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传奇》 第一章 盘古之死1 远古时期。 大地上一片冰封雪盖。没有花,没有草,没有树林:没有鸟,没有鱼,没有兽群。 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冰雪渐渐消融,大地上出现了高山、深谷:大江,小溪:平原,丘陵:湖泊,海洋:也出现了山花,野草,树林:天空飞鸟盘旋,水里鱼儿嬉戏,树林里,草原上,百兽奔走,整个世界一片生机勃勃。 一天,昆仑山元始洞里,女娲娘娘正凝神端坐,潜心修炼。突然,她觉得一阵心潮涌动,体内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忙念动真言,屏住神气,意欲将那涌动的心潮压抑下去。平日里,女娲只要这样做,无论什么样的心潮、血气、旁思、杂念都会消失得无踪无影,但今日却不同平常,无论女娲怎样驱除,胸中大潮虽然有所平抑,体内仍有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在纠缠,似两只鸟儿在树梢拍打着翅膀,似一对鱼儿在浅水中翔游,更似两条黄色小龙在大海上游乐,掀起层层涟漪。女娲掐指一算,明白了原因,就起身向洞外走去。 两个月前。 女娲应王母之约,去瑶池参加蟠桃会。会上,王母安排她与盘古王同席。酒过三巡,王母举杯走到盘古王和女娲面前说道“大地之上只有些花鸟虫鱼,尽管都是生命,但灵性差劲。二位居住在那里实在太寂寞了。不如迁上天庭,老身叫人在瑶池和蟠桃园里各建一处宫殿,供二位居住。老身既可以与二位朝夕相处,二位亦可时时会见各路神仙,岂不方便?” 女娲忙避席言道“王母厚意,本该从命。只是小仙在下界居住已久,与那些花鸟虫鱼也有了一些感情,实在不忍离开它们;况且,下界小神,岂可长住天庭,打扰天上各路神仙?” 女娲的话音刚落,盘古王也扯起洪钟般的嗓音说道“天庭有天庭的好处,地上有地上的好处;热闹有热闹的好处,清静有清静的好处。我的道行才修炼到七分,还须再修三分才得十分圆满,正宜在一个清静场所加倍用功。王母厚爱,我也只能心领了。” 王母听了,知一时难以说动二人,也不再说什么,别席敬酒去了。 蟠桃宴散后,盘古王和女娲告别了王母、玉帝及天上各路神仙,返回地上。路过太虚山盘古洞时,盘古王邀请女娲进洞小憩。女娲说“离山已久,归心似箭,改日再会吧。”盘古王笑道“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我新酿的千山木叶酒?”女娲知道这千山木叶酒,乃盘古王用了近万年时间酿制而成,平日里不肯轻易示人。便笑道“既然如此,就讨一杯解乏。” 盘古王的千山木叶酒实在是一种稀世珍品。大地之上,群山林立,而冲霄入云的山峰恰好只有一千座。在这一千座冲霄入云的山峰之上,自然是花草丛生,林木茂盛。但每一座山上,只生长着一种此山独有,它山皆无的奇异草木。这种草木,一般人肉眼凡胎,认不出来;盘古王乃得道神仙,自然能够识别,但要采集它们也非容易。他花了三千三百三十年,才把这千山木叶分别采了一千箩。再取太虚山后落虹崖上三滴泉水酿成。这三滴泉也不是平常之物。那落虹崖千丈壁立,饱受风雨之淋浴,却无动于心;尽吸日月之精华,每日里只在子时、辰时、申时各滴一滴泉水。盘古王花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年才贮满一千缸。,又花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年,才酿造成酒。只差一度春秋,就是一万年。所得之酒,不过百坛,自然十分贵重。 当下里,女娲随盘古王进入洞中,分宾主坐定。盘古王叫力士抱上酒来。那力士楞了一下,先不去取酒,却把两只琉璃杯放上了桌。盘古王见了,哈哈大笑,责备力士道“快换碗来,在娲妹面前,不要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力士问道“不知要哪一种碗?”盘古王不耐烦地说道“就用大石碗。”力士忙把两只大石碗摆了上桌。那碗虽然叫石碗,却原来是用上好的祁连玉凿成。这碗忒大,一碗可比先前的琉璃杯十杯。女娲说道“多承盘古兄美意,慷慨换此大碗,只是我酒量不大,喝多了误事。还是用先前的琉璃杯吧,我多喝上几杯也就是了。” 盘古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娲妹有所不知,我这酒,一般不轻易与人。即使是贵重客人,每次也只能喝到一杯。前些天,正法明如来来此小坐,喝了一杯,连声称奇。虽然心里还想喝,但知道这酒贵重,也知道我的规矩,也就没有再要。倒是太白金星太贪心。听说此酒后,万里外赶来索饮。哪知他喝了一杯后,并不满足,还要索讨。我给他讲了我的规矩,他也不依。我们互不相让。莫奈何,他提议用他的金丹交换。开始,一粒金丹换一杯酒,让他喝了一杯。后来,我不换了;他又提出用两粒金丹换一杯酒,又让他喝了一杯。再后来,他要用三粒金丹换我一杯酒喝。我想,你不心疼你的金丹,我可要心疼我的美酒。说啥也不换了。那老家伙才站起身来,笑呵呵地离去。” 女娲说道“老神仙的金丹,本也是不肯轻易与人的宝贝,用它换酒,也是给足了你面子。” 盘古道“什么劳什子?一两粒就换了我一杯酒。细想起来,我十分地亏了。况且,还被他破了我的规矩。” 女娲笑道“看来我今天也只能讨得一杯解馋了。” 盘古说道“正是,正是,所以我把琉璃杯换成大石碗。一碗可抵十杯。怎么样,在你面前,我总不吝啬吧?”说罢,盘古王起身抱起酒坛向两只石碗里哗哗哗地冲满了酒。 酒是举世无双的美酒,碗是一以当十的大碗。无论盘古和女娲都不能也不愿一饮而尽。女娲爱惜地吮了一粒,细细品来,只觉得满口幽香。五脏六腑里,仿佛几丝微风吹过,有点儿凉爽,又有些须融和;一口咽下,眼前似见杨柳摇风,碧桃带露,芍药临春,芙蓉出水,浑身三百六十万个毛孔,无一不舒畅;二口咽下,又觉得眼力倍增,头上三十三周天,脚下九洲八洋、万国千邦,俱能穷尽。女娲知道此酒神力非同一般,须得细斟细酌,便找了些话来作下酒菜,同盘古一边喝,一边聊天,慢慢地享用。 酒半酣,兴正浓,耳边突然笙萧大作。盘古王和女娲知有贵客降临,忙起身迎接。刚站起身来,王母已经走进了洞府。不待二人开口,王母笑道“我正在瑶池边观鱼,突有一股奇异的幽香进入鼻中,叫人好生难受;掐指算来,晓得你盘古王又打开了酒坛子。神仙们都说,你那千山木叶酒能胜过我的蟠桃酒,早就想来讨上一杯,又听说盘古王吝啬,不肯轻易许人。今日既有此机会,老身岂肯错过?你盘古总不能只想到女娲,不给老身面子?” 盘古、女娲忙上前致礼、问候。盘古王说道“我哪有什么好酒,只不过是收集了几滴泉水能够解渴而已,更不敢和王母的蟠桃酒相比了。再说,我年年赴王母的蟠桃宴,弄得人怪不好意思,早就该送王母一坛了。我再吝啬,也不敢对王母吝啬呵!” 王母说道“我不贪,也不要你一坛,今日里只喝上一杯也就满足了。” 盘古王和女娲忙邀王母入座。宾主推辞了一番之后,王母上方坐定。盘古王叫力士又拿出一只石碗来,抱起酒坛,哗哗地冲满了酒。王母饮了一口后,连声喝彩“好酒,好酒,看来我是不虚此行了。” 盘古王和女娲陪着王母喝酒。南天北海的话都找来说尽了,王母碗中的酒还剩一半。因王母是后来,盘古王和女娲殷勤相陪,每每举杯共饮时,也仅沾唇而已,碗中差不多也还有半碗酒。席上,王母又提起蟠桃宴上邀二位同往天庭居住一事,二人自然既是感激,又是推辞。王母看看盘古,又转头看看女娲,微笑着,好久没开口说话。盘古不知王母肚里装的什么药,感到莫名其妙;女娲心细,不禁心里砰砰乱跳。果然,王母开口说道“既然二位不肯上天,何不结成夫妻,将来生下个三男二女,既可消除身边寂寞,又给大地增添一些生气?” 王母的话音未落,早吓得女娲避席跪在王母面前,女娲 说道“请王母原谅,小女子从不敢有此邪念。今日里只不过路是过盘古仙府,顺便品品美酒而已,其实并无二心。” 王母连忙拉起女娲说道“谁责怪你呢,这都是我看你二人既老实忠厚,又孤单寂寞,自作主张,来当红娘,你们有什么过错呢,看你怕成这样。” 盘古听得王母说媒,心里一动,突然觉得天门盖咚咚响了两声,似有元气泄出,忙凝神屏息,锁住天门盖,听到女娲如此说法,也忙说道“即使是王母说媒,我们也不能坏了神仙不婚娶的规矩。” 王母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起二。神仙也并不是都不结婚。假如神仙都不结婚,我怎么叫王母,玉帝又从何而来?只因为神仙都长生不老,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神仙,如果都长生不老的话,天庭里,神仙岂不要爆满?故而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准神仙结婚的。无论什么事都有例外。地上如此寂寞,你们是可以结婚的。” 女娲说道“天庭如此浩瀚,尚恐仙满为患;地面如此之小,我们又忝立仙班,如果成为始作俑者,恐怕不消多年,地面上就一步一个神仙了。” 王母听了,觉得女娲说得不无道理,也不再坚持。大家继续饮酒。王母心有所不甘,盘算了一会,计上心来。趁着盘古、女娲不注意,略施法力,将盘古和女娲的酒碗换了。再饮酒时,盘古女娲浑然不觉自己手中是对方喝剩的半碗,把它都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就如后来结婚时男女饮的交杯酒一样,盘古王和女娲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有了夫妻之名。通过这半碗酒,盘古王体内的阳刚之气进入女娲体内,与女娲体内的阴柔之气冲撞纠缠,女娲觉得心里难受,不得不把它排遣出来。 女娲走出元始洞,来到距洞一箭之遥的一处山凹里。山凹里有一个圆型池塘,周长三百六十六步。池塘四周,有悬崖峭壁,也有低矮的山冈,还有平原沼泽,瀑布小溪,简直就是大地的一个缩影。池塘里水波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倒影着池塘四周的山峰、崖石、开花的草,结果的树,宛如一面明镜。其实,这就是女娲梳妆的镜子。池塘西边有一块崖石,每日早晨,迎着东方天空那一轮辉煌的日出,女娲就坐在崖石旁对着池塘梳妆。因此,人们把这个池塘称为梳妆池,把这崖石称为梳妆石。 这天,女娲没有向梳妆石走去,而是穿过一片开花的草地后,又涉过一条流向池塘的小溪,来到一处黄土坡前。女娲挥动石锄,翻着黄土。侍女春蕊、秋英赶来帮忙,被女娲制止了。女娲说“这事不要你们插手,一旁玩去吧。”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黄土翻好了。女娲双手捧水撒向黄土;又过了一个时辰,黄土全浇透了。女娲伸出玉臂,双手用力和泥。只一个时辰,那些黄土搓揉成柔软光滑粘性极强的泥团。 和好泥以后,女娲坐在池塘边,一边对着自己落在池塘里的影子,一边想着盘古的模样,专心专意地捏着泥人。又一个时辰过去,女娲捏制造了三百六十六个泥人,一半象盘古,一半象自己。 女娲本来还想再捏几个,这时西边红日衔山,东边明月露头,正是一天阴阳交汇的时候。女娲忙盘腿坐定,双手交叉覆在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日月之精华,山川之灵气,尽吸入胸,沉入丹田,然后,念动真言,长喝一声“哟……”,张开双臂,把满腹的阴阳混合之气喷向那三百六十六个泥人。 此时,长空划过一道闪电,大地颤了几颤。王母早算定了这一时刻。她带着仙女、宫娥们正站在北天门外观看着地下的盛况:三百六十六个泥人,男女相伴,组成一百八十三对,手牵着手,走过女娲面前,深深的鞠上一躬,然后蹦蹦跳跳地走下昆仑山。有的走向高山深林,有的走向沃野草原,有的走向黄土高坡,有的走向水乡泽国……乐得王母心花怒放。王母说道“好呵,这些人兼有盘古的英勇和女娲的灵性,下界从此不寂寞了!由于他们只得了盘古和女娲的灵气,未得盘古女娲之骨髓,既来于泥土,也就要回到泥土中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死轮回,不可抗拒。下界自可解决人满为患的问题。但这些黄土人若要修炼成仙,也就十分困难了。” 其时,仙娥左姜右姬在侧,左姜问道“不知怎生难法?” 王母笑道“此乃天机,岂可泄露?如果让人们知道了,为了追求长生,个个都去修炼,地上岂不也要人满为患?” 左姜语塞。右姬问道“假如在深山里采集百草千花,合以金银百矿炼成丹药服用,可以修炼成神仙吗?” 王母笑道“好比水中捞月,终归是捞不着的。” 右姬又问“假如驾一叶扁舟,远离人世,在茫茫大海之中,寻得一个小岛,朝饮晨露,暮餐落英,可以修炼成仙吗?” 王母摇头“也如镜里摘花,哪里有花可摘呢。” 左姜右姬躬着身一齐问道“请求王母说得明白一些。” 王母伸出一根指头,不再说话。 是一以继之,还是九九归一? 是一而再,再而三,表示要坚持,还是道家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王母伸出的这根指头成为千古只谜,令天上神仙,人间男女永远也猜不透。 三世两劫以后。 森林里、草原上、江湖边、山丘中,到处都活跃着人们的身影,到处都撒满了人们的脚印。 森林里的人们,或采摘木叶、野草充饥,或猎取獐鸡兔鹿裹腹。春夏秋冬,风里雨里,生活虽然辛苦,却也不乏乐趣,有这样一首古代歌谣: 断竹,续竹;飞土,逐鹿。 四句八字,言简意赅。反映了鸿蒙时期人类以竹、石为武器的狩猎生活。 江湖边的人们,以竹木为舟,撒网捕鱼。风和日丽的日子,水波不兴,不愁捕不到鱼虾;风狂雨暴的时候,江湖里浊浪排空,难免有人葬身水中,反成为鱼鳖之食。当时的人们这样唱道: 秋水衍兮风扬波, 舟济颠倒兮更相加。 归来归来胡为斯? 草原上的人们,盘马弯弓,仰头射雕,俯身逐兔,或赶着牛羊,背着帐篷,逐水草而居,生活里有无穷的乐趣。千百年来,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山丘中的人们,春则种,夏则耘,秋则收。冬则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四时有序,生活稳定,但愁水涝虫害,每逢祭祀之日,他们礼备三牲,常常这样乞求: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 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满世界一片生机勃勃,女娲自然乐在心里。但是,她必须严守规矩,不得插手人间事务,即:不涉尘世纠纷,远离部落争斗,不问人间冷暖,不管世态炎凉。王母曾经这样告戒过她“人间的事情,尽量让人们自己去办;过了三灾九难之后,人们会学得很聪明;如果神仙插手进去,他们很容易产生依附性,束缚他们头脑里那根谋求发展的神经。女娲觉得王母言之有理,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一天,女娲去扭阳山拜会混元祖师,回来时,遇见正法明如来。正法明如来邀她小憩。二人在大象池边的桫椤树下坐定。正法明如来开口言道“天生万物,惟娲皇所造之人最有灵性,娲皇真是功德无量。” 女娲苦笑了一下,说道“灵性,灵性,有灵有性。如果用之得当,可逢山开路,遇水造桥,上天揽月,下洋捉鳖,心想事成,倒也不错;如果用之不当,或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或兄弟睨于墙,手脚相残,血肉相拼,岂不可悲!你看那黄帝、炎帝,本是一母所生,且两人又都还算得品德优良,行为端庄,聪明颖悟,勇武过人,八十年前,仅仅为了各自部落的一点象苍蝇脑袋那么 大小的利益,就刀兵相向。十万金戈铁马,鏖战三年。积土成山,流血成河。提起此事,至今还令人心寒。” 正法明如来说道“东土沃野大战,贫僧也有耳闻。兄弟互相残杀,本是生灵恶性的表现。令贫僧不解的是娲皇为什么不出面管一管?以娲皇之力,管这样的小事,当易如反掌。” 女娲说道“自那三百六十六人,组成一百八十三对夫妻下山以后,王母就找来盘古和我,三人约定,除了降魔伏妖以外,不能擅自插手人间事务。如果谁个违反了,就要受到身首僵化,血脉枯竭,四肢不动,七窍虚空的惩罚。我和盘古都在王母面前作了保证,岂可随便违背?” 正法明如来赞扬道“善哉,不违约,不爽言,娲皇真是个非常诚实忠厚的人。况且,人间之事,原本应该人间之人自我约束,自行了断。外力干预,看来象是快刀斩乱麻,非常迅速,非常得意;但斩过之后,麻仍乱,而刀已钝,终归不是一个办法。” 女娲听得正法明如来如此说法,猜想大法明如来可能另有妙着,便讨教说“关于解决人世纷争,想来佛主已经胸有成竹,请你不吝赐教。” 正法明如来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外力干预不是办法,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从内部去解决。” 女娲听了,且喜且疑,问道“如何从内部去解决?” 正法明如来说“我们即将修成大乘教法,引导人心向善。假如人人向善,世间就没有了纷争;纷争既然消失,自然已就没有了战争了。” 女娲听了大喜,说“佛主慈悲,功德无量,众生有救了!”转瞬,又不无怀疑地说“不知佛主怎样将大乘教法传到人间?” “这只能自身或派弟子去传教。” 女娲连连摇头“这就不仅仅是干预了人间之事,而且,自身加入到了人世里面,使不得,使不得,这更违背了王母与我们的约定。” 正法明如来说“我们和尚不能象你们神仙那样超凡脱俗,远离尘世;我们原本行走在江湖之上,生活在众生之间,我们怎么能够不过问众生疾苦?当然,我们不是从外部去压制众生,而是从内部去引导众生;况且,我们和王母没有什么约定,即使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我们佛家有句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女娲不禁肃然起敬,躬身施礼说“希望佛主早日到东土传播真经。” 正法明如来说“不急,不急,我和大势至佛,释迦牟尼佛计划修三十五部经书,现在才修成《莲花》《华严》《金刚》《菩萨》《大智度》等三十三部,还有两部没有完成。待全部经书修成以后,再与诸佛商议东土授经的事。” 女娲问“还需多久?” “多则百年,少则数月。” “看来修经也不是容易的事。”女娲感叹说。 正法明如来笑了“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容易的事。” 那天,女娲和正法明如来谈的很投机,回到昆仑山时,天已经很晚了。 这一夜,女娲睡得很香。早晨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经渗入晨曦。想起昨天和正法明如来佛的谈话,女娲仍然非常兴奋。起床时,她一边穿衣,一边歌唱: 卿云烂兮纠漫漫, 日月光华旦复旦。 突然,东南方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大厦倒塌,山岳蹦摧;接着,大地猛烈颤动着,山洞黑了下来。女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掐指算时,却怎么也算不出究竟是哪路神仙出了事,心里明白事情发生在人间。原来,神仙也并不是什么都能算得出来。神仙只能把神仙之间正在或将要发生的事算得清楚,对人间之事却不一定算得明白。女娲迫切想知道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忙唤过侍女春蕊、秋英,吩咐她俩带上日月宝镜,去望远崖看个明白。 半个时辰后,春蕊秋英回来报告说“娘娘,弄清楚了。” 女娲关切地问“人间发生了什么事?” 春蕊说“颛顼和共工争当国君,互不相让,发动了一场战争。” 女娲骂道“这两个孽畜!” 秋英接着说道“两人从岷山打到巴山,又从巴山打过汉水,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死了八万人。” 春蕊说“最后,共工战败了,又羞又怒,一头向不周山撞去。” 秋英说“一根天柱和一根挂地绳子被撞断了。西北方天空升高了,日月星辰都赶着逃往西北;东南方地面下沉,水呵,灰尘呵,都纷纷流向东南。” 女娲听了,不停地搓着手,在洞里转来转去,口里念道“天柱折,地维绝,祸事撞大了,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这时,一片祥云紫气渗入洞中,又听得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的笙萧之声。女娲知道是王母降临了,顾不上梳妆,连忙出去迎接。 见到王母满脸阴沉,女娲知道是兴师问罪来了,正要开口致辞,王母就责备说“好个女娲,你那些不肖子孙,折断天柱地维,扰得天庭不安,神仙们胆战心惊,该当何罪?” “请王母原谅,”女娲小心翼翼地说道“早先,王母与小女子约定,不得过问人间之事。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 王母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有所缓和,却又为难地说“人间之事,原也不该我们神仙去管,只是这天垮了,地陷了,就不单是人间之事了。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女娲此时才弄清王母的来意,马上回答道“请王母放心,天垮了,我把它补上就是,还神仙们一个完整的天庭。” “这事就辛苦你了。”王母脸上露出了笑容,“要抓紧,给你一年时间,一定要把天补好。” “是!”女娲坚定地回答,“一定不会辜负王母的厚望。” 王母吩咐左姜右姬摆驾回瑶池。临行,又忧心忡忡地对女娲说道“盘古那里,你要好好劝一劝。他近来十分激动,常常说要杀掉那些不肖子孙。你要告诉他,千万不要插手人间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女娲答应了。 王母动身走了。车轿起动时,王母掀开轿帘,叮嘱道“不要忘记了,一定要告诉盘古呵!” 送走王母以后,令女娲左右为难的事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去见盘古。自从那次王母说媒,暗中换了二人的酒碗以后,女娲觉得盘古象中了邪,常常放弃正常的功课作业,跑到昆仑山来纠缠她,要和她拜堂成亲。 开始,女娲温和地开导盘古“王母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岂能当真呢。”盘古却认为,王母母仪天庭,是断然不会开玩笑的。他们应该听王母的话,结成夫妻。 女娲说“当时,王母只不过是看到大地上没有有灵性的生命,现在,因为换了酒碗,两人的阴阳二气结合在一起,让三百多黄土人有了生命,能够生息繁衍,形成了一百八十多个部落。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再结成夫妻的必要。” 盘古说“王母说媒在前,后来又换了酒碗,二人已经喝过交杯酒,就应该名副其实地作夫妻。” 女娲苛责“什么是名?什么是实?你是开天辟地的大英雄,又是太虚山上正在修炼,道行即将完成的神仙,舍此之外,还图什么名,求什么实!” 女娲真的生气了,她转身进入洞中,把盘古关在了门外。她怕盘古破门而入,闩门时,还加了三道密咒。这种密咒,只要加上一道,即使以一片树叶为门,也须千钧之力才能打破。三道密咒加在一堵千钧石门上,要打破它,至少须要雷霆万钧之力。 盘古既然当年几斧就能开天辟地,要打破这加了几道密咒的石门也并非难事,但是他不能那样做。他太爱女娲了。他怕那样会惊吓着女娲。他希望看到的是女娲秀丽的脸庞上永远露出的甜蜜的微笑,而不是担心、惊惧、忧愁、悲哀、愤怒……如果那样,他宁愿自己去死。 那一天,盘古在元始洞外孤零零地站 了一夜。 洞内,女娲也一夜未眠。天亮了,女娲思量着如何才能打发走盘古,正无计可施时,盘古手下的持斧力士从太虚山赶来说,托塔天王到盘古洞了,嚷着要喝千山木叶酒。托塔天王与盘古有八拜之交。当年,盘古开天辟地所用的宣花神斧就是天王送给他的。盘古听了,不敢怠慢,跟着持斧力士急风紧雨般的去了。临行,他向着元始洞深情地鞠了一躬。 女娲正愁没法赶走盘古,现在,盘古却自己走了,非常高兴。她想,经历了她这一夜的绝情表现以后,盘古从此会死心塌地了。谁知,黄昏的时候,盘古又只身来到元始洞。 远远看见盘古风风尘仆仆地来了,女娲本想转身入洞,不予理睬,但一想到昨夜里盘古那凄凉的情景,又站住了。她等他前来,想再劝劝他。 见到女娲没有回避自己,盘古十分高兴。他想:也许娲妹想通了,答应了,他风一样地跑到盘古面前,一边擦汗,一边笑嘻嘻地“娲妹……” 女娲皱着眉头,难过地说“盘古,你这是何苦呵!” 见着女娲不乐,盘古如坠入冰窟,急急巴巴地说“娲、娲妹,我、我可是真、真、真心呵……” 女娲说道“盘古呵,你可认真想过,我们经历了几世几劫地修炼,才有了今天。现在,道行很快就要完成,怎么能够心生邪念,让一切付之东流。” 盘古嘟哝道“什么邪念,王母说的媒。王母结婚,玉帝也结婚,他们的道行怎么没有付之东流?” 女娲苦笑着,继续开导说“我们怎么能够和王母、玉帝比?你知道他们修了多少世,多少劫?我们的修炼时间还比不上他们的零头。” “你骗人,”盘古说道,“你是瞧不起我!” “骗你活该,”女娲想激怒盘古,赶走盘古,变脸作色,说,“真是个践种,不骗你骗谁?”她转身进入洞中,高声对春蕊秋英吼道“关门!” 不过,这一次,女娲没有再给门加密咒。 盘古在洞外又孤零零地站了一夜。 女娲在洞内又一夜未眠。 第二天,盘古没有离去,女娲也生平第一次没有打开洞门。 夜里,盘古仍然孤零零地站在洞外。 第三天早晨,晨曦刚刚渗入洞门,女娲便同平常一样按时打开洞门。盘古偷偷地瞄了一眼女娲,见她表情虽然平静,却严肃,庄重,猜不透她的心情,委琐地低头看脚。 “盘古呵,”听到女娲一声呼唤,盘古抬起头,茫茫然不知所措。女娲说道“你想过没有,你虽然有权力追求你的幸福,但如果你追求的幸福成功,就会造成我心灵的痛苦。你总不能只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别人的痛苦吧?” 盘古迷糊了“什么,我们结婚,你痛苦?” 女娲点头“是的,那意味着我必须改变初衷,抛弃以前的一切,承认我以前所坚持的一切都错了,我会很痛苦的。” 盘古心想,怎么能给娲妹制造痛苦呢?男子汉,大丈夫,一切痛苦都只能自己承当。他终于挺起胸膛,对女娲说“对不起,娲妹,我走了,不再来纠缠你了。”他深情地向女娲鞠了一躬,转过身去,风一般地离开了。 望着盘古远去的身影,女娲落泪了。好久,好久。直到春蕊秋英嚷道“娘娘,快停住吧,地上涨水了。”女娲才惊觉过来。刚才因为她掉泪,天上下了一场倾盆雨,险些儿洪水泛滥。 从那以后,女娲和盘古就没有来往。现在,王母要女娲去劝劝盘古,女娲不知道该怎样去见盘古,见了盘古又怎样开口。 思来想去,女娲决定给盘古写一更封信转告王母的意思。她叫春蕊铺开白桦皮,秋英很是见机,马上取出笔墨来。女娲写好信后,吩咐秋英说“你把信给盘古送去,速去速归。你回来以后,就跟我去大荒山无稽崖炼石补天。”秋英接过信,匆匆走了。 约两个时辰,秋英回来了。女娲问“送到了?” “送到了。”秋英说。 “亲手交给盘古的?” 秋英回答说“盘古王正在生气,持斧力士人怕招惹他,说等他生气过后再送;我想着娘娘早去早回的话,就把信交给了持斧力士,让他转交。” “他生谁的气呢?”女娲关切地问。 “听持斧力士说,盘古王恨共工撞坏天柱,骂他是个不肖子孙,在人世作孽,”秋英说,“嚷着要杀了他。” 女娲怔住了,心里喊道“盘古呵,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呵!” 盘古这些天肝火旺盛,脾气不好。 看到颛顼和共工大战,漫山遍野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死难士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他把牙齿咬得咕咕地响。“这两个谬种!”他心里疼呵!那些死亡的士兵,哪一个不是他的子孙?同一祖先的子孙。本应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却被两个利欲熏心的人灌了迷魂汤,带到战场送了命。他拿起宣花斧,蹲在磨刀石上,一边磨,一边嚷道“我要杀了这两个劣种。” 后来,共工战败,又羞又怒,撞折了天柱地维,搅得天昏地暗,吓得日月星辰纷纷向西北高处逃窜,千江万河挟带着沙石尘埃涌向东南;看到天上神仙不安,地上众生罹难,盘古更是怒不可遏。他想,共工也太坏了。打不赢就打不赢嘛,为啥要撞断天柱地维,闹得人神不安?他扛起那把开天辟地斧,就要去杀共工。 持斧力士见事不妙,忙拦着盘古。他跪在盘古面前说道“大王,你要冷静,不要忘了王母的话,忘了神仙的规矩。” 第一章 盘古之死2 盘古楞住了,是呀,王母不准神仙管人间的事。 见着盘古迟疑了,持斧力士继续说道“假如共工是龙蛇虎豹,魑魅魍魉,或者其他什么妖怪,任你斩杀,王母也不会降罪;但他是人,如果你杀了他,就要遭受身首僵化、血脉枯竭、四肢不动,七窍虚空的惩罚呵!” 盘古颓然坐在地上。 持斧力士取过盘古肩上的斧头,扛在自己肩上,说“请大王回洞休息。” 回洞以后,持斧力士忙着给盘古泡茶。盘古吼道“泡什么茶,给我抱酒来!” 持斧力士说“大王,酒喝多了,伤肝动火,容易坏事。” 盘古生气地说“我啥时喝多过?我啥时坏过事?去,去。抱酒来!” 持斧力士抱出一坛松果酒来,三十斤重,盘古接过,仰头就喝。不一会,咕咕地全进了肚子。 盘古再要,持斧力士只得又抱了一坛。他还拿出了一些松果、草莓、核桃给盘古下酒,要盘古喝慢点,多吃点果子。 盘古颇不耐烦“去,去,不要说那么多;去,去,,洞外侍侯。” 持斧力士刚出洞门,秋英就送信来了。持斧力士简要向秋英说了说盘古的情况,打发走秋英以后,本想把信压一压,待盘古心情平静了再送给他;后来又想,大王如果喝醉了,要睡上几个月,如果娲皇有什么要事,岂不给误了?他立即反身进洞,十分小心地说“大王,信。” “放在案上吧。”盘古仍然抱着酒,不肯放松。 “是娲皇派秋英送来的。”持斧力士赶忙提醒。 盘古连忙放下酒坛,取过信,小心地折开,读了一遍,心事沉沉地坐下去;不小心,碰着了酒坛,酒坛滚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酒液满地乱淌。 持斧力士赶快过来打扫。他偷偷瞟了一眼案上的信,原来是女娲转达王母的警告,才放心了。 盘古问持斧力士“你没打听女娲现在在做什么?” “打听了。”持斧力士说“共工把天弄塌了,王母要娲皇把天补起来;她到大荒山无稽崖炼石补天去了。” “那可是个苦差事呵!”盘古说道“都怪这个共工。” 持斧力士可不敢着声,他怕一提起共工,又惹得盘古发怒。 读了女娲的信后,盘古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刚才发了一阵怒,又喝了一坛多酒,神经一松弛,倦意就上来了。还没等持斧力士把酒坛碎片打扫干净,盘古就呼呼地睡着了。 持斧力士暗暗高兴,口里念道“睡了就好,睡了就好,睡了就可以少出事了。”他知道,盘古这一睡,就要睡上好几个月。 持斧力士认为自己今天能够劝阻盘古是立了一件奇功,心里特别高兴。他一高兴就想喝酒。酒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人在生气、发怒的时候特别想它,例如盘古,一生气就喝了四五十斤;有人却是高兴时候就想喝,例如这位持斧力士,此时喉咙痒痒的,十分想喝。他想,大王已经睡了,三月两月醒不过来。我何不也去弄点酒喝? 主意打定,他立刻去库房里抱出一坛松果酒来。正要开启,突然又想,何不弄点千山木叶酒尝尝?接着,他又摇头:这千山木叶酒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万一让大王知道了,可是吃罪不起。转瞬,他又想道,自己跟随大王多年,即使大王知道了偷偷饮千山木叶酒之事,,只要痛哭流涕检讨一番,别看他脾气暴躁,可是一个糍粑心肠,最见不得人流泪,也一定会原谅的。 于是,他把松果酒抱回了库房,取出钥匙,打开一道密门,抱出那天招待托塔天王开启过的酒坛,取出琉璃杯满满斟了一杯,仰头喝下。他本想再喝一杯,但想到各路神仙都只能喝一杯,自己何等身份,敢喝两杯?他封好了酒坛,放回了原处,锁好库房,走了出来。 持斧力士,喝过千山木叶酒后,开始只觉得奇香满腹,心想不过如此;接着,腹内翻江倒海,又似烈火燃烧,折腾得他十分难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他修炼不够,不能胜此酒力。不多时,他也呼呼地睡着了。 盘古的睡相很特别:两腿伸到石案上,叉开;屁股坐在石凳上,石凳向后倒去,靠着洞壁;他的双臂向上张开,撑着洞顶;一对眼睛象两颗石榴,圆睁着,里面正喷着火;如果不是那雷鸣般的鼻息,人们还以为他醒着呢。 盘古和持斧力士这一觉,竟然睡了九个月。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天上人间发生了多少事。 在这九个月里,女娲在大荒山无稽崖炼成了白、红、蓝、黄、绿五色彩石。她计算了一下:补天大约需要三百六十六块五彩石,现在已经炼出了三百三十块,看来可以提前完成任务。 想到补天辛苦,王母叫左姜右姬带一坛太上芙蓉液去慰问。 这太上芙蓉液是王母采集瑶池里荷叶上的露珠,然后,向太白金星索取了八卦炉里炼出的金丹,每坛里放上一颗,再放进一只三千年才能成熟的蟠桃,在蟠桃园里窖藏三年才取出来的。王母从不轻易示人。 春蕊秋英接过太上芙蓉液。女娲对左姜右姬说“请转告王母,感谢她的厚爱,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希望,还大家一个美丽完整的天空。”左姜右姬笑盈盈地回瑶池去了。 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人间又积蓄着一场灾难。 共工被颛顼大败以后,怒触不周山,折断了天柱,自己也被碰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恰好广海龙路过这里。广海龙想“这个人对我还有用。”于是,令鱼兵蟹将把共工背回水府,给他治病。 海里有的是神奇之药。不到半年,共工的伤痊愈了,心里万分感激广海龙。一天,广海龙邀请共工喝酒。一见面,共工拜倒在地,满脸热泪,说“多承大王相救,不然,我早到地狱了。我有什么功德呢,能让大王救命于前,赐宴于后?” 广海龙一把拉起共工说道“你不要行此大礼。同是患难兄弟,本该出手相助。” “患难兄弟?”共工迷糊了。 “你不认识我吧?”广海龙说,“我是蚩尤。” 共工吃了一惊“怎么,你是蚩尤?你不是被轩辕老儿杀死了吗?” 广海龙解释说“我本是海里一条虫,经历三千年修炼,得到两条性命。一条是人命,被轩辕老儿夺去了,实在可惜;现在,就只剩下这条虫命了。” “这里就是你的修炼之地吗?”共工问。 “不是。”广海龙说,“我变成龙以后,到处流浪。后来,我赶走了原来的龙王,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共工说“前辈既然这样神武,为什么不到人间复仇?现在颛顼称帝。那颛顼可是轩辕和嫘祖所生的昌意的儿子呵!” 广海龙长叹说“我怎么不想报仇呢,我日日夜夜都想报仇呵!可是……” 共工说“以大王之力,除掉颛顼当不费吹灰之力,大王还叹息什么?” 广海龙说“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是一条龙,如果去打颛顼就成了妖孽。颛顼的确没有什么可怕,我只怕惊动了盘古、女娲。” 共工不解地问“上次,我同颛顼交战时,为什么没见他们现身?” 广海龙说“你同颛顼交战,就象当年我同轩辕交战一样,只是人类相争。盘古、女娲不敢出手,否则,违背了天规,他们的命也难保。如果我现在去和颛顼交战,就是妖魔残害人类,一定会惹出盘古女娲。如果躲不过盘古手里的那把斧子,可就惨了。” 共工恍然大悟,接着,他又十分伤感地说“看来,我们真是患难兄弟,都是轩辕的手下败将,永远不能报仇雪恨了” 广海龙说“不,我有一个报仇雪恨的主意。” “什么主意?”共工急切地问。 广海龙向共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俩结成联盟,一道去进攻颛顼;如果盘古、女娲出面,共工就上前去与之 周旋;盘古、女娲绝对不敢伤害共工,除非他们自己也不要命;这样广海龙就有机会杀了颛顼,报仇雪恨。 共工大喜“你能帮助我杀了颛顼,夺取王位,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我一定用人间的好酒好菜,把你祭祀。” “最好多送几个美女来。”广海龙淫笑着说“人间美女可比那些鱼娘蟹婆有滋味多了。” 共工慨然答应“但凭大王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广海龙和共工精心策划后,决定八月十五东海涨潮之时发难。广海龙先行作法,涌起漫天洪水,淹死颛顼及其臣民;如遇盘古、女娲,则让共工出面交战。 这年八月十五,月华初上,东海应时涨潮。广海龙乘机搅动海水。顷刻间,大地上翻江倒海,一片洪水滚滚,浊浪滔滔,吓得星星、月亮慌慌张张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滚滚浊浪里,广海龙化出真身,原来是一条长约三十丈,粗约两围的蚯蚓。那蚯蚓施动法力,越长越长,越来越大,后来变成一条三百多丈长的龙样怪物。它的头一摇,浪高三尺;尾一摆,水涨十丈。滔天洪水淹没了平原、淹没了山丘;无数的房屋被吞没,无数的草木被拔起;猪呀,鸡呀,狗呀,羊呀,老虎呀,豺狼呀,野牛呀,猿猴呀,逃不及的,通通被波浪卷走。水面到处漂浮在各种生灵的尸体。 看着大雨七天七夜没有停息,大水不断上涨,颛顼心急如焚。他命令全国臣民能往高处搬迁的就往高处搬迁,附近没有高地的就多造木筏、大船逃生。 命令刚传出去,侍卫东甲就赶来报告“大王,谷底嘉禾坝被淹了。” 颛顼的心紧了,忙问“那三百种粮人呢?” 东甲伤心地说“他们乘着二十多条竹筏逃命;没想到涌来一阵恶浪,竹筏如土崩瓦解,都被淹死了,一个不剩。” 颛顼流出了泪水,伤心的想,那三百多生命曾经是多么的鲜活,顷刻间,竟然都成了鱼鳖之食。 东甲刚刚离去,西乙又赶来汇报“大王,梨树沟被淹了。” “那二十一户果民如何?” “身强力壮的正向这里逃来。”西乙说道,“老人、小孩多被洪水冲走了。” 颛顼命令“准备食物、饮水,接济他们。” 西乙去了以后,颛顼问丞相高丁“王城里有多少粮食、房屋?” 高丁忧心忡忡的说“只怕这水不久就要淹到王城,那时,再多的房屋也没有用。” 颛顼果断地说“那就动员全城百姓,准备撤离。”丞相高丁马上安排人去办理。 不一会,东甲又赶来了。东甲扑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大王,不好了,不好了……”颛顼心里一紧,随即作了一次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温和地对东甲说“不要急,慢慢说,来,喝点水,慢慢说,慢慢说。” 东甲却顾不上喝水,嚎啕大哭“松林坡被淹了,我爹娘被水冲走了!” 丞相高丁马上说道“大王,松林坡被淹,王城危在旦夕,应马上撤离。” 颛顼马上发布命令,全城所有人披上蓑衣,戴好斗笠,带上干粮、武器和劳动工具,向山头的白云崖撤去。 为了做到有条不紊,颛顼安排丞相高丁带领老弱病残先行一步,自己带领青壮年携带辎重随即跟上,东甲西乙带领三百士兵殿后,负责收容。 接到命令以后,王城里的人纷纷行动起来。想到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美好家园就要被洪水淹没,自己被迫背井离乡,前路茫茫,不知能否逃过此劫,无人不嚎啕“天兮,胡为乎为斯兮!” 哭声震天动地。 颛顼在撤离前的一刻时间里,站在一处石崖上察看水情,只见得洪水滔滔,浩浩怀山方割,汤汤夏水襄陵;多少田园被淹,多少房屋被毁!正伤感时,他看见一条恶龙向在自己冲来;揉揉眼睛再看时,恶龙身边好象还有一个人挥动双斧,好象是共工,情知不妙,连忙命令“放箭!”身边的几十个卫兵接到命令,同时朝着恶龙射箭。恶龙见势不妙,忙潜入水里。左右连忙掩护颛顼撤退。 东甲西乙听说这边恶龙猖狂,带领三百士兵赶来助阵。只要恶龙一露面,几百支箭一齐射向恶龙,一时里压住了恶龙,也压住了水势,给人们撤上白云崖赢得了宝贵时间。 颛顼带领臣民们撤上白云崖后,回头看时,东甲西乙正与恶龙激战。共工紧靠着恶龙,寸步不离。突然,东甲西乙的士兵们纷纷抛出手里的弓,手掏泥土、石块向恶龙掷去,猜想是箭射完了,放声呐喊“东甲西乙,快撤呵!” 东甲西乙全然无畏,他们手持泥土、石块,继续同恶龙作战。恶龙见岸上停止了放箭,高兴得不断的摇头摆尾,掀起连天巨浪,卷走了东甲西乙及全部士兵。 “天呵!”颛顼大叫一声,眼前一黑,站立不稳。丞相高丁连忙扶住,急切的喊道“大王,在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呵!” 颛顼的母亲,蜀山女昌仆从帐后出来,说“妖魔猖獗,非人力可以战胜。若要逃过此劫,得请求祖宗帮助。” 颛顼马上命令“准备三牲,全民祭祖。” 大荒山无稽崖上,炉火熊熊。最后三十六块五色彩石正在炉里熔炼。 春蕊不停地向炉里添柴,秋英举着一柄蒲扇不停地扇风。烈火熊熊,烟尘滚滚;两人头上、鬓上,脸上、肩上……浑身都扑满了灰尘,活象森罗殿里的小鬼。 炉四周摆放着已经出炉但还未用上的彩石。粉红、天蓝、雪白、杏黄、深绿共五种色彩。这些彩石炼出来以后,女娲用双手轻轻地檫拭一遍。经她檫拭以后,不仅彩石上原来凸凹粗糙的地方变得平整光滑,而且,除去了熔炼时所沾的灰尘,变得更加柔和湿润。用这样的彩石去补天,天空才会有天衣无缝般的完美。经过几个月这样的檫拭,女娲的双手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女娲檫拭好一块杏黄色的彩石以后,取出一张与彩石颜色相同的彩巾铺在地上,拍了拍彩石,彩石自己翻到了彩巾上。女娲念动真言,喝了一声“补天去吧”,两掌徐徐向上,那彩巾就托起彩石慢慢上升,越升越高。女娲继续念着真言,说一声“去北辛卯找你的位置!”那彩巾就托起彩石到了一个地方,和其他几块不同颜色的彩石紧紧挨在一起。 女娲正要檫拭一块深绿色的彩石时,突然,胸口突突跳了几下,感觉有心血来潮。回头西望:白云崖下一片滔天巨浪;白云崖上,烟雾缭绕,钟磬声声;颛顼带领王城里逃难到白云崖的所有人正在祭祀祖宗,乞求帮助。她立刻明白了,后世子孙正在经历一场被后人称为洪水朝天的劫难。 女娲站住了,一边观察,一边思考对策。 她看清了,滔滔洪水里有一条龙在摇头摆尾,兴风作浪。“这不是广海龙吗?”女娲心想,“这个妖孽,竟敢如此猖狂!”正想如何出手除妖,又看见共工紧贴在恶龙身边,不禁犯了难:如果伤着共工,后果非常严重。 恶浪滔滔,很快就要漫上白云崖。颛顼早已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全体臣民,焚香顶礼,不停地祷告。 女娲决定出手相助。她只需把一根白云巾扔出去,贴在白云崖上,洪水在三天内就淹不上白云崖。她取出白云巾正要抛出时,又谨慎地思考“这不是插手人间事务吗——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她看见广海龙在洪水里不停地摇头摆尾,正得意忘形,立刻有了主意。她悄悄的祭起白云巾,白云巾象一片白云轻轻地飘向白云崖,待广海龙一露头,白云巾迅速下降,罩住了广海龙的头角。 广海龙此时以为颛顼死期将至,正得意忘形,哪曾料到这一手。见头角被罩,以为女娲要出杀手,非常惊慌,拼命摆头,白云巾借助由此产生的外力,轻轻飘起,紧紧地贴在了白云崖上——这可不是女娲贴上的,是广海龙自己贴上的。 女娲笑了,但是,她知道事 情还没有真正地了结。广海龙还没有除掉,祸根还在;白云巾三天后将自行脱落,白云崖上的子孙们还处在危险中。 女娲问春蕊秋英“时间够了吗?” 春蕊回答“马上开炉。” 女娲吩咐抓紧点。她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也完不成补天任务,“难道子孙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她心里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盘古醒过来了。 颛顼的祭祖,让睡梦里的盘古心惊肉跳。盘古揉了揉眼睛,不见持斧力士,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他起身朝洞外走去,看见持斧力士正醉倒在洞口:他的头顶着洞门,身子拖在地上,嘴唇一张一合,口里流着涎水。 “起来!”他轻轻地用脚撬了撬持斧力士的身子。 “好酒!”持斧力士醒过来了,朦胧里,看见了盘古正站在眼前,吓出一身冷汗。他的酒全醒了,翻身跪在盘古身前“大王恕罪,怪我嘴馋,偷喝了大王酿制的美酒。” 盘古却很和蔼地说“好啦,那酒本来早就该让你也喝一点的,只是怕那力大,你喝了得醉上一年。今年的事情多,洞里洞外都离不开你……好了,你现在喝了也就算了。你可知道,喝了这杯酒后,你将以八百岁为春,八百岁为秋度过一生。算算看,你该活多少岁?” “一八得八,二八一十六,三八二十三,四八二十八……”持斧力士的数学实在差劲,左算右算,始终算不出一个确数。不过,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 盘古又感觉到一次心惊肉跳。他对持斧力士说“走,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走出山洞,站在山顶向东望去,只见东面一片汪洋大海,波浪滔天;盘古细看那水势,浩浩荡荡,从东南而来,直冲西北白云崖而去。白云崖上,祷告声里参合在着悲哀的哭泣,钟磬声里夹杂着绝望的呼救,颛顼正带着臣民祭祖求救。再看那波浪里,一条龙和一个人正联手向白云崖进攻。 “快取我的大斧来!”盘古向持斧力士喊道。回头见持斧力士怔着没动,又吼道,“你听见没有,把大斧给我拿来!” 持斧力士赶忙跪下,口里喃喃呐呐地“大王,你要三思……” “三思什么,你没看见那条龙吗,它是妖怪!”盘古嚷道,“我有责任除妖。” 持斧力士见盘古火气很盛,不敢违抗,忙进洞去取出那把曾帮助盘古开天辟地的神斧。在把斧子交到盘古手里时,持斧力士还特意提醒说“我好象还看见那龙的身边有一个人。大王可要小心,千万不要伤着那人。” 盘古说“我知道该怎么办。把洞府看好!”他扛起斧子飞一样向东奔去。 广海龙久攻不下白云崖,心里正十分懊恼:没想到自己中了计,帮女娲把白云巾贴在白云崖上。不过,他心里也暗自窃喜:看来自己和共工联手这一着是对的,连女娲都不敢轻易下手。为了更安全一些,他让共工骑在自己背上。他把身子大多隐藏在水里,目的是让盘古女娲投鼠忌器。 不过,他始终弄不明白的是,兴风作浪这么多日子,连女娲都出招了,那个性情刚烈的盘古为什么还不现身——他盘算着,再过两天就好了,两天里,盘古如果再不现身——女娲正忙着补天,也赶不过来——他就把白云崖给拿下了。 正当广海龙打在如意算盘时,盘古赶到了。盘古大喝一声“孽畜!”挥动大斧,猛地向广海龙砍去。 幸亏广海龙已经觉察到盘古赶到,晃头躲过,惊慌失措地向共工喊道“快挡着盘古!” 共工早吓得脸色如土,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斧。 盘古的斧子绕过公共的头,直向广海龙砍去。广海龙连忙潜水下沉,躲过盘古的斧子。盘古一斧落水,浪溅千尺,水势落了三十丈。 一斧没有砍着,盘古收回斧头,准备再砍。广海龙声嘶力竭地对共工喊道“挡着盘古,快挡着盘古!” 共工不得已挥动双斧,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盘古皱了皱眉头,心里想道“此时如果动了共工,定要跑了广海龙,待我虚晃一斧。”举起斧子,看似向着共工,实是向着共工身后的广海龙砍去。 共工以为盘古要杀自己,早吓得趴在地上。广海龙见势不妙,又沉入水里。盘古第二斧落下,那水又消落三十丈。 两斧过后,共工终于看出了点门道“莫非盘古真的不敢动我?”看着盘古又去追杀广海龙时,共工竟然也生出了胆量,虚张声势地横在盘古面前“来、来、来,我俩决一死战。” 盘古却不愿和共工纠缠,他直追广海龙而去。广海龙被迫现出真身,挥动长戟迎战。双方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后,广海龙感到体力不支,自知不是对手,且战且退。退了八百里后,身后出现一片纵横千里的水域,这就是广海。他一头钻进水里,不再出来。 盘古站在海边,大喊“孽畜,你出来!” 任凭盘古喊破嗓子,广海龙潜在水里,一动不动。 这时,水退了,西北的高山峡谷,东南的丘陵平原渐渐显露出来。颛顼带领全体臣民向着东南焚香跪拜,感谢祖宗神灵显圣。 盘古站在广海边望去,这片大海尽管纵横千里,但四周群山相连,东距东洋,南距南洋,都有几千里陆地;西距西洋,北距北洋更为遥远;原是一个内陆湖泊。 盘古想,必须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可是,广海龙躲在水里,自己又不熟悉水性,怎么办?他登上高处四下里望去,只见东南方地势逐渐走低。他想,如果在东南方打开一个缺口,放干海水,恶龙岂不无处藏身? 盘古赶到东南方,审视了一下地形,举起斧子,砍了下去。轰的一声巨响,恰似天崩地裂。滚滚烟尘之后,群山峻岭之间,裂开一道二百多里长的裂缝。盘古见前面还有山岭阻挡,又毅然举起斧子,连续三斧以后,广海东南出现了一条七百多里长的大峡谷。由于此峡谷是盘古三斧砍出,所以,后世人称它为三峡。 滔滔广海水,顺着三峡,滚滚东去。 广海龙无处躲藏,只得跳出水面,挥动长戟,与盘古再战。 这时,恰好共工赶上来了。广海龙大喜“只要共工缠着盘古,说不定还有胜算。” 盘古见共工和广海龙沆瀣一气,直想一板斧砍破他的天灵盖。但他非常清楚,必须先除掉广海龙。 共工见盘古只找广海龙厮杀,对自己并不还手,益发胆大。他处处挺身而上,掩护广海龙。 面对共工的纠缠,盘古非常气愤;见到共工身后躲躲闪闪、满脸奸笑的广海龙,盘古有常常叮嘱自己,要耐心寻找机会。趁着广海龙得意忘形之机,他猛地跃起,飞过公共头顶,一斧向广海龙砍去。广海龙躲闪不及,右臂被砍断,惨叫一声,滚进水里。这时,广海水已经流失过半,只见水里有一条三十多丈长的浊流向东南涌去,盘古猜测是广海龙想顺水逃进东洋。便大步流星赶往东南,守住峡口。 不久,盘古看见一股浊流从广海流来,知道水底就是广海龙。待浊流流进峡谷后,盘古用尽浑身力气,挥斧砍向浊流。随着一声惨叫,污血染红了江水,一条三十多丈长的蚯蚓尸体浮出水面。随着鲜血的不断涌出,那蚯蚓越来越小,最后,变得长不足五寸,被滔滔海水冲进东洋去了。 杀了广海龙以后,盘古拖在疲惫的身子往回走。他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共工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他抡起双斧,横在盘古面前,厉声地问“广海龙王呢?” “我把他杀了。”盘古平静地说。 “我要替他报仇!”共工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要杀了你!” 盘古本来十分疲惫,没料到杀死广海龙以后共工还是如此猖狂,躲闪不及,右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冒了出来。他 忙蹲下身子,抓了一把黄土,捂住伤口。 共工第二斧子又砍了过来。盘古跳到共工身后,共工扑了一空。待到共工转过身体,盘古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怒吼,还真把共工给镇住了。 盘古压抑着满腔怒火,对共工说“你改了吧,好好在世上作人。” 共工却不屑地问“我改?我改什么?凭什么要我改?” 盘古说“不要再去争王位;不要把许许多多的人拖入战争,让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不要去残害百姓。” 共工冷笑道“说得好听,你去问问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想称王——我是做梦都想君临天下,让世上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要什么就是什么——你来劝我改,为什么不去劝颛顼,让他把王位让给我——这不一样也能免除战争吗?” 盘古终于看清了共工的嘴脸,但依然强压住怒火“你不是已经失败了吗?一个人要面对现实,承认失败。” 共工大笑“失败算什么,失败了再战呀!不出三年,我又将卷土重来;我唯一的目标就是称王,我活在世上所作的一切就是要当王。” 盘古说“为了当王,你就那样寡廉少耻?” 共工又是一阵大笑“你真笨,你没听说成则王侯败者贼吗——什么寡廉少耻?只要我胜利了,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都歌颂我;他们会说我是英雄,是明君,就象现在的人歌颂轩辕老儿一样,把世间的一切溢美之词都献给我。” 盘古的牙齿咬得咕咕地响。 共工歪着头,挑衅地问“你要干什么?” 盘古说“我想宰了你。” “你敢吗——你也许有那个本事,却未必有那个胆量。”共工说道,“你不怕王母降罪?你不怕身首僵化,血脉枯竭?如果为了杀死一只野狼,却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世上是没有人会干这样的傻事的。” 盘古说“如果杀了一只恶狼,能保护千千万万人,为子孙笑灾免难,赢得天下太平,我看是值了。”盘古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觉得道理其实就那么简单:共工倒行逆施,应当人神共愤;共工不除,世无宁日。即使自己死了,能为子孙造福,也可含笑九泉。于是他高高地举起了斧头。 当斧头落下的时候,共工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就被从头到尾划成两瓣,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风在吹,山林草木在拍手,成群的鸟儿扑楞着翅膀在天空飞翔。 杀了共工之后,盘古拭去沾在斧头上的血污,望空拜道“天王兄,实在惭愧,你送我的宝斧,曾帮助我开天辟地,建立奇功;不曾想,今天却让一只苍蝇玷污了它,我对不起这把神斧,更对不起天王兄。”说罢,只见那神斧轻轻地离开盘古的手,慢慢升起,越升越高,消失在白云深处。 盘古困了,他想找个地方歇息。他看见前面有座山,山上有个洞,好象就是太虚山上的盘古洞。他艰难地向着那洞奔去。但没走上几步,轰然倒下了。 电闪、雷鸣、满天乌云; 山崩、海啸,大地颤动; 千古人王之死,惊天动地…… “盘古呀……”女娲第一个赶来了。她把盘古抱在怀里,肝肠寸断、泪流满面。 “盘古呀……”在女娲摧肝裂胆的哭声里,百鸟悲鸣,百虫流泪,林木动容,花草失色。 “盘古呀……”在女娲悲痛欲绝的哭声里,高山俯首,峻岭肃立,大江号啕,小溪呜咽。 托塔天王来了。他表情严肃、悲痛,向着他的金兰兄弟深情地三鞠躬。 太白金星来了。他一边流泪一边说“盘古小兄弟,我还说几时咱俩再喝一杯酒呢。” 王母也赶来了。望着倒下的盘古,望着悲痛的女娲,王母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释迦牟尼如来、正法明如来、大势至佛都来了。他们站在盘古面前,双手合什,口里齐念“阿弥陀佛!” 王母上前施礼“有劳三位佛主远来,这也是盘古的造化。” 释迦牟尼说“创世英雄,为匡扶人间正气,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贫僧十分敬佩,礼当前来为他念经超生。” 正法明如来和大势至佛也说“阿弥陀佛,礼当如此!” 王母俯身去搀女娲,左姜右姬连忙把女娲扶起来。王母说“女娲,你不要哭了,盘古是英雄,连三位佛主都来了,你应当为他感到骄傲。”托塔天王却在一边咕噜“那条天规也太不合理,不然,盘古弟何至于……”他偷偷地看了看王母,没有说下去。 太白金星在一旁帮腔说“是呀,为了惩恶扬善,人间的事,神仙还是可以管一管。” 王母问“怎么管呢?” 托塔天王说“允许惩罚恶人。” 太白金星说“应当扶助好人。” “好吧,”王母点头说,“不过,还是尽量少插手!” 大势至大笑说“好呵,东方神仙从此不再白白享受人间烟火了。” 王母说道“惭愧,惭愧,是盘古告诉我们应该这样做的。” 正法明如来说“贫僧还是认为,人间的事,最好多从内部协调。” 王母疑惑地说“你不赞成神仙插手人事?” 正法明如来说“不,我主张人们多从内部协调。” 王母更迷糊了“内部怎么协调?” 女娲曾和大法明如来谈起过此事,知道他的想法,想说什么,又觉得还是让正法明如来自己说更好。她以眼色示意,鼓励正法明如来说下去。 释迦牟尼说“我们佛家新修成大乘教法,引导众生不争,向善;王母不妨想一想,如果大家都不争、向善,天下不就清净了?” 王母有些明白了,笑道“果真如此,也是佛门一大功德。” 女娲忙上前向三位佛主施礼“不知佛主大乘教法可已全部修成?” 大势至说“还得花一点时间。也还需要物色人去人间传授了。” 女娲恭问“不知派谁去?” 大势至说道“这可需要一个大智大勇,大慈大悲,大忠大信,大善大诚之人。” 正法明望了望释迦牟尼和大势至说“这是我们佛家一件大事,还是让我去吧。” “你去?”释迦牟尼和大势至都吃了一惊“你想过没有,你必须投身人间……” 正法明如来点头,微笑。 大势至说“你得经历人间一切劫难,法力尽失,全部从头修炼。” 正法明还是微笑,点头。 释迦牟尼赞赏地点点头“那就委屈你了。”转身,他又对大家说道“正法明此去难免三灾九难。紧要时刻,希望大家不要袖手。” 慌得王母、女娲、天王、金星连忙回答“愿效微力。” 女娲问正法明如来“不知佛祖几时动身?” 释迦牟尼说道“经书还应该校订,教内还有许多事需要协调,正法明到人间传经之事,还需时日。”说罢,三位佛祖起身告辞,驾云西去。 天王强忍着悲痛,问王母道“怎样安葬盘古?” 王母想了想说“让他的头和四肢化为五岳,让他的血脉化为江河;让他和他心爱的土地,心爱的子孙永远在一起吧。”说完,她轻轻向前伸出双手,作出托物之势;盘古的身躯被五彩云霞托起,慢悠悠地向东飘去。 从此,东方的土地上多了五座顶天立地的山峰; 从此,大江小河经络般地布满赤县神州,盘古的血液永远浇灌、滋润着这块肥美的土地。 第二章 观音出世1 五百年沧海桑田。 几个五百年过去了,在盘古当年大战广海龙,血沃蒿莱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四川省遂宁市这片土地上,在后来的一个天下大乱,劫国丛生的时期,建立起了一个兴林国。 其实,这兴林国并非当地土产。它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帕米尔高原上,有一条东西绵延六七千公里的阿拉善套山脉。阿拉善套山脉东段的神鹰山麓,月亮河谷,古代有一个劫国——兴林国。早年,神鹰山虽高,但林茂,林里百兽出没;月亮河虽深,但水美,两岸牧草丰茂,牛羊成群。兴林国的百姓,夏牧冬猎,尽管非常辛苦,饥餐牛羊肉,渴饮山泉水,夏葛冬裘,衣食无虑。自从共工撞断天柱,西北隆起,那神鹰山竟象一棵树一样,越长越高。伸到了天里。 一天,一个兴林国勇士爬到神鹰山顶,竟然看到了玉帝在灵霄殿后的御花园里调戏嫦娥。当时是朝会散后,玉帝卸了朝装,在花园里赏花,要嫦娥侍酒。酒半酣,兴正浓,玉帝春心浮动,伸手去搂嫦娥。嫦娥又羞又急,闪身躲过。玉帝心不甘,起身追去。嫦娥慌了,忙去花丛躲藏。一个小小的园子,嫦娥如何躲藏得过,到底被玉帝给抓着了。玉帝搂着嫦娥,正欲行非礼时,那个站在神鹰山头的兴林国勇士,不认识玉帝,便吼了一声,说“都说神仙高雅,神仙里竟然也这等龌龊。” 玉帝一惊,放了嫦娥,回头看见兴林国勇士,一拂长袖,狂风大作;再拂长袖,沙尘滚滚;玉帝见嫦娥已乘机溜了,兴林国勇士还兀立在山头,禁不住暴怒,三拂长袖,顿时天摇地动,山崩石摧。神鹰山坍塌了。兴林国勇士摔到了月亮河谷,粉身碎骨。 从此以后,神鹰山麓,月亮河谷成了四季狂风,半年暴雪,半年沙尘的地方。更可怕的是,经常发生地震。老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居无宁日,生活越来越困难。妙庄王执政后,接受了王后宝应的意见,与丞相慕容能合计,带着举国臣民,走下神鹰山,走出月亮河,穿过戈壁,跨越沙漠,历时十八个月,行程九千多里,东迁到涪江中游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 当然,妙庄王要把兴林国从神鹰山麓迁移到涪江中游也非容易。一路上,万里跋涉犹在其次;诸侯林立,劫国拦路,兴林国军民万众一心,才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待言;单是到了涪江边,同当地土著赤丘螺人之间的斗争就够惊心动魄。 一天中午,妙庄王带着队伍,穿过一片树林,到了一处向阳山坡。妙庄王见这里坡势平缓,地面开阔,下令埋锅造饭,准备填饱肚子,再往前走。在他的心里,再过一两天,就到了定居立国的目的地。饭刚熟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雄壮的牛角号,赤丘螺人在他们的首领刘黑虎的带领下,向妙庄王的部队发起了攻击。阵势虽大,妙庄王一路上早已见惯不惊。他当即命令慕容能带领精兵保护好粮草辎重,王后宝应和妹妹西茅带领女兵负责非作战人员安全,自己和大将军骆旦各带精兵三千,分路迎敌。 一群赤丘螺人冲到妙庄王面前。妙庄王连忙上马,挥动屠龙刀,冲上前去。妙庄王骑的是汗血马,跨高山如履平地;手里的屠龙刀有六十斤重,砍顽石如切西瓜。他把赤丘螺人冲得七零八落,一转眼间,早有十几个不走运的螺人作了刀下冤魂。妙庄王愈斗愈勇,乘胜追击。丞相慕容能拍马来谏,说“此地山峦起伏,中间沼泽密布,穷寇毋追,不宜恋战,可见好收兵。”妙庄王正杀得兴头上,听不进慕容能的意见,大声说道“我们今后将在这里开国建业,如果不抖摆出一点威风,怎么能使土人臣服?丞相努力保护粮草辎重安全无事,看我前去,斩了敌酋。”慕容能劝阻不住,又怕粮草有失,只好返身退下。 妙庄王见刘黑虎和他的部下田泥鳅在前面树林边集合,一个个张牙舞爪,挥舞着刀剑,准备反攻,想趁着这个机会杀过去,割下刘黑虎的人头,一战而定。妙庄王拍了拍汗血马,汗血马腾空而起,连赤丘螺人见了,也齐声喝彩。待汗血马落地,妙庄王再拍马时,那马却动弹不得。原来,马落在了一处沼泽里,被淤泥陷着了。赤丘螺人见了,立即群起用弓箭和石块攻击,要杀死妙庄王。幸好赤丘螺人的武器不够精良,大多数箭头够不着,落在了妙庄王马前,少数能够着妙庄王的,又被妙庄王挥动屠龙刀打落在地。 宝应见妙庄王被困,连忙叫西茅负责保卫非作战人员,自己带了一队女兵,前来救援。恰好骆旦击退了另一路赤丘螺人,返身回来。姐弟俩合兵一处,来救妙庄王。可是,眼前一片沼泽,几个试图靠近妙庄王的士兵都被陷着了。骆旦见赤丘螺人正抱柴草,堆在淤泥上,一步步接近妙庄王,准备放火,便带着弓箭手,射杀赤丘螺人,阻止他们靠近,同时叫宝应带着女兵,割草填淤,抢救妙庄王。 骆旦所带部队,是兴林国的精锐,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造侨,不仅人人身怀绝技,而且装备精良;弓箭手们所发射的箭,不仅射程远,而且射得准,早有十几个赤丘螺人被撂倒在地。赤丘螺人见势不妙,不等柴草接近妙庄王,便放起火来。一时间,浓烟滚滚,烈火熊熊。宝应和骆旦担心妙庄王安危,尽皆失色,不知所措。正慌乱间,听得汗血马一声嘶鸣,大家举眼望去,那马竟然驮着妙庄王腾空而起,直落敌阵。妙庄王手起刀落,早割下田泥鳅的人头。宝应和骆旦也带着兵马掩杀过去,赤丘螺人四散奔走,刘黑虎隐入丛林,妙庄王大获全胜。 这一场战争发生在涪江的一条支流郪江上。经历了这场战斗后,妙庄王算是对沼泽有了深刻认识。每到一处地势低洼,水草丰茂的地方,他就格外小心。郪江之战结束后,妙庄王带着部队继续东进,两天以后,到了涪江边。他见距离江边不远,有一处台地,也就是现在的龙凤坝这个地方,背靠高山茂林,面对滔滔大江,天空云霞烂漫,心里欢喜,忙叫过国师尚玄。尚玄看了以后,又占了一卦,恭喜妙庄王道“这里三星照耀,百物丰茂,正可立国。”妙庄王前几天派出的探子也纷纷回来报告说,向东有巴国,向南有蛮国,北面有郪国,都十分强大。妙庄王找来丞相慕容能和大将军骆旦商议,就在这台地上建立王城,定都立国。 就这样,原来在西北帕米尔高原上的劫国——兴林国就在现在四川盆地涪江中游的遂宁市一带建立起来了。当地的土著赤丘螺人不服,把这个从西北迁来的政权叫着北厥。兴林国这个外来的强势政权同当地的土著经历了三年征服,十年安抚,二十年融合的漫长历程。在最初的几年里,妙庄王同丞相慕容能,大将军骆石各带着一支三百人的精锐,四下出击,为了镇压赤丘螺人的反抗疲于奔命。他们把从战场上抓来的赤丘螺人杀去老弱,留下精壮,押送去修建王宫,建筑城墙,干一些苦差事。他们以为通过暴力能够使赤丘螺人停止反抗,但是事与愿违,螺人的反抗仍然此起彼伏,弄得妙庄王焦头烂额,宝应也深以为忧。 一天,在平息三津口螺人叛乱时,骆旦抓获了三十多个俘虏,中有一人是刘黑虎的妻弟猛虫子。妙庄王大喜,赏赐了骆旦,命令将猛虫子推出斩首,将其余叛乱者送到北城工地作苦力。宝应听说后,连忙赶到刑场,在刀口下救出猛虫子,又赶到王政殿,见妙庄王正和丞相慕容能、国师尚玄一道商量国是,宝应对他们说道“猛虫子宜放不宜杀。”妙庄王不理解,笑道“一日纵敌,千古之恨。哪里有放虎归山的道理!”宝应说道“我们在这里立国以后,杀戮甚重,与螺人结怨太深,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妙庄王说道“我欲示之以威,谁敢作乱,就杀掉谁,一直杀得他们服服帖帖,不再作乱。”宝应说道“大王如此,威则威矣,却难以使螺人心服口服。国家要强盛,国内一定要安定。大王应该恩威并用,笼络人心,对螺人结之以恩义,晓之以事理,方能是他们心悦诚服。”妙庄 王笑道“别人拿着武器对付我们,我们怎能心慈手软?”宝应道“对那些手里拿着武器的人,我们当然不能手软,但是,一经捕获,失去了反抗能力,则可不再追究。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好好安排他们的生活;不愿意留下的,可以放他们回去。”妙庄王问道“他们回去以后,又拿起武器作乱,怎么办?”宝应说道“又镇压。”妙庄王笑道“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慕容能听了二人争议,说话道“王后的话,很有道理。表面上看,的确是没事找事,多此一举,但反复几次以后,螺人首领可能被感化。首领臣服了,部下就不再作乱了,整个国家就安定了。”国师尚玄也说“中原各国,都是这样做的。大王不妨试一试。”妙庄王见丞相和国师都附和王后的意见,也不再坚持,便下令赦免了猛虫子。宝应亲自到刑场为猛虫子松了绑,还与骆旦同猛虫子共同吃了一餐饭,说了一些部落和解,共同建国的话。猛虫子并不那么轻易交心,一直闷着头喝酒吃饭,始终不说一句话。饭后,宝应又叫骆旦带着猛虫子去城北工地苦力群中找到全部下属,放他们回去。宝应还和骆旦把他们送出了城。 这宝应为什么能有如此见识?原来,宝应本是渭水边的人,和骆旦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弟。说起来,宝应骆旦也是黄帝后裔。黄帝二十五子中有一人叫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就是鲧。鲧生大禹,大禹生启。启上台后,废除禅让制,建立了夏朝。早先,人们都只称名,没有姓。后来,人丁繁衍,开始讲求姓氏,黄帝的这一支,便以骆为姓。骆氏在夏为王室,在商周为诸侯。宝应虽然是一个女子,但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自然见识不同一般。 宝应十五岁的时候,出脱得如花似玉。一天,她和弟弟在渭河边采薇,山林里窜出一群土匪,抓走了姐弟俩。这一批土匪是流窜作案的波衣人,由于正被官府通缉,准备窜回国去。他们见宝应貌美,便想带回去献给波衣王,邀功请赏。匪徒们觉得十二岁的骆旦是个负担,想杀了他。宝应知道匪徒的意图后,便威胁说,如果一天见不到弟弟的面,就自杀。匪徒门便只好留着骆旦。一路上,姐弟俩忍辱负重,寻找逃生的机会。路过月亮河谷时,匪徒们又作案,杀了一家七口,抢了十几只羊,几匹马,被妙庄王挡获。妙庄王处死了全部匪徒,解救了姐弟俩。 这年,妙庄王的父亲刚死,十九岁的妙庄王才登基。他见宝应貌如天仙,心下喜欢,便把宝应姐弟交给母亲代管。太后知道儿子的心事,对宝应姐弟百般疼爱。妙庄王散朝后,经常借口给母亲请安,去找宝应姐弟说话。时间久了,互相生出爱慕之情。妙庄王觉得宝应不仅外表美丽,而且内藏锦绣。宝应也觉得妙庄王不仅年轻英俊,而且体贴人。在妙庄王母亲的撮合下,两人结合成了夫妻。 妙庄王有个妹妹,名叫西茅,比骆旦小两岁,长年住在母亲身边。妙庄王经常带着骆石练习武功。西茅好动,时常舞枪弄棍。大家常在一起。几年过去,都已长大。骆旦和西茅也生出爱慕之情。在妙庄王的撮合下,西茅嫁给了骆旦。两家亲上加亲,妙庄王对宝应姐弟也就格外信任。正因为如此,在神鹰山遭受风雪、沙尘、地震肆虐,准备迁国时,既没有向西,也没有向南,更没有向北,而是采纳宝应的意见,向东而来,寻找水肥土美的地方安身立国。 诚如妙庄王所说的那样,猛虫子被释放以后,并没有停止反抗。一天,妙庄王出巡,猛虫子奉刘黑虎的命令,在杨柳河设伏,袭击妙庄王。由于妙庄王早有防范,猛虫子的部下又多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百姓。一场战斗下来,猛虫子又被骆旦生擒。妙庄王对宝应说道“我早就说过,要感化这种蛮子,谈何容易,不如一刀杀了省事。”骆旦听说,举起了刀,就要杀猛虫子。宝应连忙止住“且慢动手。”骆旦问道“听你的,还是听大王的?”说着拿眼看着妙庄王,只要妙庄王说杀,就会手起刀落,杀了猛虫子。宝应也紧紧地盯住妙庄王。妙庄王觉得姐弟二人很有意思,便对骆旦说道“先听她说吧。”骆旦才放下手里的刀。 宝应叫骆旦把猛虫子押到一边回避,然后说道“单靠杀戮是不能巩固政权的。殷纣王杀戮诸侯终亡其国,周武王恩威并用,终有天下。中原人讲究行王道,认为行王道者,多助,会有天下。失王道者,寡助,失天下。”妙庄王问“什么叫王道?”宝应说“象周武王那样,能恩威并用,就是王道。”妙庄王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他一向认为王后有见识,就听从了宝应的意见,再次放了猛虫子。 猛虫子第二次被放以后,心存感激,劝说姐夫刘黑虎放下武器,安分守己,当个老实本分的百姓。刘黑虎自然不会答应。猛虫子见刘黑虎对自己有了疑心,便带着自己的部下,扎了十几只竹筏,渡过了涪江,到东北深山丘里,耕田而食,凿井而饮,过着隐居生活。妙庄王听说螺人内部分裂,非常感慨,说“还是王后有见识。”宝应劝妙庄王派人去请猛虫子出来作官,希望借此和螺人交好,平息他们的怨愤。猛虫子却躲着不见妙庄王派来的人。不过,他带话给妙庄王说,这一辈子,只想作一个安分的百姓,不敢再有别的妄想。宝应和妙庄王怕他为难,也就罢了。 刘黑虎仍然坚持反抗。不过,没有了猛虫子,刘黑虎的力量严重削弱,元气大伤。刘黑虎也曾过江去找过猛虫子,要他东山再起。猛虫子却劝刘黑虎审时度事,放弃反抗,让部下过上安宁和谐的生活。刘黑虎则听不进去,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刘黑虎在郪江与琼江之间的山林沼泽里活动。一次,妙庄王打听到刘黑虎带着他的两百多名部下隐藏在云峰山,当即派骆旦带领一百多名骑兵火速包围了云峰山,自己则带着一千精兵,随后赶到,把刘黑虎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千多官兵,鼓噪呐喊,向云峰山头发起总攻。刘黑虎指挥部下在山顶打下滚木擂石。一时间,妙庄王的部队伤亡严重,一连两天都没能攻下山头。正一筹莫展时,一位白发老人深夜来见妙庄王,说林中有一条小路,可直通山顶,老人愿意给妙庄王带路。妙庄王见老人是当地土著,不甚放心,问道“你为什么不帮助刘黑虎却来帮助我们?”老人说“跟着刘黑虎,我们过不上好日子;大王虽然是厥人,却能一视同仁地待我们螺人。跟着大王,我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老人见妙庄王对自己还不放心,叫来老婆、儿子、儿媳,孙子共五人,要妙庄王拘为人质。妙庄王见老人如此,非常感动,叫骆旦精选三十个勇士,跟随老人抄小路上山,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在山下呐喊攻击,掩护骆旦。 第二章 观音出世2 刘黑虎在山头困守了两天,士兵们非常疲倦。眼见的官兵重重包围,无人不感到绝望。有一个小头目,带着是几个兄弟,夜里溜下山,投降了妙庄王。妙庄王不但赦免了他们,对要求回家的还发给路费。小头目非常感动,表示愿意为妙庄王平息叛乱立功。妙庄王要小头目潜回山寨,里应外合。小头目回山寨后,把自己在山下受到的待遇给大家讲了,许多赤丘螺人都无心再战。小头目的活动引起了刘黑虎的注意。刘黑虎叫随身侍从去逮捕小头目,并以造谣生事,扰乱军心的罪名把他处死。侍从刚要去抓小头目,山上突然大乱,骆旦在白发老人的带领下,出现在山头。骆旦叫人四下点火,叛军不知山上来了多少官兵,阵脚大乱;小头目拉了几个兄弟,趁机呐喊“官兵来了,快跑!”妙庄王见山头火起,也带着大队人马杀上山来。叛军纷纷投降。 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俘虏了近两百人,单单不见了刘黑虎。妙庄王要官兵把树林、山洞、草丛、石缝差不多都搜遍了,仍然没有找到。妙庄王又找来刘黑虎的亲信亲自审问,也没有问出所以然。妙庄王优待了所有俘虏,发给他们银两,要他们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好好陪伴父母妻子。所有被释放的叛军将士,无人不感恩流涕。 从此,大规模的平叛斗争基本结束,兴林国在涪江边象磐石一样站稳了脚跟。 云峰山大捷后,赤丘螺人再也没有拉起三十人以上的反抗队伍。兴林国的局势渐渐平定下来。为了消除部落隔阂,加强种群团结,彼此融合,妙庄王采纳宝应建议,把神鹰山带来的人群与当地的赤丘螺人杂居,并且鼓励他们通婚。妙庄王颁布诏令规定:凡娶赤丘螺人为妻的西北人,赏钱八百,国家帮助操办婚典;凡把女嫁给赤丘螺人的,赏钱两千,并资助妆奁。妙庄王还要求西北人学习赤丘螺人耕田种地,养蚕织麻;赤丘螺人也要学习西北人骑马射箭,围山狩猎。兴林国出现了空前团结的繁荣景象。 平乱期间,妙庄王派国师妙玄负责修建王宫。王宫落成以后,妙庄王在王宫里建了一个虽不十分气派,却也有相当规模的花园。一条小溪穿园而过,九曲回环。根据地势,园里建了画桥、水榭、歌楼、回廊,确也十分别致。园里虽然没有什么奇花异草,但春兰秋菊,夏荷冬梅这些应时的花,一样也不少。无论什么时候,花园里好花竞开,好鸟相鸣,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宝应十六岁和妙庄王结婚后,在神鹰山生活的十年里,先后生下两女一男。长公主叫妙颜,已经九岁;二公主叫妙音,已经七岁。老三是王位继承人,叫妙雄,已经四岁。此后,神鹰山灾害频繁,国计艰难,民生凋敝,妙庄王和宝应又操持东迁事务,戎马倥偬,居无定所,便没有再生。这一天,晨雾散尽,阳光灿烂,宝应带着两个女儿和王子妙雄在花园里赏花。其时正是仲夏时节,牡丹芍药都开得十分热烈。长公主妙颜摘下一朵牡丹插在鬓上,人与花相映,显得格外精神。二公主妙音也摘了一朵,却先给母亲戴上,然后,才另摘一朵自个儿戴着。妙雄虽小,却十分聪颖,冲着大姐,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妙颜非常羞愧,取下头上的花,扔了,另摘了一朵,给母亲戴上。宝应见儿女们孝顺,心里高兴。望着被妙颜扔到地上的花,心疼地说“花儿有什么过错,何苦与它斗气?”妙颜觉得补救的机会来了,上前对宝应行了一礼,说“谨遵母后教诲。”她重新拾起地上的花,戴在头上。 母子们融融而乐。骆旦牵着一只野鹿走进花园。孩子们一见骆旦,纷纷跑上前去,抱腿的抱腿,牵衣的牵衣,口里“舅舅”“舅舅”喊个不停。由于两家的特殊关系,公主和王子对骆旦的称谓也有点特殊。一般时候或妙庄王在场的时候,他们称骆旦为姑父;只有母后在场的时候,就叫骆旦舅舅。妙庄王开初还以为是宝应教的,后来才知道是妙音的鬼点子,不禁赞叹道“二女儿就是聪明。” 妙颜要过绳子,牵着野鹿玩耍;骆旦抱起妙雄,舅甥俩格外亲热。宝应上前问道“哪里来的这只鹿,牵进园里干什么?”骆旦连忙回答“丞相昨日在卧龙山打猎,捕获了这只鹿,进献给大王。大王叫牵进园里杀了,让王子和公主们喝鹿血,强壮身体。”宝应问“大王在做什么?”骆旦说“他正在和丞相研究几个官员的任命。大王说了,不要等他,他一会就来。”骆旦说着,放下妙雄,从妙颜手里牵过鹿来,就要砍头取血。那鹿却突然挣脱,跑到宝应面前跪下,眼里还流出了两行泪水。宝应一惊,看着野鹿,心里想道“这鹿竟然有灵性?”她轻轻地拍了拍鹿,那鹿好象明白她的意思站了起来。宝应围着鹿转了两圈,终于明白,这是一只孕鹿。所怀小鹿大概有三个月了。母鹿虽不怕死,可怜体内小鹿,将会因为母亲被杀,不能看到这个世界一眼,就要胎死腹中。 宝应对骆旦说道“先别杀它,等大王来了,再说。”骆旦说道“大王叫先杀了,让王子和公主们喝血呢。”每当大王和王后的意见不合时,无论正确错误,骆旦总是无条件站在大王一边。开初,宝应对此不理解,曾经责备骆旦不能明辨是非;骆旦尽管心里委屈,也不辩解。后来宝应和西茅在一起,谈到这事,西茅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连这也不懂。你们姐弟,一个是王后,一个是将军,如果骆旦附和你,岂不叫人生疑。”宝应才明白了弟弟的苦衷。以后,如果自己意见与妙庄王不合,骆旦偏向妙庄王,宝应也就见怪不怪了。 宝应见骆旦坚持要立即杀鹿,耐心地说道“好兄弟,你就听我一回,待大王来了再杀,让大王也喝一口热血。”骆旦尽管执拗,但眼前大王不在,宝应是王后,她的命令也不能违抗,只能从命。王子与公主们对喝鹿血并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活生生的动物,他们又牵着野鹿去园子里玩耍去了。 一会儿,妙庄王进来,看见孩子们正牵着野鹿到处溜达,问骆旦道“怎么还没有宰杀?”骆旦白了宝应一眼,说“我正要宰杀,可是,王后出来阻拦,我怎敢抗命!”妙庄王便问宝应道“孩子们好长时间没喝到鹿血了,你为什么要阻拦呢?”宝应叫孩子们牵过鹿来,自己绕着鹿转了三圈。妙庄王感到奇怪,也跟着转了三圈。宝应问妙庄王可看出了什么,妙庄王说“一只鹿嘛,能看出什么?”宝应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出它是一只母鹿?”妙庄王反问“难道这也需要你指点?”宝应又问“你可看出它有身孕?”妙庄王说道“丞相献鹿时,我们就看过了,它怀里的小鹿至少有三个月了。”宝应说道“那为什么还要杀它呢?”妙庄王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宝应说道“我们现在杀了一只鹿,就等于杀了两只,甚至几只,我们得到的却仍然只有一只鹿的血肉。这实在太不合算了。”妙庄王笑道“王后所考虑的也太长远了。从古至今,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好象也没有人说我们不对。” 宝应站定,望着妙庄王,诚恳地说道“中原就有人说这不对。”妙庄王一怔,问“中原人是怎么说的?”宝应说道“中原人说,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数罟不入鱼池,斧斤以时入山林,才能够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老百姓养生葬死无憾,国家能长盛不衰。”妙庄王说道“也就一只鹿罢了,何必把它同民生国运联系起来,危言耸听。”宝应说道“大王是一国之君。大王带头,天下的人都会效仿。全国行动起来,就不是一只两只鹿的事了。”妙庄王觉得宝应说得在理,陷入片刻沉思。宝应又趁热打铁,问“大王可看过那鹿的眼睛?”妙庄王问“有什么可看的吗?”说着,向那鹿走过去。那鹿好象通人性一样,跪在妙庄王面前,抬头看着妙庄王。妙庄王心里诧异,看见野鹿眼角好象有点点泪痕,脱口问道“它哭过?”宝应说道“怕它的子女因自己被杀而看不到世面,死在腹中。”妙庄王虽然是一代英雄,但英雄也有一根柔肠,听了宝应如此说法 ,忙对骆旦说道“就依王后所言,把它放回卧龙山去。”骆旦无奈,牵着鹿去了。临行,还白了宝应一眼,咕噜道“就你有一副糍粑心肠。”宝应也冲着骆旦傲然而笑。妙庄王见了,幽默地说“知道的人,晓得你们是亲姐弟,不知道的人,还会说你们是仇人。” 当时,释迦牟尼、正法明和女娲正驻足云头。他们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释迦牟尼和正法明那日回到灵山后,与西天诸佛加紧修炼大乘教法。不觉几年过去,共得三十五部经籍。有道是,灵山数月,世上千年。释迦牟尼找来正法明商议,要把这三十五部典籍尽快传到东土,教化世人,觉悟众生,引导生灵脱离苦海,去向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原想在东土物色一个大善大德,大信大勇,大智大慧的人,把这三十五部经书传授给他。正法明却认为,这样的人,恐难找到;即使找到了,也可能歪嘴和尚念错经,出了差错,纠正不容易。释迦牟尼听了,问道“你以为如何才好呢?”正法明再次提议“让我转世到东土去。”释迦牟尼说道“你可知道,转世以后,你将成为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要修成正果,重回灵山,需要经历多少劫难?”正法明说道“投生人间,重修正果以后,何必再回灵山呢?既然人都可以成佛,那么,是山都是灵山。”释迦牟尼说“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正法明说道“我早就下定决心了。”释迦牟尼踌躇了一下,说“东土众生是娲皇的后代,还是应当让她知道才好。”正法明说道“理当如此。”于是,两位佛祖驾起云头直奔昆仑山去。远远看见女娲在云头恭候,释迦牟尼上前问道“娲皇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会来?”女娲说道“往日在洞中打坐,都能出神入定;惟有今日左也不安,右也不宁。算出两位佛祖莅临,敢不出门恭候?”三人一齐大笑。 女娲邀请两位佛祖进元始洞坐定,侍女春蕊给三人各斟了一杯太上芙蓉液。这原是王母送的,女娲舍不得喝,还剩有一多半,此时拿了出来待客。释迦牟尼向女娲说明了来意。女娲十分感动,表示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两位佛祖,到东土走上一遭。于是,三人离开元始洞,径直东来。 到了兴林国上空,释迦牟尼按住云头,对两人说道“这个地方,你们可还记得?”女娲说道“虽然快两千年了,但这个地方是永远不会忘记的。盘古曾经在这里大战广海龙,放干了海水。当年的沧海,如今已经变成了桑田。”正法明也喜欢上这个地方,颇动感情地说道“山上林木茂盛,林间鸢飞兔走,这里真是生灵的乐园。”释迦牟尼看出正法明的心思,说道“这里山好水好,但不知人情如何。”女娲说道“我们何不下去看看,领略一下这方的风土人情。”正法明和释迦牟尼都十分高兴。三人正要落下云头,突然看见下游十几里处,王宫后花园里,一个年轻的将军牵了一只孕鹿要去宰杀,让王子和公主喝鹿血,王后不答应,正在制止。三人又停了下来,站在空中,把园里的事看了个清楚明白。正法明说道“这个国王,虽然杀气太盛,但最终还是听进了善言;这个王后倒不失为一代良母。爱自己的儿女,能够扩大到爱一切生灵的儿女。善哉!”释迦牟尼听后,知道正法明已经选定宝应作自己的寄生之母,忙从袖里取出一瓶忘事水,递向正法明,说道“请喝了这瓶水,找你的娘亲去。”正法明推开释迦牟尼的手,笑道“天时尚早,何苦催行太急?”释迦牟尼不解,问道“正法明莫非心生后悔,不愿意去了?”正法明严肃地说道“我岂是那样的人!一旦喝了这水,我们就隔了一个世界。有些事总还需再商量一下。”释迦牟尼道“还有什么事需要商量的?”正法明说道“我再请教一次,你以为我是变男的好呢,还是作女的好?”释迦牟尼回答“当然是男的好,来往自由,行动方便,有利于弘扬佛法。”正法明听了,摇头,说“女人占了总数一半,谁去救助她们?”女娲提醒正法明说“东土孔丘,人称圣人,却说了一句”惟小人与女子难养“的错话。可怜东土女子,因了这句话,被深锁闺中,受那些男人摆弄。你若变成女的,恐有许多不便。”正法明听了,却显得更加坚决“既然如此,我更应该变作女身,若能救助占人口总数一半的女子脱离苦海,莫不是积了个天大的功德!”释迦牟尼赞扬道“正法明的见识就是与众不同。”女娲知道正法明将转世成女身,心里更加敬佩。 说话间,骆旦牵着野鹿从船山下经过。正法明说道“这是未来的姑父,不妨先见上一面。”释迦牟尼也说“我也正想求他施舍一点,可以同去。”他俩变成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两个化缘和尚,敲着木鱼,迎着骆旦走去。女娲则站在船山上,观察动静。 骆旦牵着孕鹿,正行间,听到木鱼声响,抬起头来,看见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和尚,便对和尚说道“你们化缘,可往下走,王后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一定会赏赐给你们一顿斋饭。”高而瘦的和尚是正法明变的,上前作揖后说道“施主让我们去求王后,难道你就不能施舍我们一点什么吗?”骆旦说道“出门得急,身上未带分文,实在惭愧。”矮而胖的和尚上前说道“施主身上总有点值钱的东西,施舍与我们,去换口斋饭。”骆旦浑身摸了一遍,既无金饰,也无玉佩,腰间惟有一剑,解了下来,双手捧着,献给矮而胖的和尚,说道“师父可拿这剑去换些银两。”矮而胖的和尚抽出宝剑,连声喝道“好剑,好剑,怕值千金。”用手拭了一遍剑锋,递到高而瘦的和尚手里。高而瘦的和尚也用手拭了一遍剑锋,说道“将军虽然大方,但你怎么能够无剑呢?况且,我们出家人化金化银,化汤化饭,却不化凶器的。将军还是把剑收回,你的心意,我们领了。”骆旦虽然坚持要送,和尚却坚持说这是凶器,不能要。无奈,骆旦只好脱下一双靴子,送给和尚,自己光着脚向卧龙山走去。后人因此称骆旦为赤脚将军。 两个和尚又问骆旦把鹿牵往什么地方去。骆旦回答说“这鹿是丞相在卧龙山捕获的。因有身孕,大王叫我依旧赶往卧龙山放生。”高而瘦的和尚说道“善哉,救一命。实救两命。国王和王后行善,让将军也跟着积了功德。”两个和尚围着母鹿转了一圈。一个摸了摸鹿的头,一个摸了摸鹿的尾,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哈哈大笑,手敲着木鱼离去。骆旦感到莫名其妙,见两个和尚走远了,才牵着鹿向卧龙山走去。 释迦牟尼、正法明和女娲又回到空中。释迦牟尼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连舅父都见过了,该去了吧。”正法明知道此去将到另外一个世界,难免有些留恋。他对释迦牟尼说道“你今日怎么总是催着我去,没有半点留意?”释迦牟尼说道“迟早都是要去的,留也终归是留不住的,迟去不如早去。”女娲不便插话,只在一边微笑。一声钟声传来,正法明看见船山之尾有一座佛家寺院,笑着对释迦牟尼说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们不妨去看看。”释迦牟尼知道那是一座寺院,是住持妙明从神鹰山迁来的,因此,当地螺人把它叫着北厥寺。后来人们看见寺顶常有白雀飞舞,因此也叫它白雀寺。住持妙明从众,便把在神鹰山时叫的孔雀寺改名叫白雀寺了。释迦牟尼见正法明此时有些留恋佛界,拿话激他道“刚才才在你舅父的剑上做了手脚,莫非你畏惧在人世的三灾六难,还想在寺里再做点手脚?”这句话很起作用,正法明不再坚持,伸手过去,向释迦牟尼要那忘事水。 两个佛祖和女娲站在云间久了,兴林国上空祥云弥漫,紫气氤氲。地上的人不知道是谁首先发现天上出现了百鸟朝凤,群凤朝阳的奇观,一人驻足观望,引来千百人驻足观望。田野里,种田的忘了耕耘;江河上,打鱼的忘了收网;大路上,行人忘了走路;山坡上,百兽在树林里闪烁着好奇的眼睛。妙庄王其时正和宝应在下棋,见到这个奇观后,手之舞之,脚之蹈之,把好好的一盘棋也弄乱了。妙庄王叫小黄门去请国师马 上进宫,看这种天象主何吉凶。小黄门去到国师府,见尚玄正盘腿而坐,聚精会神地望着天空。小黄门连喊了几声,才把尚玄惊醒,慌忙领旨进宫。 正法明接过忘事水后,看着地面人人驻足望着天空,问释迦牟尼道“这些人在干什么?”释迦牟尼回答“天下苍生正翘首盼望着你呢。”正法明听了,不再犹豫,举起忘事水,一饮而尽。释迦牟尼用手一拂,正法明站立不稳,从云间跌落下去。顷刻里,天上彩云烂漫,大地瑞气缤纷。女娲见正法明化着一团白玉,拖着七色光辉去了,禁不住心潮澎湃,在云间久久地肃立。 第二章 观音出世3 就在妙庄王采纳宝应意见,叫骆旦去卧龙山放鹿的那天夜里,宝应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春天的花园里,杨柳飘拂,百花争艳。她带着长公主妙颜、二公主妙音和王子妙雄在花园里赏花。曲径通幽,回廊照水。一路上看不尽的柳绿花红,听不厌的鸟语啁啾。母子们正一边走,一边欣赏,天突然黑了,一轮明月挂在长空。长公主妙颜指着月亮说“母后,你看那月亮上有人呢。”宝应想,莫非是嫦娥?举眼望去,果然是嫦娥。嫦娥从广寒宫里走出来,向着宝应母子施了一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去。宝应想难得一见嫦娥,便追上去。那月亮突然变成了两个。正惊诧间,三个孩子都不见了。宝应慌了,张口呼唤,一轮明月应声而来,钻进宝应口里,吞入腹中。 梦醒后,宝应起床,在寝宫中走了一遍。望着窗外,天上正是一论明月;看看更漏,正是三更三点。想着刚才的梦境,心里疑惑,喊了一声“来人!”当即有一个嬷嬷近来问道“王后有何吩咐?”宝应说道“去看看三个孩子睡得可好。”嬷嬷答应着去了,一会儿回来报告说“三个孩子睡得正香。”宝应放心了,仍叫嬷嬷睡觉去。 宝应再上床时,怎么也睡不着。正努力睡去,突然刚到感到胎动。她心里诧异,自从生下妙雄以后,已经有好几年不曾怀孕了,自己什么时候又有了六甲? 第二天宝应把昨夜的梦境和有了六甲的事一并告诉了妙庄王。妙庄王忙叫小黄门去接尚玄入宫为宝应解梦。尚玄说道“明月入身,太后应该是怀了凤胎。此女既是明月送来,将来定然不凡。”妙庄王和宝应听了,自然高兴。 宝应怀孕后,妙庄王吩咐宫中悉心照料。无论山珍海味,虎皮豹裾,宝应想吃什么,就给什么;想穿什么,就拿什么。宝应本是女中豪杰,上马能挥戈杀敌,下马能运筹帷幄。长时期的军旅生涯使她象男人一样豪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锦帽貂裘,神采飞扬。但是,怀上第四个孩子,也就是怀上妙善后,却与前面三次大不一般:对荤食有着本能的抗拒。一日,有人送江团进宫,妙庄王叫御膳坊仔细烹了,给宝应送去。这江团是涪江特产,至今仍然只产于涪江中游即今遂宁市境内一段河段,是一种肉质鲜美,滋补性强的深水鱼,很难捕获。妙庄王亲自守侯着,要宝应吃下。宝应本没胃口,但不想拂了妙庄王一片好心,勉强吃了一块。刚吃下,就哇啦哇啦地吐开了。不仅吐出刚吃的那一小块江团肉,还吐尽所有食物,直到吐尽黄胆。又有一次,妙庄王冬猎时,在狮子山上击杀了一头黑熊。妙庄王叫人烹了熊掌,叫宝应吃。宝应也只吃了一小块,依然和前次吃江团一样,吐尽黄胆,让妙庄王在一旁看了心疼。在整个怀孕期间,宝应都不思也不吃荤腥。 宝应不吃荤腥,妙庄王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叫来御医检查。御医几次会诊后确认没有病,一切正常。妙庄王担心长期不吃荤食,会影响体内孩子发育,御医告诉妙庄王“五谷强体,百谷壮身,神仙以之为食,千秋万岁。妙庄王听了,才放下心来。 在整个妊娠期间,宝应不仅不吃肉食,而且不能穿戴各种皮毛。凡鸟翎兽皮所制各种衣帽,一旦穿戴在身,就头痛心慌,如着芒刺。宝应害怕妙庄王为自己担心,不愿说出实情。每当妙庄王要她着皮衣裘时,她找出各种借口推掉,从不说实话。她怕妙庄王又给自己找来医生,没病找病地给自己诊治,反而不得安宁。 其实,宝应本来就没有什么病。她之所以在妊娠期间不吃荤腥,不穿皮毛,完全是因为怀上了观音的缘故。佛家是反对杀戮生灵的。 秋天里,兴林国常常细雨连绵,十天半月,难得一晴。这年中秋过了,快到重阳,连日艳阳高照,令人神飞气旺。这天早饭后,一轮红日从涪江那边如水墨画一般的丛山中升起,顷刻间把空气中的云雾扫荡得干干净净,眼前万里锦绣。宝应对妙庄王说,想到郊外去逛逛。妙庄王说“有什么逛的呵?”宝应说“想看看那些花儿、鸟儿,特别想看看那些桂和菊。”妙庄王说“花园里什么没有,难道还不够你看?”宝应回答说“花园是片小天地,天地才是大花园。成天呆在宫里,骨头都象散架了,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妙庄王那天要同丞相一道接见巴国使臣,便叫来骆旦,带上二十多个兵士,跟随宝应一路。那时,刘黑虎虽然被镇压下去了,但是,还常有三五成群的土匪不时出来骚扰。行前,妙庄王嘱咐骆旦一定要保证王后的安全。 兴林国地属四川盆地中部,气候温和。重阳过后,满野菊花开放,桂蕊飘香,但除此以外,你实在找不到多少秋的迹象。山林还是郁郁葱葱的,甚至枫叶都还没有来得及泛红。涪江水尽管已不象夏天那样宽阔了,但还没有进入枯水期,一江碧玉静静地流淌;开阔处,江面宽约两三里路,一片烟水苍茫。江边是一片接一片的洼地或沼泽,生长着比人还高的芦苇、茅荻;芦苇和茅荻都正在著花,一片片白,一片片紫,象地毯一样;间或有一丛丛灌木或乔木生长其间,俨然一幅幅风景画。 出城后,宝应心情十分愉快。他们沿着涪江走了一段路,到了龙池山口。一条小溪从山沟里流出,溪水不深但很清澈。溪流两岸,桂花树一棵接一棵,树树繁花,花香袭人。宝应看了看溪流,判断出山沟大约有十来里路深,便要溯溪而上。骆旦说“这山沟太狭窄,还是沿江走大路方便。”宝应说道“沿江开阔,一览无余,没有多少意思;这山沟里,看不穿,望不透,说不定正藏着锦绣。”骆旦说道“这里哪里会有什么锦绣,如此沟狭林密,我倒是十分担心里面藏着凶险。”宝应笑道“这里距离王城也不过一二十里,谁人敢在这里生事。” 宝应没有听从骆旦的劝告,径直向山沟里走去。骆旦一生南征北战,从无畏惧,此时,却感到如履薄冰。他吩咐部下,刀出鞘,箭上弦,一路小心跟随。 山沟狭窄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有好几处,路几乎断了,士兵们伐木作桥,削崖铺路,好歹走到沟底,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上了一个山坡,眼前突然开朗。宝应看了一眼脚下的山坡,山坡不仅连着狭沟两边的山丘,而且连着一脉高山。山深林茂,虽非藏龙之地,却是卧虎之乡。 兴尽意阑,宝应正准备返回,左边山丘一侧,响起了锣声、鼓声,笙箫声,歌哭声,好象有人家在办丧事。宝应看了骆旦一眼,骆旦叫士兵们在树林里隐藏。一会儿,几片灵幡从山丘那边探出头来,接着,一路送丧的队伍上了山梁。宝应才注意到远处山梁上早挖好了一处墓穴。她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她想看看当地的丧葬风俗,为了不影响人家办丧事,他们依旧躲在树林里暗中观看。 大约一百多个赤丘螺人披麻戴孝走上了山丘。有的搂棺,有的举幡,有的打击各种乐器,还有一群女人,专门哭丧。宝应注意到出丧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一队家丁。她由此断定办丧事的是一当地一个部落首领。突然,她看见家丁队伍里押着两个殉葬的人:一个妇女,二十六七岁;一个男孩,十七八岁。宝应的心不由得紧了。 用活人殉葬是当地螺人的丧葬习惯。凡是部落或家族首领死后,不但要陪葬金银珠宝,鸡猪狗马,还要用活人。陪葬多少,则根据其人的身份和家庭的富裕程度。妙庄王迁国到此以后,早就颁布命令废除用活人殉葬。宝应没有想到,两年过去了,在这王城附近,都没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她想,应该制止这件事,救出这一男一女。 治丧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一身重孝,脸色严肃,阴冷,却看不出有多少悲哀。葬礼开始,牛角号悲鸣,在鼓乐声中,男巫女巫戴着面具,胡乱跳了一通,哭丧女人一齐号啕。她们大多是请来的,专门吃给人哭丧这碗饭,经历过严格的训练,虽然装腔作势,却还算哭的有板有眼,几乎乱真。其中有几个眼睛也 哭红了。宝应想,他们大约才是死者的真正亲人。 一声锣响,男巫女巫停止了舞蹈。家丁押着两个殉葬者走到墓穴边。那个女的,虽然脸色惨白,但并不反抗;那少年却努力挣扎,但是,徒费精力。几十个手握锨、镐、锄头一类工具的人站在墓穴四周,专等把两个殉葬者推入墓穴后,就立即向里面填土。 临近墓穴,少年挣扎得愈激烈,女人依旧不声不响。家丁们正要把殉葬者向墓穴里推,宝应猛地跃出,晴空里响起一声霹雳“住手!” 事出突然,螺人们一下子都惊呆了。女主人很快反应过来,满脸阴沉,斥责宝应“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捣乱?”宝应从容地向前走了一步,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敢违抗国王命令,用活人殉葬?”女主人听了,非常傲慢,把头偏向一边,不屑回答。她手下一个家丞出来说道“国王怎么样,国王管不了我们。我们的头领死了,我家主人喜欢用活人陪葬。要是从前,不陪葬八八六十四个,也得陪葬四四一十六个。今天我们只陪葬两个,意思一下,也就算给国王面子了。”宝应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也是违法。”女主人见宝应一身棉葛,不象什么贵人,突然指着宝应的鼻子骂道“你是从哪里来的野婆娘,这么罗嗦,敢来这里管老娘的闲事?”宝应回答“你违抗王命,用活人殉葬,还是闲事?”女主人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野婆娘推下去,给我一道埋了。” 一群家丁应声涌上来,宝应没想到女主人如此横蛮,连忙后退。骆旦在林中看见,打了一声口哨,带着士兵冲上来。家丁们看见官兵,一个个惊呆了,纷纷回头望着女主人。 女主人冷笑说“看什么,杀呀!”家丁们举着刀枪冲了上来。骆旦迎头而上,举枪杀死了几个家丁,厉声说道“王后在此,谁敢反抗?” 参加丧葬的人包括家丁都被镇住了。女主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拔出了宝剑。家丁们见女主人要亲自上阵,一个个又冲上前来,同官兵展开厮杀。山冈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家丁岂是官兵对手,不消多少时间,家丁们非死即伤,失去了战斗能力。男巫女巫和那些打灵幡的、哭丧的、敲锣打鼓的,见势不妙,四下逃窜。 女主人挺着手里的剑,冲上来。骆旦迎上前去。女主人一伸手,骆旦手里的枪竟然莫明其妙地被女主人夺了过去。女主人举剑向骆旦刺杀,两个士兵挺身上前,却被女主人一剑撩倒一个,两下就杀了。宝应连忙挥剑上前,拨开女主人的剑。女主人接了宝应一招,试图夺下宝应手里的剑。宝应见过女主人夺骆旦的枪的绝招,小心防范,女主人没能成功。其间,骆旦也从腰间拔出剑来,女主人又想故计重施,再次夺去骆旦的剑,却被骆旦躲过。几遭落空后,女主人暗自吃惊,知道遇上了对手。宝应骆旦连手夹击,女主人一招走虚,被骆旦一剑刺中肩部,惨叫一声,转身逃走。骆旦欲追,女主人早逃进山林,消失得无踪无影。 宝应叫人给两个殉葬着松了绑,先唤过那女人询问。知道死者是当地一个房姓族长。女人是族长的小妾,叫阿曼,以前深得族长喜爱,女主人因此嫉妒,要把她来陪葬。宝应问女主人是什么人,阿曼回答说,她叫扈容。十年前,族长的夫人死了,上山打猎,遇到了扈容在山上打柴,见她长得楚楚动人,就把她带回家,续了弦。 宝应说“你知道扈氏娘家在哪里吗?”阿曼说“不知道。以前,听她说过,好象在山里,父母以打猎为生,都死了。无依无靠,才打柴度日。”宝应问阿曼,以后打算怎么办,阿曼凄然回答“倒是死了清净。”宝应得知阿曼孤身一人,无所归依,因为思念族长恩情,当扈容要她为族长殉葬时,虽然不情愿,但最终也认了。便对阿曼说道“你暂时去白雀寺住下。如果愿意,可在那里出家;如果不愿意,今后再作商量。”当下命令两个士兵,护送阿曼去白雀寺。那白雀寺是兴林国的皇家禅林,住持妙明大师原是妙庄王的亲姑姑,在神鹰山时就出了家,后来随整个国家迁移到此。王后送的人去,自然不会拒绝。 宝应又唤过那个少年询问。宝应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回答应“没有名字。”骆旦说“认真回答王后的话!”少年急了“我真的没有名字。”宝应又问“你姓什么呢?”少年低下了头,没有着声。再三问时,少年依旧回答“不知道。” 宝应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说“一个人怎么回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名什么呢?”骆旦忍不住又说“我看你有点不老实。”少年急了,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此,无名无姓。”宝应问“什么叫吃百家饭?”少年说“我父母死得早,是乡亲把我从路上拣回去的,靠大家你一餐,我一宿长大。”宝应立即知道了这是一个苦难的少年,更加怜惜,和气地问道“大家怎么叫你呢?” “大家都叫我牛郎。” 宝应笑道“牛郎,这个名字就好呀!”她见牛郎的神色松弛了一些,问道“扈容为什么要拿你来殉葬呢?” 牛郎低头不语。经不住宝应反复追问,终于说道“她恨我。”宝应又问“她为什么恨你呢?”牛郎把脸转向一边。宝应却好象知道了,也不再问。转而关心牛郎的生活,又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牛郎说“我的牛跑了,我要去找回我的牛。”宝应感到奇怪,问“你的牛是怎么跑的?”牛郎说“扈容要把我牛用来殉葬,牛知道了,就跑了。”宝应想,哪里会有这么奇怪呢,牛跑了,人却没能够跑。她看见牛郎那认真的神情,怕伤害了牛郎的天真,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叫人取出十两白银交给牛郎说“好吧,找你的牛去吧。”牛郎接过银子,向宝应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宝应叫士兵们把那些死了的家丁尸体扔进墓穴里,连同族长的棺材,一道埋了。又在一边,另挖了两个坑,掩埋了两个捐躯的士兵,立碑刻铭。然后给那些残手废脚的受伤家丁发了些银两,叫他们回家养伤,告戒他们,今后不要助纣为虐了。那些受伤家丁自然是千恩万谢。 回家路上,骆旦寸步不离宝应,小心护驾。宝应对骆旦说道“那扈容身手好生了得。”骆旦觉得从前和刘黑虎、猛虫子交锋,也没有扈容这么难对付。更难堪的是手里的枪也被她夺了。要不是姐姐出手,后果真难设想。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一个砍柴女子,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学到了这身本事,的确不凡。”宝应说道“这扈容既荒淫,又有如此手段,今后恐怕是要制造出一些麻烦的。”骆旦诧异说“你何以知道扈氏荒淫?”宝应回答“牛郎说的。”骆旦更加不解“牛郎可什么也没说呵!” 原来,宝应问牛郎,扈容为什么很他时,牛郎把头偏向一边,不愿回答,宝应便知道了其中的隐情。事实也果真如此。牛郎长年累月在房家放牛,扈容见牛郎天生不俗,机灵颖悟,竟然生出邪念。她千方百计诱骗牛郎上床,没有成功。于是,房族长死了,扈容就用牛郎来陪葬,以泄私愤,今日却被宝应救了,也算是天理昭然。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又是一年春天。 旧历二月,神鹰山也许还是冰封雪裹、风沙弥漫,涪江边早已桃红柳绿,春深似海。一江春水缓缓地向南流去,满野金黄的油菜花绚丽开放。 宝应腹中的孩子已经超月,却还没有分娩的感觉。为保孩子能够平安地落地,她决定到广利寺焚香礼佛。 吃罢早饭,她就吩咐瑞云带上香蜡祭品,出了王宫后门,向广利寺而去。 广利寺坐落在卧龙山麓。王城与广利寺之间,隔着一座前山,大约二十里路。由于分娩在即,宝应不便乘马,便坐了轿。每当上山下山时,瑞云怕把宝应抖着了,总要招呼轿夫“脚步放小些,抖着了王后,大王知道了,你们吃罪不起。”轿夫自然唯唯喏喏,一路小心。 山门前有一座廊桥。 一行人刚上廊桥,就遇见罗石和西茅从寺里出来。西茅和罗石带着儿子罗汉,罗汉虽然才三岁,却长得壮实。夫妇俩十分喜爱。都说广利寺大通禅师无论测字抽签都很灵验,便带着儿子来为他抽上一签。 看见瑞云,罗石和西茅知道是宝应到了,连忙到轿前行礼“参见王后。” 宝应吩咐停轿。瑞云扶宝应下轿后,宝应叫金儿玉儿取了一些破碎银两,让轿夫去路边店铺休息,顺便买点水呵饼呵,解渴充饥。自己却和骆旦、西茅在廊桥上坐下,聊些家常。 瑞云把碎银塞到带班的轿夫手上时,特意叮嘱道“记住呵,只许买水呵饼呵,可不许买酒,喝了酒,走路摇摇晃晃的,要当心。” 轿夫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奉承道“不喝酒,不喝酒,就照姑奶奶说的办。” 宝应见到西茅和骆旦,心中格外高兴。虽然两家是亲上加亲,过从甚密,但象这样的邂逅,格外叫人开心。 第二章 观音出世4 骆汉已经三岁多了。骆旦和西茅一早就带上孩子到广利寺礼佛求签。方丈大通禅师认识将军夫妇,亲自接待。他捧出签筒,西茅动手要代孩子抽取,大通将筒闪开“让他自己来吧。”大通见孩子的注意力不在签筒而在那些金光灿烂的神佛塑像上,故意把签筒摇得哗啦作响。此着果然有效,骆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一阵手舞足蹈之后,一根签被他打落出来。骆旦拾起看时,上面画着几个图案,象字,也象画;骆旦自然不懂,双手交给大通;大通看后,沉吟片刻,突然,爆出哈哈大笑“妙,妙!” 西茅忙问“可是大富大贵?” 大通说“你们已经富贵如此,还求什么富贵?” 骆旦说“可是寿长命大?” 大通却不正面回答“佛光普照之处,自多龟龄鹤寿。” 骆旦、西茅又问了一些别的事,大通只说了一句“佛光照耀。妙不可言”,罗石、西茅还要追问,大师只是微笑,并不回答。西茅心有不甘,还想继续问下去,大通合掌欠身,礼送三人。 宝应听说,忙从西茅手里接过小侄,骆汉果然长得相貌非凡:方头大脸,浓眉大鼻,臂粗腰圆;虽然只有三岁,俨然一尊金刚。孩子虽小,也不畏生,任凭宝应亲热,两眼里那一对菩提珠儿,盯着宝应,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西茅见宝应如此喜欢罗汉,非常高兴,对宝应说道“王嫂,我有一个想法,但不敢开口。” 宝应微笑着说“妹妹有什么可顾忌的呢,我们两家,谁跟谁呀!” 西茅说“王嫂也快临盆了。如果是男,他与罗汉自然是兄弟;如果是女孩,可否让他二人……” 宝应已知其意,微笑着问“怎样?” 西茅说“小妹斗胆请求王嫂允许再亲上加亲。” 宝应满脸笑容,连连应道“好呵,好呵,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好的。”沉思了一下,又接着说“儿女的事,虽说是要靠父母,但也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 “那是。”见着宝应高兴,罗石、西茅更加高兴。 和骆旦、西茅分手以后,宝应重新上轿,去寺里进香。 到了山门,宝应吩咐落轿,自己向寺里走去。 宝应刚一进入山门,惊得正在讲经的大通住持从禅床上站了起来,移动脚步下山迎接。 众僧对大通的举动甚是不解,但见方丈都是这样,便按照寺规,自觉地排成两列,合掌胸前,跟在大通方丈身后。从山门到大雄宝殿列成一支长长的僧队。 宝应连忙施礼“为求母子平安,特来宝刹进香,何敢劳烦高僧!” 大通此时脸上现出一丝困惑,但只一瞬,连忙回话“国母莅临,乃山寺之幸,礼当相迎,岂敢说劳烦?” 大通带宝应在佛前进香完毕,问宝应道“可求一签?” 宝应摇头。 大通又问“可测一字?” 宝应回答“今日里,只焚香礼佛,其他的事,改日再来向佛爷问个明白。” 大通把宝应安排在众生堂休息。小和尚捧出茶来,大通陪宝应说话。宝应把腹中的孩子已经满了一年的事告诉了大通,脸上自有忧虑的神色。大通好似猛然醒悟,安慰宝应说“我佛至圣,广受众生;瓜熟而蒂自落,水到而渠已成;春风既然已暖大地,花开自在早晚之间。” 听到一个“花”字,宝应想,莫非我果真又要生一个女孩?想细问,又觉得大通是一个得道高僧,该说的,不问也说;不该说的,问也未必会说。大家又佛呀、寺呀、茶呀,找了一些话题,客气地应酬了一会。宝应觉得时辰不早,起身告辞。 大通又亲送宝应到山门,众僧虽然不满,但又不能违规,只好再次列队。 但是,这件事却在广利寺内部引起了争议。 广利寺从来没有接送香客的先例。虽然宝应贵为王后,但她今天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香客。 早在宝应跨进山门,大通从禅床上站起来时,众僧就很诧异:方丈今日里怎么啦?他们随着大通的目光看去:山门里走进一个妇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瑰姿娴静,仪态端庄;似幽兰离深谷,如太阳出朝霞。众僧私下里皆想,平日里,方丈自诩佛性如何了得,不料今日见此丽妇,竟然如此失态。正窃笑,又见住持下山迎接,虽然不满,但只能按照山寺规矩,在慌乱中排成长队,跟随在住持身后。待众僧知道来者是当今王后时,大家又换了一种想法:虽说是王后,但今日只是平平常常一香客,不该享受如此礼仪。方丈平日里自诩清高,体内却留有几分媚骨。 正通身为监寺,见到住持今日举止,又听见寺里沸沸扬扬,议论不息,便来大通处询问。这大通、正通,原是师兄师弟,平日里亲如一人。正通正要开口,大通先说道“师弟,你不必说了,请回去吧。”说这话时,大通仍是打座之姿,头不曾抬,眼也不曾睁。 正通说道“今日之事,还是该给大家有个解释,不然,寺院里沸沸扬扬,不易平息。” 大通说道“三千世界,八百乾坤,几人能识真佛性?风吹浪涌,浪自风生,风自过,浪自息耳。” 正通是相信师兄的。大通的回答,虽然他并不满意,但他相信师兄本来就有一般僧众所不及的过人之处,便退了出去。众僧问及此事时,正通只是说“山寺礼仪,有可变者,也有不可变者;变就是不变,不变也就是变。佛门之事,我等谁比方丈师兄更高明呢?”众僧中,即使那些执法长老的修炼也远比正通差,更不说辈分儿,见正通如此说法,谁还敢再在背后议论。 其实,大通住持对今日之事也是既疑且惑。 早间骆旦、西茅为孩子求签,大通就看出这个孩子的佛性广大,自叹弗如,更非众僧可比;不过此间玄机,不可泄漏,只好以“佛光照耀,妙不可言”把罗石、西茅搪塞过去;过了不久,山门外竟然飘来祥云一朵,好似有佛降临,慌得他举止失态,下山迎接。但是,没有接到佛,只接到王后;大通不甘心自己看花了眼,带王后烧香礼佛之后,又要王后测字求签,想解出其中的奥秘,却又遭王后婉拒;大通只好在众生堂一边陪话陪茶,一边察言观色,最后恍然大悟:佛在王后的腹内。 礼送王后下山,自然就成了大通自觉的行动。众僧虽然不解,大通又怎会明言。 当日里,大通洗浴焚香,静坐参禅。 第二天,日出之际,大通望见,前山东面,涌起万丈光华,大地轻轻地抖动了两下,满山树叶哗啦欢呼,一阵幽香迅速在山寺中弥漫。大通即刻通知众生,齐聚大雄宝殿前面,向着红日,望空祭拜。 这又是一此破例的礼仪。正通代众僧向大同询问破例的理由,大通说“有佛降临,这是兴林国众生的大幸,怎能不拜?”众僧中,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相信者认为,大通通禅入佛,自是一代高僧;不相信者认为,大通在诓人,在自我提高形象。大通对那些心存怀疑的人说“你们被尘沙蒙了慧眼,自然见不到真佛。”当有僧问他佛今在何方,又将去何处时,大通又闭口不言。众僧暗笑:主持毕竟年老了,春季里山风吹得花香入寺,也引起他的大惊小怪。 这天晚上,大通洗浴之后,坐在禅床上圆寂了。他活了一百二十八岁。师弟正通接替了他的方丈之位。 大通还真的说对了。这年二月十九日日出之际,也就是大通望见涪江之上涌起万丈光华的奇异景象,嗅到芝兰之香充满天地之间的那一刻,宝应王后生下一个后来取名为妙善的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前世的正法明如来,今生将在涪江边兴林国修炼成正果的观世音菩萨。 这天寅时,妙庄王去看望宝应王后时,宝应都还没有分娩的迹象。妙庄王放心地去上早朝,会见各位大臣。丞相管能出班奏道“倒流河口二十多户百姓,把一片长满芦荻野草的土地开垦 出来,种上油菜;昨日里,两百多亩菜花灿烂开放,比天上的云霞还美丽。大王若得闲暇,不妨去观赏一回,一则的确赏心悦目,二则,也可借机劝农。” 妙庄王非常高兴。他想:这二十多户百姓中有一半是从神鹰山哈巴湖带来的,让他们和当地土著杂居就是为了互相学习。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学会了开荒种地。是应当去看望他们,多给他们一些鼓励。当下决定:提前散朝,带上几个主要官员去倒流河口赏菜花。 晨风吹拂,杨柳拂面。倒淌河口距离王城就那么几里路。官员们骑的差不多都是从神鹰山带来的汗血马,只那么喝一杯茶的工夫,就到了油菜田边。 红日将出,朝霞漫天。满眼菜花还噙着晨露,花枝显得有些沉重。空气中弥漫着的菜花香味虽然有点薰人,但妙庄王却感到特别神旺:这毕竟预示着丰收呵!有的官员虽然不堪忍受过分浓郁的菜花香味,但看见妙庄王高兴,也振作精神跟着高兴。 红日升起之际,大地在轻微抖动。经历过神鹰山那场地震的人们,立刻紧张起来。但转瞬之间,大地又归于平静,一切如初。只有山林树叶,满地菜花在哗哗摇摆,好似在起舞歌唱。大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空气里充满芝兰之气。清香扑鼻,爽心提神。联想到刚才的地动,大家纷纷议论这是怎么一回事。妙庄王问管能,管能摇头,建议问国师;国师忙占上一卦。妙庄王问“卦象怎么说?”巫师说“好象说的有神仙路过,又好象说有圣人降临。” 王城那边,一骑快马绝尘,顷刻,来到妙庄王跟前,原来是王宫派来的信使“大王,王后生了!” 大臣们纷纷议论“天降圣人!” 妙庄王冷静地问信使“生个什么?” 信使回答“公主。” 大臣们又怀疑了。圣人应该是男人。哪有女子成为圣人的?也许卦象主的是神仙路过吧。大家又纷纷抬头望天。 一朵祥云自西而来,在王城上停留片刻以后又向东而去。大臣们仿佛听到了萧韶鼓乐之声。个个都认为卦象主的是神仙路过。 妙庄王仍沉浸在喜悦之中“哈哈,我又得一公主,兴林国之兴旺可待也!” 那时,兴林国为了发展人口,正在鼓励多生女子。 刚才那朵祥云之上,确有神仙,那是王母和女娲。 妙善诞生之际,涪江上的万丈光华,直冲河汉,惊动了南天门上的天师、天王,灵霄殿上的玉皇,瑶池里的王母和在瑶池作客的女娲。 玉皇大帝派千里眼观看,问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出现如此之灵瑞?千里眼不敢怠慢,来到南天门上看了一回后,报告说“兴林国王后宝应生下一个女婴。”玉皇大帝甚是不解,一个女婴诞生,怎么会有如此景象?托塔天王知道一些情况,出班奏道“释迦牟尼如来和正法明如来近来在兴林国活动频繁,正法明要投生人间,意欲永驻东土,弘扬佛法。此女应为正法明转世。” 玉皇大帝感慨系之,对天师、天王们说“这是如来们的一大善举,值得大家仿效。为了神与佛的友好,紧急时,你们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天师、天王们连声称喏。 女娲这些天应王母的邀请,住在瑶池,给王母讲一些人间趣事。其间,女娲特意把正法明转世的事给王母讲了。王母非常感动。观音诞生这天,女娲告诉王母,要到兴林国上空,向观音表示一点心意。王母说,整天呆在瑶池里,闷得慌,也想出去走动走动,就同女娲一道来了。 王母出行,排场当然不同一般:凤凰开路,青龙与白虎扶撵,仙姬仙娥跟上一大群。一路上,管弦呕哑,笙萧齐鸣。到了兴林国上空,王母在一块杏黄色的彩云上坐定,仙姬仙娥们站在一快红云上。女娲站在一片白云上,向着兴林国王宫深情地三鞠躬。 王母来到云间,满天祥云惊动兴林国众生。国王抬头,百官仰望;走路的,停下脚步,种田的,忘了犁锄;连钓鱼的也不看水面而抬头望着天空,王母想,神仙不应打扰凡人生活,正准备起驾回瑶池,忽然看见江边有一少年,骑在一头独角青牛上,短笛横吹,流出了一段既有几分欢愉又有句分哀婉的音乐,心里诧异“这少年不同寻常。当此时候,大家都在仰望天庭,他却依旧我行我素,一边放牛,一边吹笛,自得其乐。”不禁赞叹“这是谁家的孩子,竟然如此欢乐?” 女娲上前说道“他就是牵牛星君,你怎么也忘记了?” 王母听说,瞟了身边的天孙一眼,说道“神仙是不应该有恋情的。他不合犯了天规,被贬下界,你们可要牢记他的教训。”见众人不曾回话,王母又问道“不知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女娲是地母,自然知道世上的许多事,回答说道“他到人间以后,生出许多故事呢,王母可愿意听?” 家居的人希望自己能够远足,流浪儿则想有一个家;乡下人爱进城看热闹,城里人则喜欢乡下明丽清新。凡人喜欢神仙的生活,神仙也喜欢听人间的故事。王母最喜欢听人间的趣闻逸事,便对女娲说道“你既然了解他,不妨讲来听听。” 女娲说道“牛郎下凡以后,投身到一个复姓公孙的人家。这公孙家也是黄帝之后帝尧的子孙。他生下来才三个月,父亲就死了。一年后,带着他流浪的母亲也饿死在道路。他是靠着大家你拉我扯才长大的。”王母不胜伤感,说“听你所言,甚是可怜。” 女娲说道“更可怜的事还在后面呢。”王母说“你慢满讲来。” 女娲继续讲道“长大一点后,族长房虎见牛郎的牛放得好,以为他一定也会放马,就把他弄回自己的家,把自己的一匹青聪马交给牛郎去放。可是,牛郎只会放牛,不会放马。几个月后,牛郎的那条独角牛依然长的瞟肥体壮,房虎的青聪马却骨瘦如柴。房虎说牛郎有意糟蹋他的马,叫人把牛郎打得遍体鳞伤。房虎还想杀了牛郎以解心头之恨。他的续弦夫人扈容拦着说”人各有所长,打渔的人不一定会打虎,放牛的人未必会放马。你杀了他,有什么用?“房虎问”你说该怎么办?“扈容说道”我们家不是有那么多牛吗,有的用来耕田,有的用来推磨,有的用来挤奶,有的用来吃肉,何不叫他放牛好了。“房虎就让牛郎去放家里的二十多条牛。” 王母听后感慨地说“那扈容倒是一个好人。”女娲说道“其实,扈容更坏呢。”王母诧异道“什么,她更坏,比房虎还坏吗?” 女娲说道“这扈容原是在山林里修炼了近三千年的狐妖,能变成各种人形。这些年来,她要吸取一百个男人的精血,然后长生不老,君临天下。每个男人她都只陪十年,然后弄死,另寻新欢。现在,一百个男人还不到半数。十年前,房虎三十五岁,死了夫人,狐妖就变成一个二十岁的美貌女子。房虎上山打猎发现了她,被她的美色所迷,让她续了弦。去年,房虎刚四十五岁,就死了。” 王母说道“房虎这样的恶人,死不足惜。你且说那扈容是怎样对待牛郎的。” 女娲望着王母笑了笑,依旧不慌不忙地讲道“扈容见牛郎年轻英俊,竟然生出邪念。牛郎也认为扈容救了自己,心存感激,对她吩咐的事,也尽力去办,还替扈容上街买过头梳一类梳洗用品。直到有一天,扈容把牛郎骗进屋里,要与他一道上床,牛郎才明白了扈容心里所怀的鬼胎,夺门而去。以后,扈容千方百计纠缠牛郎,都被牛郎坚拒。” 王母说道“牛郎品行甚佳,恐怕难免遭遇扈容的毒手了。”女娲说道“王母圣明,所眼极是。房虎死后,扈容坚持用活人殉葬,选中了房虎的一个小妾和牛郎。”王母说道“牛郎是怎样逃出来的呢?” 女娲感慨地说道“这也许就是缘分。下葬那天,王后宝应带着骆旦等人出城郊游,撞见了扈容正准备活埋牛郎和房虎的那个小妾,就把他们给救 了出来。” 王母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那狐妖现在何处?”女娲说“正在查访。她好象又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嫁给一个总兵,实施着她吸取一百个男人精血的计划。” 王母严肃地说道“这等事,你为什么也不管一管?”女娲摇头道“大千世界,红尘滚滚,这类事多如牛毛,我岂能管得过来?许多将要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甚至我也不知道。就哪这件事来说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况且……”女娲说到这里,停下来,不再说了。 王母笑道“女娲向来爽快,今日为什么吞吞吐吐的?” 女娲依旧微笑,没有再讲。 女娲和王母谈论牛郎的时候,仙姬仙娥们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天孙织女也在其间。听了女娲的介绍,不由动了旧情。 第三章 初逢劫难 宝应生了以后,王宫笼罩在喜庆之中。妙庄王回宫后就到宝应寝宫探望。他先见宝应气色不错,从奶妈手里接过三公主,又见女儿生得眉清目秀,心里非常喜欢。那三公主看见妙庄王竟然象旧曾相识,冲着他一笑,妙庄王更加高兴,他高高举起女儿嚷道:“我一生杀戮,冤孽甚重。如今生了个爱笑的女儿,她今后必定多行善事,就取名叫妙善吧。”满宫的人都说,妙善这个名字好。 几天后,妙庄王和宝应发现妙善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别的孩子生下后,只会哭,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笑;妙善却只能笑,不会哭。他们不禁心头忧虑,怕孩子得了什么病。妙庄王找来宫里的几个太医给妙善会诊以后,有的说有病,有的说没病。说有病的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病,不敢下药;说没病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妙庄望只好张榜招贤:有能治好妙善的病者,赏金五百。告示虽然贴满了王城,但半个月过去,没有一人揭榜。 转眼到了妙善满月的日子。宝应对妙庄王说道:“国家刚刚迁到这里,百废待兴。大臣们多不富裕,老百姓更是生计维艰。这满月的庆贺就不举行了。”妙庄王说道:“好,好,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止是不喝满月酒,明年的周岁纪念也一并不举行。”文武百官和全国百姓听了,都说国王仁德,王后贤明。丞相慕容能还抓住这件事大肆宣传,说当今国王堪比尧舜。 但是,妙善满月这天还是有人进宫祝贺。这人不是别人,是妙庄王的妹妹,宝应王后的弟媳,大将军骆旦的夫人——西茅。西茅本在宫中长大,进宫就是回娘家。宫中侍卫谁不认识,谁敢阻拦?听说西茅带着骆汉进宫,宝应连忙起身迎接。姐妹俩相见,亲热得没完。西茅嚷着要见侄女儿。宝应让奶妈把妙善抱给西茅。西茅见了一个劲儿地说道:“好漂亮呵,跟你妈妈一样,比仙女还漂亮;好会笑呵,比弥勒佛还会笑,哪个见了都喜欢。”宝应则把骆汉拉了过来,搂在怀里,心儿肝儿地疼着。 西茅逗着妙善,妙善始终对西茅笑着。西茅心里疼爱,回头对宝应说道:“王嫂,我保证这孩子没病,你放心好了。”宝应说出自己的忧虑:“别的孩子都会哭,她不会,就会笑。”西茅说道:“她该笑呀。别的孩子生在穷苦之家,一生将要受苦受难,当然要哭;她是什么人?是公主。父亲是一国之君王,母亲是王后,当然该笑。”宝应笑道:“那么,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也只会笑,不会哭了?”西茅不禁失笑,说道:“我当然也笑,笑比哭好呵!”她见骆汉正在宝应怀里,又找到了话题:“就拿我这儿子说吧,手臂比别人长一点,也有人说不正常,有病——有什么病呵,手臂长总比手臂短好,打架都占便宜。” 骆汉是骆旦和西茅在神鹰山所生。骆汉生得浓眉大眼,臂粗腰圆,宛如寺院里的罗汉。夫妻俩十分欢喜,故取名骆汉,以谐其音。美中不足的是骆汉长臂过膝,背地里有人议论说骆汉四肢不成比例,象山林里的猴子。天下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西茅听了,睁圆杏眼,嚷道:“臂长有什么不好?臂长好抓东西!”有人问她抓什么呀,她双手按在腰间,说:“抓金抓银,抓官转权——想抓什么,就抓什么。”大家只好恭维:“是呵,令郎生得不凡,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瑞云进来报告,白雀寺住持妙明禅师来了。西茅立刻停止了笑,反问瑞云道:“姑姑来了?”宝应马上吩咐:“快请!”瑞云出去,带着妙明进来,也不待宝应吩咐,忙着去给禅师设座,西茅早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请姑姑坐下。瑞云便给西茅另设了一座。 这妙明住持虽然是白雀寺的住持,却是妙庄王和西茅的亲姑姑。年纪也比妙庄王长十多岁。早年,妙庄王的祖父妙威王曾答应波衣王子的求婚,把妙明许配给了波衣王子。后来,兴林国和波衣之间的关系恶化,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其时,妙威王已经亡故,妙庄王的父亲妙武王还是打算如约把妙明送到波衣去,想不到妙明却受了刺激,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落发当了比丘尼。妙武王死后,妙庄王登基,妙明已经成了孔雀寺的住持。兴林国从神鹰山迁到涪江边,妙明也随之把孔雀寺建在了船山上。当地人习惯上把这座寺院叫着“北厥寺”。妙明性情通达随和。一天清晨,她见成群的白雀在寺院屋顶翔集,便谐其音,把孔雀寺改名为白雀寺。妙明既然是妙庄王的姑姑,寺院里的一切需求都由妙庄王嘱托丞相慕容能在国库里支付,因此,白雀寺事实上是兴林国的皇家寺院。妙明进出王宫里自然也十分方便。 妙明落座后,宝应问道:"姑姑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们?"妙明说道:“侄孙女已经一个月了,尚未谋面,我来看看侄孙女儿。”西茅当即把嘴翘起说道:“姑姑自出家以后,几曾动过凡心?一年里,她涉入红尘是有次数的,心里哪里有我们?”妙明说道:“阿弥陀佛,贤侄女不要生气,这不是连你也看见了吗?”西茅说道:“那也不过是遇缘罢了。”妙明说道:“世上万事中,唯缘难求,有缘就是大善——其实呢,我早就料定你此时此刻定然在这里。”西茅立即高兴起来:“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妙明说道:“今天是侄孙女满月之期,你会不来?”西茅学着妙明刚才的神情,说道:“阿弥陀佛,姑姑真是个活菩萨!”她的滑稽表演,把大家都惹笑了。 妙明要抱妙善,西茅连忙送上。妙明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早在妙明进屋时,妙善的眼睛就盯着妙明身上的佛衣和手里的拂尘。妙明走到哪里,妙善的眼睛就转到哪里。当妙明伸出一双手要抱她时,妙善在西茅怀里扬着手,瞪着脚,向着妙明扑去。妙明接过妙善。妙明笑,妙善也笑;妙明作出和妙善说话的样子,妙善高兴得手舞脚蹈。看到妙善的一双眼珠象菩提珠子,又明又亮,眉宇间流露出智慧与慈祥,妙明不禁赞扬道:“阿弥陀佛,前世不知是那路菩萨,今生到红尘受苦受难来了。”佛家认为,人生下地,就是来受苦受难的。宝应和西茅知道姑姑是佛门中人,说的佛门中话,也不见怪。谁知原本不会哭的妙善却蠕动着嘴唇,大哭起来。妙明大惊,轻轻拍打着妙善,让她扑在自己怀里。 宝应见妙善哭了,开始一惊,接着转喜,再接下去,又稍显忧虑。西茅却很痛快,冲着宝应直嚷:“你不是成天担心孩子不会哭吗,现在怎么样,,你还忧虑什么呢?”她走到妙明跟前,轻轻地拍着妙善道:“要哭就哭个够,哭出个样子来,看你母后心疼不。”那妙善好象听懂了西茅的话,哭得更加响亮了。宝应早沉不住气,起身要把孩子从妙明怀里抱回去。 妙善是正法明转世。虽然转世前喝过忘事水,要把前世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但到底是前世的如来,这世的观音,骨血秉性没法改变。生下来以后,王宫里的一切都使她感到新鲜,她便以微笑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妙明进来以后,她看到妙明身上的佛衣,手中的拂尘,生出一种如见亲人的感觉;及至听了妙明那句久违的佛门子弟语言,既感到亲切,又生出一种沧桑,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宝应此时要把孩子从妙明怀里抱回去,妙善的小手却紧紧地抓着妙明。宝应一伸手,妙善就大哭。宝应不忍心,只好把手收回。妙明轻轻地拍着妙善对宝应说道:“你别性急,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西茅说道:“姑姑是佛,抱过的孩子多福,待会儿你也得抱抱骆汉,才公平。” 妙善在妙明怀里睡着了。宝应抱过孩子转身交给奶妈,叫她抱回寝宫,侍侯着孩子睡觉。西茅则怂恿骆汉过去让姑祖母抱。骆汉看了看姑祖母,见姑祖母微笑着伸出双手,一跃而起,正好落在妙明怀里。众人大笑。骆汉夺下妙明手里的拂尘,在妙明头上脸上不停地扫着。宝应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说:“男孩子,就是野。”西茅怕妙明年纪大了,禁受不住骆汉折腾,忙叫骆汉下来。骆汉正玩得兴头 上,不肯下来。妙明说,“就让我把他多抱一会吧。”宝应笑着对西茅说道:“骆汉该多福了吧?”西茅心里乐滋滋的。 中午,宝应留妙明在宫里用斋饭。骆汉吃得很香。西茅很诧异:“这孩子在家里很挑食,今天却吃这么多,到底是王宫里的饭香。”宝应却说:“孩子都这样,隔锅香。”西茅觉得有理,也不再说什么,只一个劲地要骆汉多吃些,再多吃些。午饭后,宝应叫过自己的轿夫把妙明送回了白雀寺。 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落下又升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瞬五年过去了。五岁的妙善,眉清目秀,容貌端庄,满宫的人都说她很有气质。宝应见女儿温柔敦厚、天资颖悟,心里喜爱。她常在妙庄王面前提起妙善。妙庄王对天降圣人之说还记忆犹新,经常叹气说:“可惜她是个女子。” 妙善不吃荤腥,这也让妙庄王不太喜欢她。妙庄王所带的部落原本是在马背上生活惯了的。部落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即使象妙明那样的人,未出家前,也一样吃肉喝酒,只是在出家以后,才按照佛家戒律,戒酒戒肉的。妙善却生下来就不食荤腥。妙庄王常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涪江边,百谷丰茂,妙善因此就厌食酒肉,喜欢百谷吧?但是,当地的土人也常食肉类,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妙善不吃荤腥,宝应埋怨开荤那天依从了妙庄王,没有给妙善成功开荤。原来,按照神鹰山的风俗,吃奶的孩子满百天时都要让他尝尝牛羊肉的味道。那天,宝应亲自叫人烹调了一碗羹,用小勺给妙善喂。妙善大哭,双手乱舞,一下把宝应手里的勺子打掉了。奶妈说孩子刚奶过。宝应说:“少喂点,就一勺。”正好妙庄王进来,看见每当宝应手里的勺子深向妙善时,妙善就大哭,双手也乱舞,多次打落宝应手里的勺子。他看着妙善痛苦,心里不忍,便说道:“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因此,妙善没有成功开荤。 隔奶后,妙善最喜欢吃麦饼、米饭,喝玉米粥,从不吃荤腥。开始,妙庄王和宝应还迁就着她,时间久了,难免生出许多顾忌。妙庄王想,长期不食荤腥,今后定然体质很差。妙善三岁那年生日,宝应特意吩咐御膳房烹调了好几分牛羊肉,外加一只熊掌,准备好好给妙善庆贺生日。妙庄王亲自挟了一块羊肉,要妙善吃下。妙善不吃。妙庄王瞪着眼,沉默着。宝应一边鼓励着:“这羊肉可香呢,你把它吃下吧。”妙善见父王生气,母后作急,只好噙着泪把父王挟的那块羊肉吃下。妙庄王和宝应都很高兴,正要开口夸奖妙善,却见女儿下席在一边呕吐。妙庄王和宝应都十分着急,奶妈忙端来一个盆子盛着妙善所吐之物。妙善呕吐了好一阵,直吐得眼青面白。妙庄王忙唤来医生给妙善诊治。医生说,着了凉,忌食荤腥。 类似的情况,以后还多次发生。无论什么时候,妙庄王和宝应只要逼着妙善吃了荤腥,妙善就会呕吐的脸青面白。宝应暗里想着自己在怀上妙善时,也不吃肉食,而孩子一旦生下来后,自己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心里未免生疑,感慨地说:“难道这孩子是佛祖转世?”妙庄王听了老大不满意:“佛祖会转世?佛祖转世成一个女子干什么?”宝应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是呵,佛祖能转世成女子?” 妙善除了不食荤腥外,还天性慈悲。平常,看见那些蜂呀,蝶呀,鸟呀,总是特别喜爱。在御花园里,有时那些蜂呀,蝶呀,甚至鸟儿误把她当成花枝,停歇在她的头上,肩上,为了不打扰它们,她经常一动不动,任它们栖息。王子妙雄经常来御花园里捕鸟。妙善常要妙雄把那些捕到的鸟儿放了,否则,就不依不饶。以后,只要御花园里有妙善的身影,妙雄就不去捕鸟。 一天,妙善在御花园里看见两队黑蚂蚁在拼死相搏,伤亡惨重。妙善急了,想分开两队蚂蚁,可是怎么也分不开。她留心观察,发现两队蚂蚁原来在争夺一块蔗皮,忙去御膳房要来一块面饼,放在地上。两队蚂蚁见有那么多食物,便停止了战争,各自搬运着面饼回巢去了。妙善见一场恶战以后,留下许多蚂蚁尸体,心里难过,就在花园里挖了一个小坑,埋葬了那些战死的蚂蚁。大家都说妙善天性善良,妙庄王却摇头:“哪里象我的女儿!我在战场上杀敌如割草,她却怜惜蝼蚁的生命。” 妙善五岁这年夏天,当地有一个叫鹄苍的神汉,善驯鸟。他把一对白雀驯养得比鹦鹉还能人云亦云。鹄苍把这对白雀献给丞相慕容能。鹄苍说:“祝丞相福寿康宁。”话音刚落,白雀也说:“祝丞相福寿康宁。”慕容能大喜,说:“这样神奇?”画眉也说:“这样神奇。”慕容能拿出千金买这对画眉。鹄苍却说:“不愿得金,只愿意送给丞相。”慕容能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白雀,封鹄苍担任两河镇守使,鹄苍高高兴兴上任去了。慕容能把这对白雀献给妙庄王,口称“大王万岁”,那对白雀也跟着喊“大王万岁”。妙庄王想,从古到金,未听说画眉白雀能如人言的。他想测试一下白雀的本领,便顺口说道:“天降祥瑞。”那白雀也说:“天降祥瑞。”妙庄王又说:“国泰民安”,白雀也说:“国泰民安。”妙庄王龙颜大悦,重赏了慕容能。他叫人给白雀作了一个金丝笼,经常提着,变着法儿让白雀说话。 一天,妙庄王和丞相慕容能去江东视察,把白雀交给宝应代管。宝应倦了,到花园散步时,把白雀笼子挂在寝宫窗上。妙善到母后寝宫问安,听见白雀在说:“苦呵,苦呵!”妙善心里不忍,便打开笼子,把白雀放了。白雀出笼后,扑楞着翅膀,并不飞走。妙善看见白雀的翅膀都用金线扎着,便又替白雀解了金线。两只白雀绕着妙善飞了一圈。妙善说:“去吧,去吧!”两只白雀好象听懂了妙善的话,扑扑地飞走了。 妙善放走白雀,宝应恰好从花园里回来看见,大惊,说:“你怎么敢放走你父王心爱的白雀?”妙善说道;“它们关在笼子里多苦呵!”宝应道:“鸟儿又不是人,知道什么苦不苦?”妙善回答:“鱼爱水,鸟爱天。各种生灵如果没有了自由,就象人被关进了牢房一样,都会感到痛苦的。”宝应说;“你还犟。你父王知道了,不知会怎样呢!”恰好妙庄王回宫,听见宝应的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宝应原想把这件事揽在自己头上,不曾想让妙庄王撞见了,不知所措,妙善勇敢地站了上前,对妙庄王说道:“父王,我见白雀不自由,把它放了!”妙庄王顿时气得胡子上翘,瞪圆了眼睛,举起手掌向妙善打去。宝应知道妙庄王的手很重,在战场上,往往一掌能击毙一个敌人,忙惊呼着:“大王,不要生气!”拼命向前扑去,可是,已经迟了,妙庄王一掌打在妙善脸上,妙善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10 妙庄王失手一掌把妙善打倒的地,宝应连忙抱起妙善。妙善鼻里口里来血,昏迷不醒。 宝应心痛欲绝,忘记了君臣之礼,冲着妙庄王喊叫:“恶虎不吃儿,你比虎还恶呵!”妙庄王此时见妙善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也很后悔,没有计较宝应的指责,只是喃喃呐呐地自我辩解:“白雀,我的白雀……” 宝应本是极有修养的人,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让胸中的怒火继续燃烧。她望着妙庄王悲凉地说:“大王,难道我们的女儿还比不上你的白雀吗?”妙庄王知道自己失言,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瑞云端了一盆热水来,要给妙善洗脸上的血污。宝应对瑞云说:“我来洗,你快去把古太医请来。”妙庄王如梦初醒,嚷道:“对,对,快请古太医。” 瑞云刚出门,机灵的小黄门早已把古太医找来了。 古太医在宫里年龄最大,资力最深,技艺最精,最长于对伤筋动骨的医治。他仔细给妙善检查了一遍后,坐在椅子上,闭在眼,一言不发。宝应看着心急,轻声问古太医:“ 要紧吗?”古太医仿佛没有听见,面无表情。宝应又提高了一点嗓门,问道:“要紧吗?”古太医仿佛自言自语,说:“大王一生征战,出手便重。”宝应听了,心情更加沉重,妙庄王着急地问:“有救吗?” “难。”古太医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妙庄王一把抓着古太医的颈口,将古太医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吼道:“你必须治好她!听着,你与她,要么都活,要么都死!” 宝应上前解开妙庄王的手,责备说:“咋这样说话呢?”她安慰古太医说:“别怕,大王是气糊涂了。大胆地治,治不好,也不怪你。” 古太医连忙磕头,说:“大王饶命,公主年幼,实在经受不住大王那一巴掌。脑骨可能破了,如果里面淤血,生命难保。” 宝应忙问:“可有药治?”古太医想了一下,说:“人世是没有的了。仙方到是听说过一个,但是,谁也没有见过。” 宝应忙唤古太医起来坐着说话。宝应问道:“有什么仙方,赶快说来,我们或许能有办法。” 古太医说道:“西边八百里,雪山中有一座弥罗山。山上生长着千年雪莲。如能采一朵作君药,再取梵音山的木灵芝作臣药,地榆甘草分别作佐使,或者可救。” 宝应说道:“这地榆甘草极易寻找;梵音山只在涪江对岸,也应不难,只这千年雪莲如何能够找得到?” 妙庄王听了,对着侍卫吼道:“快给我备下汗血马!”宝应惊问:“大王要去哪里?”妙庄王胸中涌起一股英雄之气,豪迈地说道:“我去弥罗山寻找千年雪莲。” 宝应哪肯答应。她对妙庄王说道:“你是一国之君,岂能随意出国奔走?”妙庄王说道:“为救女儿性命,赎我之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朝中之事,你可与丞相商量着办理。”宝应依旧不答应。她要妙庄王冷静下来,想一个完全之策。 恰在这时,骆旦为较场比武,选拔贤能进宫向妙庄王请示。听说妙庄王要去弥罗山寻找千年雪莲,便自告奋勇,愿意为大王走上一遭。宝应也觉得可以,妙庄王便答应了。妙庄王把自己的汗血马交到骆旦手里。上路时,古太医叮嘱道:“将军此去,一定要在七天里返回。七天里能见千年雪莲,公主有救;如果超过七天,我就无能为力了。”骆旦感到事情急迫,在马屁股上给了一鞭,汗血马飞也似的奔跑出了王城。 汗血马日行千里。骆旦纵马奔驰,当天晚上就到了雪山脚下。举眼望去,月光下,千峰如剑,寒气逼人。奔走了一天,他感觉疲劳,想找个地方休息一夜,打听清楚弥罗山的位置,明天再进山摘取千年雪莲。 雪山之颠,白雪皑皑,银光闪闪;雪山之脚,溪水淙淙,草木森森。骆旦牵着马,顺着一条小溪走去。他想,有水便有人家。 耳边传来丝竹之音。骆旦既感到振奋,又感到诧异:在这深山深地,谁人这样高雅?他顺着声音走去,山口出现一个庄园,灯光闪闪。琴声就是从庄园里流出来的。月夜带给他的孤单和凄清一扫而空。他心里热乎乎的。 骆旦走近庄园,一手牵马,一手轻轻地敲门。琴声停了,好象有人在说话。一会儿,门开了,面前出现两个丫鬟:一个浑身穿黑,一个周身皆赤。穿黑衣的举烛照了照骆旦,问道:“客人有什么事?” 骆旦把自己从兴林国来,要到弥罗山去,寻找千年雪莲,救外甥女儿性命的事告诉了两个丫鬟,请求在庄园里寄住一宿。两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客气地说道:“客人可稍候,容我们问过主人,再来回你的话。”说完,关上门进去了。 骆旦只好站在庄园前,默默地等候。 顷刻,庄园里灯火通明,大门打开了。两个丫鬟一人手里举着一支巨烛,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说道:“客官,我家主人有请。” 骆旦牵马进门,汗血马突然振鬣长嘶。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发出惊呼。骆旦回头拍了拍汗血马,汗血马安静下来。 走到大堂前,楼上一个少妇伸出头来,说道:“青儿,把马栓到马厩里后,带客人到客堂说话。”穿黑衣的答应着,带骆旦栓好马后,再领他进了一间宽敞明亮,布置讲究的房间里,对骆旦说道:“客人稍候,我家主人马上就来。”说罢,独自去了。 骆旦已经意识到了刚才楼上那位少妇就是这家主人,感到住也不是,去也不是。住呢,庄园里好像没有男主人,实在有太多的不方便;去呢,此地人烟稀疏,何处去寄此一宿?再说,人家已经好意留下自己,却要去别处投宿,实在也难开口。他权衡不出利弊,决定待见过主人后再打算。 女主人来到了客堂。骆旦见她年轻貌美,心里更加忐忑。女主人却很热情,她叫丫鬟给骆旦上茶。骆旦刚才在小溪里饮过清水,接过茶来,虽然连声道谢,却放在一边,没有沾唇。 寒暄过后,骆旦知道女主人叫玄英。丈夫三个月前运了一批药材到蜀国都城去了,至今没有回来。提到药材,骆旦想到了千年雪莲,于是向玄英打听。玄英吃惊地说:“弥罗山到是不远,只在西北八十里处。千年雪莲也听说过,但那是雪山圣姆的宝物,她派了几个神通广大的徒弟看护,一般人岂能轻易得到?不消说你到不了,就是到了山前,那雪莲生长在万丈雪壁之上,鸟飞不到,你也没法摘取。以前也有一些人生出非分之想,进山摘取,都是有去无归,白搭上性命。客人还是知难而退,自爱为好。” 骆旦沉思片刻,毅然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丈夫作事,岂能半途而废?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只能认了。”玄英肃然起敬,大声喊道:“红儿,快上酒来,给客人洗尘。”骆旦正欲拒绝,穿红衣的丫鬟早已应声摆上了酒菜。 骆旦婉言拒绝,说自己进庄园前已经吃过自备的烙饼,肚子正饱着。玄英说道:“既然肚子饱着,菜就不吃了,这酒你总得喝上一点吧?” 骆旦说道:“我不会喝酒。” 这自然瞒不了玄英。她举起酒杯道:“这就是假话了,哪有将军不会喝酒的?” 骆旦自然会喝酒,不过,这次独身远行,为了防止误事,他曾在妙庄王和宝应面前保证往返途中,滴酒不沾。他只好如实告诉了玄英。 玄英道:“你在这里饮酒,他们怎能知道?” 骆旦正言说道:“为人当正直,岂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玄英感叹道:“真是一个至诚至信的人。我那夫君如能跟得上你半点,也就是妾身之幸了。” 骆旦听到玄英把自己和她的夫君相比,不觉脸红。 玄英道:“客人既不肯小饮,以洗风尘,我为客人弹奏一曲,以解旅途之乏,如何?”说罢,也不待骆旦回话,坐到窗前,红儿忙取过凤尾琴。玄英轻轻一拨,悠扬的琴声从弦上如春雪消融般地流淌下来。 玄英先弹了一曲,骆旦从未听过。感觉里象风拂杨柳,日出晴空,春水盈怀,鸳鸯卧波。继而,曲调一转,琴声如怨如诉,青儿和红儿轻启玉喉,和声而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琴声悠扬,歌喉婉转。骆旦感叹道:“此乃仙乐,闻所未闻!” 玄英示意两个丫鬟退下,自己也入内换了一身睡衣,再相见时,体如三春杨柳,迎风拂面,面似五月荷花,出水照人;骆旦大惊,说:“夜也深了,我请求告退。” 玄英羞涩地说道:“夫君一去,三月不回。小女子空楼度过一春。将军千里来此,不就是和小女子有缘吗?还望将军怜香惜玉,与我共度良宵。” 骆旦连忙拒绝:“不可,我自有妇,你自有夫,请君自爱。” 玄英笑盈盈地说道:“人生 天地间,难得几风流。孤男怨女相逢,又何必有那么些讲究呢?” 骆旦仍然坚拒:“今宵虽得风流,明日万人唾骂,实难从命。” 玄英依旧笑道:“世界上有几个正人君子?柳下惠坐怀不乱是无稽之谈,秋胡陌上戏妻不是空穴来风。何况这男女之情,能使多少英雄春风得意,你又何必固守成规,拒人笑脸,让人生流下几多遗憾呢?” 骆旦怕纠缠下去,没有好结果,便起身告辞:“多谢美意,我实在不能从命,请就此告辞。”玄英道:“你要到哪里去?”骆旦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另投宿去。”宣英道:“我自好意留你,你自穷酸——如今,只怕你哪里也不能去了。” 骆旦四下一望,房门已经紧锁,便拔出剑来说道:“漫道是一座庄园,就是摆下九宫十八阵,又能把我怎么样?” 玄英也拔出剑来,冷笑道:“你道我是何人?实话告诉你,我是雪山圣姆的弟子,奉命在此摆下酒色二阵,守护千年雪莲。从来那些想染指雪莲的,莫不在此败下阵去,枉送了性命。你如果识相,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不然,即使过得了我这一关,也只能是多活一夜。” 骆旦踌躇着。面对一个女子,他不想先动手。玄英以为他已回心转意,轻摇莲步,走上前来,妩媚一笑,显得更是风情万种。她轻轻地挽住骆旦的手臂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何必剑拔弩张。与君生而有今夕,死也无遗憾了。” 玄英见骆旦仍未回话,把身子紧贴着骆旦。骆旦感受到了强烈的女人气息。孤男寡女,犹如干柴烈火,骆旦有些把持不住。突然,妙善奄奄待毙的面容在眼前沙过,西茅又仿佛正指着自己的鼻子臭骂。他感觉到背脊骨上有一股寒气流过,猛然醒悟,一摔手,推开了玄英。 玄英被推倒在地。骆旦正担心她会断臂伤腿,正心怀歉意时,玄英早已跃起,冲着骆旦说道:“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举剑向骆旦砍来。骆旦闪身躲过。玄英转身又是一剑,直把骆旦逼到墙角。骆旦见玄英剑法古怪,不敢轻敌,举剑还击。两剑相击,玄英的剑竟莫名其妙地被骆旦的剑砍成两截。玄英吃了一惊,狠狠地说道:“算你英雄,过得了我这一关,未必能过得了师兄那一关。”说毕,开窗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月色里。 骆旦也不去追赶。夜深人倦,他实在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他仔细查看了一遍房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为了防止意外,他没有上床,手持宝剑,在门角蹲了一夜。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起。骆旦发现自己正依着一处山崖。昨夜的庄园荡然无存。想起玄英的话,骆旦知道已经和雪山圣姆派出的守护神交上了手,暗自庆幸凭借一身正气,破了玄英的酒色二阵。他嘱咐自己,今后千万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因贪欲和怯懦误了大事。 耳边传来汗血马的嘶叫声,骆旦循声望去,汗血马系在小溪边的一棵麻柳树下。骆旦过去解下马,溜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骑着马,钻进山谷,向着弥罗山急驰。 山里有山,沟里套沟。骆旦奔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路口。两条山谷夹着两条山溪哗哗流来。道路口,有一棵大树,上面刻着路标。骆旦上前看见:一个箭头向右,箭头下写着“生入福摩”;一个箭头向左,箭头下写着“死到弥罗”。原来,向右能到福摩园,传说那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花繁草茂,日月明丽。向左就到了生长有千年雪莲,但有恶魔严密防守的弥罗山。骆旦想,雪山圣姆不知用这种方法吓退了多少英雄。他冷笑了一下,毅然打马向左驰去。 山路越来越陡峭,即使是汗血马也行走艰难。骆旦下马,牵着马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座石门,溪水从石门里潺潺流出。一幅对联赫然在目:丧魂是非地,喋血生死场。 骆旦依旧冷笑,牵着马,大步走进门去。门后突然闪出一个大汉,身长五丈四尺,腰壮十五围,两只眼睛象青蛙一样鼓起,一手拿着一个约有百十斤重的铁锤。他双脚叉开,拦着去路,冲在骆旦吼道:“找死呵!” 骆旦吃了一惊,世上哪见过如此巨人!但是,既然来了,怎能后退?他仰着头,问大汉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拦着我?”大汉说道:“我是雪山圣姆帐前的守山大神,你要盗取千年雪莲,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可赢得了我手中的铁锤,不要白送了性命。”骆旦听说,慌忙施礼,说道:“我是兴林国人,千里来此,只是为了求取一支雪莲救公主性命,还望大神包涵。”大汉道:“少罗嗦,吃我一锤。”边说边挥动右臂打将下来。骆旦连忙跳到一边躲过。耳边一声巨响,一块房间大小的巨石早被大锤打得粉碎。骆旦自是心惊,尚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大神的左锤又跟了上来。骆旦连忙后跳了三丈多远,大神的锤恰好落在身前,把地上打出半人多深的巨坑。 骆旦知道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奋起一搏,即使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留下英雄气概。便抽出宝剑,与大神对恃着。 大神两锤落空,也暗自诧异,说道:“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我一锤,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难怪昨夜里,小师妹会败在你手上。”他一步一步逼了上来,直把骆旦逼到山崖,眼见骆旦再无退路,才高高举起铁锤向骆旦打来。骆旦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奋起还击。锤与剑在空中相击,闪过一道电光,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骆旦以为此番休矣,只能是魂魄回到兴林过去。谁知巨响之后,大神的铜锤已被剖成两瓣。 骆旦暗自吃惊。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怕大神继续攻击,连忙跳到山溪对岸,持剑戒备。大神见右锤被骆旦砍破,怅然叹息说:“主人告诉我,有人能躲过我两锤者,便可放他过去。我今逞强,已经多打了一锤,还被你把锤砍破,这是天意要让你过去。你请去吧。”说罢,突然消失了。 骆旦走进石门,眼前别有洞天。巍峨的弥罗山,壁立千尺。骆旦抬头望去,果见万丈峭壁之上,盛开着几朵雪莲。骆旦犯愁了:四下无路,怎么上山?鸟飞难到,人又有什么奈何? 骆旦在绝壁下徘徊着。四下里寒冷凄清,不仅没有人影,甚至没有一只飞鸟,死一般地寂静。他后悔这次出门未带弓箭。如果带着弓箭,或许能够射落一朵。正思忖着,手中的宝剑映着皑皑白雪闪闪发光。他突发奇想,能不能抛出手里的剑,削落一朵下来?他便举起手中的剑,大声说道:“天地神灵共鉴,妙善公主如果性命有救,我飞剑出去,能削落一朵雪莲,回复君命。”说罢,拼尽全力,向着绝绝壁上的雪莲,抛掷出手中的剑。说来就是神奇,那剑径直向上,不偏不倚,恰好削得一朵雪莲落地。骆旦自己也十分惊奇。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神灵帮助!” 骆旦正欲起身,山头突然出现一个老妇,白发披肩,紫面如铜。老妇身前,一边站着玄英,一边站着大神。老妇朗声说道:“骆旦,看在佛祖分上,就送你一朵雪莲,快救妙善去吧。”骆旦想,这一定是雪山圣姆了,便又向着圣姆磕了三个响头,口里说道:“多谢圣姆成全。”再抬头看时,圣姆已经不知去向。 返回路上,骆旦小心把雪莲放入怀里,视如自己的生命。不过,他一直弄不明白,此事为何与佛祖有关。原来,几番用剑,所向披靡。都因骆旦的剑经过佛祖擦拭,威力无比。雪山圣母也知道这剑的来历,便让了一朵雪莲给他。 骆旦骑着汗血马飞奔回国,大道上扬起一路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