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元老》 001章 【生死变,一梦千年】 第一章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的错,要不是当年……当年一时糊涂,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遭了那么多本不该你受的苦罪……如果能有来生,娘希望你能投胎在一个好的人家……你这一去,你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王晶耳边传来阵阵哭声,他听的出来,好像是个老妇人。哭声凄惨,王晶仿佛还能隐隐听到对方用手拍击物事的“咚咚……”声。 “我乘坐的飞机不是坠毁了吗?难道我没死?在医院?” 原来,王晶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之后考入北京大学,最终获得北大的双料博士学位,手握古代中医和畜牧业两张高级博士证书,也是最为年轻、最有前途的年轻人。网上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如果王晶可以穿越到古代,肯定能叱咤风云,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天地。 王晶之所以能这样优秀,与他有一个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天赋是分不开的――过目不忘。 此刻的王晶,正处于人生巅峰,但是一件突如其来的祸事,从此改变了这一切。2010年2月14日,王晶乘坐飞机准备前往香港,进行一次关于古代中医的学术演讲,不幸的是,飞机在途中发生故障,从几千米的高空,急速坠落。 当时,王晶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让我遇上。脑海中迅速闪烁着父母、朋友,还有“她”的画面。 就在一股剧烈的震动传来的同时,他看见一条火蛇,夹带奔雷之势,向他扑面而来…… 现在,王晶的意识渐渐清醒。突然,耳边传来“嗡嗡……”之声,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辽阔星空的画面,白光在周围穿梭,而仿似沙粒的他,慢慢的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中……就在他感到无比顺畅安逸的时候,周围出现了一堆环形画面和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们就像一根根利刺,深深插进王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里是明朝万历元年(1572年)山西都司镇西卫太原府朝阳堡,我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儿子――王义。” 王晶当头一棒,立时惊醒,睁开双眸,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那个老妇人的哭声仍在继续。王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发现他的四周,完全被木板一样的东西团团围住。 “我的儿啊……” “咚咚……” 王晶能非常清晰的听到,随着话音的起伏,好像那个老妇人同时也在拍打着困住自己的这个木板东西。 “你有没完没完,王义已经死了,你都哭了一晚上,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要哭,你自己哭个够吧!我们可懒的陪你!” 适才硬塞进王晶脑海的记忆当中,提醒他,这是他哥哥,王林正的第二个老婆余氏所生,名叫王祖成。 “我是王义……王义死了……” 王晶仿佛受到晴天霹雳一般,顿时醒悟,我是王义,王义死了……那我又是谁?难道……王晶不敢再想下去,二话不说,双腿使劲踢踹,大声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啊……” “妈呀!闹鬼了!” “……” 外面传来杂七杂八的声音,此时的王义可管不了那么多,四肢并用,仿佛笼中困兽,拼命争夺牢笼一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儿啊……是不是你,你回答为娘!” 王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顺口说道:“是我!是我!快点放我出去!” “好!好!” 从声音能听的出来,老妇人是又惊又喜,就算儿子此刻是厉鬼,她也不怕。 “大哥又活了……快!董飞,快去叫人,把这破棺材给大爷掀了,看着碍眼!” 李光头?这是李光头的声音。王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棺材之中。想到此处,王晶寒毛直竖,挣脱的动作愈加变得强烈。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群年轻人的声音。李光头大笑道:“兄弟们,大哥又活了,快给我把棺材打开。” “可是……李大哥,若是撬动棺钉,那可是会被鬼附身的。” “瞧你们那个熊样儿……都给我滚开……董飞,过来帮忙!” “好!” 王晶从记忆碎片中得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王义的朋友,除了他母亲李氏,就属他们两人对王义最好。 此时,王晶听到棺钉被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一束昏暗的灯光射进王晶双眸。也许是好久未曾见到灯光的缘故,王晶感到略微有些刺眼,急忙用长袖挡在眼前,从缝隙中看到两个年轻人的脑袋正在冲自己傻笑。 “二哥,大哥是不是真成了鬼啦?他怕光!” 董飞的样子比较憨厚,圆脸,略微有些胖,粗眉大眼,口中这般说,但却看不出有丝毫害怕。 “说什么呢!笨蛋,你这么长时间闭着眼,被光一照,难道不会觉得刺眼吗?”此人肯定就是李光头,人如其名,脑袋一毛不拔,黝黑的皮肤,双眉如剑,鼻如胆悬,充满阳刚之气。他又对王晶笑着说道:“就算是鬼,那也是我们的大哥!” 王晶慢慢坐起身子,也许由于长时间卧在棺材中的缘故,身子有些发僵,他这一坐不要紧,那些之后来的年轻人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再加上四周丧事物品烘托,使王晶看上去真和僵尸一般,大眼瞪小眼,一溜烟都跑了。 环顾四周,所有物事古色古香,董飞和李光头也是一副古代人的穿着打扮。难道我真的重生在了古代?王晶无法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又去怎么解释眼前这些本不该认识的人,却在自己脑海中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大哥!” 李光头和董飞一把把王晶搂入怀中,二人同时抽泣。王晶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又在慢慢聚合,想起了他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李光头是打架最厉害的,王义仿佛扮演的是军师的角色,而董飞则像一个无头苍蝇,王义和李光头去哪,他就去哪;他们干什么,董飞也跟着干什么。 王晶就这样被二人抱着,任凭鼻涕泪水浸渍衣衫,他透过缝隙,看到灵堂中还有一人没有离开。她呆呆的望着王晶,布满皱纹的双颊充满泪痕,深陷的眼袋又红又肿,穿着一身简陋的丧袍。她慢慢站起身子,双手举于胸前,一边走,嘴中一边小声念叨:“我的儿啊……儿啊……” 也许由于激动,她的全身不住颤动,步履蹒跚,早已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刻又一次决堤,她加快步伐,凑到简陋的棺材旁边,李光头和董飞识趣的让开。 王晶与老妇人四目相望,对方举起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王晶的脸颊,微微斜着头,泪水沾满双颊,干裂的嘴唇不听颤动着。 “儿啊……儿啊……你还活着……还活着……” 老妇人喜极而泣,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张开双臂,轻轻把王晶搂入怀中。 王晶从小孤僻,常在孤儿院回忆他亲生父母的样子,因为他怕时间一长,无法记得清楚。上学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与父母嬉笑打闹的场景,他总觉得是那么的幸福。 如今,被李氏搂在怀中,也不知是因为脑海中带有王义记忆,还是因为想起自己从小失去父母的缘故,心头不由一酸,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而下,下意识的轻唤了对方一声:“娘……” 在这一刻,估计王晶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王义。 [] 002章 【窥思忆,似家非家】 第二章 一时之间,王义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朝阳堡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很多人都有点惋惜,他们都觉得,王义死了倒落个清净,总比在王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强一些。 也许是由于“大病初愈”的缘故,王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王林正居然法外开恩,给他放了几天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王义在整个千户府来回瞎转,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在他脑海中慢慢熟络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打消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梦的年头,被逼无奈的接受了这一切。 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慢慢聚合,因为死亡而支离破碎的记忆,现在又一次占满了王义的大脑。 他的名字叫王义,是世袭千户王林正的第二个孩子,今年17岁。除了王义的母亲李氏之外,王林正还有三个老婆。大老婆曾氏,今年48岁,无儿无女;二老婆杜氏在王义三岁的时候,已经亡故,生有一女,名叫王令仪,今年14岁;三老婆余氏,今年四十二岁,生有一子名叫王祖成,比王义还要打两岁。这也是为什么王林正一直宠爱他们两个母子的原因,余氏虽然是三老婆,但比曾氏和杜氏都要争气,一举得男,为王家延续了香火,王祖成也成为了王家长子。古代人是很讲究这个的,包括九五之尊的皇上。 至于王义他娘李氏,之前不过是王家的丫鬟,有一天王林正喝醉了酒,看见年轻的李氏,意乱情迷之下,犯下了错事。李氏虽为丫鬟,但却很漂亮,而王林正正值壮年,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半推半就之下,李氏居然默应了下来。之后,二人均是悔恨。 王林正得知李氏怀有身孕,曾经赠予金钱珠宝,希望李氏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立刻去把孩子打掉。这可是李氏亲生骨肉,怎肯为了利益而杀了自己孩儿。王林正也不能因为此事而去杀掉对方,就算他再怎么看不起出身丫鬟的李氏,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作奸犯科、丧尽天良的歹事。情急之下,只能把李氏纳入王家。 也许是因为李氏出身低贱的缘故,不管是王林正,还是曾氏和余氏,或是王祖成,对李氏都十分看不起。李氏表面是王家四奶奶,实际平时还一直做些下人才做的苦力,有些时候还不如那些下人。 李氏原本以为,生下王义,王林正一看是男孩儿,对她的态度会发生改观,没想到,不知是自己,就连王义也受到“牵连”,从小过着小人奴役的生活。 整个千户大宅之中,唯一对李氏好的人,就属王林正的二老婆杜氏,但却因病早逝,李氏从此没有了靠心说话的人。偌大一个王家大宅,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王义母子一直过着低贱人的生活。 王义之所以会英年早逝,是因为之前一直发高烧,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林正等人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要让他照常与那些庄丁一样,到田庄地里干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当时是11月,现在看来,这个时候并不怎么冷。但这个时候的明朝,天气非常恶劣。 历史记载,明朝所遭遇的“小冰河期”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末期1580-1644年是最为寒冷的,在一千年里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也是第二位的,甚至在一百万年里也能排进6-7位,可以说人类进入文明时期以来,这是最寒冷的时期。 一万年以前,气温有一段骤然升高的时期,而且保持了相当平稳的状态长达八千多年。这段时期的气温一直在我们经历的二十世纪初期气温上下小幅波动,这样的气候给予了人类发展良好的条件。 但是到了明朝中叶,即1500年后,气温骤然下降,整个降温过程十分明显,而且气温最低的阶段就是明朝末期的那段日子――1600年至1644年。 极度寒冷的时期骤然加剧,粮食产量骤然下降,这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帝国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北方的酷寒使降雨区域普遍南移,这导致了明朝全国各地几乎连年遭灾。先秦晋,后河洛,继之齐、鲁、吴越、荆楚、三辅,并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 就是这样一个天气状况,王林正居然把发着高烧的亲身儿子王义丢到田地里,不闻不问,任凭寒风吹打。对于高烧并不十分在意的王义,加上恶劣的天气,病情加重,从此一病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氏终于说动王林正,在城里给王义请了一个郎中。但是,面对已经病入膏肓的王义来说,为时已晚。悲痛之下,李氏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偷窥”王义记忆的同时,他也在想,今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先从大的来说,明朝万历十年相对来说,还算天下太平。所以他不用去担心战争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王义不会去刻意追求名利地位,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重生在明朝,说明是上天的眷恋。要想在古代争得一席之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古代没有电视机,电脑……相对比较枯燥一些,但它有它的安静淡雅,没有乌烟瘴气的喧嚣场景。可是……虽然王义是王林正的儿子,王林正是世袭千户,算起来,也算一个五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王林正根本不把王义当自己儿子对待,哪有亲身儿子生病,父亲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想来想去,王义算是彻底明白了,别说是“大家”,就算是在这个“小家”中站稳脚跟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首先是李氏,她本性善良朴实,不求名利,但求过的踏实安稳。就是一个这样的妇人,也会招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牛鬼蛇神。 先说家主王林正,身兼千户之职,隶属朝廷正五品官员,但却胸无大志,只求安于现状,在井中享受观天之乐。虽说没有什么嗜好,但思想顽固,纯属朽木一根。对李氏是下人出生耿耿于怀,以至于迁累于亲身儿子王义。而对大儿子王祖成,念及是王家长子,又是独苗儿――王义在他心目中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使王祖成娇惯成性,成为浮夸子弟,说起来也算是朝阳堡的一个恶霸。这样一个人,王义是指望不上了。 再说,王义大娘曾氏,这个女人整天愁眉不展,吊着一张老脸,仿佛谁都欠他一万两银子似地。说起来也难怪,作为王家大奶奶,没能为王家延续下香火,就是女儿,都生不下来,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难免她会偏激,把心中的冤屈,全部都发到下人身上,首当其冲的便是下人出生的“姐妹”――李氏。就是在她心目中这样一个下贱人,都能生下儿子,你说这张老脸怎么在王家千户宅混下去啊!如果她再不建立一点威信,她这个大奶奶,估计也早已名存实亡了。 二娘杜氏是唯一一个对李氏和王义特别照顾的人,但好人不长命,早早仙游,留下独女王令仪。杜氏在王林正的三个老婆之中,论内涵,还是美貌,都是第一,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王林正特别喜欢杜氏,曾氏和余氏虽然暗地里吃醋,但却毫无办法。相对现在,有杜氏在的时候,李氏和王义的日子还是比较好一些的。 [] 003章 【托怨怀,黄墙六目】 自从杜氏死后,余氏总觉得算是熬出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以后家产问题肯定会由王祖成继承。就是仗着王祖成的这个长子头衔,本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余氏,在王家大宅更加仗势欺人起来。表明不和曾氏闹翻,那是因为,曾氏在她眼中已不足为虑。而李氏则不同,虽说现在王林正极其厌恶,但怎么能保证日后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她可是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正所谓“防患于未然”,就此一条,余氏就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打压李氏,不让王义有任何出头之日。 本以为王义死后,她就可以安享清福,不曾想,这小子命可真硬,又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没办法,余氏心想:看来我还要振作起精神,和这个贱人和孽种对抗到底啦! 最后就来说说除了王义之外,王林正的女儿王令仪和儿子王祖成。王令仪也许是承继了母亲杜氏的优良基因,为人和善,样貌出众,不管是书画琴艺,还是武功拳脚,都略微精通。王林正对此女是疼爱有加,但可惜她是一个女儿身,以后不能继承王家遗产和世袭千户之职,这也是王林正略微遗憾之处。 王义回忆起,自从杜氏死后,要不是多亏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的照顾扶持,他和李氏的日子,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也许,王义他早就死过几回啦! 至于王祖成就不用多说了,走在大街上,你只要看到谁身边站着两个趾高气扬、面相凶恶的仆人保镖,谁就是王祖成了。绝对没错!这小子仗着自己老爹是朝阳堡千户,简直无恶不作。最使人痛恨的便是好色,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他都会对其心怀不轨。甚至是对有夫之妇,也不放过,很多女子,都因为惧怕王祖成家中在朝阳堡的势力,所以有口难言,只能自认吃了哑巴亏。不敢告诉官衙,更不敢向丈夫透露。 在王义记忆中,就是这厮,对他和李光头、董飞等人最不好,又踹又踢,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比起王林正,王祖成不知道要比他爹坏多少倍,要不是有王林正在,要不是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像王祖成这样的纨绔子弟、堡中恶霸,稍微带些血性的汉子,非把他活剥了不可。想起王祖成对他的虐待,王义就觉得,就算不为家产,为了生存,他也要先把这个混蛋扳倒。 ………… ………… 想着想着,王义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房屋,来到千户宅庭院之中,现在是冬天,所以地上全是零零散散的叶子,放眼望去,这个宅子还挺大,石径两旁摘种着各式各样的草木,远处还能隐隐看到假山亭阁,建筑风格和现代书中提到的山西大宅很相似,姑且也能称之为“王家大院”啦! “哎!” 王义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心想,前世自己就是一个孤儿,无人疼爱,没想到重生之后,虽然有了父母,还是官宦殷实之家,但却感受不到一丝家庭温馨,取而代之的却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可恶百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想到此处,王义不禁想起昨日李氏看着自己的模样,面对死而复生的儿子,她是那么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喜极而泣,用布满皱纹的双手,爱抚王义的双颊。当时,李氏双眸中闪烁着喜悦的泪花,一缕缕灰白的细发上沾着泪水,不经意间含在紧闭的嘴中。 说实话,就算他脑子中没有王义的记忆,孤儿出身的他也会感到,更何况现在……她本身就是我娘呢! “大哥!” 这时,王义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经过几天时间,他已经完全成为了“王义”,前世今生的记忆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连感情也会随着思想的浮动而发生变化。 所以,王义听到李光头声音的时候,笑了,向四周看去,只见侧庭拱门旁边有一个物体闪动,仔细一看,却是李光头的光头。董飞在旁边左顾右盼,仿佛是在放哨,时不时回过头来向王义憨厚一笑。 李光头向王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干嘛?你们怎么不去干活?不怕梁管家看到,责罚你们?” 梁管家本名叫梁天昊,是千户宅的管家,同时也是三娘余氏的心腹,他负责打理王家的日常事务和钱财账目。此人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心狠手辣,有一次李光头就是为了替王义顶罪,差点被他打死。 说起来,李光头和董飞都是孤儿,从小被卖到王家,五六岁开始,就为王家打杂,和王义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十几年过去,三人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而李氏也把李光头和董飞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姓梁的今天不在府上,他和王祖成那厮一起去城里买东西了……我和董飞那边有古大叔帮忙盯着,大哥放心吧!” 比起董飞,李光头可是英俊很多,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脱去那身千仓百孔的衣衫,换上锦袍棉衣,别人会误以为他也是王家的少爷。而且,李光头每时每刻都散发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开朗的笑容之下潜藏着凌然正气。 “恩!那就好!” 思想和记忆的融合,使得王晶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连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 “大哥!我和董飞带你去一个地方。”李光头左右环顾,保证没人,凑到王义耳边,邪笑道:“前些天府上来了一个做女红的丫头,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可惜大哥当时一直昏迷不醒。” 董飞一边放哨,一边扭过投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反正也闲的没事干,不如就出去走走,熟悉熟悉朝阳堡也好。 走在路上,总有一些人侧目看向王义。王家在朝阳堡也算是一个大户之家,所以王义的死在朝阳堡也成为了百姓的茶后谈资。而王义的“诈尸”更引起了轰动,一开始,很多人还将信将疑,这时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光头对这些无稽之谈不闻不问,仿佛没有看见,而董飞和王义却有些浑身不舒服,但也不好对百姓发作,只能加快脚步,低着头,往朝阳堡西边走去。 来到一处院落,李光头和董飞停下脚步,瞅瞅四周,看见有一侧的土墙之前倒塌过,所以比较矮小。二人贼头贼脑向那边靠近,王义还真没有干过这等事,不免紧张。虽说这样,但还是满怀好奇的跟在二人身后。 王义学着李光头和董飞的样子,非常猥琐的爬上墙头,探出脑袋,放眼望去,院落中都是一些残破的物事,只有一间茅屋,四面黄色土墙,也已残破不堪,看来这家的境况十分凄苦才是。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山西镇,的确很穷,它属于九边重镇之一,加上朝阳堡也不算是要冲之地,能获取到钱财的路子本身不多,所以整个朝阳堡都不怎么光鲜,可以说王家算是朝阳堡中的首富了。虽说王义凭借记忆仍然可以回想起这一切,但是现在身临其境看去,心中不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除了对现在凄苦生活的悲叹,还有就是一种对历史沧桑带来的厚重感感到的兴奋。 “二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董飞在三人中岁数最小,所以排行老三,现在天气十分寒冷,因为看一眼姑娘,而受此罪,他总觉得很是不值,所以显得有些不耐烦。 [] 004章 【不忍闻,雨打梨花】 第四章 “再等一会儿,我算准时辰,她这个时候肯定会出现。” 李光头头也不回,说道。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大骂声,从声音判断,好像是一个老妇人。 “死丫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骂老娘,我让你骂……让你骂……” “婆婆,您别打了,我刚才真的没有骂你。” 这个声音很年轻,想必肯定是李光头口中那个美丽姑娘了,只是她怎么称呼对方为“婆婆”呢!?难道姑娘已经出嫁?!王义心想: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在古代,对于男女不忠之事,看的特别重,可和现在的“小三儿”年代不同。如果被人发现,有夫之妇和别的男人通奸,女的和男的都要受到牵连,好像还要进猪笼,笼中放上石头,把二人沉到湖底。 “你还敢跑。” 一个姑娘夺门而出,身穿黄色对襟长衫,外套碎花小比肩,现在大冬天,里面肯定穿着棉衣,但却显得腰肢婀娜,身段秀美。散乱的乌黑发丝像是雨帘一般,垂在双颊两侧,发髻上插着一根普通木簪,薄粉敷面,除此之外,全无半点修饰,远远望去,真是半妆美人,那股子水灵气息,瞬间沁进王义心坎儿里。 后面那个老妇人想必就是她的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追在姑娘身后,一边追,嘴中还一边骂。由于年老,就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摔在地上,不停哭喊起来:“哎呦!疼死我了……” 一开始还一直笑呵呵的李光头,顿时眼前一亮,看见美丽姑娘停下脚步,急忙折返回老妇人身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李光头轻轻叫了一声:“不好!小美人儿上他娘的当了!” 这个“他娘”不是名词,而是粗话。 果然,老妇人一把死死揪住姑娘的衣衫,冷笑道:“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今天,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老妇人举起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姑娘娇弱的身子上招呼。这大冷的天儿,那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怎么受的住,被老妇人死死揪住,跑也跑不得,只能受打,叫苦不迭。 王义看见旁边李光头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双眸之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李光咬紧牙关,正要起身,王义一把把他摁了下去,问道:“你干什么?” “去帮忙啊!”李光头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眼睁睁看着小美人儿被那恶人打死不成!?” “这是人家家事,咱们外人管不得!”王义无奈道。 李光头呆呆的看着王义,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摆手说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是我李光头看不惯的事,都要管!” 姑娘一边哭,一边叫饶,但是老妇人手上丝毫不留情面,怒目圆睁,双眸仿佛快要掉出来一般,口中说道:“死到临头,你还敢骂老娘!” “婆婆!我真……真的没有骂你!” 李光头和王义同岁,只是生日比王义小一些,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王义不禁侧目,再加上之前李光头居然能看出老妇人是在假摔,为的就是博取姑娘同情,然后逮住她,就这几点,以前世一个成熟的成功人士角度来看,王义觉得李光头不简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义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他在前世,可是将近三十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所以思想上比李光头成熟很多。做事不会太过冲动,也正是这一点,李光头感到眼前的王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姑娘和老妇人的对话,王义全都听在耳内,此次争执,大致是因为老妇人觉得姑娘是在骂她,而那个姑娘一直矢口否认,她的确没有骂过老妇人。而且,王义三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老妇人一直这样打姑娘,她也只是在出口求饶。如此这般,那个老妇人还是听见姑娘在骂她。 王义慢慢松开李光头,笑着说道:“要帮!也要正大光明的去帮!” ………… ………… 李光头看着自言自笑的王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总觉得王义今天有些奇怪……不对!是自从王义大病一场,起死回生之后,就一直很奇怪。 “疯婆子!疯婆子!” 李光头刚刚感到王义奇怪,果然不错,一听王义肆无忌弹的叫喊起来,李光头和董飞急忙下了土墙头。 老妇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根本没有抬头,倒是那个美丽小姑娘微微抬起俏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呆呆的看着墙头角落不容易发现之处的王义。 老妇人打的入神,看到姑娘一直在看王义,奇怪之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王义不紧不慢的向老妇人挥挥手,一副非常欠揍的模样。 老妇人停手,抡起臂膀,直接把扫帚向王义扔了过来。王义急忙跳下墙头,一脸春风得意,看着呆若木鸡的李光头和董飞,笑道:“走!” “去哪?” 李光头和董飞异口同声。 “救人啊!” 比起之前,现在的王义可胸有成竹多了。 李光头呆呆的摸了一下光亮光亮的脑袋瓜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这才是我大哥么!” 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董飞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老妇人姓罗,而那个小娘子姓方,名青瑶。罗氏丈夫早早过世,只剩下她和唯一的儿子陈二黑相依为命。不曾想,一年前却得了肺痨,一直没命的咳血。穷人家一般得了病都是先耗着,如果能好,那就省下了一大笔的症金。如果不好,再请大夫不迟,但往往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病入膏肓,一般大夫已是束手无策。 罗氏看着陈二黑一直咳血也不是个办法,就在街边买来了方青瑶,为的就是让其嫁入陈家,为陈二黑冲冲喜,也许就能痊愈。没想到的是,方青瑶嫁入陈家还不到一个月,陈二黑就死了。从此,罗氏悲痛之下,就把罪过全部都推到方青瑶身上,说她命硬,克死了丈夫陈二黑。每天对方青瑶又打又骂,像使唤畜生一样使唤方青瑶。 罗氏一开始以为王义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少年,并不在意,不曾想,现在居然大摇大摆的走进自己家中,后面还跟着两个后生。董飞老老实实,而李光头则不同,咬牙切齿,一副大大出手的模样。 “哎呦!我倒是谁,原来是王家二少爷,老生有失远迎啊!” 王义听的出来,罗氏的笑是假笑,她话里有话,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看不起王义,没有真正把王义当做是王家二少爷。 “不知二少爷有何贵干啊?” 罗氏一边说,一边停下把方青瑶拽了起来。方青瑶见有外人在场,急忙拭去双颊泪痕,抿着双唇,怯生生的退在一旁。 “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们又不是聋子!” 李光头指着罗氏说道。 “小兔崽子!你说老娘什么?” 罗氏声音的确有些大,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李光头听对方叫自己小兔崽子,正要站出身子,痛骂罗氏一顿,却被旁边的王义拦了下来。 王义看着在罗氏旁边就像受惊小白兔一样的方青瑶,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方青瑶,见过二少爷!” 陈二黑在生之时,罗氏租了几亩薄田,所以王林正一家也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罗氏为人势力,对有名无实的王家二少爷王义当然是不理不睬,但方青瑶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对王义十分有礼。 [] 005章 【生黯耳,欲施故技】 第五章 刚刚在墙头,由于距离有些远,还有很多盲点,所以王义无法看清方青瑶的样貌,现在不过几米,对方样子尽收王义眼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光头说的不错,方青瑶果然算一个美人儿,她长着一张标志性的瓜子脸,杏面桃腮,柳眉如烟,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发丝如墨,虽然有些凌乱,但看上去却越发的诱人招疼。肌肤圆润如玉,皓如凝脂,微微一个回身扭腰,仿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再加上现在她一脸无辜可怜惹人疼惜的模样,王义一时之间不禁看的呆了。 罗氏见王义眼神全放在自家儿媳身上,不由恼怒道:“二少爷,你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方青瑶被王义看的浑身不自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一抬,正好与王义双目碰撞,不由羞怯,双颊像是飞出两朵美丽的红云一般。 “大哥!” 李光头也知道方青瑶沉鱼落雁,但万万不曾想到,王义却当着罗氏的面儿,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方青瑶。就算身为自家兄弟,也不由觉得尴尬,忙拉拉王义长袖,微声说道:“大哥!疯婆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也是他想问王义的。 王义顿时醒悟,想这可不是在现代,这样盯着人家看,可是大大忌讳。他急忙把眼神从方青瑶身上移开,干咳两声,挺起胸膛,笑着说道:“看病!” “看病?” 董飞和李光头均是一头雾水。 罗氏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地,伸长脖子,斜着鼠眼问道:“喂!他说什么?” 董飞和李光头也不接茬。 董飞一直在旁不吭声,一听王义来这里是为看病,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看着不解问道:“大哥!我们来给谁看病?” 王义指着罗氏,笑着说道:“她!” “她得了什么病?”李光头问道。 “你们就没有发觉?这个疯婆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地。”王义双手交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罗氏大眼瞪小眼,看着王义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还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以为是在说自己坏话,大声喊道:“三个兔崽子,你们到底说老娘什么,有种大声说出来,别再那里和耗子一样,嘀嘀咕咕!” 王义走到方青瑶身前,对方仿佛受惊小兔一般,微微把身子向后一退,王义心中莫名一荡,深呼一口气,作揖道:“姑娘,你难道不曾发现,你婆婆的耳朵不好使吗?” 方青瑶也不搭话,想起自己委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王义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天前!” “之前你婆婆是否感染了风寒?” 说到这里,方青瑶一惊,抬头看着王义,长长睫毛一闪一闪,张着小嘴,问道:“二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王义内心十分得意,没想到前生的知识,在这一刻也能派上用场,更何况还是在方青瑶面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没有回答对方,接着说道:“家中可有笔墨?” “恩!” 方青瑶转身回屋,旁边的罗氏看的一头雾水,见自己的儿媳也与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和自己打起了哑谜,再笨她也清楚,事情有些不对。 方青瑶生得一双凌波玉足,扭着腰肢,款款而来,王义在接过笔墨的时候,不经意间微微碰触到了对方的肌肤,瞬间感到滑腻似酥,真可谓是冰肌玉肤。方青瑶玉手急忙抽回,幸好没有被旁人看到,否则罗氏非打死她不可。 这些笔墨纸张还是陈二黑之物,王义拿起毛笔,总感到有些不适应,但幸亏有王义本身的记忆,沾上黑墨的一瞬间,他又仿佛变得熟悉起来。刷刷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小楷,递到罗氏身前。 罗氏以前可识得几个字,结果纸张,上面写着:你生病了,因风寒而导致失聪,再不症治,后果不堪。 …… …… 罗氏定睛一看,不由惊叫,心想,这两天的确很少听到声音,只看到方青瑶嘴唇上下移动,却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自己疑心大,总觉得方青瑶忍受不了她的苛刻,所以暗地里在骂她。现在看来,不由自己不信,我的确是病了。罗氏虽然不喜欢王义,但对方却从表面就知道自己病因,说不定他能治好自己这所谓的失聪之症。 “二少爷,老身这病可有医治的办法?” 罗氏害怕之下,不由对王义的态度和称呼也变了。旁边的方青瑶也极是担心,就算罗氏对她再怎么不好,在她心中对方始终是她的婆婆。方青瑶微微抬起玉雕般的娇额,水灵双眸满怀希望的看着王义,娇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王义故作佯装,显得极是为难,提笔又在纸上写道:“你何不请个郎中,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给治坏了吗?” 其中罗氏也有些担心,只是不愿意出那份钱而已,脚下又往王义身旁移了移,假笑道:“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您能瞧出老身生了什么病,肯定有症治的法子……呵呵!再说,您看看我这家境,哪来的钱去请郎中。”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如果你给老娘治好了病,我自然能剩下许多银子,但治不好的话,哼!老娘就能以此为借口,讹上你个小杂种,就说我的病是你给治坏的,然后就问你索要银子,不给的话,我就报官,想必你那个挂名千户老爹也不会管你的闲事…… 罗氏越想越觉得值得,比起银子,这病也就不算什么了,说实话,她还真希望王义给他治不好,这样就能狮子大开口,好好发一笔横财啦! 李光头目不识丁,纸上有好多字不认识,但是董飞认得,再加上罗氏与王义的对话,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目了然,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我大哥什么时候会瞧病了?! 李光头和董飞虽然心中打鼓,但也不说明,怕坏了王义好事,就当站在旁边看热闹了。 对于这种因风寒引起的失聪,也许在现在看起来是一个重病,说不定请个郎中就要花去几两银子。明朝一两银子差不多是现在的六百六十元左右,一个正七品官儿的年收入也不过才四十五两,约合人民币也就三万元左右。就像罗氏这样的租户,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五两银子,再加上她本身租的田地就不多,受到恶劣的天气影响,山西收成也不好,像罗氏这样视财如命的人,怎么会花这个冤枉钱。 王义这些都知道,其实在进门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就等罗氏像个泥鳅一样,厚着脸皮来求助,现在看来时机也成熟了,就在纸上写道:“治病可以,但有个条件!” [] 006章 【遣黄犬,春风犹在】 罗氏急忙高声答道:“二少爷请讲!”转念一想,呵呵笑道:“哦!不对!应该是二少爷请写!” 王义苦笑一声,提笔写道:“以后不准再打方青瑶!” 如果换做是李光头和董飞,他们绝对不会以此来要挟罗氏,因为就算再笨的人也清楚,王义这样做,无疑表明他有些倾慕方青瑶,暧昧之情昭然若现,但王义因为受到现代思想影响,还未想那么多,所以做起事来不免莽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方青瑶一看,王家二少爷之所以给罗氏治病的原因,就是想让自家婆婆以后不要欺负自己,就算她年轻,但这种暗送情谊之事,她怎么会不知。本来因为天气冻的通红的双颊,不由更加红晕,低眉暗黛,芊芊玉指居然玩弄起了自己的衣带,再不敢抬头看王义一眼。 董飞一边笑,一边向李光头耳语,表明王义立场,李光头一听,拍手叫好,笑道:“哈哈……还是大哥手段高明!” 罗氏听不到李光头说什么,但她明白了王义来此的目的,弄了半天,对方不是诚心来给自己瞧病的,是盯上了自家媳妇儿。由于现在有求王义,罗氏也不好说什么,背过身去,狠狠瞪了方青瑶一眼,对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双足微微向后一移,王义一看,非常生气,提笔就在纸上写道:“毫无悔改之心,自生自灭吧!” 写罢,王义扭头就想走,罗氏一看,他可不能走,他走了的话,我岂不是以后变成了聋子,急忙过去拉住王义,笑道:“二少爷莫怪,适才老身一时糊涂……”她急忙竖起掌心,非常严肃的说道:“老身保证没有下次了,还请二少爷快些给老身治病才是!” 王义白了罗氏一眼,走两步来到方青瑶身前,笑道:“姑娘,请问家中可有银针?” 方青瑶就像受惊小鹿,轻轻“恩?”了一声,抬起头,唯唯诺诺的看着王义,双唇紧闭,再偷偷向罗氏看去,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本来不敢和王义说话,但救病如救火,为了罗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点了点头,说道:“邻居秦大婶好像有一套治病用的针具,是以前秦大叔治病救人用的,我这就去给您问问!” 说完,方青瑶低着头,扭着小蛮腰,小跑出门,也许因为心急,也许因为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撞在了前方柱子之上。李光头和董飞在后面看的微微发笑。王义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喜爱,只是可惜,她已成*人妇。但是,这样的可爱女子,不应受她婆婆那般恶毒的打骂。 罗氏在心中认定王义三人是一等一的流氓,只是现在不便于发泄怒火而已,心想:发誓算个屁,只要给我五两银子,老娘连祖宗都可以骂……哼!等你个小杂种治好老娘的病,老娘要把这笔帐通通算在那个不要脸的臭妮子身上,非气死你不可! 罗氏心中想着一套,做着一套,把王义等三人请进屋子,屋内比起外面暖和不了多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王义让罗氏坐在自己对面,他示意罗氏伸出一只手,然后王义伸出三指,搭在罗氏手腕之上,号起脉来。罗氏看王义有板有眼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对王义的行为,极为不屑。 “脉相浮弦,确是风寒!”王义说道。 这病如果放在现代,也就是流行性感冒,并不十分严重,但却可以引发其它疾病。他又一捏罗氏的腮帮子,拨开嘴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舌苔灰白,这是时邪闭塞少阳经气引发的,你的耳聋属于热火,少阳厥阴热多!” 王义犯了“职业病”,习惯性的把病因说了出来,他倒忘了罗氏现在失聪,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王义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要紧,她知不知道无所谓。 李光头和董飞一开始还以为王义是吹牛皮,其目的无非是想吓唬吓唬罗氏,然后借此为难对方,让罗氏今后对方青瑶好一些,至于治病,王义完全可以糊弄一下就过去啦!但现在从王义的看病手法来看,还真是专业,和城里的郎中一样,切脉,观相,然后说一些那些似懂非懂的专业术语。 “大哥这是怎么了?”李光头大眼瞪小眼,惊奇道:“病了一场,自个儿都会瞧病了?” “二哥!我怎么瞧着大哥最近有些奇怪?”董飞也附和道:“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儿似地,莫不是大哥有福,去阎王殿见了鬼医,对方传授了大哥一招半式?” “恩!三弟,你说的有点道理!” 罗氏看王义双眉不由皱了起来,哪还理会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叨咕些什么,有点担心的问道:“二少爷,老身这病还有的治吗?” ………… ………… 王义双眉紧皱,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道:“能治,但需要一些时间!” 罗氏一听,心中不禁轻松很多,她笑道:“那就劳烦二少爷多来几趟,现在老身的性命可就全靠二少爷您了!” 王义苦笑,心想:你这恶婆子倒是不客气,不给症金,还叫我多来几趟,哼!要不是为了方姑娘,我管你是死是活,想你这样的人,得了这样的病,活该! 罗氏见王义收手,开心的笑道:“大不了老身这几天再聋几天,呵呵!也不怕二少爷您笑话,老身耳朵听不见这几天,倒是清净的很。”她这是客套话,是在和王义套近乎儿。 王义明白,像罗氏这样的恶婆子是狗改不了吃屎,给她看好病,没了把柄,她还会对方青瑶是又打又骂,王义瞪了正在自娱自乐的罗氏一眼,在纸上写道:“失聪需要一刻钟便能治好,但风寒却要两天四剂药。”他又想了想,接着加了一句:“如果效果不好,还会反复发作。” 王义前面一句,说的没错,但后面一句,是在吓唬罗氏,意在让对方知道,如果她再敢对方青瑶又打又骂,病情再发作起来,我就懒的管你啦! 罗氏不懂医术,从字面上理解,不免心中有些看不起王义,心想:失聪可是大病,而风寒却是小症,孰轻孰重就连三岁娃娃都分的清楚……哪有失聪一刻钟就可痊愈,而小小风寒却要两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治好的道理,这不是作弄人,消遣老娘我么! 不仅罗氏这样想,就连李光头和董飞在旁听着也觉得王义说的话极是没有道理。二人面面相觑,暗自摇头,心想:看来大哥真是在糊弄这个死婆子! 就在这时,方青瑶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蛋儿被冻的通红,嘴中随之冒出许多白气,半张着小嘴儿,把一个盒子交给了王义。 王义笑着接过,说道:“方姑娘,你站在角落,门口儿风大,你现在一身汗水,被寒风一吹,很容易生病的!” 方青瑶虽然觉得王义有些孟浪,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所以态度微微缓和了一下,双眸圆睁,轻轻点了点头,乖巧的退在角落,直耿耿的站在一旁。 [] 007章 【巧施针,嘴镶臭靴】 王义打开盒子,里面有大小不一的银针针具,虽然算不上考究,但施以针灸之法,勉强可以。其实,王义这种法子,他也没有试过,只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果不这样做,罗氏恐怕会一辈子都聋下去。但是,症治过程稍微出现差错,那罗氏就成为了他手底下第一个冤死鬼。 这些细节,他不能对罗氏说,王义只要一说,罗氏指定宁愿失聪一生,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王义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方青瑶,也为了自己的医术,同时也希望拿这个恶毒的疯婆子做实验,只要奏效,以后如果还有其他百姓因风寒得了失聪,王义就能故技重施,为很多百姓治愈。 想好其中厉害,王义便准备施针,他转身对李光头说道:“二弟,借你鞋子一用?” 李光头也不问为什么,云里雾里的脱下鞋子,递给王义,瞬间,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王义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提笔在纸上写道:“施针之时,你必须口含软硬物事。” 罗氏明白王义这是希望她含住李光头的臭鞋,她急忙摇头,说道:“其他东西不成吗?” “不成!”王义坚决道。 罗氏知道王义这是明摆的给自己好看,但也不敢惹恼对方,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接过李光头的臭鞋,叼在嘴里,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董飞和李光头哈哈大笑,王义一边笑,一边扭过身子,故作严肃道:“不准笑!”但他却是没有忍住。 之后,王义让罗氏全身放松,然后他用银针先刺罗氏的“听宫穴”,两穴俱刺。听宫穴位于面部,耳屏前,下颌骨髁状突的后方,张口时呈凹陷处,所以并不难找。听宫穴主治耳聋,为手足少阳手太阳之会,要想治好罗氏的失聪,首先就要刺听宫穴。 刺好“听宫穴”,再刺“听会穴”。“听会穴”位于耳屏间切迹的前方,下颌骨髁状突的后缘,张口时有凹陷处。这里有耳大神经,也主治耳聋。在现代临床运用中,一般用这个穴位治疗耳聋,中耳炎,还有面神经麻痹。 王义一边用针,一边密切观察罗氏的表情,通过罗氏的表情来判断自己是否用针准确。但是,他现在很难分辨,罗氏呲牙裂嘴的模样,到底是疼,还是被李光头的臭鞋熏的。 一个好的医生,当针具刺入病人体内时,疼或不疼,都是失手,都是医术不高的表现。针刺合格的标准,要使病人的局部产生或酸、或麻、或胀、或重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存在于病人表皮的,而来源于针尖所到的部位,这种感觉是非常舒服的。 王义仔细观察,发现罗氏表情有些麻木,但目光中全无疼痛的神色,也没有半点感觉全无的神色,相反对方仿佛极其惬意。王义明白,这是刺到位了。 刺过两穴之后,王义又刺“翳风穴”,“翳风穴”位于耳垂后耳根部,颞骨乳突与下颌骨下颌支后缘间凹陷处。这个穴位针刺比较特殊,既能治聋,又能治哑,如治聋可向内上方刺入,治哑可向内下方刺入,王义便是向内上方刺入。 刺好之后,稍停片刻,王义起针,逐次将刺起出,道:“行了,你把鞋从嘴里拿出来吧,你口水真多,鞋都湿了!” 罗氏很是听话,把李光头的鞋子从嘴中拿出,急忙扔在地上,骂道:“你个小杂种,从生下来就没有洗过脚么!臭死老娘我了!” 李光头急忙捡起自己的鞋子,递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还嫌我的鞋臭?这个味儿根本不是我的,比起大爷的脚,你的口水才叫个臭呢!” “小杂种,你说什么?你居然说老娘的口水臭,信不信老娘吐你一身?” 罗氏正准备和李光头死磕到底,方青瑶急忙小跑过来,拉着罗氏的衣袖,开心道:“婆婆,你听见了?” 罗氏猛的一回神,回忆从她叼上李光头的臭鞋开始,到现在可不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吗?!没想到王义说能治好就能治好,果然有些手段。王义也很开心,总算施针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方青瑶转忧为喜,急忙来到王义身前,说道:“多谢二少爷!”说着,就要给王义下跪。 王义急忙上前轻轻扶住,说道:“姑娘快快请起,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受姑娘如此大礼。”他向罗氏看去,见对方在旁冷眼旁观,正在拼命摸自己的耳朵,仿佛刚才不是给她治好了失聪,而是给她镶嵌上了一双耳朵似地,王义极是不满,冷哼道:“就算下跪,也不应该姑娘来!” 罗氏一听,王义这是在指桑骂槐,眼珠子一转,急忙上前,微微向王义施礼,笑道:“多谢二少爷。” 适才王义在扶方青瑶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香气,想必是对方的体香,她可用不起什么胭脂水粉,就是这种天然的香气,才会使男人为之陶醉。 李光头和董飞被惊的目瞪口呆,都不相信王义真的把罗氏的失聪给治好了。要知道,王义可是从小和他们玩到大的,对方有几斤几两,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李光头只顾着和罗氏争吵,还没注意到,现在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哥真是神医再世,妙手回秋啊!” 方青瑶扑哧一笑,用袖口轻轻掩嘴,那一瞬间的芳华,真是迷死了王义。 董飞急忙从旁说道:“二哥,那是妙手回春!” “哦!差不多!一个意思!”李光头也不觉得尴尬。 王义做这些不是想让罗氏对自己感恩戴德,只是希望借此来帮助方青瑶,他向罗氏摆了摆手,说道:“这些虚礼就免了,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既然我能把你治好,同样也能让你的病再次发作,如果让我听到你还无由打骂方姑娘的话,我就让你再聋一次。” 王义说的斩钉截铁,倒真把罗氏唬住了,对方干笑一声,连连称是,说道:“哪敢!哪敢!” 方青瑶在旁问道:“请问二少爷,我婆婆的失聪已好,我看到桌子上的纸上写道,还有风寒之症没有治好,是吗?” 方青瑶声音如娇莺初啭,嘤然有声,听的王义很是受用。对于这般单纯可爱的女子,王义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罗氏平时如何对她,从今日就可看出端倪,但她却还是一味替罗氏担忧,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王义也懒的管那么多,在纸上写道:“春柴胡二钱半,枯黄芩一钱半,法半夏二钱半,生甘草一钱半,京菖蒲一钱半,细木通一钱半。”他转身把药方交给方青瑶,轻声说道:“这是和解方,可治寒热,按方抓药,给你婆婆服了,一剂便可见效,多服几剂应该就可痊愈。”为了以防万一,王义转身对旁边站着的罗氏说道:“如果出现反复病状,再来找我。” “多谢二少爷!”罗氏急忙点头哈腰。 王义站起身子,叫上李光头和董飞,向门外走去,罗氏和方青瑶跟在身后。走出门外,王义意犹未尽的向后转身,正好与方青瑶四目相撞,微微一笑,说道:“方姑娘,可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 [] 008章 【香如雾,荷尖微露】 方青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下头,又把玩起自己的衣带,罗氏把药方撰的紧紧地,假笑道:“你这孩子,难道没听到二少爷叫你吗!?” 得到罗氏批准,方青瑶才赶跨出门拦,来到王义身前,仍然不敢抬头,双颊之上飞着两朵无比红颜的霞云。 王义凑到方青瑶耳边,低声说道:“如果她以后还敢打骂你,你尽管来王家找我!” 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在方青瑶耳边旋转,使她全身不由一颤,她从未与男子这般近过,这种微妙的感觉,既陌生,又莫名。王义适才低语之时,淡淡幽香就像是虫子转进他的鼻孔之中,丝丝黑发在他鼻尖儿来回“挑动”,他看到方青瑶冰肌莹彻的肌肤,心中浮想偏偏,想必上面定是滑腻似酥,柔嫩**。 方青瑶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自己呼吸不由加快,就连王义,她都能隐约听到对方喘息的声音,她急忙转身跑回差点被气炸的罗氏旁边。 李光头和董飞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说王义如何如何神奇,居然一刻钟就能把一个又聋又疯的罗氏给治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光头偷眼看向王义,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王义一路上默不作声,仿佛在想些什么,被李光头这么一问,有些走神:“谁?” “方青瑶啊!”李光头神灵活现,大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王义嘿嘿笑道。 “这还用看吗?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李光头转身对董飞说道:“是吧!三弟!” “恩!”董飞撅着嘴,还有些得意,转念一想,不对,看着李光头,不高兴道:“二哥,你这是在骂我啊!” “哈哈……”王义看着董飞正在追着李光头打闹,不由想起前世的生活点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前世,他仿佛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说别的,就说像方青瑶这样的好女子,在二十一世纪有吗?估计就是小学生,都屈指可数。 “可惜!可惜!”王义一边走,一边暗自摇头。 “大哥!可惜什么?”董飞问道。 “我喜欢人家有个屁用,她已是人家的妻子。” 李光头笑道:“哈哈……大哥!你果然喜欢人家,而且非常喜欢!我看的出来。”他接着说道:“大哥!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方青瑶是嫁到陈家冲喜的,那个陈二黑――就是罗氏的儿子,忒不争气,方姑娘嫁给他还不到半年,就死了!听闻因为得了肺痨,每天咳血,整天和个死人没什么区别……”李光头环顾四周,悄悄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听说,陈二黑都没有见过方姑娘的身子,你说……你说这能算他陈二黑的老婆吗!?” 王义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喜上眉梢,暗自赞叹古代的这些少年,性开放还是挺早的么!想必私底下,也是经常讲些荤段子来娱乐娱乐。 在回去的路上,王义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方青瑶玉雕一般的脖颈,还有她丰姿绰约的身段,每每想起,方青瑶整个人就仿佛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般,让他心中激荡难耐。 王义抬起头,呼吸一下,好像嗅到了方青瑶身上的那股幽兰之香,自言自语道:“好香啊!” ………… ………… 现在王义在朝阳堡真成了话题人物,一开始,大家都把焦点聚集在他的身份之上。不管怎么说,王林正是朝阳堡千户,可以说是这里老大级别的人物,他酒后乱性,与李氏生下王义,这本来就是一个值得乡亲们大肆渲染的茶后谈资。所以说,王义从一生下来就成为了众人话柄,仿佛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明星二代一般。 不想十几年过去,亲身老爹又把病重的王义扔在田里,不管不问,任由病情加重,就此挂了,怎能不传的沸沸扬扬。好心人会替王义说一句话,一般人只能在旁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部分还属王义起死回生这段儿,本来一个死人,都被放在了棺材里面,没成想,人家命硬,又好端端的活了过来。不仅如此,由于李光头和董飞这几天的大肆宣传,把王义推崇成了神医,说死后去过阎王殿,与里面的鬼医药王成了拜把兄弟。喝酒喝的兴起,就传授了王义一招半式。 “你不相信?”李光头被许多人围在中间,摸着闪闪发光的秃顶,撇着嘴,得意道:“不信你去问那个罗氏,本来是一个聋子!一刻钟时间……就一刻钟时间,我大哥硬把她给治好了。不信你问董飞!” “恩!我二哥说的没错!”董飞样子憨厚,在旁附和道:“当时我们都在场,看的真真切切……哦!对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方姑娘,当时她也在!” 李光头和董飞真后悔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对于这些虚名,王义不很在意,这几天他一直憋在房间里想怎样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自从他为罗氏治好失聪之症之后,他便发现,原来很多现代知识,在这个年代也能用的上,而且效果也不错。但是,王义不会傻的全把赌注都压在这上面。要知道,现在他顶多算王家的一个仆人,就算有本事,只要王林正、余氏、曾氏和那位大少爷王祖成加以干涉,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千户在明朝是正五品官员,论祖制,承袭官位的应当是王祖成。但是,王义觉得,王祖成贪财好色,风流成性,完全一个败家子,如果让他占了官位,迟早会借此为非作歹,把朝阳堡搞的乌烟瘴气。 就算王义不为百姓着想,那也要为自己想想,王祖成最是痛恨王义,一旦他成了王家家主,以后的日子只怕更是难过。对于这种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主儿,王义不能心慈手软。只要能扳倒王祖成,在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王义不会白白浪费光阴。现在没有电视电脑一些浪费时间的东西,他可以把时间更有条理性的安排在学习和专研之上。 王义从小受尽压迫,就希望能考取功名,从此脱离苦海,除了每日干活的时间,他也很喜欢看书。这些记忆全部由现在的“王义”承继了下来,再加上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寥寥几本史书,背熟看通,并不是一件难事。 除此之外,王义还意识到,在古代,最重要的还是身体,没有一个好身体,面对众多污染性比较大的东西,难免会遭到感染。所以,王义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与李光头和董飞一起锻炼身体。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李光头。别看李光头身材偏瘦,但力气大的很,一两百斤的东西,他能轻轻松松便举起来,看的王义是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王义最喜欢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 [] 009章 【捻香粉,烈焰红唇】 关于王义的种种传闻,王祖成也听到一些。但他却极是不屑,认定是李光头和董飞这两个狗奴才编造出来,故意为王义壮声势之用。用王祖成的话来说:“他不过是我爹酒后的一笔糊涂账,在妓院,这种事多的去了,谁知道谁是他亲爹啊!”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把李氏比作了窑姐儿,把王义比作了《鹿鼎记》中的韦小宝。 所以,当王祖成听说王义变成了神医,还治好了陈二黑他娘罗氏的病之后,满脸冷笑,极其不屑的走到屋外,想要透透气。本来依照他的秉性,今天应该去飘香院逍遥一番,但是王林正自从知道他总是去那些烟花之地后,便严厉喝止,不准再整天闲着没事,就往女人身上爬,如果再发现一次,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别看王祖成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际他还是很害怕王林正的。虽说他是王林正一脉单传,但是我们的千户大人明白恨铁不成钢的道理,觉得祖宗攒下这份产业不容易,可不能败在他或者自己儿子手上,否则百年之后,哪有颜面再去见他们。 王祖成小的时候,就尝过被王林正的厉害,那简直不把自己当他的亲身儿子,举起棍子,是往死里打的,有种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味道。 王祖成是不敢动不动再往飘香院去了,但不逛窑子,不代表他不能往女人身上爬啊!山西虽穷,但王府不穷,很多百姓都跟着王林正谋生计的,包括很多百姓家的女儿。但凡被王祖成看上的,无不被其糟蹋。真是狗仗人势,祸害良民啊! 出来屋子,王祖成直奔后院,这里是王府针娘织布裁剪的地方,一色儿女人。其中不乏略带几分姿色的美女。这几天,他在家中实在憋得烦闷,便想起之前与自己有过关系的奴婢。王祖成现在可不管宁缺毋滥,只要还凑合,就要解解自己的火气。 王祖成刚想推开门,进去瞧瞧那几个旧相好在不在,却听见“吱……”的一声,门自个儿开啦! 从里面走出一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穿一袭淡黄色对襟长衫,外面挂着一件儿精致的小马甲,秀发披肩,丝发林乱,垂在玉一般的耳旁,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她从王祖成身边擦过之时,一股幽幽兰花香瞬时飘进王祖成鼻孔。俏额微微一抬,双眸之中秋水潺潺,真似要把王祖成魂要勾了去。她没见过王祖成,也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管家,也不敢乱讲,只是微微点头,就表示打过招呼啦! 一时之间,王祖成这畜生居然呆了,回头望去,见女子正在下台阶,大冬天穿的有点厚实,但对方柳腰随着台阶一起一伏,显得那般娇弱纤细,仿佛他一个巴掌就能捏住似地。 王祖成心想:嗨!这小妮子是谁,怎么本少爷从来没见过啊!呵呵!甭管这些,今天撞上少爷我,算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他走下台阶,高声喊道:“站住!” 女子正是罗氏的儿媳方青瑶,她一听有人喊叫,像是受惊小鹿,驻足而立,环顾四周,见别无他人,她回头,柳眉微微一挑,伸出芊芊玉手,指着自己,问道:“是在叫我吗?” “废话!”王祖成趾高气扬,向方青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少爷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 方青瑶看王祖成这身打扮,不像是管家,再一想,听罗氏说过,王家有两个少爷,一位就是前几天才见的王义,而另一个……她想起刚才对方说自己是“少爷”,难道他就是王家的那位好色大少爷!? “奴婢方青瑶,才来府上没些日子,是帮着府上做些女红之类的差事。奴婢没见过大少爷,所以适才没和您请安,还请大少爷您恕罪!” 方青瑶又惊又怕,关于王祖成的那些劣事,她清楚一些,万一……万一对方兽性大发,就像对其他女子一样对我,那可怎么办啊!?她一边想,目光一边向四周瞟去,真想能有一个人能帮助她解围。结果偌大一个庭院,冷清的很,半个人影儿都找不到,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出来,主动破坏王祖成的好事。 王祖成点头之时,一双狼目上下仔细打量方青瑶,越看越是欢喜,之前故意装出的愤怒,瞬间转变为开心。 “没想到方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能到我家做女红……可见姑娘生了一双巧妙的手啊!” 王祖成色心突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是一条出洞的毒蛇,伸手便去抓方青瑶的玉手。方青瑶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急忙缩手。王祖成感到像是玉一般的物事从自己手中滑了出去,真是不抓不知道,一抓真奇妙,愈发勾起了他的兽性。 方青瑶柳眉微挑,既是愤恨,又是害怕。王祖成睡过很多女人,从没见方青瑶这般清纯可爱的女子,再加上她微微反抗时的动作和神色,居然使王祖成不仅不会生气,而且还更使他兴奋了。淫火在他胸口汹汹燃烧,他看到方青瑶也许是因为生气,胸前双峰一起一伏,王祖成实在无法忍受,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搂抱方青瑶。 方青瑶惊叫一声,身体就像被铁笼罩住一般,任她如何挣扎,王祖成就是不肯松手。 王祖成撅着一双毒唇,喘着粗气,说道:“方姑娘,你现在就依了本少爷吧!只要你依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会受罪,岂不更好……来吧!小心肝儿……走,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说着,王祖成居然抓住方青瑶的手腕就往别处拉。 “救命啊!救命啊!” 王祖成没想到方青瑶居然这般烈性,急忙抽出手帕,塞住对方的嘴。方青瑶只能勉强发出“呜呜……”之声,瞬间一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救我,难道就没人听见我的喊叫吗!?方青瑶心灰意冷,她知道,就算有人听到,整个王府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救自己。 王祖成紧紧抱住方青瑶,也顾不上“就地正法”或是一双毒掌趁机在方青瑶娇弱丰满的身子上游摸,他只想快些把这块儿肥肉带出这个是非之地,否则让王林正看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总觉得,只要女人碰到他这种无赖,有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王府的那些女子都是这般,难道她就例外!?王祖成一下子把方青瑶扛在肩上,没想到对方脾气烈的很,双腿一直乱蹬,也许是没有扛牢实的缘故,方青瑶又站在了地上。 王祖成现在已是满头大汗,看着娇艳异常的方青瑶,他也不生气,耸耸肩说道:“嗨!本少爷睡了那么多女子,从未见过你这般强硬的……呵呵!好!少爷我喜欢!这样才更有意思……不相信我治不了你个小丫头!” 说着,王祖成正准备第二次把方青瑶扛在肩上,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扑腾下来啦!不料,他刚刚蹲下身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咳嗽声,唯唯诺诺的说道:“小的见过大少爷……” [] 010章 【何人扰,跨步出堡】 王祖成做贼心虚,又怕被王林正带个正着,现在听到有人唤他,心中不由一紧,急忙站直身子,扭头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声音维诺,模样恭敬,但表情却很复杂。一身蓝布长衫,鼻梁高挺,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好像没有害怕他半分的意思。 “是你?”王祖成定睛一看,长出口气,说道:“王义,你在这儿干嘛?” “承蒙少爷和老爷开恩,小的在家中已经歇了五六天了,今天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便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撞到梁大管家,他问我看到你了么,我说没有,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告我说老爷正在寻你,怕你又去爬女人身子,还说发现,要打断你的狗腿……哦!这只是大管家的原话。小的怕少爷被老爷发现,就赶快来后院看看,没想到少爷您真的在这儿,所以小的也不怕扫了您的雅兴,便冒着被您责罚的危险来支回您一声!” 王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样子十分恭敬。王义的话中之意,王祖成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对于王林正说要打断他的腿这句话却十分上心。被王义这么一吓,王祖成兴致全无,刚才撑起的“小伞”,也很快恢复了原状。 王祖成整了整衣衫,回头看着站一旁一声不吭的方青瑶,心中甚是恼怒,心想:吗的!臭娘们儿,要不是你推三阻四,老子早把你办了……等着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来求我! 王祖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临走之时,经过王义身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眸中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王义没有抬头,也不知道王祖成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等对方走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王祖成火急火燎的样子,暗自发笑。 “奴家多谢二少爷解围之恩。”方青瑶潜下身子,深深一揖,但一水儿秋眸之中微微露出难色,说道:“但是……二少爷得罪了大少爷,不免会因祸上身,我听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奴家怕以后他会刻意为难二少爷你。” 冬风一起,刺骨的寒风顺着方青瑶的衣领钻了进去,对方窈窕的身子轻轻一抖,说不出的可爱。顺着风,王义还能依稀闻到上次在方青瑶耳边的那股幽幽兰香,对方说不上天资绝色,但白皙的皮肤上出现的两朵桃花,半张的小嘴犹如含苞怒放的莲荷,两只像是玉一般的耳朵零星点缀,两片儿柳眉细细飞在她那双一汪秋水似地水灵双眸之上,这样的可人儿,说不出的纯净美丽,看的王义居然呆了。 “真的好美!” 王义暗自摇头,双目就像金鱼的眼睛,瞪的贼大,嘴唇木讷,仿佛鹦鹉学舌一般。 方青瑶看对方的样子,知道王义在说自己,但也不敢随声附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裙带,小声嘟囔着:“二少爷,您说什么呢!” 王义仍然睡在梦中,还未醒转,接道:“我说方姑娘你真的很美!” 方青瑶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人家客气一句,你倒是真不嫌自个儿脸长,硬是重新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你让人家怎么回答啊! “朝阳堡的人都说王府二少爷老实,没想到与那孟浪之人相处多了,却也变的这般油嘴滑舌。” 经过两次相见,王义都帮方青瑶解围,这份恩情说什么也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上次是故意显示自己,那这一次冒着以后被王祖成欺压的危险帮助方青瑶,就说明眼前这个王义是真心想对自个儿好。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举动,方青瑶再笨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渐渐有种与王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管是言语还是举动,都表现得熟稔起来。 “方姑娘说笑了。”王义如梦方醒,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急忙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怎么敢和某些身处高贵显赫之人相提并论。估计小的穷尽一生,也不能学得人家分毫……还有,以后方姑娘莫要再唤我二少爷,直接叫我王大哥就成。” 方青瑶知道王义在反讽王祖成,说自己肯定不与他同流合污,并非一丘之貉。正好借自己不愿做王祖成那样的大少爷之意,顺便与方青瑶拉近关系,让对方叫自己王大哥。 其实,王义说的没错。王林正的确是在找王祖成,生怕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往窑子里钻,只是那些“打断狗腿”是王义说出来吓唬王祖成的。反正王祖成也不会当面去问王林正“爹!您是不是说我再往女人身上爬就要打断我的狗腿啊!”,这样做无疑会在最快的时间,让王祖成乖乖滚蛋。 方青瑶现在与王义对立而站,比第一次随便了很多,少了很多戒心,她浅浅一笑,说道:“奴家说不过二少……说不过王大哥,时候也不早了,奴家再不回去,婆婆要着急了。” 一提起罗氏,王义急忙问道:“方姑娘,你婆婆还有没有再打骂于你。” 方青瑶摇了摇头,双颊之上像是泛起了两朵挑花一般,她是在内心感谢王义。 “那就好!那就好!” 方青瑶悄悄从王义身边掠过,带起一股幽香,王义扭头看去,只见方青瑶蛮腰款款,婀娜妙姿,小步移动起来,轻盈如雀,仿佛地上出现了朵朵莲晕。王义眯着眼睛,有点色,像是在幻想着那层褴褛衣衫之下,玉一般的**到底香艳成了什么样子。 ………… ………… 快要过年了,王府上下都在准备年货,所以一些琐事也渐渐少了一些。要知道,制备年货,可是一个肥差,谁不想在其中捞上一笔,这样一来,今年可就好过多了。所以,像李光头、董飞和王义这样不招人待见的主儿也就闲了下来。 王义来找李光头和董飞,说要他们带着自个儿去田庄上看看。李光头和董飞够兄弟,虽然外面寒风刺骨,但只要是王义提出的事,绝对答应。很快,三人步行出了朝阳堡,往西北方向来到万寿河,这里分布着一些五寨堡军户的屯田。百年来,这里的军户和家属们就是以此为生,寓兵于农、守屯结合,放眼整个边镇,也皆是如此。大明立国后,实行卫所军屯。一般说来,边地卫所,三分守备,七分屯田;内地卫所,二分守备,八分屯田。 其实朝阳堡就是现在山西省阳泉市中的寿阳县,其中就有一条河叫做万寿河,传说老寿星曾经就喝过这里面的喝水,所以当地人就把这条河起名为“万寿河”。 这万寿河两边地势从低到高,放眼望去,顺着河两岸,参差不齐地分布着一些田地。万寿河水一直往西北方向的狼牙堡,四分堡而去,这田地就顺河在两岸边不断出现。整个朝阳堡军户的屯田,就以朝阳堡到狼牙堡,到四分堡这一带最为密集。 河两边有一些田庄分布在那,辐射管理周边一些田地,大部分是好田,田庄大的管理数千亩,小的数百亩,多为朝阳堡的军官们所有,其中最好最大的几个田庄,多靠近河水边的,就是王家土地。 [] 011章 【游田庄,醉翁在水】 李光头和董飞站在王义两侧,三人向着河边田地而去,一边走,王义一边问道:“光头,这里的军户可分得多少亩田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光头的脑袋整天光溜溜的,就像涂了一层蜡似地,也难怪他的父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他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说道:“普遍来说,卫所内世袭军户每户可分得田地15-50亩,同时还发给耕牛、农具等。” 王义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他接着问道:“那每年军士要纳粮多少?” 李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双眉紧皱,显出难为之色,旁边的董飞笑着站出身来,得意道:“大哥!你和二哥平时只知道干活儿,要说这方面的知识,小弟还真比你们二人强上一些。” 的确,董飞是他们三人之中,最爱学习的一个,下来才能轮到王义。至于李光头,要说舞枪弄棒,他就是耍个一整天,都不会喊一声累,而且还乐在其中。但要说学习看书,比让他干活儿还要难受。虽说这样,李光头还是有点不服气,恶狠狠的向董飞瞪了一眼。 董飞毫不理会,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一般而言,每年屯田军士所收获的谷物,自己留粮六石,纳粮上交十二石,存在屯仓中,供本军自己支配,其中约七成为军士月粮半饷等,其余三成为军官俸禄。军户发给的月粮中,不拘口数多少,马军给米两石,步军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两斗,军士一石。不过其中还有区别,如守城的军士月粮如数发给,屯田者半数发给。民匠充军者八斗,牧马千户所一石,民丁编军操练者一石。削籍充军者家四口以上给一石,三口以下给六斗,无家口者四斗。至于月盐,军士有家口者每月给二斤,无家口者一斤。” 根据《明史食货二》记载:“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明朝一石大约等于现在的94.9公斤。按2006年大米价均价1.75元/斤计算。一两白银是2乘以94.4乘以2乘以1.75等于660.8元,也就是说军士中最有钱的当属马军,一年也就挣个一千三百多元而已。一年下来,能拿到大约一百九十斤粮食,这样的活法儿怎么能不苦呢! 王义一边听董飞滔滔不绝的叙述,一边回想书本上的历史资料,心想:明初屯田取得良好的效果,军队基本可以自给。只是到明中叶后,特别是宣德以后,军屯制度已开始遭到破坏,致使军田抛荒,明政府不得不减征屯粮。明初,延绥、甘肃、宁夏、宣府、大同五镇原饷额中屯粮一百五十四万石,到嘉靖初年屯粮已下降到五十七万石,下降53%。(.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到了嘉靖后期,所征屯粮越来越有限,政府不得不免军田粮食归仓,另外设法筹饷。特别是小冰河时期后,各军镇卫所的军粮更是多仰仗国库拨给啦! ………… ………… 朝阳堡千户所定额旗军1120名,合军士及军官,原有屯田六万多亩,园七十二亩,坐落在朝阳堡所附近,很大部分,是位于这万寿河一带。 按军屯制规定,朝阳堡军户屯田每亩约需上缴屯粮二斗。这样一来,朝阳堡年屯粮总收入约在一万二千多斗,按一斗十公斤算,约合后世的二十四万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吨。 不过这都是明初期的事了,明中叶后,朝阳堡大部分靠近水源可以灌溉的部分,已经被千户王林正及朝阳堡的一些军官们所占有,大部分军户都成了军官们的佃户,加上这些年旱寒灾不断,这朝阳堡的产粮是一年不如一年。 特别是近几年来,大旱大寒的,整个朝阳堡的每年产粮更不过数万斤,还大部分是军官们的田地所出。这和朝阳堡整个千户所每年需求百万斤粮食相差太远,更不要说这军镇卫所的人口繁衍也不是明初所可以比的。 屯粮不足,月粮只得仰仗上面拨给,不过按例都是层层上下克扣,月粮到了朝阳堡普通军士手上,余者不过三分之一,每个军士家中都是有妻小子女数口,这微薄的月粮如何糊口?怪不得整个朝阳堡上下毫无生气,就像人人都是乞丐一般。 王义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发现到什么,然后利用自己的知识,为百姓和自己做些什么,就和前几天利用医学知识,为罗氏治好了失聪一样。 当王义走过一些田地之后,意外发现,沟渠干涸,田地之上出现多出龟裂,就如老人干煸的皮肤一般。一层层上翻的表皮,仿佛是人身上被刀子割开后的模样。王义每走一处,都是触目惊心。就算是百年前最是出名的万寿河,都已从之前的满溢程度,下降到了大范围干涸的尴尬境地。 万寿河边缘倒是有龙骨水车、链斗式水车之类的引水工具,但这是汉唐时就出现的灌溉工具,也曾是两岸屯田灌溉的主要力量,主要依靠人力和畜力来带动的。不过,此时河水枯萎了不少,水面离岸足有数人高。以这些水车的能力,此时也只能将水源引到河边一些较低的田地上,稍远及地势稍高的田地,就无可奈何了,只能靠一些人力或畜力远远的肩挑手背的,这又有多大作用?这还是靠近河边有水源的田地,就更别提那些远离万寿河的土地啦! 李光头和董飞一直都不明白,大冷的天儿,王义为什么会想起带着他们来田庄呢!以前,他可是一提起要去田庄,就头疼的主儿。二人看到王义蹲下身子,一直盯着已经干涸大半的万寿河,半句话都不说,正感奇怪之时,王义突然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对!水,就是水!” 董飞看向李光头,李光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的问道:“大哥!什么水啊?”看着王义自从起死回生之后的种种奇怪之举,他觉得,不会是大哥被鬼附身了吧! “现在万寿河连年干涸,要想让荒废的田地变成良田,就要把这些水引上来。”王义指着干涸的万寿河说道:“而且,还要让水留的更远,那些距离水源远的田地,也要有水灌溉也成。”随后,他又指着远处的田地说道:“我们虽然不能左右老天,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改变自己的恶劣处境。”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王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几天才成为神医,现在又想正什么农耕,莫不是在阎王殿又碰到了“神农”大爷?! [] 012章 【周公梦,寒晨出履】 正在二人沉思,面面相觑之时,王义提议去西边的田庄看看。李光头和董飞不再说什么,乖乖跟在王义身后。这里是王家在万寿河南岸最大的田庄,管理着周边近千亩田地。百年下来,王家一共占有了朝阳堡屯田达万亩之多,不过近些年年景不好,除了靠河边的这些田地,边远的,不近水源的几千亩田地都荒芜了。 那田庄就是一个坐落在一片田地中的园子,庄前庄后都是田地。庄前有一个大塘,塘边那些栽种的树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显得甚是凄凉。 走进田庄内,由于是农闲,因此庄内除了几个看守田庄的佃人外,并没有什么人。庄里面也有一些耕地,还有一些菜园,除此外,大多是仓房,粮库,牲畜栏,晒谷场之类的。另有几片供人居住的房屋。庄外面用土石结合的围墙围着,还有一些防守工事,颇有几分军堡的味道。 按理说,如果王义是王家的正牌少爷,应该有庄内的头头儿上前来回报情况的,但王义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义,此时此刻,王义等三人好像也不由成为了此庄中的一员。 不过没关系,没有佃人的汇报,还有董飞吗!王义让董飞介绍了一遍庄内的大致情况,他说,这田庄四周有田一千一百六十五亩,庄内有菜地二十块,猪栏三处,再养有羊数十头。有约五十个佃人在这里劳作。其实类似的佃人王家约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佃人大多就是朝阳堡的军余家属,还有些干脆就是千户所的正额旗军。数十年来,这些人在王家做工,也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 在往年风调雨顺时,这田庄一千多亩地,一年可产出小麦近三十万斤,不过近几年,最多时,每年只产出数万斤,这还是朝阳堡最好的田地了,其他田庄的田地不说也罢。 李光头和董飞静静跟在王义身后,一句话都没有,他们二人心中直犯低估,心想:大哥什么时候对田庄之事,这么上心啦!但是,二人谁也不敢去问问王义。 出来这边的田庄,王义等三人又来到了另外几处田庄。当王义问起之时,董飞就在旁边介绍庄内的情况。王义还开玩笑说,等他在王家有权之后,肯定把现在那个大管家换了,让董飞来担当。 对于王义的这番保证,董飞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觉得王义是开玩笑,而是因为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整个朝阳堡谁不知道,将来朝阳堡的千户铁定是王祖成,王林正是绝对不会让王义认祖归宗的,更何谈让董飞来取代梁大管家的位置。就算是这样,董飞仍然甚是受用,这说明他在这方面的确受到了王义认同,更重要的是,王义不会忘记他这个兄弟。 由于王义他们三人是步行,所以他们转了几个田庄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义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声不吭,一直在思考,就现在朝阳堡的情况,到底需要什么呢?就算真被他想到了,又用什么方法得到王林正的支持呢? 在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想起自己在王家中的地位,那是奴仆啊!又有谁会让一个奴仆大谈改良朝阳堡的大话呢!?没有!所以,王义清楚,现在他除了要想办法把万寿河的河水引到远近不一的田地中,还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王林正心甘情愿让他放手大干一场的机会。 ………… ………… 王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内容并不像他想的一样,依靠自己在现代的那些中医和古代畜牧业知识,在明朝万历年间飞黄腾达,身居高官,而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脑海中总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句子。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最后,不到五十岁,就得了恶疾,由于条件有限,不能自治,死了! “义儿,醒醒!” 就在这时,王义听到耳边传来李氏的声音,慢慢睁开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头看着李氏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觉得很开心,心里不停暗语: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王义这才发现,他开始依恋当下的生活,就如同他身在二十一世纪,同样依恋那个污秽肮脏,但却充满诱惑和**的社会一样。 “娘!什么事?” “快起床,娘带你到圣泉寺还愿。” 李氏一脸笑容,也许对于悲惨的命运来说,王义的存在,对她更重要。 “还愿?”王义一脸不解,依靠科学混饭吃的他来说,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封建迷信,是极为不屑的……但是,比起有鬼怪地狱的怪诞说法,一个人能重生在古代,岂不是更加不可信吗!?然而,我不真的就在明朝吃喝拉撒睡吗!? “对啊……之前你大病初愈,为娘怕带你出去旧病复发,所以就打算等你病情好转之后,去圣泉寺还愿。孩子,你不知道,自从你病倒之后,我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圣泉寺祈求菩萨佛祖保佑,可以让你平安回到为娘身边……果然,不久之后,你的病真的就好了!看来佛祖念我祈福心诚,所以就把你还给了我……别说了,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咱两呢!” 李氏的双眸一直都很暗淡,但自从王义莫名的起死回生之后,她的眼睛豁然明亮起来,就连眼角边的那些皱纹脉路都变的舒缓了很多。 王义也顾不得问那个所谓的“小姐”是什么意思,急忙穿起衣袄,洗漱一番,就与李氏推门而出。现在正值冬季,天色还没有大亮,黑蓝色的空中挂着一弯明月,它旁边隐约还有一颗暗淡无光的星星。 冬天的早晨是最冷的时候,再加上万历年间温度本来就很低,王义没来几天,不怎么适应,刚出门,就感到股股寒风顺着衣衫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直入骨髓,肌肤就像被一根根银针扎下去一般。 王义侧脸看着身旁的李氏,看到她面带微笑,佝偻着身子,双手不由插进衣袖之中,脸旁挂着几缕凌乱的细发,就是这样的大寒天气,她的样子都没有显得有多么冷,仿佛王义重新回到她身边的那股暖意真的能起到温暖她身体的功效。 刚出王府,王义就看到门外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一个马夫,穿的很厚,就和衣服里面装进去一张被褥似地。就在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头戴白狐胡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狐皮脖套,身穿一袭狐裘,袖边和衣边都是白色的狐毛,明艳端庄,腰若约素,脚踏一双绿色鹿皮短靴,也许由于寒冷的缘故,双手总是递到嘴前,用哈气来保持温暖。双脚不住走动,鹿皮短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三娘!” 姑娘回头,急忙上前搀扶李氏。声音略微带些挲哑,借着月光,王义不由向她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颈边白色狐毛的反衬缘故。姑娘的皮肤白皙玉润,长长的睫毛就像是两把扇子,在她的大眼睛前面一扇一扇,精致的双唇上挂着淡淡的红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马上浮现出两颗晶莹剔透的酒窝,就像一粒玉石击打在平静的水面而荡起的两朵美丽的涟漪。 [] 013章 【翠幌娇,初登圣泉】 “小姐,以后可不要叫我三娘,让夫人听到,老身怕给您招来麻烦。” 台阶上有些许的冰凌,李氏在姑娘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台阶。 “三娘!你忘了,你爹爹不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三娘。”姑娘撅着两片儿红唇,调皮道:“再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三娘啊!”她抬头,美丽的双眸盯着傻站在一旁的王义,笑道:“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王义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妹妹,王令仪啊!真没想到,存放在记忆中的妹妹,是这般的风姿卓绝,对方不过才十四岁,但身材却这般高挑。最主要的是,王令仪大方开朗的性格,再配上柳腰高胸,乍看下去,怎么都像是一个嫁入豪门的少奶奶。 王义告诫自己,对待王令仪可不能有非分之想,这纯属是道德问题,她可是自己的妹妹。被道德冷水冲醒之后,王义傻傻点了点头,憨笑道:“妹妹说的是!” 说着,三人一同上了马车,车内铺有被褥,还放着一个暖炉,虽然火势很小,但偌大一个马车,很容易立刻暖和起来。 一路上,王义总是不由自主的偷瞟王令仪。要说美貌,她和方青瑶都差不多,只是两人不属于一个类型。一个拘谨可爱,一个落落大方,也许由于生活环境的缘故。可以说,两位美女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吧!幸亏王令仪只顾着和李氏唠家常,没有在意自己哥哥的“偷窥”。 ………… ………… 圣泉寺虽然是一个小寺庙,但历史悠久,追溯起来,它在这里大约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传说,朝阳堡两百前发生过一次规模很大的鼠疫,死了很多人,有能力的百姓,都背井离乡,举家南迁了,而剩下的人,要么等死,要么就等待奇迹的出现。 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就在圣泉寺这个地方的附近莫名多了一条泉水。有一天,一位住在附近的老妇人打水给她儿子喝,没想到,第二天,她儿子就像得到神力一般,不仅纠缠他的鼠疫全部痊愈了,而且比起之前精神还好了很多。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朝阳堡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有一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奇泉水,所以都来这里饮水。果然,凡是引用过泉水的人,鼠疫都会莫名的痊愈。 有一个百姓告诉当地人,说是他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观世音菩萨,这条神奇的泉水就是从他的玉净瓶中倒出的一滴而幻化而成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百姓一想,觉得有这样神效的泉水,也只有观世音菩萨才有了。所以,当地百姓自掏腰包,在这里建造了一所寺庙,用来纪念观世音菩萨。 之后在扩建的时候,观音庙前面又多加了一个佛祖庙,从此才有了和尚在此修行。 朝阳堡离圣泉寺并不是很远,做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王义等人下车之后,天色刚刚开始放亮,看样子不过才七点左右,但是因为年关将近,祈福还愿之人很多,所以圣泉寺早早就开了门,寺前门庭若市,股股白烟从大铜炉中冒出。 刚刚走上阶梯,就有一位知客僧急忙迎了上来,一一向王义、李氏和王令仪行礼,表示欢迎。和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所以视王义和李氏如同王家真正主人一般。王义环顾四周,见偌大一个寺庙旁边均有参天古树,只是茂密的叶子已经凋零殆尽,但那种沧桑久远的气息却笼罩上空。 知客僧非常尊敬的在前面带路,王义等三人走进寺庙,上香拜佛,王令仪和李氏不约而同跪在地上,王义打量片刻,无奈之下,只好学着样子,跪在李氏身旁。侧目看去,王义见她们二人双眸紧闭,嘴唇微微抖动,念念有词,声音却是听不见的。 使王义没有想到的是,王令仪和李氏祈福还愿的时间却是如此之长,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二人有起身的意思。王义闲得无聊,抬头开始打量圣泉寺的大雄宝殿,见正上方有一个金身佛祖,旁边站着四大天王,佛祖的慈眉善目与四大天王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大佛全身都用鎏金打造,就算如此,打造这尊佛祖的费用也是相当昂贵的。 终于,王令仪轻轻搀扶起李氏,李氏正要拿出银钱,却被王令仪抢先一步,直接把一串珍珠项链扔进了还愿池,它是一口大铜缸,里面聚集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银钱。 知客僧见王令仪出手如此阔绰,急忙上前作揖道谢,还说些什么佛祖定会保你们一家平安的马屁话。不可思议的是,王令仪大小姐仿佛对知客僧这种显而易见的“假话”甚是受用,还答应了对方邀请他们一同到后堂用膳的待遇。 圣泉寺后堂有一间小舍,其中设有床铺桌椅等日常物事,墙壁之上挂着几幅有关佛理的字画,虽然格局显得有些单调,但却很清净淡雅,想必这里定是大香客的“vip套房”。 吃过素食早点,他们三人还见到了圣泉寺主持――渡贤方丈。对方的面容样子还真有几分大雄宝殿佛祖的姿态,自打进门之后,满面堆着笑容,说话得体大方。也许是职业病,总是有意无意之间把话题扯到佛理之上,王义他们自知对佛理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草草结束了这次会晤。 正要出门,突然一个小沙弥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冷的天儿,额头上却挂着珠珠汗水,显然跑的很急,还不等站稳脚跟,就对渡贤说道:“方丈不好了……有一个施主……有一个施主……” 渡贤偷瞟王义他们几眼,有点尴尬,觉得门下弟子遇到事情这般失礼,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沙弥定了定神,接着道:“有……有一个施主在祈福的时候,死了!” 渡贤一听,大惊之下,急忙向大雄宝殿而去。这人要是死在寺庙之中,可是对佛祖的大大不敬,而且有可能还会影响和玷污圣泉寺的威名。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本能反应,跟在渡贤身后,来到大雄宝殿,只见殿中央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 014章 【寒胃嗝,剑走偏锋】 渡贤快步上前,把人群分散开,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渡贤大吃一惊,蹲下身子,手指伸到那个老者面前,探之鼻息……恩!还有气。 站起身子,向适才那个小沙弥白了一眼,心想:小混账!没搞清楚状况,一惊一乍,差点让你给吓死。他的脸面比风云还变幻的快,笑着对周遭百姓说道:“请大家放心,这位施主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也许和渡贤一样,王义出于职业病的缘故,不闻不问,径直走向那位老者,蹲下身子,号起脉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聚集在王义身上。李氏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仿佛真会看病似地。可是,她与王义生活了十几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所以,不时的叫王义站起来。与李氏一样,王令仪眨巴着一对儿秋水双眸,满脸诧异,看着王义号脉、紧眉的样子,似模似样,觉得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好像变了许多。再联系上之前她听说王义治好了陈二黑母亲失聪症的事情,似乎心中的疑惑马上就见分晓了。 王义收手,抬头问道:“哪位老乡知道这位老伯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知道!”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之前他就跪我旁边,一直在打嗝,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烦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没过一会儿,就晕过去了。” “是一直在打嗝吗?” 年轻人想了想,点头道:“恩!从我看到他开始,一直在打。” 王义嗯了一声,坐在地上,手托下巴,居然思考起来。李氏急忙上前,拉起王义,说道:“你这孩子,大冷的天儿,坐在地上干什么。” 王义调皮一笑,对于这种无微不至的母爱,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现在体味起来,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他站起身子,低着头,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四周鸦雀无声,完全把王义当成了中心。虽然渡贤脸面有些挂不住,但他从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描述中可以知晓,这个“打嗝”的疾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治。 渡贤凑到王义耳边,小声说道:“小施主,这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所以才会打嗝?”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渡贤,眼神中没有嘲讽,微笑道:“方丈,吃饱了撑的,那就不是病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位老伯是得了胃病。” 此言一出,所有围观之人唏嘘不已,心想: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吹牛啊?分明是打嗝,怎么会和胃病有联系呢!? 面对众人的怀疑,王义只是一笑了之。他现在已经确诊,认为面前的这位老伯就是因为胃病而引起的打嗝不止。从脉象可以断定,老伯的病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就算他再怎么没钱,也找朝阳堡的郎中瞧过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起色,只有一种可能……成方不行,得使用偏方。 药方一般大致分为两种:成方和偏方。成方就是一般郎中对症所抓的药材汤理,而偏方顾名思义也就是单方验方,指药味不多,但对某些病证具有独特疗效的方剂。通俗来说就是一种比较小众,而且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旁门左道”。但是,可别小看偏方,往往成方无法症治的疾病,这偏方却偏偏能使你痊愈。正所谓“剑走偏锋”。 不知大家有没有遇到过,得了重感冒,吃药输液打针都不怎么见效,但是,老人会用针把你的五指尖端刺破,强挤出血液,略微呈黑色。还有,在脑门上捏星星,或者在脖子上,这些在某种意义上也被称之为“偏方”。这是我们老一辈的经验所得,也不失为一味优秀的药理。 身为人母,李氏当然听说了前几日王义治愈好了陈二黑母亲罗氏的失聪病。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怎么相信,从小沉默寡言的王义真的会瞧病。难道真像李光头和董飞说的那样,被阎王殿的鬼医附了身不成?所以,李氏并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安静的呆在王义身边,仿佛总怕自己的儿子又要离开自己似地。 王令仪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心地善良,她从小便有锄强扶弱的念头,所以从小便央求上王林正从河南给她请来了一位师父教她舞枪弄棒。看到年迈的老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中不是个滋味,打心眼儿里希望王义真的能把他治好。她对王义的了解虽然不能与李氏相提并论,但是大致也知道一些,毕竟杜氏在生的时候,她经常随同杜氏一同到李氏家中,和王义从小玩耍,对方几斤几两,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王令仪呆呆的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向她招手,急忙收起心神,微微抬起俏额,扑闪着大眼睛,看到王义正在示意她过去。她撅着小嘴,瞅瞅四周,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王义身旁,问道:“二哥,什么事?” 这一声“二哥”不知道为什么,直叫到了王义的心坎儿里去,就如同李氏唤他一样,心中有一种无比的幸福,暖洋洋的。 王义轻轻一笑,凑到王令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王令仪一听,顿时惊愕,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像是在欣赏一只怪兽一样。本想一直憋着,但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王义余光扫去,觉得百姓们都在看着自己,仿佛再说,这儿有一个快死之人,你倒是清闲,在旁打情骂俏。王义故作威严,说道:“小丫头,你到底去不去。” 王令仪收起嘴边两粒珍珠般的小酒窝,乖巧的答应一声,急忙跑向殿外。 李氏看着王令仪的背影,悄悄问道:“儿啊!你这是让小姐干什么去了?” “去给这位老伯找药。”王义心中自然知道李氏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怀疑。 渡贤方丈耳朵灵的很,听到了王义与李氏的对话,心中费解:圣泉寺哪来的药材?有药材的话,作为这里的方丈我会不知?他探头探脑的问道:“敢问王少爷,你让王三小姐去找什么药了?” “这个嘛……”王义托着下巴,故作神秘道:“现在还不能说,待会儿方丈自然知晓。” 既然对方不想回答,爱卖关子,渡贤也非常识趣的退到一旁。百姓之中,有些人还是听说过这个王义的,最近无非他最火,其中最为神奇的便是有关他起死回生之后,居然拥有了救死扶伤的能力。现在正好被自己撞上,是真是假,片刻便知。剩余人只是为看个热闹,瞧瞧这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爷,是如何把奄奄一息的老者治愈好的。 [] 015章 【药如雾,凭栏远处】 过了一会儿,王令仪气喘吁吁的从殿外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块儿被弄的鼓胀起来的手帕,她跑到王义面前,缓了一口气,说道:“二哥,药取来了。” 王义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衣袖为王令仪失去额前汗水,二人四目相对,不禁一笑,其中那种温馨的亲情,在王义心中很是受用。 王义偷偷捏开手帕一角,向内瞅了瞅,刚一抬头,就看到渡贤伸着长脖子,贼眉鼠眼的窥探。他看着王义发现自己,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这味药。”他看着一脸土气的渡贤,问道:“方丈,不知可否借我几片儿生姜?” “生姜?”渡贤说道:“不知王少爷要生姜何用?” 王义真是佩服,没想到身为和尚的渡贤,好奇心居然这般重,真奇怪他是怎么当上圣泉寺方丈的。他笑着说道:“自然是用来煎药,给这位老伯服用的。” 渡贤哦了一声,叫过适才那个小沙弥,让他快快去切几片儿生姜来。 王义接着说道:“方丈,不知寺中可有比较安静的房室?” 渡贤答道:“有,有,多的是!老衲现在就带王少爷前去,一并让他们把煎药需要的器具拿来。” “有劳方丈。” 围观之人觉得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一个十几岁的少爷不仅会治病,而且举止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老练和沉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少爷。这也难怪,王义他毕竟两世为人,前世已经是一个有为青年,由于身份关系,他见识过好多大型场面,所以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散发出不符合他现在身份的气质。 王义不让任何人跟进来,包括李氏。李氏满腹狐疑,看着正在傻笑的王令仪,问道:“小姐,适才你手里拿着什么?” “恩?”王令仪心情甚是兴奋,这样的一处好戏,没想到自己还有参与其中,不免童心未泯,笑着说道:“三娘!天机不可泄露哦!” 王义求一所静室煎药,不过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怕药性失效,砸了自己的招牌,那以后他可甭想靠着这些“手艺”混了。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希望大家等的不耐烦了,觉得戏份太好,进展缓慢,就会离开。不曾想,这古代人毅力就是坚定,你越是吊我的胃口,我就越是不走,就不相信到最后,我们还不知道那味神秘的药是什么! 王义走进静室,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小和尚拿着煎药所需的工具走了进来。放下工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独渡贤还站在那里。王义嘿嘿一笑,说道:“方丈,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这个是祖传秘方,所以……呵呵!您懂得!” “哦!对,对……老衲失礼。”渡贤依依不舍的向屋外走去,缓慢的做着关门的动作,细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王少爷可以直接叫老衲!” “多谢方丈!”王义看着渡贤离开静室,终于吐了一口气,开始煎药,他将王令仪拿来的药捏了一小撮放进药锅里,加入生姜,然后用武火煮沸,再改用文火,让药锅里保持着一个小滚头,如此煎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 ………… 等王义端着煎好的药走出静室来到大殿的时候,只见整个大雄宝殿站满了人,之前那些“热情”百姓不仅没走,人数反而增加了不少。 王令仪就像一只躁动的小白兔,看到王义,急忙上前,笑道:“哥!药煎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看着王令仪开心的样子,王义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王令仪的这声“哥”,比之前的“二哥”不知亲近了多少倍。 王义笑着点了点头,端着煎好的药,走到渡贤身前,说道:“方丈,你们这里有没有软一点的管子?” 渡贤摇头道:“没有!不知要管子做什么用?”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治病的,但被王义这么使唤来使唤去的,他也毫无怨念。相反,渡贤本人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为了给这位老伯灌药。”王义说道:“现在老伯晕着,无法自己喝药,只有使用鼻饲法,才可把煎好的药喂于他。”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者,接着道:“如果没有管子,就不能使用鼻饲法,如果不使用鼻饲法……就只能强行弄醒他了。” 最后,王义只能让人从井中端来一瓢凉水,小心的把水倒在老者的脸上。果然,老者受凉之下,身子一下子窜了起来,一边打嗝,一边说道:“是……呃!是……谁……泼……呃……我!” 王义慢慢蹲下身子,说道:“老伯,我手中有一碗药,效果好的话,能治好你的胃病。所以,只有用凉水先把你浇醒,实在对不住!” 老者一愣,满脸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想:恩?这娃娃是怎么知道我胃有病的?难道他端的这碗药真的管用?我自问没有什么仇人,不会有人用这种法子害我的……哎!看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有治好我的病,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从王义手中接过药,一口一口将其喝尽。还不等众人看他有什么异常反应,就听“呃……”的一声,老者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 王义站起身说道:“老伯,你去旁边坐一会儿,长吸气慢吐气,过半个时辰,才知这味药到底见不见效。” 老者点点头,应诺一声,站起身子,坐在旁边的凳椅上。 这个偏方见不见效,半个时辰才知分晓。闲暇无事,王义决定到大雄宝殿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刚才一百多个香客围在殿内,空气的确憋闷。 那些看热闹的香客见主人公都走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也就各自散了。但是,还有很多香客,都怀着好奇之下,硬生生留了下来,总不能看了过程,最关键的结尾却丢了吧!?不管能不能治好,最起码茶后也有个谈资啊!只是谈论的角度不同罢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晨阳早已升起,一缕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王义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要说空气,还是古代的好啊!如果放在现代,山西算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几大城市之一啦! 三人一边在寺后林中慢慢散发,一边欣赏周围精致,虽然并没有云海苍松,但冬叶铺地,鸟鸣虫唱却有另一番滋味。一路上,李氏始终放心不下,不停追问王义,到底给刚才那个老伯吃了什么药?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治好? 王义没有办法,只能把药告诉了李氏。李氏一听,大惊失色,说道:“我的儿啊!这也能算是药吗?别把人家吃坏了,反而算在我们头上……我们还是快快下山,免得惹祸上身!” 除了王义,王令仪算是第一个知道真正药材之人,相较李氏的反应,她却冷静多了,笑着说道:“呵呵!三娘,你放心吧!我相信二哥一定能治好那个老伯的。” 王义感激的看向王令仪,扭头对李氏说道:“就是啊娘!你怎么不相信你儿子呢?”他知道李氏是为自己担心,接着说道:“娘,没事的!我说了那是一个偏方,就算不见效,也不会出了人命;再者说了,就算我们现在走,难道人家就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王义觉得自己反面教材的身份是当定了,人不怕出名,就怕因为丑事而出名。 李氏觉得王义说的有理,岂有娘亲不相信自己儿子的道理。说不定王义真能治好那个老者,那可就真算是积德不浅啊!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大雄宝殿,刚一进门,就见所有香客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义。王义心想:难道药没有见效?真当他自问自答的时候,那些香客毫无征兆性的,一窝蜂似地向王义扑了过来,把他围的水泄不通,急得王令仪和李氏在人圈之外伸脖眺望。 原来,偏方见效了,香客们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少年,确有这等道行,所以纷纷向王义请教病理,让他给自己把把脉,治治病,不仅省下了药钱,而且还有一定保障。 李氏一听,比之前听到药的谜题还要诧异,她看着王令仪,激动的说道:“小姐,你听到了吗?我儿果然会瞧病,他的那个什么偏方真的救了那位老大哥……小姐,我是不是做梦啊?难道真像光头和董飞他们说的那样,我儿成了鬼医的传人?” 王令仪眨巴着眼睛,露出两颗甜美的小酒窝,笑道:“呵呵!三娘,看把你高兴的,刚才不是还担心二哥的药不行的吗?” 李氏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呵呵!”王令仪显得甚是得意,一直保持笑容,仿佛那个老者是她治好似地,她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王义,也不知道是和李氏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道:“我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这么能耐,但是我为他高兴,也许……也许真有会有那么一天也说不定……” “小姐,你说什么?”大殿嘈杂,李氏只顾着高兴,也没怎么听清王令仪嘟囔什么。 “哦!没什么。”王令仪恍然大悟,显得有些无措,说道:“我说看来之前传言二哥治好了罗氏的失聪病也是真的。” 在众人吵嚷之时,老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拉着王义的手,说道:“真是小神医啊!老奴谢谢你了……老奴也没什么钱,这里有点碎银,不知道够不够!” 王义急忙推开老者布满皱纹的双手,说道:“老伯,这钱我不要,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老者看着对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老伯过奖了。”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称赞,看着王义,李氏无以言表。 圣泉寺主持渡贤起初也不相信王义能治好老朱的打嗝病,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他急忙客气的驱散开人群,让王义、王令仪和李氏都上坐,派小沙弥奉上茶水。 王义轻轻抿了一口,感觉甚是可口,的确是比现代的茶叶不知道香美多少倍。他抬头看着大雄宝殿中的众人,都探头探脑,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好像要听自己演讲似地。 王义笑了笑,说道:“主持,想必你也到林中查看了一番,从中也没找出我到底使用了什么药,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他与李氏散发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渡贤在圣泉寺林中走来走去,愁眉不展,王义一猜便知道对方好奇之下,前去找寻可能成为“偏方”的药物。 身为主持的渡贤有些不好意思,点头称是。不止是他,就连其他的香客和那位朱老伯都去过圣泉寺林中,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偏方药物。 王义没有直接说出药物名称,而是卖起了关子,看着那位老者说道:“老伯,这味药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治愈你的痼疾,你最少要喝两个月,才可痊愈。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得这种病吗?” 老者说道:“之前老朽看过几个郎中,都说我胃中带有寒气,回想一下,也许是饮食不当的关系。老奴常年在外行商,难免在饮食上有些疏忽,吃不好喝不好很正常,也就没在意。但是这几天突然越来越厉害,打起嗝儿来止也止不住,越打肚子越疼。” “老伯是个商人?”王义大惊失色,觉得老者衣衫虽然不是很破,但也不像是上等料子,难道是亏本商人? “不是,我是一个马夫,我家老爷是行商的,老奴伺候老爷三十几年了,他用我也用的习惯了,所以长年下来,没哟换过其他人。” “难道你那位老爷对你的病就不闻不问?”王义有些生气,显然与自己的身世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老者摇头道:“只是老奴不想让老爷知道,老爷他忙着做生意,已经是很操劳了,我……我又怎忍心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呢!” “哦!这也就难怪了。”王义觉得老者的确是一个有仁有义之人,点头说道:“老伯,你这病就是因为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再加上饥饱不时所致,给你看病的那些郎中瞧的并没有错,只是有些病成方无法治,所以……我就只能用一个偏方给你治了。” “小神医,老奴想问一下,这偏方到底用什么药物煎制而成的?” 这时,所有围观之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听个清楚,看看王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当然,也有好事者,出言激将,说道:“老伯,你也太不识趣了,小兄弟这个方子肯定是祖传下来的,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更不会相授于他人。你没看小神医之前要找一处静室吗?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坏了小神医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一旁有人也打起了侧鼓,附和道:“对!说的对!” 王义莞尔一笑,心想:真是小人之心,我找静室只是希望你们快点离开而已,没想到会让你们误以为我藏私。呵呵!可笑,难道现在的郎中就和掌勺厨师一般,怀中都揣有秘方不成?那还当什么郎中!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不打紧。”他也不多解释,接着说道:“老伯,这药剂不可能一剂一下便能使你痊愈,所以我说出来,也没什么……我先问你们,你们去塔林中,看到了什么?” 在老者等待药剂是否有效的时候,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正在圣泉寺林中瞎逛。无意间发现很多人在找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些围观香客,其中包括圣泉寺主持,渡贤。 所有人都搜肠刮肚回忆起来,但想来想起,仍旧不得要领。你看看我,我问问你,始终无法猜透其中奥秘。 见无人回答,王义看着渡贤,问道:“主持,今天寺中是否有建筑要进行修葺?” 渡贤疑惑道:“对啊!寺中需要几张大点的香案,所以老僧让工匠今日来打造几张……二少爷,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呢?” 刚来圣泉寺,王义在欣赏风景的时候,无意间瞅到不远处的塔林中有工匠在干活。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直到遇上由于打嗝儿导致昏迷的老者,在了解到病情之后,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偏方,其中,最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就和这工匠有莫大的关系。 王义含笑说道:“其实,这味药材想必大家都已看到,只是不会相信它就是那味使老伯起死回生的药材而已。”他慢慢打开手帕,轻轻放在旁边桌子之上,任由其他人自个儿凑过来观看,王义样子悠闲,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就是药材。” 围观香客看到真正药材之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头,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整个大雄宝殿为之哗然,齐声说道:“这……这也算是药材?” [] 016章 【酒巷深,车香满路】 难怪围观香客有这样大的反应,原来,王义手帕之中,装的不是什么常见的药材,而是一堆非常常见的锯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样一堆的废品,怎么会是药材呢?更别提能治好老朱的打嗝儿病了。 其中不乏小鸡肚肠之人,觉得王义存心藏私,不想让我们知道药方就算了,这样哄骗我们,也不怕我们信以为真,有一天用到自己身上而闹出人命吗?! 别说这些与王义毫无关系的香客,就连王令仪和李氏一开始听到药材就是工匠脚旁的那些锯末之后,也不禁侧目,觉得王义是在瞎胡闹,为他都捏一把汗。直到她们二人看到老朱真的醒了过来,才确定,王义这味药材果然是味“好药”。 李氏十分骄傲的坐在一旁,侧脸向王义看去,觉得自己的儿子和以前有了很大改观,仿佛比以前更加稳重成熟了,更使她高兴的是,不知不觉之间,王义居然长了本事,可以给人瞧病啦!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 王义指着桌子之上、手帕之中的那堆锯末,笑着说道:“这不仅是味药材,而且是味好药材。” 渡贤一直默不作声,理清思路之后,恍然大悟,说道:“老僧知道了。”所有香客一齐向他看了过来,渡贤接着说道:“各位施主,寺中近日要修一些香案,所用木料全是檀香木,极是名贵……檀香有理气舒胃的功效,这样不仅能显示出我们对佛祖的敬意,而且还能使我们在念经诵佛的时候,可以定心。而生姜的功效,想必大家多少知道一些。” 其中一个香客抢着说道:“生姜可以温中散寒。” 生姜用途从古代就开始广泛使用,多处于北方,它的特性便是辛辣,用它来熬汤可以驱寒。因为明朝这个时候十分寒冷,穷人没有取暖之物,就买来一些价格低廉的生姜,为以暖身之用。关于生姜的功效,想必连五岁孩童都知晓。 渡贤点头说道:“施主说的不错。檀香和生姜两者结合,功效相助,自然正好能治愈了这位老施主的病痛……二少爷,不知贫僧说的可有道理?” 王义曾经在书本上看到,古代寺庙中的“领导班子人员”多少都精通几门学问,更何况还是圣泉寺的方丈渡贤。他点了点头,说道:“方丈分析的完全正确,这个偏方不仅见效快,而且价格低廉,寻常百姓人家完全能负担的起,只是很少有人知晓而已。” 老者从怀中掏出之前那些碎银,递到王义面前,说算是这次的症金,因为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所以定会登门拜访,再好好答谢王义。王义急忙拒绝,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要对方的银子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钱。老者一再坚持,实在扭不过王义,也只能千恩万谢的应承下来。老者一谢再谢,说时辰不早,该回去了,便转身走出了大雄宝殿。 王令仪站在人群外面,扑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一袭珠帘,她越看现在的二哥越是喜欢,比她那个风流好色、无所事事的大哥王祖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仅有本事,而且还心存善念,可不像王林正他们说的那样。 这时,另一个老伯挤进人群,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比之前那个老者还要穷上一些。脸上不满皱纹,头发已有七成成了白色,佝偻着身子,走到王义身前,行礼道:“小神医,可否给我也开一副便宜一些的药方。” 王义急忙起身还礼,问道:“不知老伯哪里不舒服?” 老汉指着两侧肋骨处,歪着嘴说道:“我这里疼,尤其到了晚上,就像有针扎似地,害的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之前因为没钱症治,所以一直托着,没成想越来越是严重。今天算是佛祖开眼,让我遇见了小神医,请帮帮我吧!” 老汉说着就要向王义下跪,古代的穷人就是这般,身份低下,可以说为了一两银子他就愿意给你磕头。王义急忙上前,扶起老汉,说道:“老伯,您快请坐。”他扶着老汉坐在自己位子之上,伸出手,为老汉号起脉来。 围观香客又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王义身上,如果适才治好第一个老者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再治好,就说明王义真有水平,小神医的称号可谓是当之无愧啊! 过了片刻,王义说道:“老伯,您的脉象沉涩,这是内有淤血的症状。”他接着问道:“老伯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老汉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只是一刻钟时间,便说出了其中关键,说明困扰自己的伤病今日就可消除了,他喜不自胜,点头道:“小神医说的极是……我以砍柴为生,每天天还没亮,我就上山。也许是我老眼昏花,再加上天色较暗,道路崎岖,所以不小心摔倒,肋骨正好装在旁边岩石之上。当时并没太在意,但日子一长,被撞之处开始隐约疼痛,现在疼的我连腰的直不起来了。” 紧接着,王义让对方把舌头伸出来,只见老汉舌头暗紫发黑,这便是淤血未化的特征。他又伸手向老汉两侧肋骨旁边之处按去,一边按,一边问对方:“这里疼吗?这里呢?” 每按一处,老汉总要哎呦一声,呲牙裂嘴说道:“这里疼,这里也疼……小神医,好像你按的地方,我都疼!”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老伯,您这不算什么大病,虽然看上去挺严重的,实际上吃三四剂药就可痊愈,比之前那位老伯的病好的还快!”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汉对王义极是信任,知道自己的毛病可以痊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问及症金之事,王义说道:“我王义给乡里乡亲看病,是不收钱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哗然,都伸出大拇指夸赞王义心里善良,知道为穷苦百姓着想。其实,王义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不能说是利用,只能说是双赢。即使他现在问他们要银子,也不会有多少钱,十个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两。但是,他从这些老百姓身上看到了明日的希望。 要知道,王义现在的处境相当尴尬,有名无实,有壳无肉,在朝阳堡千户府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要想使自己和李氏的生活环境得到改善,唯有坐上千户的宝座。但是,王林正对王义和李氏心存芥蒂,怎会轻易把千户的位子让给王义,毕竟还有王祖成在么! 王义很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既然先天条件不足,就只能依靠威望,之后再瞅机会略施手段,朝阳堡百姓一呼百应之下,扳倒王祖成的机会就可大大增加。 渡贤取过纸笔,递到王义身前,王义在纸上写道:柴胡两钱,天花粉、当归、穿山甲、桃仁、红花各三钱,酒炒大黄和甘草各一钱。写完之后,递给老汉,说道:“老伯,这些算不上什么珍贵的药材,用不了多少钱,你可以找一间老板对人和善的药铺,就说是每天给他送些柴火,全当是要钱,他肯定会答应下来。”现在朝阳堡温度很低,一些人又不愿意出门砍柴,所以才出现了像老汉这样的“工种”。他看着老汉,叮嘱道:“此药一日一剂,连服四天,肋骨之间的那些淤血就会逐渐散开,此后您再上山砍柴,一定要注意,莫要再撞到岩石上去了。” 老汉如获似宝,紧紧抓住药方,连声道谢,慢慢退出大殿。 不到一个半时辰,王义已经连续治好了两个老者的病症,最重要的是居然不要症金,对于这样的好事,穷苦老百姓怎么会放过,一拥而上,就算没病,也希望王义给瞧瞧,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么! 面对潮涌似地人群,渡贤被挤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仿佛所有香客都忘记了,圣泉寺的老大是他,可不是那个王义。渡贤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就连李氏和王令仪都没有了立锥之地,王令仪扶着李氏挤出人群,一边挤,李氏嘴上一边笑,王令仪扭头一看,明白这位做母亲的心情,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面对这么多的百姓,王义可真是顾不过来,一波为平,肯定一波就紧跟着接了上来,说不定还有人下山拖家带口上山瞧病呢!王义喊道:“各位,我有话说!” 虽然众人嘴上说“小神医请说”,但身子却一直向前挤,王义连着喊了几声,百姓怕对方恼怒,鸡飞蛋打,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王义看着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我看病有个原则!” “什么原则?” “小神医,你快讲,讲完好给我们瞧病呀!” 王义接着说道:“我一天只看两个病人……所以……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还请各位到别处找郎中瞧病吧!” 说着,挤出人群,拉起李氏和王令仪就像大殿外走去。众人也不好意思上前扯拽,只能在后面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道:“小神医,给我看看病吧!” 好不容易,王义、李氏和王令仪才气喘吁吁的上了马车,急忙让车夫赶快走。就算这样,那些百姓还是在后面猛追,仿佛王义成了一线明星,大批粉丝在后面找着他签名似地。而且,年龄层跨越还非常大。面对此等情况,王义再是清高,第一回尝到这种待遇,心里面不得意那是假的。 马车大约跑了一里多的路程,才把众人甩开。王义撩开车帘,长呼一口气,说道:“他们总算是不追了。”他看到李氏一直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娘,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高兴……没想到我儿居然这么有本事!”李氏不过三四十岁年纪,但由于劳累过度,面色蜡黄,眼角纹络清晰,双颊垂着的缕缕黄发,愈加使她显得苍老了许多。 说实话,王义也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其中滋味,他也是明白的,王义苦笑道:“出名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不知道……有一点,我却十分确定!” 王令仪露出两颗珍珠般的酒窝,笑着说道:“二哥,是什么?” 王义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是以后寻药问诊的人肯定会渐渐多了起来,非把咱们家的门槛儿踩烂了不可。” 王令仪俏额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冷哼道:“切!那说明我哥有本事,别人家的门槛儿想被踩烂,人家还不愿意去呢!” [] 017章 【胝手足,做客鸡餐】 回到千户大宅,王义等人正好赶上午饭时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王令仪自然是去正堂用餐,而王义和李氏则是随便烧了几道素菜,将就着对付了过去。虽说王义心里并没什么怨言,但心里总不是滋味。看着王祖成他们大鱼大肉,自己却萎缩在陋室之中,吃着粗茶淡饭聊以度日,始终觉得有些憋闷。正所谓“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年关将近,千户大宅都在忙碌准备年时需要的物品。明朝的正月初一称之为“正旦”,自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各家都蒸点心,储备肉类,以备春节期间十几日之费。所以这几日,千户大宅每天把烧好的点心肉食都要端上来尝一尝,美其名曰是试菜。别看人家每顿饭都剩下很多,都不舍得赏李氏和王义一些,不管怎么说,血缘上也有点关系!这么做就充分说明,人家就没把你们当一家人看待! 王义仔细一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吃过点荤腥,混的也忒残了一些。真是“人怕念叨”,就在王义想吃点肉食的时候。李光头伸长脖子,贼眉溜眼的潜到李氏屋前,吹了一声口哨,王义回头一看,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光头一脸神秘,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头笑道:“我今天弄了点好东西,正准备和大哥你一同分享。” “嗨!你小子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哈!”王义回头看看,李氏正在厨房忙着收拾,低头小声问道:“好兄弟,给哥弄下什么好东西了?” “大哥就别问了。”李光头说道:“见到东西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王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跟在李光头身后,看对方走一步,停两步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估计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人渐渐到了大院围墙边上,那青砖顶瓦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高,高处还有许多一砖大的瞭望孔和箭孔。 根据他融合的原来那个王义的记忆,知道这是边镇大户人家必备的措施之一,是防乱世匪患的,不止墙高墙厚,而且千户大宅庄子里的建筑是院子套院子,房舍连房舍,屋顶、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敌的战位,发生匪患时,庄丁便成了战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熟悉和墙壁房舍的坚固予敌痛击,强盗山贼们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对豪门大院的攻坚战。 也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况。首先,明代山西镇边亦称太原镇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外三关。山西镇边西起山西保德的黄河岸,经偏关、宁武、雁门关、平型关后,南折经龙泉关、固关达黄榆关(山西和顺东),共长800余公里。治所先设偏关,明嘉靖十九年移驻宁武。它与大同镇边、宣府镇边号称明代北防九边的“中三边”。这样一个地方,被外族侵扰那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但凡有能力者,都会巩固围墙,以免外族来犯,手忙脚乱之下,整个家室被人家端了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其次,明朝的这个时候是最为寒冷的,而山西首当其冲也能挤进前十。再加上山西荒地废田居多,所以老百姓的生活十分不好过。万历年间的平和富庶那是相对而言,书上说的那些是在说“两湖”地区。 明朝时期,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土地利用又得到了深入的发展。与水争田和与山争地,仍然是明朝时期土地利用的主要途径,不过争田、争地的范围又有所扩大,主要的区域已由原来的长江下游发展到了长江中流,甚至于长江上游和陕西地区。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湖广一带的垸田(即圩田),垸田的开发,使得两湖地区成了新的谷仓,以至于在明代中期以后就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由于山西地区降雨量少,蒸发量大,无霜期短,气温偏低,温差很大,水源不足,而地下水含碱成分高,对作物生长十分不利。所以就造成了大批良田的荒废,百姓自然会受到牵连。一些人面对这样的生存条件,一时想不开,就占山为王,雄踞尺寸之地,成为了山西一带的土匪。千户大宅之所以铸高墙,打地道,除了防止外患,同时也害怕山上的那些土匪。 王义跟着李光头来到围墙边上,看到前边有一个角门儿,李光头拉开角门,向他诡秘地招了招手,王义好奇地随着出去,一阵寒风扑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旧,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掏换过的了,变得又沉又硬,估计当盔甲使都能挡得住大刀长箭,一见了风,风从襟下钻上来,真是吹个透心凉。 夕阳照着大地,四野一片苍茫,出了角门就是白皑皑一望无边的大地,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 李光头引着王义来到蒙古包似的柴禾垛前,拨开积雪,从柴禾垛下抽出一捆秸杆,带着他又找个干涸的水沟,一屁股坐在黄土斜坡上,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这才搬开身旁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居然是个圆洞,李光头从里边扯出一件东西来,血乎乎的冰得梆硬。 王义定睛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喊道:“是鸡?” 李光头急忙向王义挤眉弄眼,沉声道:“大哥,你小声点,被人发现那可不得了。” 王义心想:不就是吃一只鸡吗?有那么严重?他一时精灵,恐慌道:“光头,这只鸡你不是从王家食房里顺来的吧?” 李光头一边摆弄着那只拔了毛的死鸡,一边笑着说道:“今儿兄弟我运气好,置办年货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街上没几个人,我看到路上有一只没人管的母鸡,上去就逮它!嗨!没成想,这只臭鸡还来劲了,来回扑腾的乱窜。我李光头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儿,怎么能输给一只母鸡呢!我就跟在它身后,跑了一条街,它去哪,我跟着去哪,弄的我是满头大汗。之后,兄弟我捡起一块儿砖头,瞄准母鸡,嗖的一声,直接将其撂倒,母鸡爬到地上动也不动了。” 王义一边听,一边在旁偷笑,从李光头声情并茂的描述之中,他仿佛身临现场一般,完全能想到李光头追鸡的狼狈样子。 李光头蹲下身子,掏出火刀火石打燃了火,引着了干柴秸杆,把母鸡串在一根粗树干上,架在两个树叉上烘烤起来。火刚起,还有烟,李光头一张干煸消瘦的长脸就凑上去,嗅了嗅那烟火气,一脸的幸福,回味无穷道:“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吃苦惯了,就是让我吃这柴火杆子都成……但是,大哥你大病初愈,最需要东西来补补身子,所以,今天这鸡就是为你准备的。”他抬头看着王义,笑着说道:“哈哈……说起来,兄弟我今天还是沾了你的光啊!如果大哥够兄弟,就给兄弟我一个鸡翅膀就成!” 李光头说到这里,王义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李光头一边折柴火,一边低头吹火,大冷的天儿却忙的是满头大汗。而对方不仅不埋怨一句,仿佛还乐在其中。王义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想想李光头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想给自己补补身子,这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想到此处,王义鼻子不由一酸,强忍着泪水,蹲下身子,搂着李光头肩膀说道:“光头,我们做一辈子兄弟!成吗?” 李光头没有回头,也许是烟熏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成!” [] 018章 【难临头,偷鸡拾米】 看着李光头一副馋孜孜的模样,王义就想笑。王义是个孤儿,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氏是他最大的收获的话,那李光头和董飞这样的兄弟,则是他两世为人修来的福分。想到此处,王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比起他们,那些权利和财富都成为了浮云。 李光头已被烟熏的老泪横流,脸上罩上了一片片的黑色,他一边转动着烤架上的母鸡,一边笑着说道:“现在我比医术比不上大哥,比学问比不上三弟,但要是比打架和烤肉,那你们就没有我强了……而且,今天我还从食房里寻了一些盐巴,保证把它烤的比陈家娘子还招人馋!” 王义知道,李光头口中的那个陈家娘子是指方青瑶,算一算,自从那次把她从王祖成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已有几天没有看到她了。现在一想,王义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高兴。就连烤肉的时候,李光头都能想起方青瑶,可见这个小妮子在朝阳堡是很多男子的梦中情人啊! 当李光头说到董飞的时候,王义不禁问道:“光头,三弟呢?” “他随梁管家购置年货去了,还没回来。”李光头答道。 “哦!” 烤架上的母鸡渐渐熟了,香气飘荡在空气之中,王义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李光头咽着口水,看着喉结一直蠕动的王义,笑着说道:“别急,马上就可以吃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把盐巴撒在鸡上。撒匀之后,李光头迫不及待的从烤架上把鸡拿了下来,凉了一会儿,他直接撕下一条后退,抵到王义眼前,说道:“大哥,快吃!” 王义笑着接过,正要一嘴咬下去,想了想,拿起之前李光头包盐巴的纸包,抖了抖盐巴,把热腾腾的鸡腿包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光头不解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呵呵!留给我娘吃。”王义憨笑道。 虽说李氏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王义的亲娘,但他是占着人家儿子的身体没错。如果没有李氏的儿子,他现在不过是具枯骨。而且,自从李氏见到王义之后,对他无微不至,有什么东西都留给王义,这种母爱,是王义没有感受过的。就算他在二十一世纪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又如何,这种母爱带来的温暖是无法用金钱和权利能换来的。所以,对待这样一段亲情,王义十分珍惜。 “大哥,这不是还有一只大腿吗?”李光头皱眉说道:“大娘从小待我如亲身儿子一般,难道我不会想着大娘!?”说着他有扯下一只鸡腿,说道:“大哥!给!” 王义接过鸡腿,看了看,又笑着抵到李光头眼前,说道:“你吃吧!大病初愈,我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那这鸡……”李光头以为王义说的是实话,没有多想,毕竟他知道现在的王义的确懂些医术。 “我吃点就行,你快吃吧!咱们给董飞留点胸脯上的瘦肉!” “大哥!你难道忘了?三弟最爱吃鸡皮。”李光头一听王义不能吃鸡腿,一口咬了下去,只见半个鸡腿没有了,股囊着嘴说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 “那我们就把鸡皮全给他留下!” “恩!”李光头埋头啃咬,还不忘催促王义,道:“大哥,你快吃!” 王义一边咀嚼着香美可口的鸡肉,一边想着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真是感慨良多。人们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觉得一点都不错。在前世,鲍参翅肚,什么山珍海味王义没有吃过,而且吃的都快腻了。但现在呢!?只是一只普通的鸡肉,没有做什么加工,就撒了一点盐巴,就把他和李光头乐成了这样。王义失去了金钱,失去了地位,但却换回了一条命,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亲情,不止是母亲李氏,还有像李光头和董飞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有得有失,这样的交换,王义打心眼儿里觉得,值了! 李光头吃完鸡腿,用鸡皮尽数包在一个纸包之中,舔舔指尖上的油渍,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就在两人正满怀畅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严格的声音:“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儿,竟敢偷窃食房里的烤食,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一听声音,王义觉得有点熟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站在两人身后,头上戴着棕色帽子,边沿用绒毛镶嵌,身穿皮袄,外面套着一件厚实的毛马甲,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光头急忙把纸包藏在怀中,拭去嘴角油渍,站起身子,毕恭毕敬道:“梁大管家!” 李光头这么一提醒,王义终于想起来此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千户大宅的梁天昊,梁大管家。这梁天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可大有来头。据说,他服侍王林正服侍了二十多年,由于生得一副好舌簧,所以甚是讨王林正喜欢。从青年时代,就一直将其留在身边。有一次还救过王林正的性命,至于是什么事,整个千户大宅没几人知道,就算知道的那几个人老一辈,都不敢透漏半个字。 就连曾氏和余氏见了梁天昊,都尊称他为一声“梁大管家”,显得甚是亲近,所以,这个人在千户大宅中威望甚高,一般还是少去招惹的好。但是,这祸端就要平白无故的来找你,挡也档不住。 梁天昊一双眸来回打转,不阴不阳的说道:“好啊!这身子骨儿刚好几天,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这话明显是说给旁边的王义听得,之前的“太监声音”立刻变得威严起来,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耍土匪性子居然耍到这千户大宅里面来了……这……这还有没有点规矩啦!”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给二人戴上了“手铐脚镣”,明显是故意找茬。王义在旁默不作声,李光头说道:“梁大管家,这……这母鸡不是从食房里偷得,是小的自己逮回来的。” 梁天昊冷笑道:“切!原来是这样啊!” 李光头急忙陪笑道:“对!对!就是这样!” “我呸!”梁天昊眯着小鸡儿眼,说道:“到现在还要诳我……”他摸着李光头的脑袋,说道:“你这个秃头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怎么?你也学着人家长本事?人家死过一次,你死过吗?”‘ 李光头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摸他脑袋,而且还叫他是“秃子”,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是和尚吗!?李光头一下子抬起剑眉,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梁天昊。这一下梁天昊反而蒙了,心里有点虚,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结巴道:“怎……怎么?打我啊?” 以免事情闹大,王义急忙打圆场,凑到二人中间,说道:“梁大管家,这只母鸡真的是光头他自个儿逮的,您想……他再横,他敢在您头上动土吗?谁不知道千户大宅中,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全是由您打点,也包括这食房,您想他敢跑到老虎洞去拔老虎须吗?”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既然王林正和王祖成都看不惯这个王义,那梁天昊也不待见。但是,王义这几句话说的有水平,哄的梁天昊心里美滋滋的,甚是受用。 梁天昊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呵呵!听见了没?和人家学学……怪不得人家是大哥,你是小弟。”他又转身对王义说道:“王义啊!我知道你这几天风光无限,都快成名人儿了。但是,我身为千户大宅的大管家,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不管不问,那不是就太对不起老爷和大少爷对我梁天昊的恩德了吗?所以,这只鸡是偷是逮,还要到大少爷面前,才能说个明白!” [] 019章 【怒冲冠,怨怀无托】 千户大宅正厅上座,坐着两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几岁的青年。中年妇女便是王林正的第三个老婆余氏。余氏名叫余娇,看样子和李氏年纪相仿,大约三四十岁,头戴朱钗,身穿橘黄正胸红花袍,衣袖上面还有包色容貌点缀,柳叶眉,月弯眼,小眼睛中的眸子转来转去,人们一看就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由于有高级化妆品的滋补,面色红润,双唇赤红,能戴饰品的地方,全都打点适当,显得就和一个贵妇人一般。 而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余氏的儿子,王祖成。此人眉清目秀,鼻子高挺,眼眸黑亮,方脸阔唇,身材不瘦不胖,发色乌黑。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也不用手摘,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子就咬去了最下面的一颗葡萄,在嘴里咀嚼一会儿,随口一吐,笑着说道:“说说吧……梁大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厅中除了他们母子,还有其他人。中央站着三人,正是梁天昊、王义和李光头。王祖成这么一问,梁天昊急忙上前,作揖赔笑,说道:“回禀少爷,这两个狗腿子偷了食房的一只母鸡,到宅外烤着吃了。” “鸡呢?”王祖成问道。 “就是这只。”梁天昊从背后拿出一只……哦!不,应该是四分之一只鸡,扔在大厅中央,说道。 这只鸡毛肯定是没了,皮也不见了,就剩下了一些肉丝儿和骨头,就算食房的大厨眼力劲儿再好,也不会认出这只鸡了。 余氏在旁不禁幸灾乐祸,而且还装淑女,掏出手帕,捂着鼻子,皱眉说道:“这东西也是人吃的吗?” 王祖成和余氏唱起了双簧,在旁附和道:“娘!这人挑食,狗却不挑!人吃不得,不见得狗却吃不得。” 王义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雅阁女”,余氏和王祖成更是厉害,居然借相声这门艺术,将其发扬光大了。他们说的话,就连站在他们身边的奴仆都能听的出来,这不是在形容王义和李光头是狗吗?忍!一定要忍!王义告诫自己。 王义经历两世轮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锻炼出了一些胸襟。但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李光头却无法忍下去了,怒道:“梁天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食房的鸡了?就凭这只脱毛蜕皮的烤鸡?哼……莫不是这天下的母鸡全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了不成?” “嗨!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顶嘴。”梁天昊仗着现在有余氏和王祖成撑腰,天不怕地不怕,飞起一脚,直接向李光头踹去,没成想,李光头反应极快,一闪身,梁天昊反而把自己给撂倒了。 顿时,大厅之中传来零星隐约的笑声。梁天昊折了面子,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李光头说道:“你……你……我看是反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见了少奶奶和少爷,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李光头怒目圆睁,冷笑道:“我李光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为什么要在这里跪?就算要跪,也要说出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而跪!” 王义真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李光头,此刻却变得这般执拗,真是英雄少年,血气方刚。王义真怀疑李光头是怎么在这千户大宅活了十几年的。他察觉到,余氏和王祖成面对李光头的这般嚣张,有点忍不住了,还没等余氏拍桌子发作,王义急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少爷,少奶奶,小的认为,此事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误会。既然梁大管家说我们偷吃了食房里的母鸡,那何不找来食房师傅问一下。现在临近年关,家中一应物事肯定都是有帐可寻,只要找来食房师傅,报一下数字,自然便知分晓……至于梁大管家的这分忠心,小的们明白,只是……呵!只是难免忙中出错,这也是有可能的。” 王祖成一听此话,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说道:“本少爷一直听说你死而复生之后,长了一些本事,之前还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祖成猛一转身,怒道:“哼……长本事了,学会教本少爷怎么做事了,是吗?” 王义心想:这tm是哪门子的理解能力啊?难道我说的英语?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现在成岳飞啦!呵呵!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告诉你王义,今儿个父亲大人不在家,大娘不在家,就属于本少爷最大。”王祖成继续狂妄道:“本少爷说你偷,你就是偷。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狗东西拖到院子里,打!” 这一下,王义和李光头惊了,还不等他们反抗,几个壮丁就把他们捆了起来。王义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绑在自己手腕之上,就如同火烧一般。 正厅之外。院子里面早已准备了两条长凳,这就说明,梁天昊早已知道这场官司的赢家,非他莫属,就连刑期和处置方法,他都能猜的一清二楚。王义和李光头被按在长凳之上,两个壮丁拿出了竹扁担,这种东西,比起圆圆的棍子,打在身上疼多了。 “给我往软乎的地方打!”王祖成在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每一扁担下去,王义的屁股上就如被火烧一般。那滋味真是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无法理解的,想想历史剧里的场景,王义觉得一点都不假,这三十扁担下去,屁股开花,很正常。 李光头在旁咬牙切齿,骂道:“梁天昊,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偷食房的鸡……” 梁天昊顾不得理会李光头,他心想:本来没你什么事,算你倒霉,谁让你和王义在一块儿的,既然大少爷看不惯这小子,身为下人就要讨主子开心,对他施以小惩。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了。随便吃一只鸡,就能把你往死里整。如果今后无意之间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那还不把自己给吃了。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王义想的出神,感觉自己身子被一个人死死压住,只听这个人喊道:“大少爷,你别打我儿,我儿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别打了!” 此人正是李氏,李氏奔来之时,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王义身上,旁边那个壮丁的扁担没有刹住,直接打在李氏背脊之上。怪不得王义之前感到背后有人身子在微微打颤。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忍着疼痛,说道:“大……大少爷,你要惩罚小的,小的二话不说,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瞎乱施以重刑,小的们不服……” 王祖成一看王义身旁的壮丁停下了手中的扁担,瞪眼道:“怎么停了?给我继续打!” 那个壮丁往李氏身上一瞅,意思是他如果打的话,打的不是王义,是李氏。 没想到王祖成勃然大怒,兽性大发,急忙跑到王义身旁,抢过扁担,一脚把壮丁踹倒在地,骂道:“废物!”说着,举起扁担,重重打在李氏身上。 李氏惨叫一声,王义大喊道:“娘!你快躲开!” “不!啊……”王祖成又是一扁担,李氏说道:“这……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就让娘代你受罪吧!” 王义不由眼圈一红,心中别提有多么苦闷了。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社会,为什么我娘这般迂腐!她有什么错?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头,怒目看向梁天昊,眸中就像是冲了鸡血一般。 没想到,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李光头身上。 “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 王义和李光头一听,董飞?原来董飞和梁天昊是同时回到千户大宅的,只是一些年货需要点算,所以他去了一趟仓库。过了一会儿,就听看守仓库的那些奴仆不知在谈论什么,凑前一听,知道王义和李光头在这里受刑。不管其他,急忙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向正厅大院冲了过来。刚跨进大院,也不问缘由,就扑向李光头。 李光头头也不回,怒骂道:“董飞,给我滚下去……管你屁事,从你大爷身上滚下去!” 不管李光头怎么叫骂,董飞就是不动,旁边壮丁看见了之前那个壮丁的下场,手头不敢停,继续往董飞屁股上招呼。 “大……啊……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董飞继续在旁讨饶。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大叫道:“啊……”红着双眼,身体猛的向上一抬,李氏吃疼,没有抓稳,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王祖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王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眸之中就像冲了鸡血一般,像是一只饿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祖成。 一开始王祖成倒是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一想,这里是我家,我的地盘,你居然敢瞪我。想着就要举起扁担向王义头上砸去,王义双手被绑,正要准备使用一切手段拼命,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都给我住手!” [] 020章 【庭对峙,一念天壤】 现在千户大宅中就像炸了锅一般,你说一句,我顶一句,甚者还有人正要剑拔弩张,开练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女子的沙哑的声音响彻上空。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片刻的安静。 王祖成侧脸看去,有点无奈,再看王义,始终用一种我绝对不怕你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对着那个女子说道:“妹妹,我在这里整治家法,你来添什么乱呀……听哥哥的话,快回自己屋里,做些女红什么的,才是正事。” 王祖成不动手了,剩下那个壮丁也不敢贸然动手,所有人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候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来人正是王令仪,她依然是早晨那身装扮,看上去有点像是胡家女子,鹿皮靴子走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冬日阳光照射之下,那身狐狸毛的装束,愈发显得洁白无瑕。 李氏爬在王义身上,连挨两棍,已经有点承受不住,正当无计可寻的时候,王令仪出现了,这就是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接冲到王令仪脚前,一把抱住对方大腿,哭喊道:“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劝劝大少爷,让他放过我儿和光头他们吧!他们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了,小姐!”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低贱的生活,被逼之下,难免失去理智,他回头喊道:“娘……” 还不等王义说话,李氏吼道:“你闭嘴。”她又抬头继续央求道:“小姐,老身求求你了……我儿他大病初愈,这样打下去,他会扛不住的。” 王令仪急忙把李氏扶起来,说道:“三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说二哥他们真的是偷了食房的母鸡,就应该受到惩罚。但你放心,如果说食房的母鸡没有少,我也不会让二哥他们受冤的。” 只要有这样一个承诺,李氏就放心了。就算她再怎么糊涂,也能看得出来,这出戏是王祖成和梁天昊这两个王八蛋自演自导的。 “呦!千户大宅什么时候跑出来你的三娘了。”余氏一直在台阶上看热闹,越看越是高兴,她不怕王义动手,只要一动手,王祖成就更有理由往死里制王义。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王令仪居然出现了,余氏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一双狐眸瞟了一眼王义,扭头看着王令仪,阴阳怪气说道:“仪儿,你是不是忘了老爷是怎么说的了?” 王令仪一时心软,所以就叫出了三娘,她忘记还有余氏这只老狐狸在场,王令仪明白,余氏在说,王林正曾经说过不准王义和余氏认祖归宗,所以他们不是千户大宅的家人,也就不是三娘和二哥。 王令仪现在只想救出王义和李光头等人,不想和余氏正面交锋,所以开口说道:“对不起,二娘!”她柳眉微微舒展,水灵双眸之中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接着说道:“二娘,我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整治家法固然没错,但也要讲究证据,如果我们冤枉了王义他们,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咱家的名望,相信爹爹脸上也不好看。女儿认为,问一问食房大厨,看看食房里的鸡到底少没少。如果少了,加倍惩罚王义他们,如果数目正确,那就说明这只是个误会,放了他们,您看如何?” 余氏眼珠子微微一转,红的好像猴屁股的双唇开口道:“好啊!梁大管家,去,把食房里的大厨叫来。”她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天昊一眼,笑着说道:“别忘了,把这里的事儿向他交代清楚!” 梁天昊自然明白余氏的话中意思,点头哈腰,笑的时候,脸上的褶皱都凑到了一起,赔笑道:“唉!少奶奶,您放心!” 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梁天昊迈开他的狗腿子,王令仪在旁叫道:“慢着!” 这可大出余氏意料之外,她心想:难道这小妮子今天是非要和我正面作对?梁天昊和王祖成都诧异的看着王令仪,只见王令仪露出她那两颗标志性的小酒窝,笑着说道:“二娘,食房的大厨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话语刚落,就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王令仪背后站了出来。 原来,王令仪听说王义和李光头因一只母鸡被梁天昊告发,受到王祖成的庭杖之苦后,心里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圈套。别说是她,就连这个朝阳堡谁不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最见不惯的人就是李氏和王义。因一只母鸡这么小题大做,显然是遭人陷害。 王令仪打定主意,本来想直接过去解救,但转念一想,仿佛还缺少一点什么。想来想去,她灵光一闪,除了证据之外,那就是“人证”。未免余氏和王祖成捷足先登,她急忙去食房把大厨叫出来,一同来到现场。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使出了这个杀手锏。想想,如果她当时少想一步,那就真是天堂和地狱啦! 对于王令仪这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战术,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在心里暗自叫好之余,也为她心思这般缜密而赞叹不已。 而王祖成、余氏和梁天昊却万万没有想到,平时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大小姐,居然把他们这些老江湖给阴了一把。无奈之下,只能当场对峙。剩余那两个跑龙套的家丁心中则极是着急,期盼这场明争暗斗能快点结束,他们只是下人,得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身为跑龙套中的一员,在这种氛围之下,难免不会被牵连其中。 “方大叔。”王令仪头也不回,目光前视,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说道:“咱们府上有没有置办母鸡?如果置办,应该有多少?现在剩余多少?你一五一十的告诉二少奶奶,不得有误!” 方大叔点头道:“是!二小姐!”他转过身子,头也不敢抬,这是王令仪教方大叔的,说是如果见了余氏,不要和她对视,否则她会把你牢牢记在脑海之中。方大叔低着头,大声说道:“回二少奶奶,大少爷,府上今年一共进了二十三只母鸡,还未开始结绳烹炸。刚才小的亲自点算过,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只,一只未少!” 王祖成和余氏知道,他们输了。梁天昊还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抢着说道:“老方,你可数清楚了?真是一只不少?是不是你数错了!要知道,如果有什么差错,我非让你卷铺盖卷走人。” “呦!梁大管家。”王令仪也学着余氏的阴阳不调口气,说道:“您老人家好大的官儿威啊!现在大少爷,二少奶奶,还有我都在场,你就敢如此放肆。方大叔为王家服务了二十多年,是走时留,难道是您老人家说了算的吗?” 梁天昊尴尬道:“二小姐,是奴才鲁莽!”说完,乖乖退到一旁。 方大叔看到王令仪为自己撑腰,急忙说道:“大管家!小的点算了不下十遍,真的是一只不多,一只不少,绝对没有错!” 王祖成一听,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把扁担直接扔到那个壮丁手中,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梁大管家,你不是说有事和我商量吗?今儿个天冷,走,我们回我房里去说!” “嗳!嗳!嗳!”梁天昊知道这出戏到此结束了,跟在王祖成身后,向庭院外走去。没想到,王祖成还没走两步儿,突然深呼一口气,扭头看着梁天昊,胸前一起一伏,一个巴掌上去,幸亏梁天昊反应快,没有扇在他的脸上,直接打在了他的那顶价值不菲的貂皮帽子之上,就像是被砍了脑袋一般狼狈。帽子滚出好远好远,正好滚到一只猎狗面前,那只猎狗上前闻了闻,还不等梁天昊驱赶,扭头,屁股对着正在捡帽的梁天昊,回到了自己窝里,卧倒,呆呆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梁天昊。 就在这时,梁天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笑声嘟囔道:“狗眼看人低!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这群臭狗!” “梁大管家?” “嗳!嗳!大少爷……”梁天昊的脸色比云无常,比风无形,急忙跑到王祖成身边。 王祖成笑着说道:“梁大管家,我乏了,有点走不动。” 梁天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说道:“小的明白!”然后蹲下身子,王祖成直接爬在梁天昊背上。脸色憋的通红的梁天昊,虽然显得吃劲儿,但他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 021章 【肺腑言,寒梅傲骨】 看着王祖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王令仪打心眼儿里觉得无奈和悲伤,不管怎么说,王祖成始终是她的弟弟,王林正始终是她的爹爹,她也不希望将来这个由祖上三四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就毁在王祖成手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正当她在暗自摇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阴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就像暴风雨来前空中出现的朵朵乌云。王令仪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这股香气整个千户大宅只有一个人有…… 王令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见余氏用她那双如同狐狸眼一般的双眸盯着她,赤红的双唇仿佛是咬过动物后留下的血渍,厚厚的粉底铺在对方的脸上,就如鬼魅的双颊一般――香的可怕,红的可怕,白的更是可怕。 “呵呵!”余氏的笑声声音很小,但却十分尖利,犹如寒风,直往王令仪衣衫里钻,她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轻启红唇,说道:“仪儿,二娘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敢这样和你二哥说话……你娘临死之前最后一面见的是我,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呵呵!现在看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像再也不用我的照顾了。”她迈开步子,仿佛一点声息都没有,走到王令仪身后,头也不回,接着说道:“别怪二娘没提醒你,在这个千户大宅中,你要分的清,谁是人,谁是狗;谁是敌,谁是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如果连这个你都忘记的话,就算是老爷,估计都没办法包你周全。” 一股寒彻骨髓的冬风刮来,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王令仪站在当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对于余氏这样威胁的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余氏虽然对待王义和李氏就如同对待下人一般,但对她还是非常友好的。实际她也清楚,究其原因,只因为她不是男儿身,没有和王祖成争夺千户这个位子的资格。但事实呢?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原因?这个问题,只有余氏最清楚。 “小姐,谢谢你。” 王义、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四个都挨打之人,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到王令仪身前。王义先开口说话,但口气并不怎么和善。 王令仪清楚,他受了委屈,在心里并不怪王义,她淡淡一笑,说道:“二哥,我……” 还不等王令仪把话说完,王义急忙抢着说道:“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二哥的称呼,小的实在担当不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客客气气的向王令仪道了谢,四人转身正要离开之时,王令仪叫住王义,一脸不悦,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心智还未成熟,心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得你受皮肉之苦,而且还被二娘数落,我招谁惹谁了,难道我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这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令仪越想越觉得委屈,上前一步,站在王义身前,怒道:“王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救了你,还要让我受你的气不成?” 现在谁的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王义,在二十一世纪他是叱咤风云的年轻偶像,但当下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今天的耻辱已经触动了他需要用性命来保护的自尊。虽然王令仪救了他,但对方却是王林正的掌上明珠,也是王祖成心中的乖巧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王义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把王令仪和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歹人联系一起,也难怪他会对救命恩人王令仪发脾气。 王义见那些家丁仆人都散了,当着李氏他们的面儿不好意思说一些话,扭头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二弟,三弟,你们扶着我娘先回去。” “哦!” 既然王义发话,他们也不想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就先离开了庭院。 王义见李氏他们走了,转身看着王令仪,见对方双眸微微打颤,仿佛能看到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小嘴撅起,嘴角旁的两颗小酒窝也消失不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他实在不想说重话,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小姐,今天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王义说道:“就为了一只母鸡,他们就可以把我和光头往死里打,甚至连我娘都不放过……”他越说越气,深呼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那个王祖……大少爷,他居然不顾及我娘的身子,狠狠用扁担往我娘身上打,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安静了一会儿,王令仪理智了许多,比起王义他们十几年来受的欺辱,她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她抬头看着王义,说道:“二哥,你从小在千户大宅长大,对大哥的脾气是知道的。他是我们王家的宝贝,除了爹爹,谁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这种性子,仿佛别人不能对他说半个不字。既然梁天昊说你偷了,你就认个错儿,磕个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又何况是咱们这些个普通人呢?” 王令仪说这番话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在王义听来,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他抬头说道:“我承认?如果我承认,那今天我和光头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庭院都另当别论了。我是奴,他是爷,他要诚心让我们二更死,我们能活过三更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王令仪现在真的有这种感觉,她的一番好意,为什么又换来了王义对自己的大吼大叫,她接着说道:“你既然知道你是奴,他是爷,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为什么要这么执拗?照你这样下去,以后我就是能保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辈子。” 王义看着王令仪一副蛮横骄纵的样子,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冷哼一声,说道:“多谢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我王义一个人扛,不用小姐再费心了。” “你……”王令仪伸出芊芊玉指,指着王义,仿佛都要哭出来似地,她跺着脚说道:“王义,我算看错你了。” 王义气极之下,扭身就走,还未走远,又折了回来,补充道:“小姐,我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同于猪狗。人活脸,树活皮,如果连一点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选择和那梁天昊一样,每天过那就和猪狗一样的生活。” 在王义的大声呵斥之下,王令仪终于委屈的哭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一直沉默挂念的王义,今天会变得这么倔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吗?这还是那个处事小心谨慎,腼腆内向的二哥吗? 王令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使劲儿扔了出去,正好打中王义的脊背,她喊道:“给你药!” 瓷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王义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道:“多谢二小姐,这些我们下人应付的来!” 王令仪望着王义一瘸一拐的背影,努着小嘴,哭喊道:“你死了活该!” [] 022章 【兄弟情,豪言壮语】 王令仪心里清楚的很,现在的王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王义,他可以治好陈二黑他娘的失聪症,老朱的打嗝儿病,难道连还不会给自己开一个治疗跌打创伤的药剂吗? 王义回到家中之后,果然开了一副药剂,专治跌打创伤,实际后世的云南白药和红花油,其中也包含着这样一些药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比如说:红花、大黄、白酒、柴胡、当归、赤芍、白芍、松子、五灵脂……从他们四人的伤势来看,并不怎么严重,这也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实际上,这打屁股也是极有学问的。在明朝称之为“廷杖”,这种“特产”可不是大众印象中的那样简单,用直白的话说,它是一项极具“技术”的刑罚,同时也是较为严酷的刑罚。 王祖成他们用的是扁担,官府之中如果用这种刑罚的时候,是用很大的棍子,足有碗口那般粗细,古人对于这种刑罚有极为形象和直白的描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而执行廷杖的人,大都是明朝著名的另一特产,同时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个机构――锦衣卫。这些人打屁股的力度和方法都是极为考究专业的,没有什么意外,二十杖下去,基本就能要了人命。【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查查锦衣卫练习廷杖的方法,保证大家打开眼界,这里就不多说了】 如果不是王令仪及时出手相救,谁知道王祖成和余氏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才满意。就算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他们受得了,李氏又怎么受得了呢?余火散去,王义觉得刚才对待王令仪的确稍显刻薄了一些,毕竟这些本和她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仔细想想,清晨人家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唤自己呢吗!? 也许,我该和她去道个歉,王义心想。 “大哥,想什么呢?药方写好吗?”董飞是他们四人之中被打的最少的一个,所以抓药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就由他去完成了。 想的正出神的王义回头对董飞笑了笑,递给他药方,说道:“去吧!小心一些。” 李光头爬在床上,皱眉说道:“大哥,家里又不是没有跌打药,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就是!就是!儿啊!我们快把董飞叫回来吧!”李氏站起身子,正要走出去唤回董飞。王义一下子站起身子,扶着李氏,说道:“娘,您快坐下。” 适才李氏拼死保护自己的举动,王义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心里觉得暖暖的,他笑着说道:“娘,我抓的这些药,比那些管用,好起来也比较快。” 如果以前的王义说这话,李氏和李光头绝对不会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可是亲眼见过王义出手救治百姓的经过。那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得好,更何况这些皮外伤呢! 董飞抓回药之后,王义亲自熬制,然后给他们各自服下,还余下一些药渣滓,拿一块儿抹布包裹起来,直接敷在伤口之上,疼痛就会感觉减轻很多。但如果扁担换成了杀威棍,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于这场风波,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表现的并不那么激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地。照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王义在一旁附声笑语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甚是苦闷,觉得这就是古代那些所谓“下人们”的生活,逆来顺受,这种冤枉亏他们早已习惯。 王义和李光头从怀中掏出鸡腿,鸡翅,还有专为董飞准备的鸡皮。李氏亲自烧了几道素菜,还有董飞买回来的那些白酒,稍微剩下一些,王义、董飞和李光头各自添了一点,这也算是一顿比较丰盛的饕餮大餐了。 简陋的屋外墙角边还积着一些白雪,月光照射在上面,散发着美丽的光晕。家中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把酒言欢,有说有笑,完全把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王义回头看着门外寒风呼啸,零零星星的雪渣滓在空中肆意飘舞,这种温暖和寒冷的反差,使他觉得,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温暖,很幸福。 ………… ………… 就算王义等人被打的屁股开花,王祖成和梁天昊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在家休息养病。所以,翌日清晨,他们三人全被派到田庄,负责那些比较苦重的营生。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三个人凑到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齐刷刷躺成一排。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王义觉得,不管怎么样,古代有一点最好,那就是空气,天空中的那种自然的蓝色是二十一世纪不曾见到的,白云就像是神形各异的动物飞禽,在空中自由飘动。 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肆意享受着短暂的午休。就在这个时候,王义突然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李光头和董飞双眸转来转去,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李光头侧着身子,用胳膊支撑着脑袋,笑着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个像方姑娘那样的女人做我老婆,不仅漂亮,而且还心善。能照顾我和我们的娃。” 王义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李光头看着对方,有些不解,问道:“大哥,你笑啥?难道我说错了?” 王义明白,像李光头这样的农民心中只想过上踏实的日子,有个女人帮忙照顾家,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他们这些个男人就能在外面努力挣钱。 王义摇头说道:“没错……三弟,你呢?” 董飞望着天空,圆圆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很惬意的在享受着凛冽而过的寒风,他说道:“大哥!我想做官儿,为民请命的那种好官儿,就如海瑞海大人那样的清官儿。” 李光头一下子躺直身子,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脑袋瓜子,说道:“拉倒吧!做什么官儿呀!你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做官儿?再者说了,当官儿的没有一个好秧子,全是坏蛋……你看王林正,他就是一个恃强凛弱的孬种,如果没有皇帝老子给他撑腰,他连屁都不如。” 李光头说的不错,明代的官儿不是那么好做的,咱先不说做不做什么清官儿,就那些繁琐的入学考试,依靠董飞现在的水平是绝对当不了官的。因为明代以前,学校只是为科举输送考生的途径之一。到了明代,进学校却成为了科举的必由之路。而所谓秀才,也称为“生员”,只有进入学校,成为生员,才有可能入监学习或成为科举生员。明代的府学、州学、县学、称作郡学或儒学。凡经过本省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的,通称生员,俗称秀才。 董飞对李光头的观点显然不赞同,皱眉说道:“谁说做官儿的都是坏蛋?海瑞海大人就是一个清官,做官好不好,清廉不清廉,是因人而异的。如果我以后做了官儿,就想海大人那样,做一个好官儿,清官儿,为百姓踏踏实实办好事。” 王义觉得董飞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思想过于天真。实际古代很多做官的,一开始都想着要做一个流芳百世的清官,谁都不想遗臭万年。但是当他们面对宫廷的明争暗斗、各种各样的权利和金钱诱惑的时候,之前他们的理想会被炸的灰飞烟灭。 董飞说的没错,海瑞是个清官儿,清的什么程度?在海瑞死后,好友佥都御史王用汲为他收尸的时候,遍寻海瑞住处,只找到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和几口装着破衣服的破箱子。海瑞的官儿多大,放在现在,二品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那可是正部级干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是他的全部财产也只是几件破衣服和几口破箱子。但,毕竟海瑞这样的人是极少数的。就连明朝万历年间最出名的首辅张居正也不能免俗。 李光头和董飞吵着吵着,看王义一直沉默不语,有点奇怪,怎么你问了我们,我们回答了,你却不回答呢?李光头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王义双手被向后脑,惬意的躺在硬邦邦的土地之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是问我昨天呢?还是今天?” 董飞不解道:“有区别吗?” 王义“嚯”的一下站起身子,走了两步,忽然一个转身,低头看着二人,说道:“当然有区别……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千户大宅,离开这猪狗不如的生活。” 李光头抢着问道:“那今天呢?” “今天?”王义深呼一口气,大笑三声,双眸之中散发着凌厉的寒光,眯着双眼,恨声说道:“我不仅不离开千户大宅,就是他们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余氏斗,和王祖成斗,还有和那个死老头王林正斗,我要做上朝阳堡千户的宝座,然后大规模开垦荒地,使朝阳堡成为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 023章 【龙骨废,开荒引水】 李光头和董飞先是呆呆的看着成竹在胸、慷慨激昂的王义,然后暗自摇头,心想他的这些愿望,比起董飞当官儿的想法还要不靠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作为兄弟,两人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泼王义一头冷水,但又觉得还是提早劝劝对方是好的,总比一辈子背着这个毫无意义、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惹出什么祸端要来的好。 李光头坐起身子,抓起一把黄土,说道:“大哥,你说的大面积开垦荒地,难道说的就是这里?” 王义低头看向董飞和李光头,见二人表情沮丧,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怎么了?” 李光头一下子把掌中黄土甩在地上,指着远处的大片土地,说道:“大哥!不是兄弟小看你……只是……哎!你看看这里,除了荒地,还是荒地。就连万寿河的水都干枯了,哪来的水浇田?” 董飞微微抬起头,由于冬日的照射,不得不眯着双眼,看着王义说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几年很少下雨,导致咱们朝阳堡严重缺水,而那些所剩无几的河水又无法引到各处田地,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荒地。你说你要大面积开垦荒地,除非说动老天,让他老人家哭上一场,否则,这些荒地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肥田。” 李光头和董飞说的这些,王义当然清楚,上次与他们二人来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为的就是视察一番,看看这里的实际情况到底恶劣成什么样子。结果,就和他在书上知道的一样。他笑了笑,坐在董飞身边,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也知道,现在咱们这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水,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荒地自然能变成肥田。” 李光头歪着嘴,说道:“说的倒容易……你难道真的祈求老天爷给你降水不成?” 王义凑到李光头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老天爷不帮咱,咱能自个儿想办法。” 董飞看王义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也来了兴趣,不禁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重新站直身子,提了提裤子,看着远方,伸出右手,仿佛在指点江山一般,说道:“咱们这田庄缺水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田地靠近河边,因河水干枯,河岸过高,水车无法引水上岸,或是引上的水量极少,以至守着河水无法灌溉田地。二种是那些不靠近河边的田地,没水,自然就抛荒了……三弟,你说咱们堡内现在用的什么水车?” “龙骨水车。” 王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龙骨水车引水位太浅,对于现在咱们堡内的状况,已经不足为用……哥哥我想出了一个更好用的大水车,引水可达六、七丈之高,足够满足河边田地所需。” 董飞惊呼道:“六、七丈?那么高?” 李光头在旁不屑道:“大哥就会吹牛,水车哪能引那么高的水,我们从未见到过。” 王义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得意,说道:“你们自然没有见到过,就连整个明朝也没几人见过……这种水车不仅引水很高,而且还不用人力和畜力,只要有水流动,它自个儿就能运作起来。” 董飞惊奇道:“这么神?” 王义说的这种神奇玩意儿其实就是筒车,特别是以黄河大水车为参考。之前与李光头和董飞来到田庄视察之后,王义就发现了朝阳堡严重缺水的问题,回家冥思苦想,终于让他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其实筒车这种东西在唐代就已经出现,只是董飞和李光头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罢了。 董飞感觉王义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信口开河,急忙问道:“大哥,这种奇特的大水车叫什么名儿?” 王义想了想,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不仅盗用人家的只是产权,还用自己的名儿命名,他笑道:“叫黄河大水车。” 黄河大水车,又称为兰州水车,又叫"天车"、"翻车"、"灌车"、"老虎车"。是明朝嘉靖年间,即公元1556年由兰州人士段续发明的。只因当时兰州地处亚欧大陆腹地,具有带状盆地城市的特征,干旱少雨。黄河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面距地面有十多米至二十多米落差。所以段续就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发明了黄河大水车,由此带来了丰富的天然水力资源。 李光头在旁默不作声,但越听越觉得王义仿佛脑袋里早已装满了这种水车的知识,只是在等待时机开展而已,想到此处,他不禁问道:“大哥,你说的这黄河大水车听着倒像那么回事,问题是,你能想到,不见得你能做出来啊?” 也难怪董飞和李光头没有关于筒车的概念,当时古代信奉男耕女织。先不提他们二人才十几岁,从没出过山西,就说当时经济发展缓慢,交通闭塞,科学技术得不到最大程度的推广,全国上下可以说都是闭门造车。当时要不是段续游离大江南北,发现西南地区有很多地方都用筒车汲水灌溉,想到自己家乡的地理环境,他也不可能凭空制造出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黄河大水车。 王义看二人对于自己的计划有兴趣,说道:“走!我们去河边。” 三人来到干涸过半的万寿河河岸,王义说道:“黄河大水车酷似咱们庄上的那些车轮,只是比它们大很多,最外面可以称之为‘轮盘’,或者叫做‘轮辐’,轮辐中心是合抱粗的轮轴,轮轴周边装有两排并行的辐条,每排辐条的尽头装有一块刮板,刮板之间挂有可以活动的长方形水斗。水车设有轮子,轮子两侧筑有石坝,其主要用途,一是为了固定架设水车的支架,二是为了向水车下面聚引河水。”他指着万寿河说道:“水车上面横空架有木槽,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则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倾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 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手舞足蹈,一会儿指着万寿河,一会儿又回头指着大片荒地,每说到他们不理解的地方,王义总会绘声绘色的给他们慢慢讲解,把其中比较专业的术语,描述成他们日常见到的东西。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听起来就容易懂了。 听到王义的讲解,李光头和董飞真可谓是茅塞顿开,惊讶之余,发现对方越来越不一样了。前些时候会对症看病,现在居然对农业畜牧也有这般见识,还能想出这样的灌溉工具。 李光头打心眼儿里消除了对王义本事的怀疑,他转身问道:“大哥,就算你能制造出黄河大水车,但是你只能解决靠近河岸的田地。说起来,这些田地大部分都是王林正那死老头儿的,更何况这些田地也并不怎么荒凉。虽说你这黄河大水车能引水高达六七丈,也无法使引上来的水,尽数流进其他庄户的田地,说起来,大部分的荒地都不在这里。” 王义大笑道:“二弟,看来你也觉得我大哥的办法可行!”他看到对方双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水流不到其他田庄,我们可以引地下水。” 董飞皱眉说道:“地下水?大哥,你难道想凿井?” 王义点头说道:“对!就是凿井。” [] 024章 【鸿鹄志,只欠东风】 董飞道:“可是大哥,那些田地也有井,只不过都已干涸,就算你再凿,还不是干涸吗?又有什么用?” 王义说道:“三弟,大哥这井可不比之前那些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凿的井大约有五六丈,大则可达六七丈,如此深的井,保证地下水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出,而且,我也有办法把深井中的水给他引上来!” 李光头和董飞又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知道,朝阳堡内到处都是井,只是最深的也不过两丈有余,最多三丈,算起来还不足十米。而王义说他要凿六七丈的水井,也就是说他可以把二三十米深的水从井下引上来。比起具有概念性质的黄河大水车来说,这种深水井说法更让人没法接受。 也难怪,中国北方在秦汉时凿井灌田就比较普遍。唐代就开始应用水车提取井水。不过大多还是传统的“轱轳把”井。靠人工转动轱轳把水提上来。深度一般只有几米,属于浅水层的水井。这种井打水时费时费力,水质容易污染,而且水质较苦,最重要的是井水容易干枯。 但后世的一些深水井,深达十几米,数十米是很常见的,特别是那些机井,往往深达百米。就是后世的手压机井,俗称的洋井,最少也是水深十数米。 手压机井在农村一些地方比较容易见到,就是那种按住铁把,一压一压的,水就源源不断地出来。这种手压机井好处很多,而且由于是从深处取水,水质良好,水味清冽甘甜,比那些浅井出的水好多了,据说是20世纪初外国侨民传入中国的新凿井法,当时就很受欢迎,目前这种手压机井在我国一些偏远地区或一些农村中仍在使用。 不说水味如何,重要的是这种手压机井可以将地底更深处的水引上来,又取水方便,大可满足干涸田地的需求。想必在朝阳堡,这种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已经能满足许多田地菜园或是百姓的用水需求了。对于在一些地下水较深,连深达十几米的手压机井还不能从地下取水的话,王义准备开挖深达二、三十米的深水井。采用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将深处的水引上来。此时大明朝的龙骨水车,如果在整体上的稳定性较好的情况下,约可将河水提升到3-5米的高处。而王义这种改进型的龙骨水车,利用畜力的话,可将深达二、三十米的井水汲引上来。足以满足所有干涸田地的需求。当然,那种深达百米的机井,在大明朝就不用想了,那种机井,就是在后世,也是用大功率的水泵将水抽上来的。 董飞想了想说道:“大哥,就算你能把水从地底引上来,但是那么多的荒地,地下水够用吗?” 王义不加思索,答道:“够!” 如果王义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朝阳堡地下水资源可是非常丰富,地下水储量达到七千多万吨,地下水水质大都为重碳钙镁水,适用于饮用和灌溉。这么多水,就算全堡有军民数万人,也足以满足数百年之用。虽然眼下大明朝是小冰河时期,地表缺水,到处赤地千里。不过此时地下水还是非常丰富的,没有经过后世大规模的工业用水,这地下水资源是再纯净不过了。 不说在朝阳堡,就是大明其它地方也是一样。单靠地下水,整个北方就完全可以渡过难关,等几十年后小冰河时期过后,天气回转正常,自然可以快速充沛补充足地下水。其实单只农业灌溉和生活用水,并不似后世城市化和工业用水那么恐怖与需求量大。 不管是黄河大水车,还是手压机井,王义说的都是头头是道,完全不见迟疑之态。李光头和董飞发现,现在的王义,已经远非他们两个人可以比拟的。不说王义讲的这些计划能不能实现,就从人家能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不简单。 李光头大笑道:“哈哈……不亏是我李光头的大哥,果然了得……大哥,我支持你!” “好!” 董飞附和道:“大哥!我也支持你……你制造的黄河大水车和那个可以把水从几十米的地底引上来的装置,只要得以施行,然后造福百姓,使得朝阳堡重现生机的话,看王祖成和王林正还怎么小瞧你。” “三弟说的对!”李光头属于热血男儿,越想越是兴奋,说道:“说不定哪天王林正发现那个王祖成实在不争气,就会改变主意,让大哥你认祖归宗。毕竟大哥有本事,又能治病,又会制造农业工具,岂是那个纨绔子弟可以媲美的……哈哈……到那时,大哥你也许真能取而代之,成为朝阳堡下一任千户。” 王义也是这么想的,朗声说道:“好!说的好!只要大哥我当了朝阳堡千户,你们的愿望我就有机会帮你们一并实现了!” 李光头呲牙咧嘴,笑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给我找一个和方姑娘那样的婆娘?” “当然!” 董飞不解道:“那我呢?莫非大哥可以让我做官不成?大哥,你是当千户,可不是吏部尚书。” 王义大笑道:“哈哈……三弟,亏你还想当官儿,弄了半天,很多东西你都不知道啊!”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我虽然不是吏部尚书,但只要大哥有了钱,就可以让你成为监生,这样一来,不是就有机会做官儿了吗?” 明代入国子监学习的,通称监生。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监生可以直接做官。特别是明初,以监生而出任中央和地方大员的多不胜举。 董飞差点把这个忘了,原来王义口中所说的帮他做官儿,是捐资让他成为例监,他小声嘟囔道:“哼……要做官儿就凭自己的本事,谁要去买官儿来做!” 三人就站在万寿河岸边,冬天的寒风呼啸而过,但他们没有一丝的寒意。不说王义,听到对方的论述之后,李光头和董飞胸中就像有一团烈火,在汹汹燃烧。 虽然王义有这些知识,但要想让这些理论得到实践却又是另一回事。现在王义面对着两个问题,一是王林正和王祖成,怎么能让王林正同意他去大规模开垦荒地呢?要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朝阳堡内建立威信,说不定还能传到某些大官耳朵之中,这样无疑于使他更能从王祖成手中夺过千户的宝座。 虽说千户在明朝是世袭制度,但王义的计划得以实施的话,就会带动朝阳堡的经济向前迈一大步。甚至,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更能普及全天下,这样一来,就会大大拉近明朝气候恶劣,致使北、南两方出现贫富的距离,使得明朝经济整个翻上几番。 到那时候,王义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整治王祖成。王祖成不仅恃强凛弱,而且还贪财好色,不务正业,这样一个千仓百孔的纨绔子弟,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简直太简单了。要么不出击,只要出击,王义势必一击必中,直取王祖成要害。 现在王义面临的只有一个问题――钱!不管是制造黄河大水车和手压机井,还有他的下一步政策,都会需要很多的钱。以现在的物价,王义大致算了一下,大约需要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三百块。明朝万历年间,一个正七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为7.5石,折合成白银为四十五两,相当于今天的三万元。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大约等于六百六十元人民币,王义心目中的三百两,也就是差不多将近二十万元。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他是王祖成那个角色,王林正都不会轻易交给他,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身份。 所以,王义在高兴之余,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仿佛这三百两是一把金钥匙,只要它搞定,全盘计划就会为之打开,最后的胜利者非他莫属。 [] 025章 【隔墙耳,渺声暗逐】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也没错,自从朝阳堡百姓得知王义起死回生之后,有了妙手能回春的本事,每天都有人来到千户大宅前,让王义给瞧瞧病,就算没有病症的,也来插上一脚,毕竟人家症治病情是不陶银子的,这样的便宜,谁不想占?问题在于,王义之前已经说了,一天只为两个百姓无偿看病,这是他的原则。所以,那些病人便早早“埋伏”在千户大宅旁边,一看到王义从田庄干活儿回来,就疯似地扑上去抢位子,生怕前两名不是自个儿,而耽搁自己的病情。 这可把王义累坏了,他每天都要到田庄去干活儿,唯一休息的时候,大约是下午的六七点钟。没想到一回家,就会有很多百姓蜂涌而至,忙的他焦头烂额,怎么也要坚持给前两位的病人看完病,才可以回屋休息。 年关越来越近,百姓都希望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健健康康,所以更加重视病情,今天的千户大宅旁边的小棚子照旧是门庭若市。在这里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小棚子,是李光头和董飞帮王义搭建的,为的就是给千户大宅造成通行不便,免得被梁天昊和王祖成他们找麻烦,所以就在千户大宅旁边修建了一个小棚子,专为百姓看病之用。 王义就坐在棚子中央,两边各站着李光头和董飞,就像两个保镖,他们也是闲着没事,希望抽时间能偷点师,这样一来,在王义不在的时候,也能为自个儿瞧瞧病,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王义面前坐着一个老妇人,身穿淡蓝色棉袄,头发凌乱,上面用一块儿蓝色的布子包裹着发髻,怀中抱着一个年龄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儿,面色蜡黄,骨瘦如柴,两管儿鼻涕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们身后还站着一长溜的队伍,都是来瞧病的,就算没有排进前两位的百姓,也抱着侥幸心理,迟迟不肯离开,除非王义走进千户大宅,他们才会无奈的离去。 王义给小男孩儿把完脉,抬头笑着说道:“大娘,您的孙子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比较厌食而已,不算什么病,放心吧!” 老妇人皱着眉头,总怕王义给瞧错了,说道:“小神医啊!你可是看仔细了……我这孙子天天不想吃饭,有时候还总是吐,你看看……”说着她就去摸怀中小男孩儿的双颊,接着说道:“这小脸儿都瘦成这样了。” 王义知道老妇人是怕他不给好好瞧病,耽搁了小男孩儿的病情,对于这样的病人,王义并不生气,笑了笑说道:“大娘,您放心,绝对错不了,您孙子只是稍微有一些脾胃失调而已。” 老妇人看王义这么有把握,点了点头,问道:“小神医,那你给咱开个既便宜又管用的药方子,成吗?” 王义伸出手,拍了拍对方放在桌子上的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说道:“大娘,这病不用开方子吃药……您回家之后,买些山楂,清洗干净,把里面的山楂籽去了,然后加水,用小火开始煮,收水收到一半,然后盛出来给您孙子喝,一次只喝那么一小勺,一天喝三次,十天下来,您孙子这病就痊愈了。” 老妇人一听,喜上眉梢,没想到一文钱不用花就把孙子这病给治好了,而且药方子只是一些山楂,全当是给孙子煮上喝甜水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站起身子,向王义鞠躬,连声说着谢谢,正要准备离开,突然有一个人叫道:“大娘,您先别走!” 王义一听,急忙抬起头,就看到王令仪拎着一个灯笼款款而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裹颈袄,边沿用黑色丝绒点缀,半妆遮面,头发盘起,发髻之上插着一根玉簪子,柳眉微弯,嘴角两颗小酒窝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伏,就像是水粒儿摇来摇去一般。 王令仪把灯笼放在桌子之上,转身对李光头和董飞说道:“这天儿渐渐黑了,也不说给二哥拿个灯笼来,大黑的天儿,你们让二哥怎么给乡亲们好好瞧病?” “是!是!小姐!”李光头和董飞在旁低头应声。 王义笑了笑,心想,本来自己想闲下来便去找王令仪道歉的,但是因为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没想到王令仪一介女流,才十三四岁,就有这般的胸襟,居然先来找王义,王义看着十分欢喜。 王令仪凶完李光头和董飞,转身对那个老妇人说道:“大娘,您稍等。”她又转身,由笑转怒,说道:“李光头,去!到食房拿些山楂来。” 李光头在旁边摸着闪闪发亮的秃脑袋瓜子,正在暗自谩骂王令仪,不料对方又吩咐自己,急忙抬头,答应一声:“嗳!小的这就去!” 李光头转过身子,急忙向千户宅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向王令仪吐舌头做鬼脸。他也想让王义能快点给那两个病人看完病,然后回屋休息,所以脚程加快,穿过几个院子之后,没想到一不留神,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从院门一个小角儿看到了梁天昊。见对方鬼鬼祟祟,四下一瞅,见没有旁人,瞧瞧窜进了王祖成的书房。 李光头好奇心起,心想:这两个坏秧子又在搞什么鬼?他也怕被人看到,就悄悄走近王祖成书房,然后隐到墙角,时刻注意着四周。见没人经过,耳朵轻轻贴在房门之上。不料,他的耳朵刚刚临近房门,就听到“片擦……”一声,听上去好像是茶碗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 同时,还传来王祖成的声音:“好你个王义,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千户大宅都成什么样子了,都快成药铺了。” 李光头冒险也就是为了听听他们二人是不是在密谋整治他和王义,如果不是,他立马掉头走人,但现在一上来就提到王义的名字,李光头把心一横,继续听下去。 梁天昊说道:“大少爷,您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这种情况,你与小的都和老爷说了,但老爷听不进去,说是怕失了民心……哎!小的认为王义这样做,完全是冲着大少爷您来的。” 王祖成在气头上,一听王义有意在太岁上动土,不由更怒,转身问道:“什么意思?” 梁天昊用他那公鸭嗓子接着说道:“大少爷,您想,他真要是看病,去哪不行?为什么偏偏在咱们千户大宅门口儿呢?”他眼睛提溜一转,余光扫去,见王祖成若有所思,显然对自己说的话动了心,梁天昊急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大少爷和老爷面前显摆他有多么能耐,用这些来当做他的资本,好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呵!大少爷,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吧!” 王祖成此刻怒发冲冠,脑袋里面除了火焰,就是浆糊,猛一转身,问道:“难道他想让爹爹回心转意,将他认祖归宗不成?” 梁天昊冷笑一声,说道:“哼!认祖归宗是小……小的就怕那个杂种盯上了千户的宝座。” 王祖成一下子把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道:“这个杂种!” 梁天昊见火上浇油的计划得以实施,暗自高兴,接着雪上加霜,说道:“大少爷,小的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把王义这小子那个所谓小神医的招牌给他端了。” 王祖成转怒为喜,问道:“什么法子。” 梁天昊环顾四周,凑到王祖成耳边,启动双唇,开始说起了整治王义的法子。李光头因为耳朵贴在门上,再加上书房面积本来就不大,所以能隐约听个大概。 王祖成越听越是欢喜,笑道:“好!梁天昊,还是你的鬼主意多。” 梁天昊离开对方耳边,嘿嘿一笑,心里面也不知是苦,还是甜,回答道:“多谢大少爷夸奖!” 王祖成摩拳擦掌,双眸中微微露出凶光,说道:“这样一来,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给其他人瞧病。” 梁天昊点头哈腰,说道:“大少爷,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小的就先告退了。” 王祖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恩!你去吧!” 李光头一听梁天昊要出来,小心翼翼离开王祖成书房,向内院的食房跑去。 就在李光头刚去千户大宅拿山楂的时候,第二个病人一声不响的坐在了王义面前,王义抬头,一看对方,大吃一惊,说道:“是你?” [] 026章 【故人来,肿胀压身】 也难怪王义会吃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刚在圣泉寺见过的方丈渡贤。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认出他来,只知道排在队伍第二个的是一个男人,大黑的天儿,头上居然戴着一个斗笠,前面还有黑纱遮面,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众人仔细一想,天下病症千奇百怪,说不定人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病因,免得以后见面尴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当渡贤坐在王义面前时,斗笠还未摘下,王义感到奇怪,就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是圣泉寺方丈渡贤。如果只是这样,王义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不管他是方丈,或是皇帝老子,都会生病。问题就在于,当他看到渡贤脑袋的时候,发现,比前些日子,对方的脑袋足足大了一圈。还有脖子、耳朵,就连眼睛大的都压住了眼皮,就和眯着双眼一般。 寻常人看到,还以为是见了鬼魅,但王义一眼就瞅了出来,对方这是生病了。 王义问道:“方……方丈,您这是……” 一听说是圣泉寺的方丈,百姓顿时哗然,也不排队了,急忙凑到一块儿看热闹。渡贤真后悔不早点说,或者事前给王义准备一张便条,让对方看病就成,不要揭露出他的身份。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渡贤一咬牙,摘下斗笠。 董飞、王令仪,还有其他百姓,一看渡贤的样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快要断气时的惊呼。 “啊……” 渡贤身为出家人,理应对面子问题不会在意,但这只是大家对电视剧或电影中和尚的误解。只要他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不会每一个和尚都像达摩一样,不吃不喝,面壁好几年。那不是人,是神。身为一个普通人,渡贤只不过比其他和尚多了一个头衔而已,所以看到大家就如同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也不免觉得丢人。 渡贤双眉紧紧皱在一起,那眼睛仿佛顿时消失了一般,厚厚的双唇微微有些颤抖,他一字一字、含糊不清的说道:“小神医,你也看到了,老僧……生病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要想知道渡贤的脑袋为什么肿的和猪头一样,王义要一步一步来。 王义明白渡贤的心情,点了点头,伸手拉过渡贤的胳膊,朝上推开袖筒。只见渡贤的胳膊之上也稍稍有肿胀现象,而且皮肤之上生有潮红,在灯笼昏黄的灯笼照射之下,渡贤胳膊的样子显得甚是骇人。 王令仪细小的双唇轻轻微启,洁白皓齿咬在一块儿,柳眉微皱,细声问道:“二哥,这……方丈这病不会传染吧?” 一问之下,所有百姓的目光都向王义看去。 王义没有说话,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不会!” 由于百姓看的十分关注,他们还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已经不声不响的挤进人群,仔细的看王义怎么治病。 王义伸手在渡贤的胳膊上刮了几下,对方胳膊轻轻一抽,含糊道:“呦!痒,痒!” 王义一边把渡贤的袖筒放回原处,一边玩起了“变脸”。只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最后,居然叹了一口气。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王义的面部表情一上一下,最有体会的便是渡贤。渡贤都快被王义的“变脸”整的哭笑不得了,苦着脸问道:“小……小神医,贫僧这病……是不……是不是没得治啦?” 百姓们也是这样的看法,都以为王义的最后一声叹息是在宣布渡贤可以被他的徒弟徒孙们给他自个儿进行“超度”了。毕竟在场之人大部分都是外行,单从渡贤外表恐怖的病情看来,的确是重病,就算王义医术再高超,他也只有十几岁,普通病症还可,如果换成重症,估计连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可治!” 这一下没把渡贤老人家给气哭了,心想:你说说你个小神医,这不是逗贫僧玩儿呢吗?能治你就快点治,为什么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的,你这是存心消遣贫僧啊! 渡贤一听最后宣判,脸上的表情极其滑稽,没有亲临现场的人真的很难体会,怎么说呢!就和《东成西就》里面的梁朝伟扮演的欧阳峰一般,那真叫一个苦啊! 王义看着渡贤着急的模样,宽慰道:“方丈放心,你这病只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过敏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病!” 渡贤撅着厚嘴唇,连连点头,还伸手示意王义快些给他症治,他实在不想再这样丢人现眼了。 王义心想: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还真不容易治。过敏在现代治起来当然是小事一桩,可在古代,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要治这病就得找到病因,要不然可不敢给开药! 的人花生过敏,有的人桃子过敏,有的人吃烤肉加孜然过敏,有的人吃海鲜过敏,甚至有的人吃鸡蛋炒肉也会过敏,还有的对牛奶过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对奶制品过敏,从小没有吃过冰糕,不知道圣代是个什么味儿。甚至,他看到牛奶就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家压根儿就没有与牛奶相关的东西。你说这可悲不可悲? 所以说,这过敏症最难的地方就是要查出病因,然后对症开药即可。但是,你说渡贤一个和尚,每天不就吃点鸡蛋和白菜叶叶吗?!难道对素菜类的东西过敏?顺便一提,本人【作者本人】就对豆腐过敏,还有黄豆。 王义问道:“方丈,你什么时候感到有所不适的?” 渡贤睁不开眼睛,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含糊不清道:“昨……昨天晚上,刚刚进屋准备入睡,就感到身上发痒。” “那你之前可是吃了一些之前没吃过的东西?” 渡贤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晚上贫僧什么都没吃。” 一听这话,王义先是一惊,心想:什么都没吃?那就不是食物过敏?突然,他想起了那天去圣泉寺的情形,一下子茅塞顿开,喜上眉梢。 “方丈,贵寺新修的那些桌案可修好上漆了吗?” 这里面有几个百姓那天也在圣泉寺,他们知道那天王义就是用修桌案的木屑治好了老朱的病。现在王义不给渡贤看病,却说这些干什么?莫非是在炫耀? 渡贤也觉得奇怪,点了点头,说道:“恩!全都修好上漆了。” 王义笑道:“那方丈昨夜睡的那间屋里,可有这批新修的桌案。” 渡贤心想:这些和贫僧的病有关系吗?他现在说话费劲,也不多问,又点了点头。 王义大笑道:“哈哈……这病因找到了。” 众人一看刚才还愁眉不展的王义,现在居然这般气定神闲,开心的笑了,都是一头雾水。 渡贤知道王义只要一笑,说明自己有救了,最起码不用怀着渺茫的心理,去寻其他郎中了。他嘟囔着嘴,问道:“小神医,快说说,贫僧这病是怎么得上的?” 王义道:“原因就是方丈在放置那些新上漆的桌案的屋子里待过。”他见渡贤一脸疑惑,接着笑道:“方丈得的这个病称为‘漆疮’。” [] 027章 【河鲜汁,迎技制夷】 一般百姓都没有听过漆疮这种病症,不免侧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渡贤显然对其多少了解,脸色突然变的悲伤了一些,仿佛很失望,他抬起头看着王义,说道:“小神医,对于漆疮贫僧也在书上也曾看到过……如果贫僧所患为漆疮,应该身上长有水泡才是,但贫僧身上并无水泡,怎么会是漆疮呢?” 由于渡贤嘴唇也有肿胀现象,所以说起话来,嘴里就像是塞了一整个大馒头一样,甚是滑稽。他的话王义也听不全,但大概意思听得明白。王义摇了摇头,心想:方丈定是看了什么书,上面描述了得漆疮的特征,所以他才这么说的。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算相同的病症,也有不同的病状,这是很正常的,怎么能凭空书本所说,而妄下结论呢! 王义说道:“漆疮的表现并不一定是有水泡,也有可能是丘疹、热、怕冷、头痛,甚至于纳呆或者便秘,这些症状不一定会同时发作,有时只会有一两个,现在方丈便只是肿胀潮红……这种病发病很快,一个晚上就可以有了病状。” 渡贤一听方丈说的这么坚定,那就说明肯定没错了,也不争辩,问道:“小神医说的极是……那贫僧应该吃些什么药呢?” 王义笑了笑,摆手说道:“不用吃药,简单的很!”他扭头对董飞说道:“三弟,咱们食房可有螃蟹?” 董飞一直站在王义身旁,不声不响,一门心思用来与王义学习医术,等以后急用之时,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他点了点头,说道:“恩!有!” “能取一只来吗?” 董飞面露难色,支吾道:“这……这个……” 王义看病看的投入,倒忘了,他们只是千户府的下人,哪有资格说拿就拿,更何况还是螃蟹这种高级物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就在这时,王令仪发话,在旁笑着说道:“二哥,我去!” 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啊!王义差点把王令仪给忽略了,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记着把螃蟹连壳捣烂,将其稀汁装进一个瓶子。”他这样做也是照顾渡贤是和尚,不杀生。 一听王义叫自己妹妹,王令仪知道对方肯定是原谅自己了,不生气啦!不禁喜上眉梢,笑的十分甜美,两颗晶莹玉透的小酒窝在嘴角边荡来荡去,转身急忙向大宅中跑去。 王义看着渡贤,接着说道:“方丈,回去之后,你将那些稀汁涂抹在身上,明天一早,你这病便好了。” 渡贤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几句。 过了一会儿,李光头从宅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山楂。王义起身接过山楂,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李光头看看周围还有很多百姓,不便说出刚才他看到的事,苦笑道:“呵!没什么!” 王义接过山楂,递给之前看病的那个老妇人。对方连声说着谢谢,片刻之后,王令仪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想必里面装的就是螃蟹稀汁。 今天两位病人的病症都没有开方子,直接拿山楂和螃蟹就已搞定。这一下李光头和董飞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这些个东西都能救死扶伤。他们算是佩服的王义是五体投地,不止是他们,就连王令仪也愈发喜欢王义,站在他旁边,可比站在王祖成身边有安全感多了。 剩余百姓并没有什么急症,都是希望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所以王义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说一天只给两位病人看病。百姓一听,没有什么希望,那就等明天再来吧!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王义等人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走。他身穿一身蓝色对襟长袄,脚踏棕色靴子,头戴扁胡帽,周边棕色毛绒点缀,长脸,高鼻梁,双眸有神,胡子犹如宝剑一般,挺拔有力,苍发垂肩,长方形的发髻之上插着一根名贵的玉簪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 “爹?”王令仪惊呼出声。 王义、董飞和李光头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小的叩见老爷!” 王义虽然痛恨王林正,但是站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多了一份敬畏,也许是因为他自从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缘故,尽管他的脑海中有以前那个“王义”的记忆。 王林正身材高挑,虽说年近半百,但气定神闲,犹如挺拔老松,不仅不显得苍老,反而这个年纪使他显得更加有威严,有气度。 王林正一直盯着王义,一句话都没有,双眉紧皱,黑白参半的眉毛就像是两把利剑,横在他的双眸之上。原来,王林正早已听说王义精通医术的传闻,一直想看个究竟,前段时间由于事务繁忙,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正巧无事,便出来看看,想知道王义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确有其事。一看之下,果不其然,两个病人,不到半个时辰,举手投足之间就将治好。这份本事,可不是说装就可以装的来的。 王令仪看王林正神情复杂,仿佛对王义要发难似地,急忙跑到对方身边,娇气十足的搀扶着王林正,说道:“爹爹,这大冷的天儿,你出来干什么?女儿扶你回去。” 王林正低头看了王令仪一眼,伸出布满皱纹的老手,摸了摸对方细滑的脸蛋儿,点了点头,说道:“好!” 看着王令仪和王林正回了千户大宅,李光头和董飞才敢抬起头,长呼一口气。而王义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始终注视着他这个不算爸爸的老爹。 董飞问道:“大哥,你看什么呢?” 王义没有直接回答,皱眉不解道:“你们说他为什么用那个表情看我?而且还不说话。” 董飞道:“莫不……莫不是老爷也觉得大哥医术高明,心中已有了悔意,想把大哥你认祖归宗呢啊!” 还不等王义回答,李光头不屑道:“我呸!认祖归宗?那个老不死的是那样的人吗?”他看着王义接着说道:“大哥,我发现一个秘密,说不定这个死老头也有份儿。” 说实话,刚才王义脑海里,与董飞一样,有了某些幻想,但李光头这么一说,他立刻恢复了理智,问道:“什么秘密?” 李光头环顾四周,见没人,只有寒风吹过,把王义和董飞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声说道:“我刚刚去给那个老妇人拿山楂的时候,看到了梁天昊进了王祖成的书房。他俩只要聚在一块儿,总没好事,我怕他们又想着法子为难咱们哥几个,就过去偷听。” 董飞惊道:“啊?二哥,你不想活了,如果被逮住的话,他们非拔你一层皮不可。” 李光头不耐烦道:“你别打岔。”他接着说道:“没想到,我这一听,果然听出了猫腻。” 王义心里明白,李光头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他说有事,那肯定没错,急忙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李光头道:“王祖成眼红大哥你长了本事,怕对他有所威胁,梁天昊就为他想了一个法子,把你的名声搞臭。” 董飞在旁急道:“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他们想了什么法子?” 李光头白了董飞一眼,接着说道:“他们想找城里的白秋尘白神医来与你斗法。” 王义一听,问道:“哦?怎么个斗法儿?” 李光头道:“他们买通白秋尘,然后让他去寻一个最难症治的病人,就连他都无计可施,宣判死刑的病人来找大哥你。而且,梁天昊还说,他已经有了人选,这个人脾气很暴,一旦医不好他的病,就会闹事。上次白秋尘对他的病束手无策,这个人还去大闹了白秋尘的‘百草堂’,要不是梁天昊出手,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差错呢!” 王义若有所思,看着李光头说道:“也许……也许这个并不算什么坏事。” 李光头瞅瞅董飞,抹了抹他的光脑袋,诧异道:“大哥,你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让人搞臭你的小神医招牌,也能算是好事不成?” 王义笑着说道:“是好,是坏,只有等事情发生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现在只知道,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李光头没想到他冒着危险偷听来的“机密情报”,对于王义来说,彷如无事似地,而且对方好像还很期待。 [] 028章 【巨贾商,似花非花】 对于王祖成和梁天昊想出的所谓阴谋,王义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每天还是照常去田地中干活儿,下午回家给百姓看病。一天天过去,还不见那个所谓的难缠病人上门,王义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年关越来越近,整个朝阳堡呈现出两极分化的局面,有钱人欢天喜地,穷人则和平时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观。就算是过年,那些穷人也不能奢望可以吃上一顿饱饭。 相较之下,王义还是很郁闷的。因为,过年在他的计划中占着很大一个比重。 午时,王义、李光头和董飞照常呆在一起,谈天说地,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在这时,王义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千户大宅中的仆人。对方看到王义,急忙向他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均,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王……王义,有人找你去给他瞧病。” 王义、李光头和董飞互相看着对方,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莫不是你那个病人来了?王义放下锄头,就与仆人往千户大宅赶。而李光头和董飞因为正在干活时间,所以照常留在田庄。 一回到田庄,就看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外,一个劲儿的朝王义他们来的方向瞅,看到王义,喜不自胜,急忙跑上前去,说道:“小神医啊!你可回来了。” 王义定睛一看,诧异道:“老伯?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我开的药方不管用?” 原来这个人正是那天在圣泉寺的老车夫,那天他因为风寒得了打嗝儿病,就是王义出手治好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看着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神医给我开的药方很管用……只是……只是这次不是老奴,是我家老爷……我……我家老爷快不行了。全城的郎中都给瞧过,没一个人能救我家老爷。小神医……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啊!” 说着,老者就要给王义下跪。王义急忙扶起对方,说道:“老伯,你不要着急。不知你家老爷在什么地方?” 老者向后一指,说道:“就在千户大宅内。” 王义一边与老者并肩走入大宅,一边暗想:看来这位老爷来头不小啊!依照王林正和王祖成这些人的秉性,不可能将一个普通商人请入宅子的……既然其他医生治不好,那就说明是得了重病。看来这次和平时的病人不一样,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穿过几处庭院,王义在老者指引之下,来到内宅,这里是王祖成、王林正、余氏和曾氏的住处,说白了,就是千户大宅中真正家人住的地方,一般人不能擅自闯入。这就更加坚定了王义的猜想,来的人必定是个大人物啊! 刚刚跨进大宅,王义就看到庭院石桌旁边坐着王林正和余氏,两人旁边站着梁天昊和王令仪。梁天昊一个劲儿点头哈腰,甜茶倒水,服务非常周到。而王祖成则站在一个房门跟前,伸长脖子,一个劲儿的向房内窥探,恨不得把脑袋拆下来,扔进去似地。 王义心想:这厮什么时候对医术这么感兴趣了?他来到王林正面前,一一行礼。王林正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王义,你可知道这次来找你治病的是什么人?” 王义答道:“小的不知,只是知道是这位老伯家的老爷。” 王林正看了老者一眼,说道:“他可不和平时那些个百姓一样,他是有名的巨贾,万盛山万老爷……所以……”他站起身子,拍了拍王义的肩膀,说道:“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将他治好。” 王林正声音浑厚,气势压人,但王义听来,却极不受用,心想:病人就是病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定当尽力。” 余氏在旁满脸不屑,白了王义一眼,说道:“王义,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把万老爷的病治好了,老爷会给你一些个奖励……但是……但是你如果治不好……”她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恶狠狠说道:“看我怎么整治你。” 王义现在是骑虎难下,本想说我自个儿也无能为力。但转念一想,身为医者,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更何况,他听到一个词,格外刺耳,那就是――巨贾,也就是非常有钱的商人的意思。单从这一点,他就觉得,这把儿应该搏一搏。 “老爷,夫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小的这就进去了。” 王林正很有气度的抱摆了摆手,说道:“去吧!” 王令仪站在余氏身后,偷偷伸出小脑袋,向王义笑了笑,还不忘做个加油的手势为王义呐喊助威。由于王林正和余氏在场,以免给王令仪带来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心里却是美孜孜的。 王义跨上台阶,就看到王祖成还是没边儿的往屋里瞅,他心想:这屋里到底有什么了?这厮这么玩命?他微微弯下身子,说道:“大少爷好!” 王祖成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不耐烦道:“去,去!滚一边去!” 旁边老者急于自个儿老爷的病情,可不能再在这繁文缛节上耽搁,急忙把王祖成请到一边,与王义一同走进房内。王祖成本想也挤进去,没想到却被老者推了出来。 屋内不包括大厅有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书房,比起现代的三室一厅可大多了。他随老者来到其中一个卧室,一眼就看到一位老者非常虚弱的躺在床上,但脸上还挂着微笑,和旁边的人说话。 坐在老者旁边的那个人身穿白色长袄,外面套着一款藏青色的马甲,上面用金线绣着各式图案,秀发乌黑,搭在背上,发髻插有簪子,脑门之上还缠着一个黑色带子,就如同电视上的侠客一般。 王义一看便知,在床上躺着的正是王林正口中所说的巨贾万盛山,他急忙行礼问好。万老爷笑容可掬,上下大量了一番王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王义明白,他肯定觉得连全城名医对自己的病都束手无策,难道这个黄毛小子就可以?但万盛山表情又变了,点了点头,说道:“年轻有为啊!” 对于这句话,王义听来极是耳熟,在二十一世纪,经常有老学究这样夸赞自己。所以,现在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他欠了欠身子,说道:“多谢万老爷夸奖!” “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快点给我爹瞧病啊!” 王义一听,不由向万盛山旁边那个人看去,此人生得一弯柳眉,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细滑,两缕细发垂在双颊旁边,声如娇莺初啭,细长的柳眉中间还长着一颗黑痣,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王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女扮男装啊! 其实,古代人女扮男装,一般还是很好认出来的,没有电视剧上说的那么神。不说裹胸,或是声粗,就说眉宇之间那股子女性气质,你就算再装,仔细一看,也能很容易被识破。 女子年龄与王义相仿,柳眉微皱,粉唇轻努,看见王义在看自己,不由恼怒道:“喂!说你呢!如果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杀了。”说着,就拔出腰间宝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义急忙收回眼神,心想:这……这什么人啊!还没有怎么样,就又打又杀的。他连忙赔礼,说道:“小的该死。” 现在王义终于知道王祖成在瞅什么了,原来金屋有佳人啊!怪不得那只色狼有那样的痴迷举动了,但也不能怪他。虽说这个女子是女扮男装,但是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她那种美丽动人的气质。当然,除了……脾气暴了一些。 [] 029章 【湿侵身,一念思量】 王义凑到万盛山面前,低头问道:“万老爷,请问您这病大概有多久了?”他说的时候,还不住偷窥对面的方大小姐,见对方弹指可破的双颊之上布满泪痕,显然之前由于担心万盛山的病,已经大哭了一场。万大小姐的厉害,王义可是领教了,所以不敢正眼去瞧,就算偷窥,也难免被对方感觉到,四目相撞之下,对方秋眸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下,王义急忙低头,不敢再有非分之想。眼下最主要的是,快快把万盛山的病治好才是。 万盛山虽是巨贾,身份地位都很高,但慈眉善目,一看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所以,就算他心里对王义这个黄毛小子能治好自己的病不是很有信心,但也不说破,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万盛山想了想,叹息道:“想一想,大概也有大半年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一开始老夫只是轻微的咳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咳越是厉害。由于老夫是个商人,难免大江南北跑来跑去,忙碌起来,也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王义点了点头,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个木制痰盂,里面盛有清水,上面漂浮着几口浓痰。他心想:想必万老爷来到千户大宅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没想到已经咳了这么多痰。看来他病的果然很重。就在这时,万盛山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时候,声音浓厚,显然喉中有物。一连咳了好几下,不间断,而且身体发颤,满脸通红,咳完之后,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是吃力。 等万盛山安静下来之后,王义说道:“万老爷,可否让小的给您把把脉?” 万盛山红着脸,喘着粗气,微微点了点头,首先从被褥之中伸出左手。王义将手指放在万盛山脉搏之上,双眉紧皱。顿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万大小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双眸中仿佛带着恳求,与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要拔刀相向刁横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万老爷,咱们换只手。” 方大小姐为了让王义把脉把的更加准确,站起身子,说道:“你过这边儿。” 王义站起身子,与万大小姐擦肩而过,一股幽香像是丝丝蠕动的小虫子,直往王义鼻孔里钻,一时之间,他差点被这种香气迷倒。比起方青瑶的天然体香,这种香气更加浓重,更加颠魂。 王义又把手指按在万盛山右手腕上,片刻之后,说道:“万老爷,小的看看您的舌苔。” 万盛山看王义看起病来,有板有眼,就如同之前那些郎中一样,心中疑惑:难道这小子真会看病不成?他伸出舌头,王义仔细看去,只见万盛山舌头之上尽是白色的舌苔,厚厚一层,仿佛整个舌头都变成了白色似地。 望闻问切中的“望”步骤差不多走完之后,王义点了点头,说道:“从万老爷的脉相上看,脉濡而带涩,舌苔又白而厚,从症状上看是湿痹不宣,其所以痹而不宣,乃是由于气窒络瘀的缘故!” 王义说的这些专业术语,在中医书上便可以找到。之所以说这些,他并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一种习惯。王义怕万盛山和那女子不懂,正要解释,却被身后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打断。 老者喜道:“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啊!之前那些个郎中瞧了老爷的病之后,也说老爷这是得了所谓的湿淫病。” 万盛山脸色更加红了一些,低眉说道:“老吴,王兄弟没问你话,你多什么嘴。”老吴知道说错了话,急忙退到一边,万盛山尴尬的向王义笑道:“王兄弟,你看老夫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得那种什么湿什么淫的病呢!你再给老夫仔细瞧瞧。” “扑哧……” 本来屋子里就安静,气氛浓重,万大小姐这么一笑,王义、万盛山和老吴都向她看了过去。她柳眉微微一弯,低眉暗黛,吐了一下舌头,样子显得甚是调皮。 王义感觉万盛山这个人真的很好相处,所以也就没有很多拘束,笑道:“万老爷,您误会了。所谓湿淫病,绝非字面上的理解。所谓淫病分为六种:风、寒、暑、湿、燥、火,只要被它们任意一个侵入体内就会得淫病。而万老爷正是被‘湿’侵入了体内,因此才被称之为‘湿淫病’。所以,其他几位前辈症断的并无差错。” 这一下,万盛山才真正理解了湿淫病的意思。他长呼一口气,犹如还了他一个清白似地,身体十分放松。方大小姐这次没有笑,而是主动向王义看去,心想:想不到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怪不得吴老伯说他能治好爹爹的病……说不定…… 王义抬头的时候,正好与万大小姐双眸相撞,看对方柳眉如烟,顾盼启齿之间,真是撩人心怀。尤其是她眉间的那颗小黑痣,真是画龙点睛之笔,使她回眸一笑的时候,犹如云边探竹,水中望月,王义真恨不得上前,狠狠啃吻下去。 王义镇定了一下心神,喉结轻轻蠕动,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所以,万老爷的病也可称之为‘肿喘症’。” 万盛山心想:恩!这个名字中听,真搞不懂为什么会给那个病起个什么“湿淫”。 王义问道:“万老爷,小的可否看看您的腹部?” 万盛山越来越觉得王义不简单,心中也打消了怀疑人家的戒心,轻轻掀开被子,撩起衣衫,露出肚皮。只见他的腹部高高凸起,王义用手按了按,里面似乎有物,心中明白,这是瘀滞的原因。 王义小心翼翼的把万盛山衣衫放下,双手支撑在膝盖之上,牙齿轻轻咬着嘴唇。万盛山、万大小姐,还有老吴,都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王义,因为他们知道,王义停手,就表示对方应该可以宣布检查结果,然后是成是败,全凭对方一句话。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三个人谁都不敢去打扰王义,怕影响对方思绪,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在他们心中,王义的一念思量,便是天上人间。 王义终于发话了,他抬起头,问道:“万大小姐,不知万老爷平时身体可否硬朗?” 万大小姐在对方开口的时候,身体微微一抖,总怕王义直接说治不好。没想到他却问万盛山平时的身体状况,她一改开始时的刁蛮,细声细语,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似地,她说道:“爹爹的身体一向很好,我随他一同经商这么多年,不管是山路,水路,爹爹都从不喊累,比我还要有力气。” 万盛山仿佛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不禁勾起伤心处,叹气道:“哎!现在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走南闯北啦!”他以为王义是不好意思,故意拐弯抹角,转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也甭在那儿为难了,老夫的病,老夫自己最是清楚。老吴让我来的时候,我也就没抱太大希望……所以,老夫不怪你!不管怎么说,老夫都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最少,老夫知道得的不是什么湿淫病,而是肿喘病,哈哈哈……女儿,你说是不是啊?” 王义真没想到,万盛山在这个节骨眼儿还可以这样豁达的开玩笑,心中不由敬佩。但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笑,万大小姐眸中泛着朵朵水花,一行清泪顺着她那细滑的肌肤顺势而下,滴在衣衫之上。万盛山笑着为对方擦去眼泪,而站在王义身后的老吴也不禁悲从衷来,悄悄拭泪。 王义看着这个场景,仿佛他已经宣布万盛山必死无疑似地,偷偷瞄了一眼哭的十分伤心的万大小姐,小声说道:“小……小的又没说万老爷的病治不好。” 屋子里安静了,抽泣的声音没有了,仿佛泪水在空中凝固了一般。万大小姐慢慢抬起头,柳眉紧皱,咬牙切齿,狠狠的擦去双颊清泪,大声吼道:“王义,你是不是找死啊!” [] 030章 【慨而慷,子皮妙方】 王义没想到现在的女人比起二十一世纪还要凶蛮,也许刁蛮任性本来就是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天性,这种根子从封建王朝,甚至更古老的时候,已经世代流传了下来。所以,王义并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他软弱无能,而是他清楚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以后万盛山在很多地方可以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如果现在只是为了女人一点点的任性便要表现出所谓大丈夫的尊严脾性,那不是强悍,也不是傲骨,而是心胸狭窄,小鸡肚肠,不识时务的表现而已。 万盛山眉头紧紧一皱,沉声道:“灵儿,不得放肆。”他转身向王义赔礼道:“王兄弟,实在对不住,都怪老夫从小没时间管教,便让她养成了蛮横的性格,王兄弟还要多多担待。” 王义欠了欠身子,笑道:“万老爷严重了,也难怪万大小姐会发脾气,都怪小的没有把话说清楚,使万大小姐、吴老伯,还有万老爷虚惊一场。”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见王义“背黑锅”,万大小姐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脸色一变,得意洋洋,努着小嘴儿,说道:“这还差不多。” 万盛山摇了摇头,苦笑道:“对了,王兄弟,你刚才说老夫的病不见得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王义偷偷瞄了万大小姐一眼,说道:“呵呵!万老爷,适才小的先给您把了脉,然后又观察了您的腹部,这就基本确诊,小的已经推断出万老爷您得的是‘肿喘病’,而治愈的办法……小的也基本想出来了,只是……” 当王义走进来的时候,万盛山心里已经对此行不抱有太大希望。但从对方给自己看病的手法和流程来看,确实有点能耐。而且王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稳重和老练,这给万盛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已至此,对方说已经想出了治愈他疾病的办法,更加使万盛山觉得,说不定奇迹真的可以出现。因为,以王义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用这种谎话来诓自己呢? 万盛山对王义是越来越有兴趣,而身上的痼疾仿佛在此刻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黄毛小子到底用什么方法给自己治好连城中的名医都无法治愈的疾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笑着问道:“王兄弟,只是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王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小的需要向万老爷求一件东西。” 这句话倒是大出老吴和万盛山意料之外,他们都知道,王义症治疾病是不收银子的,现在何以还未完全把事情搞定,就出口用钱财来加以要挟呢!? 万大小姐冷笑一声,满脸显出不屑之意,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能治好我爹爹的病,就算是金山银山,本小姐也答应你。” 就算是要钱,也不是这个时候,王义心想,然后笑的极是不自然,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吴老伯和万盛山脸上呈现出稍显意外的表情。他说道:“万大小姐误会了,小的不是想要钱。” 万大小姐疑惑道:“那你想要什么?” 王义心中暗自yy了一下:我想要你,你爹会给吗?他接着说道:“呵呵!小的只想要万老爷对我的信任。” 这个“物件儿”更加出乎万盛山和老吴的意料,不禁眉头紧皱,深思王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万大小姐也极是不解,柳眉微微一弯,樱唇紧闭,想了想,说道:“对你的信任?什么意思?” 王义说道:“万老爷,您得的这病虽然可以治好,但治法极是古怪,需要大口大口地吐血才成,一般人见自个儿吐了那么多的血,胆儿小的非得吓出一个好歹,万一中途昏厥,淤血未吐尽……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万盛山微微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到底要吐多少血?” 王义伸出一根儿手指,说道:“大约要一升。” 站在旁边的老吴一听,干笑道:“小神医,人要是吐一升血,那还能活吗?小神医莫要说笑。”他这样说,也是为王义考虑,万盛山做的是大生意,难免走南闯北,翻山越岭,明朝有很多土匪雄踞于山,而且还有海盗倭寇,如果不认识一些**上的大人物,万盛山怎么能活到现在呢?所以,王义让万盛山吐血,把病吐好了还好说,如果吐不好,反而把人家吐的归西,那可就得不偿失,说不定他的死也会怪罪到你的身上。毕竟,王义曾经救过老吴一命。 王义向老吴看去,说道:“吴老伯,我没有开玩笑……不知吴老伯还记不记得在圣泉寺,我是用什么将你的打嗝儿病治好的?” “木屑。” 王义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木屑都能治病,为什么吐血就不可以呢?” 万盛山和老吴都明白,王义这是旁敲侧击,向他们说明,这就是信任。万大小姐也觉得此种医治方法太过冒险,心中不由担心,她低着头,很温和的说道:“王义,如果我爹爹因为你的方法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非……” 王义抢着说道:“杀了我,是吗?小的明白!” 万大小姐猛的抬头,满脸委屈:“你……” “灵儿。”万盛山急忙打断万大小姐的话头,转身看着王义,满脸堆笑,笑的是那般轻松,他说道:“王兄弟,你向我要的东西,老夫给!” 王义注视着对方双眸,其中写满了坚毅和信任,虽是年过古稀,但躺在床上时的那份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气质犹在如新,他心头不由一颤,说道:“多谢万老爷……”说着站起身子,深深鞠了一躬,笑道:“如果小的治不好您的病,小的配您一块儿死。” “哈哈哈……”突然,万盛山大笑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微微一起,手掌拍了一下被褥,满脸充满豪气,说道:“好!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和我说这样的话,果然是英雄少年……王兄弟,你尽管治,老夫绝对相信你。” 一位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一个是初生牛犊的少年,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相见恨晚,打心眼儿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王义来到明朝这么些日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全身血液都为之沸腾,他定了定神,心想:好!既然老天让我再活了一次,已经算是赚到了。人生能有几次转折点,只有把握住珍贵的机遇,才可以化龙幻凤,出人头地。这次,我就要搏一搏。他下定决心,深呼一口气,说道:“可有纸笔?” 老吴不禁看的呆了,他服侍了万盛山这么多年,很少见对方这么激动,听到王义要纸笔,急忙答应一声,跑到书房,拿过纸笔。 王义接过,向万大小姐看去,微笑道:“万大小姐放心,如果小的无能,没有治好万老爷的病……小的……小的任凭方大小姐处置。”说完,一声不吭,低头在纸上写字。 万盛山老虽老,但身老心不老,心中那份本属于他的豪气和热血仍存,看着王义,不由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之前对王义的误解,一扫而空,除了感谢,还有赞叹。 而之前刁蛮任性的万大小姐,此时此刻也没有了言语,看着王义书写时的样子,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由于从小她便和万盛山行商,见多了称兄道弟,义薄云天。那些叔叔伯伯,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对面坐的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居然也会给她有这样的一种触动。看着看着,她的心头不由一跳,对方的眉宇,双眸,发鬓,还有握着笔杆、布满老茧的双手,都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好了。” 王义写好药方,一共两张,先递给老吴第一张,说道:“吴老伯,你要记住。这是第一道方子,上面尾字多带‘子’的方子是‘定喘方’;尾字多带‘皮’的是‘通络放’,一定切记。” 老吴接过方子,上面果然写着:莱菔子,苏子,葶苈子,瓦楞子……大腹皮,橘皮……他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抓了抓脑袋,干笑道:“小神医,对不住,老奴……老奴识字不多。” 万大小姐说道:“吴老伯,给我吧!” “哦!” 万大小姐接过药方,皱眉道:“你开这什么子什么皮的药方,有效吗?” 王义笑了笑,又把第二张纸递给对方,笑道:“万大小姐,您再看这第二道方子。” 当万大小姐看到赤小豆皮时,眉头皱了皱,接着往下念,当念到晚蚕沙时,她放下药方,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不解道:“晚蚕沙?蚕沙?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这么耳熟呀!” 万盛山和老吴一听蚕沙,表情十分尴尬,唯独王义直是想笑,但忌畏人家的脾气,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万大小姐,蚕沙便是……便是蚕屎。” 万大小姐一听,把药方一甩,站了起来,指着王义,吼道:“好你个王义,你竟敢让我爹吃屎?” 万盛山实在是服了万大小姐的脾气,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实在无法忍受,不耐烦道:“灵儿,够了!” 万大小姐撒起娇来,柳眉紧皱,樱唇轻启,努着小嘴儿,跺了跺脚,说道:“爹!” 万盛山严肃道:“既然咱们之前说相信王兄弟,就要相信到底。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指望你爹爹我死呀!还是……吃蚕……咳!咳……还是吃那个东西呀!” “哼……”万大小姐无奈,恶狠狠的瞪了王义一眼,重新坐回原处。 王义看了万大小姐一眼,见对方不吭声,不好意思说道:“万大小姐,您现在该……该去抓药了。” 万大小姐秋眸瞪的溜圆,仿佛被王义欺负了一般,站起身子,说了一个“你……”字,跺了跺脚,便要转身出门。 就在这时,王义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急忙叫住万大小姐,说道:“唉!万大小姐且慢。” 万大小姐猛的扭过身子,披在背上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十分不满的瞪着王义。王义知道这小妮子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也不生气,嘱咐道:“万大小姐可知道名医白秋尘的药铺?” 万大小姐撅着嘴,说道:“知道,怎么了?” 王义说道:“小的怕这些个药其他地方没有……所以劳烦万大小姐去白神医那里抓药。” “啰嗦……知道了。”万大小姐一个优美的转身,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回身举步那一刹间,使她那婀娜小蛮尽显无疑。 [] 031章 【下马威,高台无阶】 …………病的厉害!所以更新稍晚!希望各位多多见谅!………… 桃河堡在朝阳堡以北,是山西境内还算比较繁华的一个州县,最起码比朝阳堡却大的多,而神医白秋尘就在桃河堡。 白秋尘真可谓在整个山西都算是颇有名望的人物,这都要得益于他那妙手回春的本事。虽说他医术高明,但却十分贪财,只要你有钱,一切好说,就算我这里没有的高级药材,我也有办法给你弄到;如果你没钱,那说什么都白搭,不给治就是不给治,就算你哭死在我面前,也不会给你无偿治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一个优点却被桃河堡中的百姓津津乐道,那便是孝顺。 按理说,像白秋尘这样的人物,应该到南方,或是京都去混,毕竟那里达官贵人多一些,说不定哪一天机遇来临,被商贾官家看中,就会被请去做一个私人医生。但白秋尘就是不肯出桃河堡,原因只有一个:他家的祖坟在桃河堡。 万大小姐出了千户大宅,翻身上马,扬鞭而起,干脆有力,跨下名马长嘶一声,夺尘而去。她从小跟随万盛山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好骑术,披在背后的长发迎风而起,双颊通红,远远看去,真以为是一个英姿飒爽来酣战的俊美男子呢!桃河堡距离朝阳堡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万大小姐的坐骑乃是千里宝马,所以脚程很快,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就到了桃河堡城门之下。 进入桃河堡,万大小姐直奔白秋尘所在药铺百草堂。百草堂坐落在东街街市正中心,往来民众甚多,店铺分为上下两层。万大小姐一只脚刚刚踏进百草堂,还没站稳脚跟,就大声喊到:“白秋尘……白秋尘……” 所有在百草堂抓药的百姓一听,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万大小姐,而对方全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双臂交叉在胸前,显得极是狂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药铺伙计一听谁这么大胆儿敢直呼自己老板的名讳,一看之下是万大小姐,双眼瞪的溜圆儿,急忙迎了上去,作揖道:“哎呦!是万大小姐,小的有失远迎,还望……” 万大小姐横眉冷对,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废话,白秋尘呢?” 药铺伙计答道:“老板在内堂,小的这就去请,万大小姐稍后。”说完,转头喊了一句:“快看茶。” 过了一会儿,药铺伙计从后堂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体态稍显肥胖的老者,大约五十岁年纪,身穿棕色长袄,头戴高沿繁花帽,腰间系着一块儿玉佩,步调十分快,急匆匆向万大小姐走了过来。然后向药铺伙计摆摆手,转身看着坐在大厅内间的万大小姐,笑道:“不知万大小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呀?” 万大小姐柳眉微微一动,眼角向上轻瞅,也不起身,歪了歪嘴,一拍桌子,说道:“白秋尘,你说本小姐来找你干什么?莫非和你谈论药理不成?” “难……难道万老爷他……” 万大小姐一听,更加生气,说道:“闭住你的乌鸦嘴,我爹现在好的很,我来这里是想找你抓几味药材。” 白秋尘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弯着腰,嘀咕道:“万老爷的病好了?不可能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大厅内间,所以相对比较安静,对方的话,万大小姐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她可不让了,真的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说道:“白秋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治不好的病,别人就治不好吗?” 实际白秋尘的心里就是这个意思,他自问医术还算高超,不说天下第一,在整个山西还算数一数二的了,除非人家是去京都请的名医。但是,前些天万盛山刚刚在这里看过病,一来一回,这时间也对不上啊!他看万大小姐怒气冲冲的模样,上次已经有所领教,急忙赔礼道:“万大小姐息怒,老夫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不知道万老爷的病是哪位名医给治好的。” 万大小姐冷笑道:“哼……亏你白秋尘还说自己医术高明,依本小姐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我爹的病虽然还没有治好,但王义说,只要吃了他开的药,保管见效。” “王义?”白秋尘疑惑道:“不知是京城哪位名手?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万大小姐显得更加得意,仿佛万盛山的病是她给治好的,她笑着说道:“他可不是什么京城的名手,只是朝阳堡千户府中的一个下人,年龄和我差不多。” “什么?”白秋尘差点晕了过去,定了定神,陪笑道:“呵呵!万大小姐莫要开玩笑。” 万大小姐转身怒道:“谁和你开玩笑了。”然后把药方递到白秋尘面前,说道:“废话少说,赶快按照纸上所写,给我抓药。” 白秋尘微微颔首,接过药方,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心中十分疑惑。当他正准备按方抓药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布满皱纹的双手阵阵发抖,简直如同木鸡一般。正在药柜前忙碌的伙计看到白秋尘拿着一张白纸自言自语,急忙凑到对方身前,问道:“老板,怎么了?” 白秋尘没有回答伙计的问题,深呼一口气,眉头紧皱,把药方递给伙计,说道:“你看看这两道方子,一个止喘,一个通络,虽说药材稀疏平常,但此人开方的手法却极是大胆,要知道,如果吃这个方子的病人,稍有什么不慎,性命随时堪忧……真是绝世好方啊!” 伙计问道:“难道这是用来治万老爷湿淫病的?” 白秋尘点了点头,回头对伙计说道:“你赶快把这个方子抄下来,然后按方抓药,切记,一定要按照原方,任何一种药材都不得有所遗漏,抓完药之后,最少检查三遍,如果没什么差错,迅速交于我,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个开方之人。” ………… ………… 千户大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大约已经有三个时辰,始终不见归来。王林正和余氏都曾来问候过万盛山,得知王义已经想出了治好对方的法子,他们二人心里简直是五味混杂,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失望。而李氏、李光头和董飞见王义迟迟不归,恐发生什么意外,也偷偷来看过王义,见对方无恙,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万大小姐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急忙把药材递给王义。王义在接过药的同时,看到万大小姐身后站着一个老者,贼眉鼠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明知故问,道:“不知这位是?” 白秋尘也不知这个小年青儿是干什么的,但从他穿衣打扮,便看的出来,肯定是万盛山的仆人,所以傲气不足,随便拱了一下手,说道:“在下白秋尘。” 王义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对于这些没有太过在意,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他微微一笑,转身对万盛山说道:“万老爷,小的这就去煎药。” 万盛山对王义印象越来越好,在万大小姐去桃河堡抓药的时候,对方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照顾的无微不至,还千叮万嘱,说不可以吃饭,等万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药煎了,加以服用。所以,万盛山心中十分感激王义,他笑着说道:“有劳王兄弟。” “万老爷客气了。” 王义与白秋尘擦肩而过。看到王义走了出去,白秋尘冷哼一声,整整他的对襟长袍,说道:“万老爷,这小人会煎药吗?如果稍有差池,恐怕……” 万盛山对白秋尘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所谓狗眼看人低就是指他这种人,所以也不在意,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小人,他是老夫的恩人。” 白秋尘疑惑道:“恩人?万老爷,此话怎讲?” 万大小姐插嘴道:“那个药方就是他开的。” “什么?”白秋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看他不过才十四五岁,怎么会开药方呢?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方子。” 对于白秋尘这个人,老吴也多少接触过一些,一开始不知他是万盛山的随身车夫时,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老吴始终看不过眼,现在看到对方这般的表情,他也暗自欢喜,在旁幸灾乐祸道:“怎么不可能?之前老夫得了打嗝儿病,也是小神医用木屑帮老奴治好的。” 白秋尘眼角微微一跳,嘴唇轻轻一抖,结巴道:“你……你说什么,用木屑治……治好了打嗝儿?” 老吴、万盛山和万大小姐全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白秋尘,同时点了点头。白秋尘此刻真是无地自容了,真想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得了。他真是后悔来这里,这不是自寻烦恼,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本来还指望来这里见见那个所谓名医,让对方传授自己一招半式,说不定还能肯定对方收自己为徒,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偶像”居然是个黄毛小子!一向自视清高的白秋尘,现在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032章 【血如剑,轻寒轻暖】 过了一会儿,只见王义急匆匆的跑进房门,手中端着一碗药水,细细看去,还能依稀看到碗中有袅袅白气冒出。他走到万盛山面前,说道:“万老爷,这药需温服才有效果,但鉴于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万老爷需要一口气喝下。” 万盛山接过药碗,王义急忙把手指放在耳垂之上来回揉搓,对方能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而且就从碗沿的温度来看,这药的确很烫。万盛山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双眉一皱,深呼一口气,仰起脖子,一口气就把滚烫的药喝了下去。顿时,他感到一股热流迅速传遍周身,就像一股熔岩一般。万盛山双颊通红,右手轻轻捂着胸口,额头上已出现滴滴汗珠,他缓和了一下,笑着说道:“呵呵!这药还真是苦啊!” 王义看对方没事,说道:“万老爷,良药苦口么……这只是第一剂药,小的这就去看看第二剂。”说完,头也不回,急忙向屋外跑去。 万大小姐和老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万盛山,想知道对方喝了药之后,是不是情况就会有所好转。至于白秋尘在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虽然王义开的药方很绝,就连白秋尘都不禁拍手称赞,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而已。现在他真的希望王义开的药无效,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不然的话,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可往哪搁啊?这不是存心砸自己的招牌吗!? 白秋尘越想越是动气,默默坐在墙角一句话都没有,他要静观其变,看看比自己小的两轮的少年到底用什么办法让自己都无法症治的万盛山起死回生。 万盛山喝下去第一剂药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反应,但片刻之后,他就感到胸口憋闷,嗓子眼儿十分麻痒,连连咳嗽,停都停不住。由于频率太快,以至于万盛山咳的时候,胸口开始疼痛,喘气困难,声音沙哑,头皮阵阵发麻,双颊憋的就像是猴屁股一般,红的可怕。咳嗽的时候,两颗眼珠子瞪的溜圆,额头上慢慢有冷汗流出,万大小姐想减缓万盛山的痛苦,急忙向对方脊背均匀拍打,但丝毫不见对方有所好转,而且,她还发现,万盛山的衣衫,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万大小姐一边拍打,一边流泪,柳眉呈倒八字,秋眸中闪烁着泪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万盛山每每咳嗽一声,她的心就扑通跳一下。万盛山微微一笑,向万大小姐看去,意思叫她不必太过担心。但紧接着又是猛烈的咳嗽,而且痰水越来越浓,呼吸的时候就像是缺氧一般。顿时,万盛山咳的全身无力,跐溜一下软倒在床上。 白秋尘躲在角落,嘴角挂着阴笑,心想:果然不行……哼!我也说,一个区区少年,怎么会症治病情呢?真是,还害的我白跑一趟。他安坐在椅子之上,翘着二郎腿,细细品茶,白秋尘想继续看下去,直到万盛山和万大小姐放弃王义,来寻找自己帮忙为止。 万大小姐满脸挂着泪痕,已是哭的泣不成声,喝了一剂药下去,万盛山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她现在不禁怀疑起王义的医术。就在这时,王义推门而入,一看到万盛山现在已经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个儿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再看看床下的痰盂,上面已被浓痰覆盖,他把心一横,将第二剂药递给万盛山,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万老爷,这剂药和第一剂都是同一方子,只是要叠进服用,以增药效……不管您现在有多难受,您也要撑住,把这碗药一口气喝下去。” 万盛山躺在床上,脑袋无力的歪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手在空中颤抖着。王义明白,现在万盛山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想让他拿住这碗药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王义扭头向万大小姐看去,只见之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姿态的大小姐,现在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对方转过头来,一双积满清泪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王义闭起双眼,深呼一口气,突然睁开,一下子凑到万盛山面前,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捏开对方的双唇,一股一股的把药往万盛山嘴里灌。对方现在异常难受,喉咙就像被一堆浆糊黏住一般,别说是喝药,就是连呼吸都有困难。但是,万盛山以惊人的毅力,一下子把王义倒进他嘴里的药汤喝了下去。万大小姐和老吴看着万盛山极度痛苦的表情,真有点不忍再看下去,纷纷扭过头去,悄悄拭泪。 王义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之上,看着万盛山,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生了。但是,好长时间,万盛山都没有吐血,这完全出乎王义意料之外。 万大小姐转过头来,抽泣道:“你……你不是说我爹爹喝了你的药会吐吗?怎么这么时间还不见动静?” 王义没有去看万大小姐,眼神迷离,一刻都不敢离开正在激烈咳嗽的万盛山。他心中暗自祈祷:佛祖保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 突然,万盛山咳嗽的更加厉害,身子都为之颤抖起来,双眸中布满血丝,看上去极是骇人,喘气更加困难,就像是喉咙中卡着一根巨大的鱼刺一般。从万盛山鼻孔之中发出丝丝声响,他的眼珠子瞪的溜圆,双颊和脖子就像是烫红的铁棒。 王义猛然坐起身子,直接把万盛山的身子扶正,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一直咬牙坚持。就在此刻,万盛山感到喉咙一甜,嘴唇圆张,“喷……”的一声,只见一条紫黑色的血剑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王义咬紧牙关,嘴角露出丝丝笑意,颤声说道:“好!好!继续……万老爷,继续!” 缩在角落的白秋尘也站了起来,他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知道的是在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谋杀呢!他嘴角一跳一跳,瞅着神情狼狈的王义,呐呐说道:“这……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万盛山感到全身稍显放松,紧接着,又是一股……又一股……,连着两道血剑划破长空,喷涌而去。此时万盛山的感觉,就像是喝醉酒,呕吐完之后的感觉,全身不禁轻松了很多。 王义看着紫黑色的淤血已经把床单都已染红,长舒一口气,说道:“呼……好了,好了!万老爷把淤血吐了出来,这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王义一边说,一边看着情绪高度紧张的万大小姐,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让对方放心。此刻,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满脸写着对王义的感激。 王义没有直接让万盛山躺倒,而是扶着对方直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其放倒。万盛山脸色顿时好了很多,长呼一口气,微微咳嗽一声,他转过头,睡眼迷离的看着王义,握住对方的手,说道:“王兄弟,真是谢谢你,老夫现在的气儿顺多了。”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他喘了一口气,说道:“万老爷,小的刚才给您用的是止喘方,接下来还有通络方。” 万大小姐顿时着急,柳眉紧锁,问道:“莫不是还要吐血?” 王义摇了摇头,笑道:“万大小姐放心,万老爷体内的淤血差不多都已吐尽,接下来只要好好静养即可,切勿大笑,动怒,否则后果不堪……至于第二道方子自然不是这个用法,明日午时大小姐让人把第二道方子的药煎好,然后给万老爷服用。之后每天一剂,万不可多服。通络宣痹这道方子最少要服用五天才成。” 万大小姐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万盛山已无生命之忧,她心中那块儿大石终于落定。看着神色疲倦的王义,她心中隐隐有些心疼,觉得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少年,居然为了万盛山,肯这样竭尽全力为其医治。她慢慢发觉,心中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情感,看着对方的侧颊,她居然开心的笑了。 见万盛山已无大碍,王义笑着对对方说道:“万老爷,时候不早了,小的也该回去啦!您好好养伤,只要按照小的说的做,五天之后,您的病就差不多痊愈了。” 万盛山激动的撑起身子,说道:“王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夫定当重谢。” 王义摆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万老爷不必挂怀,记得好好保养身子,切勿大笑动怒。” “恩!” 王义走到老吴身边,轻声说道:“吴老伯,如果万老爷有什么异样,记得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吴一张老脸出来皱纹,就是泪痕,他跟了万盛山二十多年,就如亲生兄弟一般,见对方没事,他好像比万大小姐还要开心,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小神医,真的太感谢你了。” 王义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经过白秋尘身边的时候,他轻轻欠了一下身子,不言不语,拱手,然后推门而出。就在这时,万大小姐突然站起身子,喊道:“王义,你站住。” 王义转过身子,疑惑道:“不知万大小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万大小姐站在王义面前,身子扭来扭曲,双颊之上出现两朵红云,低眉暗黛,长长睫毛一眨一眨,说道:“我送你吧!” 王义笑道:“呵呵!不必劳烦万大小姐,小的自己走就好。” 万大小姐猛一抬头,怒道:“我说送就送。” 王义呆在原地,点了点头,说道:“哦!” 万大小姐让老吴先照顾一下万盛山,转身与王义并肩而出。 屋外有些冷,王义冻的有些发抖,一边搓着手,一边向手哈气。古代的夜晚很宁静,四周充斥着皎洁无暇的月光。此时此刻,王义感觉寒风就现像是柔嫩的棉丝,轻轻拂过脸颊,这种感觉在充斥着**和污染的二十一世纪是不曾有过的。再加上还有古色古香的美人陪在自己身边,更加使王义心窝里感到一股初恋时才有萌动。 穿过一个庭院,王义忽然转身说道:“万大小姐,您回去吧!万老爷还等着呢!” “哦!”万大小姐一身侠客装扮,但肌肤在月光之下更加显得白皙嫩滑,现在看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看到王义转身要走,伸长了脖子,说道:“王义,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王义扭过身子,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万大小姐看着王义的背影,心中又不禁憋着一丝怒气。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又转过身子,问道:“不知万大小姐您的芳名是……” 万大小姐脸色一变,喜上眉梢,那份儿倨傲的气质又萦绕在她周围,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叫万灵儿。” “万灵儿?好名字。”王义笑着说道:“呵呵!万大小姐,小的以后能叫你灵儿吗?一口一个万大小姐,总是感觉怪怪的。”、 万灵儿睫毛微微一动,余光向一旁瞅去,玉手把玩儿着长衫,仿佛不敢看王义似地,满不在乎道:“随便你!” ………… ………… 就在王义和万灵儿在月光之下暗送秋波的时候,一个人隐匿在房柱之旁,他看到王义走远,万灵儿也已经回到之前那所房屋。慢慢伸出脑袋,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那份不服与愤恨。 当他看着王义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时候,身后忽然显出一个人影,就像鬼魅一般,毫无征兆的使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呦!这不是白神医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 033章 【一丘貉,奉茶献计】 白秋尘正在全神贯注的咒骂王义,不仅砸了自己的招牌,害的自己苦不堪言,还借此机会“泡妞”,实在可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脑海里全是怎么样可以挽回现在颓败局面的对策。不料,这个时候却有人冒出来拍了他一下。白秋尘猛一转身,就看到梁天昊站在他面前,满脸堆着阴笑,一半脸颊隐没在背阴之处,看上去极是吓人。 白秋尘捂着胸口,说道:“哎呀!真是吓死老夫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梁大管家,大晚上您不在自己房里,在这儿干嘛?” 梁天昊的手从对方肩膀上放下来,说道:“嗨!我说白神医,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大冷的天儿,你在我们千户府瞎瞅什么呢?” 白秋尘白了梁天昊一眼,冷哼道:“梁大管家,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吧?” 梁天昊故作委屈,问道:“这话可从何说起!” 白秋尘也不和他绕弯弯,试探性说道:“梁大管家,贵府上是不是有个叫做王义的下人?” “有啊!怎么了?” “会瞧病?” “恩!我也是听说,没亲眼见过。”梁天昊皱眉,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秋尘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梁天昊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存着警戒心,怕说出什么话,而自己又和王义是一伙儿的。他为表“忠心”,环顾四周,看到四下无人,凑到白秋尘耳边,悄声说道:“白神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我不是还和你提过吗?那个私生子。” 白秋尘一惊,说道:“难道就是他?” 梁天昊点了点头,白秋尘这下可以放心了。之前,他遇到一个极为难缠的病人,没有治好对方,那个人就跑到百草堂来闹事,还好白秋尘找到王祖成,才将其解决了。这算起来,不过才过去七八天而已,怎么白秋尘就忘记了呢?因为,当时白秋尘就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他住在桃河堡,也很少听说关于王义的传闻。 梁天昊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说道:“白神医,这大冷的天儿……不如到我房中,在下有很多事与白神医商讨。” 得知王义身份,白秋尘已经明白,梁天昊和王祖成绝对不和对方是一伙儿,而且从上次会面的谈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两人恨不得让王义死。所以,他现在对梁天昊的戒心已经放下,点了点头,便与对方来到另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都是主管各个方面的管家居住的地方,紧邻千户大宅的主院,这样也是为了方便千户大宅中的那些个“高层”。而其中最大的一件屋子,便是梁天昊的。 刚刚跨进房门,白秋尘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之前的怒气仿佛小了很多。他向四周看去,只见屋子共分为三个部分,主厅,书房和卧室,一共有五间。墙上挂着各式字画,屋内还摆放着花草,书架上陈列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就是这样一个书架,就顶的上白秋尘家中的一个小型卧室。 白秋尘羡慕道:“梁大管家,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 梁天昊笑了笑,说道:“呵呵!还凑合吧!这全都仰仗老爷和大少爷对我这下人的照顾,所以说,做人还是要瞅清谁更适合当咱的主人最重要,千万不能自以为是,觉得自个儿可以解决一切,那样的话,就算你被人玩死,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 白秋尘转过身子,就看到梁天昊端着一碗儿热腾腾的茶水,一脸堆笑,把茶水递到他面前。白秋尘接过茶水,坐在大厅的楠木椅子之上,用茶碗轻轻撩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说道:“恩!好茶。”他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梁大管家,您这是话中有话啊?白某和您也算有过交情,所以有什么话,梁大管家不妨直说。” 梁天昊坐在白秋尘对面,脖子伸长,身子前倾,问道:“那个王义是不是已经治好了万老爷的病?” 白秋尘继续品茶,点了点头,说道:“恩!**不离十,五天之后,差不多就可以痊愈。” “梁某听闻万老爷之前也找过白神医治病,只是……只是白神医没有治好,是吗?” 白秋尘欲要喝茶,梁天昊正好点中自己要害,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哪还有喝茶的心情,重重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说道:“万老爷来找我的时候,老夫正好大病初愈,老眼昏花,而且脑袋阵阵发痛,所以一时大意,没想到医治的办法,谁曾想……哎!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千户府这个下人的手上。” 梁天昊知道对方是在故意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但这些不管他的事儿,接着说道:“这个自然,就凭白神医的名望和经验,岂是一个下人可以比拟的……只是……”他的双眸转了一圈,说道:“只是事已至此,白神医在这儿着急也是无补于事,现在想个完全之策才是正事。” 白秋尘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种会晤经历多了,对方主动邀请自己,然后又主动提出今天发生的事儿,最主要的是,王祖成和王祖成的狗腿子梁天昊都痛恨王义,这些全都串联在一起,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秋尘笑道:“不知梁大管家可有什么妙计?” 梁天昊说道:“上次你不是见过一个病人?说他的病整个山西都没人会给他治好,也许京都的御医才有办法。” “没错!” “呵呵!既然王义自视他本领了得,不如让他试一试,如果治不好的话,依照那个人的火爆脾气,肯定会和王义大闹一场,然后我们再从中做些手脚,搞臭王义名声,让整个山西都知道王义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这样一来,看谁以后还敢找他瞧病。” 白秋尘皱眉道:“那如果他把对方治好怎么办?” 梁天昊也考虑的这一点,如果那个病人真的被王义治好,岂不是又给对方做了“免费宣传”,他笑着说道:“这个白神医不必担心,但凡治病总要吃药吧?只要我们在那个病人的药汤里面加点料……呵呵!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白秋尘惊道:“梁大管家,这杀人放火的勾当,老夫是绝对不会干的。” 梁天昊急道:“谁说让你杀人放火了,您是神医,难道放哪些东西,既不会让对方死,又不会让王义治好他的病都不会?” 白秋尘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夫自然会。” 梁天昊见对方眯着双眸,甚是开心,知道自己的招儿成了,笑着说道:“白神医,这茶可好?” 适才还忧心忡忡的白秋尘,一想起在梁天昊的帮助下,可以为自己出口恶气,心情不由愉悦来,答道:“甚好,甚好!” “那白神医走的时候,多提上几包。” 白秋尘故作矜持,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梁天昊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皱眉道:“白神医,您这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不起在下啊!” 白秋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就多谢梁大管家了。” 梁天昊开心道:“这才对嘛!”他站起身来,就朝内屋走去,为白秋尘准备茶叶,转过身子,整个面容都隐没在了背阴之处。之前一副和颜悦色的老脸,顿时大变,一脸冷笑,嘀咕道:“哼……没想到几包茶叶就把事情搞定了!白痴!” [] 034章 【商粮庭,无往不利】 ……病情加重!!实在扛不住了!………… 之后几日,万盛山一直都居住在千户府。王义总是担心万盛山病情,所以一有时间,便时不时来看望。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万盛山的病在五日之后,果然痊愈。虽然还有些轻微咳嗽,但大体并无大碍。万大小姐和老吴为了感谢王义,买了好些东西,全部堆积在李氏房中。这也让李光头和董飞过了几天比较奢华的日子。 年关越来越近,而在田庄上的苦力却是越来越少,但是有三个人,他们不管风吹日晒,都会出现在荒芜的田地上。自然便是王义、李光头和董飞,午时刚过,三人照样是坐在比较僻静的地方休息。 王义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只见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糕点,李光头和董飞定睛一看,不由喉咙轻轻蠕动,直咽口水。 李光头笑着说道:“大哥,这点心还没吃完啊?” 王义说道:“没呢!万老爷给了咱们十几盒,就算过年之后,都不见得能吃完。”他拿出最大的两块儿,分别递给董飞和李光头。 李光头笑道:“这巨贾就是巨贾,出手果然阔绰!” 董飞最是贪吃,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不禁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嘴角全是糕点碎屑,吃着吃着,两眼一翻,嘴中被塞满了食物。王义看对方有点痛苦的模样,把水壶递给董飞,嘱咐道:“三弟,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快,喝点水。” 董飞笑了笑,含糊道:“哦!呵呵!谢谢大哥。”他喝了一口水,感觉顺畅多了,说道:“我和二哥跟着大哥果然没错,要不是大哥你,我两一辈子也甭想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王义苦笑道:“要感谢,我们应该感谢万老爷和万大小姐。” 李光头吃东西的时候,和董飞截然相反,一个是狼吞虎咽,而他则是细细咀嚼,然后把手指上的糕点碎屑,用舌头舔干净,才拿过水壶,将糕点在肚子中冲开,紧紧感受那份儿鲜美。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拿过一个糕点,咬了那么一小口,说道:“大哥,说起那个万大小姐,怎么整天一身男子打扮,多水灵的一个姑娘,这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吗?” 李光头一提起,王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万灵儿的画面,一会儿刁蛮任性、一会儿楚楚可怜、一会儿又变得朦胧羞涩……一想起这些,王义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他对李光头说道:“人家自个儿的事,咱们不要管。” “哦!” 董飞吃完糕点,看着王义和李光头正在细细咀嚼,但自己还想再吃,又不好意思问王义拿去包裹中的最后一块儿,只能望梅止渴,活像个猪八戒看人参果儿似地,望着糕点咽口水。 王义抬头看到董飞的表情,笑了笑,把最后一块儿递给对方,说道:“三弟,给,再吃一块儿。” 董飞嘴角全是糕点碎屑,样子十分狼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 王义说道:“吃吧!我吃饱了,如果留下也是浪费。” 董飞喜上眉梢,笑道:“大哥,你真吃饱了?” “当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谢谢大哥!” 就在董飞正准备接过王义手中的糕点的时候,李光头抬头吼道:“你敢!” 董飞看了一眼李光头,再看了一眼王义,苦笑道:“大哥,我……我还是觉得我饱了.。” “这……” “王义……”就在王义准备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仔细一看,又是之前唤他给万盛山治病的那个仆人。 “什么事?” “万老爷有请,让你迅速到他房里,说有重要事和你商议。” “知道了!”王义转身对董飞和李光头,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我要回去,看看是不是万老爷病情复发了。” 李光头答应一声,说道:“大哥,你快去吧!” “好!”王义站起身子,对董飞笑道:“三弟,大哥把糕点放这儿了,是你吃,还是二弟吃,就看你的本事了。” 董飞点了点头,满脸堆笑,答应一声:“嗳!谢谢大哥!”看着王义走远,他凑到李光头身边,憨笑道:“呵呵!二哥,我知道你会让给我的,是不?” 李光头细细吃了一口糕点,故作不屑道:“哼……我要是没吃饱,肯定不会让给你。”他吃下最后一小口糕点,拍了拍手,喝了口水,站起身子,扛上锄头,说道:“吃饱了!该干活儿喽!” 董飞嘿嘿一笑,拿起糕点,说道:“谢谢你二哥。” 李光头转过头来,看着董飞的一脸吃相,微微一笑,嘀咕道:“呵!你小子!” ………… ………… 王义跟着那个仆人回到千户大宅,直奔万盛山所在房屋而来,刚一进门就看到万灵儿和万盛山在桌旁品茶,看对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王义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急忙上前,躬身说道:“万老爷,不知叫小的有何吩咐。” 万盛山亲自扶起王义,笑道:“王兄弟,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这些个繁文缛节,以后就免了……快,请坐。” 王义谦虚道:“小的只是下人,怎么能和万老爷坐一起。” 万灵儿柳眉一皱,起身说道:“我说王义,你什么时候能变得机灵一些,我爹让你坐你坐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客套。”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万老爷,万大小姐。” “小神医,请喝茶。”老吴亲自端上一杯香茶,放在王义面前。 王义回头说道:“多谢吴老伯。” 此刻万盛山再无一点病状,想想前几天还有点依恋红尘,自个儿都有点想放弃了,没想到却被王义出手相救,仔细一想,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呢!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王义说道:“王兄弟,你救了老夫的性命,现在你我就不算是外人。老夫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不知王兄弟家中需要点什么,只要王兄弟开口,老夫没有不答应的。” 王义这几天正等着这句话呢,只是人家不开口,自个儿总不能死皮赖脸主动上前索要,他笑了笑,说道:“万老爷,小的不需要什么东西,只是……” 自从救了万盛山性命之后,万灵儿对王义简直是刮目相看,只是对方做人的方式,她有时候实在看不惯,这也难怪,她一出生就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和王义这个私生子相比,其中做人的难处,万灵儿自然没有体会,她说道:“有什么你就尽管说,怎么婆婆妈妈的,和个女人似地。” 万盛山白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笑着对王义问道:“王兄弟,有话不妨直言,只是什么?” 王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小的想和万老爷做笔生意。” 万盛山和万灵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想和他们做生意。万盛山不禁惊奇道:“哦?难道王兄弟对做生意也有一些研究?”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小的从未做过生意,但是……但是万老爷和小的做这笔生意,保证只赚不赔,而且小的承诺,明年开春之际,就是万老爷金银满盆之时。” 万盛山毕竟是商人,提到做生意,他难免会习惯性的揣测其中利益,看着王义一身褴褛,而且还是一个下人,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资本与自个儿做生意。他笑了笑,问道:“不知王兄弟想与老夫做什么生意?” 王义猛然抬起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双眸之中散发着自信的目光,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万盛山,笑道:“粮食!” 万盛山和万灵儿对望一眼,此刻他们觉得面前的王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对方的目光和言语都是那般斩钉截铁,这不得不让万盛山感到奇怪。同时,他内心属于商人的那份儿无利不往的脾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万盛山不禁追问道:“哪里的粮食?” “朝阳堡!” 万盛山神色一变,定了定神,拿起身前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哈哈……王兄弟,莫要开玩笑,这个生意不止赚不了钱,而且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王义早知对方会如此回答,问道:“何以见得?” 万灵儿见万盛山已经失去了兴趣,在慢慢品茶,身为女儿,她自然要承担起讲解其中厉害的责任,她笑着说道:“王义,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朝阳堡这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荒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粮食。虽然我爹也做粮食生意,但现在都是从江南一带买进,然后再卖于边镇,其中花销太大,而且还有大粮商从中作梗,所以我们现在几乎不做粮食生意了。” 和众多商家一样,万盛山也是靠经营九边军镇卫所的军需物资营生。一开始,他们不断向边镇将士们贩运粮食、马匹、食盐、草料等物质,他们既是盐商,而同时又是粮商。他们既是食盐的运转者,同时又是边地官军粮饷的供应者。 不过相比以前,现在这个生意十分难做,因为现在北方普遍欠收,民众家中无粮。以前的北方粮源重地晋中、关中、汉中一带自己都是自己缺粮,又哪有粮往边镇上运?只得千里迢迢从江南一带转运,这样在路上的耗费太过惊人,到自己手中利润已是无几。 利润减少,这还是其一。其二,由于江南商业发达,民众为了谋利,多种植一些经济性作物,导致粮食产量减少,粮食变成供不应求,多由江南百姓自己消耗了,粮源是越来越少。 所以现在商人们要么都在如饥似渴地寻找新的粮源,,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这个“肥差”。 [] 035章 【金山斗,花下纨绔】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炎!一天输五瓶液体!大约六七个小时!全身现在没有半分力气!也不能抽烟了!哎!现在每码一个字都是千难万难!但有推荐在身,也不能断更!希望各位多多支持玄皇!玄皇拜谢!………… 这些王义从史书上都曾看到过,也明白万盛山此刻的难处,他笑了笑说道:“万大小姐分析的是,只是……小的虽然对做生意不怎么懂,但也不知道风险二字的含义,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边镇的粮价是一天天的上涨,英宗正统年间一两银子还可买米四石,现在甚至连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米,这其中丰厚的利润,想必万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万盛山还是觉得这件事绝对不靠谱,但见对方碰了钉子还不肯回头,这就说明王义早有准备,念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万盛山也不好打断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王兄弟,继续说下去。” 王义接着说道:“万老爷,不知你可知道现在朝阳堡有多少亩庄田?” 万盛山答道:“依老夫来看,不过数万亩。” 王义摇了摇头,说道:“错!”他突然站起身子,一副忘乎所以的样子,双眸瞪的溜圆儿,说道:“现在朝阳堡可耕种土地将近有六十万亩,可放牧的地方多达五十万亩……”他双手放在桌子之上,凑到万盛山面前,兴奋道:“万老爷,您想想,如果朝阳堡现在的荒地可以变为良田的话,到那时每年可产粮数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每年还可养牧肥猪十万头,牛羊数万只。到那时,单单一个朝阳堡,就可以满足山西、大同、延绥三镇二十万将士大部衣食所需!” 万盛山手中端的茶碗突然停在了嘴边,仔细一想,如果真像王义所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诱惑人的金山啊!他转念一想,叹息道:“这些老夫知道,但是王兄弟可有办法让朝阳堡的荒地变为良田吗?” “有!” 虽然万盛山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确希望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可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王义一眼,双眉紧皱,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办法?” 王义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动,不管他是什么人,在利益面前始终都会怀着一种侥幸心里,就如买彩票和炒股票一样,明知道机会渺茫,还是会掏钱去碰运气,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巨贾万盛山。他说道:“万老爷,现在朝阳堡之所以出现大面积的荒地,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水,只要把水的问题解决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想怎么解决?” 王义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道:“小的现在和万老爷说,您估计也不会理解,所以,小的斗胆向万老爷借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万盛山眼里,不管王义问他要多少钱,他都不会在意,既然对方热情这么高涨,就给他三百两,反正万盛山也计划为了报答王义的救命之恩,临走前给对方留下一些银子。 万盛山点了点头,说道:“好!老夫给你三百两。” 王义笑道:“小的多谢万老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王兄弟请讲。” “想必万老爷也看见了,小的在这个千户大宅没有半分的地位,所以即使小的有办法,也无用武之地。千户王大人是绝对不会把一亩庄田交在小的手中,所以小的希望万老爷去找千户大人,让他分给小的一些庄田。” 万盛山一听,显出难色,皱眉说道:“这个……这是王兄弟家事,恐怕老夫没有资格插手吧!” 王义笑了笑,说道:“小的认为,万老爷可以把家事变成生意,这样一来,千户大人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其实万盛山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王义所说的话,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主儿,平时别人对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万盛山都会涌泉而报,更何况王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过分,就算王义是信口雌黄,异想天开,那又如何?不就是三百两么?我拿三百两给我的救命恩人,有何吃亏?想到此处,万盛山就觉得,这个赌局他没有下一点筹码。 ………… ………… 翌日天还没有大亮,只见千户大宅大门露出半个脑袋瓜子,贼眉溜眼儿,左顾右盼,仔细一看,原来是梁天昊。梁天昊见四周没人,转头向身后摆了摆手,悄声说道:“大少爷,没人!” 梁天昊先走进大宅,紧跟着又走进一个人,正是王祖成,看他一脸倦容,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又偷偷跑出去寻花问柳,不知道和哪位姑娘折腾了一晚。梁天昊把王祖成送到对方屋前,他就回去睡觉了。而王祖成一宿没睡,身上也乏的很,推开房门,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就见自个儿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叫道:“爹?您……您昨儿不是外出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王林正端坐床头,一副冷傲模样,脸色煞白,估计是在王祖成房里气了一晚上,他微微抬起头,冷笑道:“儿啊!和爹说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王祖成眼珠子一转,笑道:“哦!昨晚孩儿上任副千户府上,与他家公子吃酒,喝多了,所以在任府上对付了一宿。” “当真?” “爹,孩儿怎么会骗您呢!” “啪……” 王林正直接拿出早已准备的铁棍,直接打在旁边的桌子之上,只见木屑四飞,他指着王祖成说道:“小兔崽子,事到如今,你还诓我,我……我今天非打死你……” 王祖成一见这铁棍,他浑身就发颤,顾不得和对方解释,转身推门而出。王林正手提铁棍,在后面追的是不依不饶,从后院追到前院,又从前院追到前厅,正好被余氏看到。 余氏一看这架势,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仔细一想,肯定又是王祖成的风流事被王林正发现了。她怕王林正真要下狠手,急忙上前拦阻。 王林正手里拿着一根铁棒,一边追,嘴里还不忘一边念叨:“我……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 王祖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样子十分狼狈,他看见王林正此刻红了眼,如果真被对方逮住,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他这个儿子。依照现在情形,王林正肯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他与梁天昊昨天去妓院的事情,既然纸包不住火了,那就只能来苦肉计了。所以他一边躲闪,一边讨饶道:“爹,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去了。” 虽然余氏和王祖成平时在朝阳堡是天不怕地不怕,每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在王林正面前他们就彻底成了缩头乌龟。王林正毕竟是年纪大了,绕着桌子追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停住脚步,举着铁棍,指着王祖成怒道:“你这屡教不改的逆子,这……这次别指望我就这么放过你。” 余氏扶着王林正,轻轻抚摸王林正的脊背,说道:“老爷,您消消气,千万别把身子气坏了,快坐下老爷!” 见王林正坐在了椅子上,余氏向王祖成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想让对方主动负荆请罪。王祖成实在惧怕王林正手中的铁棍,小些的时候就不知道被这根铁棍抽了多少回,但就是没法儿控制自个儿的那根“棍子”。 王祖成小心翼翼的走到王林正身前,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侧着身子,大冬天还搂着膀子,由于天气寒冷,鼻孔里流着清鼻涕,样子别提有多猥琐,多狼狈了。王林正消了消气,抬头看着王祖成,越看越是来气,就眼前这个人怎么能继承祖宗们凭借真刀真枪积攒下来的基业啊! 一想起王家可能就毁在他的手里,王林正感到肝肠寸断,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逆子啊!” 余氏见王林正是真动气了,急忙佯作道:“你个小王八蛋还不敢快跪下。” 王祖成麻利儿的跪在王林正脚前,哭求道:“父亲,您就饶过孩儿这次吧!孩儿保证再也不往窑子里钻了,再去的话……” 王林正冷笑道:“哼!再去怎么样?” 王祖成搜肠刮肚,希望找到一个既可以让对方相信,同时也可以给自己留点后路的措辞,但想了半天,愣是没办法把自己的话给圆了。 余氏看自己的儿子到这时候还耍心眼儿,有点心寒,你说你装个糊涂不就过去了么,那么实诚干么,你看你娘我,从来不把自个儿的承诺当回事。她狠狠点了一下王祖成的额头,说道:“他如果再敢去,老爷就把他的双腿打断。” 王林正低头看了看王祖成,见对方发丝凌乱,衣冠不整,而且双颊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之上还隐约可以看到红嘴印,这哪有半分的武官气质,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摇了摇头,说道:“哎!罢了,罢了!也许这都是天意。” 王林正把铁棍狠狠的扔在地上,正欲转身离去,就见一个仆人上前禀报道:“老爷,万盛山求见。” 王林正一惊,让对方看到这样一幕,他堂堂千户的面子往哪里搁,他急忙对王祖成怒道:“逆子,还不快滚!” [] 036章 【租荒价,借人夺田】 王林正见王祖成提着裤子狼狈的进了后堂,整整衣衫,跨步来迎接万盛山。别看他是一个千户,算起来是一个正五品的官儿,其实就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品级虽然不小,但权利不大,所以对于像万盛山这样的商家巨贾,他能不得罪尽量不去得罪,能拉拢的话,尽量拉拢。余氏跟在王林正身后,一起走出来,见到万盛山和万灵儿父女,互相寒暄几句,急忙将二人请进千户大厅,让下人端上两杯好茶。 王林正和万盛山并排坐在上座,而万灵儿和余氏依次坐在下首。王林正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不知万兄的伤势如何?” 万盛山恭敬道:“托王大人洪福,万某的病已无大碍,今天来就是向王大人辞行的。” 王林正问道:“万兄的病刚刚好,不如多住几日再行上路也不迟啊!” 万盛山笑道:“年关将近,家中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料理,所以就不打扰王大人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便强留了。” 万盛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大人,临行之前,万某有一件事和您商量。” “万兄请讲!” “不知万某可不可以租用贵庄上的一些田地?” “租地?” 对于万盛山的这个请求,王林正和余氏感到一阵惊讶,对方可是腰缠万贯的巨贾,怎么会看上朝阳堡的地?要知道,现在产粮中心一般都集中在两湖地带,而山西这边是最荒凉的地界儿之一,可以说没有什么油水。一般干买卖粮食的商人,都选择南方的庄田进行租用。而北方的田地,都沦落给了普通百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现在万盛山居然说要租朝阳堡的地,但凡一个明白人就清楚,这绝对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余氏虽然明白其中关系,但对方既然执迷不悟,她也没有见到好处不去赚的道理,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就抢着问道:“万老爷,就凭您和我家老爷的交情,这个租地是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怕朝阳堡的地全是荒地,进不了万老爷法眼,到头来,庄田没有什么收成事小,伤了咱们彼此之间的和气就不好了。” 从第一天进入千户大宅,万灵儿就见不惯这个余氏,还有他的那个儿子王祖成,一个狡猾多端,一个贪财好色。现在还动不动就和万盛山乱攀交情,她有点厌恶,不冷不热说道:“夫人,我爹不要朝阳堡一处好地,只要荒地。” 王林正一听,惊道:“只要荒地?这却是为何?” “简单!”万灵儿柳眉微微一挑,笑着说道:“便宜!” 万盛山一听,不禁大笑:“哈哈……王大人,王夫人,你们休听小女胡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两位可以放心,万某做生意不在乎盈亏,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赚钱的生意。所以,万某只管出银子,而王大人只管租给我田地就是,其他就不用王大人和王夫人操心了。” 王林正犹豫了一下,偷偷向余氏瞟去,见对方含笑点头,他对万盛山说道:“这个……好!不知万兄需要多少田地?” 万盛山问道:“不知王大人一亩田的租金是多少?” 还不等王林正说话,余氏抢着说道:“一百五十钱!” 万灵儿一听,双眉紧皱,说道:“什么?一百五十钱?王夫人,你们这荒地也太贵了一些吧?” 很明显,余氏这就是趁火打劫。既然你知道我们这儿是荒地,你为什么非要租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如此,我当然会坐高抬价。这就是余氏的做事风格,她会瞅机会,出击的时候,就选择你最薄弱的地方;帮你的时候,就选你最需要她帮助的地方,这样一来,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她手里,你自然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格。 余氏捂着嘴,轻轻一笑,说道:“万大小姐,你这话可说错了,那些个正儿八经的荒地,都在百姓手里,我和老爷租给你们的这些地,都是靠近河流的地方,自然要贵上一些。” 万灵儿冷笑道:“靠河?王夫人,你们那河的水都枯竭了一半,来年能不能到地里还另说,这和那不靠近河流的荒地有什么区别?” 余氏答道:“呵呵!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想不到万大小姐年纪轻轻,也这么会做生意……万大小姐,既然你这么会做生意,就应该知道,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会有投资风险,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又向万盛山妩媚一笑,说道:“万老爷,您说我说的对嘛?” 万盛山早已听说余氏城府很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笑道:“夫人说的甚是……一百五十钱就一百五十钱,老夫就租一千亩。” 王林正点了点头,说道:“好!即可我就拟一道‘租凭’转交给万老爷。” 万盛山点头道:“甚好!甚好!” 所谓“租凭”,就是一张租地的凭据,上面写明租地的租金多少,租的亩数是多少,还有是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属于万盛山的租地。最后,王林正会在这张租凭上盖上千户用章和专门用来转租用的图章。因为这些地不是属于千户的,而是国家,千户只是帮助国家打工,转租出去而已。每年,千户负责从租户手里得到税银,然后上交。在明朝万历年间,其实这么做是违法的,不允许的。但是,很多千户为了吃去空额空饷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简直是以逸待劳的好差事。长久如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小官员都对这些睁一眼闭一眼。 王林正把写好的租凭递给万盛山,问道:“万兄,一切请你放心,你走之后,这些田地我还暂且帮你看着,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老夫再转交给它真正的主人。” 万盛山接过租凭,笑着说道:“多谢王大人,只是……只是万某已经找到帮我照看田地的合适人选。” 王林正疑惑道:“哦?不知是谁?” 万灵儿说道:“自然是王义。” 此言一出,余氏和王林正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是他?其实当万盛山说已有人选的时候,余氏已经有所担心,果然不出所料,她苦笑道:“呵呵!万老爷,虽然王义侥幸治好了你的病,但他对打理田庄的事一窍不通,你就这样把一千亩庄田交给他,可有想过后果?” 万盛山说道:“王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万某自然相信他。” 余氏眼睛一转,说道:“不如这样,万老爷,不如我们从旁协助王义,你看如何?”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劳烦两位,万某相信王兄弟肯定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把我那一千亩田庄打理好。”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王林正和余氏还能再说什么,只能苦于无奈,点了点头,一直将万盛山和万灵儿送至门外。 万盛山回身行礼道:“王大人,王夫人,多谢二位这几日来对万某的照顾,这五十两银票是万某的一点心意,说什么二位也要收下。” 王林正和余氏故意装作推脱了几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银票装进了口袋。万盛山接着说道:“那万某和犬女就此别过,二位请回。” 余氏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说道:“哼!还说是什么巨贾,出手也忒小气了点,不管怎么说,也救了他的性命,难道他的命就值五十两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叹息道:“哎!人家的性命是王义救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所以这钱能有五十两已经不错了。” 余氏一听此话,怒气更甚,王林正仿佛有意为王义说话似地,她急忙追上对方,问道:“他王义不是咱们千户大宅的一条狗么?如果没有千户大宅,能有他的狗窝?所以说,那个万盛山应该好好谢谢我们才对,凭什么租了一千亩的庄田要让那个王义打理。” 王林正一边走,一边叹息,心中好像有好多的心事,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租凭已经给了人家,那一千亩庄田交由谁打理是人家的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时,他突然转过身子,又像是和自己说,又像是在问余氏,说道:“你说王义他究竟想干嘛啊?” [] 037章 【财客归,香粥满溢】 万盛山没有直接走,而是与万灵儿一起来到了王义他们干活的庄田。老吴搀着万盛山下了轿,远远看去,万亩荒地之上,显得毫无生机,寒风吹过,那些杂草无力的摇冉。万盛山低头看去,更加觉得王义说的话实在没谱,这样的地界儿,怎么能种出粮食呢?他摇了摇头,开始找寻王义,看到远处正有三个人嬉戏打闹,万盛山端着老眼,仔细望去,问道:“灵儿,那是王兄弟吗?” 万灵儿看了一会儿,笑道:“恩!对啊!” “走,我们过去。” 万灵儿扶着万盛山来到王义身边,李光头和董飞回头一看,急忙向他们二人行礼,王义也回过头来,躬身说道:“万大小姐,万老爷。” 万盛山笑着说道:“王兄弟,你交代的事儿,老夫给你办好了,你看看,这就是租凭,你千万把他保管好。” 王义没想到王林正和余氏这么快就答应了万盛山的请求,喜出望外,接过租凭,仔细端详起来,说道:“这一千亩地还算是好地。” 万灵儿双唇微微一撅,得意道:“那是当然,王林正知道是我爹要租他的地,再怎么样也不能给我爹荒地吧?更何况,这一亩地要一百五十钱。” 李光头眼睛瞪的溜圆儿,惊讶道:“一百五十钱?这破地顶多一百钱,万老爷,你被他们坑了。” 万盛山摆了摆手,笑道:“哈哈……没关系,只要王兄弟实现他的承诺,这前期的投资可谓是九牛一毛,不打紧的。” 王义说道:“万老爷说的对,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保证让他们后悔卖了这一千亩的地。” 在千户大宅住的这些天,万盛山和万灵儿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关于王义身世的传闻,所以王义说出这些逆主的话,他们不会感到意外。相反,对王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命运而感到同情。 万盛山想了想,问道:“王兄弟,你在这千户大宅只是一个下人,不如跟着老夫走吧!虽说老夫不能保证你富贵荣华,但总比在这地方过的强。” 万灵儿在旁附和道:“就是!王义,不如你就来给我和我爹瞧病吧!” 王义苦笑道:“谈何容易,像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卖了身的,他们手里撰着我们的卖身契,没有那张纸,我们哪也甭想去……再说,我要是走了,我这两个兄弟和母亲怎么办?所以……哎!不过,小的还是多谢万老爷好意。” 万灵儿一听,仿佛有点失望,白了王义一眼。万盛山点了点头,明白其中难处,说道:“恩!一看王兄弟便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是老夫答应你的银子,你收好了。” 王义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看四周无人,急忙揣进怀里,行礼道:“多谢万老爷!” 万盛山摆了摆手,说道:“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王兄弟,我们后会有期吧!” “万老爷,后会有期。” 说完,万盛山转身走了,而万灵儿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王义见她表情复杂,柳眉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禁问道:“万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万灵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被王义这么一叫,怕被对方笑话,又装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昂着头,说道:“本小姐是想告诉你,那个余氏和王祖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以后多加小心……你别笑,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爹爹的地被你糟蹋了……你……你怎么还笑啊?你到底听到了没?” 王义看对方又是跺脚,又是皱眉的模样,极是可爱,点了点头,说道:“小的记住了。” 万灵儿柳眉一挑,那颗小黑痣仿佛活了一般,在王义眼前跳来跳去,她接着说道:“记住就好,明年开春的时候,本小姐还来,到那时这些破地如果没有想你说的那样,看本小姐怎么惩治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着万灵儿婀娜多姿的背影,一阵嬉笑,王义问道:“你们笑什么?” 李光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双臂交叉于胸前,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大哥,我看这万大小姐好像喜欢你。” 王义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光脑袋瓜子上,说道:“你懂个屁……干活!” 李光头就像被人泼了一脑袋的凉水,自讨没趣的“哦!”了一声,看着董飞在旁幸灾乐祸,也学着王义的手法,在董飞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笑个屁,干活!” ………… ………… 这三百两银子就是王义的第一桶金,而且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东风”。既然东风来了,就要趁热打铁,加紧进行接下去的一系列计划。所以,第二天他就去找了王林正,向他说明,万盛山临走之前要让他搬进附近的庄户中去,这样便于管理田庄。王林正虽说不怎么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王义还提出要带上李氏、李光头和董飞三人,王林正出奇的也答应了。 这倒是出乎王义意料之外,一开始他心想,不管怎么说,王林正肯定会出手阻挠,到那时再搬出来租凭和万盛山压他也不迟。没想到,人家直接答应了。王义觉得王林正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什么事儿他都不再上心,隐隐感觉对方心中有很多烦恼。 既然王林正答应了他的请求,王义才不去管他那些闲事。立刻带着李氏、李光头和董飞收拾停当,直接搬进那一千亩田地的附近田庄。 田庄有大小中三类,像王义这样一千亩为一庄的算是比较大的,而其中的佃户大约有六七十人左右,算下来也就是五十户人家。这些佃人们有老有少,大部分是朝阳堡的军余,还有一些是朝阳堡的旗军,每人租种着王家的一些田地。之前是直接向王林正交纳税收的,而现在自然是多了一道手续,是直接向王义交纳,然后王义再向王林正交纳。这就是明朝时期卫所中出现的等级分化问题。仔细想一下,这就和当官儿没什么区别,年景好,收成好,这些个租户说不定还能有点粮食。收成不好的话,大鬼要油水,小鬼也要,那自然就苦了租户。 收拾停当之后,王义让李氏去熬粥,要用大锅熬,李光头和董飞则负责去召集庄上的所有佃户。过后,统一集合。 一个时辰之后,王义的新居前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都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在台阶上坐着的王义。都想知道,这个私生子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人饿的都不轻,比起王义,仿佛他们的生活确实更惨一些。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黑脸上的鼻子动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抽抽,一边抽*动,一边还窃窃私语:“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俺闻着像是粥!” “不对!是浓粥才对!” 气氛一下子变了,刚刚还是一片死寂,此刻却变得杂声四起。虽然嘈杂了一些,但王义听着心里舒坦。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头一看,只见李光头和董飞抬着一口大锅向他们走了过来。李氏在后面跟着,一边擦汗,一边笑,显得甚是高兴。 随着大锅的慢慢靠近,阵阵的香气越来越浓,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伸长脖子,看看这大锅里面到底是什么香饽饽。 李光头和董飞把大锅放在地上,又跑回去拿出了七八十个瓷碗儿,上面分别贴着标签,是王义看着账簿,依次写上去的。一些眼力劲儿好的佃户,看到瓷碗儿上有自己的名字,不禁欢悦起来,指着瓷碗儿笑道:“哈哈……上面有俺的名字。” “也有俺得!” “谁说不是呢!是不是给咱们发碗儿呀?” 王义笑了笑,带头拿起一个大勺子,李光头和董飞也跟着各拿起一个,开始盛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在王义手上冒着白气,那香味儿顺着寒风丝丝钻进各个佃户的鼻子里去。 王义大声叫道:“秦二壮!” “嗳!” “领粥!” 那个叫秦二壮的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馋的,还是因为不可思议,喉结一直在蠕动着。他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佃户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给俺的?” 王义看着秦二壮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那碗粥,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给你的!” 秦二壮畏首畏尾的伸出手,当他的指尖儿碰触到热气腾腾的碗沿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抬头望着王义,仿佛双眸中还泛着泪花,笑着说道:“多谢……多谢!” 王义此刻才感觉到他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成就感,他大声说道:“好!下一个,文丙!” “……” 佃户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人人有份儿,当他们端着热粥的时候,都有点不舍得喝,各个都有想要哭的冲动。 “大伙儿快看,上面还有肉丝儿呢!” “怪不得这么香!” 王义看大伙儿开心,他与李氏他们也觉得开心。所有人一边喝粥,一边感谢王义,喝了粥还不算,伸出舌头一个劲儿的舔去碗内的残留物,那碗舔的比洗的还要干净。 王义说道:“大伙儿慢慢喝,喝了还有!” 所有人一听,大喜过望,喝了一碗,还能再喝?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所有人都像饿死鬼转世一般,一连喝了好几碗。有些人都打起了饱嗝儿。 李光头和董飞他们早已吃过了饭,看着乡亲们高兴的样子,他们觉得王义实在是太伟大了,不仅能让他们两兄弟吃上好东西,还能让这么多的人都吃饱。 没过多久,一大锅的肉丝粥被佃户们喝了一个底儿朝天。所有人此刻都是神采奕奕,精神振奋,红光焕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能让他们吃上饱饭的私生子少年,心想,到底让他们来干什么?难道只为喝粥? 王义又把所有的瓷碗儿拿了回来,轻咳一声,望着台下所有人,说道:“各位,晚辈王义初来乍到,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说!” [] 038章 【定庄规,怀柔良策】 在场所有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能认得自己的名字;虽然大道理不明白几条,却也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王义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肉粥喝,既然喝了人家的粥,就要为对方办事,这就是最朴实的老百姓的想法。你给我饭吃,一切好说。 再者说,王义的身份所有人都清楚,是他们顶头上司的私生子,日子比他们只能说稍好那么一点点。这样算起来,他们是同病相怜。而且,关于王义的种种神奇传闻,他们也听到一些,一个给乡亲们无偿治病的主儿,肯定不会让他们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王义看着在场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鸦雀无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晚辈叫各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点事……想必大家都有感触,这几年的年景实在不好,老天爷不开眼,不是旱灾就是寒灾,偶尔还会出现大范围的蝗灾,朝阳堡十之**的地都成了荒地。再加上大伙儿现在都是单门独户的耕作,没法儿扭到一起,我们哪来的力量与老天斗?” 在场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不免有些顾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说道:“和老天斗?王兄弟,就是当今皇帝都拿老天没有办法,咱们这些个穷苦百姓能怎么样?” 还有一些人说道:“我相信王兄弟,王兄弟既然说这样的话,肯定已经有了法子,王兄弟,你说怎么做,俺老秦听你的。” “对!王兄弟,你说怎么做吧?” 王义这个先给对方点甜头儿的办法果然奏效,他笑着说道:“承蒙大伙儿信任,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现在这一千亩田地已经属于万老爷的了,而万老爷看得起在下,让我代为管理。我也向万老爷承诺,说明年的收成一定要翻上几番,不然的话,我王义就辜负了万老爷对我的栽培……想必大伙儿也想过上温饱的日子,那只有一个办法,改变耕作方法。” 众人听了王义的话,有些不明白,互相看着对方,不免忧心忡忡。不过眼下朝阳堡只有王家的田地最好,这些年中多少有些产出。而且他们作为佃人,也没得选择的余地,不论他们跑到哪去,等着他们的,都是同样的结果,或许还更差。 明代佃仆之风盛行,一般而言,佃农负担都很沉重,综合各种记载,当时各地平均租率当在50%左右。不过相对民户,军户承佃者的负担更重,他们不但要承佃种田,平时还要无偿地为军官们佃主们从事各种劳役。这些是没有工钱的,甚至有时连伙食都要自备。 而在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户佃人,理论上与王家没有任何的人身隶属关系,可以随时离佃。不过随便离佃后当然就要得罪了王林正,以后他们还想在朝阳堡混吗? 再说眼下天灾不断,离开王家的田地,又去哪找良田耕种呢,相对朝阳堡其它田地而言,王家的田地已经是朝阳堡最好的了,虽说每年收成不多,但总归是有一些收成不是?比起那些没田地的军户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有人不解道:“王兄弟,你说说看,怎么个改法儿?” 王义说道:“具体是这样的,以后本庄的田地集中起来耕种,耕牛,农具等,都集中起来使用。田庄需要做什么事,大家都一起统一调配。这样联合起来,总比单人独户的要强。以后大家的身份不再是佃人,而算是本庄的雇工了……至于待遇方面,大家不必担心,我会每月发给大家月粮和银钱,每家月粮最少五斗,实额下发,决不克扣。” 雇工这个词倒是新鲜,在场所有人都不曾听到过,但是他们不在乎什么方法,也不在乎统一调配会不会很辛苦,他们只在乎待遇。所以,当王义说每个月给他们发五斗米的时候,全场不由骚动起来,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掐着指头仔细计算,看看到底依照这个方法,自己一年能分到多少米。 按一斗米二十斤算,五斗米就是近一百斤,按这些人一家五、六口算,再加上他们家中有子弟作为旗军的月粮,这样,每月每天他们都可以喝到方才那样浓稠的米粥面汤了。相较之前的食不果腹,这个结果实在太过优厚。其实王义的这个方法就是后世所说的“货币雇佣制”取代了之前的“承佃制”。 王义看所有人面露喜色,窃窃私语,知道自个儿这个办法果然可行,接着说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大家信任我王义,我王义就斗胆再弄出一个‘庄规’出来。” 大家一听,全部静了下来,王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肯定有了什么顾虑,怕王义变着法子欺负他们,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家不用紧张,我所说的庄规其实很简单,就是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摒除偷懒放工,杜绝偷奸耍滑,只要大家扭到一块儿,诚心为我王义干活儿,我王义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但是,如果有人见我初来乍到,看我好欺负,从中耍小聪明,不好好干活,我王义也绝不手软,轻则鞭打,重则逐出田庄。” 说完之后,王义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想从每个人的脸上找出一些微妙的表情,来查出这些人中到底哪些是滥竽充数之辈。没想到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就说明,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偷懒一说。只要你有奖赏,干活绝对不成问题。 “王兄弟,放心吧!俺们都是干活的,没有那些个心眼儿,俺们以后就跟着王兄弟你了,你往东,俺们绝对不敢往西。” “对!王兄弟,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王义看着六七十个拳头隐隐绰绰的举在上空,内心不由热血沸腾,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这么说,我王义决不能亏待了大家……以后大家就是万老爷的庄民,我会依据本庄庄民们每月的表现,对你们的月粮发放分为一、二、三等。一等庄民为一人,待遇为每月月粮两石,银八钱,足额发放;二等庄民为五人,每人月粮一石;剩下的为三等庄民,每人月粮五斗。” 王义之所以把他们称之为“庄民”,而不是“庄丁”,就是想从他们内心深处树立信心,在这里他们不是什么下人,是工人,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付出得到相应回报,就如同庙堂之上的那些大官儿一样,一品就是一品的俸禄,二品就是二品,众人平等,全靠你自己本事去争取。 在这些诱人的条件面前,所有人都是精神百倍,恨不得现在就扛上锄头去地里干活儿。他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区区一个王义,出手既然如此阔绰,但转念一想,人家后台是巨贾万盛山,有的是钱,这些前期投资金,对于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想到此处,人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用粥铺成的康庄大道,以后终于再也不用挨饿了。 王义接着说道:“还有,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如能保持至少七个月不变者,年前五天,一等庄民赏恩银五两,肥猪一头,鸡三只,鸭三只,盐五斤,酒二十斤。二等庄民赏银五钱,猪肉十斤,鸡一只,鸭一只,盐两斤,酒五斤。三等庄民嘛,我也会每人发给猪肉五斤,让大家过个好年。” 过年对于中国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别看朝阳堡的佃户们穷,他们也希望能过上一个好年。就算没有饭吃,他们也会想着办法鼓捣一个像样点的大年夜。所以,王义之所以在年前说这些话,无疑是为了增加这些人对他的依赖。 很显然,王义的这种“精神摧残的怀柔政策”达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王义身后站着的李光头、董飞和李氏都不禁目瞪口呆,哪有这样花钱的,如果到时候没钱的话,怎么办?王义不怕到时候没钱,就怕这些人不给干活儿,只要他们干活儿,这些花出去的钱,自然会又重新回来。 王义朗声说道:“现在本庄有田地一千余亩,如一年产粮达一千五百石(约28万斤,亩产200斤左右),除上述奖励外。每人年底还赏粮一石,人人都有;如一年产粮达两千石(约37万斤,亩产3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两石。如一年产粮达三千石(约44万斤,亩产400斤左右),每人年底赏粮三石。” 每当王义说出一种奖励办法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是一阵沸腾欢呼,他们的心脏随着王义的言语,慢慢加快,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究竟还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惊喜。 那个秦二壮带头说道:“大伙儿,静一静,俺说几句……俺不怕大伙儿笑话,就在昨天,俺也没有喝上一口粥,没想到今天王兄弟来了之后,就让咱们喝上了热腾腾的肉丝粥。不仅如此,王兄弟还答应我们,每个月会给咱们一些粮钱,大伙儿说说,以前谁对咱们这么好过?谁在乎过咱们是不是过的好?没有!只有王兄弟,所以……咱们大伙儿应该跟着王兄弟,大伙儿说是不是!?” 被秦二壮这么一说,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了共鸣,全身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举着拳头,大声喊道:“跟着王兄弟干!” “王兄弟对咱们这么好,不干还是人吗?” “以后我们就唯王兄弟马首是瞻了。” 李光头和董飞看的是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看对方,心想:大哥是不是会妖术啊?李氏站在王义身后,注视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一边擦泪,一边笑,她是在高兴,同时也在感叹,这还是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吗?也许他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懂得与生活进行抗争啦! 王义完全发挥出了他演讲的天分,看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被他调动到最高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好!我希望大家可以将这份热情一直延续下去……只要大伙儿实心为我,为万老爷办事,我王义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今天我就先说这些,这几天,大家先和我重新签定契约。开春前这些时间里,我会先安排大家做些疏浚沟壕,开挖井池的事。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会每天供应给大家伙食,绝对让大家有肉吃,有粥喝。” 看着所有人都各自散去,王义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李氏上面拍了拍王义的肩膀,对方回头,看着母亲在朝自己微笑,他伸出把李氏凌乱的发丝整理了整理,笑着说道:“娘!以后孩儿绝对不会再让您挨饿了。” 李氏一边点头,一边高兴的滴泪,眯起布满皱纹的双眼,轻轻抚摸着王义的双颊,说道:“好!好!义儿长大了。” 王义笑了笑,问道:“娘!你说孩儿刚才想的那些法子怎么样?” 李氏说道:“娘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三等庄民每月五斗米倒也没什么,不过一等庄民和二等庄民的月粮和年赏是不是太高了一些?王大人要是追问下来,会不会有麻烦?” 真没想到,直到现在李氏还在惧怕王林正,王义明白,像李氏这样的人,骨子里面已经被封建等级观念腐蚀殆尽,不管何时何地,她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自个儿的主子。王义握着李氏的双手说道:“娘!多劳多得,这都是他们应该得的。再者说,比起这一千亩的收成,他们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不放些大饵,大鱼也不会上钩……至于王林正,哼!他现在没权利干涉这一千亩田地的事,他要做的就是按时来收取赋税而已,只要我们按时按量的把银钱交给他就可以了。我们做什么,不用去在乎他想什么。” 李氏拍了拍王义的手,微笑道:“既然我儿说行,那就一定行!好了,娘去休息一下!” “恩!” 王义望着李氏的佝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的苦涩,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大哥!”这时,李光头和董飞把锅碗收拾停当之后,走到王义身边,李光头说道:“大哥,真有你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真听你的。” 王义啊看着李光头说道:“我如果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你肯为我干活吗?” 李光头一愣,说道:“嗨!大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就算你不给我找媳妇儿,我李光头也是唯你马首是瞻啊!” 王义摸了摸李光头的光脑袋,笑道:“没想到你小子会用成语了啊?” 李光头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呵呵!刚刚先学的。” 王义沉思道:“这些人和咱们一样,你是想娶一个媳妇儿,三弟是想做官儿。而他们只是想每天能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香粥,所以……呵呵!他们自然就听我的。” 董飞在旁点头附和道:“恩!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大哥,你这样做不是为那个王林正做了嫁衣吗?就算这一千亩田地收成再好,也是他的,不是咱们的,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玩命儿。” 王义看了一眼董飞,说道:“错!我们就是要做,而且要越做越大,最好做的让那些大官儿们都知道,让全山西的人都知道,甚至让皇上知道,咱们朝阳堡的万亩荒地,在咱们手里变成了良田……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谁是人才,谁是蠢才!” 李光头和董飞不明白王义再说什么,他们想了想,也不需要明白,只要是王义做的,他们都会支持。李光头问道:“大哥,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王义笑了笑,答道:“既然软件儿上去了,自然是要提升硬件儿设施……明天咱们去找朝阳堡的军匠!” [] 039章 【放手搏,挖渠铸车】 大明朝有工匠几十万户,分为军匠、民匠、灶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卫所内的工匠,便基本上是军匠了,其来源明初“军士不堪征差者”,经过学习穿甲、制造弓箭等技术后充任。此外还有因各种原因充为军匠的。按照明代的制度,军匠是世役的,和军户一样,子孙承业,不得脱籍改业。 朝阳堡内也有几十户的军匠,平时负责堡内的一些兵器铠甲的修补和一些兵器的打造。说起来,这些军匠们比军户们还惨。平时被当作农奴使用不说,待遇方面,更是连军户都远远不如。 理论上,普通军户们每月有月粮一石,还有自己的田地,军匠除了卖一些技术苦活外,便什么都没有。他们月粮不过三斗,上工时才又日支粳米八合。不过和军户一样,他们的月粮也是一样经过重重克扣,发到手上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待遇这么差,加上各种苦役层出不穷,明宣德以后,和军户一样,工匠逃亡也成为普遍的现象,正统三年各处逃匠四千二百五十五人,正统十年逃匠万人,景泰元年逃匠达三万四千八百多。 王义看着这些军匠的生活,实在是惨,住的是茅草屋,就连四周的黄墙都要快坍塌了,还有几处大口子,这样的居住条件,再加上现在天气的寒冷,晚上怎么能睡着觉呢?王义所见到的军匠,各个都是面黄肌瘦,面色无光。大冷天的天气,很多人还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哆嗦。一些孩子,更是能用非洲难民来形容,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王义叹息一声,对身旁的董飞说道:“三弟,你可知道这里的总旗在什么地方?” 董飞点头说道:“知道,大哥,我带你去。” 董飞和李光头肩上一人扛着一袋米,紧紧跟在王义左右。他们和王义来到一个茅草屋前,然后站在门外,喊道:“白总旗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身褴褛,胡子一撮撮的,面黄肌瘦,穿着十分单薄,他一眼就认出是王义,点头说道:“哦!原来是府上的王兄弟,不知找老夫有何贵干?” 和军户编制一样,军匠也是按百户,总旗,小旗的编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别看对方身为总旗,大大小小也算一个官儿,但日子过的仿佛比其他人还要惨。所以,白总旗虽然知道王义是私生子,但人家这些天干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万盛山都给王义面子。想到此节,他这个挂名总旗,也就不敢对王义太过不敬。 王义答道:“白总旗,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白总旗笑道:“呵呵!王兄弟别开玩笑,老夫有什么能耐能帮上你的帮。不过,既然来了,王兄弟不如进屋坐会儿,有话咱们慢慢说。” 走进茅草屋,王义环顾四周,简直是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是破烂不堪,房顶和墙壁都有窟窿,李光头和董飞放下粮食,与王义一起坐到椅子上,白总旗端上一碗清水,笑着说道:“老夫家中没有茶,所以只有委屈三位了。” 王义说道:“不打紧……白总旗,我看你家中粮米殆尽,是不是其他军户人家都是这样?” 白总旗点头说道:“我们军匠月粮本就微薄,再加上又……想必王兄弟也知道,军粮层层克扣的事是常有发生,所以大家早就断粮多时了,前些天各户还可喝些稀粥,现在是连稀粥都喝不上了。”说完,他连连摇头叹息。 王义说道:“白总旗,晚辈有一件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干……当然,我让你做的事,绝对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勾当,而且还有回报,保证能让各个军户都喝上稀粥。” 白总旗疑惑道:“王兄弟说来听听。” 王义从怀中掏出两张图纸,展开,平铺在桌子之上,白总旗定睛一看,皱眉问道:“王兄弟,不知这是?” 王义笑道:“这些是水车的图纸,不知白总旗能否按照图纸的样子制造出来?” 纸上的图形是王义用毛笔画出来的,各个装置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这种图纸王义在现代不知看过多少次,好奇之下,也曾画过,为的就是和自己的学术报告图文并茂。所以,对于这些水车的装置构造和注意事项,他完全是了如指掌。上面每一个部分,王义都有加着注解,这也是为了能让军匠们做出的水车与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白总旗仔细端详了一番,抬头说道:“这应该是河边使用的水车……不是用人力,也不是用畜力,难道是用水力冲动的?还有这个,难道是放在井里使用的?” 果然和王义预料的一样,白总旗对这些匠人们的活儿也十分熟悉,看来他是找对人了。王义点了点头,说道:“白总旗果然是专业人士,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就是水车的图纸。” 白总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良的水车,不禁技痒,说道:“王兄弟,这些水车老夫可以做,但不知王兄弟什么时候要呢?” 王义说道:“时间倒不用太急,只要在开春的时候,制造出河边和井灌使用的两个水车,先看看效果如何。” 白总旗点了点头,皱眉问道:“王兄弟,恕老夫直言,看这水车巧夺天工,我在朝阳堡从未见过,不知这些图纸王兄弟是从何而来?” 王义笑道:“白总旗,这些自然是万盛山万老爷给在下的,万老爷走南闯北,自然见多识广,临走时买了咱们朝阳堡一千亩地,交由我代为打理,还嘱咐一定要用这些水车,才会起到效果。” 这一下白总旗放下了,说道:“哦!这就难怪了。”他拿着图纸爱不释手,笑着说道:“这水车真是好物件儿啊,有了这水车,想必河里井里的水就可以引上来了,明年开了春,这田地景象就大为不同了……王兄弟,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老夫身上了。” 王义喜上眉梢,说道:“好!白总旗果然爽快。”他站起身子,指着先前那两袋米说道:“白总旗,这些天我将雇佣你们制造这水车诸事,每月五斗米,还管你们每天的伙食,这两石米,就是预支给你们的米粮,到时你分给军匠们吧!” 白总旗一听,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感谢王义。王义、董飞和李光头离开白总旗屋子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时不时就会传来欢声笑语,他们知道,白总旗现在肯定正在分米。 有些人兴奋过头,还高声喊道:“谢谢王兄弟。” 一句句感谢的话回荡在上空,但却看不见人,董飞凑到王义身边,笑着说道:“大哥,听见没?又有人对你歌功颂德呢!” 王义说道:“他们不过是想吃碗稀粥,现在咱们给他们米,他们自然会感谢我们。” 李光头走在王义身边,样子仿佛就是老虎背上的那只狐狸,显得甚是得意,他摸了摸光脑袋,说道:“大哥,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啊!一会儿治病救人,一会儿又改耕发粮,现在朝阳堡上下十之**都知道大哥你的名号了。” 王义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他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步而已。他的目标远远不止这些,他回头看了看,见军户们的烟囱里面已经冒出了袅袅白烟,仿佛寒冷的空气之中顿时变得暖和起来,王义笑了笑,说道:“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 ………… 和白总旗谈妥后,此后一些天,王义便忙着水车的事。这水车一是要制作河边的大水车,二是要制作井灌的小水车,还有要制作机井的那手压机。他将庄民和军匠们分为两拔,军匠们制作水车等物,庄民们则是开挖井渠。 王义果然实现自己的诺言,每天米面只管给那些军匠和庄民们发放,让他们个个吃饱,而且每三天还给吃一次肉。当吃到那油腻腻的肥肉时,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堡中其它军户们看了眼热不已,纷纷找由头来探听这里还需不要需要人工。不过遗憾的是,王义暂时不需要人了。一是人手已够,再多的人,他怕自己的启动资金不够用;二是怕引起王林正的不满,所有人都来替他干活,谁去给王林正和王祖成干活呢! 相比水车,开挖灌井这边较早出现效果。以王家田庄这一千多亩地来说,至少需要几十口井。不过原来一些干涸的井,王义还是让庄民们再深深地往下挖。庄民们都不明白井水已经干涸,为什么还要往下挖,难道往下挖,就可以再出水? 不过他们喝了王义的粥,吃了王义的肉,就只有干活的份儿,别的他们也不便多问。果然,这些井很快挖到十几米深时,又有一些井出水了。就是有些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井,挖到深达二十米时,也是纷纷出水。让这些庄民们个个对王义佩服得五体投地。 消息传开,全堡哗然,众多的朝阳堡军户们赶来围观,大家才知道,井还可以这样挖。大家纷纷心动,特别是那些田地不近河边,一直饱受田地无水灌溉的军官们,纷纷盘算回自己的田地叫人挖井,以便开春来灌溉田地。 只是众人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么深的井,到时如何引水,难道一桶一桶提?这要提到什么时候?不过看王义的样子,他挖这些井很有深意,自己暂时静观其变。 那边灌井挖得热闹,这边大水车也不甘示弱。有了详细的图纸,再加上白总旗的经验指导,制作倒是不难。这地方,除了必须有充足的水源,还应是河道拐弯的位置。因为水车无论什么时候都立在那里不能移动的,如果所在的位置处于笔直的河道边,一旦有洪水暴发,水车就会被冲走。 经过一天的选择,王义等人选择好了一个河湾处,河岸上就是王家大田庄的田地。众人又依王义的说明,沿河边用石头筑一个落差较大的水槽,到时将水车安装于水槽之上,水流就可以带动水车转动了。 地址选好之后,就开始备料。最重要的是做水车转轴用的木料,需要耐磨的硬木,还必须保证直径在两尺以上。还有这转轴的制作,也不简单,牵涉到众多的数学问题,一般匠工是做不了的。 不过幸好朝阳堡内有这种库存的老木料,加上白总旗经验丰富,再经过众军匠的努力,几天后,终于将这转轴做了出来。 做好转轴,又做大车轮,这是个比较庞杂的工程,需要很多人辅助,众军匠们一起努力,有时庄民们还过来帮忙,再夹着一些看热闹的朝阳堡军户,一时河边热闹非凡。 王义估计,象这种大水车,以成本人工来说,平时一般人家,制作一轮需三两银子左右,小的至少也要一两银子,这个成本可不是一家一户的财力所能承受的,特别是朝阳堡的这些穷军户们。 大车轮做好后,再装上篾织叶片,捆上提水的竹筒,经过众人十天的努力,大水车终于完成了。制成后的大水车高大壮观,车轮直径达十五米,可将河里的水提到十几米的高度,可以和著名的黄河大水车相比了。 [] 040章 【哈哈汉,斗转星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置,王义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怎么能不高兴,就是走路都笑个不停。先是无偿治病,而后又平白无故大兴水田,最关键的是出手豪气,一上来就给很多饱受饥饿的百姓喝上了粥,这样的壮举,就算王义想低调,都没理由不出名的。可以说现在王义在整个朝阳堡是最出名的人物,每个百姓饭后谈资仿佛总要带着王义,生怕不谈王义就被人误以为自个儿落伍了似地。 忙了一天,王义从田地上回到庄里,一只脚刚刚踏进大门,就见李氏在门外站着,一脸惧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李氏一直注视着庄门,一看王义与李光头和董飞回来,喜上眉梢,急忙迎了过来,说道:“义儿,你终于回来了,屋里有几个人找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是找你来瞧病的。” 王义回头看了一眼李光头,李光头眼睛咕噜一转,凑到王义耳边说道:“大哥,会不会是那个难缠的病人?” 王义点了点头,说道:“恩!十之**就是他,这几天忙着忙着,倒把这岔儿给忘了。” 李氏疑惑道:“什么难缠的病人?” 王义怕李氏担心,所以笑着敷衍道:“没什么!娘,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李氏回忆道:“哦!我好像听与他来的那两个人说,是梁大管家让他来找你的……不过义儿,这个人很凶的,而且……而且他得的病很古怪。” 古怪?王义倒要看看这个病人有何古怪,也不与李氏再说什么,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没想到,还未进入屋子,远远就听到一阵大笑:“哈哈……那个……那个什么王义……哈哈……还没回来吗?哈哈……” 李光头和董飞都是一脸茫然,心想:他笑什么?大哥没回来很可笑吗?他们又向李氏看去,见对方一脸无奈,也不便多问,跨步进了屋子。 王义刚刚走进屋子,就看见一个大汉坐在上首,他旁边站着两个人,各个凶神恶煞,仿佛唯恐大家不知道他们凶恶似地,故意摆出一副谁欠了他们银钱的样子。王义还注意到,他们腰间都挂着大刀,刀把上缠着红布,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果然不是善主儿。 王义走到那个坐在中间大汉身边,躬身说道:“在下王义,不知各位找在下所为何事?” 中间大汉满脸笑容,大约三十岁年纪,鼻子下面留着两撇小胡子,从进门到现在,笑声就没有停过,仿佛是个弥勒佛似地,他低头一看王义,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然后指着王义,笑的更是开心,说道:“哈哈……你……你就是王义?哈哈……那个梁天昊是不是存心拿老子开心啊!哈哈……找一个毛头小子给……啊哈哈……给老子看病,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哈哈……” 李光头是个热血少年,别看对方拿着大刀,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对方对王义不敬,指着中间那个大汉说道:“喂!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笑个屁啊!” 中间大汉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腰间的大刀,说道:“你是谁啊?哈哈……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和老子说话的?你叫什么,光头!” 李光头不卑不亢道:“老子叫李光头!” 大汉指着李光头的光头哈哈大笑:“哈哈……李光头,光头,啊哈哈……这个名字果然配你。” 大汉身旁两个大汉看到李光头对大汉不敬,脸上立刻露出凶意,其中一人说道:“小子,嘴巴捂严实些,说错话不要紧,小心说错话丢了你那个光脑袋瓜子!” “你……” 王义见三人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急忙上前拦住李光头,与中间那个汉子说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大汉摆摆手,说道:“老子叫雷彪!” 王义见对方笑的有些古怪,说道:“哦!原来是雷壮士,那小弟就高攀叫您一声雷大哥,不知雷大哥犯了什么病?” 雷彪看了一眼王义,说道:“哈哈……老子得了……哈哈……”他说话实在费劲,对旁边其中一人说道:“你和他们……哈哈……说!” 那人恭敬说道:“是,雷大哥!”他转身对王义等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雷大哥他笑个不停,这可不是因为他高兴,是因为他停不下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雷大哥找了好多郎中,用针扎的,用艾绒烤的,喂药的,灌汤的,能用的方法全都用上了,能吃的药全都塞进肚子里去了,可统统无效,就是无法治好雷大哥的病。有一天雷大哥接到梁天昊的一封来信,说你有办法,我们一打听,说你在朝阳堡治好了很多其他郎中治不好的顽疾,所以就来找你了。” 实际王义已经猜到**不离十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伸手为雷彪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看来雷大哥是心脉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那两个跟班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色由怒转笑,说道:“对对对!看来他们说的没错,王兄弟果然是小神医,城中的好多郎中也是这么说的,可却没有方法治好,汤药都当成饭吃了,身上扎的尽是针眼,被艾绒烤得遍体焦黑,可就是没法让雷大哥止住笑啊!小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治好雷大哥,只要你治好雷大哥,小的们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两个彪形大汉居然给王义直接跪下了,这倒是大出王义等人意料之外,刚才你们多神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也难怪,他们一开始看到王义之后,见对方衣衫不整,其貌不扬,最主要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算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没理由所有郎中治不好的病,他却偏偏就能治好吧?想必王义肯定是欺世盗名,浪得虚名罢了。而现在就不同了,短短一会儿,王义通过号脉就看出了雷彪的病根儿,比其他郎中确症快的多,不禁看见了救命稻草,急忙紧紧抓住。 雷彪一看两个跟班儿给王义跪下了,吼道:“哈哈……你们……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起来,我雷彪得了病,你们着急个屁啊!哈哈……” 王义最喜欢重情重义之人,顿时对这三人的看法有所改观,急忙扶起那两个壮汉,说道:“两位壮士快快请起,小的实在收受不起。” “王兄弟你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雷彪狠狠拍了一下椅子,“嘭……”的一声,椅子一角应声而碎,他站起身子,说道:“你们……哈哈……是不是还嫌老子不够丢脸啊!都快我起来,哈哈……都给我起来!” 王义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神击,他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没想到面前这个雷彪已经笑的喘不上气了,还有这般能耐,轻轻松松一下子,就把椅把拍了个粉碎。李光头平时最喜欢学武,一见之下,不禁大嘴圆张,微微惊呼道:“哇!真厉害啊!”而李氏却是另一个想法,看这般人这么野蛮,如果王义治不好他的病,对方一气之下,一掌拍在王义头顶,那还不把自己的宝贝儿儿子给拍死啊?最少也拍成傻子吧!想着想着,她不禁担起心来。 就在这时,两个大汉乖乖站起身子,却不想,雷彪自个儿却跪下了,说道:“王兄弟,哈哈……男儿膝下有黄金……哈哈……我雷彪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和大哥,我自己得了病没理由让兄弟替我下跪的道理……哈哈……我这一跪可不是为了自个儿这条贱命……哈……只……只是因为还有很多兄弟跟着我混饭吃,我死不打紧,但我死了,这些笨兄弟和谁去混饭……哈哈……所以,雷彪求王兄弟救了我这条贱命,事成之后,我雷彪定会记住王兄弟的恩德,以后王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雷彪都不会动一下眉头……哈哈……” 王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真没想到,古代人果然是豪气干云,动不动就是刀山油锅。而且仿佛说到做到,在一旁站着的李光头也是深受鼓舞,凑到王义身边,说道:“大哥,你救救雷大哥吧!” 王义不是不想救,只是想了这么长时间,他真没想到什么法子。雷彪得的这种病在中医上称为心窍开张而不可复合,如果放在现代,那就简单了,先来针镇定剂,然后按病治疗就可以了,可在唐朝别说镇定剂,连能用的针头都找不到啊!但是……突然,他灵光乍现,急忙扶起雷彪,皱眉说道:“雷大哥,您快快请起……如果早来一日,我也许还有办法,可眼下……唉,没办法了,无药可治!” 啊?所有人都同时张大了嘴巴,雷彪双拳紧握,看到另外两个兄弟正要哭着上前与王义理论,急忙拦住对方,眼神迷离,仿佛在想什么似地。李光头说道:“大哥,求求你,想想法子……你要什么东西?木屑?螃蟹?还是山楂?我现在就给你找去,你好好想想,肯定有什么法子能救雷大哥的。” 王义知道李光头从小就崇拜那些重情重义之人,再加上雷彪虽然一副强盗的样子,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豪爽威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英雄气概。他那一拍和一跪,完全打动了李光头,不知不觉之间,李光头仿佛完全成了雷彪的部下。 王义拍了拍李光头的肩膀,故作叹息道:“不但没有办法,而且雷大哥的病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顶多……顶多能再活一个半时辰!” 雷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笑道:“哈哈……死就死吧!老子也活够本儿了……哈哈……兄弟,回去告诉大哥,就说我雷彪这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过……哈哈……不过雷彪以后再不能为大哥卖命了,以后就烦劳兄弟们代我照顾大哥,拜托了!” 雷彪忙着交代后事,而那两个大汉忙着抱着雷彪痛哭,一时之间估计忘记了找王义理论。王义顿了顿,说道:“雷大哥,您听小弟把话说完……虽然我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却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雷彪还未有反应,只听他的两个随从异口同声问道:“谁?” 王义笑了笑,说道:“桃河堡百草堂,白神医白秋尘!” [] 041章 【锦囊计,广而告之】 现在天色已晚,守备桃河堡大门的军士正要关起大门,就听到远处有人喊叫:“切莫关城。” 关门军士一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这么晚还有人进城?莫不是强盗?” 另一个军士回答道:“管他呢!时辰已到,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再进城,否则出了什么事,你我可担待不起。” 两人商量已定,急忙推门,只见远处有三匹马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已经接近了城门,就在城门还有一道缝隙的时候,其中有一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凌空一脚,直接踹在城门之上。两个守城军士大惊失色,觉得全身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似地,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那人接着又是一脚,本来快要紧闭的城门,没想到却被对方一脚硬生生踹开了,可见对方脚力有多么厚沉。 来者正是雷彪,身后是跟着他的两个随从,两个军士惊慌之下,正要大喊,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们脖颈之上,其中一个随从悄声说道:“两位好汉,我哥哥有病缠身,急需进城求医,只求两位行个方便,事成之后,肯定重金酬谢,绝对不在城中惹出事端。如果两位好汉不识时务,硬要和我们三兄弟对着干,我们也不会怕了你们,只可惜两位就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两位军士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他们架了起来,看对方身材彪悍,怀有绝技,再加上自个儿已经被对方制服,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而且对方也说是为了治病,不会在城中闹事,何不给对方,也给自己行个方便,想到此处,两个军士急忙点头。 为怕引起怀疑,两个军士在雷彪他们威胁之下,又把城门重重关上了。雷彪重新骑到马背之上,回头望了一眼其中一名随从,说道:“兄弟,快上马!” 那个随从笑了一声,说道:“雷大哥,你们先去,小弟在这儿守着,和两位军士聊聊天,以免他们觉得烦闷,去通知其他人,那可就麻烦了。大哥,你快快去吧,再不走的话,就赶不及了。” 雷彪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兄弟!”说完,与另外一个随从骑马而去。 雷彪越跑越是没有力气,并不是因为他的劳累,而是觉得从朝阳堡庄田到现在,一个半时辰肯定是过了,还记得王义说自个儿的性命只有一个半时辰,如果超过那肯定是没救了的。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百草堂门前,那个随从直接翻身下马,疾步来到百草堂门前,用力拍打起大门,喊道:“白秋尘,快开门!” 而雷彪表现的就没那么激烈,他下马之后,直接坐在石阶之上,眼神迷离,唉声叹气,仿佛已经放弃了治疗的机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与很多人一样,他脑海里在回忆着一生过往。想到开心的时候,就笑笑,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一生并没有那么值得炫耀的事儿,所以到最后索性哭了起来,越哭越是大声,心中暗骂:他吗的,老子还是光棍一条,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这么死了?老子不服。 雷彪越想哭的越是厉害,这倒是大出那个随从意料之外,但在这节骨眼儿,他也不便上前问雷彪,只能向百草堂瞅去。只见百草堂里面走出一个人,并不是白秋尘,而是一个伙计。他之前和雷彪看病的时候,见过白秋尘,还不等那个伙计醒利索了,随从飞起一脚,直接把伙计踢翻在地,大声骂道:“你娘的,快点去找白秋尘,就说我大哥雷彪来了,你小子再摸眼屎,小心爷爷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 也难为人家伙计了,他刚刚从床榻上起身,正做着美梦,睡眼惺忪之下,难免去擦眼角的眼屎,却不想这也成了错误。伙计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忙跑到后堂,把白秋尘喊醒。白秋尘一听是雷彪,急忙披上一件长袄,与伙计一同来到前厅,推门而出,就见那个随从和雷彪两个大汉正在抱头痛哭。 白秋尘微微一愣,问道:“雷……雷壮士,这么晚来,不知所为何事?” 雷彪一听,如梦初醒,站起身子,哭声顿时消失,也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扭转身子,抡起手掌,“啪……”的一声扇在白秋尘老脸之上。雷彪出手多重?一掌能拍碎椅子的把手,这一巴掌下去,扇的白秋尘四眼冒星,天旋地转,老脸一侧迅速肿胀起来,伙计急忙扶着白秋尘,白秋尘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就被挨了一下,他看人的时候,都是双影儿,他定了定神,苦着脸,问道:“雷……雷壮士,你……你为什么要打老夫?” 还不等白秋尘把话说利索,雷彪又在对方老脸的另一侧来了一巴掌。白秋尘感到自己的双颊在迅速膨胀,不知不觉间就胖了一圈,他实在站不稳,不分东南西北的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别看夜已经深了,路上还有一些行人,再加上雷彪这么一闹,百草堂旁边那些店铺的老板和伙计也起身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百草堂门前门庭若市,里三层外三层,被看热闹的大叔大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情急之下的雷彪才不会管那么多,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揪住对方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说道:“好你个白秋尘,你百草堂有秘方却不给老子用,害的老子白白笑了那么多天……”说着说着,他想起王义的话,自己只能再活一个半时辰,现在时辰早过,就算白秋尘现在拿出秘方也没什么用了,雷彪不禁又是悲从中来,伤心道:“白秋尘,老子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这般作弄老子……好!你不仁,我不义,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上你这个死胖子垫背!” 白秋尘被雷彪两巴掌打的晕头转向,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动都不动,样子十分懒散,就算被对方威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反抗,也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他双唇微颤道:“雷……雷壮士,老夫……哪……哪里的什么秘方?我……我冤枉啊!” 围观之人都知道白秋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平时见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是嚣张,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现在看他样子十分狼狈,而且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怎能不大快人心,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雷彪的那个随从大汉一看大家笑了,仿佛想起了什么心事儿似地,急忙上前阻止雷彪,说道:“雷大哥,你……你怎么不笑了?” 雷彪不耐烦道:“老子现在能笑的出来吗?”此言一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松开白秋尘,站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嗨!老子不笑了,老子好了!” 那个随从急忙凑到雷彪身前,开心道:“雷大哥,快!王兄弟说等到发生奇怪事情的时候,就打开他给你的锦囊。” 雷彪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对!”他很快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雷大哥,病已痊愈。 雷彪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随便变换了变换表情,再不像从前那样――即使自己生气,仍然能听到自个儿的笑声。他抱着那个随从说道:“兄弟,我的病真的好了。” 那个随从也很是开心,点头道:“是啊!是啊!” 雷彪不解道:“你……你说我这病怎么就好了呢?还有,王兄弟不是说我活不成了吗?怎么就知道我的病会痊愈呢?不对呀!他让我来找白秋尘,可是白秋尘没有给我什么秘方啊?莫非……莫非王兄弟所说的秘方就是打白神医两记耳光?” 围观之人不明白雷彪在说什么,但隐隐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什么姓王的人会瞧病,有些人不禁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你口中的那个王兄弟是谁啊?” 雷彪高兴道:“自然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王义王兄弟……哦!对了,人们都称他是小神医,年不过十五,医术十分了得,还不收症金。” 小神医?王义?没听说过啊!但是看雷彪这个活广告在这儿站着,想必确有其事,重要的是,人家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不收症金,不像白秋尘,仗着自个儿有些本事,就漫天要价,从不顾及百姓的难处。 死里逃生的雷彪,看见谁都那么可爱,走到白秋尘身前,蹲下身子,把五两银子放在对方身旁,笑道:“哈哈……白神医,我不知道我的病有没有你的功劳,但之前打你,是我的不对!我雷彪给你陪个不是,这五两银子,全当是给你的医药费,告辞!”他站起身子,把那张白纸一扔,正好落在白秋尘肿胀的老脸之上,雷彪翻身上马,大声喊道:“老子不用死了!” 那随从也跟在雷彪身后,两匹马发出的马蹄声响彻街道上空,远远还能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随从发出的:“有病就找王兄弟,朝阳堡中小神医!”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白秋尘也逐渐恢复了意识,拿下脸颊之上的那张白纸,在伙计搀扶之下慢慢站直身子,看着白纸上那一行小字,再联系之前他听到雷彪说的话,心中已猜出个十之**,他定了定神,仰天大笑:“哈哈……” 旁边伙计被对方这一笑吓坏了,急忙问道:“老板,您没事吧!?莫不是也得了和雷彪一样的病?” 白秋尘气极之下,扇了伙计一个耳光,怒道:“放你娘的屁!”他越想越气,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白纸,直接吃了下去,大声喊道:“王义,今后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 ………… 雷彪与那个随从绝尘来到桃河堡城门前,叫上另一个随从,扔下二两银子,出了桃河堡,直奔王义所在庄田而来。进了大门,就见大厅灯火通明,李氏已经不在,想必早已进屋睡觉去了,只剩下李光头和董飞,还有王义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中一个随从喜不自胜,大声喊道:“小神医,小神医!” 王义一听,急忙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雷彪等三人满面春风,就知道自个儿的办法可行,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笑道:“恭喜雷大哥大病初愈!” 李光头和董飞一听声音,也爬了起来,尤其是李光头,看到雷彪神采奕奕,再不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大汉,心想:难道白秋尘那厮真有秘方不成? 雷彪上前,重重拍了一下王义的肩头,朗声说道:“王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雷彪的亲兄弟,有什么事只管说句话,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趟,我雷彪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王义说道:“呵呵!雷大哥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雷彪皱眉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兄弟如实相告。” “雷大哥请问!” “我这病到底是怎么痊愈的?” 王义笑道:“呵呵!雷大哥有所不知,你这病实际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前小弟说雷大哥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命可活,是小弟诓你的,就是为了让你着急。雷大哥只要一着急,无法合上的心窍自然就合上了,这病顺理成章就好了!” 在场所有人一听,无不称奇,没想到王义不用一针一物,就能把雷彪的大笑病治好了。雷彪等人和王义寒暄几句,拜了又拜,谢了又谢,然后非要给王义留下五十两银子。王义推脱不掉,只能收下,虽说不算太多,但他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五十两也能干很多事情,也就勉强收下。雷彪临走之时,还说只要王义有什么事,就到朝阳堡十里外的茶棚找一个老者,说是他雷彪的朋友,他就会知道。王义点头答应,他和李光头与董飞一起把雷彪等人送出门外,看着三人绝尘而去。 李光头转身对王义说道:“大哥,你真是厉害!现在我看不仅是朝阳堡,就算桃河堡也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大名了。” 和李光头不同,董飞显得并不是很高兴,在旁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哥这样做,无疑得罪了白秋尘,我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义也和董飞一般的想法,但他双眸之中仿佛露出了零星凶光,心里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地,说道:“哼!要说得罪,也是他白秋尘不仁在先,要不是他有意与梁天昊合伙起来加害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既然他不仁,那我就不义。他有这样的下场,怪不得我,只能怪他自己帮错了人,害错的对象!”说完,王义转身走了进去。 李光头和董飞互相对视一眼,觉得王义仿佛变了一个人,不是他身上的本事,而是他的眼神,变得……变得有点吓人!! [] 042章 【奴嘲语,作茧自缚】 夜幕渐渐降临,四周一片寂静。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陆陆续续飘起了雪花,它们随着寒风在空中翩翩起舞,虽然雪片不是很大,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洗礼,路上仿佛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犹如珍珠一般的零星光晕。 梁天昊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许是由于走的太急,差点滑倒,皱着眉头骂了几句,转身向王祖成书房而来。梁天昊小心翼翼的敲打着屋门,说道:“少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见屋内无人回应,梁天昊把耳朵贴在门上,好像隐隐听到屋内有对话之声,过了一会儿,屋门“咯吱……”一声开了,但从屋内走出之人并不是王祖成,而是一名女子,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梁天昊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禁暗自叹息,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悄声说道:“还不快滚!” 原来这个女子是千户大宅的奴婢,长的还算水灵,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就算向梁天昊问安了。她看看四周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向后院小跑而去。梁天昊急忙跨步而入,来到书房内间,只见王祖成还在床上躺着,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样子十分悠闲,他轻脚走到床边,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王祖成显然还未睡醒,双唇微微一动,眼睛紧闭,含糊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梁天昊看着王祖成一副不求上进、懒懒散散的浮夸子弟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说道:“少爷,您还记得那个难缠病人雷彪吗?” 王祖成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迅速坐起身子,整了一下白色内衫,问道:“雷彪?他怎么了?” 梁天昊躬身说道:“少爷,您忘了?咱们不是一块儿商议,让他去找那个王义的吗?” 被梁天昊一提醒,王祖成恍然大悟,问道:“事情做的怎么样?那个雷彪可有找王义麻烦?” 梁天昊双眉紧皱,说道:“别说找王义麻烦,现在那个王义反而成了雷彪的救命恩人!” 王祖成一下子站起身子,双眉瞪的溜圆儿,说道:“你……你说什么?莫非王义给他治好了病?” 梁天昊不敢回答,微微点了点头,王祖成怒火中烧,对着梁天昊肚子就是一脚,怒道:“你这个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不是说这次肯定能把王义名声搞臭,让他在朝阳堡再无脸面给人瞧病吗?” 梁天昊从地上爬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老奴是这样想的,但……但是谁能料到那个王义狡猾的很,居然不按常理出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王祖成咬牙道:“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答道:“王义他要想治好雷彪的病,肯定要开方子抓药吧?就算他有办法治好雷彪的病,老奴只要询问白秋尘,让他弄点其他药,混在药汤之中,肯定会让雷彪病情恶化,然后老奴再站出来把事情搞大……没曾想……没曾想……” 王祖成转过身子,吼道:“说啊!” 梁天昊真有点想哭了,他低着头,说道:“没曾想那小子居然没有给雷彪抓药,更别提什么药汤了!” 王祖成惊道:“你说什么?没有给雷彪吃药,就能治好连那个白秋尘都治不好的病?”他见梁天昊微微点了点头,抬腿又是一脚,骂道:“你他吗当我白痴啊!” 梁天昊跪在地上,委屈道:“少爷,是真的,就算老奴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欺瞒你啊……那个王义的的确确是没有用一针一物,就把雷彪的大笑病给治好了。” 王祖成赤着双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着跪在地上的梁天昊,他定了定神,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说谎话来诓自己,然后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天昊说道:“老奴猜测,王义那小子肯定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王祖成蹲下身子,盯着梁天昊,问道:“什么意思?莫非他和白秋尘串通好了?” 梁天昊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老奴昨天去了一趟桃河堡,本想询问白秋尘那天的事情经过,没想到他却躺在了床上,我问伙计是怎么回事,那伙计说白秋尘这是怒火攻心,被王义气的。我又问那个伙计到底怎么回事,伙计说是王义想出了一个法子,与雷彪说他只有一个半时辰可活,王义也没有办法,只有白秋尘才有秘方可以治好雷彪的病。雷彪一听,急忙去桃河堡,但朝阳堡和桃河堡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当雷彪到了百草堂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悲痛之下就把白秋尘给打了。没想到……没想到这都是王义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雷彪去找白秋尘,故意让雷彪着急,这一着急他那大笑病就好了。老奴觉得奇怪,就和伙计说这怎么可能呢?伙计说雷彪得的病是因为心窍而开,合不上了,所以雷彪才笑个不停,他这么一着急,心窍就能合上了,这病也就算治好了。” 王祖成一听,站起身子,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个王义死了一回怎么变得这般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他转身问道:“不对啊!这也不能说明王义事先知道咱们的计划啊!?” 梁天昊接着说道:“少爷,您想啊!如果王义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怎么会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找谁不好,偏偏去找白秋尘?就算他是想让雷彪着急,他完全可以随便编个时辰,让雷彪在朝阳堡瞎转一圈儿,也可以治好病啊!可……可是他却偏偏就让雷彪去找白秋尘……少爷,这是明白着和您作对啊!为的就是想通过白秋尘来告诉你,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就算你是大少爷,也拿他毫无办法……少爷,他这是站在您的头上拉屎呢啊!” “啪……”经过梁天昊这么加油添醋的一番陈述之后,王祖成是越想越气,不由重重的拍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说道:“吗的!好你个王义,长了点本事,就敢明着和本少爷作对……你有种,你不是能耐吗?本少爷只要抓住你的小辫子,非活剥了你不可。” 梁天昊见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起到了作用,急忙站起身子,凑到王祖成耳边,趁热打铁说道:“少爷,有句话憋在老奴很久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祖成现在简直被气炸了,头也不回,道“说!” 梁天昊眼睛转了转,说道:“王义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在老爷面前证明他比您强,他……他更有资格坐千户这个位子。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花这么多心思,又是给百姓无偿治病,又是开垦什么荒地,不就是想让老爷对他刮目相看吗?” 王祖成一直都知道王义治好了万盛山病之后,对方租了一千亩庄田交由王义打理,只是这几天王林正还在生他前几天逛窑子的事,他不敢去嚼舌头而已。王祖成想了想,觉得梁天昊说的有些道理,心中不免着急起来,问道:“梁管家,爹爹现在在什么地方?” 梁天昊回答道:“老奴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和两位夫人去庄上了。” 王祖成不解道:“去庄上?为什么?” 梁天昊答道:“老奴听说好像是王义那个什么水车做了出来,今天要进行演示,朝阳堡很多百姓都慕名赶去了。” 王祖成一听,回身又给了梁天昊一脚,怒道:“你他吗怎么不早说……快,帮我更衣。” 梁天昊爬在地上,明知故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呀?” 王祖成说道:“你这个狗奴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蠢,是不是让王义吓傻了……当然是去庄上啊!” [] 043章 【众矢的,雪压霜欺】 …………过后还有一更,四千字,补上昨天的!希望大家用各种方式给玄皇支持………… 王义起死回生已算是奇闻,之后又仿佛得到“鬼医”的言传身受,得到妙手回春的本事,无偿给朝阳堡百姓看病,更是让他出名,而后又智气白秋尘更是让王义的名字不胫而走,成为百姓心中“神”一般的少年。这些已是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神医居然又捣鼓起了荒地开垦,依靠各种门路制造出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谓黄河大水车,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能不引起所有人关注。所以,今天――黄河大水车制造完成之后第一天开动的日子,很多朝阳堡的百姓都冒着严寒来到万寿河岸边,观看这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可能会改变他们以后命运的“表演”。 凌晨虽然飘起了雪花,但天气并不算特别寒冷,所以万寿河河水并没有结冻,低矮的河水像是一个佝偻的老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慢的流淌着。岸上站着许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缩着脖子,撮着双手,嘴里就像是抽着含烟,时时哈着白气。虽然略微有些寒冷,但却丝毫未能影响他们的热情,他们看着立在原地的那个高十几米的黄河大水车,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既兴奋,又不解,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着黄河大水车问一些不明就里的问题,而一些百姓又善意给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答案。 王义的影响力都震动了千户大宅,那些平时看他如奴仆的老爷夫人,都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倾巢出动,披着长袄,穿着温暖的兽皮毛衫,来到岸边观看王义的表演。王林正、余氏、王令仪,还有一个老妇人,板着一张老脸,手中拿着佛珠,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身上穿着黑黄相间的华贵长袍,领子就像是一个口罩,遮住了宽阔鼻子下的双唇,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聚精会神的看着黄河大水车,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身旁各站着一个奴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厚实的长袄,以备天气突然转凉,好给主子多添一件暖和的衣服,以免他们受寒。真是讽刺!百姓穿的不算很厚,就算身上的棉袄,里面的棉花不知陪他们度过了多少个冬日,已经几乎失去了抗寒的功效。而千户大宅的这些主子,身上穿的衣袄已经很暖和了,但他们还要准备一件这样的长袄,就从这个小小的关节,都能看出朝阳堡的贫富差距是多么巨大。 除了千户大宅的老爷夫人和百姓,就连朝阳堡的副千户、百户、总旗、小旗、镇抚等人都前来观看,这些人拥有的田地虽然不能和王林正比,但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拥有几千亩几百亩田地不等,也算是朝阳堡中的一个人物。这些年年景不好,他们不为自家田地心焦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他们一向靠天吃饭,也没有办法可想,眼下听闻王义制作了一个什么黄河大水车,还挖了很多灌井,他们不好奇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大家便一起赶来看个热闹,再看看这大水车功效到底如何。 就在这时,隐隐绰绰的人群开始移动起来,他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像是现代人观看偶像和明星一样,满面笑容的看着王义、李光头、董飞和李氏走了过去。 王义一边走,一边向朝阳堡百姓挥手致敬,有些百姓起哄起来,纷纷喊着王义的名字,这里面有很多人都得到过王义的救治,还有一些便是庄上的那些庄民,这几天可以说是他们最开心的几天,托王义的福,他们每天都能喝上热气腾腾的香粥,对王义自然感激不尽。而李光头和董飞走在王义身后,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们毕竟才十四五年,童心未泯,不免忽略锋芒不可外漏的道理,只见两人昂首挺胸,嬉皮笑脸,从人群中间目不斜视的开心走过。李氏则不同,她走在王义身旁,一副切切诺诺的样子,始终低着头,仿佛在害怕什么。 这些全被千户大宅的主子们看在眼内,那个老妇人瞅了瞅,看见王义的神气模样,面无表情,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沉声说道:“老爷,你看看他们多神气。” 站在一旁的余氏皮笑肉不笑,一副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冷哼道:“大姐,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对,他们这不叫神气,小妹看来,不过是一群小人得志罢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个老妇人就是王林正的第一任妻子,曾氏。由于她每天诵经念佛,所以很少打理朝阳堡的日常事务,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千户大宅里面的佛堂,静心参禅。但是这几日她始终听到身边丫鬟说一些关于王义的“趣闻”,一日如此,并没什么;如果天天如此,曾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义居然仿佛神仙上身一般,长了许多本事,不是医术,便是畜牧,她倒要亲眼看看,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奴仆到底能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王林正方脸之上毫无表情,三缕精致的山羊胡随着寒风轻轻摆动,他微微眯起那双干练的双眸,双手背在身后,听到余氏的问话,并没有回答,而且仿佛心中有很多心事似地,微微“恩”了一声。 余氏见王林正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不高兴,纤细的腰姿轻轻扭动着,一对儿狐狸眼就像将死之人,来回翻动着,她不悦道:“依我看,老爷就不应该答应万盛山,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一个奴仆去打理,这不符合规矩。” 在旁站着的王令仪挤着一对儿小酒窝,踮起小玉足,聚精会神看着王义,这时听到余氏的话,撅着小嘴儿,说道:“二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二……”本来她是想说“二哥”,但她却忘记了千户大宅所有“高层”都在这里,吐了吐舌头,纠正道:“王义他制造水车,如果成功,也算是为朝阳堡做出了莫大贡献,也许真的会提高粮产,有什么不对?我看万盛山万老爷也正是看中了王义的才能,所以才敢把一千亩田地交给他打理的。” 余氏不以为然,冷笑道:“呵呵!才能?笑死我了,大姐,您听听。”她转身对身后的王令仪说道:“他那不是才能,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只不过是些旁门左道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王令仪嘴角两颗小酒窝实在生得可爱,见者无不想上前啃咬一番,她接着说道:“二娘,您这是偏见……如果说王义制造水车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旁门左道的话,那他的医术呢?他可以无偿给朝阳堡百姓治病,难道这就不算一件功劳吗?”她又转身对旁边站着的曾氏说道:“大娘,您给评评理……您每天都在诵经念佛,自然知道善有善报,佛祖教化众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王义他救治了多少人?这么说来,王义岂不是功不可没?” 曾氏她之所以向佛,无疑是二个原因,第一是对佛理有所感悟,第二则是因为她没有给王家生得一男一女,心中总觉得对王林正有所亏欠,所以在佛堂进行心理逃避。曾氏向佛多年,自然知道佛祖倡导些什么,从奴婢口中得知王义救治了许多穷苦百姓,还是无偿,不要一分一里,她也不由对王义刮目相看,现在听王令仪这么说,心中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始终瞅着王义,心中也是百味交杂。 余氏见曾氏和王林正一副模样,气道:“哼……说起那些所谓医术,我更觉得是旁门左道……哪有用螃蟹、木屑和山楂治病的?万一稍有差池,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到时谁来负责?还不是咱们千户府,这不是明摆着往老爷和大姐你们脸上抹黑吗?更出奇的是,他前些日子居然让一个叫什么雷彪的人骑着马从朝阳堡到桃河堡瞎转了一圈来治病,还诓人家说你的性命再不能活过一个半时辰……你们说说看,这也能称之为医术?这不是旁门左道,又是什么?” 王令仪辩解道:“二娘,您说的不对……只要能治好疾病,哪会在乎什么方法,最主要的结果如何。这样更能说明王义他手段高明,连那个桃河堡的什么神医可强多了。” 余氏见王令仪一再顶撞自己,不由恼怒,发作道:“你个死丫头……”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王林正怒道:“好了!吵什么吵?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分身,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囔囔,成何体统,都给我住嘴。” 余氏指着王义的方向,说道:“怎么?老爷,连你要袒护那个王义不成?” 王林正转过身子,看着余氏,冷冷说道:“我不管王义他是不是旁门左道,最终确实救治了不少百姓,我也见过他的本事,可不是一句旁门左道能解释的清的……但是,总比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每天往窑子里钻强的多。” 余氏怎么也不会想到,所有人的矛头现在都向自己而来,她狠狠瞪了一眼王令仪,再看已走到大水旁边的王义,心中的怒火仿佛就算用万寿河中所有的河水也浇不息似地,一双狐狸眼眸死死盯着王义,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在她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同时,心中的那团怒火仿佛正在发生转变,对王义不再是防范,而是仇恨。 千户大宅所有高层发生口舌之争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全被王义看到,他站在黄河大水车旁边,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王林正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除了得意,还有就是幸灾乐祸和嘲笑。嘴角那一丝冷笑,仿佛是一支冰箭,狠狠的插在王林正心窝之中。干练老道的王林正身子不由微微一动,好像心脏真的中了王义一击,他心中暗想:王义,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 ………… 当王义无意间看到余氏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心中真是无比畅快,仿佛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得到了微微的一丝安慰。他看着远处的王林正,好像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现在自己众望所归,在朝阳堡建立起了百姓基础,再怎么说也比那个不成气候的王祖成要强的多。不管王林正心中是刮目相看,还是有了危机感,王义都感到高兴,就从对方冒着严寒、目不转睛的来观看黄河大水车的演示,王义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在王林正心中有了一席之地,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这也是王义计划的一部分! “王兄弟,我们开始吧!”白总旗早早就来到黄河大水车旁边,见所有事务都准备停当,不由说道。 王义清楚的明白,这次黄河大水车的处子秀,对于他是多么重要,他收回双目,转身对白总旗重重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开始!” 顿时,岸边传来万千呼声,所有百姓都摩肩擦踵,探头探脑,伸长脖子想一窥究竟。 白总旗也是满脸兴奋,招呼两个庄民上前,将水车隘道的闸门抽开。在众人的注目下,只见水车在河水的冲击下,很快便“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车轮上的竹筒随着转动,不断地浸入隘道的水中,将水提升至顶高,然后哗哗地倾入凌空横架的木槽中,溅起一片片水花,珠珠水粒就像是一颗颗珍珠,在空中零星飞舞,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出美丽的光芒。车轮不停转动,河水便源源不断地顺槽奔向岸上的水渠,不断地奔流向各处的田地,就像是一条长龙,迅捷的游走在田地之中。 王义随着车轮的转动,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岸边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他仿佛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万寿河中低矮的河水像是一条巨龙,游走在田地。 白总旗也十分激动,笑道:“王兄弟,我们成功了。”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不由和身后的李光头与董飞拥抱在一起,李氏站在他们身旁,擦着眼角幸福的泪水。站在远处的王林正和曾氏百味交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义制造的这个大物件儿,真的可以转动,真的可以把那么浅的水引到河田。他们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懊恼。讽刺的是,余氏和王令仪的心情纯粹的多,前者自然是懊恼无比,而后者自然为王义感到高兴,不由兴奋的跳了起来,与岸边的百姓一同欢呼。 那些副千户、百户和镇抚等人也走了过来,仔细观看着黄河大水车的工作原理,站在原地连连称奇。这时候,一个人向王义走了过来,躬身说道:“王兄弟,你制造的这黄河大水车真是神物啊!” 王义从李光头和董飞怀抱中脱身而出,转过身子,看着眼前此人,只见对方身穿一身灰色长袄,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笔直有力,就像是蘸过墨水的毛笔,顺滑和坚挺,他双眸有神,生得一张十分俊俏的面庞,看样子不过四十多岁,高大匀称的身材。王义猜想,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令女人痴狂的俊俏公子哥儿。 王义笑着回礼,不由转身看着白总旗,尴尬道:“不知这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