣忍不住雀跃地说,又有些担心。“行!”夏启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让其他兄弟来杀了他好了。“万岁!”夏启欣欢呼着跳起来。 夏启帆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夏启欣双手放在脑后,全身放松地坐在副座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扭头问:“二哥,我们去哪里?”“海边。”夏启帆扭头看了她一眼,说。海边!夏启欣又想起那天晚上在海边酒吧的遭遇,虽然她的心态已变,但那感觉仍是那么真切。“怎么?”夏启帆看她的脸色凝重起来,虽然确信她不会再逃避,但仍免不了担心。夏启欣不在意地耸耸肩,说:“我只是觉得我这段路走得好辛苦,象做了个可怕的梦。”“是啊!”夏启帆疼惜地揉揉她的短发,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你从恶梦中走出来了。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夏启欣甩甩头,不满地抗议:“为什么你们总爱搓我的头发?感觉象是在抚摸小狗。”“我们?”夏启帆惊诧地问。他不记得其他兄弟还有这习惯。“对啊!你,还有杜岩。”夏启欣没发觉自己无意间说出了杜岩的名字。 夏启帆很努力才克制住踩下刹车的冲动,但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低声问:“那个他?”看到二哥变了脸,夏启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缩缩脖子,不出声。好小子!夏启帆攥紧方向盘任由怒火灼痛他的心,又有一笔帐记在那混蛋头上了。有朝一日,他会跟他彻底清算。夏启欣从未见过二哥这么凶暴的模样,她总是百思不解,二哥和杜岩好象生来的死对头,彼此不认识,可是当她在杜岩面前提起二哥时,杜岩的脸臭得象个臭鸭蛋。而现在,二哥刚听到她说出杜岩的名字,就一脸怒气,好象杜岩若站在他面前,他就把他揍个鼻青脸肿,或者更重。真怪!夏启欣托着下巴,嘟哝。 累得气喘吁吁,夏启欣已经和那件泳衣奋斗了近半个小时,弄得一身大汗仍是穿不好。她气脑地扯着肩带,却让它打了肩膀。“噢!”夏启欣痛叫。“启欣,还不好吗?”夏启帆已经是第三次敲门了。“再等一等。”夏启欣说,一边把手伸到泳装里摆弄着海绵甸,又扭过手扯背后的带子。可是手拧着,没办法用力。忽然有一只手利落地替她把卷起的泳装带子扯好。夏启欣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一只强健的手臂搂住她裸露的腰,一团温热的气息在她颈边环绕。好熟悉的感觉!她欣喜地转身。“嘭”,两颗脑袋碰上。夏启欣痛叫,抚住额头。杜岩来不及揉揉自己撞疼的下巴,忙俯头看她撞得怎么样,轻轻替她揉着额头,问:“疼吗?”夏启欣点头。“谁让你这么冒失!”杜岩责怪到。“人家想看看你嘛!”夏启欣不满地抱怨。“才两天不见,就这么想我?”杜岩虽然心里甜甜的,但仍忍不住嘲笑她。“想?想你个头!”夏启欣赌气地说:“连个电话也不打,你都不记得我了,我想你干什么?”看着她娇态毕露,杜岩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 夏启欣抬起头望进他温柔的眼里,整个人都醉了,双手自作主张地攀上他的肩膀。象得到特许,杜岩俯下头,做了他一进门就想做的事。原本打算送启欣回家后,他就走得远远的。可是一颗心就是放不下。这两天他一直悄悄跟着她,见她和二哥那份亲热的模样,他就闷得发狂,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她独处的机会,他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他,就钻进更衣室。见了这一次,不知下一次在什么时候?他只想安心地走。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七章 一阵急切地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激情。夏启帆已经敲了好几次门,听不到里面有回音,一下慌乱起来,他退开两步抬脚用力一踢。“嘭”地一声,门开了,两条人影映在他眼里。“二哥?”夏启欣被他的野蛮吓得张口结舌,又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手忙脚乱地整理。杜岩不慌不忙利落地替她拉好泳装带子。夏启帆脸上有了要杀人的冲动,看着杜岩问启欣:“杜岩,就是他!?”“是。”夏启欣呐呐地说,不敢看二哥难看的脸,偷偷瞟瞟杜岩,见他旁若无事地冲她一笑。他的笑和他的形象实在不相衬,看到夏启帆眼里更刺眼。他对启欣说:“启欣,你先出去,我要和他好好谈谈。”夏启欣担忧地看看两人,犹豫着不走。“没事,你先出去吧。”杜岩劝着她。夏启欣这才不放心地走出去。 夏启帆一直怒视着杜岩,他这个人根本谈不上英俊,健硕的身材,浓眉利目,处处长得棱角分明。他浑身上下,无论外表,还是内质都充斥着刚硬的气息,是条宁折不弯的硬汉,不愧为“火狼”的称号。即使处在敌对的位置,他仍很赞赏他,仅只是赞赏而已。杜岩也在审视着夏启帆,他长得很出色,也难怪贺绍文嫉妒他,他的出色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即便他现在只穿了一条泳裤,披了条泳巾,但对于他的气质丝毫无损。他出身好,又有高深的学历,与生俱来的智慧,这一切是他的本钱,别人学也学不来。提起“铁嘴名律师”,连黑道都不得不佩服。他们是两种人,一个是在华堂丽舍含金匙而诞,一个只是在街头巷尾烂泥里打滚。一个是名声显赫,人人称颂的名律师;一个是见不得光,整天拿命赌的杀手,注定一个会高高在上,名利双收,而另一个终究如丧家之犬,惶惶终日。不是杜岩自卑,只是他有自知之明。 “火狼杜岩?”夏启帆冷笑着走过去。杜岩手抄口袋,站着不动,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出其不意,夏启帆蓦地挥出拳头,打在杜岩脸上。杜岩踉跄地后退撞在墙上。“不躲,不还手,是吗?”夏启帆冷笑一声,说:“别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杜岩静静地站好,说:“你只管打好了。这是我欠启欣的。”“你还敢提启欣?”夏启帆怒喊,又是一拳挥在他另一边脸上。“嘭”一声,杜岩撞到衣橱。站在外面侧耳倾听的夏启欣吓了一跳,忙砸着门喊:“二哥,杜岩,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打架!”杜岩用手抹去嘴角的血,压低声音郑重地说:“如果你肯静下来,我愿意和你开诚布公的谈谈。”揍了他两拳,夏启帆的怒气非但没发泄,反而更高涨了,一向不主张武力的他,今天恨不得把他打得爬不起来,但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启欣就在门外。他握紧拳头忍住冲动,咬着牙说:“你说!”“只有一件事,”杜岩冷静地说:“当初识破启欣身份的人,就是我!” 夏启帆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冲他挥拳头。杜岩望着他,很坦白地说:“当初,我只是出于责任,并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但是我终究逃不脱责任。所以当我知道启欣的真实情况时,我就试图弥补……”“弥补?”夏启帆哼到:“你是怎么弥补地?带他上床?”杜岩半晌无语:“是!这是我仅能为她做的!”“你混蛋!”夏启帆忍不住低骂:“你就这么硬拖他上床,你想没想过他的承受能力?”“说实话,我没有。”杜岩坦然道:“如果我象你这样小心翼翼、顾虑重重,启欣她现在还活在痛苦中。她即使是块玉,也要经过敲打才行,只是细磨是不够的。”夏启帆无言以对。 杜岩也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爱启欣!我不想伤害她,我希望她幸福。”“你?”夏启帆轻篾地哼了声:“你也懂爱?你凭什么给启欣幸福?用你打打杀杀、走私贩毒得来的钱养活她吗?让她为你提心吊胆一辈子?你够资格吗?”“是。”杜岩毫不避讳地说:“我是个孤儿,没有好家世,也没有教养,没读过几年书,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没办法让启欣幸福,更无法让她快乐无忧,我什么都不能给她,除了爱!”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所以,我送她回家,她有爱她的哥哥,有她的朋友,她有她的世界,她不属于我的世界。或许有一天,她会找到一个能给她一切的丈夫,让她幸福快乐地过一世。我爱她,我就不能自私地留住她。” 夏启帆虽然不肯承认,但他仍不能不为杜岩的痴情感动。他忍不住想:如果杜岩不是这样的身份背影,他会不会反对?答案并不肯定,他也爱启欣,他不愿她有一天属于另一个男人。这也就是当初启欣反对哥哥找女朋友时的心态。可是事情的发展谁也阻拦不了。感情的发生往往只在一瞬间,他已经觉察启欣对杜岩的感情绝不是感激那么简单。他不能阻止她谈感情,但拒绝她跟杜岩这种人谈。他必须在启欣清楚自己的感情前,为她做点什么。“如果你真为她好,就不要再来找她。与其你们这样毫无结果地来往,不如放开她,走出她的视线。”夏启帆冷酷地说。“我会的。”杜岩板着脸,强压住感情的起伏说:“我只是在离开之前再来看看她,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你很有勇气!敢背叛贺绍文。”夏启帆的语气说不清是赞赏多些还是讽刺多些。“我只做我认识对的!”杜岩冷冷道。“那你自己保重吧。”夏启帆抛下一句话,转身开门出去。 夏启欣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二哥走出来,急忙迎上来问:“二哥,你们谈过了吗?有没有打架?”夏启帆看着她,笑着问:“二哥是这么暴力的人吗?”夏启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不见杜岩出来就问:“杜岩呢?他怎么不出来?”说着就要进更衣室。“启欣,”夏启帆拉住她,说:“他走了。”“怎么会?他还没跟我道别呢。”夏启欣不信,挣开二哥冲进更衣室,可里面空荡荡地哪里还有人?她的心一下沉到底:杜岩走了,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夏启欣有一种感觉:他这次走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全身无力地靠在衣橱上,泪水悄悄地打湿了脸颊。为什么心这么痛?“启欣,”夏启帆看着她凄迷的泪光,心痛了,走过来拥住她,轻语:“我们去游泳,好不好?再和二哥比赛谁游得比较快?”夏启欣抬起泪水横布的脸,楚楚可怜地问:“二哥,我的心为什么会痛?”夏启帆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可他不打算让她知道原因,就说:“可能是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了,引起的生理反应。回去让你三哥给你察察看。”夏启欣直觉得二哥的反应冷淡,不象平常一听到她不舒服就紧张兮兮地,但她来不及思索。夏启帆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说:“你不想游泳,我们就去玩沙滩球,好不好?再要么就去晒日光浴。”看二哥兴志这么好,夏启欣不想拿自己的事烦他,何况这次出游是自己建意的,所以她只好放下心事,放开约束,尽情去玩。 两人合力打赢了球,得了个大胖狗。比赛游泳中,二哥让了她一局,又胜了一局,一比一打平。她又怂恿二哥去参加滑水冲浪的比赛,自己就在岸上为他加油喝采。忧郁很快就被快乐赶得无影无踪。舒服地躺在温热的沙滩上,夏启欣情不自禁地抓起细沙,让它从指缝间流下来,洒落在身上。虽然有了太阳伞的遮蔽,但强烈地阳光照在澄黄的沙子上仍很耀眼。夏启帆拿了两罐冰镇的可乐走过来,抛给她一罐,自己在沙滩椅上坐下来。夏启欣抓过可乐坐起来,身上的沙子唰唰地滑下去。 夏启帆喝了口可乐,问:“启欣,学校那边我给你办了休学,如果你没障碍的话,不如回去把剩余的功课修完。”“行啊!”夏启欣不很自信地说:“我已经落了半年的功课了,还赶得上吗?”“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夏启帆揉了下她的头发,又想起杜岩也有这个动作,心里很不舒服。夏启欣没发现二哥的异样,兀自说:“我只是担心。”“不用担心。”夏启帆给她打气:“你这么聪明,很快就会赶上的。二哥也会帮你补课,多花点时间,赶上开学后的补考,不会有问题的。嗯?”看到二哥信心百倍,夏启欣也自信起来:“好,我会成功的!”抬手和二哥击掌。这是他们兄弟间表示鼓励的手势,只是年龄渐长,这个年青朝气的动作就渐渐被冷落了。此时,夏启帆很激动——或许启欣变了不少,但他的感觉仍是那么熟悉。她成熟了,从幼稚天真一点点褪变,会坚强,有自信,就象一颗青涩的果实开始透出成熟的光泽。他为这些而高兴,又为她终有一天会走出他的怀抱走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不甘。活到三十岁,他头一次体会这种矛盾的心情。 回到家,夏启帆自然要为带着启欣失踪负责任。夏启欣很聪明,一副累得要瘫掉的模样,得到三个哥哥的赦免,溜回房去“休息”,把一大堆的麻烦推给二哥,倒不是她没良心,只是能者多劳嘛!二哥能应付自如的。看着三兄弟要杀人的样子,夏启帆依旧不急不躁,放下行礼,舒服地坐在沙发里,解开脖子里的扣子。“二哥。”夏启宸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就首先开口:“你很够意思!启欣是你的妹妹,我们就不是你的兄弟?”“阿宸,”夏启帆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问题就问,别拐弯抹角的。”“好!”夏启宸不再绕弯子,问:“你和启欣谈过了吧?她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事说穿了很简单:有个男人插进来了。”夏启帆说着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男人?谁?”夏启浩首先跳起来,夏启宸皱紧了眉,夏启峻的目光闪了几下,问:“这个男人对启欣意义不一般?”“是。”夏启帆很满意兄弟们的表现,开心地说:“他做了我们做哥哥的无法对启欣做的事。”“该死的混蛋!”夏启浩敲着沙发背大吼:“他是谁?我去揍扁他!”“阿浩,别这么大声,启欣在楼上。”夏启帆低声警告。夏启峻从他话中听出那个人对启欣很不寻常,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他对启欣那么重要!究竟是谁?”夏启宸急切地问。“杜岩。”夏启帆深知这个名字有多大震憾,悠闲地说。 “火狼杜岩!”夏启浩惊叫:“那小混帐害得启欣还不够吗?”“他还干了什么?”夏启宸见他怒发冲冠地样子,问。“我们扫了鹰头帮,在盘问口供时得知:当天晚上单劳应和天龙帮的人接头,识破启欣身份的人就是火狼。”“真的?”夏启宸追问,脸上的表情象要杀人一般。“是真的。”夏启帆接到。“二哥,你怎么知道?”夏启浩惊奇地问,这秘密他可是谁也没告诉,只希望亲手抓住杜岩以后再说。“是杜岩亲口说的。”夏启帆决心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你见到他了?为什么不揍扁他!”夏启宸和夏启浩喊着抢到夏启帆面前。“阿宸,阿浩,你们先坐下!”还是夏启峻沉稳,叫住弟弟,看着一脸不在乎的二弟,问:“启欣不知道?”“正相反,”夏启帆不急不徐地说:“启欣很感激他,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怕已经同我们平起平坐了。”“混蛋!我绝绕不了他!”夏启浩咬牙切齿地说。“你没把真相告诉启欣?”夏启峻又问。“如果我告诉了她,她现在就该在楼上号啕大哭了。”夏启帆耸耸肩,对这件事他也很无奈。四个人沉默了——这事的确棘手!不告诉启欣真相,务必就使她越陷越深,最终沉溺在这段不应该的感情中;若告诉她真相,势必又让她陷入另一种感情中。 “你们谈过了?”夏启峻问。“是的。我已经警告过杜岩,让他走得远远的。”夏启帆说:“希望他做得到。”“他的话也能信?”夏启宸不以为然地说,他一向对黑帮的人没甚好感。“至少他爱启欣。”关于这一点,夏启帆不怀疑。“爱?他也有?”夏启宸冷笑。“杜岩在黑道上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不然贺绍文也不会视他为眼中钉。”夏启浩忍不住赞叹:“那小子确实很有勇气,黑道上有多少人正对他虎视眈眈,他一旦离开天龙帮就会身陷重围,连贺绍文也不会饶过他。可是他还是背叛了天龙帮。这下可有苦头吃了。”“启欣呢?”夏启峻只关心启欣的状况,杜岩有再多的好处也不适合启欣。“她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才会急着赶走杜岩。让她尽快回到学校,这样有助于她忘掉那段不寻常的经历。”夏启帆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效果如何,他也不是很有把握。夏启峻赞同地点点头,说:“这样子最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能慢慢来。”“要是她忘不了杜岩呢?”夏启浩问,不是他泼冷水,凡事不是跟着人的意愿走的,尤其是启欣,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爱一个人痛苦,还是恨一个人痛苦?”夏启帆反问。“二哥,你的意思是……”夏启宸疑惑地问。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八章 经过这么多波折,夏启欣终于又回到久违的校园。夏启帆的律师所也要重新开张了。第一天,夏启帆开车载启欣去学校。车在校门口停下时,夏启欣对着车镜又仔细地检察了一下。为了迎接新生活——据她夸张的话,她特地去了趟理发店,把长长的头发打了个碎妆,又去服装店买了一套女性化十足的衣服,打扮得象个美女似的去学校,他知道她又要摘恶作剧了。真是死性不改!好的地方越改越好,坏的习惯也越改越坏,夏启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改变。“还要我送你进去吗?”夏启帆问。“如果二哥愿意,我是不反对了。”夏启欣笑咪咪地说。夏启帆打了个寒战,想起外大女生的热情,忙不迭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为什么算了?”夏启欣坏心地明知故问:“我们班上有不少女生要再一次一睹二哥的风采呢!你怎么忍心让大家失望呢?”夏启帆瞪起眼,说:“给你三秒钟,过期不候。”“好!我下车。”夏启欣识趣地打开车门,又回头给了他一句临别赠言:“看来,小妹我该想办法医治一下你这惧女症了。”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夏启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低声警告:“我最好安份点!”“我会的。”夏启欣已经下了车,扭头冲他说,然后摔上车门。她会的,不是安份点,而是要给二哥找女朋友。 半年多了,校园一点变化也没有,夏启欣感到又亲切又失望。花坛边那排万年青长得再也没有他们四人精心修剪出的奇异造型的模样,又回复到板板正正的本色。假山石上被他们撒上花草种子扮成五彩缤纷的外装也被拔掉了。草坪被他们剪出的空中花园也长成平平的一片……看来,这次回来有很多事要做。她一路走,一路想。忽然背后的谈话声引起她的注意。“听说甲班的那个夏启欣昨天办了复学,今天就来上课了。”“惨了!学校刚平平安安过了半学年,这下又要遭殃了。”“那四个魔王一聚头,不知又要搞出什么事来?”夏启欣不着痕迹地停下来,想看看是谁在背后议论。噢,原来是班上的几个“好好”学生在愁眉苦脸的诉苦。他们可是学校极力推崇的尖子生,没想到背后议论人也是他们的美德。学生会长甄国栋也在其中,只是他一味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这几个榆木脑袋,找机会开导开导他们。难怪二哥说她死性不改,复课第一天就想着整人。 她想得太出神了,所以被丁香树后的叹息声吓了一跳,就听一个女孩的声音问:“学长,你叹什么气?”“你不知道夏启欣回来了?”“夏启欣是谁?他回来你又为什么叹气?”居然有人不认识她夏启欣,肯定是新生。她拨开树枝往后看,只见树后草丛上坐了两个人。男的是低一届的学弟,女的是生面孔。“真庆幸你是女生。”垂头丧气的声音。“四人组合”真有这么可怕吗?夏启欣禁不住自问。他们向来抱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从不挠民,怎么人人提起来都这么头疼。看来他们的声誉有待提高。她站着出神,忽喜忽忧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注意。路过的人都惊奇地打量着她。“同学,你是哪一级的?”甄国栋敢确定他们这里绝没有这么一位女同学,亮丽、朝气、浑身充满灵气。他走过去,当看清她的脸时,象被毒蛇咬到似的退开好几步,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夏启欣见他吓成这副模样,笑咪咪地问:“怎么啦?学长,我又不是带电体。”“你……你……”甄国栋抖抖索索地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都纳闷地看着他。 好半天,甄国栋才摆脱震惊,气愤地大吼:“夏启欣,你在搞什么?”“我哪有……”夏启欣还没喊完冤,就听一阵嘈杂:“启欣,是你吗?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半天,你却……”戴至常叫嚷着分开人群进来,但一见到夏启欣下巴掉下来,再也合不上。随后跟来的顾莫凡和范颖宣也瞠目结舌。顾莫凡指着夏启欣,不可思议地问:“启欣,我们知道你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看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夏启欣知道什么叫做“众生百相”,若不是她已坦然面对事实,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这这样子不好吗?”“启欣,别闹了,太过火了!”顾莫凡一本正经地劝告。“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夏启欣反问:“你们都知道我出了意外,现在你们知道是什么了吧?”“你是……真的……”顾莫凡吸着气,强把要惊叫的话压下去。“启欣,你怎么……”范颖宣捂着嘴,溢出哽咽。“哎,有点休养好不好!”夏启欣不耐烦地挥挥手:“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做个变性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再这副样子,我就当众宣布和你们绝交。” 好熟悉的台词。顾莫凡他们终于又找回了好友的感觉。戴至常首先走过去象往常一样一把搂过夏启欣,说:“启欣,别管他们。婆婆妈妈、粘粘乎乎。我们俩还是好哥们儿。”“喂!注意点影响。”顾莫凡不甘落后地指责戴至常:“启欣现在今非昔比,你再这样搂搂抱抱地太说不过去了吧。”戴至常这才惊觉,连忙抽开手,扯也不是,拉也不是,于是重重叹了口气,抱怨:“启欣,你这样子真的很别扭哎!”夏启欣似笑非笑地看着伙伴,说:“看来,‘四人组合’要拆伙了。”“谁说的?”其余三人抗议。夏启欣一脸悲哀:“你们已经不把我当做朋友了,谁叫我……谁叫我发生这种事……”说着她双手捂住脸,双肩抖动着,直用力吸气。顾莫凡等人心慌了,忙围上前七嘴八舌地说着安慰话。夏启欣根本就是忍笑到快憋不住,才用手捂住脸,借以掩饰,再听他们吵吵嚷嚷,语无伦次地一痛解释,她再也忍不住,抱住肚子哈哈大笑。顾莫凡他们才知上当了,大叫:“夏启欣!”噢,上帝啊,救救我们吧!这是甄国栋等人的心声。 夏启欣坐在图书馆里,全神贯注地看着资料,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补考了,她必须趁这次考试补齐学分,才不致于影响毕业。图书馆里有不少人,但真正看书的没几个,大多数都只为了她才坐在这里。复课不到一个月,苍蝇多到连帮她打苍蝇的顾莫凡三个都大叫苦恼。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做了女人还有这么多烦恼。她倒底该感谢他们不记前嫌来追求呢?还是生气他们挠乱她的生活呢?只是此时此刻,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他们,光功课就让她昏头转向了。 “启欣,”范颖宣走过来,递给她一本笔记:“这是平时的课堂笔记,我把每堂课的重点记得清清楚楚,希望有助你复习。”“谢谢,颖宣。”夏启欣感激地说,她正在为复习的侧重点犯愁,颖宣的笔记送得太及时了,拉他坐下来,说:“你坐下,我有很多地方弄不明白,你来帮我。”“好。”范颖宣毫不迟疑地点头。夏启欣将不明白的地方指出来,他就帮着一一说明。两人靠得很近,范颖宣一不小心就碰到她,感觉软绵绵的,弄得他一阵阵心慌。好几次语无伦次。起初夏启欣不在意,但反复几次,她也禁不住纳闷地看着他,问:“颖宣,怎么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呃?没有!”范颖宣极不自然地掩饰着,慌忙站起来,说:“我去拿点东西,你等等。”说完忙不迭地走出去,差点撞在桌子上。 范颖宣心烦意乱地走到球场栏杆边,靠在上面。正在打球的顾莫凡看到他,就抛下球走过来问:“宣,怎么了?”“阿凡,我该怎么办?”范颖宣六神无主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顾莫凡一见他表情怪异,翻过栏杆扶住他的肩膀问。“我觉得……我好象……我喜欢启欣……”范颖宣懊恼地捶着头,低叫:“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我该怎么办?”“好办。坦白对启欣讲啊。”戴至常满头大汗地抱着球,隔着栏杆说。“不行。”范颖宣懊丧地说:“我说不出口。而且启欣不是对你说了嘛:我们永远是朋友。”“那是她对我讲的,又不是对你说的,而且我觉得做哥们儿比较好些。你就不同了啊。”戴至常说。“可是启欣对我们一视同仁,她不接受你,也不会接受我的。”“宣,你不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如何呢?”顾莫凡平静地说:“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去追,只要她一天不结婚,你就有希望。”“我做不到!”范颖宣苦恼地猛摇头:“我没有这份勇气!我不想启欣讨厌我!我真的不该有这种念头。启欣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不该有非份之想,我不该……”“宣,”顾莫凡见他自我折磨,忍不住抓紧他的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很喜欢启欣,这是不争的事实。”“不,我不是阿常,更不是你!”范颖宣推开他的手,说:“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完扭头跑走了。顾莫凡和戴至常都没有追,他们知道范颖宣很软弱,弱到连自杀的念头都不会产生,每次遇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一个人躲起来乱想,最后彻底逃避。他虽不会主动争取,但他能自我安慰。 在餐厅里,顾莫凡和夏启欣面对面坐在桌旁。“明天就要考试了,有没有把握?”顾莫凡关心地问。“没问题!”夏启欣头也不抬地说,还有几页书没看,她赶着吃完午饭再去看完,所以象是在狼吞虎咽。“这两天怎么没看见颖宣?”含着饭,她口齿不清地问。“他生病了,请了几天假。”顾莫凡本不想让这事烦她,却又忍不住试探到:“颖宣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夏启欣放下筷子,忧虑地说:“我的变化真的影响那么大吗?我只想保持原状,保留你们的友谊。可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不一样!”顾莫凡深情地看着她,说:“我们都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喜欢。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了,这份喜欢有了质的改变。”“莫凡,你也……”“我承认我喜欢你。”顾莫凡直言不讳:“记得那次搞恶作剧吗?我们家开舞会,你和宣打扮成女人,由我和阿常带着。那次,你们引起了多大的哄动。”“记得。”那怎么忘得了,事后他们整整笑了半天,现在想想仍很好笑。“当时你迷住一个人。”“你吗?”“不是,是我大哥。”顾莫凡笑着说:“他当时一个劲地示意我,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可是后来,你的身份被揭穿时,他真是又懊丧又失望,不过,”语气一转,他恢复郑重的表情:“你当时真的很迷人。我都忍不住为你心动。我们是朋友,难道朋友就不可以再近一步?” 夏启欣避开他深情的目光,不知道要怎样拒绝他。莫凡不是至常,开门见山地谈打消不了他的决心;也不是颖宣,他不会自动放弃。他有不屈不挠的毅力不接受拒绝。可是她却无法给他友谊以外的感情。夏启欣的沉默无遗是表达了她的拒绝,可是顾莫凡不甘心接受失败,败也要败得光明正大:“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有哪儿不好吗?”“不,你很好,感觉中有些象二哥。”夏启欣如实回答。“是因为我们做过死党?”顾莫凡不死心地问。夏启欣轻轻地摇头,莫凡真的很好,简直无可挑剔,可是她就是不能接受他。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那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了?”顾英凡提出他最不能接受的疑问。象被针扎到,夏启欣差点跳起来,杜岩的影子一下子跳出来。看着她转为苍白的脸,顾莫凡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忍不住追问:“谁?他是谁?”“没有,没有这个人!”夏启欣的否认软弱无力。顾莫凡毫不妥协地说:“我要知道我的情敌是谁!”夏启欣真是败给他的固执了,几乎哀求他:“莫凡,我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别拿这些事分我的心,好不好?”“好!”顾莫凡很干脆地答应了:“在你考完试之前,我不会再问你任何类似的问题,但等你考完试,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夏启欣实在无话可说,一个头两个大。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十九章 考完试,夏启欣请了一天假,一来是舒缓一下考试的紧张情绪,二来是暂时逃开顾莫凡的咄咄逼人之势。“在想什么?”夏启宸对着出神的她说。今天他歇假,出来采购些日用品,见启欣闷在家里,就拉她一起出来。可是自打出家门到商场这一路来,她就只会发呆。“很烦哎!”夏启欣烦闷地说,随手抓了几罐可乐扔进购物车里。“烦什么?”夏启宸停下来购物,问。“还不是那几个死党,一个接一个地对我示爱。至常和颖宣还好啦,就是那个莫凡,固执得象头牛。”夏启欣烦得只想抓头发。“顾莫凡吗?不错啊!家世好,祖孙三代搞政治。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自身条件也不错。”夏启宸分析着事实。“可是我和他是要好的朋友啊!”“有很多夫妻是经由朋友发展而来的。”“我对他根本没有感觉啦!”“你不给他机会,能有什么感觉?”“我跟他交往那么久,可一直是朋友。”“那不同。以前你们是兄弟,现在你们只是朋友。他以前可曾对你产生过朋友以外的感情吗?”“没有。”“那就是了。”夏启宸按着她的肩膀说:“启欣,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是说要我接受他?”“不必急于接受。给彼此一个空间,让事情自由发展不是很好?” 夏记欣低头思考起三哥的话来。三哥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她自始至终都拒绝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不会有结果呢?可是想到要接受他们,心又涨得难受,好象里面已经塞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余东西了。三哥的办法可以试一试,给彼此一个机会吗?等走出商场,夏启欣又想起一个问题,问:“三哥,我最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不舒服?”夏启宸不用问也知道八、九分了。“有时会痛,有时又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有时又好象涨得满满的。”夏启欣认真地说,生怕说不明白让三哥误诊。夏启宸早知道是因为什么,二哥的眼光真得太厉害了,把启欣的心态看得一清二楚,很会审时度事。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说:“最近这一阵事情发生得突然又多,你的情绪波动较大,影响了心率,回家我替你察察看。应该没事,多注意休息。”“噢!”夏启欣对三哥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两人正要横穿马路到对面时,后面突然追上来一个人,个头不高,戴金丝眼镜,挎了个大包,手里还拿着纸笔,追着夏启宸问:“夏先生,我是《每周新闻》的记者,请问这位小姐是你妹妹吗?据说她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国外疗养,可是现在她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是不是她已经痊愈了?令弟发生意外之后,一直没有消息,他现在是否康复了?什么时候可以让他们兄妹共同亮相?……”对他这些连珠发问,夏启宸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无可奉告。”并加快步伐,可仍摆脱不了他恼人的纠缠,一直追出很远。 终于夏启欣忍不住了,突然开口:“我可以回答你。”夏启宸暗中阻止启欣别乱说话。可是夏启欣早被缠得不耐烦了,铿锵有力地说:“你听着,我既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妹妹。半年前,我出了事故,撞坏了某件器官,刚好我的同胞妹妹病重垂危,我和她就合二为一了。这答案你满不满意?”那记者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天方夜谭。夏启宸直想笑,这种圆谎的办法,也只有古灵精怪的启欣想得出。只是不知这么荒诞的故事,别人信不信。夏启欣不会想那么多,震住记者后,拉着三哥就走。没发觉背后一双带笑的眼隐藏在人群中,看着她走远后,又转为凝重,层层痛苦撕破冷漠的外衣。 虽然夏启欣并没有给顾莫凡一个明确的答案,但顾莫凡的追求攻势却来得迅速又猛烈,送花、约会,层出不穷。夏启欣对他的追求很无奈,她听从了三哥的建议,给了他一个机会,两人是走近了,可她对莫凡的感觉却多了份陌生,总也产生不了心动的感觉。这天下午只有一节课,顾莫凡提议去看电影,夏启欣兴志不高,但也答应了。顾莫凡兴奋异常地开车载她去电影院。走到半路上,夏启欣大叫停车,顾莫凡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踩下刹车。“飙车哎!”夏启欣指着窗外大声叫嚷。顾莫凡这才发现路边一处因折除建筑而空出来的场子里,几辆拉风车正在瓦砾中穿梭,隆隆的马达声十分的刺耳。他皱起眉,这种运动只有那些精神空虚、喜好耍酷的太保太妹们才会做,这些人一向是他所鄙视的。可是当他发现启欣那么兴奋激昂时,他突然惊觉启欣在他眼中那么陌生。以前的启欣喜爱冒险,但从不搞低级趣味。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只有有精神问题的人才会做的事了? 夏启欣想得却是另一件事。她在想那天杜岩带她去飙车时的情景,风驰电掣的感觉就象人和车都在逐渐地脱离地面,上升,上升。那份激跃,那份新奇,让她产生进入一种幻觉的感觉,脱离了天地的束缚,挣脱了思想的禁固,她象一只小鸟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顾莫凡从她微笑的脸上看到一种耀眼的光芒——幸福的光芒。很刺眼!那光芒不是因他而生。一辆拉风车停在车旁,一个头发成五颜六色打扮得很酷的男孩歪着头打了声呼哨:“嗨,妹妹,要不要一起来?很刺激哟!”夏启欣真的想再尝试一下飞车感觉,于是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启欣!”顾莫凡没料到她会答应,来不及阻止,忙开门下车。而启欣已经坐上拉风车,“吱”地一声冲出去,并没有冲进空场里,反而一路沿着公路冲出去。顾莫凡觉察不对劲,忙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挚。而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士车从旁边飞速地驶过。 夏启欣起初觉得刺激,但渐渐也觉得不对劲。拉风车一路往前没有转头的意思,似乎另有目的,她拍拍前面的人,大声问:“喂,你要带我去哪?快停下来。”男孩不为所动,仍将时速开到顶点。“喂,你听到没有?”夏启欣叫喊。可是他仍无动于衷。夏启欣心知不妙,她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直觉他不是要对付她,而是另有所图。路上车流越来越少,地带也越来越偏僻,她要不想个办法只怕就更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可是车开得飞快,跳下去并不是个好办法。正在她急着想办法时,突然一阵急刹车。她毫无防备,整个人撞到男孩身上。一辆黑色的宾士停在前面。车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杜岩!”夏启欣一眼就认出他,惊叫。杜岩冷冷地看着大男孩,说:“放下她。”大男孩警惕地看着杜岩,慢慢跨下车,猛地一把扯过夏启欣,连退好几步。后面的伙伴赶上前挡住杜岩。 “岩哥,我们不想伤害这妞,只要你跟我们去见我们老大。”大男孩装出凶狠的样子,用手勒紧夏启欣脖子。杜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群男孩在他眼里根本不足为惧,不值得他动手。大男孩见他站着不动,以为他有所顾及,胆气也壮起来,说:“岩哥,你别多心,我们华哥只想请你去做我们的老大。只要有了岩哥的带领,我们地头帮很快就可以出人头地。”杜岩点点下巴说:“先放了她再说。”“岩哥,你别怪我。我只要你点个头。”大男孩不为所动。杜岩哼了声,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杜岩突然回过头,与此同时挥出手,站在最前面的两个男孩毫无防备,几乎被打出去。紧接着再趟开一腿,又有两个男孩被重重摔在地上。他出手迅猛,着力重,别人根本来不及还手,已经躺在地上呻吟着再也爬不起来。杜岩看看剩下的三个小鬼头,已经吓得脸煞白。他是看在他们年纪小,下手已经轻了许多,只想给他们一个警告而已。对带头的大男孩甩甩头,说:“这条道不是你们能混的,回家去吧!”“岩哥,你……好厉害!”大男孩满脸羡慕地说:“我也想成为你那样!”“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想。”杜岩冷淡地说:“放开她,立刻滚得远远的。我刚才只是警告你们,别逼我真动手。”大男孩似乎很不甘心,但看到杜岩脸色转坏,也只好识趣地放开夏启欣,拉上受伤的伙伴,骑上拉风车走了。 杜岩看到远远一辆高级轿车开过来,对夏启欣说:“回家去!”打开车门就要走。而他的眼睛始终都没看她一眼,他怕忍不住。“杜岩!”夏启欣看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扭头就走,心好象被撕开,揪紧衣襟走近两步,双眼模糊地看着他。杜岩跨上车的脚沉重万分,怎么也抬不起来。他背后传来阵阵抽气声,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只看见启欣一双原本清亮有神的眼溢满泪水和痛苦。坚硬的心轰然崩溃,他三步两步赶过去,一把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温热的泪水透过衬衣烫热了他的胸膛,他下了决心说:“走!”抱着启欣上了车。顾莫凡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带走了启欣,而启欣在他怀里又是那么安静、那么温顺。她对自己是否也会有这么一天? 杜岩听说有人在看电影时会感动得痛哭流泣,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一个虚构的故事而浪费眼泪,不是感情泛滥,就是精神变态。可他没料到夏启欣也会包含在这种人中间。载上启欣以后他就后悔了。他现在是在逃亡,拖上个女人很不便,尤其这个女人是启欣。可他又狠不下心推她下车,还鬼使神差地在听到她说同学带她去看电影时,二话不说把车直接开到影剧院。剧院正上演《泰坦尼克号》,他就买了两张票。他对电影、电视之类一向没兴趣,这种茶余饭后的娱乐向来不属于他。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总是在练功房或练弹房里渡过大多时间,再要么就是喝酒、睡觉。他宁可泡在浴池里两个小时,也不想花两分钟浪费在这些哭哭闹闹、缠缠绵绵的肥皂剧上。他是个现实的人,追求浪漫只会毁了自己。可是他一向严谨的处事原则已被一个特殊的女人多次破坏。 杜岩看看靠在他肩膀上一个劲地抹眼泪的夏启欣,为她的纯情善良感动。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自己脱胎换骨送给她。爱到来的感觉,就好象一个在沙漠里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的人忽然看到一桌丰盛的大餐摆在面前,狂喜、躁动、迫不及待。可当爱达到极点的感觉却象明知放弃这些食物就有可能会饿死,但仍不去动它的痛苦——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生与死的选择很简单,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生,而杰克选择了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露丝。杰克露丝的故事是假的,可他的故事是真的,他感动的不是影片,而是他自己。在他灰暗的人生中,启欣为他带来了一束阳光,因为有了启欣,他才会有光与暗中的挣扎,在生和死间选择。海水冰冷!那些暗中对准他的枪口也象海水一样冰冷,他随时都会被吞噬。 电影散场了,他们俩直到走回车里时,仍是沉默不语。杜岩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他已经泡在水里了,为什么还要把启欣拖进冰冷的海水里?转动钥匙,杜岩发动车子,决定服从理智送启欣回家,再走开,永远走开。夜深了,路灯在夜空中闪烁,车灯在流淌。车内没有声音,夏启欣不知在想什么,始终只有一种姿势,双眼直直地望着前面。杜岩耐不住烦闷,空出一只手抽了根烟点燃。辛辣的烟刺激着他的意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二十章 快到夏宅时,启欣才突然开口:“我不喜欢杰克。”“为什么?”杜岩漫声回应。“因为他自私!”夏记欣说,语气愤愤不平,好象杰克是她的男朋友:“他给了露丝爱,最后又把生存的希望给了她,可是他死了,不是又把露丝的爱带走了吗?没有了爱人,露丝会幸福吗?如果我是露丝,我绝不上那块木板。”杜岩被她的话吓到,猛地踩下刹车,看着启欣,郑重地说:“启欣,你要记住:人的一生很短暂,不灭的只有爱情。人不能跟爱抗衡。杰克爱露丝,所以他选择了顺从爱,而背叛自己的生命。”“可是有人才能有爱。人都没有了,那么爱又凭借什么存在呢?”夏启欣不赞同地反问。“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爱情,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的结局。但有一句话不变:挚爱不是索求,而是付出。”杜岩活到这么大从没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这不是堂而皇之的漂亮话,而是他的亲身体会。 夏启欣无法反驳他的话,可是又不能赞同,不知是因为夜深了,还是心里不踏实,她觉得一阵阵的发冷。杜岩看她抱着胳膊,忙说:“别想太多了。晚了,回去吧!”说完重新启动车子。剩下的路夏启欣再度沉默了,不知她是不是还在想那个问题。杜岩也不想打破这份静谧,专心开车。等他把车开到夏家大门时,杜岩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安静——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轻轻摇摇她,可她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不能把她扔在外面,又不能让她待在车里。没办法,他只好抱她进去了。不过她倒挺自觉,他刚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她就主动搂住他。 双手托着启欣,杜岩根本空不出手来按门铃。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时,发现院门没上锁,虚掩着露出一条缝。于是用脚尖轻轻踢开铁门,走进去。黑暗中即使看不出别墅的全貌,杜岩也能体会到它典雅的设计。一股陌生的氛围向他压过来,他有片刻的迟疑。但看看怀里的启欣,他毅然地走到门前,抬脚踢踢门。厅门同样没上锁,一踢就开了。刺眼的灯光射过来,杜岩眯起眼,跨进去。客厅里坐了五个人,每一个都很出色。那个追求启欣的男孩也在场。每个人都注视着他,表情各不相同。 杜岩也回望着他们。他常听村叔提起夏家四兄弟,对他们总是赞不绝口,他一直没机会见识见识。前些天,他见到夏启帆,第一眼就看得出他的锋利、干练与睿智。那种独特的气质即使在同样出色的兄弟中间,也毫无消减。夏启峻是沉稳、冷静;夏启宸是俊逸、斯文;而夏启浩是粗犷、勇猛。四兄弟的气势各不相同,却没有一个弱的。连坐在一旁的顾莫凡也是那么优秀——英俊、有朝气、有自信、有定力。不错,他很配启欣。杜岩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顾莫凡,寻找他的缺点。可是即使他的缺点,他也比不上。杜岩不得不承认。“莫凡,你抱启欣上楼去。”夏启峻说。顾莫凡明白他的意思,走过去接过启欣。杜岩不想让他接,但理智却阻止他,命令他放了手。可是启欣却不肯松手,仍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他只好抬手轻轻拉开她的手。 等顾莫凡带启欣上了楼,夏启峻才又开口:“杜先生,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杜岩双手抄起裤袋,站在客厅中央,平淡地说:“好啊!谈吧!”“能不能请你坐过来?”夏启峻婉转地问。“我喜欢站着。”杜岩毫不客气地回绝。“你怕我抓你?”夏启浩问。杜岩冷哼:“你要是抓得住我,我还会站在这里吗?”“好小子!你骂我?”夏启浩跳起来。“阿浩,坐下。”夏启峻和夏启帆同时出声喝止。迫于兄威,夏启浩只好坐下来。“杜先生,”夏启峻语气平稳地说:“以前的事,我们不想再计较。但请你也不要再在启欣面前出现,好不好?”好一个谈判高手!杜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杜岩,我们上次谈过了,你如果真想启欣好,就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夏启帆说。动之以情?杜岩无动于衷地想。“你已经害得启欣受了不少苦,你不想再让她为你冒险吧?”夏启宸的情绪要激奋些。而夏启浩干脆拍起桌子:“你敢再来见启欣,我就不客气了!以你的案底,完全可以判你七、八次死刑。” 杜岩一直雷打不动,等他们说完,他才用不在乎的语气说:“你们真是好兄弟!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动之以情,又是威逼利诱,目的不过只有一个:要我放弃启欣。其实你们全都白费力气,我早就决定远离启欣,今天不过是个意外。如果下午我一走了之,那么你们看到的启欣将是另一个样子。你们也爱启欣,相信你们也不忍心让她难过。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知道怎么做对启欣好。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以不伤害启欣为准。我对谁都可以说:我不怕杀一百个人,就怕见到启欣的一滴眼泪。只要她不哭,我可以拿我的命去换。你们也爱启欣,可是你们能做到这样吗?所以,你们用不着对我那么紧张,我无论做过什么,有过什么不堪的经历,我都不会让启欣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他说完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觉得再没必要待下去,于是扭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氏兄弟面面相觑。还是夏启浩最先开了口:“如果他不是杜岩,我们会不会接受他?”其余三个人在想着同样的问题。答案却不确定。夏启浩自问自答:“总之,我不会接受他。”“为什么?”夏启宸问。“那家伙太爱启欣了,如果有他在,就会把我们对启欣的爱盖过去。我当然不高兴。”夏启浩说得很坦白,连他这个马大哈都看得出来杜岩的用情至深,他三个哥哥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用心良苦呢?这也许就是他们不能容纳他的主要原因。 夏启欣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杜岩带她去看《泰坦尼克号》,还送她回家,那感觉就象真的。她望着天花板出神,昨天的一幕幕跳过她的眼前,或许那不是梦!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仍穿着昨天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象样子。那一切是真的没错!接合的思路让她确定了一件事:她真的见过杜岩了,而不是做梦。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来不及换下衣服,她冲下楼去。正好看到四哥在大厅里翻着沙发在找什么。她冲到他面前,劈头就问:“四哥,杜岩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夏启浩正全神贯注地找着车钥匙,也没多想她的问题,随口说:“是啊。”“那他人呢?”“早走了。”“走了?”夏启欣重复到,心又凉了。为什么他每次都突然出现,又不告而别,从来没对她说过一次再见。 夏启浩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钥匙,看见启欣垂头不语,就说:“坦白告诉你,以后他不会再来看你了,你还是把他忘了吧。”“为什么?”夏启欣心惊地问。“有很多人都在找他,一旦他被找到,下场可想而知。所以你要明白。”夏启浩不是在吓她,杜岩的处境真的很危急。象掉进无底洞,夏启欣的心不知沉到哪个天涯海角,愣愣地说不出话。“启欣,你一向很聪明,这次可别做傻事噢!“夏启浩希望能敲醒她。 可夏启欣一颗心已经系在杜岩身上,一把拉住四哥的手,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四哥,你是警察,你要帮他。”夏启浩无能为力地耸耸肩说:“怎么帮?局里他的案底有那么厚,我们还在四处找他呢!”“那贺叔呢?我去求贺叔!”夏启欣急切地问。“贺叔去了日本,短期内不会回来。再说了,他背叛天龙帮,这在黑道是最不能容忍的,就算贺叔在也救不了他。”“他是为了救我呀!你们为什么不帮他?”“这是黑道的规矩。我又和他们没交情,即使有交情也不能插手。除非他自己解决。”夏启欣整个人象掉进冰窟里,乞求地看着四哥:“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肯帮吗?”“启欣,他是救了你,可你们已经互抵了,你不欠他,何必再为他担心?”夏启浩问。“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夏启欣狠狠地说,扭头跑上楼。“启欣,你别胡来!”夏启浩担心地叫。 夏启欣坐在树荫下,不停地叹气。四个哥哥也求过了,亲戚朋友也问过了,谁都不肯帮她,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找贺绍文?“喂,启欣。”戴至常隔着老远喊她:“过来打球啊!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夏启欣叹了口气,懒得动一下。“启欣,”范颖宣坐到她身边,关心地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高兴,我们也不会高兴。”夏启欣仍是叹了一口气。“启欣,不要啦!”范颖宣急得两眼发红:“不是我们不帮你,是我们真的帮不上。”“启欣,”顾莫凡不满地看着她,说:“难道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比我们几年的朋友还要重要吗?”“不是,只是……”夏启欣有气无力地说。“你争气点,好不好?”戴至常站得稍远,托着球责备:“看看我们‘四人组合’哪还有以前的光彩?”“对不起!因为我影响大家。”夏启欣沉重地说,站起来就走。“启欣!”范颖宣难过地喊,可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顾莫凡咬紧牙,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杜岩?他年轻,有学历,有地位,有抱负,有前途,而杜岩却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可是启欣却看不到,他真想不通。 在校门口,顾莫凡追上闷闷不乐的夏启欣,一把拉住她,愤愤地问:“启欣,你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和杜岩谁更重要?”夏启欣吃惊地看着他,问:“你干嘛拿杜岩跟你来比?当然是你比较重要。”“真的?”顾莫凡忍不住雀跃地问:“可是你为什么为他那么紧张?”“杜岩救了我呀!”夏启欣惊奇地说:“他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他不至于背叛帮会,我当然要想办法帮他了。”“仅仅是帮忙?没有别的意思?”顾莫凡仍不死心地问。“能有什么意思?”夏启欣不解地问:“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哪?”“感情不是时间决定的。我们想处好几年,你不是还是对我无动于衷?”顾莫凡有些颓丧。“可是我以前是男的,时间再长也不会有变化啊!”“那你的意思是不是现在起变化了?”顾莫凡兴奋地问,又有点不安。“还没有。毕竟我改变的时间很短。”“那你就多给我一点时间。上次我们电影没看成,这次我约你去爬山,好不好?”顾莫凡急切地问。 夏启欣还没来得及答应,说听有人喊她:“夏小姐。”她扭头去看,竟然是阿七,匆匆对顾莫凡说了句:“你等一下。”就跑过去。“阿七,你怎么在这儿?”夏启欣问。“岩哥要走了。”阿七急切地说。“走?去哪儿?”夏启欣吃了一惊,忙问。“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找他,他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准备偷渡出去。”阿七说。“告诉我,杜岩他现在好不好?有多少人要害他?”“其他的都好说了,就是冒志诚最难对付。”“冒志诚?”“是啊!文哥下了命令:一定不能放过岩哥。而且派冒志诚四处追杀岩哥。岩哥实在躲不下去了,才决定走的。”杜岩要走?这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可这一走,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夏启欣咬着嘴唇不吭声,半响才问:“他什么时候走?”“很快,船已经找好了,只等天黑就上船。夏小姐,你要不要去见见岩哥?”这才是阿七来的目的。“杜岩让你来的?”“不是。岩哥一直没提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岩哥很想再见见你。”“你怎么知道?”“因为前一阵他一直在暗中跟着你。”“走!”夏启欣一拉阿七:“你带我去见他。”阿七挺大个人,这会儿被启欣一拉,竟羞红了脸。可夏启欣顾不上这许多,拉起他就走。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二十一章 夏启浩横冲直撞地冲夏启帆的办公室,对着正在办公的他说:“二哥,启欣这一阵都在到处求人,我怕她情急之下会不会去找贺绍文那家伙?”夏启帆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关痛痒地说:“有可能。以启欣的那种性格,什么做不出来?”“不如把实情告诉她吧!”夏启浩建议:“省得她整天愁苦脸。”“如果你告诉她,她就不只是愁眉苦脸了。”夏启帆好笑地看着四弟。“那我们该怎么办?”夏启浩无奈地抓着头皮,犯难了。“我有办法。”夏启帆自信地说。夏启浩正想问什么办法,电话铃响起来。夏启帆抓起话筒,自报姓名,当听到对方的话时,他的脸顿时凝重起来。 “什么事?”夏启浩待他扣上电话才迫不及待地问。“莫凡说启欣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夏启帆言简意赅地说。“什么男人?”“高高壮壮,一脸凶相。他只听到启欣叫他阿七,别的都没听到。”“宏阿七?”夏启浩只想了一下就知道是谁了:“天龙帮的一个小卒子,是杜岩死忠。据我手下跟踪,知道自从杜岩离开天龙帮后,一直是宏阿七为他的食宿打点。”“你们想利用他抓住杜岩?”“是,可是杜岩行踪诡秘,没有必要他绝不和他接头。”“杜岩是个好猎手,能是个坏猎物吗?”“他和冒志诚一直在玩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夏启浩愤恨地说:“冒志诚明明是贺绍文派来对付杜岩的,在其他帮派意图对杜岩不轨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趁机下手。可是他偏偏先倒过头来帮杜岩对付对手,等把那些障碍铲除了,他才着手对付杜岩。不然,我们警局早就抓到杜岩了。”“也就是说,现在是黑鸟和火狼对磊,那么谁会胜呢?”夏启帆感兴趣地想,接着话题一转:“不过,宏阿七来找启欣干什么?”一个念头一下跳到他脑海里,夏启帆跳起来,对夏启浩喊:“启欣!快!”夏启浩似乎也想到什么,跟着冲出去。 夏启欣跟着阿七到了一个偏僻狭小的小巷里。这里房屋矮小,门墙破落,属于贫民区。细细长长的巷子里坑坑洼洼又是水又是泥,还有一股腐臭味。夏启欣以震惊地眼神看着四周,直怀疑这种没开发的原始居区还会有人住。阿七停下来,抱着一个小黑皮箱,说:“我们在这儿等着,岩哥会来跟我接头。”夏启欣只好站在他身边,借助这个空档仔细地打量四周,越看越震憾——这些歪歪扭扭的房子根本没法住人。一直以来,她都是生活富足,不知饥渴的,所以她无法想象生活会贫困到什么程度,也更想不到在这种环境里,人还能生存下去。对着这些破旧的街道房屋,她思绪翻滚,感慨万千。 正在这时,她听到阿七说:“岩哥来了。”夏启欣刚刚回过神,就看见阿七提着皮箱朝迎面走来的一个人迎上去。她一见到那个人,原本荡开的笑凝固了——那头微卷稍乱的头发,那身冷酷的黑西装,那架墨镜,这一切就象惊雷震昏了她的意识,象闪电晃花了她的眼,她的双腿象被水泥灌住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地盯住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杜岩一见到启欣就知道是阿七拉她来的。低声警告他多事,可是仍走到启欣面前,看她没有血色的脸上神色不对,以为她为自己的不告而别不高兴,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摸她的面颊。“别碰我!”夏启欣大叫着跳开。“启欣?”杜岩惊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杜岩!”夏启欣咬着牙说。这两个字象两把刀在她心上割着,绞着,痛得她直抽气,狠狠地问:“我该叫你杜岩,还是称呼你火狼?” 杜岩象遭电击,脸变得煞白。该发生的事情迟早要发生的,他早就知道他瞒不住。“启欣,我……”杜岩试图解释。“你好!你骗得我好苦!”夏启欣眼含着泪,却在不停地笑:“你很高明,我知道你一向很高明!”“启欣?”杜岩见她的反应不对,想靠上前来安慰她。夏启欣却躲开他远远的,愤恨地低吼:“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得?你!我被注射海洛因,全身痛得象刀割,因为谁?你!我被别人侮辱耻笑,为什么?还是因为你!你……“夏启欣指着杜岩声泪俱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认破身份?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变得不男不女?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割腕自杀?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有……今天……”夏启欣已经泣不成声。杜岩默默地承受她的指责,他只担心她,关注地看着她,悄悄往前靠。“你别过来!”夏启欣觉察到他的靠近,泪流满面地嘶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说着扭头发疯般地跑走了。杜岩真的很低想追上去,但又迟疑了,呆呆站在原地。吓呆了的阿七呐呐地说:“岩哥,我不知道会出这种事……”“阿七,”杜岩听不进他的解释,说:“去跟着她,别让她出事!”“是。”阿七答应了,却迟迟不动。“去啊!”杜岩大喊。阿七忙不迭地去追夏启欣了。 杜岩僵直地站在原地,象被冷雨浇透了似的浑身发冷,连心都冷得阵阵绞痛。启欣的恨无疑是判了他的死刑,双拳紧握连指甲刺进肉里都觉不出痛。启欣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认知让他痛苦。启欣一走把他整个人都掏空了,时间、生命,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最后还是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唤醒了他,让他看清了冒志诚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也感觉到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啧啧”冒志诚不停地称奇:“杜岩,一个女人就让你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我的枪顶在你的额头上都不知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根本容不得别人走近你五步以内。”“少说废话!”杜岩冷冷地说:“要杀就杀!”“杜岩,你怎么变得这么笨?”冒志诚婉惜地摇摇头:“如果我要的是一枪解决你,我会等到今天吗?”“你想怎么样?”杜岩一切都不在乎了。“这样好。”冒志诚笑得不怀好意。突然重重挥出手。杜岩被打得偏开头,殷红的血从嘴角淌出来。 夏启欣刚跑出小巷子,就差点被右方开来的汽车撞上。兴亏司机反应快,来了个急刹车。车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是心急火燎的夏启帆。他一见到启欣面无血色,泪水横布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忙走过来拉过她抱在怀里,问:“启欣,出了什么事?”夏启欣浑身都在发抖,二哥引起她心底的颤抖,她抱紧二哥,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夏启帆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受了刺激,抱紧她轻声安慰:“跟二哥回家,好不好?”拥着她坐进车里,让夏启浩来开车。也兴亏夏启浩派人跟踪宏阿七,不然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夏启欣哭够了,就靠在二哥怀里不言不动。夏启帆感觉到她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悲痛,是什么给她这么大的打击?除非是他们费尽心思想隐瞒的那件事。她发现了吗?启欣的反应很不同寻常,太过安静了,除了苍白的脸,红肿的眼外,她那样子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等到家门口下车时,她拒绝了二哥的牵领,自己下了车,平稳地进了屋,又上了楼,看得跟在她后面的夏启帆和夏启浩迷惑不解。“二哥,启欣她……”夏启浩担心地问。“启欣已经不是原来的启欣了,你放心吧!她不会想不开的。”夏启帆百分百地确定。以前的启欣遇到打击只会躲在哥哥怀里发抖,如今她已经离开了这种保护,懂得自己去面对。他只是担心她要如何疗好心口上的伤口? 回到楼上,夏启欣从衣橱里找出杜岩为她买的那件衣服,干涩的双眼又湿润了。她咬着牙,用力扯住衣服,想要把它撕碎。可是她不舍得,这是杜岩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想起杜岩对她的好,杜岩深沉的爱,她的心象被什么狠狠地刺穿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蛮横地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也不是看不出他默默承受一切的体贴,可她的理智压不住她因被骗而引起的怒火。杜岩不肯告诉她真相,或许有他的顾虑,有不可告人的苦衷,可是她就是不能原谅他对她的欺骗。此时此刻,在她心中,他最大的过错不是点破她的身份,而是他不该骗她。她那么信任他,可是他还是骗了她,只是为了隐瞒他自己曾做过的一件错事。恨象潮水一样一下就包围住她,她第一次知道这种感情来得这么凶猛,几乎击垮她,恨得她全身都在痛。这种恨不同于以前的恨,她对单劳应的恨,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还抵不上这种恨的千分之一。难怪人说:“爱之深,恨之切。” 夏启欣抱住胳膊猛吸气,才能使心不要炸开,疼痛减消。“爱”这个字毫无征兆地跳进她的脑海里,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爱杜岩。她并不傻,杜岩爱她,她不是不明白,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再傻的人也会明白。而她呢?她也爱杜岩。不然她为什么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示爱,为什么要为他牵肠挂肚,为什么为他不惜涉险?她的心早就装满了对杜岩的爱,只是迟钝的她对此视而不见。很好笑,不是吗?竟然会有人在恨一个人之后才知道自己在爱着他!夏启欣低低地笑起来,渐渐越笑越深,最后是哈哈大笑,笑得泪水四溅,笑得肚子抽筋。 笑声惊动了夏启帆和夏启浩,他们冲进来,吃惊地看着她。她冲他们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突然停下来,盯着手里的衣服,咽喉哽咽。她拉住衣襟用力一扯,“哧”地一声,衣服碎裂。一松手,夏启欣任由衣服落在地上,看也没看一眼,就往外走。“启欣?”夏启浩担心地拉住她。“没什么。我只去给莫凡打个电话,说我赞同他下午的提议,跟他去爬山。”夏启欣语气平静地说,径直走出去。“二哥,启欣没事吧?怎么不太对劲?”夏启浩不放心地问。夏启帆愣愣地看着地上破败的衣服,启欣想的是什么他明白,她是想象撕碎这件衣服一样,撕断他和杜岩之间的关系。看来她已经发觉自己的感情,才想快刀斩乱麻。只是他怀疑:启欣真的有慧剑,能斩情丝? 过了一天,夏家所有人都觉察夏启欣的不对劲了。她虽然表现得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旧爱说,爱笑,但是明显得话少了,也没有搞恶作剧的意识了。有时说着说着就出起神来。她也在笑,但笑只在脸上,她那原本清亮有神的双眼已经不复光彩。但是当别人对她表示关心时,她又决口否认。因为和顾莫凡约好明天去爬山,她吃完饭就上楼去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完,就听二哥在楼下叫她:“启欣,电话。”“噢,来啦!”夏启欣轻快地回应,以为是莫凡打来的。她放下手上的衣服,跑下楼,从二哥手里接过电话,没注意到他眼中的关注,对着话筒说:“嗨,莫凡,我正在收拾……”听筒里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嗨,夏妹妹,找你接个电话真不容易呀!”夏启欣大吃一惊,拿开电话看着二哥。“他说要告诉你杜岩的消息。”夏启帆解释,其实是想试探她。 夏启欣停顿了一下,重新拿回话筒,冷淡地问:“有什么事?”“当然是告诉你杜岩的现状。”“我没兴趣!”夏启欣说着要挂电话。“你不听,杜岩可就要死定了。”冒志诚忙说。“故技重施。”夏启欣不以为然地说。“这次可不是骗你。”“是真是假我都没兴趣。”夏启欣无动于衷。“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冒志诚惊奇地问。“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夏启欣绝情地说。“你真不担心?”“哼”夏启欣不再跟他罗嗦,“嘭”地挂上电话,对夏启帆说:“二哥,我不想再接这样的电话,要是再打来,你告诉他我不在。”“启欣,你有逃避。”夏启帆看着她冷漠的脸说。“我只是想忘记。”夏启欣说:“明天我就要出发了,行礼还没收拾好,我还要去收拾。晚安,二哥。”说完上楼去了。夏启帆一直注视着她,想剖开她冷漠的外表看清她心上的伤口有多深。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