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记》 第1章 庆宫。 大周朝的皇宫 庆毓宫。 除开外朝三殿,内廷皇帝所居的紫宸宫,交泰殿,皇后庆衍宫,后妃所住的东西六宫,加上后宫其他能叫的出名儿的院宇,就只有这庆毓宫还有这个庆字了。 尉迟书金色护甲直直滑过莹白色鱼缸,看那鱼缸红色的锦鲤,在淡绿色的有青荇的水中甩尾游戏,笼烟美目淡然里洇染开的玩味笑意。 镀金的护甲,上面贴了淡白的梅花状的金箔,镶嵌了米粒般大大小小的宝石,内司打造出那顶端形状实在是尖锐,像鸟喙,又像钩心的钩子,真是华丽而变态。 元熙二年三月初五。 尉迟书进宫的日子。 月前太监就去宣了旨,一月后的今天,而现在,她就站在她应居的宫殿殿前,无聊的在这里看鱼。 东西配殿无人,封赏的圣旨里说了,这偌大的庆毓宫,是赐给她一人居住。 这条件怎么说怎么不错。 进宫侍奉,封女官,也没有从末的采女,良人一类做起,入宫,位列四妃排行第三的淑妃。 庆毓宫富丽恢弘仅次于皇后的庆衍宫。 女人笑。 这韩家人的势力强。 当然也有阳王府助力 无论前朝或后宫。 混的好,几乎都跟姓韩的带了点关系。 而她,她的父亲,是先帝一朝唯一封的异姓王,她是王爷的女儿,阳王府的郡主,母亲又是韩家女儿,跟当今太后亲姐妹,她唤太后一声姨娘。 在这大周,她的身份算尊贵,所以,入宫就得这四妃之位也是应当 当然,她身份再尊贵,自然比不上当今的皇后,当今丞相之女,还是韩太后的侄女 她突然觉得,这大周姓韩也说得通。 想来,太祖建立大周,这皇帝可是姓颛孙啊。 尉迟书其实骨子里是有属于帝王的权力应该归正统的想法的,韩太后的养子皇帝已长成,成年,可韩太后不放权,她能咋办。 如今韩家势大,她的入宫更是鲜花簇锦,烈火烹油。 所以,那么权力应该归于正统的一点点想法,就这样被压下去了。 想来,她是同情那位元熙帝的。 元熙帝啊,这会儿,尉迟书已经改躺东窗前的美人榻。说起来,现在也算她的丈夫,可能是没见过的。 为什么说可能呢,尉迟书小时候跟父王进宫,偶然见过几个皇子,不过那时都是一堆毛头小子,当然,她年纪更小。 那时,父王受宠,她是高高在上,骄傲满满的郡主,皇子在她面前,她没让人行礼给她便不错了。 不记得,不屑看,后来长大些,她便几乎不进宫了。 关于这元熙帝,尉迟书遐迩闻得,当初韩皇后无所出,便抱养了一位美人的儿子。 长成后的元熙帝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尉迟书想着,有这样强势的太后姨妈,这元熙帝性子可能是软弱的,懦弱的。 不过,元熙帝这人如何,究其结果,跟她无关。 她进宫,可不是来做宠妃的。 她看不上韩家的做派,更厌恶韩宴的嚣张。 汾宁公主毁了她的幸福,她的母亲,不仅没有为她出头,反而进宫找韩太后一阵泣诉,不过要的是韩太后宽宥她。 尉迟书一直觉着母亲太过懦弱。 她看不惯韩宴,也憎恨汾宁公主。 所以,总要找法子,治治他们才好。 说来可笑,她是妃子,入宫后关注的竟然不是皇帝 尉迟书厌恶韩宴,厌恶到让他死。 从庆毓宫大殿向外看去,暗灰的天 “什么时辰了” 尉迟书从美人榻上坐起来 墨棋从外面进来 站在门槛前,中规中矩,低头回道 “回娘娘,未时三刻” 尉迟书听罢,略撑了头,又懒懒往回躺 “还早,反正太后免了这几日请安,容我缓缓” 墨棋站在地上半日不言语,睨尉迟书,许久道 “娘娘,午后,紫宸宫传旨,晚上皇上要过来” 墨棋的语速很慢。 “那又如何。。” 尉迟书并不待见这大周朝的皇帝。 墨棋似乎知尉迟书心中所想 沉念道“到底那是大周的皇上,娘娘,不可如此怠慢” “娘娘纵然当初万般不愿,既然入了宫,宫中的礼节总是要遵守的” 尉迟书合了眼睫。 缓缓道:“知道了” 墨棋是她的家生奴才,她的话尉迟书会听几句。 “你去叫人进来吧” 庆毓殿宫女不少,嬷嬷也不少。 墨棋墨韵是从小在她身边服侍的。 不多时。 尉迟书在紫檀卷云纹书案前的草垫抬步绕了一下衣裙,坐下来。 刚才沐浴后由侍女梳了一个较为庄重,且看起来清爽的半翻髻,以金钿饰,发髻上一朵薄纱堆成的牡丹,内罩粉紫诃子,丁香紫对襟襦裙,外罩深紫大袖衫,浅紫披帛。 她一向穿着喜欢简单而华丽,眉轻描如黛山,眼似桃花,鼻如琼玉,朱唇小口。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美人。 美的精致且极致。 手上的极品羊脂玉带着丝丝的红,如血般流动,扣在皓腕,只觉得越发衬托的那弯半漏在外的藕臂雪白的晃眼,跟耳垂上那对碧色金镶玉的坠子倒相配的很。 墨棋在浅蓝色的帷前站着。 她喜欢看这样恬淡安然的主子。 她最欣赏主子一点就是,无论何种境遇,总能收拾出自己地方,满足自己的喜好,过的舒服。 可惜,她也知道,这些终不长久,也不真实。 主子一旦入宫,她就不再是王府的郡主,以后的生死祸福自己没得选。 亦或者,凭借太后外甥女,曾阳王府郡主身份,或许红颜枯骨的战场最后能留的一条命?! 尉迟书将手中的《墨迹书札》放下,又开始懒懒拨弄放在庆毓殿大殿地上的三层宝鼎香炉。 墨韵站在殿门外,她最喜欢盯着尉迟书傻傻看。 她从小就喜欢她们家郡主,因为主子看着太养眼,如何养眼,她的神态,眉睫挑动的灵动,甚至,思绪游走的痴意,就是失神的模样,莫不吸引这她。 像一串清雅的铃兰。 她家主子,早有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很显然,她这主子没在意过这 尉迟书知道过了申时,皇帝便随时临驾她的庆毓宫。 所以,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帖 第2章 尉迟书是没瞧的上这元熙帝。 刚才在门口,当着那么些宫女她没好发作。 夜色浓,除开烛火,庆毓殿一片珠光璀璨,八宝阁里的珊瑚光彩闪耀,鸡卵大的夜明珠。 翡翠雕品,珍珠帘。 她虽然没瞧得上这元熙帝,但是她承认自己第一眼见着他真人还是跟想象中很有些不同。挺让她震惊的。 想象中的元熙帝必然就是个在强权面前听之任之的软虾子,龙袍撑不起他总是低俯的脊梁。 尉迟书才会那样大胆进宫。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入宫只是权宜之计。 可是,真实的元熙帝,依然肩脊削薄,那脊梁看着是弯的,可中间那关键的一截却始终没有弯下去。 尉迟书发现这个后。 突然间,只觉得玩趣,好笑。 那白底青花色大面双龙袍,青玉腰带,穿着简单,身材偏瘦,却给人感觉不薄,也许那自带的一股子沉闷,那合身的圆领袍下,反而有中精壮之感。 从在门口,她行了礼,上头叫了起身。 她也不扭捏的就起身来。 现在,宫人大多遣了出去,皇帝带来的人一溜儿全站在殿外。 她便觉得刚才那股压力减轻了许多。 也是奇怪,她身后明明有势大的韩家,怎么都不可能将这年轻没完全掌权的皇帝放眼底,可刚才,她拜倒在地,他站在她面前,她竟然会压抑到有些不能吸气。 庆毓宫殿内桌上摆满珍馐,宫廷内制的杯盘碗盏。 元熙帝至坐上桌,尉迟书主动给他斟杯酒。 挨近些,才看见那双朗目,清朗如云 浓眉如墨,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薄唇带着有些异样的绯红,一张脸虽有不注意看不出彩,因为身上自带的暗黑太过沉重,让人忽略掉那确明明极为出彩的一张脸。 尉迟书虽然又一次惊讶,但,她本身就是个美人坯子,这种皮相的美丽也没有让她对他另眼相看。 然后,改变自己的主意。 气氛沉寂,尉迟书略略转头,示意侧旁的墨棋,墨棋颔首行礼,带了宫人下去,一时间,大殿撤离的干净,只剩两人相对而坐。 她知道私自遣宫人下去,在皇帝面前不合规矩,甚至可以说是无视规矩,直犯龙颜,大为不敬。 但,她相信,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尉迟书一直相信权力是定律尊卑的唯一标准。 然而,他的表现也符合她的预期。 很识时务。 “我不会侍寝的。。” “为什么。” 这倒是出乎尉迟书意料,他没想到他还会多问一句。 “那你为何入宫。。” “。。。”她为何入宫,她能讲,因为她跟公主争男人,这个男人还被人打死了,太后为了不让她嫉恨公主,干脆绝了她的念想,让她入宫,一辈子用妃子的身份禁锢她。 “是因为。。我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凄凄凉凉的语味,凄凄凉凉?!等一下,尉迟书觉着,她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想皇帝。 而且,他问话她这样直白,她反而不好答话了。 今晚之前,她想过很多次怎么跟皇帝摊牌,毕竟这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也不是小事。 她想过如何开头,如何让那话说出来尽量不伤刺他的自尊,如何又能坦然的讲出来。 但没想过,这般简单,第一次见,仿佛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并且,不羞耻拿出自己身后的所有底牌。 其实,尉迟书后来也细想想,也不全是有权没权的缘故,就算未掌权他不也还是皇帝么,连太后都急急忙忙把娘家侄女儿送了个遍,她又有什么资格可轻视别人的。 空气中清冽的酒气。 “不是的,我不喜欢宫里,我想你也知道我为何会来这里” “我并非只是不敬你,无论你是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贩夫走卒,今日我给的答案,都是一样” “嗯” 尉迟书愣了下,她不知道他突然声闷闷的‘嗯’算是回应了什么。 “你不缺女人,我的入宫,如果你是一位有野心的帝王,今日的你应该境地更难堪而已” “挺敢说的女人” 他淡淡的一句,尉迟书也不知道那语气是讥讽还是赞誉。 “你不必勉强你自己宠信与韩氏有血缘关系的女人,我也不想生皇子,后宫盼你驾临的女人多的是,我们的利益不冲突” “朕说过,挺敢说” “我们的一致目标是太后,别会错意,太后是我的姨娘,我在宫中想要安稳度日还要仰仗她老人家,只是这件事。。” 尉迟书的未完的话语被懒懒的打断。 “淑妃想多了,前朝事务繁忙,朕今晚本没打算在这里留宿,就是过来看看淑妃” 尉迟书脸一红。 也对,好歹他是君王,长得又不丑,虽然未稳握朝纲,却私下也没听说过这任君王做过什么明显出格的事。 她高估自己于他的重要性。 皇帝还是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才走 尉迟书揣摩不了这元熙帝的意思 好久,前殿一声长长的“皇帝起驾” 她长长的舒口气 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 大周后宫至四妃起,皇帝必然有一月一日惯例,这是为了不让后宫专宠,每个月初一必是皇帝去皇后宫中的日子,她这淑妃自然也有这例,但是,今日起,大约就不必了,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第3章 改 今日要觐见太后,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也是她入宫后第一次见面太后 尉迟书起了个早 让墨棋梳了发髻,细发用香油抿了,轻绡衣纱,一番穿戴得体后,才带墨棋去慈安宫。 对太后,尉迟书可不敢大意,这可是一位能把她的生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 慈安宫大门前青灰色的石板拼接的整齐,两边路上有大颗的樟树,楔刻着烫金大字门匾都仿佛落在树荫里,跟宫中的其他地方比,更为静谧,宁和。 尉迟书去时,满大殿的宫妃几乎都到了。 看来,她这也是刚入宫,还不熟悉宫中的‘勤勉’ 随后一声“淑妃娘娘到” 有着议论附声的慈安宫大殿那一刻那杂乱的声音减下去许多。 尉迟书面上笑的和善,对着那上位盈盈拜倒,不小心就瞥到那袭华丽的黑色金丝攒珠的对襟凤纹大氅垂落在地的衣摆。 “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安康喜乐,福寿双全” “臣妾给皇后请安” “淑妃起身吧” 太后的声音无不悦。 尉迟书起身 “给淑妃赐坐” 尉迟书见太后的右手边的座位空位无人,略绕了绕裙摆,便自己去坐了。 她看见皇后在太后左边,右边的位置怕是她的 一坐下,才发现地上站着的妃嫔 “请淑妃娘娘安” “好了”太后笑道“都坐着吧,别拘着礼了” 尉迟书虽然她知道她今日很可能是主角,可是,她本身却从不愿当那主角,不愿被众人当新鲜的看,所以,行事便一板一眼。 “既然进了宫,便收收心,不该存的心思便收着” “臣妾遵旨” 尉迟书很感谢太后刚才帮她解了围,免去了她作为众目焦点的担忧。 这教训,她迟早要听的 “后宫里面的事务,有哀家和皇后担着,你的日子也不难过” 知道皇后的视线朝这边瞟,尉迟书以低头没看见无视了。 所以,她才会被送进宫,太后老人觉着,她进宫来,于她实在是走的一条极有前途的庄康大道。 有前途,安全还安稳。 所以,完全忽略掉那没完全掌权的皇帝。觉着只要她入了宫,以后都是安稳的。 “臣妾尊旨” “也别总‘尊旨,遵旨’的,你刚来宫里,不熟悉宫里人事,有空多去皇后宫中走走” 联络亲戚关系 “是,臣妾明白了” 宫女捧了茶来,她这会儿只想坐着安静吃个茶。 “淑妃娘娘真是仪态万千,倾国倾城” 尉迟书忽下有些恼,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真让人不得片刻清宁 抬头,见刚才碧叶荷花的白底抹胸,红色缎带,石榴红的大撒花裙,胭脂色勾花对襟大袖衫的女子怯羞羞盯着她看的样子。一个半翻髻,用以宝钿饰,最最显眼鬓发上斜插了一只珍珠步摇。 尉迟书也喜欢让宫人给她梳半翻髻,因为清爽,尤其春夏。 但不喜欢在发髻上插步摇,因为那样反而不清爽。 大约就是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在尉迟书眼里已经很刺了了。 她知道面前这位刚才夸她不带恶意,所以也不打算怎么着,只是叫不出来名,她知道嫔之上的阶品才能到太后殿请安,眼前这个至少也算个九嫔。 却缺心眼 墨棋在她耳旁低语。 尉迟书随即对着那女子笑了笑“是闵嫔啊。” 那女子上前福身 “回娘娘,正是嫔妾” “嫔妾是仁懿宫的闵嫔” 尉迟书对她没兴趣,却忽而扯了太后的袖口对着那闵嫔,轻笑 “太后,闵嫔的嘴真甜” 闵嫔脸一红,低声道 “谢娘娘赞誉” 尉迟书带上太后,这里面可是有几层意思。 一来,太后刚才偏跟皇后讲话,她便要建立这关系,让所有人看着,她是太后的外甥女,跟皇后一样是被太后偏宠的,她不想以后在宫中被人看低,被人寻麻烦。 她并不想寻别人,但别人未必不寻她。 二来,今日这里,主场可不是她,她不想当主角,就算别人不提点,她自己可不能混淆了主次。 惹的太后不高兴。 三来,当着太后面夸闵嫔,闵嫔内心对她感恩,她才不要一进宫就给人留下带人刻薄的印象 果然,转头准备跟皇后叙话的太后,立马转身,抓了尉迟书的手,尉迟书的手一向保养的好,肤如新脂,指如青葱,太后轻轻拍上 “闵嫔是个会说话的”太后淡淡的语气,但对尉迟书亲昵的动作,坦然在众人面前,尉迟书要的就是这个 闵嫔脸一红,又从坐位上起身 “臣妾谢太后夸赞” 众妃请安毕,皇后为首行礼退出慈安宫 长长的一声 “皇帝驾到” 众妃忽而在站在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而,一抹明黄已经闪了进来 皇后为首附俯身参拜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在左,尉迟书便在皇后右下手 尉迟书以为几日前,她给那年轻皇帝的震慑足够了。 却不想,这次慈安宫。 他还敢来。 年轻的皇帝进来,给太后略福了福身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点点头,便赐坐。 皇帝坐在高位,看着下面 “都平身吧” 皇后已经请过安,也行完礼,本是要离开的。 这会子也不是请安的时辰,只觉着皇帝过来另有要事。 只道 “皇上和太后定有要事相商,臣妾等还是退下吧” 太后一挥长袂 皇后退了出来。 出了慈安宫的大门,最先松气的便是尉迟书 第4章 (改) 皇后似注意到尉迟书松气的神情,视线缓缓扫过来,落到尉迟书面上 “你可去本宫宫里坐坐” 尉迟书答“臣妾自然是要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的” “淑妃?!” 她转头,明眸对上皇后脸庞,发现她跟从前一般的脸色,白青里带着点红 尉迟书回头,发现那些低品阶的妃嫔远远落在后面 “怎么?!” 皇后韩月欣叹了口气,凤钗上的玉珠落在额间,使其脸显得更加苍白 “本宫见你今日出神出了好几回” 尉迟书才仔细看面前的皇后。 今日着黄地凤纹妆花缎交襟深衣,外罩同色同纹大袖衫,只不过那襟边用黑色的锦滚边,绣了琥珀黄的缠枝纹。 颈上的赤金盘螭璎珞圈,腕上是赤金的手镯,衬着那头上的金饰。 的确给人一种富丽端庄的感觉出来。 “是嫔妾失礼了” 皇后叹了口气,仪仗拥簇着两人朝庆衍宫走去。 “书儿,你知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皇后搭了手上来。 尉迟书心内有些排斥,但无论如何,韩宴做的那些孽,跟皇后无关。 想来,小时候,她跟在后面欣姐姐长,欣姐姐短。 她也不明白,曾经也算是好好的一家子人,汾宁和韩宴为什么要欺负自己,以致现在自己对他们俩恨之入骨。 她恨不得她们统统去死 尉迟书知道皇后的意思,她可不想现在跟她攀亲情。 * 身后的何贵嫔,梁贵嫔都赶了上来,两人自觉的结束了谈话。 到了皇后殿,已经许多低位的妃嫔早早候在那里。 尉迟书带着众人给皇后请安,便退了出来。。。 * 她不想回宫里,便一个人带了墨棋御花园走走。 这春来御花园的花都开的好。 尉迟书正瞧着一朵玉兰,这花开的好,来御花园的人自然就不少了。 突然,在这一片姹紫嫣红里,尉迟书见一个青色锻衣的人闪过。 青色锻衣,石刻青水仙纹带系在腰间,挂在腰间有掺了彩色丝线的黑色玉石勒子。 墨发垂在背上,如墨锦一般黑亮光泽,飞扬起来又显得整个人清扬飞逸。 整天一管长笛,或折扇,抑或鼻烟壶不离手的人,那不是韩宴是谁。 亏尉迟书想他想的‘紧’今日便看见他了。 “韩公子。”墨棋在旁轻呼出声。 尉迟书知道她也瞧见了 尉迟书正待上去,自然要关爱问候一下这位表哥,她可是天天想,想的恨不得吃了他 她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约给太后请安。 “淑妃娘娘。。” 尉迟书正待上前,突然侧旁一道声音,她不得不顿了脚步,而朝声音来源一方看去。 “淑妃娘娘” 女子上前行礼 “嫔妾是长乐宫的刘婕妤,今早给皇后请安,娘娘见过嫔妾的” 然后呢,尉迟书心里急躁的很,她管你什么婕妤,才人,她只关心那个祸害。 然而那道已经隐入树丛的身影又露了出来 “原来是淑妃娘娘啊” “微臣给淑妃娘娘请安” 那纤瘦清逸的身形退回至尉迟书眼底。 尉迟书气不打一处来。 刘婕妤在旁吓傻了,不知今日这御花园怎么出现了皇帝以外的男人。 但是,她也有耳闻,太后的侄子,京城第一公子,人称韩公子,会有日子进宫给太后例行请安。 只是,不带下人,就在这御花园乱走,也太大胆了。 但又想,韩公子,那便是皇帝都轻易得罪不起的人物,遑论她们这些宫妃。 但,却只是猜测,便不知是不是,按理说,外臣不可入后宫,妃嫔和外臣之间就算见了面也得相互回避,可淑妃娘娘没回避,而她独独走了,又算不算失礼于淑妃娘娘。 踌躇间,没主意,便顿住脚步在地 “韩宴。。” 尉迟书前迈一步,笑的讥诮。 她今日既然梳了半翻髻,用以金钿和牡丹饰,一袭玫红宫装,身上是玫红烟霞绡纱交叠,远看霞光般,她本来就是美人,这般装饰,更显得人明艳精致,不可方物。 就算是韩宴,此刻,也不得不从心底叹一句。 真可惜,便宜了那皇帝小子。 “果然当娘娘了。表哥都不叫了,唤起名讳了” 尉迟书见那一脸笑,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 可是瞬间,手停在了半空。 “娘娘。”墨棋惊呼 而那一刻,韩宴的眸色是冷的。 忽的一把将尉迟书的手摔了下来 “淑妃请自重,否则,微臣手重,若还击,怕娘娘受不住这一巴掌” 那一刻,墨棋被韩宴眸色吓住 “韩公子,不可对娘娘无礼” 尉迟书收了手,眼中满满冷意 “韩宴,我会要你的命” 男子轻快的转身,只留下一个张扬的背影 “那么,微臣会随时等着淑妃娘娘来取” * 尉迟书火急火燎冲进庆毓殿,将大殿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直到一尊花樽被砸到地上,翻了几个滚。 连个角都没破。 尉迟书才觉着自己没力气了。。 颓然的坐在大殿,泪流满面。 * 第5章 之后,尉迟书狠狠一把抹了脸上的泪。 哭有用,韩宴今日便不敢那般对她了。 她想韩宴死,可又憎恶自己的无能。 她想她什么时候憎恶韩宴的,大约从小时四五岁就开始了吧。 汾宁公主和韩宴,总是轮流欺负她,有时候甚至一起欺负她。 那时候,她不懂,不懂为什么母亲要姓韩。 小时候,她最害怕就是汾宁公主欺负她,掘香院, 那时候,尉迟书常常随父王出入皇宫。 或参加宫宴,或给皇后请安。 韩家兄妹一个在宫中伴读,另一个也常常入宫给皇后请安。 那时候皇后的唯一嫡出公主汾宁公主觉着宫中无聊,自己便求了皇后。 让表兄表姐一入宫便去她的掘香院陪她。 汾宁不喜欢和宫中其他公主皇子玩,大约是嫡公主,看不上庶出。 韩皇后对这个女儿向来疼爱,有求必应。 只是,尉迟书和汾宁一开始就不亲近 她们虽然只相差一岁,但成长的环境却不同。 尉迟书虽然在王府也是众星捧月,但郡主和公主的身份,还是天差地别。 尉迟书也不喜欢做别人的陪衬。 她有她的骄傲,她的骄傲可能她就是阳王府唯一的郡主,又可能是深受父王的器重,她觉得在父亲眼中,从小就没有轻视过她为‘女’的事实。 汾宁身边需要的就是陪衬。 汾宁玩过几次也发觉尉迟书的无趣。 也觉得尉迟书有意跟她筑起的距离。 韩宴进宫当陪读,自然让天生喜欢喧闹的汾宁心下大喜。 因为宫中来了表哥,汾宁就更为喜欢这性格独特,天生聪颖的韩表哥。 韩皇后姓韩,汾宁也自然更看重韩家。 韩月欣偶尔也入宫来。 韩月欣一向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性格。 四个人一起 汾宁便独独对尉迟书嗤之以鼻。 她也曾发现她被自己的表妹,孤立和讨厌了。 并且发现这里面的危险。 做出过努力,但是没用。 人的性格不会改变。 她努力想要便的热情,有时候故意放下身段,自尊去加入,但也尴尬的很,更自取其辱罢了。 也许就是她放下人格的屈就,换来后来的更甚 偶尔加上一些奴婢,偶尔也有其他院落来的皇子公主。 一起玩时,大约五六个,人多便七八个。 但汾宁便会和她邀请的人一起欺负尉迟书。 她总是那么不合群,不爱笑,也不出主意。 尉迟书后来越来越厌恶进宫。 她跟父王婉转表达,显然,父王并不懂。 而且,她小小年纪,便已懂得 怕因为得罪韩皇后让韩皇后迁怒于自己最爱的父亲。 惧怕韩皇后和汾宁公主的势力。 权力是最冷酷的东西。 * 或许,一开始,尉迟书对韩宴没有那么恨。 因为一开始欺负尉迟书的是汾宁公主。 韩宴不过是顺汾宁公主的意 在旁出些欺负的主意来。 尉迟书也不是没脑子,对这些整蛊的法子,完全没脑子应对。 吃多大的亏却也没有。 可是,后来,韩家人因为韩皇后的得势,水涨船高,又加上汾宁对尉迟书的欺负,变本加厉。 地点也已不是全在宫里。 各种能见面的场合。 在场合里能欺负尉迟书就一定欺负。或言语讥讽。 如果韩宴也在,那就会变成羞辱 已经没什么道理。 尉迟书一并恨韩宴。 这已经成了尉迟书的童年阴影,最大的伤害她很长一段时间里自我怀疑。 然而,后来的尉迟书慢慢长大,她不再自我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汾宁他们这般对自己。 发现这不过是一些恶劣的人的恶劣人性而已。 错不在自己。 这种状况,在几年前才得以改变。 原因是韩宴伴读的五皇子死了。 韩宴便出了宫。 从此也不用整日待在宫里。 而因为年龄渐大,尉迟书进宫的次数也如过去,不过定期去皇后宫里请安而已。 长大后的汾宁也被韩皇后管束了起来 待嫁闺中。 没有韩宴的汾宁,就如同没有爪牙的老虎。 所以,她的日子轻泛了些。 后来几次见面,汾宁也肯在有韩太后的场合不情不愿的叫声‘表姐’ 但对尉迟书来说,这两个人已经是她人生不愿直面的不堪。 知晓她们关系的所有人,都劝她原谅。 她也想原谅,很想原谅。 她何尝不知道韩家和阳王府是一脉相连的关系。 他们还是亲眷,一荣俱荣,一损必损 可是,如果没有千机楼的事,也许,她还能放过这两人。 她们最终毁了她认为的最欣赏,最诚挚的朋友。 在她心中,他为她友,为她爱,为她师。 可是,这两人,不过就因为想戏弄,欺负她,便欺辱他导致了他的死亡。 一想起那件事,那便是尉迟书心中扎的牢牢的刺,心中燃起的汹汹怒火。 那件事后,她日日从噩梦中醒来 结果呢,那两个始作俑者什么事情没有,而她,被送进宫来,再没有幸福的机会。 或者说,白白断送她一生幸福。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可是,她娘亲听太后的,却肯。 父王也渐渐沉默,府中不管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韩皇后成太后,大权独揽时。 韩太后没听过盛极必衰么。没听过物极必反么。那么不把别人痛苦放眼里的女人。 韩宴,也是从来没把宫规放眼底的男人吧,甚至,皇家规矩,外男不得皇帝御令,不可出现在御花园。 韩宴把这皇宫,当成他家了吧。 一想到韩宴的这般张扬做派,敢在皇宫各处行走,还欲对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动手。 尉迟书觉着,迟早会自寻死路。 韩宴挑战的是一个国度的礼法,百姓可知道这大周开国姓颛孙,而不姓韩,就算是现在大周的朝廷,太后擅权,多少异声,那些跟随先帝,跟随颛孙王姓的大臣,这些可都是秉持着遵循正统的忠臣,那是压能压的下去吗。 尉迟书觉着,韩氏也好,阳王府也好,终会有大厦将倾的一幕。 第6章 尉迟书一直瞧不上皇帝的人,可不得不承认,他胎投的好,姓颛孙,就算她对皇帝再轻视,也不会学韩太后,韩宴,忽视那些大臣和百姓,面子里子揭干净,连遮都不遮一下 尉迟书一直以为更恨汾宁。 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恨韩宴更甚,若非韩宴的助纣为虐,她何必承受这许多。 汾宁不过是些刁蛮任性,坏,韩宴却是真正的毒。 但更令尉迟书绝望的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害怕韩宴,是的,害怕到骨子里。 韩宴不仅知道如何对付她,关键时刻总对着她的软肋,下手还狠。 狠到尉迟书都认为他们之间是存在过什么深仇大恨,但,她细想也没得罪过韩宴,更遑论,她们还是表亲。 韩宴本性凉薄,性子自私又决绝。 最终,尉迟书发现自己,竟然这些特质都有。 * 尉迟书以身体抱恙为由,在寝宫内休息几日,哪里都没去,也不去给太后请安。 同时,尉迟书也检讨了自己,她觉得自己,跟韩宴不是一样在欺负人 汾宁和韩宴欺负她,而她欺负更弱小的皇帝,她知道错,但并不想对元熙帝说对不起。 就女人和男人的角度来说,她不爱元熙帝,他的感受,她自然可以不在乎。 听说后宫里有个妃子惊悸而死,后来,尉迟书才知道,原来就是那日在御花园撞见韩宴的刘婕妤。 尉迟书听见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是韩宴的作风。 尉迟书又细细打听,刘婕妤的父亲,原来还是御史台的侍御史,还曾因作风问题在皇帝百官面前弹劾过韩宴。 尉迟书又笑,果真是找死。 看不清势,没能力,乱使力,这叫愚蠢。 * 尉迟书一向是想出宫的 她想去韩宴的千机楼。 她知道韩宴的弱点大多在里面。 可惜当初不知,反而害死了寻真,她的挚友,所爱。 千机楼里不仅有韩宴最重视的东西,许多达官贵人的对那里俱是又爱又恨。 曾经,在宫外,她是郡主时,就曾出入过那里,无它,一来,她就是想看看,她的这位表哥经营出名满京城的千机楼里面到底是何模样,二来,因为寻真在那里,她不得不去。 虽然,入宫后,她要再出宫,自然不易,但是,她既然是淑妃,背靠着不小的势力,一个月里要出宫那么一两次,也不甚难。 可能宫外,的确有太多吸引她的东西。 她想要韩宴给寻真陪葬。 * 信是让墨棋一早就送出去。。 送到阳王府,再交给将军府。 孙缙是她从小长大的好朋友,镇国将军的儿子。 阳王府有她亲自培养起来的势力,当然,孙缙她更是信得过的。 尉迟书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把信塞进肉包子让人带进宫。 尉迟书要被他气死,她可不想一再对着一盘白面包子失神。 最终,她穿了宫女的衣服,拿了墨韵的腰牌出宫了。 等出了宫,走到南市大街,铜锣巷那里便停了一辆紫檀八宝的马车。 尉迟书左右瞟了巷子里没人,才上了那马车。 那里早又放置了一个包袱。 尉迟书从里面换装出来。. 然后,复走往南市大街,继续往东。 走在路边,突然,遇一个髯须满脸的大汉,直称:“公子,会客楼在哪方” 尉迟书看他,随后点头。 尉迟书快步赶往会客楼。 已经站在楼下,突然间只觉得头上一重,一摸,却是花生壳。 抬头,从二楼窗户伸出一颗头,对她一脸坏笑的,不是孙缙是谁。 而他旁边的赵睢 那可是最铁二人组。 有孙缙的地方就有赵睢。 一看见他们,尉迟书觉得自己回到过去的京城二缺三人组,那时候,多快乐,作诗吟酒,就寻着溪边,流觞曲水。 名门千金,富家公子。 那时的他们三也曾名满京城,可是现在一身宫装,就觉得进宫进了个寂寞 阳王府郡主,将军府的少将军和礼部尚书的公子。 说实话,除了韩宴和汾宁公主给尉迟书留下的阴影,其他都相处的挺愉快的,她过的挺快乐的。 第7章 他们今日要去千机楼,那是韩宴的地方,她要寻韩宴的把柄。 还是要从那里入手。 不到千机楼,你便不知道韩宴终日到底在做什么,对哪些事情感兴趣。 而,尉迟书,也的确对他的千机楼感兴趣。 到了千机楼里会人人发放一个面具,遮掩身份用,当然,也有人不带。 比如那李丞相的儿子。 大周的朝廷,有左相右相,但都听命于太后,其他几个大臣,有听命于皇帝,也有太后,大权都掌握在太后手里。 尉迟书一定要找到韩宴的软肋 她要寻找寻真真正的死因,还有寻真的尸首。 寻真死后,她一直寻不着他的尸身。 很显然,赵睢少来这里,然而,孙缙却熟悉的多。 来时并不东张西望,而是拿了面具,直接上楼去了。 上楼的地方是一个阁楼大的地方,两边是朱红的圆形大柱,小厮或者龟奴在旁守着,一次能上去三个人。 人站立在三尺见方的台上,由守在旁边的人扳动机关。 就听见‘咕噜噜’的声音,人便随着台面渐渐升高。 赵睢道“这玩意挺奇” 尉迟书和孙缙皆没讲话,随后,从台上下来,一前一后进入了楼道。 老远听见左相家的公子在酒桌旁大喊。 孙缙戴着青鬼面具,尉迟书拿了昆仑奴,而赵睢没带面具,走在最后。 尉迟书害怕有赵睢在,韩宴认出了他们。 但是又想,韩宴未必日日在这千机楼,更何况,在也未必遇的上。 一楼是大厅,二楼三楼是喝花酒的地方,赌坊在地下。尉迟书来许多次,从未五楼往上,更没上过七层顶层。 李丞相公子常年混迹风月之所,已经是京城人们心中秘而不宣的事。 今日,便是孙缙带尉迟书上六楼的日子。 听孙缙说,里面都是韩宴搜罗的各种异人。 有的天赋异禀,也有人天生残缺,但必会一样技能,那画面具的便是西域收罗来的能人,据说,里面的一批,去年还带进宫给太后贺寿。 其实听孙缙这么一讲,尉迟书对六楼的好奇心又没那么重了。 她更关心的是,当初寻真的死,还有为何死了却始终未寻得尸首。 走完二楼楼道,要上三楼的楼梯,尉迟书忽然那头走廊,脚步匆匆的一个人影,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紫博多织长袍,腰间系着草绿几何纹腰带,垂下如墨般飘逸的头发,身躯挺秀。 特别是他带的面具。 那是红白油墨画的脸谱,很特别,右角上有几朵梅花。 尉迟书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寻真有一模一样的一只面具。 然后冲破人群,突然接近那人,扯了那人的衣袂。 “寻真” 面前七尺来高的,带着梅花面具的从身形明显看得出是男子的人。 “姑娘。。” 可是,他一语未落,已经被尉迟书抓下了面具。 尉迟书手僵在半空,呆呆看着那张脸。 那时一张眉清目秀,长相隽秀的脸,寻真同样有一副清隽的面孔,但这人不是寻真,只是身形相似,然后带了同样一副面具而已。 寻真,寻真。 尉迟书的眼,快掉下泪来。 “姑娘。。” 男人又礼貌的唤了声。 从刚才她的叫声,他听出来面前站着的人身份是一名女子 “对不起。。” 孙缙,赵睢从后面急急忙忙赶上来。 尉迟书讪讪的神情把面具还给那人。 第8章 只因众人看着他们,孙缙急急忙忙将尉迟书带出了千机楼。 今天这一天出宫白来。 * 傍晚,尉迟书才又回到宫中。 她斋戒礼佛期间,除了墨棋墨韵,是不许人进去侍候的。 此刻,她坐在庆毓宫的大殿,捧着一盏茶。 看天边金黄的日头下落。 那金黄的光落在她一袭淡紫的宫装上。。。 * 她突然觉得,她的人生很茫然,爱的人去了,宫里除了皇帝,她再无人所爱。 她想报复韩宴,却又无从着手。 就跟她想把小时候受的委屈从汾宁公主身上讨回来。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又变了。 因为汾宁不再是她的威胁。 韩太后一心扶持自己的娘家,侄女兄弟都身居高位。 就算是韩宴,一个本无意仕途之人,也担了一个工部右侍郎的职,只是他这官做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领着俸,不办事,朝廷上下却也没人敢说他。 汾宁本是再大,也不过一个公主,驸马都尉一职从开国起就是虚职。 公主开府后,虽也时时在外,干些荒唐事,但不会涉朝纲。 但韩宴就不同了。 民间有说法,这太后是更疼侄儿还是养子,若现在这皇帝龙椅坐不稳,太后会不会换这侄儿上来。 实则,尉迟书觉着,这是极有可能的。 尉迟书不会再让韩家独大。 阳王府手握兵权,汾宁就是一个小小公主,若非韩太后在前面撑着,她要收拾汾宁并不是难事。 阳王府看似是太后亲眷,与太后一党。 但,实则是不是,也还要她点头不是?! * 这三月才过去。 四月里就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左相的儿子李心远在千机楼喝花酒被人断了腿,据说残了。 这可又把大周风云诡谲的朝政势力搅了一番啊。 这左相儿子的腿便不是当初那刘婕妤一条命那么好办,当初刘婕妤的父亲一个御史台的侍御史,没啥实权,女儿死了也就死了,哭了两天喊了几日没动静事情也就消了。 左相的势力可不小。 之前跟右相同为太后势力,为太后左膀右臂。 虽然之前也相互掣肘,但到底终归一党。 可现在,左相儿子的腿在右相儿子地盘被人废了,打断了。 左相李弘义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嫡子独子,这事儿出了总是要人担的。 但偏偏,凶手就是街边的一个大恶棍,家中也无甚亲人,干出了这事儿事后酒醒害怕就上吊自杀了,暗里说,这事儿结了,可是左相心里不平,总觉得这事儿不清不楚,又不甘心一条贱命就赔上儿子一条腿。 可就事情出在韩宴的地盘,官府不好拿人问询,京兆府尹亲自上门,哪知,韩宴并不过分理睬这事儿。 京兆府尹上了几次门,也就罢了。 整个事件清晰明了,两个男人喝醉酒抢女人,结果一方打残了另一方。原打人者酒醒,知道打残的是丞相公子,已经害怕的上吊自杀了。 事关千机楼的声誉,到底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不可能官府日日在那里,揪着不放。 案子就这么结了 千机楼依然日日欢歌,日进斗金。 在左相这里这事儿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疑点颇多,比如一个恶霸突然哪里来这么多钱去千机楼喝花酒,为何就这样自杀了,自己在朝中握着巨大权柄,一向呼风唤雨,自己儿子废了一条腿,居然讨不回公道。 最终,这罪责被左相按在韩宴头上了。 平日两家为些朝廷政见左右不合倒也罢了,太后又在中间调停,而这次,是独子的一条腿。 左相自然心里愤懑不平。 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就可能出现丝丝缕缕的纠葛,然而这裂缝越崩越大。 * 一转眼,就是五月。 五月有端午,然则,五月十七,则是太后生辰。 然五月初,尉迟书又出了一次宫。 这次,在孙缙带领下,上了千机楼的六楼,的确如孙缙所说,多是些能人异士,还有许多异域人,里面最多的一种装扮,尉迟书认得,是古兰人。 古兰不在中原。 关于他们所有的一切。 尉迟书是小时候在王府书库,一本书名叫《九州图志》上见过 那书上说了,这种民族以放牧打猎为生,吃生肉喝膻腥的奶,但女子个个豪迈奔放,男子骁勇善战。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她只知这些人和她装扮不同。 孙缙不允许她上七楼,顶层,那时韩宴的老巢。 可是,后来,她趁孙缙不注意,偷偷上去看了。 她走近一件暗室,看见挂在墙上的铁链,钩子 里面的东西布置的如刑具一般。 整个屋里很暗,细闻有一股子霉味。 她不敢多待,半刻钟便急急忙忙出来,可暗淡光影交叠间,记错了方向,最终,她站立的位置是一处堂厅。 为何说是堂厅,因为四周很开阔,有窗格,顶楼所有的光亮似乎都是这窗格漏进来,借着光,看得见靠窗方向地面有一个三寸的高台,一面黑布,上面有圆形又一圈尖角的纹饰,黑布长长的垂下,挡住了光亮朝其他地方渗漏。 只看见那高台中间似乎放着一把座椅。 座椅后面的墙上,也就是窗格之下,仿佛也是那圆形外一圈带有尖角的纹饰。 尉迟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归看着很诡异。 怕,从没这么怕过,她怕韩宴的人在这里发现她。 也是奇了,她竟然第一次如此怕韩宴。 可能,以前总不会觉得他要她的命,可现在,她发现的这些秘密,预感韩宴不仅会让她死,而且生不如死 急急忙忙逃走时,又才看见一间暗格,理智叫嚣着走,细扫一眼里面竟陈列的全是兵器,有大周的,但更多那些奇形怪状的仿佛并不是大周军队会用到的。 她看见那重弩,形状不完全似中原,小时候的尉迟书,对古今中外的东西,凡是她感兴趣的,都涉猎了一遍,她识的弩,兵器。那些弩从小至大,用柜子陈列了,一把又一把。 韩宴把这些兵器放在这里是为什么。 当务之急,她是要找出去的路。 结果被她沿着来路,东弯西绕,最终绕出去了 回到四楼的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没有砰砰作响。 孙缙一直在找尉迟书,直到她出现在眼前,才松了口气。 问她在顶层看见了什么 尉迟书端着热茶没答 回到宫里,尉迟书一直在想。 可那些重弩,兵器,包括那些圆形外加一圈尖纹的东西算什么呢。 千机楼的顶层却有个刑房。 顶层,他最看重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把守。 但尉迟书也明白,恰好这才符合韩宴的性格,仿佛他就是这般的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尽在掌握。 这种人的致命点,就是狂妄,自信,骄傲的过了头。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是很了解韩宴的, 看来,韩宴还有另一面, 第9章 但,无论他真面目是什么,尉迟书不会放过他。 * 端午之后,皇后称病,免了各宫的请安。 皇后称病之后,尉迟书的日子更散了。 没想到,皇后这病,一直到病太后生辰那日 那日,皇后撑起缂丝五彩金凤袍,面上依然苍白,寿宴定在琼花台。 早前,太后和皇帝在前朝见过大臣。 这会儿,主要是后宫嫔妃和亲贵。 太后在左,皇帝在中,皇后在右。 皇帝一身五爪金龙的明黄龙袍,高位稳坐,今日带了玉冠,侧脸隐在光影里,尉迟书没细看,一来距离也隔得远。 二来,她的视线甚少在皇帝身上。 晚上还有在吉庆殿大宴。 那便是大臣和得脸的妃子才能去的。 现在这会儿的歌舞,不过开酒小菜。 给太后的生辰大礼,尉迟书一早请安时送去慈安宫。 凡是太后生辰,便少不了歌舞,戏曲,杂耍。 跟去年一样,听说今年凡是表演给太后的节目是韩宴一手安排的。 尉迟书无心歌舞,就四处转眼看看。 琼花台外向竹心湖,几个曲折的抄手回廊连接竹心湖上,她的位置靠前。 下手便是汾宁。 想来这样的场合,驸马都尉这般的品阶上不来,所以,这长长的案桌前,就坐了汾宁一人。 耀眼的桃红宫装,红色的线参金丝大红的桃花,梳了坠马髻,尉迟书倒是许久未见她,只觉得她越发恬静了许多。 她并未忘记对汾宁的恨,而,那次之后,仿佛是不知道什么让汾宁彻底的转变了。 这种转变来的尉迟书猝不及防。 她虽然不相信汾宁是全改了,但是这种仿佛从骨子里而来的改变,还是让尉迟书惊讶。 然而,寻真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这是她的心病。 湖面碧水如镜,风一来便荡开娓娓涟漪,吹皱一面平静,琼花台名琼花台,自然是因为这里有琼花,而此时正是盛开的季节,台上四面的琼花,满树满树开的轰轰烈烈,拥簇成大片大片的雪一样的白色,四颗古老的苍松矗立在外,更添些许古意 “表妹似乎对本公子安排的表演无甚兴致,不知道是对太后寿宴的漫不经心,还是对表哥心有不满呢” 韩宴的座位一直在太后下手。 按照韩宴的品阶,本来这台上座位都不该有他的,但是没办法,别人背后倚仗的就是太后。 尉迟书心下一笑 又要挑事。 尉迟书随即拢了拢身上的妃红宫装,冲着那韩宴,嫣然一笑。 眼撇到太后大袖上的金丝凤头。 今日的太后,内着淡金色的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衣,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手挽黄色绣罗纱、外罩了同色的大袖袍,云鬓上斜插十二支如意金钗,贵气逼人 “表哥何出此言啊” 汾宁侧了侧头,就刚才那尉迟书的璀璨一笑,精致的脸蛋,十分迷人,仿佛连她都要被那美貌吸进去。 尉迟书本来就天生容貌甚美,有诗评:姿颜姝丽,絶异於众。 她的美貌是被京城百姓拿来想象的。 她早年欺负尉迟书,却看不清这株真牡丹,牡丹就是牡丹,无论怎样的窘境,不改她优越半分。 韩宴一排手中的长笛。 “那如何,不看这灵动的美人,却看那死物” “景致甚好,如何被韩侍郎称作死物,既然是死物,出现在太后寿宴岂不吉祥,韩侍郎为何没有一早寻人将此物挪开?!” 她这话说的是十分毒的。 而且韩侍郎的称呼也刺耳,她就是要提醒他别忘了自己身份,不过一个四品侍郎,韩家若非太后,他韩宴凭什么能有今天的地位权势。 “尉迟书” “都闭嘴” 太后早变了脸色,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不懂事的,真会在她的寿宴上找茬。 韩宴真是自讨没趣。 这宫里几乎每个人可能都得卖他三分好。 但这里面不包括尉迟书。 太后凌厉的眼泪先落在尉迟书身上,而后又狠狠看了韩宴。 韩宴脸色更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屈于人下的感觉了。 在他眼里,尉迟书还算不上那个能跟他斗劲的人物。 尉迟书敢在他面前如此横。 不过有一个郡主的身份,背靠了阳王府和太后。 于尉迟书来说,这韩宴认为的没错。 她就是跟他对着干,他又拿她如何。 * 晚上,吉庆殿大宴。 顶上琉璃瓦细细月华下依然光亮耀眼,檐牙高啄,梁上金绣彩绘布遍,金黄的大角宫灯垂下来,台上灯影绰绰,绣槛四面展景,有黄色的帷幕相隔 满朝文武在内,锦服蟒袍,翩翩挥动。 皇后头戴凤冠,一袭明黄的龙凤呈祥锦袍,金丝凤飞花纹。金色角边吐出一路的珍珠,颗颗硕大饱满,那凤头细密的织,眼珠活活的要转动,一望过去,端端的雍容华贵, 可还是脸带病色。 一片繁闹之后,烟花漫天。 当晚,紫宸宫内便传出惊天大事 皇帝被行刺。 第10章 这遇刺的事,算怎么回事呢 皇帝一开始歇在大殿的东暖阁,后不知怎的,又怀念西暖阁,去了西暖阁,刺客去了东暖阁却扑了个空。 尉迟书知道这件事已经第二日上午。 据说满朝文武都惊动了。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狗胆包天,想刺杀皇帝,当今真龙天子。 尉迟书知道,就算大家嘴上不言,心中只怕早有所指。 皇帝死了,谁更有可能继位,韩家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昨日,又恰好是太后寿诞,进宫给太后表演的人又恰好是韩宴安排。 所以,最有机会在宫中安插人手,舍他其谁。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反正只要没查出真凶,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然而,傍晚,墨棋又带回来消息。 说从那已死的一名刺客身上,翻出他胳膊上的花纹,是太阳纹。 尉迟书困惑道 “什么是太阳纹” 墨棋道“奴婢打听过了,是江湖新起的一个暗杀组织,叫‘飞虎门’,近年来,朝廷有过多起跟他们相关的命案,标识就是一个圆形的太阳,外有类似三角纹的光芒” 圆形太阳,三角纹光芒。 尉迟书就觉得,怎么她好像挺熟悉这东西。 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那不是她在千机楼层顶见过的吗 难道此事真的与韩宴有关?! 韩宴真的会这么大摇大摆去刺杀皇上?! 他这个太后侄子已经当不耐烦,要当真皇帝。 所以,这朝廷内外,韩家人已经肆无忌惮了么。 尉迟书冷笑。 又了然一笑 这皇帝也是命大,恰好昨晚移去西暖阁。 如若不然。 笑过之后,尉迟书又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怪,说不上来。 就算她知道这事真的与那太阳纹的标志有关,也许也与韩宴有关,尉迟书也不会揭发。 因为,她能力不够。 除了丞相,还有太后。 万一不成,尉迟家就和韩家撕破了脸。 得不偿失。 太医来请平安脉。 尉迟书想起皇后病了。 一并询问太医皇后的病情。 哪知太医吞吞吐吐,说了半响,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尉迟书心里生疑。 皇后这病,从月初里便陆陆续续病着。 尉迟书去看过一回。 昨日,见皇后脸上还有病色。 她总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否则,太后应当比她焦急。 可,怎么这太医口中就吞吞吐吐了呢。 更晚,墨棋带进来消息。 “娘娘,打听过了,朝中支持皇上的势力是有的,而且,中书省,门下省,什么黄大人,刘大人,都是朝中一直支持新皇的势力” “怎么跟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消息不同”父亲口中的新皇可是无势力依靠的。 “娘娘,王爷早不关心朝野的,还有许多支持新皇的势力是暗中,也有一些是因为对太后干政后发布的一些政令不满,而转入皇上阵营” “小六子拿回来的前朝消息可靠么” 墨棋道“自然可靠,娘娘,钱大人,伍大人是从阳王府出来的,入宫后,他们便是娘娘的后盾棋子和前朝的眼睛” “他们的官职虽然没有高的耀眼,却位在中枢,密匣密奏经手” 尉迟书摇摇头 这些都不是那个重点,算是些乌合之众,见风使舵的。 元熙帝最有来头的势力支撑,应该不在朝中。 一定有些东西,是墨棋也忽略掉的。 “还是找个时间,你同本宫一道去看看皇后吧” “是,娘娘” “后宫不得干政,你做事时,要万分小心” “知道了,娘娘” 六月初尉迟书去看望皇后的病。 在那刺客事件后,韩宴少宫中走动,安静的尉迟书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凭借韩宴的安静,尉迟书越发觉着,那次皇宫的刺客事件就是他所为。 否则,为何不见他跳起来为自己澄清辩驳。 * 当尉迟书再去千机楼时,许多人都传,韩宴喜欢雅芳阁的水仙。 为啥,因为这两月,韩宴几乎每天去雅芳阁那里听水仙姑娘弹琵琶。 哪里也不去。 雅芳阁,尉迟书知道,千机楼四楼靠着楼梯那一室。 四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说不卖身也是假的。 但如果客人不强迫,然而,一般客人的确不会强迫,因为千机楼里有专供人喝花酒的地方。 就如同那李丞相家的公子,腿好了才一个月,又来这厮混。 这里对男人的吸引力挺大。 而尉迟书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寻真。 因为寻真她想来这里 来一次,便更恨韩宴一点。 * 她要找韩宴的弱点,一击即中那种。 寻真,她又想起寻真。 曾有一次,在她入宫后再来千机楼,千机楼里服侍过孙缙的小龟奴特意来四楼,偷偷告诉她。 寻真死后,尸体的确丢至西郊乱葬岗,但为何后来尸体不再那里,便不知道。 其实,尉迟书未进宫前就花了大量的精神在这上面,但终一无所获。 有些东西寻不到,便不再寻了,怕寻到了,最后的结果更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那个对手是韩宴,寻真死后尸体被焚烧,甚至鞭尸,五马分尸,她都不会奇怪。 尉迟书在雅芳阁等了许久。 才看见一个穿着绿裳梳着高髻的女子,头戴镶碧色宝石金簪。 她有着白玉的鹅蛋脸,眉下是睛若秋波的美眸,细细看去这人便是楚楚动人 “这位客官,今日奴婢已经有约了,只能陪着客官为弹奏小刻,如扫了客官雅兴,还望见谅” 尉迟书也知道,她是费了多大劲,才得到这水仙姑娘今日这小会儿陪客的功夫。 韩宴当初当着别人折磨她喜欢的人。 而她不过就是来看看,这水仙姑娘有啥吸他的。 其实就尉迟书看来,她并为看出这水仙姑娘身上有何别于其他姑娘的不同。 韩宴为何钟情于她,难道,韩宴的审美清奇?! 当然也不是说这水仙姑娘不漂亮,不好看,只是没特色 “无妨,水仙姑娘放心弹奏就是” 也就是有钱有权的好处,哪怕我明知道你是韩宴的人,我还是请的动你。 水仙站起来施了个礼,才开始。 当她抱起琵琶,专注弹奏,尉迟书又发现一件事。 她发现姑娘袖口藏着的手帕上的花纹。 第11章 “姑娘袖口手帕上的刺绣,是姑娘自己的手艺吗” 水仙弹奏完毕,抱起琵琶 “是的,是奴自己的手艺,韩公子之前见了也很喜欢,让奴婢给他也绣了。” 尉迟书不出声 她是见过韩宴这半年来,几乎那腰带上都有这种水仙纹的。 尉迟书让下人打赏钱,自己便摇着折扇,带着面具走了。 那汗巾子便有些意思了,如果说,韩宴只是对这水仙逢场作戏,他犯不着把一个青楼女子绣的东西那样饰在腰间。 如果是他设的圈套。 他设给谁?! 设给自己?! 按照尉迟书对韩宴的了解,他对自己并不屑于费这种心思。 更何况,尉迟书的恨意有没有放在眼中都是一回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青睐这水仙姑娘。 虽然尉迟书看不出这水仙姑娘有特别值得打动人的地方,谁知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旁边有尉迟书一起带过来的小倌,小倌递了一锭白银过去。 听见身后女子带着羞怯的声音 “谢谢公子” 是了,她今日出来是一袭锦衣,无论穿着,打扮,手中的折扇,跟人讲话时故意压低的声音。 都是模仿男子。 韩宴那样对她的寻真,她亦会找机会好好对这位他入眼的水仙姑娘。 “来啊。。美人。” 李心远执银质的酒壶追着花娘,红绡荡荡,他弯着身依在酒桌挡了尉迟书的路。 尉迟书顿下了脚步,等他略倾了倾身,才从他侧面走过。 * 寻真曾是阳王府的清客。 尉迟书第一次见他时,他梳好发髻,长发如锻,披在一袭白衣大氅上,里面是素色深衣。 他皮肤姣好,如雪般白,唇又很红,唇红齿白,大约就是这了,整张脸,就如同那雪地里灼放的红梅。 而他身上带着清婉而又干净脱俗的气质,让人一见就想靠近。 尉迟书第一眼在王府的前院见着他,在一堆逾半百的清客相公里,他那么年轻又别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说白了,他们的相遇,有点才子佳人的故事。 实则,尉迟书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一个人外貌打动的人。 她是一个非常狠心的,冷心冷肺的女人。 如果只是第一眼的舒服,无害,想要靠近。 就没后来那么多事。 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寻真主动靠近她。 问她借书。 一本诗集,手抄本。 一开始,她依然那么高傲,对他,像对阳王府其他清客那般。 冷冷淡淡。 从一开始,或许她看出来他人生郁郁不得志。 出生,仕途。 可那又如何,天下过的不好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她尉迟书顶着郡主的头衔,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她依然有自己伤心难堪之事。 但是,如果一个人,你若不关注,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可如果,原本就是你并不拒绝,甚至第一面还带着些好感。 然后靠近,情窦初开的少女,情郎的郁郁不得志,男子的苦难仿佛唤起了女子内心的牺牲。 而她,还是有权势的郡主。 这股如母爱的感情被放大到无数倍。 * 他做过尉迟书的琴师,教她弹琴。 虽然只有短短数月。 尉迟书小时候在宫里进学,跟着那皇子公主一起。 她的琴,也是在那时就开始弹。 寻真的琴技巧不够,但是,很有韵味。 尉迟书很喜欢听。 后来,阳王爷,也就是尉迟书的父亲,发现这事的苗头后,就赶紧将寻真送了出去。 那时候,尉迟书才知道,寻真在阳王府的身份不只是清客,亦或者,他身份跟阳王府其他清客不同,他是别府送过来,阳王爷见他有才识,便以清客身份在府中。 后来,知道他有接近尉迟书的举动后。 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下令,不许他再入后院。 尉迟书被关在府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 在府中,他这个人像消失了般。 后来,再知道他,他已经在千机楼做清倌 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下令,不许他再入后院。 尉迟书被关在府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 在府中,他这个人像消失了般。 后来,再知道他,他已经在千机楼当清倌 其实,父王对寻真也太戒备了些。 竟然让他无所去最终去了那里。 其实,父王根本不了解自己。 尉迟书想着,尉迟蔚一定认为自己为了情不顾一切,像那话本子里写才子佳人。 他将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尉迟书不会真心喜欢寻真,更不会爱上,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门当户对。 她不敢违逆。 更不敢拿一身荣宠去犯险,最终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说白了,尉迟书打心眼里就不赞同穷书生与白富美。 寻真只是她平静感情了的调味剂。 她认为她是喜欢过,懂得过,也怜悯过,也感谢过。 纵然有爱,那也非男女之情,可能是亲情,师生情 却没有也不敢产生男女之间的爱情。 尉迟书从未尝过爱情。 但,对于爱情,她是悲观的。 压根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人比父母更在意自己,爱护自己。 尉迟书觉得她可以跟一个人过一辈子,但不会是因为爱情 知道寻真去了千机楼。 尉迟书也释然。 她知道那是寻真自己的选择。 但后来,汾宁知道她和寻真的关系后。 她当着尉迟书的面欺辱寻真。 让自己和寻真难堪。 一次次。。 而汾宁只是欺辱,而韩宴,在自己面前,让寻真死。 而自己无能为力。 事后,尉迟书报了官。 没用,她甚至都忘了,那一刻,自己是如何应对过来。 她不会怎样对水仙姑娘。 不过是利用利用她。 把韩宴当初施加在她身上的伤,稍稍寻回些回来罢了。 * 回到大街,站在南大街街口 才发现街上来来往往,其中多了许多打扮怪异的人 尉迟书回到庆毓宫。 墨棋送上茶来。 “娘娘打算怎么对付韩公子?” 尉迟书拾起茶盅抿了小口 “午后,太后娘娘领众妃嫔去殿中为皇后娘娘祈福” “你怎么答的” “奴婢答,娘娘身体不适” “娘娘打算怎么对付韩公子” 尉迟书皱眉 “墨棋,你今日怎么反复问这个问题” 墨棋跪下 “娘娘。。恕奴婢多嘴” 第12章 “墨棋,你是要教我宽容,原谅那一套说辞么” “不是的,娘娘,墨棋只是希望。。” “奴婢只望娘娘真心快乐。” 真心快乐?!尉迟书冷笑,她的真心快乐 尉迟书很久都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了。 “他们杀寻真,为是伤我的心” “对寻真,我付出过真心,本宫至今都记得他们嘲弄本宫的嘴脸” “奴婢偶听太后殿人提起,就上次左相公子腿伤后,左相与右相在朝廷政见上越发屡屡相对” “那又怎样” “不可不防啊,娘娘” “一旦左相与右相关系决裂。太后那边,势力就会动摇。对娘娘并没有好处,更何况,娘娘这时候选择对付韩公子” “不用担心,太后的势力还稳得很” “这仇,本宫不可能不报” 那时候,她带去的小厮被韩宴的人围困着,那时候的她,空有一阳王府郡主的名号,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见着寻真被拖下去,韩宴用的侮辱,寻真是清倌,在千机楼弹琴不卖身,结果,韩宴找了两名客人,其中一位还是永安侯的小侯爷。 尉迟书,那时候,她不敢声张,她是女子,跑来千机楼这种地方。 这也罢了。 为了一个清倌。 这件事传出去,她郡主的清誉没有了,父王和母妃也不会高兴的。 更何况,她面对的又是一个嫡长公主,还有京城的第一公子,太后的侄子,人称大周‘真皇帝’的人。 这两个,是无法无天的存在。 那时候的尉迟书,没法在他们手底下救出寻真。 他们俩,针对的就是她。 寻真被带到二楼。 她挣脱左右挟持她的人。 匆匆赶往二楼。 隔着那薄薄红绡,听见的是一声声哀嚎。 她不敢进去 直到后来见到满身是血的寻真。 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韩宴和汾宁为的就是羞辱她 让她看见自己的无能。 看她看见自己用冰冷筑起的坚硬外壳里面那颗自卑软弱的内心。 她可以是冰冷,坚强,理智的尉迟书。 也是柔软,自卑,自私自怜的尉迟书。 韩宴和汾宁,揭穿她所有外表的华丽,逼她直面她一直最不愿直视的自己的另一面。 所有的丑陋都曝光于地面。 所有的脆弱都摊开来,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踩的稀碎。 韩宴弄死了人命,尉迟书报官,结果不了了之,韩宴毫发无伤。 这结果,无疑,她能想到的。 就算她对寻真的感情不值什么。 但韩宴对她的肆无忌惮,她却都看见了。 那她又如何放过他。 她就是再卑微,也要跟他一搏,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也如当天换他匍匐在自己脚下。 * “还有一件事” “讲。。” “娘娘这阵子可不要出宫了,太后那边只怕起了疑心” 尉迟书手敲着书桌 “知道了” “那让底下那些人都暂时别动” “奴婢已经这样做了” * “明日一早你陪本宫去皇后殿” “是” 走在庆毓宫外巷子,只感觉这里一片祥和安宁,墙边几个洒扫的小太监。 门口两个侍卫。 尉迟书诧异整个庆毓宫,仿佛无人一般。 东西配殿无人。 院中其他花木不显眼,独秀玉兰,缤纷的花朵在枝头拥簇,品种繁多,令人惊异 刚到门口,坐在大殿外石矶上的绿袖面上带着惊慌,提裙就要进入,被尉迟书抬手制止,绿袖苍白着脸,低着头,畏惧尉迟书眼神如冰的注视。 “里面怎么了” “皇后不是病着,你怎么不在里面侍候” 尉迟书声音不大。 绿袖不答,头紧紧低着,垂在宫裙身侧的手指开始捏着裙角。 “你们在外面候着” 尉迟书吩咐身后的人。 自己进入大殿,走到殿内中间的红色漆花的冰冷地砖上,层层浩大的纱幔被风扬起,在空旷的空间里翻飞,从屋檐垂下来的琉璃珍珠挂链发出清亮的声响,朱红的小几紫金香炉香烟缭缭,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空无一人 她怔了怔,茫然的站在原地,朝内室看去。 珠帘和一扇鱼戏莲荷的屏风,挡住了一切。 尉迟书进了两步。 她之前来请安,记得那一扇紫檀玉屏后是一张九龙戏凤金镶玉拔步床。 “皇后娘娘”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屏风轻唤。 也不知为何,她并不敢向以往那般,直接绕过屏风,就能瞧见皇后的病体。 她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气息,但是又不知到底是什么。 “书儿。” 她正还待说些什么,皇后已经一身穿戴从屏风后出来。 只是,那金黄色凤纹锦袍垮在身上,总有点斜,而那黑底缠枝纹的蔽膝更歪在袍面上。 一看就是急急起身。 云鬓朱钗也有些松散。 皇后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尉迟书站在地上,人高的屏风挡不住那后的身影绰绰。 尉迟书环顾四周,突然看见遗落在屏风一角的佩剑。 她忽的走过去 在皇后惊诧的眼神里,抓起宝剑。 “书儿” 皇后急急从桌旁站起。 尉迟书‘唰’的抽出宝剑 直绕到屏风后“出来” 她亮起雪白的刀身。 皇后急急忙忙走过去,不小心踩到裙子,差点崴了脚。 尉迟书已经打开了紫檀宝钿的衣柜。 里面一个男人贴着衣柜的壁而站,赤着精瘦的上半身。 一条白裤子半耷拉在腰上。 “出来” “奴才。。淑妃娘娘饶命啊。” 尉迟书将长刀扔在地上。 皇后开始还愣了一愣。 这会子已经淡然的坐在桌边喝茶。 “淑妃这会子不会要去请太后过来吧” “书儿,好歹咱们也是姐妹一场” 缭绕的茶水烟雾,模糊了皇后的神情。 尉迟书站在门口,背对着皇后。 背脊一僵。 她空灵的声音 “太后在大殿带着众妃诵经祈福三日,为的是皇后娘娘的病” “臣妾又何必此刻去惊扰太后,断了皇后的福泽呢” 皇后唇角一勾,满意的笑。 尉迟书带着一行人,离开。 第13章 不期望来此,看这么一出戏。 尉迟书又想起墨棋那句,左相和右相朝廷政见屡屡相左,如果失去左相,太后手中的权力将不稳固。 可是,尉迟书觉得,哪里不稳固了。 看皇后的所作所为,一点心虚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就说明太后,韩家势力挺稳固的。 总以为皇后平日胆小甚微的,今天那语气,神态,可不像过去见着的那皇后。 当尉迟书在长饮轩见着了元熙帝和罗贵嫔 元熙帝穿着一身双龙织锦长袍,白底,织金锦带将他人显的更瘦弱些。 尉迟书站在游廊里看着在凉亭内的两人。 她突然挺同情元熙帝的。 在宫中处处低调,什么事情都被姓韩的压着。 皇后也背着他做下那等事。 也不知道那一肚子女子懿德典范书都读哪里去了。 其实,皇后那举动尉迟书是不耻的。 但,作为韩家的亲眷,她不可能揭发皇后。 在大的利益面前,尉迟书很分的清楚。 她也恼恨自己的理智和自私。 但又无法不自私。 在元熙帝面前,她也同样做的不好。 进宫就给别人下马威,身为妃子却不愿意委身。 当然,她还是觉着,她所做的跟皇后比,还是没发比。 她觉着,她的入宫是身不由己。 她不爱皇帝,那么大大方方说出来。 皇后那般做,在尉迟书眼里为错。 尉迟书越发觉得,可怜的元熙帝。 “淑妃娘娘到——” 皇帝身边的内侍唱喏。 尉迟书带着墨棋过去盈盈跪倒 “臣妾参见皇上” 罗贵嫔慌慌张张起身 “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是淑妃啊。平身吧” 皇帝的语气很淡。 头也没转。 尉迟书也不在意。 韩家人将人家欺负成这般,还指望别人给你好脸色不成。 她擅自款了裙摆,拾了一方石墩,在皇帝对面坐下来。 罗贵嫔跪在地上,没听见起身,不时抬头注意尉迟书脸色,眼有慌张。 尉迟书给自己在桌上盘中捡了一个冻石芭蕉玉杯。 一边懒懒开口 “罗贵嫔,下去吧,本宫有事想同皇上讲” 尉迟书在做这些举动时,元熙帝也意外的在打量她的举止。 尉迟书被他看得有些心忿。 这可不是她臆想中的元熙帝,他现在的目光于自己算是相当无礼了。 罗贵嫔福了身下去。 走的时候一副战兢谨小的模样。 “有没有觉得愤懑,这个皇帝当的我都替你屈辱” 没声 尉迟书继续说道 “我是来可怜你的” “做着大周的皇帝,拥着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却过着最憋屈的生活” 没声 尉迟书继续说道 “我是来可怜你的” “你倒好,还在这里跟女人沉溺在温柔乡” “这罗贵嫔就是你这辈子对女人的追求了么,长的又那么丑” 罗贵嫔长相一般,但绝不算丑,只是尉迟书心里一肚子火,就被她讲成丑了。 而尉迟书的对女人的看法是有局限的,就是局限在外貌,德容言功,尉迟书觉得女人容貌要好,否则真是第一眼看上去不赏心悦目都懒得多待。 尉迟书真是恨铁不成钢。 继续没声。 尉迟书有些奇怪。 她站起来,快要发火了。 然后皇帝抬头了。 眉分八彩,目若琅金,面庞俊朗,眉宇间隐隐疏开。分明一抹亮色。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 分明,那曾相见的第一次,那晚,在庆毓宫的大殿,尉迟书没有仔细看他,没瞧见那晦涩里隐隐透出来的风姿。 可,那又如何,难道指望阿斗能扶起来。 “我帮你吧,” “是怜悯你,生而为人,没有不想被尊重,被善待,被高看的欲望,我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虽然我体内也有韩家的血液,但却愿意帮一帮你,用我自己的人脉,阳王府的人脉和兵力” “成就你的野心,助你掌江山” “我的愿望的看韩家倾覆,太后无法再左右阳王府,我要自由。” “事成后,你放我出宫” 她闭了眼“如果可以,我宁愿今生跟这京城出两代皇后的韩家没任何关系” “当然,今日我说的这些话,你有怀疑也是对的,因为我毕竟体内也流着韩家的血,在外面面前,阳王府和太后,韩家同气连枝,你多思量时日给我答复” “但,话我已经讲出,便也不打算收回去了” 沉默。。 这时候的元熙帝沉默是应该的。 毕竟,她今日跟他所谋的,并不是小事。 元熙帝若是轻信了她,尉迟书才应该担心了。 尉迟书也不知为何,按照她的性格,此刻她应该撂下话就离开。 可她放下了以往在元熙帝面前高傲,就那么撇眼晲了一眼他。 蜜色的玉壶,空气里清冽的酒气。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玉盏。 她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原也是淡然的,只是在瞥她时,独有细密冰冷。 “干嘛这样看我。。”尉迟书突然笑了起来,“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好了”她起身,背对他,如凌霜红梅挺立的背脊 “话我已经说了,要不要这份诚心全在皇上自己,我的条件,事成后,放我出宫” * 尉迟书带着墨棋回了庆毓宫 等了许多日,也不见有密信或者暗探传消息 元熙帝那边没动静,尉迟书也不知道是松气,还是紧张。 元熙帝没野心,那么韩家在朝堂的位置一稳再稳,她想要在宫中平安终老越发成了可能,但至少她得了命。 紧张,便是,在韩家庇护下,她过的并不舒服,她得想办法自己去对付韩宴,甚至韩家,对抗太后。 也只有尉迟书,在某些地方极其精明,可有些地方却迟钝的很,自大,她自己就将元熙帝没和她结盟归于元熙帝没野心。 她相信自己可以给韩宴迎头痛击。 尉迟书还是要出宫的,她寻着机会一定是会出宫的。 她敢肯定韩宴对这水仙姑娘是特殊的。 实则,韩宴这样的男子,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贵女贫女,环肥燕瘦,有的是对他投怀送报,但依照韩宴寡淡的性子,会拒绝那些姑娘,相反,他选择水仙姑娘这样的女子做红颜或蓝颜,恰好意想之内 第14章 水仙姑娘不是李心远喜欢的类型。 但不妨碍‘杜’公子喜欢。 这背后操纵‘杜’公子自然是尉迟书。 李心远喜欢二楼风月坊的红豆,香香姑娘。 但是,如果李心远受了(杜公子)欺负,又寻不着来人。 或者说欺负不下杜公子 就容易去找‘杜’公子在千机楼常点的水仙姑娘晦气。 或者说,欺负水仙姑娘,逼‘杜公子’现身 虽然千机楼水仙姑娘是韩宴的人大多数心中有谱。 就算是李心远,左相的儿子,也不能不把韩宴放在眼里。 但是这个杜公子的来头,他摸不着,背后势力仿佛也大的没边,可别人敢碰水仙姑娘,他便自然要赶鸭子上架。 一个半月后,李心远在千机楼被人捅死了。 听说李心远的死并不关什么水仙姑娘,而是芍药姑娘。 尉迟书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一开始当尉迟书听见李心远死时,她的心猛然跳动了下。 她可没想要谁的命,就算是韩宴,尉迟书只是想借李心远的手给他教训,让他尝尝心爱之人被侮辱的滋味。 杀死李心远是韩宴身边的璟溯。 听说,那一日,韩宴也在千机楼,璟溯那一刀刺进李心远身体,鲜红的血,染脏了千机楼里到处挂着的蓝缎帷帘。 同时,还死了一个龟奴。 尉迟书在宫内听见,百思不得其解。 韩宴不是冲动的人,难道他不知道,此刻,动了左相的人,意味着什么吗。 听说,命案发生后,到处的尖叫声,以及四处逃窜的人群。 千机楼这次发生的事情,韩宴怕是没那么容易压下去了。 尉迟书想着 总会有人替这条人命负责的 * 事情传到她这里,太后定然也知道,皇后必然也知道。 现在焦头烂额的是他们。 尉迟书从清珏殿回到庆毓宫,换了身宫装,墨棋上了茶来。 其实这样的结果,尉迟书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当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也有一点点喜悦,其余的,居然她并没有很高兴。 后来,回到庆毓宫,她才慢慢想明白。 这次左相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朝局很明了,左相定然会在朝堂与右相公然为敌。 这于韩家,也就是太后势力很不好。 曾经朝堂,不过是左相,右相,吏部尚书兼太子太师张成,张成是老臣,一直保持中立,并算不得太后势力,当初的韩皇后也是靠着左相,阳王府,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后。 成了韩太后的太后一上位便扶持娘家,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右相,皇后,以及京城第一公子之称的韩宴 失去左相的韩太后势力实则会变得单薄,太后势力不稳,然而,跟韩太后本属一家的阳王府,便应该感觉到危险了。 且看吧,其实,要考虑这些事情远远轮不到尉迟书。 一连两日,她躲在庆毓殿里。 除了每日的给太后皇后请安,哪里也不去。 她会想着这事会如何发展。 人不是韩宴杀的,所以京兆府尹,刑部,大理寺,哪怕再加个御史台,也定不了韩宴的罪。 这关键时候,尉迟书给孙缙递消息,她要出宫。 当尉迟书在千机楼见那芍药姑娘。 三日了,那芍药姑娘手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眼里满满都是惊惶,脸上也是尖锐的恐惧。 尉迟书会想当初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事后,韩宴突然从四楼出来,透出冰冷的一眼,落在她身上,当时,她就静坐在二楼外的楼栏,穿着玄色蝴蝶纹大襟,可以看见四楼发生的景况,那一眼尖利如刀刃,尉迟书觉着刚才那扎入李心远的刀仿佛下一刻就要扎入她的身体。 看来,韩宴认出她了 她倒也不紧张,现在的韩宴,麻烦缠身。 但,不想被他再一步遇上,掌握她出宫的具体证据。 她急急忙忙支了一下面具,遮掩的动作,逃似的离开。 身边跟了秦支,便带了秦支一起离开。 尉迟书一定想弄明白千机楼发生了什么,想当初她一心想寻麻烦的水仙姑娘如何了。 但结果就是水仙姑娘现在已经不在千机楼。 * 晚,尉迟书去慈安宫请安,她和皇后被太后留在了慈安宫。 尉迟书眼皮一跳,以为是白日出宫的事情暴露了。 原来是元熙帝新封了妃,折子压在太后手中两日了。 眼看左相决裂,元熙帝这时候选择封妃。 “是西北大将军,袁让之妹,皇上要越过贵嫔位,直接封袁氏为妃” “而太傅温让的孙女,直接入宫为贵妃” 皇后惊的一拍扶手 “贵妃,那不是临驾在书儿之上。。” 太后的鬓间不经意看什么时候染了霜白,未过五十的人儿。 一时间,尉迟书心有内疚,第一次,见着姨娘如此的为韩家图谋,也如此的信任她,只因为她体内也流了韩家的血。 可她还跟韩宴和汾宁内斗不休。 太后面有忧色,这皇帝从登基那日,只怕便存了掌事的心,可惜,等她察觉,发现局面已经有些不受她掌控。 目前,她才觉着内忧外患 还是她目光不够长远,才区区一个左相,就让她以为万年不倒的韩家,直面凌风,摇摇欲坠。 “温让,三世太宰之家,他家的孙女,贵妃之位也当得,只是如此,元熙帝有了温让的助力” 第15章 “近来,元熙帝看似温驯”接下来,太后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太后,万万不可” 太后眼神凌厉瞪了眼皇后 “哀家自然不愿意,可皇上终究是皇上,都是你们一个个不争气” 太后的眼神,凌厉越过面前的两人。 “皇上以中宫凤体有恙,不能打理后宫事务为由,所以,才要在后宫多添一位贵妃” 皇后惊道“那不是还要给协理六宫之权” 这不仅仅添一位贵妃那么简单了,是要夺这后宫的权。 太后冷哼 “还不是你不争气,一病这几月,后宫之事全靠内司打理,幸而有哀家看着,没出大乱子” “总是推着身子不爽,一瞧也不是病症,皇后,你这到底是什么病” 皇后青白的脸,顿时透出些红。 只有尉迟书知道内幕,但她肯定不会开口。 皇后垂头,凤冠上凤嘴垂下的金珠,在额前晃动,缭乱的阴影,借着厚厚刘海,看不清皇后面上的神情。 许久,烛火影重重,太后叹气 “你们啊,让你们进宫,一个个的不把心思放皇帝身上,皇后,你是表姐,却不给书儿做表率,倘若那温家女儿进宫,你是皇后,无论如何,你尚能保全自己,可书儿呢,你可想过她” 皇后立即从座椅上立起,尉迟书也站起来,一同跪下 “是臣妾等无用,让太后忧心了” “唉!”太后又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哀家一直疼在心里的,都为着你们韩家,阳王府考虑着吧” 太后别有深意瞧了眼尉迟书 “臣妾遵旨” “淑妃,你对皇帝纳新妃看法如何” 尉迟书轻抬低垂的头 内心想着,不如何。 “太后深谋远虑,臣妾听太后的” “好了,都请过安了,退下吧” 尉迟书偕同皇后起身。 临了,跟随皇后才前一脚准备迈出慈安宫大殿,就听见太后淡淡的声音“书儿,你等一等。。” 尉迟书背对太后的背脊一僵。 * 半月后,那温贵妃进宫,晨起在太后处请安,尉迟书在慈安宫,便见着一女子,耀眼的桃红宫装,红色的线参金丝大红的牡丹拥簇,宫纱柔柔一拨便朵朵飞舞,头上梳理了高贵的沫灵贵妃髻,上嵌着朵朵金钻,戴上御赐的南海明珠,插着一支七尾侧凤簪钗,斜斜插着朝阳五凤挂珠簪,颈带水晶凤黄琏,手腕戴着麟凤花金琏,额头上更是缀着那凤喙垂下来一颗小巧精致的红宝石,两只玉玲珑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那簪在髻边的正紫海棠透露出无尽的妖娆妩媚,美眸一转,便是秋波流动,徐徐传情,她一在场,便晃了众人的眼。 美女如云的京城,美人云鬓纷繁,自然人比花姣。 尉迟书注意力倒没有在温清枫身上。 她给太后,皇后,贵妃问安得到起身后,就略低头款裙回到她每日的坐位上去。 太后身边的位置肯定是后宫最高嫔妃位能坐,能坐在太后身边的人除了皇后便是尉迟书。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韩家势大,就算是温清枫,也不敢小觑。 她知道,现在太后身边左右坐着的,一个是太后的侄女,一个是外甥女。 可是今日满大殿,最让她戒备的,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 纤细的身子被蓝色的宫纱包裹,顿显凹凸有致的柔美身段,蓝色锻衽包裹的洁白香肩,长长的小粒紫金琉璃珠耳坠直落深深锁骨,一张小脸更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头上六枝碧色金镶玉簪子,发出莹绿的光,一动,便是长长裙摆升起蓝蓝波光,一静,紫金琉璃珠耳坠反而来回荡起一个个优美的弧度 淑妃 温清枫她觉得她很漂亮,不是一般的明艳,而是精致到没法挑剔的美貌。 元熙帝后宫,还有如此姝色。 不管她怎么安静,仿佛在众人间隐去了自己。 可她美的就像一弯明净纯粹的琉璃。 蓝色宫纱,又以同色大袖衫相配,饰以披帛, 看她低头喝茶的动作,一举一动,一神一态,端庄而持重。 温清枫未出阁前,对自己的容貌也是相当自信的。 但是,侧面的女子,耀眼仿佛就是日月,而她不过星辉。 在回头看看,坐在自己左下侧据说是跟她一起封妃的袁妃。 那便是姿色平平。 太后跟袁妃叙话,袁妃喜笑颜开的应答着。 真是,轻狂的很。 温清枫看不上袁妃的样子。 但,温清枫观察了那淑妃好会儿,发现她一举一动都有些漫不经心,但又屡屡失神。 很显然,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并不在意,而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困扰着她。 温清枫觉着自己对尉迟书的一举一动着迷极了,因为她觉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很是优雅,吸引她。 而女人对自己这般而不自知更让温清枫嫉妒了。 她突然间有种想疯狂揉碎这种美丽的冲动。于她来说,这种极致完美是她这辈子不可企及的。 有她在,她进宫的心愿,成为元熙帝唯一的宠妃,便不知能不能实现 尉迟书陪着太后跟袁妃叙话,笑的脸都酸了。 袁妃会逗趣,总说些好玩好乐的见闻给太后,尉迟书不陪着笑又觉得失礼,便这样了。 太后宫中请安完毕,又去皇后宫中。 然后,尉迟书才回到庆毓宫。 * 尉迟书闲寂了几日。 她一直打探千机楼事发后的状况,还有韩宴的影踪。 午后。 墨棋从庆毓宫大门匆匆进入。 “娘娘,没有消息” 尉迟书就郁气了,居然,阳王府养着如此多线人也探不出。 孙缙到底死哪去了。 尉迟书要找到孙缙。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尉迟书躺在美人榻,视线一斜 “什么” “听说皇上日子多次召幸温贵妃,这许多日估摸着都是温贵妃侍寝” “那又如何” “墨棋,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 尉迟书不明白墨棋告诉她这的目的。 “娘娘,温贵妃如此得宠,奴婢怕会越过娘娘去,对娘娘无礼” “墨棋,贵妃本乃四妃之首,何来越过” 尉迟书想的开,她进宫又不是为了做宠妃。 第16章 “可娘娘也是正一品夫人,越过也不值,如今皇上势头勃发,温贵妃是太傅之女,以前未必,可就怕贵妃仗了势,轻视娘娘,娘娘可要未雨绸缪” “墨棋,你想的太多了” 尉迟书举止懒懒,这十月的天,依然热哄哄的。 韩家还没倒呢,右相也还在,太后皇后都在那里坐着。 还有阳王府的重兵。 就算现在有左相掣肘,想来对太后和韩宴也是多了麻烦,绝不致命。 皇帝就算趁这波,得了势,那也不能与韩家相抗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皇上真的大权在握,亲自主政,他又为何要纵了温贵妃轻贱自己,尉迟书觉着自己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元熙帝。 * 她现在的麻烦还是韩宴。 韩宴不倒,她心不安。 上次自己出宫被韩宴看出身份,如果让韩宴知道自己对水仙姑娘出手。 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李心远的命案,让他不能分身,这事儿,早就被有心之人利用,在京城可传的沸沸扬扬,坊间早就对外戚干政不满,千机楼出事这也不是第一桩,韩宴太后侄子的身份本就敏感。 韩宴这个‘真皇帝’,又在自己地盘,纵奴杀人。人言可畏 这才是太后和韩宴最头疼的。 而尉迟书最急于就是想要知道李心远死的那一日,到底命案是怎么发生。 为什么她计划中一直的水仙姑娘,最后成了芍药。 千机楼现在关着门,她想知道那水仙姑娘现在去了哪里。 如果韩宴真的察觉有人在朝他心爱之人伸手,他一定将水仙姑娘藏起来了。 尉迟书可不愿等他缓过劲来再对付他,尉迟书觉着,等韩宴缓过劲来,她的下场可能就是第二个李心远。 好不容易她能抓到他的弱点,最好要一击即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尉迟书没想到会遇见元熙帝,在后宫里御景亭。 元熙帝一袭月牙白织金龙纹圆领袍,白玉锦带,旁边的温贵妃,玫红宫装,头戴妃冠,就元熙帝一向少带随从,身边就跟了大太监魏林 其他随从侍卫都离的远远的。 尉迟书来时一直低头思事,所以并没注意。 等她注意到,已经晚了。 温贵妃一转头,已经看见她了。 此刻看见元熙帝,尉迟书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拔腿就跑。 元熙帝现在手中的权柄增加,势力大增。 她得罪了新帝。 起初,在元熙帝面前,她虽然没有想伤害他的本意,但人格侮辱是有的。 目前情形,虽没到她屈尊求饶的地步。 但她实在不想一边对付韩宴,一边还要想着这到底是何面目的皇帝 之前,一直都以为元熙帝是软脚虾,可现在迹象,似乎,不是。 她觉着她现在对元熙帝正确的做法是示弱。 万一,元熙帝掌权,她的小命也难保住。 阳王府为先帝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她希望元熙帝看在此,可以放过阳王府。 毕竟,阳王府也算不得纯粹的太后的势力。 她的父王从来不曾牵涉其中。 而母亲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当然,这得皇帝仁厚,且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其实,尉迟书也是无奈,她何尝不知道,她若重创韩宴,势必会让韩氏一族,包括太后,限于被动,皇帝若有心,会趁机夺权。 皇帝若心怀愤意,一旦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韩氏。 尉迟书未必没想好对付韩宴的结果,但是,相对皇帝这个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成为对手的人,韩宴是已经高悬在尉迟书头上的一柄剑。 她没得选。 她不要一辈子活在韩宴的阴影里。 尉迟书也知道,她所谓的对皇帝的示弱,最多就是乖巧,不再挑衅。 她觉着,她永远都不会对人跪地求饶 “淑妃去哪,好不容易在外见着妹妹,怎么就要走。” 这语气听着刺耳。 尉迟书似乎感觉到墨棋口中的‘欺负’ 可如今人家得势,忍一忍吧 尉迟书无奈 上前几步,盈盈拜倒 “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似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她虽没有抬头起身,但感觉到了,浑身都被这道目光刺得不自在。 “好容易单独见着妹妹,今日皇上和本宫在这御景亭饮茶谈趣,既然淑妃妹妹来了,应本宫所邀,一道可好” 尉迟书都觉着那道目光总似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沉沉的压迫感。 她一点也不想跟着元熙帝和温贵妃待 只因一点,不熟! 墨棋说过,怕温清枫得势,欺负自己。 她其实也是怕的。 她最终的目标是离开这皇宫,所以不想沾染这里的人和事,也不愿与权力多做纠缠。 这两个,在尉迟书心中,都不是善茬。 “谢贵妃娘娘盛情,不过臣妾有要事,就先回宫了。” “妹妹这话说岔了,有什么要紧事,要紧得过本宫和皇上” 尉迟书恼自己,一个不慎,说话被抓了把柄。 尉迟书进去陪着喝了半盏茶。 御景亭里摆了书案,只因为贵妃临时起意要作画。 元熙帝在旁,帮忙执笔。 初冬的第一场雨,竟然在这午后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出门时,尉迟书是穿了蜜色的白蝶穿花绫裙,脚底是绣花鞋,中午不觉得,这时候,一直坐在这里,便有些凉脚。 冷雨里夹着风,恰好她的座椅又在外,单独的一张案。 风直面,往她衣缝里钻。 其他还好,就是脚特冰凉,她将小脚朝裙摆里缩了缩。 墨棋注意到她这个动作。 知道她是身上冷。 可是,那边是皇帝贵妃,这里淑妃主子也没发话。 她不敢有动作。 她不知道尉迟书心里咋想,在她看来,今日的主子出奇的反应,跟平日不一样。 要是主子真要走,也可以根本不给那对留面子,但是主子就乖巧的坐在这里。 尉迟书看着那朱红柱子外那薄薄的雨雾,近看又成帘。 她曾经也想,她对韩宴是不是过分了。 “书儿,你可知,韩宴他是真拿你当妹妹” 那晚,她和皇后在太后殿请安,最终,太后叫住她,给她这句话。 她承认,当时,太后这句话震撼了她。 第17章 太后能说出这句话,大多对尉迟书对韩宴做了什么有些了解。 太后的那句话 也让她心里曾也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更加的清晰。 但,顷刻间,尉迟书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当伤痛已经铸成,再给一点无济于事的药物,有什么用。 她在发神的同时,没注意元熙帝颛孙拓眼神时时瞟过来。 温贵妃发现皇帝的心不在焉。 用手肘蹭蹭元熙帝的臂,身体靠过去,轻嚷一声“皇上” 因她执笔提袖,其他动作也不方便。 颛孙拓的视线回到温贵妃的运笔的画上来。。 温贵妃出声后,尉迟书将头转了过来,看见元熙帝的注意力在温贵妃身上。 她觉得身子歪着都坐的麻了。 她这出来许久,是要回宫了,脚也冰冷的没有知觉了。 她并不心怯于皇帝贵妃,不过是留情面,日后好相见了。 “淑妃。。” 颛孙拓见她的动作似要起身。 尉迟书惊了一惊,都不明前一刻他的视线明明是专注的落在温贵妃身上,这一刻,怎么就落在她身上。 “要回去了么” “皇上,臣妾。。”她没想到元熙帝会在意她的动作。 话语间,元熙帝已经走了过来 “冷么。。” 尉迟书忽然有些无措。 她没想元熙帝对她这般温柔关切的声音。 一时间,有些思绪飘过脑海,快的她抓不住。 好像是几乎出于本能,她的手被元熙帝一把抓了过来。 “皇上”之后温贵妃的惊呼 元熙帝没理会身后急急跟上来的温贵妃。 “皇上。。”尉迟书不习惯自己手被人这般抓着,哈着热气。 她也不是小孩子。 但当她用力挣脱时,收到元熙帝一记满满的冷眼。 “皇。”她下意识就把后面一个字吞下去了。 她居然是在他面前失去了勇气。 那一记冷眼还真是蛮冷厉的。 尉迟书很少被别人的眼神吓住,逼退,然后,怂住。 可,今日的她,怂了。 再然后,各种复杂的情绪,混乱的思绪一起涌上头,已经理不清,就选择默默承受。 “魏林” “取朕的披风来” “皇上。。可是。。”魏林不敢说皇帝过来就带了一件披风,给了淑妃娘娘,皇上自个呢,只能又遣奴才跑一趟了。 可,之前也不以为皇上如此关心淑妃娘娘啊。 又转身鼓动小德子 “快。” “皇上。。” 尉迟书怎么也觉着别扭,当那绣着金龙团云黑色披风挂在她身上,她竟然觉着浑身都难受的紧。 “皇上。。”她急的快哭了。 就算她觉着当初自己轻视过元熙帝只是没至要元熙帝性命这般伤害的地步,也没必要要元熙帝感激自己至此,他这般对她,简直比直接折磨她难受 “跟着你的宫人没来,朕让魏林送你回去” “谢皇上,不过实。实在不必了,臣妾宫人早在路旁将轿辇备下了” 她想快点抽身,就实答了。 她也不知道今日的元熙帝是怎么了。 因为对面前这个男人感情太过复杂,使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真是他举止轻浮,尉迟书倒也不惧,偏偏他的态度是强硬又认真 她用力,但是没将手抽回,元熙帝握的紧。 她不解看他,才看见他眼底的冰冷和阴郁。 她最终将头转开。 元熙帝最后主动将她的手放开。 “朕让魏林护送你回去” “不。。皇上。。不用了” “淑妃!” “这宫里,朕是你夫君,你是朕的妃子,朕的女人,朕想找个人护送你回去,有错吗” 她没想这般,但也懒得跟皇帝耗下去,不就是让魏林送一送,她会想今日元熙帝会怀着哪种心思靠近他。 若元熙帝真的心怀不义,她也不认为就魏林这跟去一趟庆毓宫,她就该大祸临头了。 所以,没在这上继续下去。 墨韵早早派人问过两三回,也送了雨具,虽然不曾打扰她,而是跟墨棋交涉了,她当时虽冥想中,也没理会一同在亭内的皇帝和贵妃,但周围发生什么还是知道的。 其实一直以来,她觉着自己对元熙帝并非是真的有敌视,她对他的轻视,自己呈现出来的高傲,不过是要筑起距离感。 她忽略她每次说完话,不敢直面他的心虚,实则是她内心对他有畏惧感。 因为不知他的人品,所以畏惧。 也可能,因为皇权,有所畏惧,只是这些被她之前一味的用强,靠着阳王府和韩家的势,压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就是不想和他扯上啥关系。 或者,她并不愿意在皇帝身上费心,所以才会事情简单化。 更何况,尉迟书觉着,她和元熙帝的关系,不能用喜欢不喜欢来形容。 他们注定不会有正向的关系。 韩家得势,肆意妄为,污了皇帝的尊严,他可能也恨死了自己,她也是韩家亲眷,也没善待他。 而韩家失势,若元熙帝掌权,第一个不杀自己就谢天谢地。 回到庆毓宫,换了一身衣物,在庆毓宫大殿,笼着炭盆。 又有墨棋拿来的一挂紫貂裘衣,尉迟书将之拢在身上,才用手撑了头,慢悠悠的清神 皇帝那件黑色的猞猁的皮做成的披风,被她放在大殿。 远远看着。 上面一股淡淡的青草的气息。不难闻,只是,当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是错的,哪怕他身上的气味也不会喜欢接受。 当时魏林走的时候,她是很想当时把这件披风交给魏林,让他转交给元熙帝送回。 可转眼一想,或许不太够诚意。她还是应该亲自谢恩才算完。 但,今日的事,尉迟书却有些看不懂了。 那句,他的女人,她觉着浑身都不舒服,甚至有种恶心之感。 皇帝虽然权柄大增,也没到能亲自主政的地步。 他今日的举动,算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关心自己,讨好自己吗 他讨好自己。难道想得自己助力。 这点说不通,因为尉迟书曾主动给予助力。 那时他处境更难,没要她的助力,现在便更不应该。 又或者,皇帝当时,根本不信任她。 若是要讨好她,又或者不信任她,都不会等到今日。 今日的事,他是当着温贵妃。 第18章 尉迟书想到一种可能,她一向觉得,女人在后宫盛宠太过,不是好事。 或许元熙帝也意识到这一点,她当着贵妃面对自己好,就是告诉六宫,他最宠爱的实则是自己,所谓集宠于一身,亦是积怨于一身。。 尉迟书立马就觉着让她去吸引怨气保护贵妃这点也不通。 因为,韩家的人在后宫本就无人敢惹。 他要保护贵妃,尉迟书就是他必该防着的人之一。 亦或者,他演这场戏不是给六宫看,而是给太后。 难不成,当初尉迟书要助力他,让他察觉韩氏内部已经出现裂缝。 而他今日,要做的,就是让事迹传到太后耳中,让太后以为她出卖韩家,偏向皇帝。 然后,太后自然气恨尉迟书,趁机挑拨韩氏内部。 这点的前提则是,太后认定尉迟书要背叛韩氏一族。 * 更让尉迟书恼的,不管元熙帝今日目的处于何,他对自己放肆无礼是事实。 她都不明白,元熙帝为何选择这时候得罪自己。 使得她不得不停下来对韩宴的计划。 她对付韩宴,不是把自己陷入元熙帝被动 元熙帝这般对自己真是不明智。 * 在下一刻,她的脸色骤然苍白,背脊一股寒气蔓延到双臂,她姿势也正了正,不再似之前慵懒。 她考虑了所有可能,却还漏了一点。 万一,是元熙帝对自己有了兴趣,或者说喜欢上了自己,他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尉迟书记得她曾在元熙帝面前大大方方交换条件,她在这里最后的目标,是要出宫的,如果元熙帝记得,就不会再讲出这句话。 尉迟书想起自己接二连三在元熙帝面前的挑衅,轻蔑,元熙帝并没有多言,有异议,如今知道元熙帝并非是一个软虾子,那么他不出声是不是在包容自己。 尉迟书一想到脸白毫无血色。 这是想法是被尉迟书一直忽略,压抑,可如今总觉着仿佛才是最真实接近事实一个。 不,如果真是这样,这才是尉迟书的噩梦。 她不喜欢皇帝,甚至讨厌。 入宫那一刻起就讨厌,因为她讨厌他跟太后姨妈争权,讨厌他是皇帝,三宫六院。 讨厌如果他成了她丈夫,他大权在握,而她是宫妃,他总能主动的向她取,而她总是低一等被动的求。 也许这些东西一直在尉迟书的脑海里,却被她深深的压着,最终不想让自己面对。 如果真是这样,才是麻烦了。 墨棋察觉到主子惊惶苍白的脸色。 “娘娘,你是怎么了” 脸色这样苍白。 是冷着了么。 一面让宫女往那炭火盆里加炭, 又用那官窑里的白盅子捧了杯热牛乳放到尉迟书的掌心。 “暖一暖,娘娘” 尉迟书低头,她很感激墨棋对她的细致照顾,总是体贴入微。 对于刚才的想法,她回回神,万一是她想岔了。 也许就是元熙帝一时兴起的恶趣味罢了,自己反而在这里多思了。 * 接下来,尉迟书在等着皇帝动静,如果皇帝真是有何异动,特别是不利于她。 她就会立即停止对付韩宴,而是将皇帝的势力压下来。 那件披风几日后尉迟书最终让墨棋亲自送还了去,尉迟书借口是身体抱恙,按常理,她应该带着奴婢亲自过去谢恩,但她内心实在不想面见皇帝。 可能是怕,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 可她一连等了数月,紫宸宫规规矩矩。 她闲的在庆毓宫扣大殿宝座的嵌玉的扶手,每日烤着那炭火,就着那梳头的香油,头上痒痒,尉迟书总想那上面会不会长蘑菇。 她没等来皇帝动作,却在此之后,皇帝连两月被刺杀,虽是未遂,却朝野轰动。 尉迟书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看不清局势。 这接连几月,右相和左相的争夺,以左相李弘义辞官,告老还乡而终结。 左相虽走,他留在朝堂的残余势力不少。 新上任的左相杨砾虽然是韩氏势力,却是个搅不动政局的角儿。 省内的那些侍郎,给事中,且不说那黄大人,刘大人,本就在朝多年老臣,没点能力谁服气,就连尉迟书手底下的伍大人几次话语暗指杨砾庸聩。 尉迟书没有办法的,杨砾再不堪大任,可是是太后推举的 伍大人给她讲也只是一声叹息。 她只能想可能是太后手里一时没有适用的人。 现在这情况,左相还能是太后的人,已经不错了。 麻烦的就是,尉迟书原本并不关心这些,而现在,她居然关心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应该杀韩宴,还是保韩氏。 这两个目标是相反的。 哪一个让她收益最大 千机楼事件后,一开始她是想要韩宴死。 在尉迟书心里,韩宴不死,她就得死。 她自认为是了解韩宴的。 她深谙那水仙姑娘对韩宴的重要,韩宴外里也算一个清高的人,尉迟书眼里的假清高,真卑鄙小人,没事不会把艺伎送的汗巾围在腰上,只能说明,那时他非常中意的人。 如果韩宴知道尉迟书伤害了水仙姑娘,他一定会讨回来。 韩宴手段毒辣。 而尉迟书时刻警惕 尉迟书一直打听韩宴的消息。 她想尽了办法,动用了所有人脉,京城内城已经寻不出韩宴。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遭遇了什么不能现身,还是故意躲着。 是已经疲于应对现局,还是依然危险,暗处潜伏,准备随时起势。 韩宴不现身,千机楼事件后,就关了门,韩宴仿佛消失,工部右侍郎的办公案桌只怕蒙上了一层灰,反正他在不在职也没人敢问。 而他的职,大约都是左侍郎,员外郎在接替。 不知状况,于现在的尉迟书来说,格外忐忑。 经过时间推移。 尉迟书心里对韩宴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她动韩宴,韩氏就会摇摇欲坠 韩氏摇摇欲坠,她也不会很好过。 恰好,左相这缺口已经很危险了 第19章 皇帝又接连两次遭刺杀,京城内外只怕对这刺杀皇帝的凶手又是各种猜测,莫衷一是,当然,最被怀疑那个一定还是韩宴。 两个月两次刺杀。 尉迟书觉着,这情形,韩宴应该没有精力再去刺杀皇帝,虽然韩宴曾被京城黎民戏称‘真皇帝’,但韩宴手中实际没啥权力,他倚仗的是右相和太后,阳王府。 在尉迟书眼中,韩宴不是好人,然而,他就算现在刺杀皇上,要登上那个位置也难,名不正言不顺。 说他对皇位对权力多热衷,尉迟书也不太确定。 而,这许多日,流言如沸。这事仿佛本身给人的重点,不是皇帝被刺,而是刺杀皇帝的人。 她相信韩宴没有本事大到在京城内城现身而完全不被尉迟书察觉 当然,如果韩宴在京郊指挥人刺杀皇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这不是韩宴做的,里面的阴谋就让人觉着可怕。 现在,她等了几个月。 在焦急和恐惧中,她的耐心慢慢耗尽。 反而,越来越理智和冷静。 她觉着,韩宴消失这段时日,她除了恐惧,也有时不时的担心。 那个最坏的结果在脑袋里形成,那就是,他死了。 尉迟书从没想过自己对韩宴会有担心。 但有些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她自己的感情,并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对韩宴还没那么恨,也许,她终究眷恋亲情,也许。。很多个也许。 她有那么一丝丝希望,想找韩宴谈谈。 她不杀韩宴,算是对自己姓韩的母亲有个交代 她觉着自己没出息的紧。 但一切还要韩宴点头才行。 祸她闯了,除非此刻的韩宴已经没有反击她的能力,或者死了,否则,她整日待在这庆毓宫,到底不能安枕。 她可不能再凭太后的一句“你可知韩宴真拿你当妹妹”而心软。 尉迟书想出宫,她一定想知道韩宴在哪里,水仙姑娘行踪,李心远死时,天机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计划的水仙姑娘没出事,出事的是跟水仙姑娘情同姐妹的芍药姑娘,这两月孙缙没有联系她,连联络的线人都减了不少,杀死李心远是韩宴身边的璟溯。 韩宴为什么会让璟溯刺死李心远。 李心远可不是普通人。 * 她想出宫,可是年关将至。 她是淑妃,高位嫔妃,宫里面很多事情要打点。 比如给底位份妃嫔和宫里人发赏赐。 她要出宫,便难的很。 * 然则,她还是寻了个空出了宫,这次靠的不是以往那些线人安排,而是求了伍大人帮忙。 这是她第一次求了她并不信任的外官。 尉迟书一向不信任前朝官场里的人,就算是阳王府麾下的势力也一样。 尉迟书觉着,这些人只可利用,不可信任,依靠这些人,就如同靠着浮萍,随时做好身亡的准备。 可尉迟书已经无法了。 * 尉迟书站在以往她熟悉的南市大街,看着那街头人来人往,一时有些晕眩。 她在大街上站了片刻,直到一个带着青色帷帽的小厮朝自己走了过来 “有人想见贵人”那人在尉迟书耳边小声。 尉迟书拧了拧眉,她出宫的事大约只有伍大人知道,除了伍大人安排的人,谁还知道她出宫?! “贵人莫怕,那人不会伤害贵人” 想见尉迟书的人?!尉迟书希望那人是芍药姑娘的贴身婢女,绿萝,或者,于尉迟书来讲,联系孙缙最重要的线人。 晋亨?! 她知道不可能 她忐忑,满心疑问,想着问了小厮未必会答,只能先跟着过去。 新景楼,尉迟书抬头见那几个字,京城最豪华的酒楼。 越近,尉迟书就越忐忑,到底该不该进去。 “人就在里面了,贵人自己进去吧” 一个小小的厢房门口。 门外的摆设已经十分考究,华丽。 尉迟书愣了愣。 还是跨步进去了。 尉迟书当见着来人时,一下子脚步顿在地上。。腿一软,整个人就直接跪了下来。 “怎么,淑妃不认识朕了么,怎的这幅神情” “皇。皇上。。。” 她很艰难的出声。 这一刻,她才觉着,自己的胆小,曾经她以为她怕韩宴,现在恐惧甚比韩宴多,她现在才觉着,不一定是对手多狠,而是她胆子太小,可是,她是被骄纵着长大,一直没觉着这,总是被教养,养成了那清高和高傲,每每做事也总是端着。 而她也以为那就是自己,勇敢,坚韧,理智,清高。 原来,那些东西底下,自己实则是个性格相反的人。 这一刻,她的脚吓软了。 她几乎来不及想,到底是何人泄的密,元熙帝为什么会在这里,伍忧难道已经成了元熙帝的势力。 元熙帝又是凭什么知道自己来了这里。 她一直对元熙帝的感觉是什么。 到底是轻视元熙帝更多,还是怕,恐惧更多。 元熙帝已经神色自若的坐下添茶。 房里的长案上一套精致的茶具,后又有梅花缎子糊的木屏风。 直到,茶水哗哗的倒入杯中。 元熙帝朝她的方向,递了茶水过来,放在案上 “这腊月里人人都忙,可淑妃却很闲,已经游荡在宫外了” 尉迟书觉着自己吸一口气都是冷的。 她听得出这是元熙帝在奚落她。 如果是过去的元熙帝,她可能不过是睨视之,而现在,她越来越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反而自己做的越多,说的越多,暴露在他眼底的东西,她就越恐惧。 许久,她似乎觉着自己这般被动,就一味服软,也并不能将事情捱过去,问题解决掉 “皇上怎么没在宫中陪贵妃娘娘” 她勉强控制了下自己面部表情,对皇帝笑了笑。 企图将事情转开。 但是,这话一出口,她就没力气的倒抽一口凉气。 她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还敢提宫里,还敢提宫里,难道给皇帝提醒自己没在宫里偷跑出来了吗,还是奚落皇帝偏宠,亦或者,她在嫉妒贵妃得宠,怨怼皇帝! 无论那条,都是她此刻最不该沾染的 然而,她话音一落,就看见元熙帝半侧隐在阴影里的脸,眉似觉得她好笑的挑了挑。 “来,把这热茶喝了。。” 第20章 尉迟书就从刚才腿软,身体瘫在地上的姿势没动。 腿冰凉,在地上久了,越发都没有了知觉。 她身体需要喝点热茶 可是,她觉着如果此刻按照他的话走,她以后就很难再坚持自己想法走。 “淑妃是在怨朕宠幸贵妃,而冷落你吗” 并没有,你好好的宠着你的贵妃娘娘,如宝似玉的疼没关系,只要别来又带麻烦给她就行了。 “淑妃若是怨,朕以后多疼淑妃就是了” 元熙帝话语间,已经起身,等话语落,已经在尉迟书身后,从背后环住了她,他话语尾音很轻 “淑妃。” “皇上。。”尉迟书身子颤了一颤。“皇上,你放开。。” “你是我的女人,是朕的女人” “我不是。。”她都要疯了 “淑妃,你违背宫规,背着朕,背着太后跑出来,你觉着这件事,就算太后是你姨妈,她会护着你吗” “淑妃,你的错儿多着呢,都在朕手里,朕没有一笔笔跟你算,是因为想保留你淑妃的位置。” 果然,她心里最可怕的答案揭晓了。 这不是随意可以欺负的软虾子,这就是个大怪物。 她一直没当他存在,看来忽视脑海里的恐惧是要不得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也没想到,她会那么脆弱,就流泪了。 “朕要你老老实实在朕的身边,做朕的女人,妃子,一辈子。” 那不可能! “我不行,皇上”她以为她应该是愤喊出声,但最终,她没有,她哀求,抗拒。 元熙帝始终不放手让她离开,结果她是狠狠摔了一巴掌才趁机脱身。 一口气跑到新景楼楼下,见身后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 今日的事情太诡异,让尉迟书心里一直怀疑的东西证实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元熙帝一直执念让她做他的女人。 他不缺女人。 元熙帝已经能知道她出宫,听他的口气,尉迟书过往的一些事情他也知道。 她已经不知道整个庆宫,元熙帝掌了多少。 好在,朝堂还有几股关键的势力还在韩家手里,否则,尉迟书会为今日这一巴掌,日夜睡不着,等着元熙帝有一日翻身,将她拆筋剥皮。 真是恼人 跟着元熙帝,尉迟书就仿佛逐渐认识了自我,外壳下,是那个习惯向强权低头,臣服,软弱,又自私的自己。 韩宴造就了那个不堪的自己,元熙帝拿捏这一点来掌控她。 太后,韩宴,阳王府,她现在得重新考虑很多事情。 现在不能想着自己怎么全身而退,而是阳王府,韩氏的安危。 其实,她一定要追查韩宴这一块,还有一点是因为,她怕,李心远的死是她直接或者间接害死。 如果真是那般,左相的告老还乡,韩氏的势力被重创。 如果韩家的势力因此坍塌,她便是韩家的罪人。 她不想做韩家的罪人。 哪怕她对韩宴曾恨之入骨,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等尉迟书回到宫中,天已黑透。 当她问元熙帝,墨棋答落日时分皇帝出议政厅,现在已经翻了何贵嫔的牌子。 尉迟书惊得背上一身冷汗 元熙帝给的阴影大约是要让尉迟书噩梦一阵子。 这次出宫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从赵睢出得知,孙缙的贴身小厮月前曾出现在将军府。 虽然将军府对孙缙的失踪也颇为担心,有小厮出现后,便也没有再理睬。 尉迟书觉着,孙缙一定还活着,小厮给的是孙缙的随身信物或者亲笔信件。 她觉着,韩宴也活着,甚至很可能两个人一起失踪之间有关联。 * 除夕夜家宴,韩宴依然不见。 太后在高位,脸色并不好。 以往家宴,宫里总有韩宴的一一个位置。 虽然韩宴不一定乖乖就坐,但总要来晃一晃身形。 这种情形,最得意的一定就是皇帝了。 今年袁妃的哥哥西北大将军在京中过年,袁妃在后宫的风头也劲的很。 第21章 今年家宴,皇后太后居高位,皇帝居中,皇帝左手下为贵妃,右下手是淑妃位,袁妃本应该居左二位,但皇帝宠袁妃,便要将桌案搬至下手。 尉迟书的位置反而受冷落了。 尉迟书原本无所谓冷落不冷落,只是太后脸色不好看,皇帝对着袁妃喝酒,左边又是贵妃。 也算得左拥右抱的好不潇洒。 酒过几循,尉迟书脸上有些热,大殿各处放着炭盆,她又穿着长长的裘皮,突然想出去透气。 也不知道今年家宴的表演为什么安排了域外舞曲。 大约就是大周的舞曲已经不新鲜了。 一曲毕。 那拉琴吹笛的两名婢子要退下。 尉迟书本觉着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出声。 可是,失了这个机会又觉得可惜,但似乎,这也不是啥了不得的 她走到那婢子身边,那婢子是域外的装扮,之前没见过中原的丝绸,只觉着这些娘娘们穿着的都十分美丽,而此刻面前这位,又是她觉得与之讲话心都会砰砰直跳的。 她并不敢多抬头看尉迟书。 只怕亵渎这份美丽 “你这是笳管” 尉迟书主动上去将那婢子收在怀里的似笛管的乐器取过来看。 她也不管是不是还有歌舞上场,反正在其他宫妃眼中,韩家人是嚣张跋扈,不放任何人眼里。 “回娘娘,是” 婢子福了福身。 “头管制,以竹为管,卷芦叶为首,七窍” 婢子惊喜道“娘娘习过” 尉迟书自然习过,也没敢多耽搁,把那笛管归还给那小婢。 小婢携同伴一同退下。 尉迟书带墨棋退出殿堂。 然而,殿内,袁妃不知怎的,就发现皇上似乎心情不好。 知道淑妃转身离开大殿那刻,帝王的眼神冷冽,她分明感受他身体里的深深的冷意。 袁妃不确定,皇上是在看淑妃娘娘?! 太后的脸色也不好,淑妃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什么芦管,这真不是好事。 才韩宴搭进去,别又失了一个淑妃。 * “墨棋,你记得我的笳管是跟谁习的” 大殿出来,旁边是人高松柏,树上挂了彩纸,宫灯,这般冷的夜里,枝叶上结了一层冰霜。 那些入冬光秃秃的树枝,便有纸绢缝制的假花,粘在上面 墨棋跟着主子,也觉着今晚的主子奇了,居然会问她这个词。 墨棋不知道,尉迟书就像一块被人雕琢的精美的玉器,就算漏出的棱角那也是经过了打磨,光亮十色。 她只懂得表面上的尉迟书。 “娘娘,奴婢大约想到是娘娘的某位老师” 尉迟书没指望她答出什么 她又问 “墨棋,你知道刚才殿内演奏的那只曲子叫什么么” “回娘娘,墨棋不知” 尉迟书攀着花园里人高的腊梅。 “是古兰人的曲子,用中原的话叫‘杨柳怨’” “娘娘,奴婢不懂” 尉迟书顿了顿脚步,手支起眼前的一直腊梅 “你不懂,本宫也不懂” “那时候敬师父说过那是闺怨词” “他还教了本宫另外好几首” 师父走了两年,才知道闺怨是什么意思,感情,情人的思念 “师父他教我学笳管,带我看描写古兰的书籍,带我看《九州图志》,他说,女儿家就是要读书的,他说,他们那儿女子个个豪迈奔放,男子骁勇善战” “娘娘说的是敬萧师傅” 尉迟书点点头 敬萧,那可原本是马背上的男儿 怎么多年,今日,我重新听,才懂‘杨柳怨’师父临走教我那首曲子,杨柳怨, 大约,可能,也是近日,才知道男女感情 也许是,她看见元熙帝,想起在酒楼里,他抱她,她感觉到元熙帝仿佛对她有种强烈的情绪,然后,每日皇帝身边的莺莺燕燕,她以为她已经看惯了。 却从未想,她不过当自己是局外人,从未进入。 杨柳怨,里面是有男女感情的,他思她,怨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尉迟蔚会让敬萧走 尉迟蔚从小管她管的太严。 她也被母亲,太后,那时候韩皇后,以三从四德,女子德容工言要求。 她自己也觉得女儿家应该这般。 敬萧陪了七载 大约尉迟蔚都看出了什么,唯独尉迟书对此毫无知觉。 尉迟书不懂情爱,那时候和敬萧的相处,就算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是点点滴滴的师生关系,师父对学生的关心。 七年的感情,敬萧陪在她身边,如师如父,要说她生命里没有敬萧的痕迹,那是不可能的,敬萧的走让她对尉迟蔚的感情更加的陌生,她甚至觉着幼年一直在她生命中充当父亲角色的是敬潇,而不是尉迟蔚。 敬潇离开,所有的留恋和不舍被王府规矩压制了。 若非今晚重听见的那笳管演奏的曲子,近日,那些总是出现在眼前的古兰人。 又因为元熙帝,她会以为她和敬萧之间真的只有师生关系。 也许,她对敬萧的确是如师如父,但敬萧对她可能不是。 三年了,她以为她已经忘了。 寻真便是敬萧的影子。 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再次听那杨柳怨她的心依然有浅浅的悸动。 不过,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了。 * 除夕家宴虽然韩宴没露面,但年节第一日。 他却在宫中现了身。 据墨棋讲,穿了碧色的妆缎深衣,外罩了青色大氅。 他只带了一个小厮入宫,跟往常一样,去慈安宫请安。 只是这次,公子看着消瘦许多。 看完了太后就出宫。 原本,这些世家公子进宫请安本也有出宫时辰,此刻,尉迟书搭不上线就算了,她只要知道韩宴还活着。 她可以派人传消息给他。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后宫里不过这家得宠娘娘的大宫女今日在内司抢了那家娘娘的缎子,这家娘娘去宫外仿制了那家娘娘头上的珠花,梁贵嫔奚落闵嫔头上堆花钿的料子用生纱,手艺不过刻丝,而她头上是绢花,金簪里还嵌了玉。 第22章 尉迟书觉着要疯。 只有年节尾,驸马都尉在侍郎府上听戏,结果跟皇商打了一架的趣闻让尉迟书振了振精神。 那皇商家养出个纨绔,吃了酒,也不识的驸马都尉,是何阶品,最后旁人引荐了,醉醺醺道了句,原来靠女人养着。 就这话,两人狠狠打了一架。 虽然不知后事如何,也算上年节内的一个趣闻。 尉迟书一直想等韩宴来找自己。 但这次的韩宴归来,并不如以往的风头劲 就大年初一进宫给太后请了安,整个年节就再没露面。 尉迟书觉着整个事情的不寻常。 她的势力已经被限制在宫内,宫外什么状况,她一点不知。 她需得了解韩宴的近况。 正月,二月过去。 才知道左相已经被架空了权力。 那次以后,尉迟书也不再信任伍大人。 皇帝靠着西北大将军,吏部尚书兼太师张正,对京师官吏做了不小的调整,张正是老臣,又是天官,左相实权被架空,右相对此毫无办法。 这些事是循序渐进,然而,朝堂斗争就是残酷的,胜败也不过须臾。 韩家兵力最终是靠阳王府。 尉迟书并不会就认为韩氏败局已定。 但韩宴若不露面,不把许多事情讲清楚,尉迟书就算有刃也不知朝哪里挥。 如果让皇上胜,她的下场估摸着不会比韩宴亲自动手杀了她好上多少。 尉迟书在宫里,前朝的消息一报给她,她便如锁死在铜墙铁壁。 比起对付皇帝,已经不可能,这时候,尉迟书才发觉,自己原来是惜命的,她不想死,想活。 就算在皇帝手里,她依然想活。 二月底,原本是春闱,举国学子发榜的时候,正是进仕,金榜题名喜气洋洋之际。 淦河的河堤却突崩。 淦河在郧阳府,曾是前太傅的老家耿原的老家。 淦河,年年朝廷拨银钱修堤。 这次河堤被冲垮,死的人数上百,原因是汛期,春汛,河堤修缮工程有错漏。 结果,朝廷彻查,这淦河河堤的修筑一直是工部右侍郎韩宴职掌。加印玺。 当墨棋回报说前太傅耿原,尉迟书恍若被雷劈过,生生的脚一软,跌坐在大殿的妃子宝座上。 这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元熙帝的最大靠山,她曾经就想过,元熙帝若无靠山,绝不敢那般张狂 元熙帝的底牌,终于拿出来了。 她将她能想到的先帝老臣,曾都在脑中细细想过一片,可问题是,她是女子,到底朝廷接触的少。 太傅,原来是前太傅,可为什么是太傅。 所以,元熙帝想要靠的势,果然不在朝堂。 尉迟书突然很怕,见识过元熙帝的真面目。 那算不算真面目 如果一个没有外家助力的孩子,养娘也不是亲娘,元熙帝会如何给自己寻找助力。 师也算得一个出路,耿太傅在宫中多年,他手底下有的是想要求他指点一二的皇子。 耿原原是广博之士,祖上姑太太也出过皇后,不得不说是良臣之家,又是世家。 有这般的人做靠山,元熙帝还愁啥。 也许,在他刚登上太子之位时,就已经瞅准了耿原。 之前,尉迟书的眼只盯了先帝留下几位辅佐太子的权臣,却忘了,有些人,虽然没有实权,却极具声望。 享有美誉。 这种人一呼百应,用其影响力,又为什么非得直接用权力。 尉迟书想,元熙帝就算登太子位也不过十来岁,又是如何将这大将收入囊中,实在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很具有长远眼光和极具心机手段的一位男子。 耿原那般有定力,还有实力也清高的人,肯认同他。 尉迟书觉着这节点,出这事。 兜兜转转,元熙帝是物尽其用的人,小菜都可以唱成大戏,更何况,这次的河堤,前太傅,在酝酿一场大阴谋。 这个阴谋,很可能对准的是韩家,而现在,已经指向了韩宴。 第一个要除的可能是韩宴,尉迟书突然忆起过去皇宫一年的三次刺杀,次次刺杀皇帝人指向韩宴。 怪不得,她觉得过去一年中许多事情都发生在韩宴身上。 是元熙帝认为要除韩氏,从韩宴开始么。 就算尉迟书猜的都对。 也无济于事。 她不过是后宫妇人,受限于身份。 而且就算猜中了,此刻的她也没有解法。 如果没有父王的帮助,没有阳王府的重兵,她手中的那点权力,只能干看着。 而她父亲,不喜后宫干政,不会因为她的一番猜测就用他自己人脉帮她。 三月的惊雷从晴空劈下。 吏部查韩宴,在治河工时,受贿,贪污,收纳户部拨下来财物,使得工程偷工减料。。 刑部查韩宴,迁出贪污,受贿,渎职,他一手负责的工程,包括修筑河堤的官员。 河堤崩塌,使得住在下游山沟山谷的百姓,死伤过百,牲畜数计。 * 韩宴出事,韩家的那几个坐在高位上的人都急坏了。 韩宴做出什么坏事来,尉迟书都相信。 但是为了这点银钱,一百多条命。 尉迟书只觉得他没救了。 她没救了,尉迟书不认为自己还有救。 从出事开始,皇帝就被太后每日请去太后殿, 皇帝也时时在议政殿,跟官员商讨。 韩宴不露面,而事情僵持。 尉迟书却想这事还多久。 民怨倍看,怨声载道。 这京城第一公子就是个佞臣,众怒快引发到了对太后擅权,韩党一称。 原本坚决保韩宴的太后这次亦是动摇了。 三次刺杀皇帝,朝野相传 未得所见,众口铄金 让尉迟书也差异的是,面对这些,韩宴整个人除了躲藏,还是躲藏,似乎从千计楼李心远事开始,韩宴的行径就出现了问题 尉迟书一直想弄明白真相,她想知道消失的韩宴都在做什么 而能不能反击皇帝,她一直想看韩宴的最后给出的答案。 她一直想等韩宴出手 她想看见他落魄的时候 想看看他到底多厉害,这个阴影了她童年的人物。 她曾想竭力的摆脱这些阴影,如果韩宴的还击最终只是这般,尉迟书怕是要悔恨死了。 韩宴啊韩宴 共存亡也是一件好事。 见朝廷久久不对淦河河堤决堤的事作出处置。 耿原绝地自缢。 死后以血书在白绫挂梁上。 留下‘奸邪猖獗,罹祸毒’几字。 第23章 尉迟书在庆毓宫用手撑头,手指压了压眼下。 想着她也总利用眼线行走在前朝,算不算的罹祸毒。 耿原自尽 后来成全了大周‘丁子事件’ 本这件事就是在春闱不久,京中新晋进士,以状元周朗为主,请旨一定要捉拿韩宴,也有肃清奸邪,正朝纲。 状元周朗带着其余新晋进士京城万清门跪拜,后来引发百姓自觉跪拜,万人请命,诛韩宴,便是丁子事件。 耿原是名臣,大家,在世时最重道德纲常,他的死,将整件事推向顶点 万民书,无论如何,百姓对韩宴的恨只是权贵欺人百姓抒发恨意的一个缩影和通道。 一百多条人命,还有一个名臣的死。 也许,韩家人在得势时,行为乖张,霸权欺人,已经坏的透顶,在百姓心里早种下了愤。 京城这般,如果事情传出京都。 耿原家族后来子弟发散不开,京城人口凋零,所以,耿原后来致仕,回了老家。 一主一仆一妻一妾,两个儿子。 却因为这件事,宁愿自己赔付上性命。 这又是多大的气志和操守。 然则,知道耿原命殆,尉迟书已经看懂了是怎么的一场权谋,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元熙帝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自己的恩师,孤注一掷。 耿原是当地郧阳府的名人,许多举子儒生登门拜访,只为求得一二指点。 皆以‘师’称 这就是为什么耿原死,以周郎为首的状元仕子要跪在宫门前,绝命为师讨理。 此刻,被韩氏压制了许久的御史们,他们不敢弹劾太后,毕竟太后为皇帝母,无论太后犯了什么错,皇上都不可能治自己母亲罪,但弹劾韩宴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飘向了皇帝每日下朝的勤政殿。 尤其像当初死了女儿的侍御史,刘婕妤的父亲这种,之前不能为女儿讨公道,而此刻,恨不能亲自刻骨,口诛笔伐。 而上任的左相没能力,大权旁落,几个中书首辅直接越过左相,全然听从皇帝。 而河堤决堤一事,事出半月,左相因为作风问题,被罢职,而重新上去的人,杨明鑫,已经全然是皇帝的人。 * 离淦河河堤决死人一事,过去两个月半。 不期然的事情发生,发生一件事,就酝酿出新的事情,发酵。 元熙帝由先前日日被太后唤去慈安宫。 改为领着太监首领魏林,和几个首辅大臣,日日跪在慈安宫。 在天下人心中,皇帝和气孝顺,这时候,依然不愿为此和太后翻脸。 而是自跪以罚对太后的不孝。 * 最终,这次事件,引的大周史上的弘德太后,不得不松口,同意抓人。 尉迟书一直关注着整个事情的走向,她所的消息比较滞后,但是,从河堤决堤,整个事情指向一个工部侍郎时,她就有预感。 这不简单,而后面的一桩桩事,都出的她措手不及。 她觉着她察觉到了,可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残酷千百遍。 利用点拨了举子的恩师之死,使得新科状元跪在宫门外,带着今年高中的全部进士。规模宏大,用了一年多造势,而还有一点,便是挑选的人,稍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事情对向韩家,但却没有对太后,或者直接针对右相,皇后,却是打蛇打七寸,手里权力最薄弱,却又自带嚣张的韩宴,利用京城百姓已经对韩氏深入骨髓的憎恶。 直接请上万民书。 直接求皇帝惩治韩宴。 这件事发生之初,尉迟书还抱过幻想。 当人们一波波针对韩宴的时候,她在后宫也如坐针毡。 那时,她心里一直有一种声音韩宴不能出事。 尽管她知道韩宴不是啥好人。 这就是尉迟书性格里矛盾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韩家做的不对。 韩家在权势盖天时,更应该规规矩矩,安分谨持。 但是她没有。 她有很强的道德瑕疵,韩家面临坍塌,她觉得那是必然的,活该。 她甚至希望这般。 但是,内心有清晰的,韩家坍塌,阳王府势必脱不了关系,她们也将大祸临头。 她的父王,母妃,她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觉得韩宴死了没啥,但是韩宴死了她就得跟着遭殃,所以觉得他不能死。 偶尔又觉得应该还权给皇帝,皇帝这般做法,她并没有太多不认同,也不恨,就是有点怕死。 但太后这一点头。 就意味着,她已经认命,舍弃韩宴了。 舍弃韩宴,就意味着,韩家,少了一股重要的助力。 * 尉迟书在后宫知道这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害怕还是解脱。 墨棋低头急冲冲从外走来。。 “娘娘,孙将军找到了。。” “在哪里。。” 尉迟书一直也在查孙缙的消息,她总觉着,跟韩宴有关。 “在城外一间破房里,已经关押了数月。” “怎么找到的。” “娘娘一直派人在宫外寻找孙将军,我们的人找到那孙将军小厮,曾贴身服侍他的,那小厮没有回将军府,而是一直在城外那一代转悠,我们就派人跟上,才找到那间破房” “人是找到了,到底要不要救,还等娘娘示下” * 正说着,墨韵匆匆的外殿走来 “刚才太后来传旨,午后率宫妃去宫外太常庙祈福,皇后娘娘和咱们娘娘都同去。” 尉迟书惊了片刻“祈福,今日午后?!” 片刻间,她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民心所向,民怨倍看,可能太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 这次的事情,并非本身事情所故,而是,韩家人在朝堂的嚣张跋扈,霸权欺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致。 而现在墙倒众人推,也是平日的自己大意所致。 错就错矣,为时已晚。 现在稍稍做些事情,就是为了平息民怨。 否则,为何这为这些灾民祈福非要兴师动众去宫外。 宫内有的是佛寺庙宇。 带上整个后宫。。 太后此举便是很有诚意了。 不管救不救的了韩宴,首先,祈福此举,在此刻是应当。 墨韵去收拾包裹。 先尉迟书,心思不在祈福,她是想出宫,但不是祈福,她在想孙缙。 第24章 (大修) 这时候她却恰好知道了孙缙的下落。 她心里忐忑,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实在平日,尉迟书换个装,找个宫女替替身,有韩家人身份,没人敢来她的宫宇胡乱生事,也没人敢生她宫中人的事,要出个宫也不十分难。 可现在,除了难,最重要的是应不应该。 伍大人事件后,尉迟书对手底下的人都是有防备的。 那件事是不是伍大人泄密出去,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自身并不安全,也可能是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如果换成平日。她可能偷跑出宫了,她可现在,韩氏生死攸关,生死存亡之季,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所有事情不明了,按兵不动才是对的。 虽然,她觉着她对不住孙缙。 韩宴的事,风头总要过去。 她并不在乎这场斗争谁赢谁输,就算是元熙帝赢,那也无可厚非,这就是尉迟书正统的思想了。 但不代表她甘心做别人手里的棋子。 又或者,一切就是她多想了。 太后出宫带宫妃祈福,也不是每个妃嫔都参加 需得嫔以上的高位妃嫔。 每个宫宇所带的婢女,奴才是有定数的。 虽然说人数不多。 轿辇经过皇宫那长长的巷时,真是黑沉沉压了一巷子 太后的轿辇在前,接着是皇后。 贵妃,淑妃。 贵嫔。 * 祈福仪式不过三日。 三日后,回程路上,突然冒出几个穿黑衣的刺客,这次出行的都是宫妃,娇滴滴的女人,哪里见过这场面。 侍卫第一保护了太后,皇后。 现场终是混乱,人的尖叫声。 尉迟书见此,急急中跟自己身边墨棋使了个眼色,墨棋会意。 她跳下马车 她听见皇后尖嚷她的名称,让她回去。 尉迟书头也不回朝人群里跑去。 * 她想救孙缙,理清楚当初心里许多的疑团。 就算会搭上性命。 “你拿这个让人找到王府张毅,让他安排人手” 第25章 (大修) 尉迟书将手中的令牌递出去,上面篆刻的‘阳’ “娘娘。。”墨棋迟疑道。 尉迟书闭眼“本宫想赌一把” * 当尉迟书带着兵卫,身边跟着张毅,还有领头的一个线人。 来到城郊,墨棋说的破房子。 果然在那里发现孙缙,水仙姑娘,还有芍药姑娘,还有一个小丫头。 然后,韩宴。 而韩宴发现尉迟书,斜长的眼冷光一凝。 尉迟书迈开裙摆,上前笑了笑 “曾经堂堂京城第一公子,现在沦落的跟丧家之犬一般” “如果不亲眼见到。。” “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尉迟书笑。 其实,此刻,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以前想不明白的,她现在也想明白了。 从走进这间破屋,看见这两女人,她就明白了所有。。 “尉迟书,我当初为什么不杀了你。。” 尉迟书讥诮的笑 “像你杀了寻真那般么。。” “尉迟书,你真有出息,你真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好歹曾经也是世家贵公子,竟然衣着脏乱不堪,躺在一堆稻草上,残喘度日。 “尉迟书,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这般待我,你真有出息,那男人,不过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 “像你一样的小白脸么” 韩宴懒得理她 “我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是你踩了我的自尊” “尉迟书,你真有出息,那个男人,看不知道你看上哪点,说起来,你也不丑,你就那么自卑” “韩宴,你知道我今日来此,不是听你废话,没想到你真在此,韩宴,狡兔三窟,你这是最后一窟了么” “那个男人,尉迟书,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么,你扪心自问” 尉迟书顿了顿,略抬头,视线平视远方 她顿了口气 “他不过是我心中另一个人的影子,算不得什么” “但,韩宴,这不关你的事” 韩宴黑了脸。 “你们到底谁是水仙” 那水仙姑娘站起来,对尉迟书行了行礼道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姑娘应该身份很尊贵吧” “我听姑娘的声音有点耳熟” 尉迟书道 “你们到底谁是水仙” 她发现芍药的眼神冰冷的如利箭一般。 “我是水仙,我的艺名叫水仙,原名慧仙” “她的艺名叫芍药,原名水仙” “我们都曾是公子捡回来的,公子喜欢的人是我妹妹” 尉迟书冷笑 “总算和盘托出了” 芍药忽然眼里能迸射出刀子 “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宴哥哥也不会沦落到今日” 尉迟书居高临下,睥睨道 “他沦落到今日是他咎由自取” “还真全在这里。。” 尉迟书听见这戏谑的声音,闭眼。 当尉迟书派人去检查孙缙,发现孙缙已经昏迷了。 浑身是伤口。 * 元熙帝的声音穿墙而来。 “我就知道,只要盯着淑妃,就一定有办法” “末将参见淑妃娘娘”元熙帝带着的领兵的兵卫首领,叫闵中 尉迟书顿下脚步。 她快速的领了张毅出去。 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她知道韩宴落到元熙帝手里,所有的事情将如何。 “皇上。。” 她略蹲了蹲身,行礼。 她冒了个险,也赌输了。 赔上了韩宴,差不多将韩家的势力拉开一个口子。 当她让人抬着孙缙离开。 闵中拦了她的路 “末将是奉命来抓朝廷钦犯,请娘娘见谅。” 尉迟书神色懒懒 “本宫带走的的人孙将军,闵将军可好好检查检查,本宫就不奉陪了” 那闵中穿着一身银色铠甲 “敢问娘娘。。孙将军为何在此” 尉迟书终正了正神色,凌厉的眸朝闵中脸上一扫 “本宫听说孙将军困在此地,带了人前来解救,我们两家是世交,怎么,要给闵将军交代交代么” 闵中退开两步,拱手“末将不敢” * 韩宴入了大狱。 回到宫中,尉迟书喝着茶,那一刻,她想到死。 终究,还是由她来画上了句号。 如果不是她,韩宴就不会抓住。 可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现在愧疚的根本不敢踏入慈安宫一步,她的皇后表姐,舅舅。 她愧对韩家所有的人。 * 早上,她去慈安宫请安。 太后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她神色自若的回来,她知道,那是她咎由自取。 大约,她曾经弄明白的,弄不明白的,似乎现在都想明白了。 * 然则,知道儿子下狱的右相大人,上疏给皇帝太后,主动辞去官职,要替儿子下狱。 养不教父之过。 大约,唯一的儿子入狱,也没有了指望。 弘德太后一声叹息。 右相的恳求,元熙帝一口准了。 然则,半月后刑部查出前右相敛财,擅权,行事酷戾这些罪,韩惪进了天牢。 * 实则之前朝堂上还持有观望态度的右相势力,对右相这一入狱,完全心里坍塌,失了主心骨。 皇帝重新用人抵了右相的位置。。 而这些人,纷纷投入新相麾下,怕皇帝清算,争先恐后的投诚。 * 六月,曾经跟着前右相的一些势力,肃清。 六月,皇后因为失德被打入大牢。 大约是,月半皇帝去皇后宫中,发现皇后宫里藏有的男子,听说被抓住时,那男人坦了上半身,一口咬定皇后主动勾引。 本是后宫的丑闻,却被宣扬的纷纷然然,大周百姓尽知。 皇帝好像一点也不怕给自己带绿帽。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理所当然。 太后,从右相入狱后,慈安宫的大门再没开过。 一副再不理世事之感 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曾经不可一世,一手把持朝政大权的韩氏,摧枯拉朽之势,摔的稀碎。 * 尉迟书知道大势已去,全然无能挽回,无聊的很,在庆毓宫长长书案上画鱼。 六月底,一日,遥遥就瞥见墨韵的身影从大门口跌跌撞撞进来。 “娘娘。。娘娘。。” “皇上来了” 这些日子,庆毓宫的宫人都心惊胆战。 尉迟书心里反而一点都不难过。 但是 见着,那一身月白色双龙织金的龙袍的人 她带着合宫上下的人还是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现在来见你,不算的晚吧” 元熙帝略掀了掀衣袍下摆。 便自主一把坐在庆毓宫大殿。 第26章 见着,那一身月白色双龙织金的龙袍的人 她带着合宫上下的人还是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现在来见你,不算的晚吧” 元熙帝略掀了掀衣袍下摆。 便自主一把坐在庆毓宫大殿。 * 尉迟书不答,成王败寇,皇帝这里,她是败。 韩家那里,她有这辈子不能抚平的自责。 这内疚和自责,会折磨她一辈子,永伴一生。 所以,她现在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反而,很想要一个解脱。 曾经她那般恣意妄为。 明知道没有退路,还带兵去了城郊。 元熙帝未必那么容易寻得韩宴,只要韩宴一直躲着,韩家就还有生机。 寻找韩宴,这大周,还没有人有第二个有她这般优势。 有人,有时间,手底下的人还不受韩家势力的戒备约束。 明知道,元熙帝就是在等她,黄雀在后,她依然一意孤行。 元熙帝因为太后的缘故,又害怕被人看出他想要韩宴死的强烈欲望,并不敢大肆搜城。 当初针对韩宴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太惹人注目了。 所以,才缓缓图之。 这是个里面外面都想要顾及并且运筹的伪君子。 但更可恶的是自己。 明明完全清楚这里面的要害,可她还是这般做了。 甚至去的时候,她心里竟然一直默念,希望韩宴不要在那里,对韩宴,对皇帝,对韩家的作为,对皇权应该的归属,皇帝还是韩家,她一直都是矛盾的。 因为这般的矛盾,使得她总是不顾忌的做,或者,觉得这般做没什么大不了,但真做了,又觉得对不起那另一方。 就如同去救孙缙,她明知道她的行踪可能全然被元熙帝掌握,她找到韩宴,也就将韩宴暴露在元熙帝的视野里,她想见韩宴,又不希望他在那里。 “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你杀了我。。” 杀人诛心,她相信,元熙帝可以字字如利刃划过她的心口。 她明知道,她现在服软的人,是让她如此受伤的始作俑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低吟。 “尉迟书,你曾经在朕面前的清高都去哪里了呢。。” 她苍白了,匍匐在地。 她曾对他的无礼,无视,最终,都被他满满的回馈回来。 “我知道我过去不好,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一想到韩家因为她才一败涂地。 元熙帝眼中却筑起熊熊怒火。 一把将她的手腕抓过 “尉迟书,你现在就开始生不如死,以后怎么办呢。” 他轻轻的声音。 * 接下来的一个月,庆毓宫如同冷宫。 尉迟书依然被心魔折磨的夜夜难眠。 一想到芍药,水仙,还有皇后,她的右相舅舅,韩宴。 甚至韩宴,她也已经不恨了。 她竟然觉得很愧疚,还有慈安宫的太后姨妈。 她根本不敢面对这一切。 * 七月的一夜,她只觉得胸闷,半夜手搁在床上。。 “哇” 墨棋秉了烛,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依然不敢寐,身体照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 脑袋中,她还不敢面对的人,便是她自己的爹娘。。 “墨棋,我。。我要死了。” 枯如骨的手,颤抖着,一把抓住墨棋的手。 墨棋哭着“娘娘。。郡主,你不会死” 只有尉迟书自己知道,她当然会死。 这是她这一辈子的心魔。 * 皇帝派去的人在千机楼搜查出重弩,私藏朝廷重型武器,为死罪,后又查出那些弩器实则来源于古兰国,查找到韩宴古兰军队来往事实信件,由此定叛国罪。 天机楼顶层的太阳纹标识,这便是刺杀皇帝的飞虎堂的标识 由此,谋逆罪成。 最终,叛国,谋逆罪条条死罪,诛九族。 最后,除了女眷,韩氏一门全部被定罪,就在这两日,全部处斩。 连阳王府一并遭了难。 阳王爷被削爵,和王妃一起被流放塞北。 * 直到天机楼被抄捡出那些东西。 尉迟书才恍然,实则,无论有没有她,这个结果就是自成。 因为这个局被策划出来的那天,她被别人都是这里面的棋子。 结局早定,只剩不甘心。 * “娘娘。。娘娘。你知道奴婢刚才去浣衣局,见到了谁” “寻真啊。。寻真。娘娘,真是寻真” “胡说,寻真已经死了,怎么会去浣衣局” “真是寻真啊,娘娘,奴婢不会看走眼的” 尉迟书坐在宫门前的木椅上看着那海棠花晒太阳。 听见寻真,尉迟书眼才有多眨了两眨。 * 尉迟书真的见了寻真。 在浣衣局。 寻真给她行了礼,脸上有愧疚 尉迟书才开始觉着一切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她曾以为,如果不是她,韩宴就不会被抓住。 可是,当初她对韩宴恨之入骨的开始,不就是因为寻真么。 寻真现在好好活着。 是不是意味着,一开始,她和韩宴就是被人利用挑唆了生了矛盾。 元熙帝的局,一早只是以为在千机楼,没想到更早。 韩家人,技不如人,认输吧。 元熙帝就是要让自己愧疚,把机会留给自己。 他不仅要利用自己,最终的罪责还要自己承担。 * 元熙帝在花间轩。 御制的白玉酒壶,搁在白玉圆桌,干净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这碧色玉壶的柄。 脸面向一方,眼眸深邃。 “人来了么” 魏林在旁,俯下身,语气娇软无比“皇上,娘娘来了,” 尉迟书精神不济,就算是墨棋拼命在她脸上擦了香粉,胭脂,依然有看得出憔悴的模样。 行完礼 “坐吧” 元熙帝道。 “你求着见朕” 尉迟书道 “是的” “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 “凭什么” 元熙帝淡淡的语气,此刻,尉迟书见他,却发现那清朗面庞,眼如黑曜石般,如秋水沉着,又如深潭清波。 尉迟书跪下 “这件事完,臣妾会自请修行离宫,如果皇上想要臣妾死,臣妾会干干脆脆的就死” 元熙帝摇摇头。 “不中” 尉迟书眼中有泪花 “不过朕可以暂答应你” “尉迟书,你记得记得朕曾给你说过什么” “如果你做不到,你尉迟家还有的是人,朕会折磨他们,朕喜欢让人,生不如死” 尉迟书脊梁一颤 “臣妾知道了” “皇后,朕对外宣称皇后已死,实则朕把她安置在冷宫,朕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你也一样,哪日你去看看她” 尉迟书背脊再一颤道 “臣妾遵旨” * 尉迟书本来以为这就要退下。 却不想那元熙帝一杯一杯的喝着冷酒,时而眼斜睨她,就是不让退。 “尉迟书,被让朕失望” 尉迟书一懵,结果帝王的手一挥 “下去吧” * 尉迟书在天牢里见着韩宴。 虽然无济于事,但,她还是有许多问题没有搞清楚。 韩宴见了尉迟书。 也许有洪水般的恨意,此刻也化成一个咬牙切齿的偏头。 “我曾经也恨你,可如今不恨了,你没要我的命,但是我要了你的” “我曾经以为一定要你死了,我这辈子的伤痛才能消除,可是,现在你真的快死了,我却一点都不痛快,我欠你们所有人,欠韩家” “尉迟书,你也知道你欠韩家” 韩宴瞬间放大了瞳孔,但是,把所有的错,全归咎于她,也是不对的,就算没她,事情的结果是一样的。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对付孙缙,果然是因为我联合孙缙派人,对付水仙姑娘么” 韩宴冷冷道“尉迟书,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幼稚,你这般幼稚的行事,我真的很担心,那一次次找着我窝藏人的据点的,是你么?!” “你有如此大的本事么!” “孙缙,是我逼不得已抓起来,抓了他,你在外的助力就会减少,但,我依然一次次的转移” “韩宴,我问你,你是不是很珍视那对姑娘。。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当我对你的补偿”她声音很小。 韩宴一直守护的是芍药,而不是水仙,千机楼听水仙姑娘弹奏那次,很显然水仙姑娘骗了自己,有意误导。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实则韩宴是为芍药姑娘,跟人起了冲突。 韩宴杀死李心远。 尉迟书且认为芍药恨自己,说出那句没有她,宴哥哥也不会沦落今日,大约是尉迟书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韩宴。 而韩宴认为她的目的是要找到芍药和水仙进行伤害继而报复他。 韩宴知道尉迟书知道他的弱点。 所以一直带着两姐妹东躲西藏。 加上李心远的事,他一时失了太后的心不敢寻求助力。 只能在京中东躲西藏。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尉迟书的猜测。 所以,尉迟书开始怀疑,自己对韩宴一开始的感觉就错了。 也真是奇怪,尉迟书觉着韩宴这个人,她完全摸不清他的喜好,性格。 跟李心远大大出手,甚至杀人。 韩宴派人将孙缙捉拿起来,对付孙缙就等于在对付自己。 按理说,她没叫孙缙对付芍药啊 韩宴为什么折磨孙缙。 尉迟书见韩宴迟疑 “她对你如此重要,竟然让你去杀左相的儿子” “我从来没让璟溯杀人” “那么那刺客呢” “我不知道。。” 韩宴不耐烦的道 “那千机楼顶层的那个神秘组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哪里,你这总知道吧” 韩宴不耐烦道 “你烦不烦。。” “韩宴,你从头至尾被人算计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个精明人,却不想,真是彻头彻尾的愚蠢” 虽然,事已成定局,但事至此还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的人。 “尉迟书,你别以为你帮了我这件事,就可以对着我的人指头画脚” 韩宴目眦欲裂。 算了,一想到他已经是快死的人。 “我会想办法把芍药和水仙救出来,安顿好” 韩宴的面庞总算有了丝柔软 “照顾好芍药,她有癔症” 尉迟书有些动容“你就如此在意她” 韩宴道“我在府门前捡着她们两姐妹时,她们一个七岁,一个九岁,芍药从进府就发病,我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安置在千机楼,这么多年,我照顾她们两姐妹,是当亲妹妹来照顾的,她们跟千机楼花楼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 尉迟书想说,我是你的亲表妹,也从未得你善待,最终,你却把捡来养的女孩当亲妹妹。 “放心,我会尽我所有,照顾好她们” * 尉迟书从天牢出来,就看见天上飘着的大片大片的云朵,她突然觉得,心里,有许多东西亮开了。 * 尉迟书躺在那巨大的龙床上,曾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面临这般,她是那么高高在上。 进宫后,她想着安然自在的出宫,一副假死药,换个身份,她还能自在的活着。 帝王曾是那么软弱可欺,可是,现在角色倒换,她便不得不服着软,一切都因为她还有所求。 她谄媚,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的任何要求都双手奉上,不敢违逆。 久了,她便觉得那都不像她了。 但是,她没得选。 元熙帝主动留下了韩家的部分未成年男丁,也应她所求,给了那两个千机楼的姑娘。 许多方面对她都温和了许多。 * 尉迟书知道,她现在是真正的宫妃了,但是,她都明明觉得,她与其他宫妃不一般。 至从她侍寝后,似乎就没再回过庆毓宫,身边熟悉的能陪她聊天解闷的宫女,唯有一个墨棋。 元熙帝强制霸道,他不允许的事,尉迟书就不做。 专宠的事,大周祖上就定了规矩。 已经二十来日后,尉迟书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庆毓宫。 大约群臣反对。 已经是罪臣之女,阳王府出事,不仅没有牵连到尉迟书,反而荣宠日上,那些曾经反‘韩’的人,又害怕韩家势力,死灰复燃,虽然尉迟书严格来说,不算韩家人,但,她是韩太后的亲眷,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第27章 * 也许元熙帝从群臣的声音里反思出了些东西。 于是不多久,宫里传出,淑妃薨,病逝 一个月后,江宁府的一户商户,姓尉迟的,将自己的小女儿送进宫。 奇了的是,这家女儿名,也叫尉迟书。 进了宫,封一品贤妃,商户的女儿按理入宫位份极低。 但,这人不低,皇帝还特意赐了长乐宫,离皇帝的养心殿最近。 * 尉迟书实在不喜欢顶着别人门户的女儿,在这后宫里行走,但是没办法,她原来的身份尴尬。 这贤妃娘娘也是命极好,进宫就受皇帝看顾,一日三次的被召养心殿。 尉迟书真的是看这皇宫,越看越厌烦的很。 她的生活里,除了元熙帝,还是元熙帝。 * 九月里,元熙帝从这次铲除韩党有功的大臣里挑选一两个秀女,当对功臣的犒赏,结果选定了左相杨明鑫的女儿,杨素素,也封了淑妃,赐宫殿,居。 这杨淑妃来的第一晚,皇帝去了她居住的景和宫。 也是赐的新宫宇,一下子变成后宫炙手可热的人物。 于是,这后宫就更热闹了,三位一品夫人,贵嫔,嫔位也不少。 早起,去贵妃宫里请安,尉迟书也见过了杨淑妃,性格像火一般热情,尉迟书属于很闷型,就挺羡慕这吃得开,混的开的性子。 皇帝一连三日宿在景和宫。 * 尉迟书觉得有杨淑妃吸引后宫的眼睛。 自己终于能歇下来。 她也的确没歇下来过。 韩家的仇一直刻在她的心上,她虽然觉着这不是元熙帝的错,但谁让她又生为韩家的亲眷,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痛。 一瞬间,难以抉择。 她想去看皇后,皇帝也允许她去看皇后。当一连三日,皇帝未踏入长乐宫,尉迟书带着墨棋,兜里装着些吃食,去冷宫。 再见着皇后,尉迟书差点认不出。 皇后的脸的颜色本青白,有些血气不足,此刻成了苍白,而年龄不过二十二三,却头上已经生了白发,身上没有灿烂夺目的凤袍,变成了青白素缟。 “欣姐姐。。我对不起你,欣姐姐。。” 尉迟书对着面前的人一把跪下。 “你打我吧,打我吧。。” 就在冷宫房门青灰色的台阶上。 已经斑驳了的失了红漆的老木门吱呀吱呀响。 韩月欣定神看了来人一眼,随即将门丢开。 “我打你干什么,你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欣姐姐,我对不起你。。” “都怪我。怪我。。” 韩月欣恼怒又辛酸 若不提还好,一提满满都是怒气 她觉着一股气窜到背脊,但最终压了下来。 有什么用呢,现在。 “皇帝对你好么,书儿。。” 韩月欣进屋,里面是一张布满薄薄灰尘矮矮的小桌,挨着墙面有个小交椅,皇后就在那把交椅上坐下。 因为那扶手处磨的亮亮的,尉迟书推测那是皇后每日坐的地方。 尉迟书不解 “为什么这样问,欣姐姐。。” 她不能说皇帝对她好不好,每次跟他在一起,她只感觉满满的屈辱,她在讨好皇帝,并不是出于真心爱皇帝。 “书儿,找机会,杀了他!” 皇后说‘杀’字,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尉迟书摇头 “不。。书儿不敢” 她是真不敢,以前不知道元熙帝可怕,现在知道了,只怕她还没出手,就被看穿了。 若真被察觉弑君,她想保住的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书儿。前来。。” 尉迟书从地上起身,一步步朝皇后走去,她看见皇后青灰色的脸,那眼里散发出狠戾的精光。 尉迟书只觉得身上一阵颤栗 “那不是人,是禽兽啊,是畜牲。。。” 皇后青白着脸怪叫。 “欣姐姐。。”尉迟书蹲下,手握住韩月欣的手“欣姐姐,我怕,欣姐姐。。” “书儿。你知道他怎么待我吗。。” 一思从前,皇后的眼涣散无光,一双似死鱼的眼珠。 “就因为我犯了两次错,他让那男人来寝宫,然后再带人来抓奸。。” “我就犯了两次,韩家后来那般,我就再不敢,怕太后发现,怕他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只是默而不宣” “书儿。。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皇后的指甲深深陷入尉迟书的手臂,划出一条血痕。 “后来,韩家失势,他竟然找人来我宫中,然后再带人抓奸” “书儿,这个男人心思狠毒,城府极深” “至现在,他不让我死,还派一个老太监照顾我,话是照顾,实则羞辱。。” “他让我跟老太监处在一室。。书儿。书儿。。” “那么那老太监欺负你了吗,我帮你宰了他” 尉迟书站起来。 “余中实则对我挺好的,冷宫就我们两个人,只是,元熙帝居心不良” 这尉迟书就有点郁气了。 说那老太监羞辱的是她,说对她不错也是她。 “书儿。我会让他死。。让他死。。。” 韩月欣激动着头一直晃着。 尉迟书让墨棋放下吃食,然后不一会儿就走了。。 * 她难过看韩月欣这般,但又看不得韩月欣这般。 她当然恨元熙帝,但凡她有杀元熙帝的本事,她还沦落现在这般境地。 韩月欣这般,太为难她了。 * 尉迟书带着墨棋,从冷宫出来,穿过长乐宫前那一片池塘。 巴掌大的鹅卵石,镶嵌在池塘四周。 夜晚,这条路添了宫灯。 “娘娘,你踩这鹅卵石,可滑脚了。。” 想着这会儿晚上,原本也没人的,恰好这又是长乐宫的地方,尉迟书想着放肆一些也没关系。 而且,她在这皇宫完全没有归宿感,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墨棋便先跳上去。。 尉迟书穿着绣花鞋,薄薄的鞋底,恰好踩在鹅卵石,滑下去,脚趾挤在一起,有些难受,又有些好玩。 裙摆有些长,她不得不用手提起。 知道皇帝今晚不会来长乐宫,又见了皇后,知道她还好,尉迟书心中放心了许多。 “墨棋,你等等我。。” 小时候,她们也曾这般做过,调皮过,但是阳王爷说这不是淑女所为,然后尉迟书就放弃了。。 “墨棋,我超过你了。。” 尉迟书提了裙摆,一转头,看墨棋的脸色有异。 尉迟书惊疑的转头,她的面前就是一蹲巨石,面却是平整的。 一双黑色锦靴在那里。 往上。。 夜风中,尉迟书看见他明朗的面孔上看不清情绪,夜风中的黑发飞扬。 夜晚这荷塘太黑,恰好元熙帝站的位置,让人不太能看出来。 所以她和墨棋刚才都没察觉。 “皇上” “去哪儿了。。。?!”元熙帝声音凉的可怕 “臣妾。。。” 尉迟书会想着说实话可能元熙帝并不喜欢听,然则,不讲实话,万一,元熙帝眼线众多,明明就知道她们去哪。 说了谎话,更惹的他发怒 “臣妾。。” 她蹲着想了想,还是说实话 “臣妾去冷宫看望被废的前皇后” “嗯。。”皇帝闷闷一声。 尉迟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 “回宫” 尉迟书愣了愣,只得规整的跟了上去。 池塘上面,两丈高的地方就是长乐宫。 刚才尉迟书就在想皇帝的回宫,是回哪里。 结果看见那锦靴大踏步的往长乐宫,尉迟书脑袋里,两个字,完了。 长乐宫就着八宝阁旁的紫檀大圆桌上搁着烛台。 下面放着一本红色的面的账本 元熙帝来后就捧着账本看。 尉迟书给墨韵使了眼色,谁把宫内账本这种东西放桌上,里面是长乐宫每个月收入和支出,有钱银和物。 皇帝赏的,各宫赏的,宫里开销的各项,算是非常私密了。 一般是墨棋墨韵在管。 不知今日被谁来搁在桌上,元熙帝一来就看见。 尉迟书并不舒服,她并不想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元熙帝眼下。 但是皇帝已经在看了,也不可能谁上去硬夺下来 墨韵又捧了一盏烛来,墨棋添了茶。 元熙帝看那长乐宫的账本津津有味。 终于,皇帝放下账本,又去长乐宫书房,寻了一本书来看。 * 第二日。 魏林请贤妃娘娘去花间轩。 尉迟书去时,元熙帝在那里,天青色的海棠芭蕉冻石杯,蜜色酒壶。 “昨日见了前皇后,感想如何,之前那件事,你是不是有很多困惑” “今日,你若想问,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皇上今日要跟臣妾讲这些” “与其你听别人讲,不知真伪,不如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以后不想你再去跟旁人打听这些” “朕一早就知道天机楼韩宴与那名名叫芍药女子的事,璟溯是我的人,当日,璟溯是奉我的命,对李心远出手的” “朕这样做,是为了挑起左相和右相的矛盾,然后拉垮韩家的势力。” 尉迟书一凝 元熙帝拍拍手。 须臾,一个七尺来高,穿着灰白短褐的一看就是仆役的男子,从台阶上来。 “他就是璟溯” 元熙帝道。 “奴才璟溯给娘娘请安” 尉迟书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视线偏转过去。 “你是璟溯” 尉迟书仿佛很用才问出这几个字。 璟溯跪在地上。 面不改色的回道 “奴才璟溯” “你还活着。。” “奴才一直在皇上身边替皇上办事” “李心远不是韩宴叫你杀的”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皇上命令跟在韩公子身边,奴才的任务是利用芍药姑娘,芍药姑娘有癔病,挑起韩公子对李公子的怒气,恃机动手” “那么你一早就知道韩宴心仪的是芍药姑娘” “回娘娘的话,奴才并不知道,奴才只是奉皇上命,跟在韩公子身边,就是要寻找韩公子是软肋,韩公子对芍药姑娘还有水仙姑娘在奴才看来,并不一定是心仪,而是爱护” 见尉迟书凝神。 “下去吧”元熙帝淡淡的语气。 “朕再给你见一人” 元熙帝又拍了拍手。。 突然,从岔路上出现一个身影,身材瘦长,身长玉立。 甫一再看,却是一身白衣,那身形,尉迟书看着眼熟。 只待那来人走近后,尉迟书再定睛一瞧。 脸忽的变色。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元熙帝淡淡语气道 她吐字没力气,但是那一刻,却手撑在石桌面,人差点站了起来。 而那人看看他,眉梢眼角并无波动。 “奴才山休给娘娘请安” “你是山休,你不是寻真么。。” 那人道“奴才本名山休” 尉迟书脚一软,跌坐在地。 元熙帝挥手让人退下去,山休又行了礼,才退下。 “你和韩宴也是受朕挑拨,但是,朕知道,你对针对韩宴并不是因为寻真” “颛孙拓,你对本宫幼年到底知道多少。。” 尉迟书恼怒。 元熙帝喝着酒,空气里清冽的酒气 “尉迟书,整个大周就你这般敢直呼朕的名讳” 尉迟书气势短下来 元熙帝的语气忽而软下来“知道你的幼年?!不多不少,的确知道一点” 否则,他为什么要受尽苦果,一再心软,就是为了她。 尉迟书,尽管你姿容清丽胜芙蕖,雍容华贵似牡丹,终究不是想要为我绽放。这样的美丽,在她四岁进宫他就已经见识过了,那日在御花园角隅的杏树下,他的不经意路过,远远的看见了她,正值春末,百花尽残,那片杏林新叶绿的鲜亮,金黄的阳光,一身粉红宫装背对他在阳光下站着,水蓝的披帛清扬,也是这样的发髻,缕缕青丝垂下来,秀美脱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当下他疑心是谁,这装扮不似公主,再说宫里的几位公主早已熟悉,亦不是宫女,更不是妃嫔,大臣的子女不经传召不不能入宫的,正思虑着,有嬷嬷急冲冲的靠近那一抹粉红的身影 “郡主。叫奴婢好找,阳王妃陪皇后娘娘述完话不见你,甚是着急,此时正着人四处寻您呢?” 一个转身,他看到她绝色容颜,清丽胜过夏日河上盛放芙蕖,一弯浅笑的眉眼,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母妃寻我了么,嬷嬷且带我去吧” 声音清婉如玉,她背对他离开,那抹粉红的烟霞在他的视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当初的他在她面前自然抬不起头,而他却享受她虚与委蛇的奉承他。 是啊,尽管他知道她一心不愿意,而他,就是这般也很满足。 “朕从七岁知道自己会被选为太子,以后会继承帝位,也知道弘德太后并非生母,朕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只是傀儡,虽在最尊贵的位却由人摆布” “朕的舅舅,表哥,他们任何一个人在母后的面前说的话比朕有分量” “所以,朕要做的这些事,早就酝酿好了” “韩宴不是帝王的材料,他被捧的太高,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公子,朕苦心耕耘” “拉拢同宗势力,依靠太傅,朕与各个兄弟都交好,目的是让他们各尽其用,朕知道,因为朕没有依靠,所以才必须抓住一切可依靠的。” “所以韩宴刺杀是假,三次刺杀,是皇上自己一手策划的吧” “是”尉迟书终于得到答案。 “飞虎堂本来是五哥和朕一起成立的,当初,那不过是我们下学堂后随便玩玩的,结果五哥却找了不少人加入,因为他外祖家是朝州望族,五哥就委托他在朝州的外祖帮忙,后来,韩宴为五哥的陪读,十六岁时,五哥暴毙,所以,他经营的飞虎堂只能交给我了。” “韩皇后,她贵为朕的皇后,但她欺朕,羞辱朕,朕又如何善待她” 虽然尉迟书对元熙帝没有好感,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今日倒挺坦白。 “韩太后,她小看朕,朕一直蛰伏,在她自以为她建立的韩家权势很稳固时,朕就那么一推,就倒了,这些年,先帝留下辅佐太子的老臣早就对韩太后擅权不满,朕最后将权力踏踏实实掌握在自己手中。” “朕就算三次策划被刺,那时,韩宴也没有口为自己申辩,因为左相反目,他已经不得太后支持,或者说,太后自顾不暇,也没有力量给他援助,而他固执的要逞英雄,保护那两姐妹,想要千机楼再维持下去” “皇上今日可真坦白,皇上不怕。。” “尉迟书,你以为在朕眼中你能翻出多大风浪” “而你,连朕的掌心都翻不出,你以为你能如何” “尉迟书,你是朕的珠宝,朕一再容忍你,从没有过的耐心,但劝你也别尽耗费朕的耐心” 尉迟书怔了怔。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元熙帝点点头。 * 尉迟书回到宫内,实则,她既惧怕元熙帝也不惧怕,她不怕元熙帝的威胁,因为她觉着她是了解元熙帝的,他大约要做什么,但是对自己的尺度,如他所说,一再的容忍,尉迟书虽然不觉得元熙帝对自己容忍在哪里,但是近来有桩事却让她深深不安。 她觉着她一向比较准确的月信推迟了。 她不敢随便请太医,因为她脑袋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现在跟元熙帝的感情,是在讨好他,虚与委蛇,她实在没想过会跟他有结局。 她终究是想离宫的,离开这四面红墙。 甚至,她想去塞外北上,去寻找自己被流放的父母。 她渴望回到父母身边。 就算曾经的尉迟书再不懂人事,现在也懂了,嬷嬷也整日教她。 侍寝后是可能怀孕的。 如果她现在京城有她的牵挂,又必须她要做出妥协牺牲的东西,但必然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如此,便是她一身的牵绊和束缚。 她对元熙帝其他想法很多时候都是猜的准,有预感,唯独自己的事上不行。 第28章 第二十九 “是”尉迟书终于得到答案。 “飞虎堂本来是五哥和朕一起成立的,当初,那不过是我们下学堂后随便玩玩的,结果五哥却找了不少人加入,因为他外祖家是朝州望族,五哥就委托他在朝州的外祖帮忙,后来,韩宴为五哥的陪读,十六岁时,五哥暴毙,所以,他经营的飞虎堂只能交给我了。” “韩皇后,她贵为朕的皇后,但她欺朕,羞辱朕,朕又如何善待她” 虽然尉迟书对元熙帝没有好感,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今日倒挺坦白。 “韩太后,她小看朕,朕一直蛰伏,在她自以为她建立的韩家权势很稳固时,朕就那么一推,就倒了,这些年,先帝留下辅佐太子的老臣早就对韩太后擅权不满,朕最后将权力踏踏实实掌握在自己手中。” “朕就算三次策划被刺,那时,韩宴也没有口为自己申辩,因为左相反目,他已经不得太后支持,或者说,太后自顾不暇,也没有力量给他援助,而他固执的要逞英雄,保护那两姐妹,想要千机楼再维持下去” “皇上今日可真坦白,皇上不怕。。” “尉迟书,你以为在朕眼中你能翻出多大风浪” “而你,连朕的掌心都翻不出,你以为你能如何” “尉迟书,你是朕的珠宝,朕一再容忍你,从没有过的耐心,但劝你也别尽耗费朕的耐心” 尉迟书怔了怔。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元熙帝点点头。 尉迟书回到宫内,实则,她既惧怕元熙帝也不惧怕,她不怕元熙帝的威胁,因为她觉着她是了解元熙帝的,他大约要做什么,但是对自己的尺度,如他所说,一再的容忍,尉迟书虽然不觉得元熙帝对自己容忍在哪里,但是近来有桩事却让她深深不安。 她觉着她一向比较准确的月信推迟了。 她不敢随便请太医,因为她脑袋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现在跟元熙帝的感情,是在讨好他,虚与委蛇,她实在没想过会跟他有结局。 她终究是想离宫的,离开这四面红墙。 甚至,她想去塞外北上,去寻找自己被流放的父母。 她渴望回到父母身边。 就算曾经的尉迟书再不懂人事,现在也懂了,嬷嬷也整日教她。 侍寝后是可能怀孕的。 如果她现在京城有她的牵挂,又必须她要做出妥协牺牲的东西,但必然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如此,便是她一身的牵绊和束缚。 她对元熙帝其他想法很多时候都是猜的准,有预感,唯独自己的事上不行。 特别是元熙帝对自己的情绪。 现在的宫中不必过去,但是,尉迟书记得当初有位徐太医,是长期给太后请平安脉的,好几次尉迟书去慈安宫请安,见过几次徐太医请平安脉,所以有几面缘分。 他是一向服侍太后的,韩家现在唯独还有点权势的就是太后。 当初韩家的事也不会连累一个太医,太后这点的面子他应该是肯卖的。 尉迟书让墨棋去请徐太医,自己则心事重重坐在长乐宫的正殿床榻上,手指捏着个扶搭子有一着没一出的想。 她一向是个对任何事情纠结的人,一面会想如果有了这个孩子是羁绊,是束缚,可,如果真的打掉他,又对他不公平。 到底是肚子里的一块肉。 就这般纠结中,半个时辰,徐太医来了。 “没告诉旁人吧。。” 尉迟书面色不虞。 徐太医跪在地上赶紧行礼 “回贤妃娘娘,墨棋姑娘一来刚禀明给娘娘请脉,微臣就来了,没见过其他的人” 尉迟书点头 “你来给本宫把把看。。“ 徐太医在尉迟书手腕上尊例盖上丝帕 闭眼了一会儿,拧眉 “怎么样。。” 如果真的有了,留是不留对尉迟书来说都是一个噩耗。 “娘娘应该是有了” 徐太医道 “娘娘的脉搏或紧或慢,有华脉之感。” 尉迟书恍若一个惊雷,她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元熙帝知道她有孩子,会不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如果他不留,自己是不是会很高兴,如果他留,自己又会不会想要留。 “徐太医,你也在宫中这么些年了,把个喜脉这么些不抓紧个”墨棋道 “娘娘,微臣并不擅这,所谓术业有专攻,但娘娘微臣还是有很大把握是有了。。” 尉迟书眼泪快落下来 “墨棋姑娘别急,娘娘的脉象,也许是娘娘月份小。墨棋姑娘如果找院判大人,必然就可以诊出来” 尉迟书觉着烦闷 让墨棋送了徐太医走。 诊了个半日,也只得了个大概。 如果找院判,就算诊出来,也四处都知道了,这个孩子留与不留,也不由她自己做主了 她不敢再叫太医,存了一点点自我安慰,也许并不会。 并不会。 然,尉迟书心里却有个声音,这么多日的侍寝,她若身体没出问题,的确该有了。 但,她能怎么办,每次侍寝,元熙帝并不让她喝避子汤。 受制于人,怀个孩子都不能自己拿主意,偏偏这关系她的所有。 午后,元熙帝来到她宫中,尉迟书见他面上似有明光晾开,原本俊逸的容颜,更有了些明媚之感。 尉迟书以前看元熙帝,只觉得他身上始终笼罩了一层阴郁般,让人看不透,摸不透,甚至不能靠近。 她连元熙帝的一点点边界都融不进。 今日,似在他眉间看见了些明朗。 尉迟书行完礼,躺在榻上看书,拿着一本书看着。 “今日徐太医来长乐宫做什么。。” 元熙帝忽似漫不经心开口。。 然后一颗青枣在手中捏着,依然眼在看书 尉迟书心里有病,听元熙帝这般问,早吓的背脊一股冷气直窜。 心想,元熙帝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偷偷瞄了眼,元熙帝低着头,没觉得面有变色。 一杯热茶搁在手边,梅花小几上摆了一盘青枣。 “就是身体不爽,请个太医诊平安脉” “可是,朕记得,你的平安脉一向是左伦在负责,朕嘱咐的,你忘了了么” 尉迟书不知道,这档口,皇帝提左伦干什么。 “皇上,臣妾只是身体不舒服。。”她不想继续。 元熙帝也拿着书看,片刻,元熙帝拿起一颗青枣。 “你吃枣。。” 元熙帝突然扭头看尉迟书,问。 尉迟书被问的莫名其妙 她正要开口。 就见元熙帝将书搁在桌上 元熙帝轻轻道 “你这个月月信迟了。。” 尉迟书仿佛被一个惊雷劈的惊在原地。 “皇上。。”她惊慌失措的出声。 “尉迟书,朕记得朕说过,不要一再挑战朕的耐心底线,你别以为朕会对你无底线的包容,你敢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朕会让你见识朕的底线” “皇上。。” 尉迟书起身跪下,才开口,就被一记冷眼回了过来。 “好好的留着这个孩子,朕要的” 尉迟书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轻颤起来。 “墨棋,根本不能要的,不行要的。。” 她对韩家如此愧疚,怎么能生育的得了元熙帝的子嗣。 墨棋道“可是娘娘,你是宫妃,你应该生下子嗣的” *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 元熙帝没有让左伦来给她诊脉,尉迟书就谢天谢地了,然则,她今日还能有心情逛花园。 * 正当她穿着一袭天蓝色宫装,白狐皮的大氅,走在花园里时。 元熙帝也在御花园的敬心亭 尉迟书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元熙帝和杨淑妃在一起,她的心里竟然很高兴。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 杨淑妃可不敢小觑这个,打断她连续四日元熙帝去她宫里的女人。 商户的女儿还如此得宠。 “贤妃好兴致。。。” 尉迟书被免礼后,赐坐后,便挨着两人坐下来。 她右边是元熙帝,左边是杨淑妃。 元熙帝在外人面前仿佛总对尉迟书冷冷淡淡,只有在两人相处时,他虽然依然冷冽,但情绪却会变的十分强烈。 其实,相对只有他们两人共处一室,一殿,尉迟书反而很希望就这般几个人一起,顺便聊聊。 墨棋知道尉迟书在此地。 便使唤了人,将尉迟书临行时吩咐的菊花菱粉香糕端了上来。 杨淑妃是宁州人,很是喜欢这种糕点小食。 但京城这边,花样模子多,从小就听说京城大户人家吃食更为讲究。 果然,今日见尉迟书这东西端上来,白白粉粉,却是海棠花的样式,中间一点红蕊,做的栩栩如生。 “皇上今日不去勤政殿么。。” 尉迟书说完,暗自觉着自己多事,听在杨淑妃耳中,还以为是见不得皇帝对自己好,白日多陪着自己一会儿。 实则,尉迟书是觉得,大约元熙帝不会对这些女人家的事感兴趣,想要走,又怕找不到理由。 所以顺口问了句。 或者,尉迟书并不喜与元熙帝相处,仿佛他在自己就会不自在。 跟人正常的讨论聊天都会非常的不自然。 元熙帝没开口。 尉迟书把香糕分给皇帝,淑妃。 杨淑妃试了之后,越发的喜欢。 “里面用了白糖,盐,香料,特别是甘草粉,尤其是牛乳不能少的。” “这可奇了,为何做糕点却用盐巴,我们那地方,宁州便不如此” 尉迟书笑道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复杂的味型,有时比单一口感层次丰富,就如同川菜的白菜百味,糕点放盐,做菜放糖,只要味觉上不要颠倒了主次,做出来的食物,并不会差的” 杨淑妃道“没想到贤妃娘娘懂这么很多。” 尉迟书道“臣妾是府中嬷嬷,伙差学来,不过也懂点皮毛而已” 实则尉迟书并不喜甜食,但是不过用来膈应元熙帝而已。 “这红的部分是。。” 杨淑妃问的是那花蕊部分。 尉迟书也不令色赐教 “果酱,可以用草莓,亦可以用蓝莓,如果觉着甜,便少放些糖” “如果加了玫瑰粉,糕点更有一种芳香,但就是个人口感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般。 元熙帝坐在座位上听两位女人讨论吃食。 尉迟书觉着,如果是她她便待不下去的,可元熙帝就是没被激走。 * 挺失败的。。 然后,她再寻了些话,带着墨棋跪安了。。。 * 晚,元熙帝来到长乐宫,尉迟书起身相迎。 元熙帝神色淡淡,扯了裤袍,进了内室,在榻上坐下。 “尉迟书,你今日要准备哪些吃食,要给朕讲解讲解么。。” 尉迟书从后面跟上来,听着语气都知道皇帝在说什么。。 她假装无辜的问。 “皇上晚膳没吃饱么。。” 皇帝抬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别去惹别苑宫嫔,你就每次安安分分待在长乐宫” 尉迟书听着这话有些吃味。 “皇上是怕臣妾得罪你的宠妃么” “尉迟书,你是嫌命长么。。” 皇帝的眼神有点冷,声音也凉的很。。。 尉迟书就不懂了 “她命长不长跟她结交妃嫔怎么了,难不成,她得罪了他的宠妃,他还准备要她的命。” 元熙帝叹了口气。。 将她拉过来,一把拢了扯如怀中 “朕怕你应付不了后宫这些,你少去,朕也安心些。。” * 过了两日,元熙帝还是让左伦来请平安脉。 左伦仔细把了脉。 结果是没有。。 尉迟书看得出皇帝眼中的失望。 * 翌日,贵妃,淑妃,贤妃,几个贵嫔,便一起在万花亭赏花。 “今日,大家且饮这茶,可是越州的寒茶” 淑妃捧起杯盏,汤味清苦。 “贤妃上次的糕点本宫受教了,今日本宫亲自备着茶点,寒茶,凡是身冷之人不能饮的。” “但是在座的姐妹,应当都饮的” 杨淑妃又特意看了眼尉迟书 尉迟书拾起茶盏,不过才饮了一口。 肚中便一阵痛。 * 引了汤药,她闭上眼,翻身继续睡 好不容易入梦,却是梦魇不断,胸口闷的喘不过气,胃里一阵翻搅,疼的难受,喉咙里涌上一些异物,她忽的睁眼,立即起身攀着床沿无力的干呕 墨韵听到动静进来,脸色骇然大变“娘娘——” “水…。”干裂的唇边字句破碎 慌忙的练了杯子倒了水递到她唇边,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头滑下去,脸色才稍稍好转 “娘娘…刚才吓坏奴婢了”墨韵扶着她坐起来 “墨棋呢?” “去请大夫了?” “娘娘,你留了好多血” 尉迟书蹙眉。 “皇上刚在这里,现在走了。”墨韵道,看得出皇帝的脸色不好 “皇上让请院判大人” 正想着,外面传来轻轻的步覆声,墨棋已经进来打起帘子,后面人跟进,一身普通的御医朝服,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圆润的下颚,下巴留了小络山羊胡,整个给人一种神精气足的感觉 墨棋面无表情对墨韵道“你先下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微臣给贤妃娘娘请安”一旁弓着身的太医立马跪下去 “李太医多礼了”尉迟书笑,眼看地上,慢悠悠的口气“本宫记得在王府的时候大人就跟父王关系交好,进宫前父王也多次在本宫面前夸赞大人医术超群,德行端懿,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托付,却不知大人肯不肯领父王这份情?” 跪在地上的人冷汗涟涟,四肢都贴到地“娘娘言重了,就算没有王爷的嘱托,微臣也是自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么?”坐在床上身体靠在软枕上一声轻笑“难得大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墨棋,还不赶快把李太医扶起来,顺便把好茶斟上来,可不能怠慢了” “微臣不敢。微臣还是先替娘娘把脉” 李太医起身,走向床头弓身坐下,墨棋上前把尉迟书的右手支出来,放在床沿,纤细净白的手腕一块透明的红色丝帕搭在上面 几根发黄厚茧密布的手指隔着丝帕落在脉搏上,眯眼斟酌了半响,眼眸忽而飘忽,忽而松快,忽而深邃,尉迟书在一旁怔怔看着,也不言语,倒是墨棋脸上已有急色 终于,手指移开,太医急忙低头跪下,诚恳说道:“娘娘的确小产了” 尉迟书愣住,眼看向墨棋,墨棋亦是怔怔的神色 “太医有什么话请直说”她收回手,神色淡淡 “微臣听说了,娘娘脉息一直是左伦负责,或许左伦医术不精,但是娘娘的确怀孕,现小产了” “依微臣诊断来看,娘娘的身子虚亏,使得体内寒气聚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来又误食一种寒气较重的饮食,所以诱发了病症,腹痛不止” “这么说,娘娘的腹痛是因为——”墨棋面色倏尔苍白 尉迟书冷冷瞥了一眼,面上无起伏“难为李太医了,快起来,墨棋,赐坐” 李太医连忙言谢,坐在对面的梨木椅上,小丫头端了茶上来,连忙用手接了,礼貌的挽起衣袖,揭开盖子, “太医看看,这越州寒茶” 李太医快步过来,端起尉迟书手上的茶碗,眯眼仔细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叶片半响,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微黄的眼转向尉迟书,肃容道“这越州寒茶虽清新撩口有祛热之效,但绝不适合当下娘娘,娘娘有孕却饮此茶,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是普通人,若身有寒,也饮不得” 尉迟书忽而变了色“怎么说?” “腹内寒气一直不断,葵水不止,长此以往下去,病情反复,恐怕。恐怕就会与龙脉无缘” 尉迟书怔在原地,半响,突然一拍床沿,眼盯着墨棋“这茶…!” “娘娘。这是越州寒茶,贵妃娘娘应该那么大胆,贵妃娘娘定是不知道娘娘有身孕” 当真是巧合么? “你起来”她眉眼黯然,浓浓的阴气纠结,团成一团,有些丧气“墨棋,把妆台上的盒子拿过来给李太医” 墨棋连忙起地缭缭两步,转身从妆台上捧起一个彩纹盒子走到李太医面前,打开,里面金光一片 “娘娘——”太医脸上骤然变了色,诚惶诚恐跪下“微臣承受不起” “你当然承受的起,本宫以后还有的是事要劳烦大人,大人不收就是不想领本宫的人情”她忽然转头,温婉的笑意带眉梢 “本宫是看李太医一直辛辛苦苦为天朝国的皇室不辞辛苦,劳心劳力,这只是想向大人表达一点本宫的心意而已,难道大人是嫌弃本宫,不肯收下” “那。微臣收下…微臣一定极尽全力效劳娘娘” 她笑,撩开视线,脸骤然冷下来“墨棋,替本宫送李大人” 墨棋应了一声 第29章 “李太医多礼了”尉迟书笑,眼看地上,慢悠悠的口气“本宫记得李太医的的医术,在宫中无出其右,进宫前本宫听得最多也是夸赞大人医术超群,德行端懿,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托付,却不知大人肯不肯领这份情?” 跪在地上的人冷汗涟涟,四肢都贴到地“娘娘言重了,娘娘有什么需要微臣的,微臣自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谢大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墨棋,还不赶快把李太医扶起来,可不能怠慢了” “微臣不敢。微臣还是先替娘娘把脉” 李太医起身,走向床头弓身坐下,墨棋上前把尉迟书的右手支出来,放在床沿,纤细净白的手腕一块透明的红色丝帕搭在上面 几根发黄厚茧密布的手指隔着丝帕落在脉搏上,眯眼斟酌了半响,眼眸忽而飘忽,忽而松快,忽而深邃,尉迟书在一旁怔怔看着,也不言语,倒是墨棋脸上已有急色 终于,手指移开,太医急忙低头跪下,诚恳说道:“娘娘的确小产了” 尉迟书愣住,眼看向墨棋,墨棋亦是怔怔的神色 “太医有什么话请直说”她收回手,神色淡淡 “微臣听说了,娘娘脉息一直是左伦负责,或许左伦医术不精,但是娘娘的确怀孕,现小产了” “依微臣诊断来看,娘娘的身子虚亏,使得体内寒气聚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来食一种寒气较重的饮食,所以诱发了病症,腹痛不止,导致小产” “太医看看,这宁州寒茶” 李太医快步过来,端起尉迟书手上的茶碗,眯眼仔细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叶片半响,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微黄的眼转向尉迟书,肃容道“这宁州寒茶虽清新撩口有祛热之效,但绝不适合当下娘娘,娘娘有孕却饮此茶,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是普通人,若身有寒,也饮不得” “怎么说?” “腹内寒气一直不断,长此以往下去,寒气聚集在下腹,恐怕。恐怕就会不能生育” “可为什么会有人喝它” 尉迟书就不懂了 “寒茶,又是这宁州的寒茶,如果是体质燥热之人,可算是一副降火抚燥的良方” “秋季干燥,人容易上火,只要不是体质凉寒的人,喝上几次,也没什么” “你起来”她眉眼黯然,团成一团,有些丧气“墨棋,把妆台上的盒子拿过来给李太医” 墨棋连忙起地缭缭两步,转身从妆台上捧起一个彩纹盒子走到李太医面前,打开,里面金光一片 “娘娘——”太医脸上骤然变了色,诚惶诚恐跪下“微臣承受不起” “你当然承受的起,本宫以后还有的是事要劳烦大人,大人不收就是不想领本宫的人情”她忽然转头,温婉的笑意带眉梢 “本宫是看李太医一直辛辛苦苦为天朝国的皇室不辞辛苦,劳心劳力,这只是想向大人表达一点本宫的心意而已,难道大人是嫌弃本宫,不肯收下” “那。微臣收下…微臣一定极尽全力效劳娘娘” 她笑,撩开视线,脸骤然冷下来“墨棋,替本宫送李大人” 墨棋应了一声 第30章 这淑妃搞不清状况,动长乐宫那位,元熙帝是会发怒的。 袁妃坐在桌旁也当个闷葫芦。 她也瞧出来了。 这淑妃刚进宫,可能搞不清楚这贤妃娘娘为什么会圣宠不衰。 有办法弄她下来,还会让她留着留给你一个新进宫的淑妃?! 对皇上来说,这长乐宫里捧着的是比夜明珠还贵重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她淑妃这点拙劣手段,怕是怕命长了。 想着,袁妃又侧面瞟了瞟尉迟书。 同为女人,尉迟书的美,是一种惊为天人的美丽,那皮肤如白瓷,通透白净,亮白的天光下,都看不出一点瑕疵。 那双秋瞳,盈盈如水。 五官,精美绝艳。 曾杨淑妃进宫,见着贤妃第一眼。 才知道天底下出彩的人儿比比皆是 见之忘俗 帝妃都是美的,就是那一品贵妃,容貌也是明艳美丽。 她才知道,后宫得宠不只是容貌。 一桌三妃加上袁妃,几个贵嫔,第二桌是贵嫔和嫔。 “今日让大家来秋池观鱼,也是怕大家整日在宫内闷的慌,本宫做东,让御膳房做的几样小食,本宫亲自备着糕点,各种样式,是本宫家乡口味,各位尝尝,可作品评。” “今日人多,咱们就投食观鲤怎样。。” 尉迟书越发觉得无聊了。 墨棋低头道 “娘娘,池面风大,咋们还是回去吧” 尉迟书想回去啊,可是。。 “怎么,贤妃娘娘要回去了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 尉迟书朝杨淑妃笑了笑。 “丫头说淑妃的糕点做的十分精美” 杨淑妃的笑容有些古怪。 接不上话 转过头去说道 “何贵嫔梁贵嫔你们在说什么。。” 何贵嫔听罢,替梁贵嫔道“梁贵嫔说娘娘今日选的这个观鱼的位置极好,恰好有山有水有风有鱼” 杨淑妃听罢,终开怀 “娘娘蕙质兰心,最得圣心”不知谁讲了句 杨淑妃终于听到一句像样的。 用帕子拭了拭唇角。 “说到得圣心,这里谁比的上贤妃娘娘吗” 尉迟书喝茶端起茶碗的姿势慢了半点 “贤妃娘娘久得圣心,愚姐妹平日想见娘娘不得见,今日便见了,若是也想要得皇上欢心,还不向贤妃娘娘当下讨教讨教。” 这就说的十分无礼了。 尉迟书放下茶盏,也懒得分辨。 不多时,就有魏林来传旨 “让贤妃娘娘回宫” 尉迟书恰好就借着此走了。 见尉迟书的座位空了 袁妃搁下茶碗,用手绢擦擦唇角 她就知道。 那位的受宠,还在皇帝没掌权之前,如今皇上已经独掌大权,天下囊中。 皇上心里就只装了她一个人。 想着,袁妃鼻尖一酸。 后宫最见不得,就是别人受宠而自己只能看着等着的女人。 “尉迟书,你是嫌命长么。。” 皇帝的眼神有点冷,声音也凉的很。。。 最终,皇帝抬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别去惹别苑宫嫔,你就安安分分待在长乐宫” 尉迟书听着这话有些吃味。 “为什么臣妾只能安安分分待在长乐宫” 元熙帝叹了口气。。 将她拉过来,一把拢了扯如怀中 “朕怕你应付不了有些,你少去,朕安心些。。” * 第31章 墨韵听到动静进来,脸色骇然大变“娘娘——”“水…。”干裂的唇边字句破碎 慌忙的练了杯子倒了水递到她唇边,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头滑下去,脸色才稍稍好转 “娘娘…刚才吓坏奴婢了”墨韵扶着她坐起来 “墨棋呢?” “外面,守着给娘娘煎药” “娘娘,你留了好多血” 尉迟书蹙眉。 “皇上刚在这里,现在走了。”墨韵道,看得出皇帝的脸色不好 “娘娘,院判大人来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轻轻的步覆声,墨棋已经进来打起帘子,后面人跟进,一身普通的御医朝服,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圆润的下颚,下巴留了小络山羊胡,整个给人一种神精气足的感觉 墨棋面无表情对墨韵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微臣给贤妃娘娘请安”一旁弓着身的太医立马跪下去 “李太医多礼了” “本宫记得李太医的的医术,在宫中无出其右,进宫前本宫听得最多也是夸赞大人医术超群,德行端懿” 跪在地上的人冷汗涟涟,四肢都贴到地“娘娘言重了,娘娘有什么需要微臣的,微臣自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谢大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墨棋,把李太医扶起来,可不能怠慢了” “微臣不敢。微臣还是先替娘娘把脉” 李太医起身,走向床头弓身坐下,墨棋上前把尉迟书的右手支出来,放在床沿,纤细净白的手腕一块透明的红色丝帕搭在上面 几根发黄厚茧密布的手指隔着丝帕落在脉搏上,眯眼斟酌了半响,眼眸忽而飘忽,忽而松快,忽而深邃,尉迟书在一旁怔怔看着,也不言语,倒是墨棋脸上已有急色 终于,手指移开,太医急忙低头跪下,诚恳说道:“娘娘的确小产了” 尉迟书愣住,眼看向墨棋,墨棋亦是怔怔的神色 “可是。。” “微臣听说了,娘娘脉息一直是左伦负责,或许左伦医术不精,但是娘娘的确怀孕,现小产了” “依微臣诊断来看,娘娘的身子虚亏,使得体内寒气聚集,是喝了寒性东西伤胎了” “太医看看,这宁州寒茶” 李太医快步过来,端起尉迟书手上的茶碗,眯眼仔细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叶片半响,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微黄的眼转向尉迟书,肃容道“这宁州寒茶虽清新撩口有祛热之效,但绝不适合当下娘娘,娘娘有孕却饮此茶,后果不堪设想” “寒茶,又是这宁州的寒茶,如果是体质燥热之人,可算是一副降火抚燥的良方” “秋季干燥,人容易上火,只要不是体质凉寒的人,喝上几次,也没什么” “但是,娘娘却不能饮” “你起来”她眉眼黯然,团成一团,有些丧气“墨棋,把妆台上的盒子拿过来给李太医” 墨棋连忙起地缭缭两步,转身从妆台上捧起一个彩纹盒子走到李太医面前,打开,里面金光一片 “娘娘——”太医脸上骤然变了色,诚惶诚恐跪下“微臣承受不起” “你当然承受的起,本宫以后还有的是事要劳烦大人”她忽然转头 “…微臣一定极尽全力效劳娘娘” 她笑,撩开视线“墨棋,替本宫送李大人” 墨棋应了一声 第32章 尉迟书回到宫内,实则,她既惧怕元熙帝也不惧怕,她不怕元熙帝的威胁,因为她觉着她是了解元熙帝的,他大约要做什么,但是对自己的尺度,如他所说,一再的容忍,尉迟书虽然不觉得元熙帝对自己容忍在哪里,但是近来有桩事却让她深深不安。她觉着她一向比较准确的月信推迟了。 她不敢随便请太医,因为她脑袋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现在跟元熙帝的感情,是在讨好他,虚与委蛇,她实在没想过会跟他有结局。 就算曾经的尉迟书再不懂人事,现在也懂了,嬷嬷也整日教她。 侍寝后是可能怀孕的。 * “左伦,怎样。。” 尉迟书最讨厌几乎隔天就来诊脉的左伦。 “皇上,娘娘一切安好。。” “何时有孕。。” 尉迟书脸一白,一时间,她的心有些慌。 “皇上,佳音可待” 元熙帝似乎很高兴 “下去领赏去吧。。” * 元熙帝捏着跌坐在地上女子苍白脸色下尖瘦的下巴。 “给朕生个一男半女。。” 不,尉迟书摇头,莹绿色的金镶玉耳坠轻摇晃出一个个弧度。 “你不想?!”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畏惧和拒绝。 “你觉得朕的血脏,低贱,配不上你曾经大周郡主的高贵” 元熙帝头下垂,抓了她的右手在搁在胸口,手指在那皮肉上捏出了乌青。 “尉迟书,你看看你自己,还在做梦么,韩家垮掉了,阳王府没了,你也不再是郡主,你的宫妃位是我保留给你,你现在还剩下的一些,都是朕施舍,来牵制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尉迟书眼泪掉下来,她想甩开他的手。 但是,他劲太大,她用力也没甩开。 因为知道,知道自己的无能,知道自己可能不能庇护这个孩子,她才不敢贸然生下。 “皇上,臣妾是母亲,臣妾怕庇护不了这个孩子。。” “生下来,你依然是母亲,别人养。你看着就行” “可是,不行啊,皇上。。” 尉迟书扯着元熙帝袍角 这是让他们母子生离么。 元熙帝神色不耐,腿脚一迈,走开。 * 天清气朗,尉迟书正满心忧烦。 景和宫却传旨,邀贵妃,贤妃,还有几宫的宫妃,去秋池,赏鱼。 尉迟书知道,看鱼是假。 估计针对她是真。 毕竟她在后宫如此久,也没被请出过长乐宫。 诚然,杨淑妃从进宫后,一直专盯着长乐宫这位主子。 于杨淑妃来说,她进宫本来就是为了使得母家更花团锦簇,给母家增光添彩。 她是左相之女,身份如此贵重显赫,自然要鹤立鸡群。 元熙帝是她的,后宫那独一无二的宠爱也是她的。 未进宫前,她就想过皇帝是如何一个木讷寡言的毛头小子,杨淑妃是女子,又是养在深闺,进宫前并不知道元熙帝那些‘功勋’,这是大周史上最快将权力夺回的皇帝,有治世之才,怀文韬武略。温,俭,懋,勤。 杨淑妃爱上皇帝,是当着自己唯一的丈夫来爱重。 尤其,她进宫来,元熙帝都对她极为温让和宽容,使得,心便更大,恨不得独占皇帝,贵妃被她瞧不上,又何论一个商户之女,还排在她后的贤妃。 当初被选中要入宫,她就特意打听,那时闻皇帝对这位长乐宫的娘娘,宠爱的紧。 她那时也是自负的,自负美貌,才学,品德,以及她的性格魅力,皇帝一定会痴迷自己。 贤妃娘娘只会变成传闻。 而刚进宫来,皇帝一连三日宿景和宫,她心悦极了,见着元熙帝,才知是那般清逸俊美的男子,她觉着自己是不同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得到那独一无二的宠爱。 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打动皇帝。 她不相信,有她在,别的女人还能盛宠。 可偏偏打断皇帝连续四日宿她景和宫的,恰好就是这位贤妃。 她想要独占自己丈夫的爱,她也相信元熙帝会了解自己对他的一片痴心 她一直好奇这贤妃。 直到后来,在贵妃寝宫,给贵妃请安时,不小心见着她。 才知道天底下出彩的人儿比比皆是 除了容貌绝丽,重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贵气而清新。 见之忘俗 帝妃都是美的,就是那一品贵妃,容貌也是明艳美丽。 她才知道,后宫得宠不只是容貌。 但,无论如何,这贤妃都太特殊了,皇帝对她太过于特别,她几乎要嫉妒的发疯了。 第33章 第三十四 元熙帝站起来“朕在等你,等你爱朕,如果失掉这最后的机会,等待你的就是深渊,这深渊并非是朕留给你,而是你曾经就留下却一直不肯面对的”“朕从寻真那里,知道你不少的过去。。” “可你自己明白么” * 尉迟书微怔。 片刻,她便恸哭 “颛孙拓,我身上背负着阳王府的仇,背负着对韩家的愧悔,还有对你的厌恶,我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那可惜了,我就要你生。。” 帝王的眼无焦距 尉迟书愤恨的目盯着他许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元熙帝不以为已的起身 “尉迟书,我看你是病的糊涂了,你的亲眷还有活着人,你是想要他们死吗” “你逼我也没用。。这已经于我没有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尉迟书,你还会接着给朕怀孩子。。” * 四个月后。。 “皇上,娘娘小产了。。” “太医说,娘娘是因为梦魇,心头痛然而引发的心衰枯竭。。” 元熙帝在花间轩喝着茶 自言自语“快死了么。。” “没想到她如此不放过自己。。” “也罢,让山休去见她吧” * 山休一袭白衣,在湖边看见静坐在亭内的女子。 面漏忧色。 “娘娘,你刚小产过,不易见风的。” 尉迟书起身,神色有些恍惚的盯着面前的人。 “寻真。” “娘娘,是皇上让奴才来。。” 尉迟书无精打采的坐下。 已经失了两个孩子,这辈子,虽然披着华丽高贵的面皮,却一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寻真,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娘娘,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 “皇上,只是让寻真留在阳王府做眼线,而未让小的介入娘娘的感情” “娘娘,你太渴望爱,渴望安全” “只因为娘娘从小到大没有人爱所致” 尉迟书捧了头 “胡说。。”她小时候一直是众星捧月,“我是皇后的侄女,阳王府唯一的郡主,我的父王走哪里都带着我。。” 那曾是她一度引以为傲的。 “我的父王是最疼我。。。” “娘娘。。” “你心里的声音,真的是这样吗。。” 忽然间,尉迟书杏眼圆睁 “滚啊。。你滚。。” 寻真坐在石桌边。。 看着那憔悴而疯狂的女子。 一丝哀伤终在那淡然里。 “娘娘,你为什么就不肯认真去面对,你知道你的父王不疼爱你,他只是在按自己所想的要求你,你的母妃也不爱你,否则,她不会一直不护你,在你跟韩宴汾宁有矛盾后,她没有起身护你,而是将你送进宫” “你的母妃,她总在让你妥协,你恨韩家,恨他们断送你的幸福,任意操纵你的人生,你一次次想摆脱,可,所有的一切,由不得你的挣扎,听不得你的声音,你入宫后,一次次在疯狂的边沿呐喊和徘徊,这就是想要害韩宴,又迟迟下不了手,你想韩家垮掉,可又总有顾忌” “但是,最终,你依然是想毁了韩家的,才会给皇上带路去抓韩宴” “你害怕你的父母,你总在想让他们高兴,你总要听话,做的完美,而让他们真懂得去爱护你。。。。。。。” 第34章 第三十五 “你害怕你的父母,你总在想让他们高兴,你总要听话,做的完美,而让他们真懂得去爱护你。。。。。。。” “你可知,你并不爱寻真,而且,那么短的时间相处,娘娘连寻真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就喜欢上,那才是侮辱了娘娘睿智,寻真,是皇上的人,如果有对不住娘娘的地方,寻真道歉” 尉迟书流着眼泪 “如果我不爱你,也不爱颛孙拓,那我到底爱谁,为什么本宫从来没有喜欢过或者爱过一个男人” 每次有那么一点征兆,就被掐灭了,寻真如此,她的敬萧师父也如此 每次才有那么一点苗头,就被父王掐掉了。 她永远都记得,父王赶走敬萧师父后的那一晚,她站在空荡荡的王府花园走廊上,头顶那爬满的绿藤的石架,月光漏进来,落在她身上,她去质问父王,为什么要赶敬萧走,父王站在他每日书房的门前,就那么隔着距离看她一眼。 冷冰冰的,那一眼,如刀刃。 就因为师父主动教了她许多女儿家不该有,不该学的东西,她学了,仿佛就犯下了这辈子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父王私下跟自己相处,温柔的话极少。 总是疾言厉色,一味的要求她。 而敬师父走后那一晚,她除了在他眼中看见了恨,还有失望。 尉迟书从小到大,一直在做父母外的荣耀,内的淑女,她几乎没有快乐。 她以为满足了父母的愿望自己最终就会获得快乐。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满足不了父母全部的希望,并不能让父母对自己做的事情全心喜悦,甚至,那晚,她看见了失望。 尉迟书一直在一个感觉里出不来。 她见着也感觉到父亲母亲并不恩爱。 她一直也觉得父亲是把自己当女儿来培养,直到那晚,看见他眼中深深的责恨和失望。 她开始去想她和父亲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父亲总是按照他心中认为的最美好女子的模样去要求,规范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的女儿,而是他理想中的妻。 她不敢深入去想,仿佛这般就玷污他一直在自己心中那韦正光耀的形象。 她也无法得到母亲的喜欢,母亲并非不一般,反而,只看外貌,才情,非常的普通。 以至于她的性格跟她的外貌一般,并无大的问题,在外人面前庸懦而胆小,顺从,但在尉迟书和父王面前,母亲骨子里又十分的固执,还有隐隐的刻骨的冷漠和自私,尉迟书小时候想让她哄,拉着她的袖口哭,可软化不了母亲。 母亲也有温情的时候,这种时刻,便是尉迟书最幸福的时刻。 敬萧师父是尉迟书生命里最亮的一束光。 其实母亲对她好不好,温不温情,她也全然不在意,大宅里面的事,主母有多少时间陪她。 但对敬萧,她应该是真心的。 敬萧伴随了人生很长一段时日,在自己成长过程中,给了许多的快乐,是朋友,是恩师 第35章 现在一回想,她竟然觉得非常温暖,那仿佛才是她这毕生不再得的温暖。 尉迟书掉下泪来。 怪不得,敬萧走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相比从前沉默了许多,心也越发的冷,也越发的脆弱。 敬萧教她抚琴,教她诗词。 曾父王一度是佩服敬萧的才学,他将他请进府,教授自己。 一开始,尉迟书就知道敬萧不是中原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古兰人。 尉迟书一向对感情是迟钝的,甚至她一度不知道自己对敬萧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从小习惯压抑自己的感情,那时习惯养成的,对心里的痛觉更是不敏感,以致于在敬萧师父走了几天后,她才开始觉着真正失去。 父王说敬萧存了不该存的念头。 她时,她都不懂,父王意指什么。 但是,知道敬萧再回不了后。 尉迟书变了。 以前会笑的她后来渐渐完全不笑了。 阳王府虽然没意指她会成为皇妃,但,及笄后,父皇早已放话京城的公子哥是不接受提亲的。 如果不是寻真这么一出, 她也不知道她原本就预备安排进这里。 她,就仿佛是一颗棋,执棋的人几经转手。 从来没有人真正在意过,关心过她。 而她,却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在爱中包裹。 她爱她的家人,又恨。 她受了伤害,但是不能释放出去,只能疯狂的将这疼痛向内。 太后亦是如此对她,皇后,更别提韩宴,汾宁。。 太后至今不肯原谅她。 实则,她又何尝原谅过自己。 结果,她成了一个疯子。 “啊。。。” 她开始抱着头,闭眼,撕心裂肺的叫。 * 不知多久,尉迟书醒来,看见窗户外漏进来的晨光。 结果,看见元熙帝的人在床头。 “尉迟书,承认你恨你的过去” “恨韩宴,就那么难么。” 元熙帝道 “是朕不好,因为朕对你表白了心意,你拒绝了朕,所以朕愤怒,想给你一个教训,但朕不知道,你如此不放过自己” “所有一切,罪责都不是你” “韩宴入狱后,韩惪失了主心骨,朕利用韩惪想要给韩宴脱罪的心态,跟他谈条件,让他放弃右相的位置,说朕会考虑留韩宴的命,实则,当时的韩惪也不过是困兽之斗,他想赌一把,赌朕会不会心软放了韩宴,成就他的牺牲,然而,他想的天真,就算韩宴无一官半职,是个素人,他也是朕皇位最大的威胁,朕最不可能放过的就是他,等右相放权后,朕正好轻巧的将他们一网打尽。” “朕从记忆起,就活在恐惧中,如履薄冰,当朕手里有了一点人脉,朕就像护着火种那般,小心翼翼的护着,朕既要利用,又得防他们害朕,就算朕后来已经看见希望,朕也不敢擅动,朕等待的时机是韩家一举击溃,连根拔起” “朕在告诉你,朕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飞虎堂本来是五哥和朕一起成立的,它的真正名字叫‘暗门’,“当初,那不过是我们下学堂后随便玩玩的组织,后来加入的人多,但都是些皇子耍伴和纨绔,朕一开始并没有看好,后来,韩皇后势大,韩家人得势,那时姓颛孙的我们便觉着威胁,我们要自己势力,就唯一想到的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只有暗门,虽然当时想法稚嫩,我们在宫里选了第一批稚童,就十来个,这些人大多都是官奴的后代,后来并且清理了之前加入的一些不靠谱的人,教受他们自己每日从我们的武学师父季师父那里学来的武功,但是那时的我们,殊不知这一个不慎,就可能是谋逆的大罪。 “后来,因为害怕,我们解散了暗门” “后来,我们把暗门移向宫外,旧的暗门一些不愿意走的,后来依旧留在了里面,为吾效力,寻真就是第一批里面的人” “五哥的外祖家在朝州是名门望族,外祖在朝廷也是很有实力的人,给了我们帮助” “后来,韩宴为五哥的陪读,十六岁时,五哥暴毙,所以,暗门交由朕一个人” “暗门里,会武功,不会武功,但他们都有一技之长,朕让他们物尽其用” “朕在夺权时” “他们成了朕的眼线,刺客,暗地帮朕解决一些朝堂明着不能动的人” 第36章 “他们成了朕的眼线,刺客,暗地帮朕解决一些朝堂明着不能动的人” “朕的江山来之不易” “朕并不对韩家愧疚,虽然他们一样朕称为表哥,舅舅的人” “韩宴的事,就算没有你,结果也是一样,因为朕的棋,早许多年就开始了,朕要把韩家的势力一网打尽” 之所以朕把这机会留给你,只是为了报复你” “朕现在这般讲清楚,你会不会心内好受一些” 元熙帝面色如寒铁,他已经知道,帝王的谱,挽回不了她。 当初就是他这般刚愎自用。 因为他太过自卑,所以,才要拉得她一起下地狱。 现在,他已经收得实实在在的教训。 尉迟书的眼眸动了动 “朕是早朝后特意过来。” “尉迟书,朕虽然想报复你,但从没对你下狠心,你把朕的爱想的如此的不堪,朕爱你,你却当成报复。 后宫那么多妃嫔,女子,你是比别人多长了一个眼窝,还是鼻子,朕需要多看你。” 尉迟书心里的确好受了很多 “谢皇上。病中不能下地亲自谢恩” “是臣妾错怪皇上了,臣妾其实并不愿意见到韩家那般跋扈,皇上说得对,臣妾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韩家的恨,其实,他们违背我的意愿送我入宫,我心里是一直恨着的”恨韩宴和汾宁的戏弄,对她自尊的践踏,恨这些人在她满心的伤痛中,只是狠狠的踩那伤口,偏偏他们却觉着这在为你好,只是,因为是亲眷,才让她一次次在迟疑和矛盾里自我折磨。” “结果,臣妾选择报复他们” 再则,记忆中的阳王府,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情,那些高屋彩瓯亦然华丽而冰冷。 她一直不肯承认许多东西。 还有她的敬萧师父,她这辈子,多想再见一次敬萧。 哪怕再有一次,她还有问题一定要当面问他。 也许,元熙帝不来,今日许多问题解不开。 “臣妾也谢皇上,愿意指点臣妾,同时,臣妾愧对皇上。对不起,为当初见皇上的傲慢无礼而道歉。” “其实臣妾当初并不怪罪皇帝对韩家所做的,因为在臣妾看来,他们罪有应得,臣妾只是恨皇上利用臣妾,让臣妾成为韩家失势的罪人” “如今,知道那是自己内心的选择,臣妾已经不恨皇上了” 元熙帝不欠她,是阳王府和韩家欠元熙帝 最终,尉迟书从床上起来。 对着元熙帝直直跪下 “皇上,臣妾半生苦楚,既然皇上今日肯来同臣妾说一说心里话,臣妾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 “你说吧。。”元熙帝郁郁抬眼 “臣妾求皇上让臣妾出宫” “所以,你最终还是要出宫。。” “求皇上给臣妾一条活路,这是臣妾唯一的活路,臣妾这辈子,未赎清的罪孽需要臣妾去赎清,还有要问的人,臣妾也要去找他,从他口中听到臣妾想听到的答案。” 元熙帝点头 “朕考虑考虑,这件事,还得同太后商量商量” 尉迟书头磕下去 “臣妾谢皇上。。” 第37章 之所以朕把这机会留给你,只是为了报复你” “朕现在这般讲清楚,你会不会心内好受一些” 元熙帝面色如寒铁,他已经知道,帝王的谱,挽回不了她。 当初就是他这般刚愎自用。 因为他太过自卑,所以,才要拉得她一起下地狱。 现在,他已经收得实实在在的教训。 尉迟书的眼眸动了动 “朕是早朝后特意过来。” “尉迟书,朕虽然想报复你,但从没对你下狠心,你把朕的爱想的如此的不堪,朕爱你,你却当成报复。 后宫那么多妃嫔,女子,你是比别人多长了一个眼窝,还是鼻子,朕需要多看你。” 尉迟书心里的确好受了很多 “谢皇上。病中不能下地亲自谢恩” “是臣妾错怪皇上了,臣妾其实并不愿意见到韩家那般跋扈,皇上说得对,臣妾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韩家的恨,其实,他们违背我的意愿送我入宫,我心里是一直恨着的”恨韩宴和汾宁的戏弄,对她自尊的践踏,恨这些人在她满心的伤痛中,只是狠狠的踩那伤口,偏偏他们却觉着这在为你好,只是,因为是亲眷,才让她一次次在迟疑和矛盾里自我折磨。” “结果,臣妾选择报复他们” 再则,记忆中的阳王府,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情,那些高屋彩瓯亦然华丽而冰冷。 她一直不肯承认许多东西。 还有她的敬萧师父,她这辈子,多想再见一次敬萧。 哪怕再有一次,她还有问题一定要当面问他。 也许,元熙帝不来,今日许多问题解不开。 “臣妾也谢皇上,愿意指点臣妾,同时,臣妾愧对皇上。对不起,为当初见皇上的傲慢无礼而道歉。” “其实臣妾当初并不怪罪皇帝对韩家所做的,因为在臣妾看来,他们罪有应得,臣妾只是恨皇上利用臣妾,让臣妾成为韩家失势的罪人” “如今,知道那是自己内心的选择,臣妾已经不恨皇上了” 元熙帝不欠她,是阳王府和韩家欠元熙帝 最终,尉迟书从床上起来。 对着元熙帝直直跪下 “皇上,臣妾半生苦楚,既然皇上今日肯来同臣妾说一说心里话,臣妾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 “你说吧。。”元熙帝郁郁抬眼 “臣妾求皇上让臣妾出宫” “所以,你最终还是要出宫。。” “求皇上给臣妾一条活路,这是臣妾唯一的活路,臣妾这辈子,未赎清的罪孽需要臣妾去赎清,还有要问的人,臣妾也要去找他,从他口中听到臣妾想听到的答案。” 元熙帝点头 “朕考虑考虑,这件事,还得同太后商量商量” 尉迟书头磕下去 “臣妾谢皇上。。” 第二日,元熙帝又来到 “阳王府朕已经查封了,你现在出宫也没了去处。” “不如,你就待在行宫,那里安静也无人打扰” 尉迟书跪下“臣妾谢皇上,不过臣妾有故友,臣妾一定想出宫的” 元熙帝坐在凳上沉思。 又三日后。 元熙帝进入大殿,面色郁气满满 “朕已经同太后商量,太后亦同意你出宫” 尉迟书抬头,不禁轻呼 “太后同意了?!” 元熙帝手中转着一圈玉石珠子,眼中郁色满满。 “你真的想出宫。。” 尉迟书认认真真将头磕下去。。 “是,臣妾要出去,求皇上成全” “那好,朕成全你” 元熙帝道 “朕对外会说贤妃出宫修行,让人替代你,两年后,朕再对外宣告暴毙” “朕不想再见你,因为再见你朕会心痛不已” 这会是他难以填补的遗憾。 尉迟书跪下 “臣妾谢皇上” * 第二日,尉迟书出宫了,她素衣的模样,从元清门的偏门出去,那里停了一辆青幄马车,穿着墨色的斗篷,又带上防风遮了面。 “墨棋。你用再跟着我了。。” 尉迟书道。 有几个宫女小厮搬着东西。 第38章 当圣姑将那女子带回来,擦洗了身体,虽然她脸上有些细末的伤痕,莳然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兰姑问她的婢女,香兰。 香兰答“只检查了表面,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莳然手里端着的止血草药,每次,见济风斋从外带了人,他就会自觉的端上止血草药,一般都会用到,圣姑兰姑不会骂他,偶尔还会有满意的眼神。 而那满意的眼神,莳然便觉得自己有价值,可以在济风斋待的更久一些。 “她。。” 莳然看着那紧阖的眼眸。 那皮肤淡白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肤质真好,真不像他们一邑的姑娘。 莳然忍不住伸手想去摸那脸蛋 “别去碰” 被圣姑一手打下来。 “你先出去,我给她再看看。。” 莳然嘟着嘴,不满看圣姑,意指她刚才那一手太重了。 圣姑见多识广,捡到这姑娘,从她的长相,至她的穿着,应是大周人,她捡到她时,她埋在沙地里 一邑并不少见陆上国家的人,但,这般穿着打扮,实在少见。 加上,给她擦洗后,她的脸蛋,真是十分美丽。 像珈沙晚上的月牙湖,那是一邑北面唯一的湖。 也是王宫附近唯一的湖。 因为唯一,一邑人很尊崇。 圣姑拿这姑娘比月牙湖,恰好是因为这姑娘太美丽,太特殊,难以形容的美丽。 圣姑并不喜欢用物拟人,觉得落了俗套,可这姑娘,还真不如此俗套难以比拟。 她给她重新检查身体,把脉,发现伤痕累累。。 * 也是,如此美丽的女子,如果没有伤痕累累,又怎么会从那金贵的藩篱出来出现在这里。 尉迟书身体用药调养着。 对于那过去她已经不想记得,她才十六岁,却仿佛已经活到了终点。 原来塞上很大,塞北也很远,她找不着她想去地方的路。 可是,亦不想回头。 她突然觉得就济风斋也挺好的,几间小小的药舍,门口还有几个大帐篷,常常见着患者,每日闻着药香。 当初她醒来,兰姑问她,是哪里人,要去哪里,她摇头。 兰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只是叹气。 后来。人们都习惯她在这济风斋待惯了,这年头,流散的无家可归的人多得是。 就当捡了个丫鬟回来。 最后,她就真的成了这济风斋的丫头。 这济风斋背靠这王宫,被一道围墙隔开,听说圣姑是被一邑老王请回来的。 先前负责老王的病,现儿也给王宫其他人治病。 所以,当时尉迟书来时,也被济风斋的人细细观察,害怕是谁派来的奸细,别国亦或者一邑的人。 结果也不要她进入王宫,每日帮帮忙,打打下手,空了时,见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 或者拿着一颗小石子玩。 久而久之,兰姑还有济风斋里人对她的戒备便放下了。 甚至兰姑不时对她有些心疼。 尉迟书虽然觉得这里好,宁静,可以让人休憩一下,可她总仿佛自己是这里的异类。 她依然不能入王宫去帮忙,济风斋里面有人跟她讲话了 第39章 先前负责老王的病,现儿也给王宫其他人治病。 所以,当时尉迟书来时,也被济风斋的人细细观察,害怕是谁派来的奸细,别国亦或者一邑的人。 结果也不要她进入王宫,每日帮帮忙,打打下手,空了时,见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 或者拿着一颗小石子玩。 久而久之,兰姑还有济风斋里人对她的戒备便放下了。 甚至兰姑不时对她有些心疼。 尉迟书虽然觉得这里好,宁静,可以让人休憩一下,可她总仿佛自己是这里的异类。 她依然不能入王宫去帮忙,济风斋里面有人跟她讲话了 她依然不能入王宫去帮忙,济风斋里面有人跟她讲话了。 莳然喜欢这位姑娘,他对她的过去好奇,也对她未来好奇。 虽然,兰姑留着她在这里做侍女,但不是她自己要求的,兰姑看她无处可去,便留她在济风斋。但是,她的举止做派跟侍女不一样,甚至,跟一邑的姑娘也不一样。 她做什么事情都生疏的很,端茶送水,捣药煎汤。 仿佛对寻常人家姑娘做惯了的这些事,她都笨拙的很。 久而久之,兰姑也懒得让她做了。 但兰姑并不赶她走,甚至,她穿的衣服也不一样,济风堂别的婢女都是绿色,只有她是蓝色。 那时她自己挑的颜色,兰姑也任由她。 莳然很意外兰姑为何如此包容她。 济风斋说是救治百姓的地方,实则,一邑王宫周围的平民都知道,圣姑照顾的是老王的身体,这是一邑王宫的规矩,济风斋可以救治平民,但主要王室有需要,第一紧着王室。 济风斋上上下下实则受皇室管束,就连这里的侍女婢女,名字都登记在册。 是轻易进不得来人,可是,兰姑让她进来了。 莳然觉得她身上有特别的东西。 他喜欢找这女子玩,跟她说话,他会简单的陆上的语言,他觉着,这女子也挺亲和,跟他讲话,也不摆架子。 就是套不出什么有信息的话。 但莳然还是常常主动跟她搭讪,大约她真的很美丽。 一邑的都城为旦名,因为里面住有了许多大周的人,以商人居多,而且一邑和大周毗邻,大周强大,旦城里面多是大周的药材商和珠宝商,也有官员往来官驿。 一邑和大周民族杂居,使得一邑人许多都会大周的语言。 就算不会说的,也听得懂,交流无甚障碍。 这日,尉迟书就随着一济风斋的婢女去那平民舍送药。 一邑不怎么产药材,药材大多从陆上进口,所以,一邑人得了病,难得医治。 便是济风斋出去的人听见那家那条巷子的人病了,会主动送药材。 一邑民众的房舍跟大周平民房舍差别很大。。。。。。 那日,尉迟书一进入,便看见那丈夫举着一个类似棍子的东西,追着妻子满屋追,小小的房舍,便充斥了妻子的哭喊声。 那婢女叫吂,进入便叫丈夫停下,又对着喝喊斥责一顿。 第40章 那婢女叫吂,进入便叫停,又对着那丈夫喝喊斥责一顿。 那丈夫穿着灰色短褐,见了那婢女,立马毕恭毕敬。 “说是病了,打人却有力气的很。。” 尉迟书这才知道,原来她眼中的这些济风斋的婢女在一邑平民眼中,那便是高高在上的官,女官。 “大老爷。。。”那男人不敢在逞凶,对着婢女前后‘爷’的叫着,他们这儿,当官都叫‘爷’,叫‘爷’就对了 那婢女也是中气十足,不肯停下的把那丈夫狠狠的骂了,最后竟让那丈夫脸憋通红,捶地顿足,无地自容。 尉迟书不喜欢这种男人,她总会想到元熙帝。 还是敬而远之。 她喜欢帮着捣药,洗兜子,她并不做不好那些端汤用药的事情,但唯独对药材,医书,十分感兴趣。 而后,她开始跟着兰姑学把脉。 一邑的医书几乎都是来至陆上大周,尉迟书学这些有专门的优势,那便是,她识字,在大周,女子识字的便少,一邑更不多了。 兰姑的医术自然有济风斋代代相传的看家本领,但大多还是收罗陆上国家大周,武国的医书,武国的医术是比不上大周的,所以,尉迟书学习的大多数依然还是大周的医术。 济风斋人人都喜欢她,无关,大约一来她是大周人,一邑臣民一直善待大周,甚至崇拜,二来,她实在太漂亮,性格又好,自然人人喜欢。 兰姑从让她捡药,买药材,识别药材,然后让她在旁看自己为病患诊治。 尉迟书捣药,兰姑则在旁诊治病患,久之,尉迟书也渐渐会给人诊病了。 但号脉的工夫可不是一日两日学成。 尉迟书也是一日两日苦学。 她便是济风斋里第一位女学员,算是兰姑收的徒弟,兰姑如此重视她的还有一个原因。 则是,每日遇疑难杂症,尉迟书会从都城里翻出珍藏的各国医书,这些医书,几乎都有大周文字记录,然后,尉迟书翻译出来跟她看。 两个人便一起学习。 从号脉,到用各种土方法,土办法治病,兰姑很讶异这姑娘刚看时的,细皮嫩肉,以为是娇生惯养,那知,做起事情来不怕脏也不怕苦。 晒药连着几日,她便死死守着药材。 捣药,一日能捣出许多种。 这跟之前那做服侍人端茶送水的活效率就快多了。 更重要,脑子还灵活。 畜类碰痛,举一反三,兰姑就是喜欢这般刻苦又聪慧的人物。 后来,她终于承认,尉迟书在对医药方面,是有天赋的。 有些人,喜欢若没有天赋,刻苦不见得有效,有些人,喜欢若有天赋,便可以短短时日一鸣惊人。 熟记药材,从曾经的一日几种,到后来一日间几十种,每种药材何样,性质,属性,颜色,形状,可以用于的病症,这便是死飞功夫,但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如有神助般,后来连她不得不承认。 后来,尉迟书就成了济风斋的有一位女医师,只是,她没有官阶,专负责为贫民诊治 第41章 熟记药材,从曾经的一日几种,到后来一日间几十种,每种药材何样,性质,属性,颜色,形状,可以用于的病症,这便是死飞功夫,但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如有神助般,后来连她不得不承认。 后来,尉迟书就成了济风斋的有一位女医师,只是,她没有官阶,专负责为平民诊治 川芎:川芎辛温香燥,走而不守,既能行散,上行可达巅顶;又入血分,下行可达血海。活血行气,祛风止痛,适宜瘀血阻滞各种病症;可治头风头痛、风湿痹痛等症。昔人谓川芎为血中之气药,殆言其寓辛散、解郁、通达、止痛等。 香附、性平。味辛、微苦、微甘,疏肝解郁,理气宽中。 解诸郁:苍术、香附、抚芎、神曲、栀子各等分。为末,水丸如绿豆大。每服一百丸。(《丹溪心法》越鞠丸) 2、治停痰宿饮,风气上攻,胸膈不利:香附(皂荚水漫)、半夏各一两,白矾末半两。姜汁面糊丸,梧子大。每服三、四十丸,姜汤随时下。(《仁存堂经验方》) 3、治偏正头痛:川芎二两,香附子(炒)四两。上为末。以茶调服,得腊茶清尤好。(《澹寮方》) 4、治吐血:童便调香附末或白及末服之。(《丹溪治法心要》) 5、治小便尿血:香附子、新地榆等分各煎汤。先服香附汤三、五呷,后服地榆汤至尽,未效再服。(《全生指迷方》) 6、治下血不止或成五色崩漏:香附子(去皮毛,略炒)为末。每服二钱,清米饮调下。(《本事方》) 7、治肛门脱出:香附子、荆芥穗等分为末。每用三匙,水一大碗,煎十数沸,淋。(《三因方》香荆散) 尉迟书读着那典籍,坐着,静静地看,一遍记不住便再读。 * 闲下来,金枝也问她,为什么会最后对医书感兴趣 金枝也是济风斋里的婢女,跟尉迟书一般,来至大周。 只是比尉迟书早来一邑,她父亲是大周人,香料商人,住在旦城,在旦城有房舍,所以,可以说她一邑人。 但对大周,金枝熟悉的,这里就她讲话,不带一邑的口音。 尉迟书说不好自己为什么突然对医术感兴趣。 大约,从她觉得在后宫时,那时她最开始的需要,最无助时,却发现自己想要一名忠心于自己的太医开始。 大约,兰姑捡到了她,说她身体伤痕累累,一碗接着一碗,那药汤她喝了整整大半年。 兰姑随跟她把脉调整药方。 而兰姑隔断时日为她把脉,又随着时间给她添减药方,兰姑太忙,需要她做的事情太多,而她总记着尉迟书的事,尉迟书心里觉着内疚,便想着自己能懂兰姑的方。 就能自己给自己写药方了。 * 但她毕竟也是半路出师,而且,她学这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治人。 就算在救治人时心里也不是自信的。 她害怕出错,害怕因为自己的学习不精出现人命。 而兰姑却总是鼓励她去做。 第42章 只是比尉迟书早来一邑,她父亲是大周人,香料商人,住在旦城,在旦城有房舍,所以,可以说她一邑人。但对大周,金枝熟悉的,这里就她讲话,不带一邑的口音。 尉迟书说不好自己为什么突然对医术感兴趣。 大约,从她觉得在后宫时,那时她最开始的需要,最无助时,却发现自己想要一名忠心于自己的太医开始。 大约,兰姑捡到了她,说她身体伤痕累累,一碗接着一碗,那药汤她喝了整整大半年。 兰姑随跟她把脉调整药方。 而兰姑隔断时日为她把脉,又随着时间给她添减药方,兰姑太忙,需要她做的事情太多,而她总记着尉迟书的事,尉迟书心里觉着内疚,便想着自己能懂兰姑的方。 就能自己给自己写药方了。 * 但她毕竟算是半路改学医,而且,一开始她学这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治人。 她害怕自己医术不精湛,医错了病害人。 而兰姑却总是鼓励她去做。 “实则,现在你的医术可以独挡一面了,就是太收着了些” 尉迟书都没觉着,一晃眼,已然来这里一年半。 一年前,兰姑开方,她在旁看,一年后,她便可以诊脉,她抬笔开方,兰姑在旁指点。 春初,尉迟书没想到是,古兰居然派出使者来一邑。 一年的时间,尉迟书明白了塞上有许多国家,一邑周围有龟兹,古兰,她床头放着一张塞上的地图。 晚上,偶尔,她翻出来看看。 她来塞北寻人,后来知道,她现在这般是见不着爹娘的,流放的人是被人看管的,不是想见就见。 她想着去寻师父,敬萧,她想知道那《杨柳怨》,是否如她想的那般,想问他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而是离开。 可古兰太远。 这也过去数年,敬萧没有回头找她,她就算得到答案又能如何呢。 能改变什么吗。 当她想遗忘,结果,居然这个词又入了她的耳。 她没法进入王宫。 只是听说来了古兰使者,两国谈判商议事宜,尉迟书很想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敬萧。 因为父亲说过敬萧是大才,非普通人物,尉迟书便想,能得父亲如此称赞,古兰有这番人物,必然也不会埋没。定然也是享有声誉的人物,所以,她才会这般想。 她经人打听,没有敬萧这个名字。 这也是意料中。 古兰一个国度,人那么多,怎么这几个使者里面一定就有敬萧呢。 实则,她只是不甘心,她想要问清楚,解答心中那疑惑而已。 她对敬萧的感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对敬萧是怎样的感情,除了崇拜,便是信任,还有一种浓厚的依赖,她不懂爱,也不懂情,所以,才要再问问他。 她要弄清楚那感情是不是就是男女之情。 “兰姑,就你每次总夸我” “白术,性味苦温辛烈,有燥湿、化浊、止痛之效。 第43章 不满的缘由则是,兰姑对尉迟书太好,若非知道尉迟书没资格做圣姑,里面人都会想着这是兰姑在培养下一任圣姑。 在济风斋,医术也不是人想学就学的,得不到兰姑的准许。 但尉迟书却被兰姑手把手的带出来。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若有朝一日,圣姑给尉迟书让贤。 那济风斋便由尉迟书主持了。 可,她这么一个资历,又不能服众。 所以,尉迟书在济风斋的处境反而不如过去了。 但尉迟书却越来越愿意精进医术,她觉着医好一个病人有成就感,也由衷喜欢那救治人后的欢愉。 她每日医治的人,差不多都是城中最贫苦病人。 也许了解了贫民的艰辛,她亲自照顾一个发了高烧的孩子,那男孩的母亲无钱医治,家中也无甚可食,便将发了高烧的孩子扔在济风斋外。 尉迟书将那孩子捡回来,孩子高烧呓语,每每叫着娘,尉迟书便将此抱在怀中安慰,三天三夜,那孩子高烧终退了下来。 最终,孩子医治好后,那母亲又将孩子抱了回去。 她亲自为农夫取扎入臂的铁刀片。 为妇人吸脖子上大疮的脓血。 每日洗那些血染了纱布,因为不够用,然而用沸水煮过,晾晒再用。 渐渐的,伴随着医治病人,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 她不再记得她过去是皇帝的妃子,曾经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郡主。 她觉着现在挺好,这般活着真实。 * “书儿。。你可有打算一直留在济风斋。。” 以前不觉得这小妮子会一直留在这地方,现在越发觉得她似乎喜欢上这里,会不会一直留在一邑,兰姑便想问问。 她一直不知晓尉迟书的以前,那时对她身世好奇,此刻,却想了解。 尉迟书现名玉书,她害怕之前那名字被人认出来,所以改了。‘玉’取‘尉’的同音,所以改了。 尉迟书不解 “如何?!” “姑姑是看你很有干劲,本来也应该是这样,人活着,就要朝前看” “兰姑姑。。” “你可有想过你的以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知道,你放不下过去,又怎么过得好以后” “兰姑姑。。” 尉迟书有些娇嗔的语气,低头继续执笔,攻克了某种疑难杂症,她便会将整个过程,包括心得记录下来,既能精进医术,又能给自己信心,她是认真想要成为一位很厉害的医师。 “你若是喜欢,现在济风斋人手不够,便留在身边帮我一段时日” “是怎么。。” “绿芗已经连躺十多天了,王上那边亟须用人” 尉迟书当然知道绿芗是谁。 红枫,绿芗一直是兰姑左右手。 “她们的医术现可不及你。。” 仿佛知道尉迟书所想 她不得不承认,尉迟书很聪慧。 尉迟书一直并不理会一邑王宫的事,可这。 “王上的病症如何了。。” 既然,如果她要进宫,自然要询问的。 老王上的病已经两三年了,没听见渐好。。 一年前将圣姑唤回,之前听说有些起色,后来没听见声响了。。。 圣姑自然是不会把王上真实病况向外透露的。 “王上的病症不能外道,换日,你同我一道进宫,自然就会知晓了。。” 第44章 尉迟书有些娇嗔的语气,低头继续执笔,攻克了某种疑难杂症,她便会将整个过程,包括心得记录下来,既能精进医术,又能给自己信心,她是认真想要成为一位很厉害的医师。 “你若是喜欢,现在济风斋人手不够,便留在身边帮我一段时日” “是怎么。。” “绿芗已经连躺十多天了,王上那边亟须用人” 尉迟书当然知道绿芗是谁。 红枫,绿芗一直是兰姑左右手。 “她们的医术现可不及你。。” 仿佛知道尉迟书所想 她不得不承认,尉迟书很聪慧。 尉迟书一直并不理会一邑王宫的事,可这。 “王上的病症如何了。。” 既然,如果她要进宫,自然要询问的。 老王上的病已经两三年了,没听见渐好。。 一年前将圣姑唤回,之前听说有些起色,后来没听见声响了。。。 圣姑自然是不会把王上真实病况向外透露的。 “王上的病症不能外道,换日,你同我一道进宫,自然就会知晓了。。” “可是,我这般身份,如何能进宫。。” 她不是济风斋的人 “这不难,只是你身份特殊,等我禀明王上,你有特许,自然可以随我入宫。” “我。非去不可么。。” “书儿。王上的病。。实则,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 五日后,尉迟书随着兰姑,第一次进入一邑的王宫。 圆形的石柱,精美的石砖,到处是侍卫和穿着薄纱的婢女,尉迟书第一次走上王宫的走廊,却是原形的拱,这跟大周建筑是完全不一样。 尉迟书随着圣姑,七转八拐的最终来到一扇门前。 门是用了深金色的漆,侍女行了礼,圣姑回礼,然而尉迟书对他们的礼仪不甚熟悉,便只紧紧跟随圣姑后。 进入那屋里,便是一股浓浓的香气。 这不是中原的香料,这香气非常的浓郁,且有些华丽的感觉。 地上有地毡。 大床非常的华丽,金饰掉起的淡金色床帐。 就算这些家具,织品跟大周风格迥异,尉迟书还是能品味的出做工的精细和非凡。 虽然是白日,烛台上还是燃了蜡烛。 借着那光。 尉迟书才看见 床边有两个成年男子,其余全是婢女,虽然人多,但是擦拭,换水,各做各的,没人闲着,也没人出差错,婢女们都低着头,此刻,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见。 兰姑先是端正朝那两位行了礼。 接着 那头戴金色冠冕的便开始讲话。 似乎在询问老王的病情。 兰姑也一五一十的回答。 答完后,便退到一边,并不立即上前如每日那般为老王诊脉。 直到那两位退出后,兰姑上前。 “刚才那是大王子和三王子,他们偶尔会在这里,但平日见着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尉迟书心里有疑,她似乎觉得,大王子走后,圣姑的脸色便一直有些沉了,她刚才以为是因为那两位王子在这里兰姑拘谨的缘故,可是,那两位王子已经走了许久了,圣姑的脸色依然不好。 圣姑上前行礼 第45章 圆形的石柱,精美的石砖,到处是侍卫和穿着薄纱的婢女,尉迟书第一次走上王宫的走廊,却是原形的拱,这跟大周建筑是完全不一样。 尉迟书随着圣姑,七转八拐的最终来到一扇门前。 门是用了深金色的漆,侍女行了礼,圣姑回礼,然而尉迟书对他们的礼仪不甚熟悉,便只紧紧跟随圣姑后。 进入那屋里,便是一股浓浓的香气。 这不是中原的香料,这香气非常的浓郁,且有些华丽的感觉。 地上有地毡。 大床非常的华丽,金饰掉起的淡金色床帐。 就算这些家具,织品跟大周风格迥异,尉迟书还是能品味的出做工的精细和非凡。 虽然是白日,烛台上还是燃了蜡烛。 借着那光。 尉迟书才看见 床边有两个成年男子,其余全是婢女,虽然人多,但是擦拭,换水,各做各的,没人闲着,也没人出差错,婢女们都低着头,此刻,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见。 兰姑先是端正朝那两位行了礼。 接着 那头戴金色冠冕的便开始讲话。 似乎在询问老王的病情。 兰姑也一五一十的回答。 答完后,便退到一边,并不立即上前如每日那般为老王诊脉。 直到那两位退出后,兰姑上前。 “刚才那是大王子和三王子,他们偶尔会在这里,但平日见着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尉迟书心里有疑,她似乎觉得,大王子走后,圣姑的脸色便一直有些沉了,她刚才以为是因为那两位王子在这里兰姑拘谨的缘故,可是,那两位王子已经走了许久了,圣姑的脸色依然不好。 圣姑上前行礼。 然后口中向那床上的人说着什么 尉迟书猜在问询他的病情。 “书儿,你也来诊脉看看。。” 尉迟书应着,低头上去。 * 从那寝殿出来。。 尉迟书才敢开口。 “姑姑。。王上的病。。” 却被兰姑瞪了眼。 尉迟书闭了嘴。 直到走下台阶,已经离那些侍卫很远。 快要出宫门。 迎头又来一七尺来高的男子,穿着金色长袍。 额上的抹额里镶嵌一枚紫玉。 兰姑顿住脚,退到路旁尊敬的对他行礼。 然而,那男子眼却时不时落到尉迟书身上。 那人也问了话,兰姑也答了。 随后,那男子大步走了。 兰姑才望着那男子背影,对尉迟书道 “这就是二王子了。” 尉迟氏等拿出腰牌出了宫。 “记着,王上的真实病情只能对二王子透漏” “为什么。。” 济风斋书案上,尉迟书拿着一只笔画画写写 屋子里的地上随处可见摆放的画笔器具。 兰姑不答,尉迟书也了然几分。 “因为老王中意二王子?!” 宫廷嘛,再小的国家,凡是有权力的地方就有斗争。 她便是从那走出来的。 圣姑以为尉迟书是怕 “书儿,我的好书儿。你不用怕,以后出任何事,圣姑会挡在你前面,护着你,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尉迟书神情淡然的为她的画上色。 她根本对这些不经心。 * “老王上的病。。” 又一日,尉迟书跟着圣姑入宫。 第46章 她不答话,因为她也没把握,她一眼瞄过去,知道是箭伤。 插在左肋的地方。 从所学的知识判断,这伤不立马致命,但是过程中,势必要把箭头拔出来,要受伤的人挺得住,血要能收住,然而,还要确保伤口不会化脓,所以,要死也很容易。 她实在没法立马回答元熙帝。 温贵妃也在旁。 很显然,当温贵妃发觉那面纱下面那双眼,是愣住了半刻,从发现那一刻起脸色就煞白。 尉迟书将那伤口的位置的衣料割开。 她实在不明白,元熙帝是干嘛来这遥远的塞上还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宫妃,一看大殿里还站着的婢女,侍卫,瞬间觉着带这两宫妃也不算啥 “婢子不能给皇上承诺什么”她不卑不亢道。 不管那过去,她已经不想记得,她害怕别人跟她提过去。 “现在要拔箭,虽然危险,可是不拔更危险,婢子请王上和皇上的示下” “皇上。。” 袁妃的声音哀切。 “你放心,没事,朕在呢。。” 元熙帝少见的眼中带光,声音温柔。 “济宁鲁莽,但他不是故意的,朕已经责罚他了” 袁妃喘着气道 “臣妾。。臣妾怎么敢生济宁小公子的气” 元熙帝又回头,这次,他怔怔看了尉迟书一眼。 “你能救活她是吗” 尉迟书顿了下 “看情况,她的伤需要马上医治,箭矢留在她体内越长,她性命就越危险” 元熙帝冷冷的语气。 “把她救活” 尉迟书一恍然又仿佛回到过去,那个冷面沉声的元熙帝。 尉迟书愣了下 “婢子要向王上请旨,在宫内另辟一处地方” 长音,长筱,准备将人挪到后屋,帷幕放下来。 麻醉沸,薄刀。。 宫女们用铜盆端了水站在屋内。 止血药草,纱布。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从屋内传出。。 整整一个时辰,伤口才处理好。 完毕后,尉迟书带着医女去正殿。 “婢女参见王上,那伤口已经处理好,婢女医术浅,贵夫人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她自己的命数” “何为命数?!”元熙帝问。 尉迟书低头,两年过去了,她依然面对这个男人时,有恐惧和压力。 “贵夫人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伤口按时换药,细心调理,应该性命无忧” 大王子连忙让人备菜和酒。 要款待元熙帝。 元熙帝阴鸷的眸子落在尉迟书身上,见她久不抬头,冷笑一声。 似乎,也没有推辞大王子的盛情。 宫中一连几日举行的盛大宴会。 说是款待这大周的皇帝。 也是,这片土地,大周的地位尊崇不是这些小国家可比。 * 兰姑难得见尉迟书这么乖的整日待在济风斋,做药材的图谱。 “听说这几日王宫很热闹,那大周的贵夫人,都很美丽呢” 尉迟书毛笔在纸上缓缓的走着,她在亲自做一个便于自己识别记忆的医书手札。 温贵妃嘛,是挺美丽的,尉迟书几乎敢肯定兰姑说的那贵夫人是温贵妃。 尉迟书不去想兰姑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用意。 也许,她就没啥用意,就是感慨。 第47章 第四十八 “看情况,她的伤需要马上医治,箭矢留在她体内越长,她性命就越危险”元熙帝冷冷的语气。 “把她救活” 尉迟书一恍然又仿佛回到过去,那个冷面沉声的元熙帝。 尉迟书愣了下 “婢子要向王上请旨,在宫内另辟一处地方” 长音,长筱,准备将人挪到后屋,帷幕放下来。 麻醉沸,薄刀。。 宫女们用铜盆端了水站在屋内。 止血药草,纱布。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从屋内传出。。 整整一个时辰,伤口才处理好。 完毕后,尉迟书带着医女去正殿。 “婢女参见王上,那伤口已经处理好,婢女医术浅,贵夫人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她自己的命数” “何为命数?!”元熙帝问。 尉迟书低头,两年过去了,她依然面对这个男人时,有恐惧和压力。 “贵夫人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伤口按时换药,细心调理,应该性命无忧” 大王子连忙让人备菜和酒。 要款待元熙帝。 元熙帝阴鸷的眸子落在尉迟书身上,见她久不抬头,冷笑一声。 似乎,也没有推辞大王子的盛情。 宫中一连几日举行的盛大宴会。 说是款待这大周的皇帝。 也是,这片土地,大周的地位尊崇不是这些小国家可比。 * 兰姑难得见尉迟书这么乖的整日待在济风斋,做药材的图谱。 “听说这几日王宫很热闹,那大周的贵夫人,都很美丽呢” 尉迟书毛笔在纸上缓缓的走着,她在亲自做一个便于自己识别记忆的医书手札。 温贵妃嘛,是挺美丽的,尉迟书几乎敢肯定兰姑说的那贵夫人是温贵妃。 尉迟书不去想兰姑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用意。 也许,她就没啥用意,就是感慨。 “但是我们的书儿,若是做了那大周的嫔妃,是更美的” 兰姑觉着那大周妃嫔穿戴的东西美极了,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一定是尉迟书,所以,她想着,如果让尉迟书穿戴那些,未必不能入那大周皇帝的眼,一定会比那位贵夫人好看。 “咳咳。。” 尉迟书喝着凉茶,差点一口呛进胸肺。 “兰姑,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做大周的嫔妃”她心里有些虚 兰姑笑道 “是了,那大周的皇帝没福,得不到我们书儿的青睐” 尉迟书道 “大周的皇帝,有的是三宫六院。最不缺美女” 兰姑道“对了,你别把话题岔开,这几日为何避开不入宫,王上的病,又加重了我还想让你看看,然后和你一起斟酌用药呢” “这几日大周的皇帝在,王宫里多赏钱币和瓜果,一邑一年四季新鲜瓜果少的很,这几日为了招待大周皇帝,一邑瓜果品种不多,后几日从花重金去别国运来,吃不完的第二日就赏人,听说每日赏的不少,你不去宫里,都领不到了” 一邑大多沙漠,一年四季也有瓜果,的确少。 种类少,产量也少,但是尉迟书这里,会有人时不时送瓜果来,她并不稀罕。 “你不跟着去宫里,兰姑啊,感觉像少了左右手似的” 尉迟书就笑。 兰姑越来越堕政了。 “这几日不是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了人,就不进了吗” 完毕,她有假意咳嗽了几声。 兰姑没法。 “那就等你病好了再入宫帮我” 两人正说着。 穿着一身墨绿裙裳的长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兰姑见着长音,有些惊疑,一看那举止,严肃道“长音,你是宫里的医女,怎么就这般跑出来” 长音长期不接下气“玉医女,你诊治那位大周中箭伤的夫人发高烧了。。” 第48章 “那就等你病好了再入宫帮我” 两人正说着。 穿着一身墨绿裙裳的长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玉医女,你诊治那位大周中箭伤的夫人发高烧了。。” 尉迟书搁了笔。 她觉得奇怪,疼痛引发的高烧,昏厥或者惊厥。 一般上两日之内引发连带症状,可今日已经是四日。 伤口化脓?!尉迟书觉着不太可能,袁妃身边不是没有贴心服侍的人也不是没有治疗伤口的好药。 可能性极低。 兰姑一脸严肃“长音,你是宫里的医女,没见过事么,不就是怎么做事情忙忙慌慌的” “早上就开始,我们一直等着,想着会不会退下去,可是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才慌了神出来。” “你报出来的消息,可有误。。!” 尉迟书有些想不通。 “我们一直守在床边。。”怎么会有误。 尉迟书觉着她明明报了病假,可现在又进宫去。 兰姑从她的眼神看见迟疑。 “让我去吧” 尉迟书的眼神里有感激。 兰姑若能亲自出马,解了她的困境。 她害怕见着大周的人。 那总是勾起她蚀骨般疼痛的回忆。 “可是,大王子说这夫人的病开始由玉医女负责,便应该她负责下去” 兰姑道“整个济风斋还是我说了算,去了,如果大王子在场,我会亲自解释的” 长音惹不起兰姑,只得低头道 “是。” 五日后,那大周皇帝终于走了。 听说是不信任一邑医官的医术,带着妃嫔回大周治疗。 皇帝的帐篷大周境内不过离这里百里,当时中箭来一邑,想着一邑王宫比较近,宫里有医官可以诊治,但却不想,整个一邑并没有能担此重担医官。 尉迟书觉着大周皇帝的离开,还有这借口,都给一邑的医官和医女们没了脸。 但是,如果细究,似乎这些不被信任的医术的人里又不包括尉迟书,因为她那时报了病假。 尉迟书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兰姑也一并受了侮辱。 按照尉迟书的经验,兰姑的医术就算不能和大周的御医比,但一个箭头无毒的箭伤,绝对是难不倒兰姑的,否则,她在一邑混这么些年,岂不是变成了浪得虚名。 而为什么元熙帝又不接受或者说,兰姑和元熙帝发生了什么使得兰姑没有医治袁妃,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从昨日兰姑进宫后,至今日没看见她,尉迟书也便不知道个中情由。 * 第三日,尉迟书见着了兰姑,只觉着她较过去沉默了许多,毕竟元熙帝那事做的不好看,她没问为什么明明宫里派人出来请医女,结果事情的结局成那般。 兰姑不讲,那觉着过程一定有些另兰姑尴尬,尉迟书一直把兰姑当老师来敬爱的。 她不愿意提别人的尴尬。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元熙帝回去十日后,正式发派文书,要出访一邑。 还为期不定。 而,尉迟书还把病假销掉了。才得知这消息。 大周皇帝的出使,使得一邑旦城百姓非常兴奋,首先是王宫最开始知道消息。 第49章 而为什么元熙帝又不接受或者说,兰姑和元熙帝发生了什么使得兰姑没有医治袁妃,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从昨日兰姑进宫后,至今日没看见她,尉迟书也便不知道个中情由。 * 第三日,尉迟书见着了兰姑,只觉着她较过去沉默了许多,毕竟元熙帝那事做的不好看,她没问为什么明明宫里派人出来请医女,结果事情的结局成那般。 兰姑不讲,那觉着过程一定有些另兰姑尴尬,尉迟书一直把兰姑当老师来敬爱的。 她不愿意提别人的尴尬。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元熙帝回去十日后,正式发派文书,要出访一邑。 还为期不定。 而,尉迟书还把病假销掉了。才得知这消息。 大周皇帝的出使,使得一邑旦城百姓非常兴奋,首先是王宫最开始知道消息。 这算的上是一邑的大喜事了。 无论这次大周皇帝出使一邑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以他能驾临为傲,一邑的许多东西从大周进口,如此的富庶之地,大周皇帝肯来,那是多看得起一邑,两国谈判,一定会为一邑争取利益。 许多一邑臣民都这般想。 * 月余,大周的使臣如约而至。 为一邑带来了上百部关讲农耕,医术的书典。 还带来了大周的常食蔬菜瓜果的种子。 一邑臣民高兴的非常。 一时间,一邑为大周上贡了羊皮和马。 香瓜和葡萄。 * 秋猎。 元熙帝带了宫妃来塞上。 又一次招到了大王子的热情款待。 元熙帝这次带来的人便有些齐全。 首辅大臣一个,内大臣两名,御医两名。 其余侍卫,奴婢,太监若干。 浩浩荡荡,便有喧宾夺主之感了。 但依据一邑和大周的关系,一邑又不太可能不出面款待大周。 * 然而,这次款待的地点,设在月牙湖畔。 一邑还是以游牧为主,除开王宫,旦城,其余地方人员流动迁徙,会多准备帐篷。 而白天设宴王宫,这晚,歌舞便设在帐篷里。 这半年,一邑和大周紧密联系,相互走动,已经不是秘闻。 而一邑王宫非常兴奋。 以大周皇帝频频濒临而自豪。 * 月牙湖畔许多的侍卫,可是,尉迟书望着那弯湖水,眼眸却是冷的。 元熙帝越是跟一邑有来往,她便越是心里忐忑。 她到不会自大到,觉着元熙帝此举都是为了她。 只是,一靠近大周,就会迁出她以前那许多不堪的记忆来。 “圣女,大王子喝醉了,让你送些解酒药去” 因为旦城的人们叫她圣女,使得王宫的宫女也这般叫起来。 反正济风斋里面的规矩,也不受王宫约束。 尉迟书叹了口气“还是叫我医女吧” 圣女她担不起。 她并没有信兰姑他们那什么教,也不懂那里面的教义。 她也不想做圣女。 就是旦城百姓喜欢这般叫她而已。 其实尉迟书也觉得郁闷,她到底不是王宫的人,却不知如今怎么了,仿佛她的名字的也入了宫城的册子里,成了宫里的人。 但是,她很明白,她不是,她是大周人。 当初不过帮帮兰姑的忙,才会帮忙宫里。 第50章 第五十一 因为旦城的人们叫她圣女,使得王宫的宫女也这般叫起来。 反正济风斋里面的规矩,也不受王宫约束。 尉迟书叹了口气“还是叫我医女吧” 圣女她担不起。 她并没有信兰姑他们那什么教,也不懂那里面的教义。 她也不想做圣女。 就是旦城百姓喜欢这般叫她而已。 其实尉迟书也觉得郁闷,她到底不是王宫的人,却不知如今怎么了,仿佛她的名字的也入了宫城的册子里,成了宫里的人。 但是,她很明白,她不是,她是大周人。 当初不过帮帮兰姑的忙,才会帮忙宫里。 但是宫里的几位主子,都特别的喜欢差遣她。 她回到济风斋,恰好长音等在那里。 尉迟书从药柜里拉开一个匣子 “给,王子的解酒药。。” 尉迟书出来,蹲坐在沙滩上继续看那月牙湖上的灯光,莳然也过去,坐在尉迟书身边。 “为什么要把守值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你。。” 莳然就觉着不忿了,他觉着对尉迟书非常不公平。 “你并不是王室宫人,谁知道那大周皇帝好不好侍候,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风险极大,办好了未必有封赏,但如果出事,那责任可都是你担,这般艰巨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尉迟书玉板拍拍腿 “好了,别那么多抱怨了。。” 她唇角噙笑,“是我承担风险又不是你。。” 莳然嘟嘴道“就是因为是你才替你不平” 尉迟书起身来,湖面的风勾起那裙摆蹁跹,她将手中的玉板轻轻扳开,出来十二支如纸薄的玉牌,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饰,又以银线穿插,俨然就是一把折扇。 只是做工太过精巧的扇子,一邑很少有这种东西。 莳然觉着太过精致,想问哪里来的 可知尉迟书和他身份本不一样,尉迟书那是在王上身边徘徊的人,要什么东西没有。 尉迟书收起扇子 “因为觉着红枫,绿芗不通大周的语言,恰好济风斋又信任我,所以,便派我来这里” 大周皇帝来的前几日,她就被大王子委任做这段日子的守值医女,原因无她,圣姑提了她的职,整个济风斋,除了圣姑,她认第三没有人敢认第二。 但是圣姑并不通大周的语言,或者说,不精通。 而且,似乎上次后,大周皇帝也不满意圣姑,否则也不会带妃嫔回宫了。 圣姑自然没法跟大周的皇帝计较,所以,大周皇帝守值的医女只有她。 这是各方面权衡出来的结果,决定这件事情的,根本不会圣姑,而且整个一邑王宫王族。 那不是尉迟书该去对抗的力量。 莳然其实并不是埋怨尉迟书,实则,这个责任太重大了,他是担心尉迟书。 然则,尉迟书也知道。 她觉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大周皇帝这次不是自己带了御医么,更何况,她和元熙帝误会早已解开,只要没有人故意刁难就没事。 大周从来就不会把一邑放眼底,又何须刁难。 “你放心吧。。”虽然如此,尉迟书还是重新坐下来安慰莳然 第51章 第五十二(小修) 莳然觉着太过精致,想问哪里来的 可知尉迟书和他身份本不一样,尉迟书那是在王上身边徘徊的人,要什么东西没有。 尉迟书收起扇子 “因为觉着红枫,绿芗不通大周的语言,恰好济风斋又信任我,所以,便派我来这里” 大周皇帝来的前几日,她就被大王子委任做这段日子的守值医女,原因无她,圣姑提了她的职,整个济风斋,除了圣姑,她认第三没有人敢认第二。 但是圣姑并不通大周的语言,或者说,不精通。 而且,似乎上次后,大周皇帝也不满意圣姑,否则也不会带妃嫔回宫了。 圣姑自然没法跟大周的皇帝计较,所以,大周皇帝守值的医女只有她。 x ++- 那不是尉迟书该去对抗的力量。 莳然其实并不是埋怨尉迟书,实则,这个责任太重大了,他是担心尉迟书。 然则,尉迟书也知道。 她觉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大周皇帝这次不是自己带了御医么,更何况,她和元熙帝误会早已解开,只要没有人故意刁难就没事。 大周从来就不会把一邑放眼底,又何须刁难。 “你放心吧。。”虽然如此,尉迟书还是重新坐下来安慰莳然“不会出什么事儿,就是装着排面而已” 半刻钟后。 又有王宫的宫女来道 “玉医女,大王子趁着酒性,砸了婢子端过去的醒酒药,还要求。。要求。。”宫女脸上不好看 “要医女你去亲自服侍王子药饮” 宫女面上有为难,是因为,她这知道这位玉医女并非王宫的人,而且大皇子此刻酒醉,酒醉之人,并不好服侍。 尉迟书愣了一愣。 莳然在旁面上担忧更深了,看吧,他说什么来着,麻烦来了吧 “为什么大王子要我去服侍药饮?有什么缘故吗”大殿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有个起因经过吧,平日从不见这种事,今日大周皇帝还在,大王子这般醉酒胡为,不怕自己举止不当,老王病中,储位之争激烈,被其他王子和大臣看见,可是会成为话柄的。 虽然她身份微贱,可是这事情却很容易授人以柄。 长音道“实在不知道,那解酒药是奴婢送去的,大王子今日当着那大周皇帝和群臣,甚至还有二王子,三王子面,跟那舞姬玩耍,那场面。。” 长音低头,脸绯红。 当她去时,手里的醒酒药碰着大王子起舞的胳膊肘,被摔在地,洒了一地。 大王子当场就生气了。 她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可能就是这般,大王子迁怒于给药的圣女。 说出那句,让送药的人亲自给他送去。 “对不起,玉医女” 长音道。 其实也还不知道事实是怎样,尉迟书没法迁怒于长音,就算真是这般,长音也不是多大错。 “行了,你起来吧” 长音已经如此愧疚了。 “我去去就来。。” 长音知道尉迟书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大王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去,可不能是去去就来。 尉迟书到殿上时, 第52章 周围的男子对尉迟书很是欣赏。 大王子本来就是借着酒性找茬的。 大周的皇帝在此,仿佛就是要故意显摆自己身份为大一般,越发的恣意,纵情于声色犬马,便借故大发淫威,平日他并不这样,不敢这般,也没必要这般。 他知道尉迟书是大周人,又一直在父王身边服侍药饮,他不敢轻慢。 可今日不同了。 父王倒在床上,这地儿,除了元熙帝就是他最大。 他以后要登上那个位,还需要借助元熙帝的力。 只要元熙帝轻轻的一句话,王位就是他的。 他势必要在朝臣和皇帝陛下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的。 “这就是济风斋的医女。。” 大王子一身酒气,跌跌撞撞的上前。 眼眸带惺,眸子半睁,整个面庞便满是迷茫。 他身边几个女子便怔着站在原地。 尉迟书闻着他满身的酒气,颦了眉 但是片刻后。 依然不卑不亢的语气,还恭敬的行了礼“回大王子,婢子是济风斋的医女” “送了醒酒的汤药来,还请皇上服下” “对了,你就是大周的医女,皇上,你想不到,你们大周的子民还有到我们一邑学艺的呢。。” 大王子打着酒嗝。 在座的,二王子,三王子脸色不好看。 这王兄也是酒后胡来。 当着群臣面骄奢淫逸也就罢了,此刻,大周的皇帝在此,竟敢说这般话。 如果大周皇帝心胸那不是个开阔的,不就得罪人了么。 没想到,上座呵呵一笑。 “大周和一邑一直以来,商贾互通,边境互市,两国休戚相关,自然,这般情景,也不奇怪” 上座的温贵妃朝皇帝看了看。 元熙帝朝下看了看。 尉迟书立刻觉着这一刻心一紧。 “呵呵。。听说长的挺漂亮的” 说罢,仿佛一阵风吹过,尉迟书面上的蒙面的纱巾已经被摘下来。 而周围一阵轻轻的呼气声。 那面庞下的如新月的脸孔。 就算一邑的审美跟陆上男子审美是不一致的。 也能感觉的出,这就是美女。 而那一刹那,尉迟书感觉到的只有满满的羞辱。 在一邑,不经允许摘下女子对那女子来说是一种很羞辱人的行为。 “你。” 那一刻,尉迟书美目盯着那大王子快喷出火来。 “王兄,过了吧” 二王子早就看不惯了,二王子一直以来跟大王子说是劲敌也不为过。但此刻,他的发声,并非针对大王子,若非过分,他是懒得出声的。 “王兄,这大周的医女,父王且视作上宾,以宾客待,你这般无礼,不怕父王知道怪责”实在无礼 就连一直跟随大王子的三王子,亦觉着王兄今日做法过头了。 “王兄,济风斋的圣女,不是宫廷的人,王兄不该。。” 大王子被骂的酒醒了半截、 踉踉跄跄退了两步,面上有悔色。 尉迟书重新将面纱带好,垂头,摸了摸自己半边脸,冷然的退下。 * 从大殿转身向外,一路走出去,尉迟书只觉着身后有道目光紧紧依随。 尉迟书来到那月牙湖。 见莳然还在那里。 莳然穿着短褐,丸子头,看着年岁不大,身高也不高。 十六七岁的少年。 看着那般装扮,五官却也不难看。 “怎么了,有没有受刁难。。” 莳然脚踩着沙子跑向尉迟书。 月牙湖湖畔晚上的沙子凉脚。嵌在莳然的脚丫里。 尉迟书将手中的玉扇负后。 “你猜。。” 尉迟书的脸上不见恼色,有惬意,其实,摘面纱而已,她心内也说不上太在意,因为她是大周人,并非一邑人,对此至少没一邑的女子看重,那大王子要付出的代价,只怕今晚比她大。 “嗯。。?!” 莳然蹙眉,便弄不明白了,难道没被羞辱,可长音当时那神色。 尉迟书再朝湖心走近两步。 突然侧面沙滩,一个大周宫女装扮的女子,踩着细步朝湖心走来,朝尉迟书的方向靠近。 莳然就那般看着。 他就看见那大周宫女朝尉迟书走近,然而,尉迟书脸色有些阴沉,接着,朝她的左侧方向看了看,接着,那宫女仿佛传达完什么讯息就低头扣手离开。 尉迟书转过头来,等宫女走了在望,眼依然望着刚才那方向的某处。 等莳然靠上去时。 尉迟书已经挪步要走。 “等等。。。” 莳然追问 “你去哪。。” 尉迟书回头缓缓道 “我有要事,你别跟来” 尉迟书的声音有些冷。 莳然瘪唇,眼呆呆望着,脚步只能停留在原地。 从第一面见尉迟书起,就仿佛她是仙女姐姐般,莳然对她的好感喜欢绝对不只是流于表面的一点点。 既有对女人的怜惜,又有仿佛仙女姐姐那般的崇拜,尊敬。 尉迟书在王宫东面大金翅殿内见着了元熙帝。 铺地的红色绒毯,琉璃帘,碧玉斛晾珍珠,整个大殿金碧辉煌,贵宾的最高级别,比老王上的宫殿还富丽恢弘。 当尉迟书站在殿中盯着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暗金龙纹锦袍元熙帝看时,元熙帝也在殿前踱步时不时看她。 “民女参见皇上。。” 尉迟书站在殿中,那很有时间在想,她应该怎么对元熙帝自称,臣妾,不合适,贤妃早暴毙了,奴婢,也不合适,她是一邑王宫的婢,自称一声婢子是谦称,但现在面对的大周皇帝,还是民女比较妥当 元熙帝挑了挑眉。 “所以,你现在是大周臣民还是一邑的臣民” 尉迟书觉着面对元熙帝她是尴尬的。 “皇上刚才在殿上讲过,两国子民亲如一家,婢子是一邑亦或大周的子民,都不碍皇上的利益半分、” 第53章 “这两年你过的好不好” 元熙帝在榻上坐下,收了裤袍。 尉迟书一愣。 “已经过去这么些日,朕也放你出宫,书儿,你对朕的恨,有没有减轻些” “你上前来!” 尉迟书停在殿中,不上前。 元熙帝抬眼,睨视她 “怎么?!”不愿意 尉迟书瞥了眼,又上前几步。 她以为她和元熙帝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突然伸过来的大掌,将她身体拉近。 尉迟书被元熙帝连带着,滚到榻上,然后,他抓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按在床上。 他穿着粗气 “两年,整整两年,朕有过后悔,怨恨,悔恨,快意,但唯独不见快乐” “那些东西折磨的朕头痛难眠,你一日不原谅朕,朕就不能原谅自己” 女人面目清冷,推开男人上身。 “为什么皇上一定要民女来原谅,而且,民女早原谅皇上了。。” 元熙帝拍了拍胸口,抚平那本应该是平滑厚锦的褶皱。 “是真的原谅朕了么,为什么不肯看朕” “听说你医术学的好,这几日朕头疼,也浅眠的很,你来给朕把把脉,看看是什么病症” 元熙帝突然侧躺在榻上,眼眸弯弯,笑看尉迟书。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五官真是极其出彩的。 尤其这般的角度,好看的无可挑剔。 尉迟书没说啥,低头,轻轻的力道抓了他的手腕。 然后四指覆上去。 尉迟书看见这男人手腕的那条明显的青筋。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靠近元熙帝,然后,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皇上脾胃湿热心火旺,脾胃湿热,可因饮食不调,膏粱厚味,酿成湿热,内蕴脾胃而引起,亦可因感受湿热交阻于中焦而致病。而心火旺本多因情志抑郁化火;或火热之邪内侵;或过食辛辣刺激、温补之品,久蕴化火,内炽于心所致。想必这几日皇上改了饮食,而平日里又宵衣旰食,过度心劳所至” “皇上最近可有口渴,发热,心烦。” 一转身,却见元熙帝挺立的鼻,就靠着她的脸。 热热的气息就这般拂上她的脸。 尉迟书想转头过去,却被男人大掌用力的又扳过来,他解了她的面纱,她的美丽,他早熟之。 他就那般冷冷光专注的看她。 细致看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为什么朕看得见你的所有,就唯独看不见对朕的在乎,拿一剂药,治朕的心病” “有什么药,治的了朕的心痛病,这是因为你而得的心痛病。。” 他语气暧昧,在她耳边小声说,抓了她的手,隔着布料放他胸口,脸上带着笑 “皇上。。”尉迟氏扯了两下没扯出来,那手。 片刻,太监来报,温贵妃来了。 元熙帝面上冷了神情。 “不见。。” “皇上。。。” 尉迟书又小声叫了两声,她觉着十分难为情,并非因为温贵妃,而是不愿意被元熙帝这般。 “你去给朕捡药,煎了,端来。。” 尉迟书好用力才把手抽出来。 “皇上,请皇上还是委任大周的太医来吧,民女。。民女。。” “你去”元熙帝的眸子冷了下来。。 对着大周的皇帝,尉迟书真是有千万智囊也使不出来。 她觉着她实在没必要这般由着他,可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啊,掌管大周,令周边国家臣服的拥有无上权力的君王。 尉迟书实在觉着抗不过,也懒得跟他抗。 第54章 第五十五 将他看着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君王,那么尉迟书这般的对待,她能想到的她应该的态度。 尉迟书离开了。 元熙帝从床上正式坐起来 “温贵妃还在外面吗” “进来吧。。” 侍卫传了话。 不多时,一身玫红宫装的贵妃从外进来。 头上带着妃冠,华丽的很。 “臣妾参见皇上。。” 元熙帝轻轻的语气“起吧,贵妃” 温清枫一直都知道元熙帝的心思,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早已经没有嫉妒。 知道自己的进宫,只是元熙帝那时巩固权力的砝码,她的心已经不觉着悲凉了。 “皇上喜欢尉迟氏,为何不直接向王上要了这个人” 元熙帝淡漠的瞥了一眼温清枫,手中抓了一本书,慢慢的瞄。 “贵妃,这不关你的事” 温清枫跪下,妃冠的凤头垂落一串珍珠,直落眉间,声音如乳莺。 “皇上,臣妾并不是妒忌,只是不忍见皇上这饱尝相思之苦” 元熙帝再一次瞄了眼温贵妃,语气徐徐 “朕说过,这是朕的事,无事的话,贵妃退下吧” 温贵妃临走,眼角还湿湿的,她不知道是吸气还是松气。 也没有揣摩出来皇帝的想法。 抓药,熬药,深夜,尉迟书才带着一个宫女,端着托案里面放了药碗进来。 “让她出去,你来喂朕” 元熙帝指着那宫女。 那宫女畏惧这大周的皇帝,几乎不见尉迟书眼神示意,赶紧放了药碗离开。 “以后,朕要你做的事,都是要你亲手去做,不得假手它人,你记住了?!” 尉迟书凝了下,她抬眼看他,眼中有疑惑。 “不明白”元熙帝抬头,眼睁的大大的,看她。 “喂朕。。” 尉迟书凝了一下,又上前去,主动托起碗。 用汤匙舀了,吹了,递到元熙帝唇边。 她喂药,元熙帝观察着她的神情,里面哪怕一点一丝异常,他都会发觉。 可是,她面上终究没别的神情,是真的没有丝毫反抗,挣扎,就是认命。 元熙帝那汤药慢慢的喝着,他却也不怕尉迟书毒害他,他觉着自己是了解这个女人的,她还不敢,也没必要。 尉迟书侍奉完了汤药。旁边侍女放着的帕子,痰盂。 尉迟书拿了那帕子给元熙帝擦面。 此刻,便是就寝时间,侍女端了金盘立在床头。 “你来服侍朕,浴足” 元熙帝眼眸下垂,视线落在她半蹲的消瘦肩头。 仿佛重重强调浴足两字。 尉迟书肩膀一颤,她活了半生,还没给人洗过足。 元熙帝不为所动,就这般端坐在床边。 迟疑了许久,尉迟书还是款了款裙摆,碎步上前。 奉匜沃足,用匜倒水,以盘承接。 尉迟书第一次觉着和皇帝的距离这么近。 以前,虽然,他们也是夫和妾,自然亲近过,但尉迟书从不如如今这般,与元熙帝这般日常细节的接触,摸他的手,就算是足,依然能感觉到目前活生生的人,属于人的身躯的温度。 他不再那么虚幻,不再那么陌生。 尉迟书低头,衣裙及地,裙摆逶迤。 整个宫殿里的宫人息不可闻。 尉迟书只觉得肩头那道目光紧得很。 尉迟书实在是神思恍惚,今晚的一切,都令她有些抑郁。 本来元熙帝就一贯心思深,她要去弄明白他为什么叫她来这里已经很费心力。 然后面对他接下来一连串的要求,她突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只能顺从。 可她实在不知道元熙帝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过分要求。 正想着,胳臂上一股灼热的温度,那温度,太过于灼热,使得尉迟书立即回了神。 然后发现是元熙帝。 元熙帝大掌抓了她的胳膊。 她胳膊瘦,他一把就握了整个,然后尉迟书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 元熙帝压了她的胳膊,驾轻就熟的倾身上来,对上她的上半身。 “皇。。” 尉迟书整个脸色惨白。 元熙帝眼底满满的亮色,睫毛根根分明,浓眉如墨。 其实,如果只看这张脸,还真不那么难看。 “皇上,你不行,民女。民女现在的身份,皇上不能如此。。” 她已经不是他的妃,她好不容易从那个魔窟逃出来,他应该尊重她。 也是尊重他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总不能食自己的言。 “朕没有一日不在想你,没有一日忘了你,你呢,你可有想朕,哪怕偶尔,哪怕只要那么一两次” 尉迟书半张了嘴。 惊愕。 元熙帝的眼,目光精亮,眼底的情绪繁复。 尉迟书觉着,自己从小生长的府中家教甚严,她心中的情和爱少的可怜,就算是亲情,亲人之间的爱亦是如此,后来,她便更不懂爱,她觉着自己像个木头,她不会爱,吝啬去爱别人。 这一直是她悲观,自卑的地方。 她将自己的这方面的缺陷有意无意的隐藏起来,在她面对以后人世间所有的情感,亲情,爱情,友情。她都淡漠,淡泊以对。 并且,就这般处理,她没有出任何问题,她便更将此奉为圭臬。 情不外漏,爱不宣口 她不爱人,人也不爱她。 她不懂爱,便也觉着这没什么,直到元熙帝一直强调这个词,说他‘爱’她,她还是不懂,她有时候真觉着,元熙帝很可怜,因为爱上一个根本不懂爱的自己。 不懂爱,不明白爱,不会付出爱。 或许,也不会表达爱。 其实,每次元熙帝这般疼痛时,她的心也是疼的,她难过她并不能给元熙帝回应,而元熙帝爱自己这般的人,是他多大的不幸。 尉迟书真的要拿杀手锏了。 她袖口中的玉板。 元熙帝压了她胳膊。 却被她手忽的向内一转,她已经很熟悉了。 取出玉板,在手里轻轻一甩,那细碎的薄片就抵拢在元熙帝的喉头。 “别动。。我不想伤你性命,但你也别辱我” 元熙帝仿佛不以为意的,却故意低头瞟了眼。 随后,抬起头来,落在尉迟书脸上的目光便森寒细密。 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书儿。。你真的想要伤朕么” 第55章 “我说了,我不想。。” 而且,对面是皇帝,尉迟书不是以前有阳王府和韩家撑腰的郡主,现在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她心系父母和敬萧,她还要留着命,去完成她想完成的。 就算面前这个男人,她一万个厌恶,一万个看不上,但是,人家就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得罪了也麻烦。 元熙帝眼底湛亮。 尉迟书美目一眨,唇边轻轻呵气。 元熙帝袖口在眼前一晃,尉迟书几乎来不及看他是怎么出手,玉扇已合,然后她的手腕被压下去。 疼,太疼,元熙帝前扳着她的腕骨。 尉迟书五指伸张,自动的放开了那把玉扇。 元熙帝眼底冷冷的光一闪,已经从她身上起身。 整理了衣襟。 “来人啊。。来人。。” 片刻间,外面侍卫冲了进来。 “这有弑君者,听朕的谕令,将她押入地牢。。” “就是她,把她押下去” 直到那两人靠近。 尉迟书眼中亦是有冷冷的光泛上来 没想到,他还真的这般。 尉迟书立即觉着现在的元熙帝好像跟过去的元熙帝有些不一样了。 不是有些,是很不一样。 但两年过去了,她自己都改变如此大,怎么奢望别人就不会变化。 尉迟书被押入东边宫殿地下大牢。 原本这些宫廷的牢狱,就是关一些犯了错的宫人和犯了不可赦的罪的皇亲。 尉迟书没想到,就因为她那么一个举动。 元熙帝将她给送下来了。 两年,改变的太多,身份的转变,云泥之别,她是泥。 元熙帝找她的错处,只通过小小的一件事起争端,无论怎样,结果都是她败。 元熙帝对她的感情也变了,以前的元熙帝,并不会这样。 尉迟书关了一夜一天,滴水未进。 第二天黄昏时,才有人进来,是一个紫色的身影,尉迟书见了她的面,才讶然,“圣姑?” * “是我求了大王子,进来瞧一瞧你。。” 圣姑取下头上的帷帽。 尉迟书低头,看那篮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馒头,青菜。 “听说你进了这里,我着急的不行,好不容易求了大王子,听说你昨夜就被关了进来,你惹着了那大周皇帝,听大王子说,那大周皇帝就是故意折磨你,连口水都不给喝” “吃吧,这顿有了,下顿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种心都没长的人还吃什么东西” 突然间,凉凉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然后带着繁复的鞋覆声 尉迟书看向那侧面,而背对这声音来源的兰姑脸色微变。 尉迟书看那面庞带着酷绝的男人。 她的涵养,她的矜持和忍让,在这一刻,有些撑不住了。 她一向觉着他精明诡谲,但也擅于谋略。 但,如今,她觉着他的行为,仿佛幼稚的过头。 “颛孙拓,你够了,你当初对韩家做的,让阳王府一夜消失,我都理解,原谅你了,我认为我自己有感情性格的缺陷,既然我能面对自己曾经所有性格里的缺陷和过往的失败,为什么你不能,我没恨你,报复你,你也放过我” “尉迟书,你放下了,可是我放不下,因为如今大权在握,我却更放不下,因为我觉着自己什么都满足了,但又觉着自己什么都没满足” 元熙帝走近,看见地上的篮子,里面一盘青菜和几个白面馒头。 “啪”黑色的锦靴一脚踢翻。 尉迟书的胳膊被抓住。 “你干什么。。” 她看着身后,那簇簇的侍卫,突然有种惊恐,脸色惨白,他不会是。。 “你怕什么。。” 元熙帝走近,面上有些惨白的笑。 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 朝着她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啊。。” 一声惨叫,穿透整个地下空间。 兰姑抱着身体打了个颤。 那血从那蓝色的衣料里渗出来,然后被皇帝一点点吸干,继续咬。 整个寂静的空间只有女人的惨叫声回荡。 “痛吗。。” 男人也不知道是气还是快意。 那粗气在狭小的空间喘息,只有近身的人可闻 “痛吗。。” 他反复的问 “比起什么都留不下,那我宁愿你痛,我要你以后都活在恐惧里,哪怕以后你回忆起朕,是痛,是怕,是恨,也比今日,你面对朕的淡漠,朕在你心中了无痕的强” 兰姑在旁,身体一阵阵颤栗流过。 比起对眼前女子,兰姑觉着,那日,他对自己那态度,那几句伤人的话,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次,他扎下去,对着女人的肩。 随后,寂静的空气里又是一声惨叫。 疼。。怎么躲不开的疼。 尉迟书努力挣扎,奈何气力。 “你这般对她太残忍了。。” “你却想要她爱你,她如何能爱上你。。” 兰姑太心疼面前的女子,她是过来人,元熙帝短短几句话,她便知道是何意思。 “朕能做的都做了,她的心是铁石的” “她如果不疼,就不能感受到别人的疼” “你不过自以为是的爱罢了,她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我从沙漠里捡到她,发现她身体大大小小的伤,我用了半年才将她调养好,后来,她开始笑,自然的跟人聊天” “你的爱,给她的并不是温暖,而是伤痛罢了” “是么。。” 他眼失神喃喃道 “朕给的是伤痛么,那很可惜,那就是朕一贯对待人的方式,就算那是伤害,她也只能承受,谁让,朕爱她,喜欢她,朕是帝王” “做不到放手。。” * 一连十日,一邑王宫东面大金翅殿内,侍奉着都知道,大周皇帝不知怎的,折磨大周的一个医女成瘾,日日夜夜大金翅殿时不时能听见女人的惨叫声。皇帝着迷此道竟然一连推掉了大王子设的一系列宴请。 这个医女原本是大周人,现在是一邑的医女,便算着一邑的民,那医女本来还肩负诊治老王上的病,这样一来,老王上的病耽搁着,这大周皇帝真奇了,放着大周带来的那么些娇美妃嫔不理,就尽可心的折磨一位大周医女。 大周皇帝把这当自己家,大王子也没法,谁让一邑一贯听大周的话。 由着那大周皇帝恣意在王宫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十日,圣姑请求见那大周皇帝。 圣姑一进殿,看见缩在床角的女子,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婢子是奉王上的命,你殿内的医女是王上亲自选任的服侍他的医女,今日要带她离开” 元熙帝挑眉,他一向觉着这老姑婆厌恶 “没有朕开口,你能带走她” 他开口发声的同时,缩在榻上一角的尉迟书眸子闪过浓浓惧怕 “一邑臣民与大周交好,王上此刻需要医女,皇上扣住不放,若是此刻王上的病危矣,皇上要负责吗” “就算皇上负起责,但这般做法对皇上来说极为不明智,为了一个女人” 元熙帝眯起眼睛 “好,我把她给你,她应该心里有朕了,反正她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翻不出朕的掌心” 兰姑走过去,还未上台阶,便是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别过来。。” 兰姑流着泪 “书儿。。我是兰姑。。我是兰姑啊” * 一连多日,尉迟书躺在济风斋堂屋旁一间屋子的床上。 一次次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醒来就是抱着头凄厉哭喊或者抱着身体浑身颤抖。 兰姑便紧紧抱着她流泪。 那日,她被兰姑带着的两个医女从王宫带回济风堂,周身大大小小的伤,有的伤口结痂了又裂开。 总之,触目惊心。 圣姑又想到第一次。 那一次,她依然是伤痕累累,内外俱有。 当时,她不清楚为什么她身上会带着那些伤而颠沛流离在外,现在她明白了。 * “那大周的皇帝很绝情的,我上次就见识过了。” 圣姑想到上次,她奉大王子命为那大周皇帝的妃子治伤,结果大周皇帝的表情就是决然的。 他说的话更是让圣姑难堪的很。 “书儿,跟你那大周皇帝认识很久了吧” 尉迟书呆滞的眸,手臂紧紧环住双腿 “嗯。。?!” “你跟那大周皇帝相识。。” “你原本是他的妃子,你是宫妃。。” 尉迟书愣了下,定了定神,看圣姑,点头又摇头。 “你爱他?!”尉迟书眼忽然瞪大,里面有惊恐,摇头。 “他爱你。。” 尉迟书摇摇头。 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爱 “那么,你不能再这般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了,那日子会过的很煎熬的。” 圣姑算是见过尉迟书最值得人同情的时候。 “他是皇帝,我有父母。。”在他手中。 他不断,她如何断 他有千军万马,她如何相敌。 就算曾经,韩家的仇阳王府的仇可以不记,她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她也当做欠他的补赎,可是,她现在还在他手里。 “你想挣脱出来么,你必须要挣脱出来。。” “那么你必须要强大,比他强大。。” 尉迟书摇摇头。 觉着圣姑痴人说梦,比元熙帝强大,根本不可能,除非大周的皇帝是她,除非她也有千军万马。 “有办法。。” 圣姑道,“济风斋属于一个叫摩罗的教派,便是我们这教派,在外号称能医百病,实则为吸引更多门徒。我们的教起源于塔城,里面有长老,五位长老推举出下一任圣姑。那是一个周围有花有草的地方,每位当选的圣姑都要去塔城石阵祭祀,地方不大,严格来说那算一个部族,千余人,你去寻找,便知道那里街道,几乎每户人家都多少懂得医理。 但是摩罗教里藏的更深的并非是识草药救人,这么些年,我做圣姑,从未这般心扉敞开对一个人。 圣姑的职责是救人,救善。 摩罗教里面更擅长教人一项秘技,便是制蛊。 蛊毒” 第56章 “如果想要强大” “蛊毒,你只需要对施用人用毒,那么,无论他是谁,除非你手里的解药,他必须乖乖听你话,你可以用它,来组成千军万马。。” “但首先,这奴蛊,不是那么容易习得” “摩罗的源在塔城,炼蛊必须得有蛊种,去塔城的石阵,那里面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这本《密蛊金要》你要揣好,这是摩罗长老们守护的东西,这些日子,我将它偷了出来。” “可是圣姑,万一被人发现。。” 圣姑拍拍她压在那本蓝本上的手道 “我是圣姑,长老们选出来的,就算最后知道是我偷窃,东西找不回来,他们也不会拿我怎样,更何况,这东西,本来是秘术,也为禁术,丢了就丢了” “圣姑。。” “你要逃走,去石阵,寻蛊种” “可是我走了,怕大周的皇帝对付你” 女子眼圈都是泪雾 “我跟他本无冤无仇,我是摩罗教的圣姑,亦是一邑王宫的圣姑,我是一邑的臣民,他若对付我,总还是要掂量一下,总是两个国家,而不是两个人” * 尉迟书低头端着金盆从老王上的宫殿内出来。 远远见着恰大王子莫格在走廊中间出口台阶处徘徊。 她不想见莫格,但是这是她要出走廊的必经之地。 “你,站着。。” 尉迟书就听见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 尉迟书转身,假装才看见大王子,蹲下行了行礼。 “王上的病如何了。。”拖了这么久。 尉迟书蹲了蹲身 “回大王子,一切依旧” “你等一等。。” 见尉迟书转身,莫格凶狠的语气。 “这是半日散。” 莫格手中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用过的人,只留半日的命,你懂我的意思吧,一切都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大王子。。”尉迟书半低垂的眸中有惊恐。 “我等不及了。。”大王子喃喃道“如果你不听,我想你知道什么后果” “嗯?!” 一向是她亲自经手服侍王上的汤药。 * 两日后,一邑老王上崩逝,一邑王宫陷入一团混乱。 老王上死因不明,有说病逝,有说下毒。 大王子要继承王位,二王子带着兵卫闯宫要求彻查。 * 一邑王宫老王上的宫殿外,所有人都忙慌慌的,圣姑整理出包袱,塞给尉迟书 “你走,快走。。” 无论此刻,老王上何原因死去,都是要人承担责任的。 在所有的一切没有查清楚前 “你是大周人,是助我来到这宫廷,本来就不管你的事,现在出了事,你走,快逃,趁早,大周你是回不去了,里面有前往各国的文牒,我前几日就准备好,跟一邑接壤的国家,除大周外,还有五个,里面全部都有,其中一个是古兰国,你说过你想去古兰国,那里有你的师父和朋友。你便去找他” “可圣姑,我走了,你呢。。”尉迟书眼中有泪。 兰姑眼中也湿润 “别管我,我这把年纪了,为一邑王宫付出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谁都不忍心杀我” “大王子,二王子。。” “那圣姑,我走了,你保重。” 圣姑点点头。 一邑的王宫依然一团乱,尉迟书趁着着混乱出了来。 * 四年后。 古兰国的楼王宫。 “所以呢,你到底是毒杀了老王上没有。。” 女人一袭月华长裙,梳着灵蛇髻,步摇轻晃。 走到窗前的桌案,拿着一根天堂鸟,修剪了,插进桌案的白色玉瓶 问她的男子,便不远处,用手撑着头,懒懒的伏在有靠背的竹椅上。 穿着一身褐色长袍,黑色直筒裤 女子摇头。 放下手中的剪刀。 “老王上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苟延残喘罢了,不告诉大王子,是圣姑的吩咐” 尉迟书浅浅的声音道。 敬萧将手松开,乜斜着眼看尉迟书。 “明日,你也要用这双手,给老王上送上毒酒吗” 尉迟书走过去,笑 “明日,我就用这双手,帮你除去宿敌” 古兰国史:乾年三刻,王毙,四子楼王率兵入,斩杀麟于殿前。 翻译过来就是:乾年,古兰国记年,三刻,古兰人把一年分四刻,三刻,时间九月左右,老王死了,王上死后,王上第四子,楼王,率兵攻占王宫,便将储君,麟殿前杀死。 * 尉迟书站在楼栏前。 就她听到的。 古兰国百姓在两年前,便知道,都城里来了一位别国的圣女,听说擅医救人,又会制蛊制人。 圣女制蛊的手段高明,医术精湛。 还听说,圣女手底下,有一支以蛊控制的军队。 圣女走哪里,大军就跟哪里。 横扫了龟兹,乌钧等国。 后来,被人举荐给了老王上。 谁知道,这老王上才见了这圣女一面,就被深深迷住了。 将那圣女留在宫中,上朝,让圣女立于殿上柱旁,听政,信任非常,凡事要主张必问那圣女。 用朝廷的银俸钱粮,养着圣女的蛊军。 结果有朝臣认为圣女这般,实在权利过大,十分危险。王上喜欢圣女,可纳为妃收入宫中。 前朝后宫皆无异议。 但圣女却不愿意。 老王上为了挽留圣女,又加之特权,允许圣女摄政。 老王上昏聩奢败,结果大权旁落。 后来的古兰国只知圣女,不知王上。 直到后来有一日圣女同意委身老王上,为王上妃子,封雪妃,哪知,第二日,老王上选了新殿为新妃设宴请。 结果众人皆在的酒宴。 王上暴毙 但,老王上倒下的那一瞬。 王宫宫门被楼王攻破,楼王率兵而入,去储君所在的集贤殿斩杀了储君麟。 以麟毒杀老王上为由。 然后新王上位,依然尊圣女为圣女。 最终,古兰国圣女职能等同国师。 圣女手段凌厉,凡是有异声必诛,后来的古兰国百姓,已经完全认同了圣女最尊崇的地位。 那个百姓口中的圣女,就是尉迟书自己。 而楼王,便是敬萧。 尉迟书来古兰国半年,才找到敬萧,才知道他是古兰国王四子。 从小,为他国质,送去他国做质子,后来,那国亡,逃出来,混入大周,改名敬萧。 敬萧对尉迟书感情,有过感情,如妻如女,只可惜,那时,对自己前途一片迷茫的敬萧,给不起尉迟书任何未来。 谁都可以,唯独他们不行。 因为大周和古兰完全风俗人情不同的国度,更何况,那时的尉迟书还是大周的尊贵的郡主。 是他如何肖想也不可能企及的人物。 他回到古兰,娶妻生子。 结果,尉迟书那个痴儿,竟找到这里来。 原来当初的琴弦,笳管,一音一弦,她并没有忘却。 他喜出望外,但是所有却已不复当初。 她依然叫着他敬师父。 他满室的妻妾,儿女。 结果,他知道尉迟书能制蛊,有一支蛊军,竟然是从尉迟书手里,一月内就小有规模起来,会医术,更何况,还有一副天人之姿,他请尉迟书进宫帮他夺权。 没想到尉迟书也同意了。 她很快得老王上信任,巴心巴肝的喜欢,可并不委身,欲擒故纵,两年在朝廷中培养楼王势力,也是她的势力。 然后,同意封妃,封妃的第二日,便要了老王上的命。 楼王坐了这江山。 楼王之下便是圣女。 新王为圣女宫外修新楼,听说仿陆上的宅子。 新王后宫如同虚设,王后妃子一律冷落。 每日临圣女居的摘月楼 新王和圣女那点事,古兰国都城百姓估计都知道。 第57章 他吻着她的肩胛,才发现她身体冰凉,毫无反应。 “你。。” 她拉了衣衫。 “我的心被浇灭了最后一颗火种,敬萧,太迟了,我找到你,却太迟了” “你怎么。。” 为了复仇,为什么取得跟他谈判的筹码。 她付出的太多了。 她去塔城,去石阵,去找寻蛊种、 然后将那个城的男女老少全部带走,做成蛊军。 他们每到一处,便抢当地食粮,银钱。 后来,她剔除一部分老弱,将这支蛊军重新造就,手持铁器。 后来,她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一片不留。 横扫两个国家。 她将这些国家土地做成她的土地,粮食和奶肉可以供养她的军队,她便是这些土地新的王。 她并不停留,而是依然带着她这支庞大的军队。 继续西进。 直到她终于到了古兰,并且找到了敬萧。 她将她的军队驻扎在京郊,用古兰的食粮养着。 “有一日,我总要回去的。。” “敬萧,我们错过了。” “当初你应该跟我说清楚。。” “当我知道我爱无能,今生不可能从父母那里获取了爱,我却释然了,不希冀从他们那里得到爱,但我却渴望爱人和被爱,我不知道这正确与否。但那时的你不该离开” “你应该教会我爱。。” “书儿,我爱你。。” 敬萧抱着她,头窝在她消瘦的背脊,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我要去跟他交换条件。。” “他?!”敬萧不解 “大周的皇帝” “你怎么。。” “他让我一度失去了我的孩子。。” “孩子。?!” 敬萧仿佛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怎么?!”尉迟书冷笑,“现在的我,你还爱吗” “现在你拥着的,是一个接连没留下孩子的残破身躯,你还喜欢吗。” “书儿。。” 就算是背对着,敬萧也能猜到尉迟书用了什么笑意。 “书儿。。” 他心里突然疼痛起来 “对不起,我没护住你。。” 尉迟书转头,美目里满是咄咄逼人的冷意,虽然含笑 “你心疼了,怜惜了,其实,你后宫的那些王后,妃子跟我又有何不同,不同的是,我没付出,而你觉着很珍贵,她们付出了所有,所以那些付出已经不珍贵” “我要古兰,我要做王” 尉迟书面对楼栏,冷冷说道 “孤早就讲过,这一切,随你差遣” “这一切,包括孤王的命,你想拿去就尽管来拿” * 当我带着大军逼临大周边境,踏过第一座城池。 最终逼的大周朝廷给我回应。 我不想伤害大周的子民,只想让那皇帝给我公正而已。 韩家,阳王府欠他,可是他欠我。 韩家欠他的他拿回去,可是,他欠我的尊严没还。 * 这些年,沙漠一支铁骑异军突起,横扫数个国家,然后,那一片土地,被我建立成一个国,我喜欢古兰,于是,还是以古兰的都城为都城,古兰的土地为心脏,总之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就对了。 国土面积能与大周媲美。 但,塞上就是塞上,沙漠就是沙漠,不可能有大周的瑰丽和繁华。 我的大军横扫西北陆,但是,还是在大周遭受重创。 * 但那本是我和那个人的私人恩怨,为了不让他的子民继续丧命,他还是来了,来见我。 敌我双方,为了兑现我的承若,我率部队离开了大周的国土。 我针对的从来都不是大周的子民,只有他而已。 我骑着马在那片接壤大周土地的辽阔草原,一邑早被我的铁骑踏平,王宫被我扫荡一空,脚下这片土地,曾属于一邑,可现在属于古兰国。 元熙帝来了,他带着万千铁骑,最终,两军对峙前。 结果,他一个人下马来。 然后,走到对方阵营前来。 马下,还是原来的元熙帝。 眼神里有讥诮,有冷冽。 脸庞极致出彩,他站在那里,就算是身处两军间,千万人,也就只有他,耀眼如朝阳,威严的王者之气。 “哈哈哈。。。摆出这么大阵势,尉迟书,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帝王的眼神里冷冽寒芒如箭。 “你觉着你恨我,那么,今日,朕当着万千将士,把欠你的还你可好。。” 他一步步近,那身上的冷冽厚重。 尉迟书却勒住了缰绳,一点点退。 没想到,做了这许多,她依然在他面前露怯。 突然,他靠近她,抓了她马的缰绳,抽出她别在马背上的长刀。 “皇上。。” 元熙帝身边的前锋,名搵,眼里可见的焦灼,他不明白,帝王此举意义何为。 锃亮的刀镗,朝着胸膛横拉一刀,刀刃拉过肥厚的锦缎,那鲜红的血溢出来,顿时染红那月白色金丝龙纹的素锦。 “不,皇上” 名搵一声如身体撕裂般的惨叫。 他想前进,但未得皇令,不敢上前,上千将士听令于他,他若敢越雷池一步,战争就会拉开。 而尉迟书见着那殷红的血,美眸淡然,并无波动。 “够吗,当然不够。。” 帝王凄凄的笑。 “当初你全身的伤,朕也还你全身的伤。。” 那刀刃一刀刀割裂胸前,手臂,肩肘,连背上,都被拉出数个血口子。 名搵在马背上这般看着,越发心里疼痛难忍,眼里都是泪雾。 尉迟书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人,衣袍沾满鲜血,隔开的伤口,已经分不清是血肉还是衣料。 “然后,朕再还你一刀。。” 然后,那大刀的刀尖就直直刺进自己胸膛。 “不。。” 大周的将士泣喊。 血遮住了女子的眼帘,尉迟书的眉心颤了一颤。 结果,他继续笑 “最后,留下一口气,就如同我当初留给你一口气,给你,接下来让你去尽兴折磨” “尉迟书,朕可还清了。。。” 男子带着长刀倒了下去。。 “皇上。。。” 身后无数个裂声呼喊。 尉迟书将头转开。 “不该的。。”从地上发出的喃喃的气若游丝的人的声“不该的,早知道是如此结果,为什么要爱上,喜欢上。。” “那一眼,繁花似锦,挤进心头满满绚烂,看着,就像这一身,满满的红白” 我满心欢喜,追逐着,最终,没等来心头的绚烂。 朕这一生在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两军交战,尉迟书趁着混乱。 带走了躺在地上的元熙帝。 * 晳花。 这是一处世外桃源,无人之境。 塞上的庄院, 不多,这便是一处了。 所有的屋子材筑家具一律用竹。 内里一张竹床,旁边有竹制的小桌子。 “你可以带他去古兰国的王宫,哪里有最好的医药和大夫” 敬萧在旁,看尉迟书拿着帕子,一寸一寸仔细清理那人身上的伤口。 “不了,就在这里,这里清清静静,无人打扰。最适宜养病” “你要的人,我给你请来了。” 敬萧道。 尉迟书要的人,便是这方圆五百里最好的大夫。 “谢谢。。” 尉迟书颔首。 “你就是周大夫吧,这人,我已经做了处理,他的性命无碍。”刀尖离心脉两寸,他说过,还要留一口气给她,让她尽兴折磨“这些日子,由你来为他换药” “书儿。。” 敬萧见尉迟书面带疲惫的走出去,赶紧跟上。 院子里到处是兰草。 旁边一褐色大水缸,有着从沙漠地下取出,由竹筒顺接出来的水昼夜不停的流入缸里,又溢出从地下流走。 尉迟书看着脚下那白色的小花。 “敬萧,曾经我以为我对他很恨,可现在报了仇了,我却一点也不快意” “我忽然觉着,元熙帝也很可怜,他想要爱,但我给不了他” “我不恨元熙帝了,依然对韩家的自责和愧疚,对阳王府的自责和愧疚” “敬萧,我想要回一趟大周” “如果你要去,便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敬萧从身后,搂了她的腰。 * 尉迟书再回到大周,她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仿佛,记忆里很多东西改变了。 她走在京城的街道巷口。 她在铜雀巷见着了寻真。 “娘娘还记得这门户么” 那破败的屋,残垣枯草,一根横梁耷耸在墙上。 “这里,便是当初打断李心远腿的那个恶霸的屋子,那恶霸最后上吊自杀,就是在这根横梁” “后来官府来人,把尸体抬到府衙,以为这屋里横死过人,路过行人皆退避三舍,这里,后来就没人来了” “哦”尉迟书漫不经心的应着。 “把恶霸是娘娘出手让他去挑衅李心远,为得是报复那时的韩宴公子” “那恶霸将李公子的腿打断便逃了,这件事当时涉及到李相公子和韩宴公子,太后甚怒,便要彻查,皇上怕这一彻查牵出娘娘,便派人把那恶霸灭了口,佯装成上吊自杀” “因为那时的皇上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做这件事只能悄悄的,私下派人” “皇上,他有自己的思虑,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有娘娘,有想保护你的想法” * “他爱你,将你留在后宫,怕你不愿意,所以用孩子来强留你” “他知道你在一邑学医,以为你对学医感兴趣,以两国相交的方式,给娘娘送了许多的医书,当他知道你在一邑,便迫不及待想去看你,结果,便又有了后来这许多” “娘娘,皇上,他并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因为他跟娘娘一样,从小并没有学的得到如此正确去爱一个人的方式,甚至,没有人爱他,他自己亦是缺爱的。” “缺爱的孩子想去爱别人,但他们本身拥有的安全感极少,挤出来的便成了伤害和控制” “寻真虽然是奴的后人,但寻真从小受的父爱,寻真便可以如今日这般坦然跟娘娘交谈” 尉迟书盯着那房檐后一根树,满满的白花。 “寻真,不要再叫我娘娘,我已经不是了”喜欢中宫记请大家收藏:中宫记更新速度最快。 第58章 大结局 * 很多东西,一定要放开了。 她走到昔日的阳王府前,那宽大的匾额,铜钉大门,一切未变,就是显的过于陈旧了。 匾额上右上角的灰色的尘网,就是站在地上,也看得见。 * 她寻了一匹快马,赶往塞上。 一个月,她下马,到了那里。 元熙帝已经能起身了,穿着一件素白的棉袍。 头发用玉冠束起,一部分垂落背脊,腰上也是玉带。 当隔着门栏看尉迟书下马。 他的眼眨了一眨 “怎么,你的心那么狠,没将朕碎尸万段”还让他活着。 尉迟书懒得跟他耍嘴皮子。 而从马背上取下包裹,这么多日,她在路上,风餐露宿,靠着包裹里的干膜和衣物。 元熙帝用厚底的棉鞋去轻揣那些兰花。 院子里许多丫鬟都被他赶跑了。 这会儿,整个院落特别的清净。 “你种的。。” 元熙帝笑。 尉迟书见他立身手负后背微微弓着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老头子。 “你起床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浑身上上下下,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刀口。 才卧床一个半月,就起了?! “要不然呢,你就想我一直卧床不起?!” 元熙帝气愤宴宴的跟上去。 尉迟书拿了包袱和宝剑进屋,元熙帝一路跟到屋里。 尉迟书走到那竹竿做的衣柜旁,把东西放在柜顶。转身就看见元熙帝坐在竹床上,细看那竹床一床的凌乱。 “人呢。。周大夫呢。。” 尉迟氏从刚才进院落就发现服侍的仆役特别少,根本不是她离开时的规模。 现在这里冷冷清清,就这那门前高挂的牌匾,尉迟书才没觉着这就是地处深坳的农家小院了。 “都骂出去了。” 元熙帝道。 “你的药呢,每日谁换” “我自己。。。” 尉迟书气郁了,她现在不想跟元熙帝较真,她想找敬萧,临走,敬萧答应她照顾好这里,为什么她一回来会是这般。 “小翠。。” “小翠。。” 元熙帝叫的顺口。 还真有一个丫头应着进来。。 “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定然是饿了,快去厨房拿些清粥吃食” 尉迟书倒是不饿,就是有些热。 一路黄沙漫漫,热的。 “不用。。”尉迟书才在交椅上歇了一歇,眼有惊异,很快站起来。 她叫住那婢女。 身高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不觉得哪里惊人,面庞只能算清秀,为什么只有她入得了元熙帝的法眼。 尉迟书也没发现自己更惊异人的地方,那就是,她怎么会开始打量元熙帝挑选或者说留下的人,然后去分辨元熙帝的喜好。 “你下去吧。。” “或者你去准备些洗澡水” 不知为何,尉迟氏说后面这句话,竟然是哆哆嗦嗦讲出来。 可能,她一回来,就发现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怎么就变成了仿佛元熙帝才是主人了。 而且,这种话,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讲出来,她怎么觉着有点引狼入室的预感。 “娘子辛苦了。。” 将尉迟书从长椅上扳到床边坐着,这边才可容纳两个人。 元熙帝狗腿的给尉迟书锤肩。 尉迟书心里诧异元熙帝这种巨大的转变如何发生。 但是,她一向不会揣摩人心,又对人性极其迟钝,也就是不敏感。 元熙帝变成什么样,她觉得她都能想象和接受。 反正,她赶路赶了这些天,肩胛的确酸得很,元熙帝要锤肩就让他锤吧。 午后,才有丫头来讲,洗澡水已经准备好。 在伙房旁边的一边侧房。 这院里每间屋并不宽敞。 这许多年,尉迟书什么苦都吃过来,不会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中娘娘。 黄杨木桶里,热水满桶,外面一处竹竿,挑起的棉布遮挡外面的缝隙。 竹门合上。 咚咚咚 “谁” “娘子,需不需要香皂。。” 她就提起竿子上一早放置的衣衫,裹在身上。 “滚” 尉迟书火气大的很。 * 夜晚 娇香软玉在侧,元熙帝只能一瞄,再瞄。 一间上房,两处可以睡人,不过都在一室。 不过内外罢了 尉迟书是照顾元熙帝伤来的,自然,会跟他同处一室。 尉迟书将床榻给元熙帝睡了,自己便只能躺隔屋的小躺椅。 睡前,她亲自又看了那些伤,有些要半年以上才能完全复合。 那婢女送药来 元熙帝躺在竹床上,谄皮寡脸 “婆娘,喂。” 尉迟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 小土鸡炖高笋。 一只鸡大腿,全给元熙帝了。 最后连汤都给尉迟书抢了喝了。 元熙帝在这里养病期间,敬萧会偶尔来。 这里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添置用具都极为不便。 元熙帝是不喜欢敬萧的。 来一次,揶揄一次。 但是每次吃着敬萧送来食材,尉迟书煮了端给他,又会过于的喜欢。 他喜欢,是因为经她手煮出来。 “书儿。。” 夜幕,一个月后,已经是夏末的夜幕,大漠上如血的残阳,在那寂寥的漫漫黄沙洒下点点金黄。 尉迟书坐在楼栏前喝茶 元熙帝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了她。 “书儿,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尉迟书沉默,看着远方景物,眼微微有些失神。 “书儿,你是爱我的” 男子喃喃低语 “否则,你不忍心伤我,你为我疗伤” 尉迟书转头道 “你怎么就不觉着我仅仅只是不忍心呢” 元熙帝看着下巴底下的她,光洁精致的小脸。 他看得痴了,笑着摇摇头。 “不会的,你是爱我的,不仅仅是不忍心” “而且,书儿,你可知,人们对一个人的爱意往往就是从怜悯,不忍心开始,你自己明白吗” 尉迟书的眼微微失神。 “因为寻真告诉我了那些,我听了真有些感动,颛孙拓,所以,我才想,试着从你的视野去了解你,看问题角度去了解你。” “我觉着你爱我真的很辛苦。。” “书儿,你听着,就算是怜悯的爱我都要” 尉迟书有些失神 “怜悯的爱要么” “只要你的。。” “颛孙拓,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因为小时候,看过一眼,太过耀眼,如太阳般,照进心里,后来,论谁,也进不来” 尉迟书凄凄的笑 “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眼么” 他不怕疼,可她真的怕疼。 * 元熙十年九月。 韩氏谋反案平。 阳王府复旧,尉迟蔚复王爵,加封一品太师衔。 十一月,尉迟氏有孕。 册立阳王府嫡出郡主尉迟氏为中宫。喜欢中宫记请大家收藏:中宫记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