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系列：诱狼同寝》 楔子 “樱落，到了武家要听话，不能任性，知道吗？妈妈不能再陪你，以后的路要好好地走，妈妈会一直一直想你的。”女子已经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形容憔悴，仍然能够看出从前的出众与美丽。 她怀里的樱落仰起头来：“妈妈，为什么要去武家，你也会留下来吗？还有，天若哥哥也会来吗？” 女子的泪似乎完全没有预兆，缓缓地从颊上滚落下来：“妈妈不能留下来，天若哥哥也不会来。” 樱落撅起了嘴：“我才不要去武家呢，我要和妈妈在一起！不去，不去！” “傻孩子，你是武家的女儿呀。武家的房子可大了，比我们家大一百倍一千倍呢！以后，你会有漂亮的衣服，好看的洋娃娃。” “不要不要，我不要新衣服，不要洋娃娃，我只要妈妈，妈妈陪着我，一直陪着我，我什么都不要！” 女子苦笑着，抱紧了樱落，叩开了武家的大门，低声下气地求见武氏集团总裁武容。门房斜了眼睛看着她，半晌才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等着”。 “阿橼？”武容既惊且喜，却又带着几分害怕。阿橼局促地看着他，有欣慰，有乞求。 “樱落，是你的女儿。”她说。武容微微一惊，看到她怀里的美丽女孩，伸出了手，却见女孩害怕地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大门口，站着一位年近四十的贵妇，宽大的骨架，撑起满身的雍容华贵。 “娟英……”武容的脸色有些潮红。 “进来说话！”罗娟英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强自压抑的怒气。 樱落被留在房外，不安却固执地坐在沙发上，不肯吃茶几上的糖果。好容易看到妈妈惨白了脸走出来，樱落扑上去，阿缘一把抱住，泪已如雨下。 两个佣人拉过樱落，小女孩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拼命地挣扎。 “妈妈，我不要留在这儿，我要跟你一起走！”小小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两个佣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樱落，对不起，妈妈没有办法继续抚养你，以后跟着爸爸，听大妈的话，乖乖的好吗？”阿橼掩不住两目的沧桑，如同一段逝去的岁月，在脸上留下痕迹。 “阿橼，你……”武容显然对这位阿橼的女子颇存好感，只是看到身边盛装的夫人冷冽的眼神后，噤若寒蝉。 “答应我，好好对待樱落。”阿橼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哀求之色。 “只要你不出现在武家，对于武家的小姐，我自然会好好对待。毕竟，她也是武容的骨肉，我也是要面子的人，不是吗？”罗娟英一身的傲气，自然是由于出身世家，非寻常小家碧玉可比，面对嘈杂的情形，自有她从容的气度。 阿橼似乎放下了心，凄凉地回头看了看还在哭泣的小女孩，泪落两行，终于转身离开了武家的大院。 武容往前走了两步，却被夫人一声轻咳挽回了脚步。他尴尬地解释：“娟英，她一个人那样单薄，好歹送她出去。” 罗娟英出身不凡，武容的发迹她出力良多，是以如今虽是武氏财团的总裁，仍对夫人礼敬有加。多年前与阿橼一段出轨的恋情，虽然并没有断送他与罗娟英的婚姻，毕竟底气更加不足。看着阿橼的背影渐行渐远，纵然心生不忍，也不敢再度触怒夫人，只能回过头去看向女儿。 虽然只是小小年纪，樱落的美丽已经有些惊心动魄。阿橼虽是美人，但可以预期樱落必能胜过母亲。 他看向冷漠地站在罗娟英身边的长女秀媚，一张方正的脸，算得上五官端正，但继承了母亲的大骨架，完全看不到女孩的秀媚。她与樱落，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当两个月后，阿橼患癌症去世的消息传来，樱落哭得几近昏迷。武容抱住了女儿小小的身子，在背着罗娟英的时候，终于偷偷掉落了两行泪。 樱落伸出小手擦去了父亲的泪，喃喃地说：“爸爸不要哭，樱落以后也不会哭了。”武容正在惊异，樱落却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第一章 人为刀俎（上） 雅湘酒吧，今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主持人用手挥了一下，顿时全场寂静。 “现在，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请大家拭目以待。” 被推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衬得她面容细腻白晳得象玉瓷，精致而肃穆。黑发如飞流而下的千丈瀑布，托出她冰雪般的修长颈部。眼睛灿若星辰，隐隐约约间浮现的忧伤与漠然，最能吸引众人的心神。 樱落极力不让眼泪滴落，她记起了大妈和姐姐的话，今天就是自己被“拍卖”的日子吗？微闭了眼，一滴清泪仍然忍不住自腮边落下。这样的她，却令台下的男人们更加疯狂。 她以为自己可以冷漠地对待这一切，可是当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竞价开拍的时候，她仍然不寒而慄。 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绝望，仿佛生命像烟花一样从美丽的天空破碎并无奈地坠落。只是机械地被推到了前台，漠然地看着台上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人们。 惶然，象潮水一样排山倒海地向樱落袭来，她的眼睛一阵模糊，几乎看不清台下的人，只有耳边仍然传来一个又一个狂热了的数字。 “一千万！”随着这一声的晌起，周围顿时静寂了下来。樱落震动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向台下叫出数字的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已经松弛，看着樱落的眼神，分明已经当她衣饰委地。 “一千二百万！”又一个数字报出来，樱落惶然地转头。头发上似乎刚刚涂过啫喱，年纪不算大，但满脸的横肉，偏偏配了一件花衬衫。 “这样的美女，至少值两千万！” 樱落有些眩晕了，原来，我还这么值钱吗？可惜这些，都抵不了父亲的身陷囹圄，更不用说令武氏东山再起。 武氏，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企业。因为冠了父亲和自己的姓氏，而从心底里有一丝熟悉。它的存亡，对樱落来说，其实是不在意的。但是父亲却是自己心头的痛，在武家生活的无奈，明明宠爱着自己却只能偷偷表达。父亲的生存，其实是可悲的吧？ “如果没有人再出价，这个美女，就是我的了。”那男子得意地笑。 樱落转首，因为戴了一副墨镜，看不出多少年纪。但看他身上的衣服，分明有些品味。也许是个可以接受的结局，还能有更好的企盼吗？ “二千五百万！”满脸横肉的男人再次出价，令樱落一阵心悸。那眼里的贪婪而肉欲，樱落想想就觉得害怕。 漫天的叫价声此起彼伏，樱落把头转向酒吧的吧台，忽然眼前一亮。那里有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方闹剧。他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双眉斜飞入鬓，鼻子高而且挺，营造出他五官的立体感。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杯鸡尾酒，漫不经心地品尝着。 显然，他并不热衷于这边正如火如荼展开的交易，唇边带着一个冷冷的微笑。他的眼神清明而冷冽，至少不象台下这些人赤裸裸地盯着樱落的胸脯。 她小心地、悄悄地斜睨着他，红晕竟在她娇俏的脸上蔓延开来……将自己的一切给予这样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轻轻咬了咬唇，给自己暗暗打气，即使没有任何厉害关系，让自己在这些人中选择一个，他也一定是自己的第一选择。但是，他会否如愿地钻进这个为他精心布置的圈套？ 第一章 人为刀俎（下） 毕竟，他是陆敏之，最近风头最劲的钻石王老五。 把脸转向了他，樱落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仿佛收到了樱落的视线，陆敏之怔了一怔，把手斜斜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开始打量起台下参与竞拍的人。 雅湘酒吧是自家的产业，每年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竞拍。但是，拍卖美女，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台上的女孩分明年纪尚轻，虽然已经发育完整，但他敢打赌，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但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女孩的年龄，而是那份出人意料的美丽。从孩童时代开始，他就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女子，有活泼的，有典雅的，有腼腆的，有奔放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象她那样，仅仅用一双眼睛，似乎就能把他的心神吸引。 这样的女孩，应该被养在温室里，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把头转向酒保：“那个女孩是哪来的？” 酒保一边殷勤地为他调酒，一边回答：“她是武家的小女儿武樱落，听说一直在英菁女子高级中学念书，今年刚刚毕业，就碰到了父亲惹上官司。于是不得已，只能到这里来拍卖，希望能帮助父亲还债。说起来，这个女孩也真够可怜的，不过能想到这个办法的，倒也不简单呢？老板，酒调好了。” 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杯，他看到樱落美丽的脸上惨白的神色，正哀恳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求你救我！求你救我！ “三千万！” 樱落惶急地看着他，眼里有着千言万语。他不语，出价买女人，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但是……这个女孩，美丽而柔弱。象一朵长在幽谷中的铃兰，遗世而独立。 “没有出价，她是我的了！”满脸横肉的男子扯开了衬衫，大笑着走上台去。 樱落微带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惶惶不安。再转头看向陆敏之，他却只是沉静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的脸，让樱落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难道自己竟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吗？ “没有人出价了吗？那么这个美女就是我的了！哈哈！”满脸横肉的男人大步跨上了高台，满脸猥琐的得意。樱落惶然心惊，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浑身一阵恶寒。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开来，向着那个角落飞奔而去。在陆敏之错愕的眼神中，她“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一双手拉住了他西装的一角：“主人，请买下我……” 主人？这个名字倒是新鲜，做这个女孩的主人，会是怎样呢？顿时，他的眸子里加了几许玩味。 “五千万！” 清朗的声音，令樱落微微一震。终于，他还是参与竞拍了，看着他微带冷冽的侧脸，酸涩如涟漪一般一层层地涌上了心头。 而他，轻轻一扫，看到樱落三分欣喜，三分感激，两分依恋，再加两分惶然和无措的眼神，便忘了杯中酒，停在唇边的动作，似乎凝固成了永恒。不能漠视毕竟，他是陆敏之，最近风头最劲的钻石王老五。 把脸转向了他，樱落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仿佛收到了樱落的视线，陆敏之怔了一怔，把手斜斜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开始打量起台下参与竞拍的人。 雅湘酒吧是自家的产业，每年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竞拍。但是，拍卖美女，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台上的女孩分明年纪尚轻，虽然已经发育完整，但他敢打赌，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但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女孩的年龄，而是那份出人意料的美丽。从孩童时代开始，他就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女子，有活泼的，有典雅的，有腼腆的，有奔放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象她那样，仅仅用一双眼睛，似乎就能把他的心神吸引。 这样的女孩，应该被养在温室里，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把头转向酒保：“那个女孩是哪来的？” 酒保一边殷勤地为他调酒，一边回答：“她是武家的小女儿武樱落，听说一直在英菁女子高级中学念书，今年刚刚毕业，就碰到了父亲惹上官司。于是不得已，只能到这里来拍卖，希望能帮助父亲还债。说起来，这个女孩也真够可怜的，不过能想到这个办法的，倒也不简单呢？老板，酒调好了。” 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杯，他看到樱落美丽的脸上惨白的神色，正哀恳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求你救我！求你救我！ “三千万！” 樱落惶急地看着他，眼里有着千言万语。他不语，出价买女人，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但是……这个女孩，美丽而柔弱。象一朵长在幽谷中的铃兰，遗世而独立。 “没有出价，她是我的了！”满脸横肉的男子扯开了衬衫，大笑着走上台去。 樱落微带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惶惶不安。再转头看向陆敏之，他却只是沉静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的脸，让樱落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难道自己竟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吗？ “没有人出价了吗？那么这个美女就是我的了！哈哈！”满脸横肉的男人大步跨上了高台，满脸猥琐的得意。樱落惶然心惊，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浑身一阵恶寒。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开来，向着那个角落飞奔而去。在陆敏之错愕的眼神中，她“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一双手拉住了他西装的一角：“主人，请买下我……” 主人？这个名字倒是新鲜，做这个女孩的主人，会是怎样呢？顿时，他的眸子里加了几许玩味。 “五千万！” 清朗的声音，令樱落微微一震。终于，他还是参与竞拍了，看着他微带冷冽的侧脸，酸涩如涟漪一般一层层地涌上了心头。 而他，轻轻一扫，看到樱落三分欣喜，三分感激，两分依恋，再加两分惶然和无措的眼神，便忘了杯中酒，停在唇边的动作，似乎凝固成了永恒。不能漠视这个女孩绝望的神情，仿佛天塌地陷，而她已抽离了生命。 至少，自己无法忍受她在别人的魔掌下。 “五千二百万！”横脸男人瞪着他，继续喊价。 他缓缓浮起一个微笑，呷了一口酒，才抬了头看向樱落，平静地说：“八千万！” 也许是他的要价太高，也许是他的神情太平静，酒吧里顿时鸦雀无声。樱落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清冷的眼中，盛满了感激。 他轻轻一笑：女孩，你怕是识人不明了。任何人都会有怜悯之心，而独独自己没有。小女孩，毕竟是太年轻了。 “是陆敏之！” “真的，是飞翔集团的陆敏之，难怪这么大的手笔！” “那还争什么，人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仿佛经过了千山万水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彼岸，樱落一直吊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放松了自己，在他的面前沉入了黑暗。 第二章 我为鱼肉（上） “苏醒了就该走了。” 樱落候候醒来的时候，见到陆敏之细细长长的眼睛，象夜空中最亮的启明星。她微微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身子往沙发里面挪了那。 “怎么，你不是乞求我买下你吗？”陆敏之有几分不耐烦，虽然眼前的女孩精致的五官挑不出一点瑕疵，但惺惺作态的女孩是自己最讨厌的。 “我……”看着陆敏之冷漠到冰点的脸，樱落低声说着，一丝绝望般的忧伤，象飘渺的雾气，在她嫩白的脸上蔓延开来，清清浅浅，哀怨动人。黑色的晚礼服紧紧地裹着她蔓妙的身子，高挺的胸部起起伏伏间，是最甜蜜的诱惑。 “哦？看到原来并不所有人都伏在你的裙下，失望了？担忧了？为什么要用那样哀怨的眼神求我？”陆敏之轻轻笑了起来，“你很美丽，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这是你最大的本钱。” 樱落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谢谢你收留我，我很感激，真的。”迟疑了一下，她悄悄抬了抬眼，“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的员工，虽然我不一定能做得好，但我会用心去学。” 陆敏之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看上去便褪去了温和，浮起了阴沉。“你想再勾引一个？记住你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任我予取予求，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八千万一个女奴，确实贵了一点儿。所以，你好好服侍着我吧。” 樱落失神地看着他温和表象下的阴鸷，自尊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是啊，自己不过是他买来的女奴，暖床，或者……其他，都由他说了算，而不是自己。但至少，他买下了自己，而不是任由自己落在那猥琐的人手里。对于自己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而对于大妈和自己的计划来说，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吗？ 默然而顺从地站了起来，低了头随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了酒吧。夜风吹来，樱落冷得颤了一颤，却只是默默地坐进了他的黑色宾利。他的车和他的人一样，纵然名贵，却并不张扬。 虽是深夜，但繁华街市的霓虹灯，还在冷眼看着人们的狂欢。 一路上，樱落默默无语，陆敏之也抿紧了唇。 陆家的别墅占地很大，已经过了花季的栀子花还在夜雾下争抢着最后的阵地，馥郁的浓香与树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却是分外的好闻。樱落停了脚步，却看着一朵凋败的花朵出了神，这一刹那，她与这朵花，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进来吧。我买来的人是用来暖床的，做饭的，拖地的，唯独不是用来伤风悲秋的。”陆敏之冷淡的话语，令樱落震了震。她微微张了张嘴，终于把话咽了下去，认命似地跟在他向后进了客厅。 还没来得及让樱落好好打量一下新居，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樱落亦步亦趋，紧走了几步，赶上了他的大步子。 “你就住这间客房，如果我没有叫你，你不用到我房间里来。我这里有两个钟点工，每天都会按时来打扫卫生，不过现在我可以通知她们不用来。”陆敏之冷淡地吩咐。 第二章 我为鱼肉（下） 意思就是，这么大的别墅，就该由自己来一手打扫了？樱落虽然觉得意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的顺从。 “现在，去把自己好好清洗一下，然后就该由我来享用了。” 樱落的眼睛顿时放大，又羞又怯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没说。陆敏之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又要提醒她那昂贵的“八千万”。樱落冷漠地转过身，向浴室走去。一滴泪，轻悄悄地落下，淋淋漓漓地濡湿了手背。 没有闲心欣赏陆家的豪奢，樱浇努力挺直自己的背脊，直到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才放任泪水在脸上横肆。 如果早知道陆敏之并不象外表那样温和，自己会不会同意这个阴谋？用这样的方式，去恳求他的救赎，也许只是一个错误。樱落把泪洒入灼热的水流，但愿能早一点得手，离开这里的一切。 曾经以为母亲的逝去，教会了自己漫不经心地接受生活带来的一切。冷漠、嫉妒、哀婉，都可以等闲视之。谁知道还会有这样一种境遇，令自己如坐砧板。 “该出来了吧？”那冷冷的语气，冻住了樱落的心。这才悄然醒悟，原来滚烫的热水已经变得有了凉意，难怪陆敏之已经微有不耐。 极力想用平静的面容妆扮自己的怯弱，却在扭开门锁的时候，再次把泪淌了满脸。把头倚在门边，用毛巾把泪擦干，用壮士断腕的决心打开了浴室的门。 陆敏之头发微湿，穿一件酒红色的浴袍。不是那种温暖的明红，却是微微带着点黯然的偏暗，那一点烟尘气，密密地渗到了骨子里。而外在的，却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带着一丝轻盈，无可捉摸。 唯有他的眼睛，是依然不变的璀璨，象挂满宝石的夜空。 他皱了眉：“怎么还穿着礼服？” 樱落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才平静地回答：“我没有别的衣服可以选择。” 他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终于开始要求第一样东西。没有问题，你虽然是个女奴，却是个美丽的女奴，我会记得明天送一批衣服过来。” 樱睁大了眼睛，他的屈解，说不清是否故意，但此刻，她完全丧失了解释的兴致。 如果他是这么以为，那么……就这么以为吧。或者，当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会少一点负疚。 “过来，帮我把浴袍脱了。”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关，真正面对的时候，樱落仍然手足无措。红色，慢慢从两颊蔓延到了耳根。 她是极美丽的，在见到樱落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然而，这时一点娇艳，妆点了原本的素白，却美到连落日时分最绚烂的晚霞都失去了颜色。陆敏之的呼吸微微一滞，几乎要走过去把她抱起。定了定神，才终于让声音平稳下来：“怎么，要我写张请柬吗？女奴，架子还真够大的。” 原以为纵使经过千山万水的跋涉与等待，也会有一个王子在路的尽头守候。从此山高水长，相濡以沫。不求雕梁画阁中的胭脂轻点，不求绿纱窗前的耳鬓厮磨，握一双坚定的手，便已是心满意足。从此地老天荒，相伴相随，就是自己渴求的幸福与美好。 “樱落，你出生在四月，屋外一株樱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是为了祝贺你的降生，因此取名樱落。”妈妈用温柔的话语诠释这个名字的含义，而现在，却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字……女奴。 最简单的愿望，原来也是泡沫。仿佛看到五彩的肥皂泡都咧了嘴嘲笑，樱把难堪藏到心底，手颤微微地握住了他浴袍的带子。 垂了眼眸，轻轻一拉，酒红色的浴袍訇然中开。 第三章 活色生香（上） 樱落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连忙把眼睛扫向猩猩红的地毯，不敢再看，心跳得象擂鼓一样，手脚也僵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怎么不动了？看你的样子倒似乎千伶百巧，谁知竟是根木头。难道在卖你的时候，竟然没有调教好吗？”陆敏之的声音略带嘲讽，樱落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他把自己当作什么？倚楼卖唱的妓女！ 似乎没有再等候樱落的耐心，陆之敏打横就抱起了她。 樱落惊呼一声，一双大眼睛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三分惊惶，三分绝望，三分瑟缩，还余了一分认命。 忽然地，心里有些不忍。这样的女子，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然而，买来的女子不用轻怜蜜爱，那不值得，所以还是硬了心肠把她抱到床上。 床很软，但樱落却觉得如躺针毡，真想不顾一切地逃离。哪怕浪迹天涯，哪怕风餐露宿，只要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可以让她相守相随。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是花了八千万买下的自己。而且，父亲还捏在周永辉手里。樱落有些发抖，一半是为了眼前的窘境，一半却是为了日后的交代。 “武秀媚算是商界强人，怎么妹妹却象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如果想用这一套奢求我的怜悯，我得说，那是没有用的。从小到大，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陆敏之调侃着，一边却用手狠力地一扯，那袭黑色的晚礼服便寿终正寝。 樱落吃惊地看着他，怔怔地不能动弹。虽然明知会有这一步，但看到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仍然感到受伤。当初向她求救的时候，怎么会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商场上纵横杀伐的那么多年，早就百炼成钢。横了心，闭了眼，唇角却浮起一个苦苦的笑容。到如今还有什么奢望呢？就当一场刑罚，默默承受。 陆敏之看着黑色的丝质礼服如蝴蝶般飘落到地毯上，竟感到一阵快意。樱落留在唇角的笑容惋然凄清，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在害怕的事实。心里微微一软，几乎要好生安慰。但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他，又何必对一个女奴温言软语？ 几乎没有任何温柔的前奏，樱落便赤裸裸地躺在大床上，因为他炽热的目光而手足无措。她身上的皮肤那么莹白娇软，略显苗条的身材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等着世人的膜拜。他轻轻叹息一声，不再为冲动付出的八千万后悔。如果再从头让他选择，他仍会把这个女孩收入自己的羽翼。 床头灯洒下温柔的黄晕，照在樱落身上却象晕染出身体的底色。她的脸是月光洗出的晶莹细腻，唇却是玫瑰炼出来的一点娇红。睫毛微微颤动形成的阴影，却令她的脸更具诱惑。欲望如排山倒海，他放任潮红微微地洒满脸庞。 樱落象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躺着，不敢睁眼。母亲虽然见不得天日，曾经也拥有过父亲的温柔缠绵吧？一个身子压了上来，樱落感到几乎不能呼吸。这时飘过脑海的居然是：幸而不是生活在古代，至少贞操不是女人的全部。 第三章 活色生香（下） 然后便有一个硬物抵了进来，樱落纵然想要漠视，仍不禁微微颤抖。不等自己慢慢适应，便开始了往来的冲刺。把一声呜咽留在唇边，睫毛已经微微湿润。好容易等到他退出，樱落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却感觉又再一次充斥了进来。樱落张惶地睁开眼来，陆敏之的声音微微嘶哑：“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令樱落忍不住想蜷缩起身子。没等疼痛消散，在伤口处再一次被往复地冲刺。紧紧地咬住唇，不想把呻吟逸出唇去，只能苦苦忍住。一次次忍受着身体的撞击，樱落以为在下一刻晕去，将是自己最终的解脱。 然而她的神经是如此坚韧，以至于即使对自己说了几十声晕去，仍然清醒。终于再也忍不住，樱落挣扎起来。可是陆敏之的手象钢钳一样，紧紧地握住了樱落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当陆敏之终于喘息地停下来的时候，樱落已经被汗濡湿。额前的刘海贴在鬓角，她的眼睛空洞地瞪着天花板。 陆敏之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樱落让他心里震动了一下，第一次为自己暴风雨般的索取感到后悔。他伸出手想揽住她，可樱落眼中的惊怕却阻住了他。 他不再试图安慰，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樱落的泪从腮边落了下来，她勉强爬起来，却觉得酸痛和不适，蔓延了全身。看见自己白皙的皮肤上，隐约有几处青痕宛然刺目。忽然抬眼看见陆敏之的身影出现在房门，顿时骇得脸色一变，身子便从床沿上滚了下去。 用手撑了身子，为自己的赤身裸体感到一阵羞耻，想要遮掩，却手无旁物。陆敏之心里微微一痛，眸子里却仍是冷漠的神色。他向她走来，樱落努力把自己的身子往后蜷缩，纤巧的足踝微微颤抖。 “你没有别的衣服，先拿我的衣服将就吧。”看了她一眼，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樱落舒了口气，连忙把他丢下的衣服披在身上，却没有力气再动。看着床上的一片凌乱，一滩鲜红触目惊心，把樱落的眼睛也烧得红了。不想再爬回床上，樱落就这样躺在地毯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房间的时候，樱落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的，是陆敏之的睡袍。浅浅的蓝色，勾勒出一片清晨的静谧，但樱落的心却奔腾不息。昨天的点点滴滴，大约会成为往后噩梦的开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生命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翻开新的一页。多年的忍耐，不过是换来另一份更为不堪的生活，自己的将来，还有可以争取的意义吗？ 妈妈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又一次浮现，樱落的唇抖动着，随着一声呜咽，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如果妈妈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是否还坚持要把自己送回武家。寂寞的十年换来三年快乐的时光，曾经以为上天对自己如此恩赐，谁料到不过是沉重打击前的回光返照。 与好朋友刘若相约要把风光带在大学校园里，而今却只能在华屋里冷冷地消逝自己的青春。而陆敏之，不过是周永辉计划中的一部分，往后还有多少屈辱要默默承受？棋盘已经摆好，两军对阵，磨刀霍霍，而自己，只是那一颗小卒，随时可以被丢弃。那段与刘若一起度过的岁月啊，或许将成为她永远的回忆。 第四章 如花似锦（上） 三年前。 提着行李，樱落走进了英菁女子高级中学的大门。从到武家以来，她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十分单薄。 作为私生女，樱落在武家过得虽然不舒心，但绝不能指责罗娟英虐待。诚如她当年的承诺，毕竟是要面子的人，对自己虽然不冷不热，至少温饱是没有问题的。走在人前，也不比姐姐武秀媚寒酸。 武秀媚作为嫡女，自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着樱落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会露出一点轻蔑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跟着母亲历练了不少，对妹妹也少了当初那份敌意，象母亲一样不冷不淡地对待妹妹。 武容是真心疼爱这个小女儿，但在罗娟英的冷眼旁观下，他能做的仅仅是在饭桌上一个鼓励的微笑，如此而已。 于是，樱落无声无息地在武家生活了十年。佣人们虽然对她称呼“二小姐”，但眼神里并没有对主人的尊重。樱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十年前绝然离去的妈妈。当她知道妈妈是因为身患绝症而把自己留在武家，她就懂得了母亲最无奈的选择和最深沉的依恋。 不为自己，为妈妈，要好好地生活。 仰望着英菁女子高级中学金碧辉煌的大字，樱落觉得有些眩晕。十年前，自己还是五岁的小女孩，曾经那样羡慕穿着美丽制服上学的大哥哥大姐姐。如今，自己站到了这座学府的门前，却是用这样一种最无奈的方式。 “哇，好漂亮的女孩！”象火车头般冲过去一个短发女孩，又火车头般地冲回到樱落面前。那张脸，英武得象男生，两条眉毛微微向上斜飞，下巴也是方正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健康而帅气。 樱落有些无措起来，在武家，她接触到的都是衣香鬓影的绅士淑女，几时见过这样活泼英气的女孩？ “哇，还是个爱害羞的女孩！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若，刘邦的刘，上善若水的若，一年甲班的新生！” 樱落犹豫地接过刘若伸出来的手，不期然地想起自己从前的邻居刘天若。他们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呢，她把叹息咽回了胸里。 “我叫武樱落，樱花落下的意思。” 刘若挑了挑眉：“你一定出生在四月！这个名字真美丽，象你的人一样。” 樱落为她直接的赞扬脸红了，习惯了武家淡然的相处模式，对刘若过份的热情，她一时难以适应。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听说，母亲曾经是大学的校花呢！从姐姐武秀媚既羡又妒的眼神，从男生们无事献殷勤的举动，樱落知道自己的美丽，几乎是与生俱来。 “樱落，你是几班？” “甲班。” 刘若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是一个班的呀！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你在英菁中学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嘻嘻。” 樱落微微眯了眼，十年了，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暖而真心的对待。几乎忍不住，她的眼睛有一点湿了。 第四章 如花似锦（下） 从此，樱落拥有到武家以后的第一个朋友。 “刘若，你象个天使，让我从彻骨的冷宫，终于又回到了凡间。”看着刘若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樱落悄悄咽下了一声叹息。 “樱落，为什么你的眉间总是盛满了轻愁？象你这样得天独厚的女孩，应该是骄傲地抬起下巴才对！”刘若随意地躺在学校的草坪上，不解地问。 得天独厚吗？樱落的唇边浮起了一个淡淡的苦笑。“我是个私生女。” 刘若支起了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樱落：“私生女又怎么了？你这么美丽，就是最令人骄傲的资本。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生，当然，也没见过比你更多愁善感的漂亮女生！” 樱落瞪着她，终于眉眼弯弯，偏过了头。 在这里，樱落才真正找回了笑容。 美丽的樱落和帅气的刘若，是英菁女子中学最亮丽的一对。运动场上，刘若奔跑的身影，总是吸引樱落的眼眸。那样活力四射的女孩，是怎样的缘份，才让她们走到一起？也许是上天觉得她背负了太多的沉郁，让这样阳光的女孩来救赎她的生命。 美丽的女孩在女子中学，并没有什么优势。相反，引起了女生们的嫉妒和孤立。樱落把唇边的微笑仔细珍藏，用每年第一名的成绩赢得了老师的喜爱。而刘若，是运动场上的宠儿，最高的领奖台上，总是有她飒爽的英姿。 樱落把一份份奖状收在箱底，用淡淡的冷漠，掩饰在英菁中学的快乐时光。每年的寒暑假，是她最消瘦的时候。用一部又一部的小说，打发了长长的假期。 在英菁中学与刘若一起，拿遍了大大小小、文文武武的奖状之后，樱落为自己肆无忌惮的风光，浮上了层层的担忧。 十年的忍辱负重换来的三年快乐，转眼就要被剥夺了吗？在毕业典礼上，看着女生们兴高采烈的面容，樱落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在品尝过了快乐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对武家的生活安之若素？ “你别担心呀，樱落。我们不是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吗？这种风光，咱们誓要把它带到大学里，横扫四年！”刘若豪气地挥手。 樱落心不在焉地点头。 刘若转到了她的面前，认真地说：“真的不用担心，樱落。你这么美丽，在大学里是大家的宠儿，也许会碰到你命中的白马王子，救你脱离武家。” 武家，并不是地狱。樱落轻轻地摇了摇头，至少父亲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慈爱的。只是碍于罗娟英的强势，这种父爱，能够表现出来的机会并不多。 “刘若，能够认识你，是我的福气。”樱落真心地说。 刘若夸张地红了脸：“樱落，你怎么这么说呢？虽然我一向脸皮不薄，但你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难为情。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的女生，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我都感到脸上有光呢！” 樱落拥住了刘若：“你不知道，你的友谊对我的意义！” 第五章 水深火热（上） “我不记得是把你买来做大小姐的。”陆敏之的声音在房门外冷冷地停留，樱落急忙从回忆里走出来。房门开处，是陆敏之冷峻的脸。为什么自己初次见到他的时候，竟然会以为他是个柔软的男人呢？ 是因为他细长的凤眼，给了自己的错觉。 樱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觉得浑身酸痛。 “你应该早一点起来准备早餐，我还要去上班。” 陆敏之的身材比自己至少要高出一个头，睡袍披在身上松松垮垮，樱落只得把腰带收紧了些，尽量挺直着身躯往厨房走去。 看着窗明几净的厨房，樱落犯了难。虽然她不被大妈所喜，但仍然锦衣玉食地生活了十年。也许自己可以煎个鸡蛋，再煮一锅粥，打发了今天的早餐再说。至于以后，可以照了菜谱慢慢地学。 樱落研究了半天，终于点上了火。打了两个鸡蛋直接倒进去，忽然想到还要放油，手忙脚乱地又倒了点油进去。拿了锅铲比划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进去铲两下。可是自己吃的煎蛋都是圆溜溜的，铲了不就破了吗？ 还在迟疑的时候，忽然见到锅子里已经烧起来了，樱落大惊失色，连忙盛了一碗水去灭火。烟雾腾腾，呛得樱落连连咳嗽。 陆敏之冲进厨房，就看到一片狼藉。浓烟滚滚，樱落趴在灶台上咳嗽。连忙打开了窗户，又开了油烟机，把樱落一把拉到厨房外面。 樱落踉踉跄跄地跌到沙发上，一脸的狼狈。 “没见过比你更笨的女人！” 樱落心虚地坐正了身子，不敢说话。 “走，先去把脸洗一洗！”没好气的，陆敏之抓起了她的手。却听樱落倒抽一口冷气，急忙低头看时，原来她白晳的手腕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烫伤，象一朵从枝头落下的桃花，带着最后的妖冶。 “烫伤了不知道说一声吗？”陆敏之不知道哪来的怒气，抓住她另一只手，把她拖到卫生间，把烫伤的手放在手龙头上猛冲。“我去拿药膏来。” 樱落看着水花在自己的手腕上四溅，怔怔地出了神。 “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涂上药膏。该死的，第一天就弄得家里乌烟瘴气！”陆敏之把药膏扔给她，拿了外套便往外走。 樱落擦干了手，细细把软膏涂在手上。其实不过是被热油溅到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厨房里的一片狼藉，才令自己头痛。 既然自己不过是女奴，做这种事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吧？唉，就当是生活体验吧！樱落苦了脸，收拾起自怨自艾的心情，开始清理厨房。 好在除了自己早上的“杰作”，厨房十分干净，樱落怀疑陆敏之根本没有在家里用过厨房，冰箱里也只有鸡蛋和牛奶。 花了不少时间打扫完“战场”，才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放到嘴边，却有些怔怔的。以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么？水气冒了上来，润湿了樱落的眼睛。 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等着自己。在酒吧那场闹剧，已经把自己的自尊踩得粉碎。自己跳不过大妈和周永辉精心布置的圈，如果陆敏之对自己缺乏兴趣，那么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第五章 水深火热（下） 再也没有机会与刘若去考同一所大学，再也没有机会到大学里风光四年，再也没有机会等待在歧路的尽头，会有一个白马王子把自己拥抱。 樱落放下水杯，打开了门。昨天看到的那朵栀子花已经凋落，仿佛是为了守候她而顽强地挂在枝头似的。 有一天，自己也会象那朵栀子花，终是零落成泥辗作尘，再留不下一点痕迹。栀子花还有一点残留的香气，馥郁如故，自己呢？也许在父亲的心里，还有一点怜悯，如此而已。 一边想着，一边又要堕下泪来，立刻忍住。如果再这样自伤，自己先就没法活了。还是等有朝一日，窃得了机密，再隐姓埋名地去国读书吧。 有了主意，心里果然开朗起来。到厨房里找了几个鸡蛋，不会做别的，就放在水里煮。虽然没有用过灶具，但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一回点火果然好得多了。 开了冰箱，又把牛奶拿出来，在水杯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翻箱倒柜，果然在一个移动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只微波炉。这东西可比灶具好用多了，樱落看着按扭，用起来居然得心应手。 白煮蛋就着牛奶，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至少比饿肚子强。自己被带到酒吧，身无分文，只得将就。樱落填饱了肚子，一个个房间打开了找到书房。 四壁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樱落粗略打量了下，大部分都是经营管理方面的，偶有一些文学著作。但自己亟欲找的，却是菜谱。又回头仔细找了一遍，一本菜谱也没有，不由有些失望。 如果没有菜谱，自己却怎么做饭呢？在妈妈身边的时候，自己年纪还小，虽然看过妈妈做饭，可是现在早就忘了。到武家以后，表面上还是风光的武二小姐，又从来不曾去过厨房。 怎么办呢？樱落跌坐在书房的软椅上，却发现眼前有一台电脑。用手拍了拍脑袋，露出了一个笑容。自己怎么没想到呢？通过互联网，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樱落的唇边保持着笑容，打开了电脑，可是跳出来一行“请输入密码”却让她彻底傻了眼。只能灰溜溜地关了电脑，回到房间里。 昨天受得够跄，居然刚沾到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太阳西斜，樱落懒洋洋地爬起床。房间居然连着阳台，让她好一阵欣喜。不是没有住过华屋，只是在武家，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象一只被禁锢了身心的小鸟，丧失了欣赏美景的心情。此刻没有人打扰她的安静，释放着从未有过的自由。拉开厚重的窗帘，心神为之一开。只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金色的云层似乎有生命一般，美丽而灵动。 俯在阳台上，樱落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痴痴地聆听生命的天籁。风轻轻拂来，如同一双柔软的手，抚过缨落满肩的长发。分明带着淡淡的忧伤，冰凉地留在发鬓，留在眉上，直吹到心底深处。 樱落记起了自己的处境，纵然是大热的天气，仍然觉得浑身发冷。接了一杯热茶，才把自己的手脚回暖了一些。那一点忧伤终于淡淡褪去，却留下彻骨的寂寞。再也忍不住，樱落把自己蜷在沙发上轻轻啜泣。 第六章 如履薄冰（上） 樱落是被门铃的声音惊醒的，她急忙冲到浴室整理了一下面容，才下去开门。但门外并不是陆敏之，而是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是干练型的。樱落疑惑地皱起了秀气的眉，礼貌地问：“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是飞翔集团旗下梦天服装公司的公关经理刘璐。你是武小姐吗？陆先生让我送来的衣服，请你看看什么尺寸合适就留下。”一边说，一边递过了一张名片。 樱落看她身后还有两个工人模样的，有点担心，但想来自己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苦笑了一下，打开了铁门。 “陆先生给我报了大概的尺寸，我挑了几款，有不同的尺寸，小姐试一下吧？” 相对于刘璐的殷勤，樱落显得冷漠得多，她甚至没有拆开箱子看一下，就报出了自己的尺寸：“这就可以了。” 刘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一袭过大的男式浴袍，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精致的瓜子脸，柔和的柳叶眉，小巧的樱桃嘴，细腻白皙的皮肤，明明是素面朝天，却胜过一切精致的妆容。她的美，又是不同的，唇角的微微牵动，眼睛的微微眨动，甚至不过是一个手势，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她的心里微微叹息一声，难怪年近三十的总裁，会破天荒第一次留女人在家里过夜。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与他，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作为下属，她不会去猜测老板的私生活。于是她只是公事化地问：“如果小姐不满意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樱落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这时回过神来，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已经很够了，怎么会不满意呢？谢谢您！” 在刘璐看来，能够坐在这幢房子里的女人，应该是最幸福的女人之一，但眼前的樱落，却浮着淡淡的忧伤，似乎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那出神的姿态，让人忍不住会生出保护的欲望。然而交浅言深，刘璐见她无意试新装，只得站起来告辞。 樱落送到门口，再一次道谢，看着刘璐的车子绝尘而去。象这样凭自己的双手吃饭，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失去了求学的资格，只能仰他人的鼻息。 是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可是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自己不过是一个笨媳妇而已？樱落站在厨房的中央发着呆，除了面包和牛奶，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准备一顿晚餐。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她再一次用白煮鸡蛋和淡牛奶裹完自己的胃，陆敏之仍然没有回家的迹象。樱落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直到这时候，她才定下神来打量起这幢别墅。其实占地并不很大，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平米的样子。客厅的布置十分简洁，沙发是浅灰的，很象陆敏之本人。餐桌则是玻璃的，因此小小的餐室，并不觉得拥挤。房间不多，楼上除了陆敏之和自己占用的一间，还有一间客房和一间书房。樱落有点惊讶，她以为象陆敏之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住所应该比武家更大一些。 第六章 如履薄冰（下） 门前一个小院子，却是花木扶疏。除了樱落关注的栀子花，还有火红的榴花，大红和橙色的山茶，以及沿着铁丝门长的粉色蔷薇。红是千娇百媚，绿是浅妖深娆，十分的赏心悦目。如果不知情，大约会以为这门内住的，应该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女子。 既然注定要通过这样一条荆棘之路，那就咬了牙过吧。不管怎么说，首先要讨陆敏之的欢心，才能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樱落在车库里找到了拖把，开始拖地。 大门“咣”一声响了起来，樱落的手僵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陆敏之走进来，一件藏青带条纹的衬衫和一条米色的西裤，把他的身材衬得尤其挺拔。 仿佛做错了事，樱落垂下了头，再一次手脚无措。 陆敏之走进来，坐到了沙发上：“看来女奴颇有自知之明。只是怎么一天的工作拖到我回来的时候才干？不会是专门做给我看的吧？” 樱落红了脸，不敢说自己胡思乱想、自怨自艾到黄昏。 陆敏之松了松领带，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看着樱落。她已经换下了那件过于肥大的浴袍，穿的大概是刘璐送来的新衣。一件白色荷叶边的衬衫，一条带点小喇叭的长裤，和昨天黑色礼服的樱落判若两人。昨天的她，带着一点妖冶，今天的她，则是清纯可人。 “算了，放下吧。拖地，哪有这样水淋淋、湿漉漉地拖？” 樱落的脸红得象要滴出血来，急忙把拖把收了起来，象一个小学生似的，站在门口，既不敢上楼，也不敢走进客厅。那样的神情，却象一个致使的诱惑。 陆敏之定了定神：“过来给我煮杯咖啡。” 樱落急忙穿过客厅，到厨房里又一次翻箱倒柜，找出了咖啡壶和咖啡豆，再一次犯了难。这两样东西，怎么样才能变成咖啡？ 终于，樱落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对陆敏之承认：“对不起，我不会煮咖啡。” 陆敏之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心里微微一软：“算了，你还真是典型的娇小姐，在一边看我煮吧。” 樱落站在他的身后，不敢离得太近，只遥遥看着他熟练地把咖啡豆磨碎，然后放在咖啡壶里煮。心里暗暗奇怪，他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 “我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国外读书，这些简单的东西难不倒我。”仿佛看出了樱落的疑惑，陆敏之淡淡地解释。樱落的脸更红了。 一转头，看到了垃圾桶里好几个鸡蛋壳，陆敏之才想起自己家里并没有准备什么吃的东西。难道她用这些鸡蛋当了一日三餐？ “你吃晚饭了吗？” 樱落心虚地抬起头：“我看到冰箱里有鸡蛋，就煮来吃了。你还没吃？我帮你煮几个吧？” “我吃过了。鸡蛋一天能吃这么多吗？你有没有常识！” “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樱落小声地解释，“所以……对不起。” 陆敏之大踏步地走出了厨房，樱落傻傻地站着，难道多吃了几个鸡蛋也触怒了他？急忙跟在他的身后，低声说：“我过两天会回去向大妈说，拿了钱再还你。” 却见他从皮夹里把所有的现金都抽了出来，大约有好几千的样子。樱落呆呆地看着他，并没有接。 “拿着，你在家里不要吃饭么？过两天帮你办一张卡，今天是我疏忽了。如果没什么事，早一点休息吧！” 樱落的脸烧了起来，他把她当什么了？惊惶地退后了一步，才艰难地说：“不，我不能用你的钱。我自己有，只是没有带出来。那天……”她想解释，心口却一阵刺痛，再也说不出来。那一晚，是她永远的痛，若是可以，再不想回味。 “拿着吧，你总要吃饭。” 迟疑了好一会儿，樱落才终于下定决心：“我以后再还你。” 第七章 列风淫雨（上） 咖啡的香味飘了出来，樱落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连忙转身：“我去倒咖啡。” 厨房里有一套相当精致的咖啡杯，是象牙瓷的，洁白而细腻。樱落小心地把咖啡倒好，用小托盘盛着端到了茶几上。 陆敏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微微闭上了眼睛。那样子，象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咖啡世界里。樱落从不知道，原来咖啡也能这样的魅力。 而这样的陆敏之，脸部的线条十分柔和，衬着咖啡的热气，竟让樱落盛上了浅浅的感动。这样一个感性的男人，才象自己昨日初见的感觉啊。 “你也来一杯。”陆敏之开口。 樱落点点头，顺从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啊，好苦！”樱落差点把刚入口的咖啡吐出来，脸又一次红了起来：“对不起，我忘了帮你加糖。” 陆敏之唇角微扬：“不用，我习惯喝清咖。如果你不习惯，厨房里有一个糖盅，还可以加一点奶精。” 樱落依言加了两块方糖，这样子就好喝多了。一边出神地看着陆敏之，为什么他会青睐这样苦的咖啡呢？是不是他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期间也有风浪荆棘？不敢开口去问，但心底深处，却有那样一点怜惜在心上缓缓流淌，为了这个看上去强势，而把咖啡喝得相当寂寞的男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一杯是苦的，一杯却是有点甜的。 一杯终了，樱落急忙起身帮他再倒了一杯。那样的殷勤，好像要弥补之前犯下的小错误。神色虽然仍是冷漠，却带着一点希冀，让陆敏之看了好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樱落却在看那这个笑容以后放下了心。 希望每一刻都象现在这样，沉默却温馨。但当樱落想再为他添一杯的时候，他却阻止了：“已经够了，你把东西收拾好就回房间吧。”那样子，又变得疏离而冷淡，樱落省起，自己不过是个“女奴”，于是低了头答应。 看着陆敏之上了楼梯，樱落尽职地把咖啡杯收回厨房清洗干净。走过书房的时候，门微掩着，亮着灯。樱落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翻开一叠睡衣，尽是暴露的款式，樱落没试就觉得脸红耳赤。匆匆挑了一件最保守的，浅黄的颜色，只有零星的几朵手绣小花。领口开得低了一些，樱落把领子微微往上翻了一翻。 躺在床上，樱落看着天花板发呆，后悔刚才没有鼓起勇气去向陆敏之借一本书。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但电视从来不是樱落的喜爱。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相当大，樱落心里微跳，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想做只舵鸟把头埋进被窝，理智告诉她并不可取。只得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去打开了门。 陆敏之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樱落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谁准许你进我的书房？谁准许你动我的电脑？”他连珠炮般地问，眼睛里充了血丝，似乎樱落犯了他的大忌。 没有等樱落回答，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樱落的胳膊。他的力气用得如此之大，以至于樱落抽了一口凉气：“痛！” 可是他的脸变得有点狰狞：“痛？还在后头呢！” 第七章 列风淫雨（下） 用力一推，樱落站立不住，跪倒在地毯上。幸好地毯够软，才没有留下擦痕，但手腕处被陆敏之紧握的地方，却明显会有瘀青。 然而，陆敏之并没有留给樱落观察伤口的时间，他象一只豹子，认准了樱落是他的猎物。樱落刚刚撑着墙站起来，又被他抓住了胳膊，这一次，甩得更重，樱落被甩在墙壁上，摔得眼冒金星，根本连分辩的力气都没有。 不明白在楼下还和颜悦色地喝完咖啡的他，为什么会发起疯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可是既没有抽走一本书，也没有试图破译密码。 樱落试图解释一些什么，陆敏之的大手却攫住了她略略有些削尖的下巴，眼睛里跳动的两簇火苗，骇住了樱落。 “武家，赋予了你怎样的任务，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完成它？”陆敏之呼出的热气呼到了樱落的脸上，樱落觉得一阵心悸。 他是明白的，不是吗？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有谁能比得上他洞察先机的本事！然而，樱落今天去书房，完全只是想做一个称职的“女奴”而已。水气渐渐地从樱落脸上冒了出来，看到的陆敏之，也似乎一片氤氲，模糊不清。 他忽然不再狂暴的声音，如一阵忧伤的风，在樱落的心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说啊，你心虚了？”他狠狠地问。 樱落张开了嘴巴，可是却化作了一声叹息：“是的，我心虚了。” 这样的回答让陆敏之怔愕了几秒种，樱落闭了眼，一动不动。放下这一切，也许自己可以不用再负担背叛的责难。以后的路，并不是自己想走的路，一切……听天由命。 陆敏之不知道自己在怒什么，是因为樱落想窃取机密的行为吗？可是他自从知道她是武家的女儿，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知道樱落曾经打开他的电脑时，愤怒会如此排山倒海，不可遏止？ 也许不是为了她行为的本身，而是她急急想要离开的意识，慌乱了他的心。 猛地一个俯身，他把唇凑到了樱落的唇畔。樱落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任他索求。偶尔轻轻地一个抽搐，却令陆敏之更疯狂。 终于忍不住朝他的灵动的舌头咬了下去，一股咸腥的味道充斥了两个人的嘴。樱落的心里泛起了苦涩，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哪怕做一个“女奴”，自己也缺乏顺从的特质。 “很好，你还是第一个咬我的女人。”陆敏之离开了她的唇，半晌才冷笑着说。樱落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陆敏之比狂怒的时候更可怕。 可是，自己该作怎样的反应？是跪着乞怜，还是巧言令色？但最终，樱落仍是保持着沉默，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红了眼撕开她的浴袍，不同于昨日的香水味，今天樱落的身上，只有新浴后的淡淡清香，却更深地刺激着陆敏之的感官。 再一次猛烈的冲击，樱落已经欲哭无泪。这样的承受，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挣扎已经无济于事，樱落放任自己沉入了深深的黑暗。 第八章 万念俱灰（上） 陆敏之抽身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再对地上的樱落看一眼。他几乎是逃跑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明明不想再对樱落粗暴的对待，为什么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时，自己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一拳击向墙壁，才抱了头坐到了床上。 他是怕樱落窃取机密吗？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他只是怕樱落达到了目的，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而已。不过是一天一夜的相处，樱落竟然已经在自己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沉着，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茫然；暴怒，只是想让自己孤独的生命伪装成坚强。 一夜无眠。 天方既白，陆敏之勉强自己闭上眼。迷迷糊糊间，梦到的竟是樱落那张绝美的容颜，正在哀怨地向他诉说什么。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陆敏之看看时间，急忙跳了起来，用冷水冲了冲脸。走到客厅，没有看到樱落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但今天上午有个会议，时间已经不很宽裕。樱落，不过是个女奴，今天没起来做早饭，是因为昨天自己的动作太激烈了吧。 床上那一抹刺目的红色，鲜艳夺目，令他知道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昨天，是自己太冲动了。明明知道她身子不适，却仍然那样猛烈。是自己嗜血的本性使然，还是潜意识里要给樱落惩罚？ 如果换一种相处的方式，自己会不会象其他人一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勉强把精神集中起来，把堆积如山的公文一一处理。努力把樱落的影子排除在自己的思想以外，唯有工作不会背叛自己。 “陆总，该下班了。”秘书沈书婷探进了一个脑袋。虽然知道陆敏之是个工作狂人，但下班总得提醒一声，这是她的职责。 “好。”陆敏之随口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沈书婷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殷勤地问：“陆总，要不要我帮您叫外卖？” “哦，不用。”陆敏之回过神来，拒绝了她的好意。她失望地转开了头：“哦，那，我先走了。”却又迟疑着，不肯离开。 陆敏之了然地笑笑：“今天没有应酬，晚餐我会自己解决，你下班吧。”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陆敏之的笑容敛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夕阳已经躲入高大的建筑物下面，晚霞烧红了一片天宇，那巍峨的大厦，被镌刻成了突兀的剪影，在繁华的市中心，看上去却幽深而静谧。 樱落今天吃饭了么？想起昨天她无怨地用鸡蛋和牛奶打发了一整，心里便微微有些疼痛。自己留了钱给她，想来不至于再这样凄惨吧。 没有让沈书婷叫外卖，是因为想回去与樱落共用晚餐。想起她在厨房间里的手足无措，便有些好笑。也许，今天只能带着她在外就餐。 拿起了西装，陆敏之迅速地来到地下车库发动了汽车。 然而，家里仍然冷冷清清，陆敏之皱了眉。厨房里还是光洁依旧，看不到任何动过的痕迹。忽然地，陆敏之心里着了慌，难道樱落已经走了？ 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樱落的房间仍然象昨天那样虚掩。心里微微跳动，仿佛怕惊忧了什么，陆敏之推开了房门。 第八章 万念俱灰（下） 一眼就看到了樱落，仍然象昨天他离去的姿势，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睡袍散碎地半遮半掩，提醒自己昨晚的暴行。两条腿裸露着，不着寸缕，血迹宛然。 他的心微微一沉：“樱落？” 樱落仍然没有反应。 他几步跨到樱落身旁，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不稳。刚把她抱起，便觉得她浑身滚烫。用手心碰了碰前额，热得几乎要把手心融化。 “该死的！”他咒骂了一声，打开衣柜，拉了一件衣服帮她换上，手有些抖动，心也有些抖动。 “轻尘，快来帮我看看。”陆敏之根本没有去挂号，而是抱着樱落直接闯入了内科主任室。 年轻的主任医师梁轻尘戴一副金边眼镜，显得秀气而沉稳。她惊讶地看着老同学抱着一个女孩，脸上满是紧张，不由得好奇起来。 “是女朋友吗？” 陆敏之尴尬地点头：“她好象发烧了。” 梁轻尘立刻看出不对来：“发烧到昏迷？”立刻安排了床位，仔细检查。 “她发烧至少有一整天了，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了女生啊。”梁轻尘一边量着体温一边唠叨，“至少有四十度，照了x光才知道有没有转成肺炎。” 陆敏之皱了眉头，怎么会这样严重！ “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这回可以定下来了吧。”梁轻尘好奇地问。 陆敏之不耐烦地说：“你治好病人就行了，个人隐私也要打听啊。” 梁轻尘扁了扁嘴：“还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问一问，别人，还懒得理呢。要说这体温，确实够高的了，你不懂得照顾女孩子吗？” 一边说，一边拿起温度计：“果然，四十点六度，再烧下去，脑子都要烧坏了。你推了她去照x光，这样的高烧，时间又持续得够久，百分之八十会转成肺炎。我跟x光室交代一声，你现在就去。” 当樱落躺在巨大的x光机下时，陆敏之有一种感觉，樱落仿佛要羽化而去，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其实x光不过几分钟的时候，但陆敏之却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 陆敏之推着樱落回到病房的时候，梁轻尘对他微笑了一下：“看来不象是肺炎，运气还算不错。”开了药方让护士去取药。 护士拿来了药瓶，拉起樱落的袖子。梁轻尘一眼瞥见，似乎不止一个青印。陆敏之注意到了她奇怪的神色，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早知道就不该到梁轻尘这里来，找个陌生的医院多好。 护士把点滴挂好，走了出去。梁轻尘顿时严肃了起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手上怎么回事，难道是激情的见证？” 陆敏之无奈地回答：“轻尘，你治好她就是，别管那么多行吗？我跟她，关系比较复杂。” “真的是你下的手？敏之，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应该是千体贴万呵护，你怎么……下得了手？她是你的仇人还是什么？女朋友，只是掩盖你兽行的掩护词。” “轻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陆敏之欲言又止。樱落，只是一个女奴而已。但……这样的话，是万不敢在梁轻尘面前说的。 第九章 生死攸关（上） 时间已经深夜，挂完了两瓶点滴的樱落，仍然安静无依地躺在白色的被单下。容颜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象经过暴风雨洗劫过的白梨花。嘴唇也褪去了鲜艳的红色，干枯得似乎刚从沙漠中历劫归来；眼眸紧闭，再没有灵动安详的水花。 仿佛对生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热忱，樱落安详得几乎不象真实的凡人。 陆敏之忍不住握住了樱落纤细的手。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形容女人的手，会用“青葱”这个词。直到此刻，他才了然。樱落的手指修长白晳，可不象那葱白么！这应该是一双拉小提琴或者弹奏钢琴的灵活的手指，但此刻却无力地任他紧握。 “为什么还没醒？”陆敏之问。 梁轻尘哂笑：“哪有这么容易苏醒的？她烧得太厉害了，用了药物才强制退下去，还要她身体的机能跟上，才能苏醒过来。现在知道急了？” 陆敏之不理她的调侃：“那，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吧？” “如果她能够醒来，慢慢调养就好。”梁轻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看护她吧，如果苏醒了你打铃叫我。不过，依我的经验，她今晚可能醒不过来。我现在还要查房，不能陪你了。” “嗯，你去吧。”陆敏之还是感激她的，心里却划过一道深深的痕。樱落的苦，似乎是自己一手造成。 迷迷糊糊间，陆敏之沉睡了过去。梦里依稀，是樱落曼妙的身姿，一身白衣，裙裾飞扬，不知哪里来的风把她的袖吹得上下翻飞。她的眼里盛满了哀怨和悲凄，盈盈欲语，却终是沉默地看着他。陆敏之心里微痛，对她伸出了手：“樱落”，他轻喊。樱落缓缓摇头，黑色的长发象散落的黑夜，装满了孤寂。 陆敏之抢前一步，樱落惊惶后退，渐行渐远，终于没入无垠的苍穹。 “樱落！”他再喊，却睁开眼来。原来不过南柯一梦，天色已经大亮，红日艰难地跳上对面的高楼大厦，烧出半天的彩霞。樱落仍然安详地躺着，双目紧闭，无声无息。 他的心慌乱起来：“轻尘！” 年轻的护士探进了头，一边按了樱落床头的铃，一边把温度计放入樱落的掖下。 梁轻尘轻轻走进了病房，护士把温度计取了出来，她微皱了秀气的眉：“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本能的抗拒，应该是没有可能的事。敏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看起来柔弱无依，似乎不愿意从沉睡中醒来。” 陆敏之张了张嘴，微微胀红了脸，偏过头去：“总是男人对女人做的事！” “敏之，近年来你的生意越做越大，性子却越来越冷。我不知道到底她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一个小女孩做这种事，实在是胜之不武。从前的你那么骄傲，从不屑于这样的。你变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如春暮最后的花败，说不出的萧瑟。 陆敏之紧抿了唇，脸上没有表情。 梁轻尘不再逼迫陆敏之，从小就知道他是个骄傲而冷酷的男子，却总是用细长的丹凤眼和礼貌的微笑伪装无害。这个女孩，也许与他真的有什么瓜葛，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然而，经过她小心翼翼的观察，陆敏之对她，绝对不是没有感情的。什么时候，他的眼眸会完整地装下一个女孩？整夜的陪伴，更不象他以往的风格。 第九章 生死攸关（下） 梁轻尘不再逼迫陆敏之，从小就知道他是个骄傲而冷酷的男子，却总是用细长的丹凤眼和礼貌的微笑伪装无害。这个女孩，也许与他真的有什么瓜葛，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然而，经过她小心翼翼的观察，陆敏之对她，绝对不是没有感情的。什么时候，他的眼眸会完整地装下一个女孩？整夜的陪伴，更不象他以往的风格。 “我要去上班，你帮我请个尽责的护士看护一下吧。”陆敏再看了一眼樱落，终于站起身来。 梁轻尘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她昏迷不醒，你还有心思上班？你有没有感情，是不是男人啊！” 陆敏之看着激动了梁轻尘，无辜地耸了耸肩：“上班是我的职责。” “你……无药可救！”梁轻尘柳眉倒竖，为床上的樱落不值，“去吧去吧，等下她醒来，我怎么样都要劝说她逃脱你的魔掌。” 陆敏之的脸色沉了下来，梁轻尘却悄悄松了口气：果然，他对她，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什么时候醒来，还要看你啊。” 陆敏之沉默了两分钟，终于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梁轻尘背过脸笑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樱落。 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梁轻尘若有所思地说：“敏之，不是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兑换成金钱的。你生意做得再大，还是做不完。留一些时间给值得的人，你会发现，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陆敏之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然而，樱落直到日暮，仍然没有醒来。她沉沉地睡着，似乎已经隔开了生与死的界限。陆敏之心里慌慌的，握了她的手不肯放。 一分一秒，被焦灼推碾得绵长幽远。那暮色下黯然的光影，便成了陆敏之可以触摸得到的心情。昨天喝咖啡时的那个羞涩的微笑，如同铜版画一样，刻在陆敏之的心上。那一刻，他为樱落悸动。 喜欢美丽的樱落，实在太过简单，只要用一朵花的时间就可以。然而，从心里滋生的缠绵曲线，却不是他能负担得起。 他已经习惯用微笑把曾经的迷惘掩藏，用忙碌把寂寞掩盖。不喜欢与另一个人太过亲近，纵然有太多露水的姻缘，却总是潇洒说再见。 唯有樱落，是不同的。 武家的窘况他知道，原以为樱落会恳求他出手相助。而他，也许是为了杜绝樱落这样的念头，因此，刻意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八千万，并不足以挽救武氏集团。商场上的一切，很少能瞒过他的眼睛。然而，樱落的出现，却令他四平八稳的心，出现了一圈圈妩媚的涟漪。 梁轻尘又给樱落挂了点滴，凝视着她那仿佛经过万千工匠精雕细刻的脸，说：“敏之，如果这两瓶挂下去她还不醒的话，就真的有问题了。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另一种治疗方案。” 陆敏之看着梁轻尘严肃的脸，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梁轻尘和护士相继走出了病房，陆敏之把脸埋在樱落的掌中。 “樱落，你是否知道，折磨你的同时，我的心也在哭泣。醒来吧，樱落，也许我不是一个好情人，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主人，但是，我们会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相互磨合。” 有些情愫，其实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模糊得连陆敏之都抓不住，道不明。对樱落，更是如此。它们象深埋在泥土里的种子，既晒不到太阳，又没有雨露滋润，只能腐烂在密不透风的土壤中，根本没有发芽和生长的机会。 第十章 意懒心慵（上） “樱落，樱落……” 当天幕渐渐黑沉下来，陆敏之看着营养液一点一滴地慢慢涌入樱落的身体，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恐惧起来，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的双眸能够睁开，哪怕只有小小的一条缝，也让他看到希望。 梁轻尘很不放心，在查房的会诊的间隙，总要过来看看樱落。她皱了秀气的眉：“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烧也退了的。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应该会苏醒，我交代保姆给她熬了一点薄粥。” 陆敏之感激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虽然仍然是冷冷淡淡的神色，但一双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樱落。 而樱落，仿佛是在回应梁轻尘的话，眉尖微微蹙了一下。陆敏之睁大了眼，手心里竟然沁出了汗。 “樱落？”他低低地喊。 樱落的睫手微微动了一下，陆敏之终于肯定，刚才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樱落，是真的苏醒了。 感动原来并不仅仅因为花好月圆，风新星朗，经过了艰难渴望的感动，才更深切。如同经过了惊涛骇浪，忽然看到柔美的小溪，是一种散入四肢百骸的安宁。如同春日童子放起的一只纸鸢，明媚春光吻住的第一枝花蕾，悠远绵长。 似乎刚从长长的梦中醒来，樱落有刹那的失神。空洞的眼眸并没有聚焦在何处，只是直直地抬起。眼珠转了一圈，又是一圈，忽然闭上了眼睛。 细心的梁轻尘发现，她的眼眸多了层水意，象是汪洋恣肆的大海。她看了看陆敏之，后者的眼睛紧紧地此着樱落，面部表情僵硬而紧张。也许，这里太拥挤，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樱落。”陆敏之近乎耳语般的呢喃，却令樱落微微一颤。双目仍然闭合着，不愿睁开。那眼角的一滴清泪，缓缓地滑过耳廓，没入了枕边。 梁轻尘端了一碗粥走进来：“病人醒了，该吃点东西。虽然点滴里有营养液，但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效果最好。” 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樱落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梁轻尘。长身玉立，一身医生的白色大褂仍然不能尽掩她的好身材。五官端庄秀气，眼睛里是温柔和善的。 “谢谢。”樱落说。她的嗓子因为昏迷过久，有些微微的沙哑。 梁轻尘温和地笑了：“医者父母心，不用特意道谢。看到你醒来，真是太好了，敏之已经守了一天两夜，真难为他了。” 樱落的眸中闪过惊讶，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头看一下。 看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容易解决呢。梁轻尘在心里暗笑了一下，直接把碗递给了陆敏之：“你用勺子喂她，小心别呛着了。我还要巡房，一会儿再来看你们。”没有等陆敏之表示意见，直接把碗递到了他空着的手中。 樱落看着梁轻尘的背影，带着些沉思的神色，并同有回过头来。陆敏之看着手里的碗，有些尴尬：“樱落，来吃点东西。” 樱落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因为昏迷发烧，令她的脸颊都瘦了好大一圈，越发显得两只眼睛大而晶莹。她的眼，毫无温度。 第十章 意懒心慵（下） 陆敏之不再说话，用小勺慢慢地喂她。而樱落的眼睛虽然睁着，却似乎没有任何聚集，穿透了他的身体，游移到了不知哪里。 一碗粥终于见了底，陆敏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樱落。而樱落，似乎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从不知道，在商场上驰骋纵横的飞翔集团总裁，也会有口拙的一天。 好半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养好了，才能当我的女奴。”说完，便有打自己一巴掌的冲动。樱落却仍是无动于衷，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陆敏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樱落毕竟是武家的女儿，自己买了来，并不是用来经营感情的。暖床的女人，添香的红袖，就是一个最好的定位。 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一种东西。如果过了保鲜期，只能供奉在理想的桌台，在岁月里积满灰尘，永远尘封。 那是他永远不需要的一种东西。 梁轻尘再次踏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恋人之间的拥吻。一个空坐着对碗发呆，一个直直地看向天花板。没有语言，甚至不用眼光交流。 陆敏之的情路，看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几百倍。 “樱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这个名字，叫起来都是满口余香，象你的人一样。”梁轻尘微笑着打破了沉默，“粥还好吗？可是我家老公做的，听说是给美女做东西，这个懒人居然迫不及待地到厨房去露了一手。不是我吹，我老公的手艺，足可媲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樱落微微扬起唇角，她喜欢梁轻尘，温雅的外表，爽朗的个性，知性的气质。于是，她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谢谢你，梁医生。” 梁轻尘几乎看呆了，那抹笑容，如同春日最柔嫩的花瓣次第绽放，可以感动整座玫瑰园。 “叫我轻尘吧，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好吗？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包括敏之的欺负和虐待。” 樱落瑟缩了一下，那两夜似乎已经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也许，终此一生，都将成为她的心魔。 “嗯，我会。”樱落微笑，却显然疏离了许多。梁轻尘的心头有着浅浅的疼痛，为了这样的女孩。看得出来，她的生活绝不是一帆风顺，而陆敏之，想来带给她的，绝不是快乐和幸福。 她走近了些，观察了一下樱落的脸色。樱落为这样专注的凝视微红了脸颊，却象寒冬里将要凋零的树叶，在一片枯黄中抹上的亮丽。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不为她吸引？ 看了一眼默坐一旁的陆敏之，梁轻尘调皮地凑近了樱落的耳：“别担心，敏之，其实心里有你。只要小试手段，自然能把他收得服服帖帖。” 樱落眸光微闪，看得出梁轻尘对自己的善意。然而，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与陆敏之的相处模式。陆敏之这样的对待，其实也无可厚非吧？一个女奴，尤其是价超物值，有什么理由要求主人有更好的对待？ 这样，其实还好，就当做是自己为将来所做的，预先支付的利息吧。大妈的计划，来自那个毕业小型party. 第十一章 阴谋诡计（上） 温暖的黄昏，是樱落一天中最喜欢的时段。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专注而沉静地看着。 “樱落，该你出场了。”武秀媚一身黑色的礼服，使她原本粗大的骨架看上去小了一号。脸容虽不精致，但经过细细的描摹，也是五官秀丽。 “哦。”樱落轻轻放下了书，一个旋身，便亭亭站到了武秀媚面前。 武秀媚嫉妒地打量着眼前的妹妹，完美五缺的五官精致得象是上帝一分一毫的精心设计，曼妙的身材在合身的礼服下妆点得美仑美奂。那张脸，纵然是面无表情，也象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樱落，实在是得天独厚的。 “姐姐？”樱落看到武秀媚怔怔地站着，有些疑惑。 “哦，这就走吧。妈妈叫我来特别交代你一句话，一会儿对梦想集团的总裁周永辉，你可不能还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周永辉，梦想集团总裁，曾经上过《财经杂志》的封面。不过，最近的风头，似乎被飞翔集团总裁陆敏之抢走。 樱落秀眉微蹙，虽然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听说武氏集团迭遇危机，如今正有资不抵债之虞。如果破产，一家人也许会更融洽一些吧？樱落并不十分担心。 “不光是破产的问题，连爸爸都会惹上官司。” 樱落抬起眼来：“有这么严重吗？” “我骗你做什么，爸爸，可是我们两个的爸爸啊。而债主，正是周永辉，如果他要告爸爸，我们就全完了。” 樱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武秀媚，轻轻“嗯”了一声，提起礼服的裙摆，缓缓地走下了楼梯。 原来三三两两谈笑的绅士淑女们忽然都静了下来。楼梯上款款而下的武家小女儿，象一块磁石，吸引住了他们的心神。久闻武樱落的美丽，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被震慑了一下。 在如今的社会，运用化妆整容技术，可以随时随地塑造出一个美女。但樱落不同，她象一个被贬入凡间的精灵，眼波流转，倾城绝代。 罗娟英含笑迎了上来，不知情的，都会以为樱落是她骄傲的女儿。樱落微微犹豫，把手交到了她的手心。做戏，已经有十多年了，有时候，樱落甚至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位本城最著名的青年才俊，周永辉先生。” 眼前的男人，长得一表人才，国字脸，卧蚕眉。虽然武秀媚说过他已经四十挂零，但看上去，怎么也只象三十出头。有钱人，总是能得上天眷顾的。而这样一副外貌，才对得起罗娟英嘴里的“青年才俊”。 吞下一声叹息，樱落浅浅露出一个微笑，虽然疏离，却让周永辉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伸出双手握住了樱落的手，才恍然为自己的失态辩解：“不好意思，令媛实在是太美了。” 这样的神情，樱落见得太多了。 “武小姐，可以约你跳个舞吗？”周永辉仍用一只手握住了樱落。樱落眼眸微闪，正想着托词，罗娟英已经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话头：“正要请周先生开舞，小女能作为周先生的舞伴，是她的荣幸。”一边说，一边轻轻捏了捏樱落的左手。 第十一章 阴谋诡计（下） 樱落唇边微笑未敛，随着周永辉走到了舞池中央。 “樱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周永辉边舞边问，把嘴凑向了樱落的耳边。 樱落不着痕迹地随着舞步把身子稍稍后仰：“周先生太客气了，常听家父提起周先生在商场上大刀阔斧的事迹，实在令樱落姐妹向往呢。”声音也象叮咚的泉水，干净而透明。 周永辉在心里赞叹一声，自己这半生，美女也算是看得够了，却不想武家还雪藏着这样一个尤物。听说这个樱落，是武容的私生女，真没想到他在罗娟英的淫威之下，竟然还有如此的艳遇。 看过了武秀媚，怎么也想不出，她的同父妹妹，竟然会出色到这种地步。原来自己对樱落，并无多大兴趣，只是罗娟英在坚持下才参加这个party.罗娟英的意思，怕是让樱落来投怀送抱，哄自己欢心了吧？真能拥有樱落，放过武氏，倒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是，自己的公司前景也并不太妙，当然，这一点，除了自己，还没有人知道。可恨的陆敏之，真没想到他手段这么强硬！虽然脸上露着笑容，暗地里却把牙齿都快咬碎了。 樱落心不在焉地踩着节拍，心里惴惴不安。说不上为什么，大妈的眼神带着的一点乞求令她浑身发冷。姐姐说这是武家的债主，那么他今天究竟要什么呢？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那么炽烈的贪欲，令樱落每一想及，便在心底最深处哆嗦一下。 樱落的眼睛微微一黯，唇边的笑纹顿时敛去。战战兢兢活了十三年，到头来仍是不能任自己寻求幸福吗？妈妈啊妈妈，若是当年不把我送入武家，也许我会在天若哥哥家里粗茶淡饭，清苦，却快乐。 现在呢？自己是名正言顺的武二小姐，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大妈并没有亏待自己。可是，快乐却远离了自己十三年。 “你真漂亮，尤其是若有所思的时候。” 樱落为周永辉的话惊了一惊，连忙收束了心神，又在唇边挤出一朵笑容。 “你最吸引人的，不是笑的时候，而是那样沉思的时候。象一尊女神像一样，让人爱不释手。”说着，搂着樱落的腰紧了一紧。 樱落瑟缩了一下，无助地看向他，惊讶地发现后者的眼里虽然有着欲念，更多的却是矛盾与挣扎。 “真想把你揉碎了！”音乐停下的一刹那，周永辉恨恨地说了一句，便带着她风度翩翩地回到罗娟英的身畔。 罗娟英一脸的笑容，周永辉却只是微笑了一下，低了眉，不知道想什么去了。樱落失神地站在一旁，有什么，在这个晚上，就要发生了。 第十二章 凄风苦雨（上） “樱落，这一次怕是要你牺牲了。”武秀媚抬着下巴，但声音里分明透着丝丝的怜悯。 “要我……”樱落说了两个字，再说不下去，眼睛淡漠地看向姐姐。是要我给周永辉当情人吗？在我这样似水的年华，却要做一个见不得天日的情人？妈妈，你自己的苦还没有吃够么，你的樱落将要步你的后尘。 “周永辉的主意，明天在雅湘酒巴公开拍卖你。” 樱落怔怔地看着姐姐一动一合的嘴巴，脑袋里混沌一片，始终没有听明白姐姐的意思。“什么？”她喃喃低问。 “樱落，怪只怪，你长得太美了。” 美丽，是自己的错吗？ “周永辉要把你公开拍卖。本来，妈妈想把你送给他，他明明对你十分喜爱，不知道为什么，却改了主意。他的意思，是要把你送入飞翔集团，只要陆敏之对你动了心，你偷了他最近出来的一款终极游戏的主芯片，就可以放了爸爸。他们策划了很久，只有拍卖这个方式最容易让你接近陆敏之。” “我不是奴隶。”拍卖人口，是中世纪才有的交易吧？没想到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却要由自己来演这样一出闹剧。 “没有办法，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放我们一马。樱落，周永辉的话，我们家谁也不能不听。” “爸爸……他怎么说？”武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推下火坑？ “爸爸已经无能为力了。”武秀媚叹息了一声，“在爸爸的公司，我已经做了三年，没有人再比我更明白爸爸的景况。爸爸舍不得，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樱落，答应周永辉的条件，也许我们会有翻身的一天。度过这个难关，武氏仍然是武氏。今天一早，爸爸已经被带进了公安局，只有周永辉撤销了指控，爸爸才能回来。” 那么，事情是完全没有余地了？武氏还会有武氏的一天，可是樱落，还会是从前的樱落吗？樱落感觉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要生生把自己撕裂。 “还有，你不要想着逃跑，你的房间外，妈妈已经安排了保镖。”武秀媚不忍地说。 樱落抬起头来，看着姐姐不忍中的一点坚决，抿紧了唇。这就是妈妈送来的有洋娃娃的家呵！ 若妈妈泉下有知，怕是把自己送入孤儿院，也比今天这样的境遇要好得多。 “樱落，我知道你难过，你就哭出来吧！往后，谁也帮不了你的。”武秀媚到底还是心生不忍，虽然多少年的相处并没有使她与妹妹真正“手足情深”，但这一刻，仍然为这个少女的命运感到怜悯。 樱落缓缓地摇头，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哭出一条银河，她也愿意。可是，逼到眼前的事，却不是哭能解决得了的。 第十二章 凄风苦雨（下） 想象着自己象一件货物一样被展现在台上，这样的屈辱为什么要自己来承受？是的，所有的不幸缘自自己这张绝美的面容。樱落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剪刀，颤抖着划向自己的白玉般的脸庞。 “你疯了？”武秀媚夺下了樱落的剪刀。罗娟英推门进来，想必她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子，这时候的表情有几分狰狞。剪刀掉在地板上，发出了钝钝的响声。 “早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就范，却没想到你真狠得下心毁容！”罗娟英一向镇静骄傲的脸，这时却显得老了十岁，“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已经别无他法。好歹，他也是你亲爸爸，这十几年来，供你读书，供你吃穿，哪一样亏待了你？就算养一只狗，也懂得知恩图报。” “大妈，你不能这样待我！你曾经当着我妈妈的面答应过，要好好待我！现在是好好待我吗？”樱落挣扎着扑向罗娟英，哀求着她大发善心。 “妈妈……”武秀媚心生不忍，却未能继续。一头是爸爸妈妈和自己，一头是自己的异母妹妹，哪一边，她也不忍心。 “你爸爸求你看在一场骨肉的份上，帮武氏度过这个难关。他不好意思亲口跟你说，嘱我代为转达。如今，他即使想舍了武氏成全你，也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原以为送出千娇百媚的樱落，会换来武氏的万事大吉。谁知从来被称为色中饿鬼的周永辉，却只是阴狠地笑着，并不答话。直到夜半三更，才说出了要樱落偷芯片的主意。 武氏的命门抓在人家手里，自己有什么办法？何况，樱落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婚姻中的失败。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原本就不甘承受。既然要用樱落换取武氏，她完全没有理由反对。 樱落定定地看着周娟英：“我去，我去服侍周永辉！”已经把自尊踩到了脚底，也比被公然地在台上拍卖好。 罗娟英却摇了摇头：“晚了。” 晚了？“我去求他！” “没用的，他不会见你。他要想称霸整个市场，就不能倒在你的美色下。如果你没有这么美丽，也许……他不会舍得把你送给自己的对手。樱落，如果你真能得手，武氏中兴以后，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我答应你，武氏最大的股份，一定是给你留着。” “不，不，我不要股份，大妈，你不能……”樱落惶然地喊着。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向往的东西强加给她？妈妈为了华服美食，把自己送到武家。而大妈呢？以武氏为饵，可是武氏对于自己有什么用？ “樱落，不管怎么说，武家也把你当小姐待了十三年。如今武氏有难，你忍心你爸爸一辈子身陷囹圄？他是你的亲爸爸呀！”罗娟英那张骄傲的脸上，出现了从所未有的疲倦，看上去象是老了十岁不止。 武秀媚搂住了樱落：“如果我能够吸引陆敏之，我也愿意。可是众所周知，他的眼界高得令人骇异，只有你才有机会窃取他的机密。樱落，你就答应了吧。”一向不轻易落泪的她，这时也不由得泪水涟涟。 樱落咬了唇：“好，我答应。” 第十三章 雨收云散（上） “明天上午，我帮你办理出院手续。”梁轻尘站直了身子，不解地看着樱落眼里突如其来的空寂和绝望。 樱落轻轻颔首：“谢谢。” 看着梁轻尘的背影，樱落是羡慕的。她最大的渴望，不过是凭自己的双手，给自己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要求，不算太高，不是吗？然而，上天却并不遵从她的愿望，仍然一手把她推入了万劫不复。 昏迷初醒，樱落仍然虚弱，很快，她就闭上眼睛，呼吸轻浅起来。而陆敏之，已经倦极，趴在她的床边入睡。他的手，在睡梦之中仍然抓住了樱落。 所以，当梁轻尘在次日清晨迎着朝曦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她放心地笑了，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已经重归于好。 首先被惊醒的是陆敏之，他看了自己握着樱落的手，轻轻放下。 “好好照顾樱落，她真的美丽。”梁轻尘劝说。 “这是我的私事，轻尘。有很多事，并不象你看到的那样，这里面……如果细说起来，也不是一言可以道尽。不管怎么说，轻尘，我还是谢谢你。” “老同学不必这么客气。她究竟是谁？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陆敏之沉默了一会，才冷冷地说：“当然不是，她……不够资格！” 樱落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梁轻尘尴尬地想要说些什么，樱落却只是对她轻轻摇头。 “我去办出院手续。”他淡淡地说，没有再看樱落一眼。 梁轻尘瞪了他一眼，转首对樱落说：“这个人，就是天生别扭。别看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其实最不擅长的，就是照顾女孩子。” “没关系，我不该由他来照顾。”樱落淡淡地说，勉强坐起来。 “要不，你再住两天吧，其实你还虚弱得很。” 樱落感激地对她笑笑：“不要紧。野草什么时候会轻易低下脑袋？” “你不是野草，你是万花丛中最娇艳的一朵。”梁轻尘轻轻地责备，不明白她眼底如万年冰川般的冷漠从何而来。 “他对我，已经很仁慈，我没有怪他的理由。” 梁轻尘越听越糊涂，正要仔细问个清楚，却见陆敏之已经走了进来。“走吧，我已经办好手续了。” 樱落点头，站起了身，却因为起得猛些而摇摇欲坠。梁轻尘连忙扶住了她，一边责备地看着陆敏之。 陆敏之叹了口气，俯身把樱落抱了起来。 梁轻尘把一张名片塞在樱落手里：“有事找我，想起我的时候，哪怕一个问候，我也是欢迎的。” 樱落的眼眶微微润湿：“我会想你的，梁医生。”在她的生命里，对她亲切和蔼的，实在不多呵。 躲在陆敏之的怀里，樱落恍惚地以为，是她的白马王子千里单骑来救了她。 天气很好。晴空一碧如洗，从远方的浅蓝，到头顶的宝蓝，渐渐过渡。是现代社会里难得一见的颜色，洗炼而纯净。阳光从密密的树叶里透过来的光斑，让樱落在刹那间失了神，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弥足珍贵的流金岁月。 第十三章 雨收云散（下） “天若哥哥，天若哥哥……”那悠远的童声，娇软如黄莺，声声呼唤。而半大的男孩则一脸的骄傲，仿佛不愿意带着小女孩一起走，却每每在女孩擦汗的时候停下脚步。 其实，五岁的女孩并不能记得太多的人和事，但这一幕却总在樱落的梦中百转千回。也许，在樱落的潜意识里，一向盼望的白马王子，正是刘天若。 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刘天若，如今却在哪里？ “原来你很爱哭。”陆敏之的话惊醒了樱落对往事的沉醉，才发现泪珠已经轻悄悄地挂在脸颊上。 头顶是浓绿得化不开的梧桐叶子，淡淡的叶脉象蜡刻上的纹路，往事不可追。陆敏之的神色，半带着探究，半带着戏谑。 樱落用手轻轻拭过脸庞，淡淡地说：“对不起。” 原以为樱落会对着自己撒娇，虽然自己不太喜欢，可是心里隐隐约约竟然带了一点期待。谁知道樱落只是说了那三个字，把自己的心跳又再抚回了原位。 车开回了家，陆敏之正要扶住樱落，她已经自己打开了车门：“已经没事了，刚才在医院，只是站得太猛。”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陆敏之的心里浮上了淡淡的惆怅。他甩了甩头，自己在想什么？樱落，不过是一个女奴，说得再好听一点，也只是自己的情妇，只是价钱高了一点而已。 樱落的眼睛黑如点漆，刚才抱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樱落太轻了。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走入院中，阳光爱恋般地顺着她的长发滑落，留下了或隐或现的光泽。 “你先回房休息，今天上午我有一个会议需要主持。”陆敏之打开了门交代。 樱落点头，走了半步便停了下来：“谢谢。”这样一声道谢，把陆敏之凝在了门口。自己做出了那样的暴行，她却从口中吐出那样两个字。是讽刺，是反抗？然而樱落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她直直地走向厨房：“需要我为你准备早餐吗？” 陆敏之这才想到，原来他们都没有吃早餐。连忙追了两步：“你不用动手，先休息一会儿，我来。” 樱落诧异地抬了抬眉，站着没动。 陆敏之脱去西装，径直走入厨房。动作娴熟地打蛋，开火，煎蛋，烤面包，热牛奶。几分钟的功夫，两个完整的蛋已经盛在了盘子里。樱落看得眼睛有些发直，象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一流的厨艺。 “一般不在家里吃，偶尔有兴趣才动手。”陆敏之淡淡地解释，把蛋端上了餐桌。樱落恍然初醒，连忙帮助拿面包。 这一顿早餐，让樱落恢复了几分血色，不再象临风吹起，会随时消失。 出门的时候，陆敏之忽然回头问：“为什么要用电脑？”也许是寂寞吧，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堪。 樱落沉默，半晌才悠悠地开了口：“我想上互联网，查菜谱。对不起，你买了一个不称职的女奴，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第十四章 洗心换骨（上） 夕阳半落，残霞为城市的高大建筑物涂上了一层温暖流丽的红晕。陆敏之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拿了白天送来的一台十二英寸的手提电脑便出了办公室。 沈书婷惊讶地站了起来：“陆总，需要我去叫外卖吗？” 陆敏之没有停下脚步：“不用，下班了，你也走吧！” 直到他的背影隐没在转角处，沈书婷还怔怔地坐在椅上，几乎忘了呼吸。这是那个从来不会准点下班的总裁吗？纳闷地看了看窗外的残阳，脑袋里还在为陆敏之反常的举动奇怪。 反常，是因为想到樱落微风中的单薄身子。轻尘一再交代要好好照顾，自己却为工作耽误了整整一天。本应无可厚非，工作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可是想起樱白苍白的脸色，他居然有几分心虚。 走进小小的院落，夕阳无力却仍然坚守着最后的岗位，把它的余晖照在榴花上。轻风似乎紧张地停止了呼吸，静止得连空气中混合着的花香仿佛也凝固了起来。 在大门前停滞了两秒钟，陆敏之才轻轻打开了门，却为面前的一幕凝住了双眼。 樱落长发半垂，正跪在地上擦着地板。她的动作并不流畅，却极其认真，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陆敏之心里微有感触，直到走至樱落面前仍旧没有惊醒她的时候，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俯下了身子，看到樱落的面容如冬雪般苍白，额上薄薄的一层汗珠似乎为她的皮肤抹了一层薄膜。 “樱落？”心里担忧起来，却只化作一声温柔的呼唤。 仿佛在一个沉寂的梦里被惊醒一般，樱落抬起了头，才看清了面前的陆敏之。看得出来，她是小吃一惊的。忽然又急急地低下了头：“对不起，还有一点就可以了。” 什么还有一点？陆敏之莫名其妙，却看见樱落又往前跪了一步，才明白她指的是抹地板的工作。 “不用管了，明天让钟点工来收拾。你还没有吃晚饭，我带你出去吃吧。”说着，不管樱落同不同意，已是一把拉起了她。 樱落却一个踉跄，头重脚轻地几乎摔倒，陆敏之急忙把她揽入怀中。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软玉温香，却绝对是第一次心猿意马。但他立刻感到怀里的人体温高过了常人，急忙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你又发烧了。” 樱落茫然地睁眼：“不会吧，我只是困了，我先躺一会儿，好吗？”声音微低，充满了倦意，“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奴……” 陆敏之的心里漾过一丝怜惜，一把抱起了她，把她放到床上：“吃了药再睡，不然又要到医院打点滴了。” 樱落仿佛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顺从地吞下了药片，闭上了眼。却又急忙勉强睁开：“我会学着做的。” 酸涩一层一层地从心底冒了出来，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话当作圣旨。明明是那样虚弱的身子，却把家里所有的地板都擦了一遍。 “用拖把就行，哪有这样擦的。”语声里带着自己都觉察不到的一丝宠溺，樱落却因为太疲倦而忽略。她闭上了眼，咕哝了一句：“我不会用拖把，湿淋淋的。电视剧里，都是跪着擦的。” 第十四章 洗心换骨（下） 陆敏之哭笑不得，这女人，一点生活的常识都没有。难怪她说，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奴。其实，自己需要的，也许并不是女奴，而是女人。听着樱落轻浅的呼吸，陆敏之的心柔软得象春天刚探出头的小草。 为她把被子细细盖好，第一次发现，照顾女孩子原来也是一种幸福。想起她明明病着，还要学着做自己并不擅长的家务，内疚之情油然而生。也许，明天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两个钟点工照常上工。 樱落的手，根本不该做这些粗活。一边想着，一边却在被子里轻轻握了樱落的手。忽然樱落微微皱眉，陆敏之轻轻拉出了樱落的手。修长的手指竟然有两条深深的划痕，显然是用刀具割伤的。呆了半晌，他轻轻走出樱落的房间，带上房门的那一刻，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厨房里果然放着两碟菜，都不过是家常小炒，但陆敏之知道，对于连煎蛋都不知道怎样下手的樱落来说，做菜简直可以说是艰苦卓绝。 想到那样一双堪称精美艺术品的手，却留下了淡淡的疤痕，他的眼睛竟然微有湿意。想到她晚饭没吃就昏睡了过去，便脱去西装开始熬粥。 垃圾桶里，是一个方便面的空桶。陆敏之心里一紧，这就是樱落的午餐吗？他把粥放在灶上煮，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樱落是被饿醒的，因为那一阵浓郁的香味引得她的肚子开始猛叫。睁开眼来，见到的是陆敏之专注的脸，一时茫然失措。也许是想到了他的暴行，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使命，睫毛颤颤的，眼神瑟缩的。 陆敏之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一点热度，不过我问过轻尘了，只要不再烧得昏迷就没事。饿了吧？起来喝一点粥，是用鸡丝、胡萝卜和青菜做的。” 樱落惊讶地抬起眉，睫毛微微向上翘着，这个动作一改她往日的冷淡，显出几分俏皮。 陆敏之的心情忽然也扬了起来，唇角缓缓刻成一个弧度：“坐起来吃吧，已经凉好了。” 樱落怔怔地坐了起来，正要掀起被子，却被陆敏之按住：“别起来，小心又着了凉。你就拿着托盘，放在膝盖上。” 樱落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还是对目前的情况有点迷糊。直到陆敏之把小托盘端到床上，她才讷讷地说：“应该由我来做才是，我……是失职的。”难道是更加冷厉对待的前奏？自己实在摸不清他的心思，竟然举了筷不敢冒然下口。 “不习惯用筷子吗？”陆敏之疑惑地问。 樱落急忙条件反射似地回答：“不是。”顿了一顿，才说，“我……”说了一个字，便又顿住。 “快吃吧，吃完了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樱落的脑袋更糊涂了，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却痛得自己微微蹙眉。陆敏之看得莫名其妙：“做什么？”这女人，难道被自己虐待得不够，还要自虐吗？ “呃……我怕自己还没有醒。”樱落小声的解释，眉间的疑惑却更加的大了。 第十五章 逆来顺受（上） 捧着陆敏之递过来的手提电脑，樱落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用这个吧，不是要查菜谱吗？我希望尽快看到一个称职的女奴！”陆敏之淡淡地说，把心底的一片柔软更深地藏了起来。 樱落点了点头。 今天的陆敏之，实在是有些奇怪的。是自己的昏迷赢得了他的怜悯吗？ “你发烧了，早点休息吧。家务不用做了，钟点工明天会来打扫。” 樱落怯怯地抬头：“我做得不好吗？我知道，但是我会学的。” 陆敏之哭笑不得，这女人，难道做家务做上瘾了吗？那也太好学了一点吧。看到她眸中的一点凄惶，心里微酸，自己是对她太狠了吧？ “不是，你现在还病着，等好了再学着做吧。至少，我不想再为你付庞大的医药费。”陆敏之原本是怀着轻松当玩笑说的，可是樱落却更伤了自尊，默默地低下头。所有的心神，都在早日拿到机密，才能回去过正常的生活。可是，经历了这样的难堪，自己的生活还能正常吗？ 救了爸爸，就算酬还了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往后的云淡风轻，再与自己没有挂碍。 胡思乱想之后，是乱梦颠倒。所以熟睡的樱落，仍然轻轻蹙了双眉。陆敏之站在床边，凝神地看了半晌，才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樱落醒来的时候，陆敏之已经把早饭做好。金黄的煎鸡蛋，是樱落尝试了数十次仍然没有学到的手艺。 餐桌上，沉默，却温馨。 陆敏之上班后不久，果然有两个钟点工按了铃进来，一个姓何，烫着一头卷发，却因疏于打理而显得有点乱。一个姓鲁，削着短发，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她们都不再年轻，差不多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但手脚利索，一个拖地，一个擦窗。 樱落傻傻地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亦步亦趋，客气地称“何婶”、“鲁婶”。看到这样美丽娇嫩的女孩，两人都不好意思答应。 樱落一边好奇地问，一边跟在身后观察。最近陆敏之格外开恩，但往后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会又要她来做这些。学到手，总是没有什么坏处。何况，想起他花了大价钱买下自己，最终仍要被自己出卖，心里内疚到心痛。连他那样粗鲁的对待，都不再衔恨。只是心中的屈辱，却是越演越烈，几乎令自己再不能负荷。 电话铃响起来，樱落懒懒地接过电话，竟然是大妈。樱落的手微微一抖，才稳住了自己的声线。 “樱落，前两天我打电话过来，怎么总是没有人接？”罗娟英的声音平板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不在家。”樱落淡淡地说。 “你要用点心引诱陆敏之，他现在必定会对你有所怀疑。没关系，你的美丽是任何男人不能抵挡的武器。只要他为你动了真心，你有能够拿到那件东西。周永辉已经答应，只要取到了这件东西，他立刻斥资注入武氏，挽救武氏于大厦将倾。如今，你爸爸在另外一处地方休养，你得手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第十五章 逆来顺受（下） 樱落听着大妈干净利索的话，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 “樱落，听到了吗？” “是的，大妈。”樱落无可奈何地答应着。 “你记得我教给你的吗？男人都吃这一套，陆敏之也不会例外。早一点得手，就能早一点回来。” 这句话才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能在暑假期间得手，也许还能赶得及去念大学。 挂断了电话，樱落立刻拨通了刘若。那边刘若责怪的声音听起来如此亲切，让樱落一阵颤慄。 “樱落，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到武家，总说二小姐出去了。你上哪去了？旅行吗？但是怎么不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呢？我都快急死了，怕你被你大妈折磨。还有，入学考试你准备好了么，我们要考同一所学校的。” 樱落听到她歇了口气的时候，急急忙忙地回答：“我不是去旅行，而是有事呢。唉，刘若，我以后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想说，别逼我，好吗？我会好好复习，但我可能改变了主意，我想出国去念书。” “出国？”刘若惊讶地问。 “是啊，我知道很突然，但是我有苦衷的。”樱落急急地解释。 刘若不死心地追问，樱落就是不肯回答，最后黯然地叹息：“刘若，有一天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会感到很开心。樱落，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如果出国读书能帮助你逃脱苦难，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这样无私的友谊，令樱落的眼睛又湿润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不在自己家里，不是很方便跟你通电话，以后再联络吧。” 不敢再多说什么，樱落让忧伤的气息排山倒海地把自己淹没。 大妈说得对，只有早日拿到那件东西，自己才能挣脱这个牢笼，回到自己的天地。那么，该如何讨陆敏之的欢心并得到他的信任呢？ 大妈说的那些“招数”，在樱落看来，完全是红灯区那些女孩子们的伎俩。然而，如果要获得陆敏之的信任必要这些手段，樱落也愿意使出来。她的心愿，是救出爸爸，然后远渡重洋，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回到知识的殿堂。 曾经在梦里千回百转的刘天若，如今已经没有了下落。那时候，她生活的重心，便是他了。小时候不知道，以为将来自己会永远和天若哥哥在一起。却原来，那段美丽的岁月，只能成为记忆里的珍藏。 即使刘天若站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再有勇气与他相认。这样的残花败柳，如何还有面目见天若哥哥？ 就让那个会牵了自己的手一起去看海，那个承诺会永远保护自己的男孩，成为自己心底深处最温馨的部分吧。 天若哥哥，我再做不回以前的樱落了。 这样决然的背后，是肝肠寸断的剧痛。然而，樱落别无他法。 第十六章 识变从宜（上） 陆敏之走进家门的时候，立刻被一阵香气吸引。他疑惑地走进餐厅，餐桌上已经放好了几碟菜，而樱落则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听到声音，樱落从厨房里伸出头来：“不好意思，还有一个汤就好。”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喜悦，还有几分惴惴不安。 陆敏之有些发怔，低了头看餐桌上的菜色，一碟鱼香肉丝，一碟宫宝鸡丁，一碟杭椒牛柳，一碟清蒸鳜鱼，一碟清炒菜心。樱落轻巧的身影落在身旁，放下一碗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当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是最普通的榨菜鸡蛋汤。 樱落局促地低语：“我去盛饭。” 直到樱落把饭放到餐桌上，陆敏之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那样冷漠的樱落，怎么忽然之间为自己洗手做羹汤？她的手艺，似乎还不错。 樱落解下了围裙：“呃……我只做了鱼和菜心，其他三个是现成的，是街边那个饭店里买来的。”她的神情有些心虚，说到后来已经低不可闻。 陆敏之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会慢慢地学，今天我看了一天的菜谱，不知道这两个菜怎么样。”看陆敏之不说话，樱落有些尴尬。 陆敏之拿起了筷子，挟了一筷菜心：“不错！” “真的吗？”樱落的脸上慢慢漾起了笑容，象春风吹开了枝头的一树梨花，次第开放的感动，顿时萦绕了陆敏之的心胸。 “哎呀，太咸了。”樱落苦了脸，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只细白的手便端起了碟子，“对不起，这个……第一次，好象是失败品。我光顾着一摆好，不知道该放多少盐才合适。” 陆敏之的唇角微微扬起：“没关系，多扒几口饭就可以。” 樱落慢慢从两颊红到耳根，拿碟子的手就这样硬生生地僵住。半晌，才讪讪地收了回来，立刻拿筷子飞快地夹了一口鱼，吃吃地说：“这个……好象有点淡”。羞窘的脸色，令她的皮肤泛起了微红。 餐厅的灯光洒下淡淡的黄晕，似乎为樱落抹上胭脂。陆敏之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柔软了起来，立刻提醒自己，对方不过是个女奴，不值得用心对待。 “确实有点淡。”他说，看见樱落的脸渐渐白了起来，眼眸微垂。一时间，他有些后悔，饭似乎少了滋味。一颗一颗地嚼着，饭桌上沉默了下来。 “咳……”他想打破宁静，说些什么。可是樱落却误会了，急急忙忙地站起来，陆敏之正在纳闷，她已经端了一杯果汁：“对不起，这是下午现榨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感冒了多补充一点维生素，会好得比较快。” 陆敏之哭笑不得，看着她认真的脸。微微垂下的眼睫，让他看不出她的心绪。但那偶尔的抬眸，却让他误以为天上的星星已经落到了她的眼中。 这样的女子，原该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为什么她的眉尖，却填满了轻愁？是因为自己的粗暴吗？不是的，当他在酒吧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的人就整个儿地沉浸在一片轻愁的薄雾里。如梦似幻，几乎把她的美丽遮掩。 第十六章 识变从宜（下） 他扒完了碗中的饭，抬起头来，却看到樱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饭米粒。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立刻扒了一大口饭。 也许是吃得急，她噎着了。陆敏之连忙舀了一勺汤，递到她的左手边。来不及道谢，樱落狼狈地咽下一口汤，才讪讪地说：“谢谢。” 声音象寂寞的风，轻轻划破了陆敏之伪装的冷漠，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似乎是为了逃避什么，他站了起来。 樱落连忙放下碗筷，微微仰起了头。她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比他矮了一个头。她说话的时候，便要稍稍地仰头。 “要喝咖啡吗？我去煮。” 陆敏之看着她碗里的半碗饭，声音低柔了下来：“你先吃，我自己来煮。” 樱落慌忙地说：“应该我来煮，我今天在网上查了资料的。”话音未落，她已经仓惶地逃进了厨房。陆敏之怔了一怔，在沙发上坐下。 餐厅与厨房之间的门，是玻璃的。因此，陆敏之可以看到樱落手忙脚乱的动作。他微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样不谐调的动作，在樱落身上，也充满了音韵般的美感。 樱落，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阕词。她的美，是外在的。而她的内心，却又充满了谜样的矛盾。明明是花季的少女，但面部的表情却似乎历经了沧桑巨变。轻愁、薄怨，是一种风情；偶尔的俏皮，则是少女的本色。 香味渐渐浓郁，看来樱落学得不错。 一杯咖啡端到了陆敏之身前的茶几上，一个小盅里放着方糖。 其实并不想太友好，因为他还不想跌进樱落温柔的陷阱。樱落的美丽，任何人无法漠视。近三十年的孤独生活，已经把他百炼成钢。商场上的叱咤风云，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化为绕指柔。他是商业王国的神，不想让自己有软肋。 所以，他把一声赞美和着咖啡咽了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你去把饭吃完吧。”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夸奖，樱落的脸微微黯淡了一下，默默地点头。才扒了两口饭，樱落便起身收拾了狼藉的杯盘，陆敏之注意到她的碗里仍然残留了半碗米饭。 心微微抽痛了一下，那声关心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咖啡，忽然地变苦了。 “砰”地一声，伴随着樱落浅浅的轻呼。陆敏之象豹子一样蹿到了厨房，却见樱落正在水池边发呆。 他冲过去看，原来樱落打破了一个碟子，碎片划过了她的手指，一朵血花慢慢晕染。衬着樱落白皙的肌肤，就象夏日里即将凋零的玫瑰，释放出最后的妖冶。 这时候，陆敏之才注意到，樱落的手上长长短短的伤痕，大约不下五处。心脏一阵收缩，说出来的话却是恶声恶气：“笨女人，什么都做不好！”手里却没有停，早已到卫生间拿了创口贴，细细地帮她贴好。 “好了，放着吧，明天钟点工会来洗的。以后，这些事，你不用做了。” “那么，我做什么？”樱落疑惑地问。 “照顾我的生理需要！” 第十七章 步履维艰（上） 摞下一句让樱落耳红心跳的话，陆敏之躲进了书房，樱落却在客厅里发呆。 生理需要？原来这就是自己价值，而大妈的计划，也正是从这里入手。樱落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虽然苦，虽然累，可自己过得却很安心。 然而，这样的日子毕竟不属于自己。早已被他占去了清白，又有什么矜持好凭借？如果注定要用这种方式获得自由，那么早一点来吧！ 樱落洗过澡，挑了一件睡衣。陆敏之叫人送来的，都是长及大腿根部，细细的两条肩带。樱落含羞带怯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启的红唇，曼妙的身材在睡衣底下若隐若现。这样的睡衣，叫自己怎么穿得出去？ 咬了唇，重新翻了一件。领口开得极低，长度要稍长一些。樱落舒了口气，除了已经被陆敏之撕破的，至少这件已经是最“保守”的。然而，看着镜中的自己，仍然没有勇气去“勾引”陆敏之。纵然知道这是自己及早脱离牢笼的唯一办法，却始终跨不出这一步。 站在房门口犹豫，球形门锁上的手，已经握得指节发白，隐隐发痛，仍然下不了决心打开。樱落可以想象陆敏之看到自己这样的打扮，会露出怎样的惊愕表情。而自己，又该如何承受他的鄙夷？ 也许老天听到了樱落的暗泣，窗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寂寞地打在窗玻璃上，清泠泠地奏响了孤独的舞曲。樱落忍不住一声哽咽，泪滴落在手背，仿佛还带着梦中残留的温度，心里却已冰冻了起来。 虽然这张脸年轻漂亮得让人嫉妒，但樱落知道，自己的心却已老得象一面碎裂的镜子，爬满了伤心的痕迹。千疮百孔的自己，再不能象儿时那样，把天若哥哥看作自己的私产。天若哥哥，注定我们有缘相见，无缘相守。那一年的分离，大约成了永诀。从前的樱落，在被带入武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无奈地死去。 顶了樱落的躯壳生活着的，不过是一条任人宰割的可怜虫。樱落的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然，打开了房门。 书房的门缝里透出晕黄的灯光，显然陆敏之有他自己一贯的生活。樱落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再一次告罄。 可是被变相软禁的爸爸，还有那与刘若共同编织的大学梦，象长了翅膀一样在她面前飞舞。是太大的诱惑，令樱落成为一顾一切扑火的飞蛾。执拗地站在门口，樱落把自己化作一尊雕像。在这里，暂时可以丢弃思想和自尊。用一场无爱的引诱，来换取往后的自由，对自己，也许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其实，早已没有另一条路可走。 门锁轻轻扭动的声音，听在樱落耳中却象是晴天霹雳。本能的，她往后退了两步，心脏急速地收缩了一下。 陆敏之跨出房门，看到樱落，似乎有什么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 第十七章 步履维艰（下） 微湿的头发，柔顺得如一泻千里的流瀑。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的线条是紧张的。然而，那没有一点瑕疵的五官，是这样震慑着他的心神。何况……她的睡衣，领口开得那样低，料子是那样薄，玲珑的胴体在睡衣里若隐若现。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他想。 “樱落……”他艰难地开口，嗓子有些沙哑，“做什么？” 樱落记起大妈千叮万嘱的话，自己应该娇媚地笑着，把头贴到他的胸膛，然后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吹气如兰。 然而，她的脚似乎已在地上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挪不动。纵然已经在心里演练过了千百遍，面对陆敏之，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我……”樱落低头，看到自己修长的腿和赤着的脚，羞耻感从脚尖涌向大脑，几乎泫然欲滴。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如果手里有一把铲子，她会毫不犹豫地挖一个洞，把自己深深地掩埋。 “怎么，尝到了甜头，会主动邀欢了？”带着戏谑，陆敏之看着她脸色迅速地变成赤红。 樱落的手轻轻颤抖，咬了唇告诉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不能功亏一匮。为了爸爸，为了大学，今晚再痛再苦，也要承受。 抬起头，她勇敢地说：“你刚才说，我要做的，是……照顾你的生理需要。”她的语气还算镇定，然而那忍不住颤抖的双手，却再一次泄露了她的秘密。 陆敏之仍然挂着嘲笑的面具，在心里却转了一百个念头。她是有目的的！是为了讨好自己，搏一个陆夫人的名份，还是为了要自己斥资救武氏度过难关？樱落，也许是打错了主意，这两样，他陆敏之一个都不打算兑现。 “樱落，生理需要是指我的，不是你的。所以，只有在我需要的时候，才会找你。而你，只是一个最低下的女奴，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是属于我的。” 樱落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虽然明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女奴，然而这样赤裸地说出来，仍然再一次狠狠地划伤了心。 “我知道。”樱落颤抖地说着，仓惶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一路飞奔，没有回头，因而没有看到陆敏之懊恼的眼神。 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樱落扑倒在床上，泪水不住地涌出来，爬了满脸。 那个含了金钥匙出生的陆敏之，怎么会明白自己生存的艰难？那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大妈，眼睛深处是最深的不屑。从离开妈妈起的那一天，樱落就开始强迫着长大。 用单薄的双肩承受了无边的寂寞，不敢用泪水粉饰脸庞，只能勉为其难地用色彩装饰，打造一个乖巧无尤的女孩。只有爸爸在饭桌上的一个个微笑，是从光阴里串起来的一抹温馨。 陆敏之，怎么能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打碎自己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面具？但是，自己该恨他吗？樱落泪落缤纷，轻轻摇头。是自己的自私，把无辜的他牵进了这个局。今天的屈辱，是为日后的背叛预先支付的利息。 第十八章 辗转反侧（上） 站在樱落的门口，陆敏之听着樱落压抑的暗泣，心脏一阵疼痛。咬了牙，他返回自己的房间，却是坐卧不安。 樱落娇艳欲滴的红唇，欲说还休的灵动双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似的，不肯从脑海里消失。他使劲地挥出一拳，打碎了一个花瓶，才算稍稍安静了下来。 闭上眼睛，却不能成寐。辗转反侧，都是樱落胀红的脸庞，勉强说出的暧昧话语，仍然令自己的胸口都胀得痛了。 终于按捺不住，他恨恨地推开了樱落的房门。 夜幕下璀璨的星星眨着眼睛，透过薄薄的窗纱隐约照出了樱落的轮廓。她已经睡了，脸上犹有泪痕。陆敏之忍不住轻轻坐在她的床边，那一场高烧使她的脸足足瘦了一圈。眼睑下的青色血管已经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樱落脸上残留的泪痕。樱落皱了眉，把脸微微一侧，嘴却嘟了起来，咕哝了一句什么。陆敏之侧耳倾听，却再没有声息。 樱落似乎说了“哥哥”两个字，可是据他所知，武容并没有儿子。长女武秀媚也算是商界的女强人，已经帮助父亲打理了两年的事务。次女樱落，则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 那么，她口中的“哥哥”却又是谁呢？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的陆敏之，很自然地脸色便阴郁了下来。如果武容还有一个私子生的话，那么樱落的被拍卖，便绝不是简单的事。 然而，在罗娟英的雌威之下，有一个红颜知己已是侥幸。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生下一个儿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陆敏之失笑地摇了摇头，重又把头转向樱落。 朦胧的月光下，她脸上的神情看不十分清楚。然而那身体的曲线，却在在吸引着他的感官。他闭了闭眼，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抗拒她的身体。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见，当樱落获取自己欢心的时候，将会提出援手武氏的要求。 但他除了享用这道美点，不会拿出任何真金白银。他冷冷地浮起一个笑容：“武容，你怕是要失算了！” 樱落，不可能成为飞翔集团的当家主母。她，只是花重金买来的一个卑贱女奴而已，永远被他禁锢在身边的绝色娇奴，这八千万，花得并不冤枉。 那么，不用再压抑，放任自己的欲望，这本来就是他该得的，不是吗？ 想到樱落被自己的粗暴折磨得进了医院，今天却颤抖着说要满足自己的生理需要，心里微微划过一丝怜惜。刚碰到她领口的手，忽然地就放松了力道。轻轻抚摸着她的唇，是小巧的菱形，细腻而富有弹性。 下巴小巧而精致，却因为一场大病而显得微微的尖了。一声叹息在心底深处停留，也许有几分悔恨，但陆敏之不会允许把这种情绪继续。 他花了价钱，自然该享用商品。樱落，被武氏当作物品出卖，而自己，不过是那个幸运的买主。 他的手沿着下巴一路下行，直到她纤细的腰。樱落眉尖微蹙，翻了个身，呼吸仍然平稳了下来。 第十八章 辗转反侧（下） 陆敏之的眼中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如果这样的表情被下属们看到，必定会惊得掉了下巴。冷酷总裁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吗？ 他的手渐渐移到了她的大腿，轻轻抚摸着，似乎在品鉴一件工艺品。然而，他的呼吸却开始不稳定起来。 “嘤咛”一声，樱落挪了挪腿，睁开眼睛，吓得惊叫一声。陆敏之连忙把视线转向了她，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樱落的下一声尖叫夭折在摇篮里，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含着惊惧。陆敏之有些颓丧，脸色变得冷下来。 “你不是已经明白自己的职责了吗？照顾我的生理需要，嗯？” 樱落的身子轻轻一颤，脖子僵硬得不能动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点了点头。 仅从外形上看，陆敏之就是少女们梦中的白马王子。他高大帅气，英俊挺拔，狭长的凤眼，平添了几分妩媚。是的，这个原来该是女孩专有的形容词，用在陆敏之身上，却一点都不显得牵强。更何况，他还是飞翔集团的总裁。这两条足以蛊惑所有的雌性生物，跌倒在他看似温柔的眼波里。 喜欢他，应该是一件太容易的事。然而，樱落只要一想到他粗暴的对待，身体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如果没有身负的使命，也许樱落会觉得与他相处，一点都不难。然而……注定他与她，只是两条交叉的直线。 陆敏之轻轻俯下身，把唇停留在她的脸颊，然后一路下行。樱落感觉身体的温度猛然灼热了起来，可是心却越来越冰冷。狂风骤雨般的摧残，让她的身子僵硬得几乎不能勾起一个小手指。 作为游戏花丛的老手，陆敏之注意到了她的僵直，把唇移向她的耳边：“别怕，把今晚当作第一次，你会喜欢上它的。” 在樱落还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时，他的牙齿已经咬住了樱落的睡衣。樱落怕得完全无法动弹，眼睛睁得大大的。 叹了口气，陆敏之伸出双手，把她整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樱落僵硬着身子撑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渐渐地软化了下来。 陆敏之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窝处，两个人的身子便密密地嵌在一起，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看，我们的身子多么般配，你就是为我而生成的。”陆敏之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喃，樱落微微挣扎，却被陆敏之抱得更紧。 “樱落，你是我的。”他轻轻地叹息，“永远都是我的。” 忽然，他被自己这样充满了占有欲的话吓了一跳。手里渐渐地放松了对樱落的钳制，眉心却蹙了起来。 樱落犹豫地把身子微微移开，陆敏之闭上眼，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她重又纳入自己严丝密缝的怀抱。 “是的，你永远是我的女奴。” 樱落没有说话，却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哭泣的声音。 第十九章 满园春色（上） 陆敏之抱着樱落，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来吧，服侍我，让我得到快乐。”他的声音有些微哑。 樱落再少不更事，这时也明白他语气中的暧昧。她的热烫了起来，虽然这曾是她整个下午的悉心计划，然而面对着真枪实弹，她手足无措起来。 我该怎么做？樱落羞怯地看着他。 夜已深，月亮仿佛也怕羞了似的，悄悄地躲进了薄薄的云层，只露半个脑袋。月华如水，隔着纱幔透过来的光亮，让樱落看清了陆敏之。 他穿着一件睡袍，在月光下也看不出是紫色还是蓝色，用手半撑着头，眼睛里含着笑谑，却显得有些不真实。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一声叹息，轻得似乎象春日最缠绵的微风，却让陆敏之微微地震动了下。 努力想着自己从电影上看到的有限经验，樱落的手颤微微地落在他睡袍的带子上。已经做过一次的动作，对于她来说还是那么难。闭了闭眼，她轻轻一抽，感觉丝质的睡袍落在手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了心脏，蔓延了整个身子。 “睁开眼来，看着我。”低沉的男声，夹杂着些微的磁性，蛊惑了樱落。她听话地睁开眼睛，陆敏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睡衣除去，露出光裸的上身。 不同于他面容上的过于清秀，他的身体结实精壮，充满了力量。线条粗犷均匀，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太阳神阿波罗从希腊来到中土，整个身体，挑不出一丝瑕疵。 “怎么，被我的美色迷惑了吗？” 樱落红了脸，小声地分辩：“没有。”这个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心虚。陆敏之的唇角微微地形成了弧形，眼睛里却忽然温柔了下来。 “现在，该轮到你了。”他说。 什么？樱落疑惑地睁着大眼，不明白他的意思。陆敏之好笑地用手指了指她的睡衣，樱落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一只手捏住了领子，却下不了决心褪下。 “怎么，难道要我来服侍你吗？”他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樱落闭了闭眼，如果她的引诱已经成功，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打退堂鼓。父亲、大学还有刘若，都在小径的尽头等候。无论如何，自己要披荆斩棘，才能达到目的。何况，自己早已被他吃干抹净，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拉下了两条细细的肩带，樱落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感到一丝微微的凉意，使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却已经跌落在陆敏之温暖的怀抱里。 肌肤相贴，让樱落的体温瞬间升高。 垂下眼睑，樱落的睫毛颤了一颤，不敢看他。陆敏之的笑容留在了喉咙口，听起来竟然隐隐有回音的感觉，让樱落紧张的心忽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个男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作？自己拼命反抗的时候，他倒来得勇猛无比。现在自己明摆着送上去给他“吃”，他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第十九章 满园春色（下） 樱落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双手却绕过了他极富弹性的腰。 “小妖精！”陆敏之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他低吼一声，反客为主。樱落悄悄地松了口气，再往下，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丢盔弃甲。 把主动权拱手相让，是她此刻最乐意做的事。 垂下眼眸，她决心自己对他予取予求。 一个翻身，陆敏之把她压在身上，低声说：“樱落，睁开眼来看着我。”樱落羞怯地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睛正闪着炽烈的光芒。忽然一阵惊悸，不愉快的经历再一次令她脸色微白。即使只是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陆敏之的眼神。 “放松，看着我如何让你快乐，让我带着你飞到云层上去摘星星。”他柔声低喃，成功地解除了她的武装。 一个吻落在樱落的颊上，然后辗转来到了唇边。似乎犹豫了一下，他的唇绕过了娇艳的玫瑰色红唇，转而落到了她修长的颈间。 一阵轻微的战栗，从颈间蔓延到全身。樱落的手不自禁地环过他的背，在他的脖子后方纠结。似乎满意于她的表现，陆敏之更加细致地折磨她。轻柔细密的吻，一路从她光洁的皮肤上轻点而下。 有时如蜻蜓点水，有时温柔缠绵，让樱落的眼睛睁开又合起，合上又睁开，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敏之。 古铜色的肌肤光滑得象上好的丝缎，给樱落最直接的感官享受。连女子的肌肤都没有这样细密的纹路，陆敏之，实在是得天独厚的。 有着完美的外型，重要的是，他有着良好的家世。 “在胡思乱想什么？”陆敏之微愠地问，樱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开始神游太虚了。 他翻身下来：“过来，服侍我。” 樱落顿时僵硬了身子，乍离了他的温度，空气变得寒冷。为自己刚才一时的“开小差”而感到懊恼的神色，落入陆敏之的眼中，却是另一种风情，惹起了他心中“恶作剧”的因子。于是他闭上眼仰卧在床上：“来吧，是尽你的本份的时候了。” 恨恨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樱落报复性地把唇落在他的胸前，学着他的样子，让细腻的唇从他的胸慢慢移到腹部。 她的挑逗其实很笨拙，但那头柔软的发丝洒落在他的肌肤上，却引起一阵欢乐的战栗。他闭上眼，专心享受樱落的“承欢”，虽然笨手笨唇，却是他最向往的对待。 也许是感受到了陆敏之略显粗重的呼吸，樱落停留在他的小腹处。脸蛋渐渐地开始烫了起来，手环住了他的腰，却不再移动。 陆敏之竭力放缓了呼吸，等待着樱落的动作。时间似乎凝固了起来，樱落的脸贴着他的小腹，再没有动作。 不能再忍受这样甜蜜的折磨，他低哑地轻喊了一声：“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把她从身上捞了过来，用手轻抚着她雪白紧致的大腿，樱落倒抽一口冷气。 张惶失措的眼，直直地看向了陆敏之的脸。那两夜狂风暴雨般的摧残，又一次在脑海里重现。 第二十章 春风一度（上） 纵然情欲高涨，陆敏之也没有忽略掉身下樱落突然僵硬的身子。那样骤然的粗暴对待，不仅是她害怕，他也没有享受到乐趣。渴望这具千娇百媚的身躯，他愿意花一点时间，让自己的享受达到极致。 他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边鬓角：“樱落，放松，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乖，你会发现，这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感官享受，胜过你以往的一切经验。” 他的声音诱惑了她，慢慢把身子打开。而他用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轻柔与耐心，把她的身子调弄得敏感之至。 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樱落倦极而眠，那总是盛了轻愁的眉尖，因为陆敏之的呵护而盛了盈盈的笑意。光洁的额头上落下几缕碎发，陆敏之用手指轻轻拂开。 那张仿佛经过了顶尖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脸，此刻已经完全放松。那隐隐的笑意，说明刚才那一场榨干了她体力的欢爱，令她重新有了新的体验。陆敏之轻轻松了口气，对他，又何尝不是？ 她的身子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仿佛是晶莹剔透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夜凉如水，陆敏之怕她着凉，恋恋地把一张棉毯盖住了她的身子。而自己则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密密地不肯留一点缝隙。 象一只小猫般，樱落本能地倚向温暖的热源。这个不经意的本能动作，却令陆敏之心里一暖。女奴，这个名字太美好了，他想。 带着朦胧的睡意，陆敏之闭上了眼睛。如果能与樱落共有一个梦，那将是锦上添花。含着笑意，他沉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洒入室内的时候，陆敏之仿佛被阳光唤醒，慢慢睁开了眼。 樱落还维持着昨晚的姿势，仿佛睡得极是香甜。白天的光线要好了许多，陆敏之着迷地看着樱落的脸。细致而温柔的脸部轮廓，因为下巴的尖削而打了折扣，却另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风韵，灼伤了陆敏之的心。 原来一颗坚硬冷酷的心，因为樱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而渐渐软化。这样精致的女孩，是该慵懒地汲着精美的绣花拖鞋，在闲庭看落花。而今她却为洗手做羹汤，即使是怀着目的，陆敏之竟也不忍心再在她纤细的手上添上伤痕。 脸色有些苍白，陆敏之不快地想着。昨天那涨红的脸庞，才是最好看的颜色。唇边漾起一缕微笑，心里在想着用什么把她喂胖。不满地捏了捏她瘦下一圈的脸，却把自己的心痛刻意忽略。 被那样轻柔地动作惊醒了美梦，樱落伸出手臂想伸个懒腰，却因半途的碰触而惊了一跳。那小吃一惊的神色，比含惊带羞，更令人觉得诱惑。 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血色慢慢涌回了樱落的脸颊，象是盛开了两朵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得令陆敏之忍不住凑过去琢了一口。 第二十章 春风一度（下） “我……”樱落小声地开口，却不能继续。 陆敏之看着她发窘的小脸，忍俊不禁，那笑容却在把偏过头去的时候才缓缓盛开。 樱落正想起身，看见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又缩回棉毯里。 “我给你做早餐。”她轻声细语。 陆敏之早把她的动作收在眼里，一本正经地点头：“好。” 樱落看着他，稍一动弹便碰到了他同样光裸的肌肤，手脚又僵硬了起来。垂下了眼眸，才勉强挣出一句：“你……能不能转过身子，让我穿衣服。” 陆敏之睁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昨夜早看得一清二楚，今天再来矜持，是不是迟了点儿？” 樱落的睫毛微微一颤，窝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陆敏之不为己甚，翻了个身。樱落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麻利地穿上睡衣。冷不防陆敏之回过身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她惊呼一声，红了脸看他。 “不用做早餐了。” “嗯？”樱落诧异地抬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秀色可餐，我只要吃你。” “我怎么能吃？”樱落刚反驳了一句，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立刻明白了他的“含义”，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昨天疼吗？” “啊？”樱落舌头开始打结。 “感觉不错吧？”他大大咧咧地问，“以后知道了吧，要主动服侍我，这样比较好一点，你也不会受苦了，怎么样？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共识吧。” 樱落挣扎了一下：“真的要起来做早餐了，不然你会来不及上班。” 陆敏之看她越来越窘迫，放开了手。樱落仿佛是落荒而逃般，立刻跳下了床。从柜子里拿了什么躲到浴室里了，陆敏之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忍不住舒开了眉心。 他的这幢别墅占地面积并不大，一则是因为单身居住，不需要太空旷的空间；二则这里治安良好，离公司也近。虽然曾经有过不少露水姻缘，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入住过这里。樱落的加入，忽然令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女人在家，似乎才真正是一个家。 清晨的阳光似乎带着榴花的清香，透过院子前的一棵大树，洒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段一段的光阴。 樱落出来的时候，有一缕阳光正拂过她的长发，细细碎碎地如洒落的琉璃般流光溢彩。她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一件简单白色t恤，一条宽松的米色休闲长裤。她局促地笑了笑：“我先下去。” 陆敏之没有回答，直到她轻轻地掩上了房门，才仿佛忽然从回忆中惊醒。刚才的樱落，象一个纯情的女生，走在林阴间的小道，浑身都是清新的气息。 难怪古人形容西湖和西子，会用“浓妆淡抹总相宜”，原来，太美的人和物，无论是天然去雕饰，还是细心描摹，都有其不容忽视的美。 八千万的女奴，谁能说樱落不值得？ 把樱落永远圈在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女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想着，陆敏之的唇角漾起了得意的笑容，就象狐狸终于找到狡兔的第三窟似的。 第二十一章 瞻前顾后（上） 看着陆敏之的车开出车库，樱落倚门而望，心情忽然象夏末枝头的梧桐叶，翻卷飞舞却不舍得离开。昨天那个温存的陆敏之，给了她太不一样的感受。 趁着钟点工还没有来，自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吧？ 明明知道没有人，但樱落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带着几分心虚，掩上了书房的门。瞪着书桌上那台静静的电脑，她伸出手又缩回，缩回又伸出。 陆敏之那个如静水涟漪般的微笑仿佛还挂在最高的杨柳枝头，温润了樱落的心田。而一夜的缱绻缠绵，仿佛还火辣辣地烫熨着樱落的心。身体里的微微酸涩，提醒着她昨天的奉迎。热生双颊，樱落小心地瞥了一眼四周，再一次确认整幢别墅只有她一个人，才把狂跳的心平复了下来。 看着满架的书，让她离去，忽然生出一丝不忍。 虽然陆敏之出口总会伤人，但樱落心底知道，陆敏之，似乎不再是那个把自己从酒吧带回家的冷酷男子。昨天的他，温存而细腻，象一个最知道体贴的情人。然而，这个词，可能只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他说得再明白不过，自己，只不过是……女奴。 一会儿是陆敏之含笑的眉眼，一会儿是他冷酷的唇线，在樱落面前交替出现。那一夜的粗暴和痛楚，昨夜的轻怜与蜜爱，都让樱落忽忧忽喜。 手指抚过电脑的轮廓，在为要不要打开而犹豫。 但是父亲日渐憔悴的脸容，在樱落面前放大。她无法看着自己的亲人穷途末路，毕竟是血浓于水，何况是妈妈至死深爱的人。 闭了闭眼，樱落终于打开了那台专属于陆敏之的电脑。上次走进书房仿佛已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往事如梦，樱落真希望只是南柯一梦。 电脑的密码她不知道，试着输入了一遍又一遍，门牌号、生日……仍是提示“密码错误”。蹙了眉，看来自己无法达到目的。那么，自己唯一的途径，怕仍是要承欢在陆敏之的身下。一想起，便觉得脸颊烧了起来。而更令她感到羞耻的，是自己竟然还隐隐有着期待。 细心地关上电脑，又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陆敏之看不出异样，才走出了书房。 自己被带入酒吧的时候，身无长物。即使想要与刘若一起去考大学，手边仍然缺乏复习的资料。她想打电话给大妈，拨了七个号，终于仍是停了手。大妈，是无法和自己沟通的。 犹豫了半晌，她拿起陆敏之给她的钱，决心去买课本和参考书，毕竟考大学不是一句空话，梦想需要努力来成就。 她会努力经营与陆敏之的关系，毕竟出价的是他，而不是别人。她打了一个寒噤，至少，跟着他，比那个色迷迷的周永辉要好得多。 出门的时候，她遇到了两个钟点工。显然，她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还是有着一种对雇主的尊重。樱落温柔地微笑了下，解释自己要出去买点东西。樱落看着她们矫健的身影，微微苦笑。天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多么见不得光。 第二十一章 瞻前顾后（下） 太阳很好，阳光下熙熙壤壤的人群，给樱落的心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气流。玻璃上映出自己的人影，忽然想起已经太久没有照镜子。从小被赞美的美丽容貌，自己却几乎总是刻意忽略。 如果长相平凡，也许自己不过在家里木木地看着武氏逐渐没落吧？至少，不会被推入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 幽幽地叹了口气，樱落沿着街道慢慢地走去。 其实她一向是个穴居动物，街道对她而言不能算熟悉。走进书店，她把自己需要的一摞书挑好，却并不急着走。书，一向是她的良师益友，在武家，看书是她最佳的消遣方式。 上架的新书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樱落挑了个座位，安静地看了起来。直到肚子咕咕直叫，她才醒悟，原来已经到了下午。 糟了，她想，凭自己的手艺，恐怕来不及准备晚餐。匆匆忙忙地付了钱，临走又拿了一本菜谱。 到小区的超市里随意买了几个菜，樱落一路小跑冲进了别墅。两只手都装满了东西，在拐角处没注意，便撞上了人。怀里抱着的一摞书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樱落顿时傻了眼。 对方显然有着良好的教养，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因为走得急……”说着，弯腰帮她把书捡了起来，“你拿了这么多东西，我送你过去吧！” 忽然他收了口，看着樱落有些发呆。迟疑了半晌，才说：“你真漂亮，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认识吗？” 樱落怔怔地看着他，一张充满了阳刚气的脸，虽然略显方正，但眼睛很亮。剪着短短的碎发，看起来非常年轻。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却让樱落从心底感到亲切，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 听到他有恭维嫌疑的话，樱落才回过神来，红了脸，有点局促：“不用了，很快就到了。是我自己不好，没看路。” 匆忙地开了院门，回头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孩还站在原处。心里有些纳闷：明明说走得急，好象有急事的样子，可现在却在那儿发呆。 摇了摇头，没有心思再去推究，把书哗啦啦地扔在沙发上，就冲到厨房去。 手忙脚乱地把饭放进微波炉，立刻三步两步冲上楼。忽然一拍脑袋，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从沙发上乱成一堆的书中翻出了菜谱。却是越看越郁闷，连一个高汤都写了三四页，把樱落看得云里雾里。 看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颓然地放下。还是去网上搜比较容易，这本菜谱，不适合初学者。 忽然门开处，陆敏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樱落傻傻地看着他，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根本还没有做菜。她跳了起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这就去厨房！” 走进厨房，樱落看着西天的彩霞绚丽夺目，心里更加纳闷：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吗？ 陆敏之看着她仓惶逃入厨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十二章 熏风解愠（上） 陆敏之走进厨房的时候，只看到樱落对着袋子里的菜发愁。 “菜做熟了才能吃，难道你的目光能煮菜？”他沉着脸问。樱落敏感地发现他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愉快，是自己没有及时做好饭菜吧。她尴尬地转过头：“我没看懂菜谱，这些菜……” 陆敏之瞟了一眼她的食材：“现在还来得及煮吗？做个蛋炒饭，然后弄个汤将就吧。” 樱落心虚地点头，脸上是赤裸的为难。陆敏之没奈何地对着厨房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做个汤吧，就象昨天的那个。” 樱落如蒙大赦，事实上，她只学了一招榨菜蛋汤。 当她把蛋打好的时候，瞥见陆敏之正手脚熟练地炒菜。没有系围裙的他，在厨房里的动作也是优雅的。 把炒饭装到盘里，陆敏之回头吩咐：“把汤盛起来，端出去吧。” 樱落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注视的目光，把汤端了出去，又回来拿了筷子。 “真好吃。”樱落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辞，如愿地看到陆敏之自回来以后一直有点阴沉的脸，放晴了两分。心里有些惴惴，是因为公司里的事吧？可是周永辉尚未拿到他要的东西，有什么能力打击他呢？ 接下去便是沉默，两个个默默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炒饭，默默地各自舀汤。然后樱落收拾了盘子，煮了咖啡。今天的动作更熟练了一些，口感也好了一些。陆敏之沉默地喝完，没打一声招呼就去了书房。 樱落闷闷地把咖啡杯收进水池，自己也喝了一杯。忽然想起被她扔在沙发上的书，才跳起来。捧着书走上楼梯，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露出的黄色晕染在地板上，象是人生到了暮年。摇摇头，樱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联想。 洗过澡，樱落听到陆敏之走进自己房间的声音，心里微微紧张。虽然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听到动静。她想，也许陆敏之贪图的不过是个新鲜。 今天还要去“勾引”他吗？她把眼神投到书上，为了自己的计划，也许应该。然而，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也许“勾引”并不是个好主意。何况，自己也缺乏勇气。 甩了甩头，勉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到书本上。隔了这么久再捧课本，忽然给了她亲切的感觉。很快，她的思绪不再飘飞，唇角也安静地放松了下来。 陆敏之站在门口，眼眸中分明含着怒气。看到樱落安详的神态，忽然止住了脚。樱落看得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静立的他。偶尔嘴唇翕动，也许是看到了什么吸引她的地方。有时又会娥眉轻锁，也许是碰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然后又会舒展眉心，唇角也隐隐有了盈盈的浅笑。 风情万种，也许是这时对樱落最好的注脚。 第二十二章 熏风解愠（下） 陆敏之轻咳了一声，立刻震动了樱落。仿佛还没有从书本里回过神来，她的眼睛有些怔忡的。一秒钟后，那本书象是烫到了她的手似的，被她扔到了地板上。她的神态有些窘，手脚无措地看着他。 陆敏之看到她的睡衣，是一片大v领，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肤几乎晃花了他的眼。明明是一副让正常男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然而刚才他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姿。只有那千变万化的神态，似乎一锤一锤地刻在心上。 “今天怎么不在书房门口等我？”陆敏之的语气淡淡的，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才压抑下心中复杂的情感。 樱落站了起来，虽然是睡衣，但腰线收得相当不错。下摆带了一点小喇叭，因此更显出了不盈一握的小腰身。 静如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樱落，简直象是从画中云端走下来似的。 “我……昨天你说的，那个……需要是指你的，不是我的。我以为你不需要，所以……”樱落红着脸，脸色有点尴尬。 是么，这样的话，好象确实是自己说的。 “过来，服侍我睡吧。”他站着不动。樱落只能走过去，不敢看他的脸，手指无意识地解开他袍子上的结。 “看着我。”他命令，语气冰冷。 樱落被动地看向他，似乎他的生气是因为自己。然而，就是因为没有按时准备晚餐吗？确实是自己的失职，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回来得会这么早呢？ 渐渐地，目光落到他赤裸的胸膛，然后……原来他睡袍里面是赤裸的身躯，当丝质的睡袍从肩部落下，樱落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昨天是月华如水，隐隐约约，今天却是灯光大亮，连肌肤的纹理都几乎看得一清二楚。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樱落后退了两步。 眼睛终于他的身体上移开，微微垂下眼眸。 陆敏之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从樱落高耸的胸脯，看到露在睡衣外的修长双腿。她这样静静地站着，并没有觉得妖冶，却似花照清水，风拂绿柳，惹得天地都可以动容。那悄然释放的风情，令他怦然心动，似乎郁结的心肺一刹那间就这样徐徐地打开，看到了窗外的蓝天白云。 终于不等她的进一步动作，陆敏之跨前两步，把她推倒在床上。樱落的喉咙里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见陆敏之双手一分，一袭睡衣便化成蝴蝶，从身上翩翩落到了地板上。 樱落刚要开口，却因见到陆敏之带着几分恶狠的眼神而噤了口。几乎象换了一个人，陆敏之强健的身体压上了她的，是欲火，还是怒火？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陆敏之带着怒气只顾发泄。樱落痛得一阵痉挛，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了陆敏之的背。指甲渐渐地陷到肉里，可是陆敏之似乎没有觉得。 第二十三章 林寒洞肃（上） 当陆敏之终于倾倒在樱落身上，额前的一绺发因为汗湿垂了下来。经过了粗暴的发泄，心里似乎平静了下来。平稳了呼吸，他翻了身，离开樱落的身子，侧眼看她。 樱落的泪沁在眼窝里，滚了两滚，竟然没有落下。然而，陆敏之却忽然心痛了。 他的继承家业，也许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当年父母双亡之后，董事局并不看好他。然而，他用最雷霆的手段，把局面控制了下来，不是不惊险的。同情、可怜这一类的感情在他身上，几乎可以绝迹。 与他交往的女人，都知道他最讨厌眼泪。然而，樱落的泪，却总是象一把小刀一样，划破他心里潜藏的最软弱的部分。 樱落拉过棉毯，裹住了身子，眼睛紧闭，睫毛微微颤抖。陆敏之的手停留在她头发的几毫米处，皱着眉想挽回些什么。 “对不起。”樱落半阖了眼眸，轻轻说。 陆敏之怔住了。 在他疾风暴雨般的对待之后，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他问。 “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下班，以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晚餐，所以……”她的声音娇软，似乎带着歉意。他的生气，对她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中午没吃午餐，晚上又是一盘炒饭，胃开始疼得有些尖锐起来。 陆敏之摇了摇头，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不是这个，你白天去哪里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本不想让樱落知道自己竟然为她担忧，可是樱落忍回去的泪，却让他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樱落的神色惶恐起来：“我不知道你会打电话回来，所以去了一趟书店。”一边担心地看着他，又急急地解释，“本来想让大妈送来，可是我怕她不肯……” 听了她的解释，忽然心里就松了起来。原来一天的焦躁，都是因为没有听到樱落的声音。怕她有什么阴谋，怕她有什么情人，怕她……怕她不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 伸手揽过了她光裸的身子，却发现浑身冰冷，连自己燥热的皮肤都凝了一凝。“刚才弄痛你了，让我补偿你……”他柔声地说，用身体把她抱得严丝合缝。 樱落的脸微微一红，连忙摇头：“不用。” 陆敏之失笑：“不用客气。” 可是樱落的身子微微发颤，是自己再一次令她害怕了吧？那天看到她一动不动蜷缩在地毯上的样子，令他心悸，把她抱得更紧。忽然见樱落的额上密密地沁了一层汗珠，心里一慌，连忙问：“怎么了？刚才……” 樱落怕他误会，连忙摇头：“不是，我的胃不舒服。”话尾轻颤，想来是胃痛得厉害。 “胃痛吗？” 樱落疼得身子微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敏之翻身下了床，打开了樱落的柜子，随手拿了一件睡衣，骂了一声：“怎么都是这种睡衣！” 第二十三章 林寒洞肃（下） 樱落看到他不着寸缕，骂人却还理直气壮，感觉有点好笑，唇角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这是你让人送来的。” 陆敏之看她疼得嘴唇褪尽了玫瑰色，但那唇角的涟漪，就象春风刚刚拂过，让他的心颤了一下。回过头重新抓了一件：“随便换一件，我带你去医院。” 樱落摇摇头：“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是老毛病，我已经习惯了。”虽然她的眼里带着笑意，但额上的冷汗却更密了。 陆敏之仍然有些担心：“平常胃痛不吃药吗？” “吃的，但是我没有带过来，那天……比较匆忙。”提起被拍卖的一幕，樱落仍然有些后怕，脸上又白了一分。 “什么药，我去帮你买。” “不用了，这么晚……明天再买吧，现在已经好一点了。” 陆敏之没有说话，套上了睡袍，走了出去。樱落有些发怔，他又生气了吗？心里微叹，女奴，怎么经常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呢？ 眉尖蹙了起来，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仍然感到寒意侵入肺腑，冻得连牙齿都打起颤来。陆敏之的离开，似乎把残存的一点温暖都带走了。 胃痛得越来越厉害，樱落狠狠地咬住了唇，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不断地给自己催眠：睡着了就不疼了，睡着了就好。 “疼成这样还说好一点了。”陆敏之怜惜地说，不知什么时候他又走进了房间。把她扶了起来，他柔声说：“吃了药再睡，乖。” 语气里的宠溺给樱落注入了一丝暖流，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他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盒胃药。 陆敏之见棉毯里的身子已经套了一件睡衣，但触手仍然觉得肌肤冰凉。心里有些担心，倒了水，看着她迷迷糊糊地吃了药，才脱了衣服，把她抱进怀里。 樱落没有想着离开，甚至把身子往他胸前靠了靠。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陆敏之心里闪过一丝欣喜。虽然只是本能地寻找温暖的源头，但樱落的主动，仍然让陆敏之的眼睛里含了笑意。 正想关掉床头灯，眼角瞥见樱落掉在地毯上的书。他捡起来看时，发现竟然是高中的语文课本。眼睛瞟向妆台，那里摞了一叠。 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樱落，怎么会这样放弃自己的大学梦呢？抚着她苍白的嘴唇，因为疼痛而咬紧的地方留下了两排齿印。怜惜，就这样排山倒海，充满了陆敏之的胸腔。 樱落轻轻呻吟一声，陆敏之回头看她。却见她眉头紧锁，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睛微微张了开来，似乎有些迷茫。忽然地红了脸庞，悄悄退开了身子。陆敏之不满地把她又揽回自己的怀抱，却觉得她的手梗在了中间。立刻，他就明白，她的手原来正抵在胃部，可能想减轻胃部的疼痛。 用手指轻轻在她的腹部打着圈，樱落显然舒服了一些。她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神情却是复杂的。 第二十四章 风和日暄（上） “以后出去，别忘了在答录机上留言。”看到樱落清醒的眸子，陆敏之淡淡地说，脸上没有表情。 “嗯。”樱落顺从地答应，心里滑过微微的欣喜。他，至少是在乎她的。刚才的粗暴，或者是因为担心？半夜三更为她去买药，证明他的心里其实是有她的。 “你的胃经常痛吗？武家，难道没有好的医生帮你治疗？” 樱落的神色有些怅惘：“他们不知道我胃不好，小的时候就这样。好在不是经常发作，吃了药就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不用客气，我只是想让我的女奴更好地服侍我。” 樱落却没有再生气，陆敏之是这样一种骄傲的男人。分明对自己有感情，却打死都不会承认。他服侍自己吃药，帮自己按摩胃部，可不象是对女奴做的事。 “看来，你在武家过得并不好。”陆敏之实事求是地说。这两天，他已经把樱落调查得很彻底，知道她在武家的尴尬地位。 “还不错，至少衣食无忧。”樱落面无表情地说。 看到樱落并无意继续这个话题，陆敏之不再强迫，只是拿起手里的书：“你在温习功课？” 樱落的大眼睛眨了一下，又垂下了睫毛：“我……我只是想……”想什么呢？想和刘若一起考大学，想摆脱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话，怎么对他说？ “怎么不用划线做注解吗？”似乎没有看到樱落带着几分心虚的表情，陆敏之随意地问。 “我看书忘了时间，所以没来得及买笔。”樱落不好意思地半吐了舌头，因为想到身份上的差距，做了一半的鬼脸悻悻地收了回去。陆敏之的心却“咚”地狂跳了起来，这样的表情，让樱落的面部变得生动起来。 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他把她更紧地抱在胸前：“你可以去书房的抽屉里拿，如果需要看书的话，我让书店把书单送来，你可以挑选。” 樱落惊喜地问：“真的吗？我可以随意挑选我想要的书？” 脸色虽然苍白，但那眼眸中的光彩却绚丽得连西天的彩霞都会失去光泽。这样的樱落，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点了点头，樱落凑过去，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口，脸色渐渐红了起来。水漾的眼眸露出羞涩的神情，又急急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陆敏之愕了两秒钟，心渐渐飞扬起来，似乎已到了云端。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心里充盈了暖洋洋的幸福。 伸手关了床头灯，陆敏之在黑暗里微笑。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如果樱落是自己的妻子，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樱落一动不动，胃部的痉挛因为药物的作用，已经好得多了。身体在陆敏之的怀抱里渐渐暖和起来，在这一刻，她忽然依恋起他。他有时冷酷，让她心里惴惴；但有时的温柔，却让她感动莫名。 第二十四章 风和日暄（下） 那颗一直惶惑的心，忽然地就安宁了下来。仿佛陆敏之，会为她遮挡狂风暴雨。带着暖洋洋的睡意，樱落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太阳初升，晨曦微露，樱落在陆敏之的怀抱里醒来。看到一整晚都维持着的暧昧姿势，她尴尬地偏过了头。 “胃还痛吗？”陆敏之感觉到了怀中佳人的动作，柔声问。 “不了，谢谢。”樱落的脸红彤彤的，“我……我起来做早餐。” 陆敏之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手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昨天痛得那样厉害，今天睡晚一点。昨天怎么忽然会胃痛，是不是我昨天太……” 樱落的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不是，不是。是我，我没吃午饭。” 陆敏之皱着眉，不满地问：“怎么连午饭都没吃？是不是一个人吃，太寂寞了，所以才不吃？下次记得按时吃饭，知道么？” 樱落点了点头，心虚地说：“我在书店看书，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后来怕来不及做晚餐，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 陆敏之温暖地笑了起来：“这么爱看书么，以后直接送到家里来就可以了。”忽然想起那个方便面的空桶，又追加了一句，“不能再用方便面当作午餐，如果自己不想做，可以叫外卖。” 躺在陆敏之的臂弯里，樱落忽然就想起了那些与妈妈共度的日子。其实，五岁以前的记忆，并不能完整地保留到现在。然而，有一些事，却是日久弥坚。 就在这样曙光初启的晨曦里，那一声在小巷里悠长的叫卖声，是离开妈妈以后再没有过的安宁。左邻右舍间或飘起的香味，是记忆深处最温馨的回忆。即使昏黄灯光下的粗茶淡饭，都觉得是山珍海味比不上的香甜。 听着陆敏之有规律的心跳，恍惚间，樱落竟然以为，又回到了过去最值得珍藏的岁月。那一段每天都看得极熟的晨曦，也似乎经过了半世年华的积淀而格外厚重起来。 陆敏之忽然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又放开：“我下去做早餐，你再睡一会儿。” 樱落傻傻地看着他，嘴巴张成了o型。他对她太好，她却怕自己的背叛终将带着两人走入万劫不复。 陆敏之俯下身来，在她的颊上吻了一口，穿了睡衣便下楼。樱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开始钝钝地疼痛起来。 几乎不能再忍受，樱落套上晨缕，一路飞奔下楼。陆敏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模糊地印在玻璃门上。朝阳斜斜地洒下一缕光线，不知是不是迎合樱落乍羞还喜的心情，今天的天空似乎经过了特别的漂染。天空蓝得纯明，云朵白得安静。 直到陆敏之的汽车淡出视线，樱落还不忍心离开。院落里榴花半落，就连寂寞，也散发着阵阵的余香。樱落心里发出软软的叹息：原来，情动便是这样。 第二十五章 尔雅温文（上） 日子渐渐变得容易，陆敏之忽然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她口出恶言。虽然仍然会口是心非，樱落却总是能够捕捉到他背后的关心与体贴。于是，她的嘴角噙着微笑的时候越来越多。 而陆敏之，总是沉溺在她温柔的笑容里。每天下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固定，应酬越来越少。陪她一起用餐，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光。 樱落的手艺越来越好，那三四页的高汤不再是深奥的数学竞赛题。随手拈来，便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每天一个惊喜，成了陆敏之最深的期待。 饭后的咖啡依旧香浓，渐渐地，樱落也爱上了这种像初恋味道甜中带苦的饮料。 “陪我去书房吧。”陆敏之放下咖啡杯，却没有放掉怀中的樱落。 樱落的耳边感到一阵酥麻，整个人都几乎软在他的怀里。“不会打扰你吗？”她软软地说，想起今天下午大妈的电话。找一千一万个借口，其实只是不愿意放弃与陆敏之相守的分分秒秒。 她伸出手，勾住了陆敏之的颈，带着一点调皮，轻轻地啄在他的耳鬓。然后便跳下了他的膝，把咖啡杯收进了厨房。 陆敏之站了起来，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她红了脸出来。忽然一猫腰，随着一阵惊呼，樱落已被他凌空抱起。 “我很重……” “难道你怀疑我的力气吗？” 樱落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吃吃地笑。时间浓酽得不想化开，樱落希望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陆敏之抱着她进了书房，然后圈在自己的怀里。 “你要做公事吗？”樱落问，“我去房间里拿书来，在旁边看，不会影响你。” “好。”陆敏之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点头。 樱落从他怀里滑了下来，偷眼看到他输入的八个数字的密码。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遍，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颓然地坐了下来，自己把东西交给大妈，任务就算完成了。陆敏之，也许会成为自己心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自己，也许会成为陆敏之生活里最伤痛的回忆。当然，也许是自己高估了自己，也可能自己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但他眸里的温情，是自己最眷恋的部分。一直盼望着的自由，忽然变得失去甜美，苦涩在舌根扩散，直到心脏。 想对着墙挤出一个笑脸，未及收敛，落了半行泪。 “樱落？” 陆敏之的喊声从书房传来，含着几分担忧。 樱落仔细把泪痕试干。随便拿了一本书，看到陆敏之正坐在书桌前凝望，连忙解释：“我在想看哪一本书，所以……”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陪我呢！来，坐在我旁边，你看书，我做一点资料。累了，我们就说说话，或者玩游戏，好吗？” “好。”樱落没敢再说，怕哽在咽喉处，又洒半行泪。眼睛盯着书本，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胡思乱想，竟然不脱陆敏之。 第二十五章 尔雅温文（下） 忽然一个吻落在颊上，樱落微吃一惊，原来陆敏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为了掩饰什么，樱落忙把书页翻了过去。 陆敏之的手按在书页上：“你从进来就一直看着这一页，根本没翻过，在想什么？是因为我在你身边，你看不进去么？” “不是。”樱落连忙清了清嗓子，把书摊平。 陆敏之托住了她的下巴：“你在撒谎，明明看不进去。好了，你在我身边，我也做不进去。干脆，我带你去兜风吧。” 樱落还想再说，他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帮她合上了书。 樱落看了看自己的家居服，红着脸看向陆敏之。他却赖皮地笑：“你身上哪一寸我还没有见过？” 樱落硬着头皮，在他的目光中换上了衬衫和长裤，却没有转过头来。陆敏之轻轻抱住她，才发现她已经从额到耳根，红得发烫。 “我们去哪里？”坐在汽车里，樱落有些不安。 “时间不早了，就在街上转一转，吹吹风。你老是关在家里，闷不闷？”陆敏之打着了火，侧过头来问。 “不闷，我以前……一直都这样。”樱落的唇角泛起苦笑，看不出抱怨，却是清泠泠的让人怜惜。 发动了汽车，陆敏之一只手揽过了樱落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车徐徐开出车库，平稳地驶上了街道。风吹动了如水的月华，街道早已化上了浓妆。夜里的城市，比白天更忙碌。 樱落静静地半倚在陆敏之的肩头，长发落在他的颈间，酥酥麻麻。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时的宁静，似乎让时间凝固成了永恒。 “樱落，你想念你的母亲吗？”静夜里，陆敏之忽然开口。 樱落半眯了眼想了一下：“当然。虽然我恨她把我送到武家，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把我交还父亲。如果不是无可奈何，她一定不舍得。”轻轻叹了口气，母亲美丽的容颜在自己的记忆里渐渐淡去，但那双温柔的眼眸却依旧清澈。 他把她揽得更紧：“你是我的，不能再回武家。” 樱落抬起头，对他孩子气地笑了一下：“我不想再回武家，那里……其实并不适合我。” 陆敏之闷笑着，才说：“看得出来，你对武家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这你也看出来啦？”樱落俏皮地眨了眨眼，有点不好意思，“难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陆敏之不想说是自己派人调查了她的身世，她的坦然，令自己放下了心防。樱落，并不象自己以为的那样工于心计。 夜色低垂，深墨色的天幕上月朗星稀。樱落忽然咳嗽了一声，陆敏之连忙把车窗摇上。“冷了吧？你的胃才刚好，去吃点热的东西吧。” 樱落没有反对，她太贪恋这样的气氛。 第二十六章 心惊胆战（上） 当陆敏之搂着樱落的腰走进蓝云会所的时候，樱落觉得幸福仿佛可以用手触摸得到。看着光可鉴人的玻璃印出来的一对璧人，樱落的手不由得回握陆敏之。 会所里上了七成座，但都是本城顶级的富豪。陆敏之直接把她带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这里可以看到沿路的街景。樱落含笑坐在他的对面，点了一客冰淇淋。陆敏之却摇了摇手，示意侍者划掉，改为她要了一杯果汁。 樱落垂下了头，陆敏之解释：“你的胃才刚刚舒服了一些，不能吃冰的。” 腼腆地微笑了一下，樱落投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陆敏之的笑容与平常有些不一样，带着淡淡的疏离。 侍者送上了饮料，樱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因忽然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男子而失了声。陆敏之正悠然地啜着自己的咖啡，没有注意到樱落的神态。直到那男子走近了他们的桌位，他才抬起头来。 “hi，敏之，今天带女朋友过来？” 樱落惊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与陆敏之相对而坐，否则自己的颤抖的双手根本无法掩饰。 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她避之不及的周永辉！ 陆敏之对他故意表现出的热络却缺少反应，脸上的笑容仍然是疏淡的：“真巧，周先生是一个人吗？” 周永辉见他不接自己故意表示亲近的称呼，有点恨得牙痒痒的。然而，在脸上却仍是笑呵呵的，一副极有亲和力的样子。 “女朋友很漂亮啊。听说敏之拍得了武家的小女儿，就是她么？果然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陆敏之的眼中微芒闪过，嘴里却仍淡淡地回答：“算不上女朋友，拍卖而来的物品罢了，弃其量也不过是个女奴。” 樱落悄悄地咬住了唇，为他语气中的不经意，心里漏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感觉有点空空落落。 寒喧了一阵，周永辉才打着哈哈离开了，当然还说了一些“祝你们玩得愉快”这类场面画。 樱落却坐立不安，在这里遇到周永辉，是巧合，还是他有意跟踪而来？大妈一再催促她早点下手，必定是他的主意。 “怎么了，你认识他？”陆敏之看了她一眼，把玩着手中咖啡杯里的小勺。 “谁会不知道他呢？”樱落勉强稳定住了自己的气息，淡然地回答。 陆敏之的眼中忽然起了讥诮之意：“就象你也早就知道我一样。” 樱落忽然如同掉进了冰窖一样，浑身发冷。他的意思，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吗？这一刻，她担心的，竟然不是能否取到东西，而是她与陆敏之再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和谐。 忽然，她看到陆敏之拿了咖啡杯作了一个碰杯的动作，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周永辉的座位，离他们不过隔了一张位子。 第二十六章 心惊胆战（下） 看到她的目光，周永辉对她眨了眨眼，似乎示意些什么。樱落连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心越来越冰冷，竟然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樱落，樱落！” 她的神情是如此专注，竟然没有听到陆敏之的呼唤。 他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是冰凉的，带了几分关切，他问：“樱落，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樱落正好需要这样的借口，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胃有些不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间，好吗？” 陆敏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点了点头：“如果胃痛就告诉我，我们回家去。” 樱落仓促地点了点头，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步子。她的心，其实已经仓惶得要跳出来一般。 关上洗手间的门，樱落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简直不敢面对陆敏之的眼眸，自己早已心虚得将要瘫软。 捧了冷水轻轻地拍了拍面颊，才把狂跳的心平抚下来。吹干了手，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打开了门。 刚要走进大厅，却有一只手把她拽了过去。樱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便要尖叫，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樱落的心狂跳了起来，却听一个暧昧的声音轻笑：“宝贝，果然明白我的意思。”樱落的脑袋顿时乱成一团，周永辉怎么会在这里堵上自己？ “什么时候下手？”他放开了捂住樱落的手。 樱落勉强镇定下来：“爸爸，他还好吗？” 周永辉轻轻地笑：“放心，我怎么会对武老大怎么样呢？只要那件东西到手，我保证你爸爸安危无恙地回到武家。他把你带出来，看来并没有怀疑你，明天可以下手了。” 樱落勉强挣扎：“不行，我不知道电脑的密码，已经试过很多回了。” 周永辉盯着她，然后眯起了眼：“你不是爱上了他吧？” 樱落反射性地摇头：“没有。” 周永辉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樱落连忙拍落了他的手，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别忘了，你只是一件被拍卖的物品，他决不会对你产生什么感情，知道么？明天就下手，然后送回武家，我会马上去取的。” “不行，时间太匆促了。”樱落勉强地说，下意识地要维护陆敏之。 “越早越好，我们可以抢在他之前上市，否则那东西就一文不值了！以你的美色，还会诱惑不了他吗？有没有被他吃过了？” 樱落顿时脸色通红，周永辉恨恨地说：“哼，这次算被他占了大便宜！老子都没来得及尝鲜，就先送给他了。”忽然狠狠地拉过樱落，樱落立足不稳，顿时跌入他的怀里。樱落连忙挣扎：“有人看见……” 周永辉放开了她，却托住她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天，我要看到东西送到武家，否则，你的身体我一直很期待！” 第二十七章 风刀霜剑（上） 陆敏之看着樱落回来，见她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颤，连忙问：“怎么了？胃痛得厉害吗？” 原来已经被药物压下去的胃，果然又隐隐作痛起来。樱落点了点头，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忽然一滴泪落了下来。 陆敏之有些慌了神：“痛得厉害吗？我带你去医院吧！” 樱落拼命摇头：“我要回家。” 陆敏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坐到了汽车上。樱落把头枕在他的膝上，一只手按着胃部。轻拂的晚风，再没有心思吹。热闹的街景，再没有心思看。樱落星眸半闭，眉头微皱，痛的不仅是胃，还有心。 陆敏之把车开得飞快，把车停在院落。樱落叹息一声，似乎是如水月华下的枣花，簌簌落下，充满了寂寞的余韵。 不等她下车，陆敏之把她横抱而起。樱落自然地把手臂环过了他的脖子，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有眷恋，有自责…… 陆敏之不及辨别，把她抱到楼上，为她细细盖上被子。 “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樱落吃了药，陆敏之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转身离去。樱落忽然拉住了他西装的袖子：“别走，留下来陪我。” 一抹欣喜在眸中闪过，这是樱落第一次留下自己。柔和的嘴角漾出一圈涟漪，慢慢扩大。仿佛刀刻般的嘴角，是他面部最冷硬的部分，这时却温柔地开放，让樱落心里充满了感动。 也许是最后一次拥抱他的温柔，樱落伤感地想着。 看着陆敏之穿了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头发上依然滴洒着水珠。樱落拿过一块干毛巾，想帮他把头发擦干，他却只是笑笑：“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你的胃不痛了吗？” “嗯，好多了。”樱落回报了他一个微笑。 掀开被子，陆敏之把樱落的身子圈在怀里。只是一秒钟的犹豫，樱落便放软了身子，象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安宁而温柔。 “你上洗手间的时候，周永辉去找你了？”在嘴边滚了三滚，陆敏之仍然问出了口。见到她与周永辉都消失的时候，他不是不疑心的。 樱落的身子僵硬了起来，连点头都显得机械化：“嗯。”想到周永辉的威胁，樱落开始打起了寒颤。 陆敏之叹了口气，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樱落，不管你以前认不认识他，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和他有瓜葛。否则……我的手段一定会更狠。” 樱落的呼吸都几乎为之停顿，这样的话，再一次割伤了她的心。原以为千疮百孔便不会再有受伤的理由，谁知道陆敏之不经意的一句话，仍然会让自己的心痛得血流遍地。 终究，她只是他的奴。没有再说话，樱落似乎沉入了梦乡，只有微颤的睫毛仍把伤心掩藏。舍不得他的温柔，选择把粗暴忘却，却仍然会冷入骨髓。 第二十七章 风刀霜剑（下） 陆敏之在心里轻叹一声，阖上眼睛睡了。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樱落的眼角滚下一颗泪珠。薄纱透过的月光，足以让她看清他的容颜。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注定这样温馨的时候不会久长。 人世间有许多离去，都是淡然平静，然而她与陆敏之的离别，可能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便天各一方，从此湮没在记忆里成为永恒。 零碎的光影，落在陆敏之的脸上。樱落把拳塞进嘴里，忍住一声呜咽，泪却已经成行而下。把头偏向枕巾，不敢沾湿他的胸膛。 忽然心底拂过一抹柔情，唇轻轻地碰上了他的。隔着斑驳月影，樱落贪恋地看他一遍又一遍。那眉眼纵然是熟悉到日后闭上眼睛仍是清晰，在今夜还是看不够。 “樱落……”陆敏之一声轻轻的嘟哝，樱落却心虚得心脏狂跳。自己的行为近乎偷窥，总不是正大光明。若他看到自己近于花痴一类，大约又是冷嘲热讽吧？ 他只是微微动了一动，把樱落抱得更紧。悄悄吐出一口气，樱落闭上了眼睛。缩在陆敏之的怀抱，那里有她最向往的温暖。 “不要！别杀妈妈！”一声冷厉的呼唤，让刚刚迷迷糊糊的樱落惊跳了起来。 睁大了眼睛，那声音分明是陆敏之发出来的。他眉头紧锁，冷汗一颗颗地冒出来，双手一挣，把樱落掀得翻了一个身，几乎跌落到地上。 陆敏之被梦魇了，眼睛紧闭，神色有些狂乱，有些哀凄。樱落有些怔住，从来不曾看到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的神情。似乎挣扎在某个牢笼里，困兽犹斗。 冷汗在额上冒了一层，樱落的心忽然软了，脆了。顾不得他的力气有多大，扑过去抱紧了他：“醒一醒啊，你做恶梦了！” 然而，陆敏之却挣脱了她的拥抱，把她的手狠狠地甩了开去。樱落看着手臂上的一个青印，微抽一口凉气。见他还在苦苦挣扎，冷汗愈流愈多，心里一疼，又扑了上去，拍着他的脸叫：“醒来呀，醒来呀！” 也许是她惶急的声音憾动了他，陆敏之渐渐地平静下来，怔忡地睁开眼睛。 樱落看到他醒了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抽出一张纸巾，帮他细细拭去了汗。 陆敏之似乎才清醒了过来，看着樱落的脸，神色有些复杂。忽然一眼瞥见她手臂上的瘀青，象在静夜里悄然开放的一朵昙花。一把抓住，声音柔了起来：“是我弄伤的吗？” 樱落心里微动，展颜摇头：“你做恶梦了吗？沁了一头的汗。” 她话语的关切，顿时象一股暖流，注入他空荡荡的心。那虚空的、冷凝的心，忽然暖了一暖。 “疼吗？” “不疼。”樱落轻轻回答，又钻进了被窝。倚着他，仿佛就得到了温暖。 陆敏之怜惜地抚过那块青瘀，叹息了一声：“我又梦见爸爸把妈妈杀了……” 樱落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陆敏之浮起了个苦笑，在静夜里显得无助而伤感：“这是丑闻，一直被埋在心底。” 樱落一把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原来，这个表面上过得最光鲜圆润的男人，在脸背后竟然藏着最深的伤口！ 第二十八章 恋恋不舍（上） 直到凌晨，樱落才迷迷糊糊地入睡。陆敏之醒来时，看到樱落抿着唇，把脸埋在自己的肩窝处，睡得极是香甜。不忍心把她起来，轻轻把她的头搬到枕头上去，看到她动了一动，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个早安吻，吻在她的眉心，还意犹未尽。樱落嘟了红唇，把头埋向更深的枕间，似乎还在寻找他的气息。恋恋地为被掖好被子，陆敏之才悄声地走下楼去。 樱落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活泼泼地倾洒了下来。她“呀”了一声，看到床上空无一人，不及洗脸刷牙，披了晨衣冲下楼去。 两个水嫩的荷包蛋静静地躺在碟子里，还压着一张纸条，分明是男子刚健的笔迹：“早上你睡得太甜，不忍心打断你与周公的约会。锅里有粥，自己吃。” 樱落的眼眸湿润了，纸条飘飘荡荡地洒落下来。 虽然他口口声声，只是把自己当女奴，可是自己却起得比他还晚。怎么能够忍心背叛他，在看到他噩梦中的脆弱以后？ 樱落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还是懒洋洋地坐在餐桌上不动弹。直到钟点工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才惊惶地站了起来。 忽然电话铃响，樱落瞪着电话，却不敢伸手去接。是大妈，还是周永辉？不管是谁，总是只有一个目的！ “小姐，电话响了。”钟点工好心地提醒。 樱落无奈，只能拿起电话，却半天没有吱声。 “樱落？” 她的心忽然放下，原来是陆敏之。她“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叫他陆先生，未免生份。叫他主人，似乎也叫不出口。 “早餐吃了吗？” “是，吃了。”樱落柔声地答，“谢谢。” 陆敏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遥远：“不客气，你负责了晚餐，我偶尔负责一顿早餐，也算是礼尚往来。” 樱落懊恼自己错过了早上送他出门的机会，也许这通电话会成为他们最后的联系。 “中午我帮你叫了外卖，你不用自己做了。胃不好，要自己当心一点，胃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记得按时吃。” 樱落的喉头一阵哽咽，不敢说话。 陆敏之的声音有些着急：“樱落，在不在听？” 勉强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樱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我在听，谢谢，真的。” 他显然轻松了起来：“你昨晚被我吵得没有睡好吧？白天别出去，在房间里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会早一点回来，你不用做晚饭，我带你出去吃。” 樱落低叹：“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你的女奴而已……” 最温馨的晚饭，竟然自己无福消受。明天，明天再走吧，樱落一遍遍地说服自己。阳光耀眼，两个钟点工干了一头的汗，樱落却似从头到脚被冰冻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恋恋不舍（下） 可是即使这样的愿望也是一种奢侈，仿佛知道她的立场不够坚定似的，大妈的电话不期而至。 “樱落，今天是周永辉给的最后的期限，你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东西拿出来。否则，你爸爸回来的时候，保不准会缺了什么。” 这是最明显的威吓，樱落愤然地想着，却无可奈何。陆敏之，我注定无福消受你对我的好。我会把开幕前的一段忘怀，而只记得你对我的体贴。我会把你的温柔细细珍藏，在每一个孤寂的夜里，慢慢品尝。 眼泪一颗颗地滴下，樱落趁着没人痛快地哭了一场。 该做的，仍要去做。 悄悄打开书房的门，那台电脑仍然静悄悄地躺在书桌上。伸出去开机的手有些颤抖，几次犹豫才终于按了下去。 密码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仿佛比自己的生日更深刻。 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地键入密码，果然顺利进入。樱落仔细地搜索，那一个套着一个的文件，忽然找到一个“mygame”的文件包，心里微微一喜，点进去看时，却发现不过是以前的产品。 她不泄气地继续搜索，终于找到一个修改时间在上周的文件，心里“砰砰”地跳动，打开时却有密码锁定。闭上眼睛，缓缓地把气从胸腔里呼出来，直到门铃响时，她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电脑，仿佛是一个初次做贼的小偷，心慌得不知道怎么安抚才好。 轻悄地打开门，原来是陆敏之为她叫的外卖。 一碗碧油油的粳米粥，不知道放了什么配料，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而菜盒里，装了五六个小菜，都色香味俱全，又是清淡的。想是考虑了她的胃，粥是软的，菜是清的。 怔怔地呆立着，连外卖的小弟走了都不知道。眼睛里雾气弥漫，樱落把呜咽哽在喉咙口。 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樱落把粥喝得涓滴不剩。胸腔里满满的感动，却没有地方承载。 下午的阳光从碧绿的树叶间照射下来，有种华丽而无奈的没落。连榴花，都似乎遮挡不住阳光的直射，而显得气息奄奄。斑驳的树影，零乱地躺在地上，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承托起午后的静默。 电话铃声在这样的午后，分外的刺耳。樱落把耳朵捂住，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接听。仍是大妈的电话，无非是再四地提醒。 “我想，我就要找到了……”樱落的声音淡漠而伤感，那个尾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悠悠荡荡，总也落不下。 一滴泪洒在手背，光影里晶莹透亮。 重开电脑，把那个文件下载到u盘，那是会所里周永辉塞在她手心里的。如烫手的山芋一样，伴着她度过了一个晨昏。 小的时候，妈妈曾经说过：“春若有情春更苦，天若有情天亦老”。自己的离开，会对陆敏之有多少负疚？想到深夜里陆敏之狂乱的噩梦，心忽然柔软得如枝头初放的海棠花瓣。 第二十九章 功败垂成（上） 把u盘捏在手心里，樱落轻轻关上院门的时候，心里的疼痛如被刀尖划过，却只是轻轻一条的伤痕。不是特别的痛，却几乎难以承受。 怕陆敏之撞来，樱落出了小区的门就打了车回到武家。 武家的院子要比陆敏之的别墅大得多，花木扶疏中见罗娟英走出来。残阳如血，仿佛把一天的温暖都浓缩到了这一刻。 那光影里露出来的脸，已经不是五岁时的记忆。当年如丝如墨的秀发，曾是罗娟英最值得骄傲的资本，而今一缕阳光洒在发上，却发现已是两鬓微白，发质枯黄。皱纹悄悄爬上眼角眉梢，那曾经被保养得光滑的肌肤，已经随着如电的光阴，改变得面目全非。 出事的那天，在浓脂抹粉的妆扮下，分明还是一副贵妇的样子。而现在，只是穿着一身家居的常服，眼睛虽然大，却已经有些浑浊；双眉虽然浓，却已经微微下吊。 忽然觉得心里怜悯，大妈，原来还是爱着爸爸的。 “樱落！”罗娟英挺直了腰板，眉眼还是威严的。 樱落伸出手，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枚小小的u盘。罗娟英象是怕它忽然长了翅膀飞走，急忙地抢入了自己的手心。 “你取回来了！”那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是理解了樱落经历的苦难与屈辱。然而，樱落的心里却只是想着，陆敏之回到家里，看到人去楼空，却会是怎么的震怒。 忽然闭了眼，不敢想象他的失望，他的痛怒。 “拿到了？”一个兴奋的男子冲进了院门。不用回头，樱落已经知道，他就是周永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最无辜的是陆敏之，而大获全胜的，便是周永辉。 贪婪地看了一眼樱落，他打开手提电脑。 “这个文件有密码，我打不开。”樱落淡淡地说，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懒洋洋地往里走去。 周永辉一偏首，身着深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过来。他的手虽然在熟悉地按着键盘，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樱落的背影。 终于，还是把他出卖了。樱落发出一声叹息，把头蜷在了臂弯里。心，尖锐地疼痛，一声声的呜咽，几乎把她的胃再一次折磨。 “樱落！” 失神的双眸看着眼前明显憔悴的异母姐姐，她的眉心似乎带着怜悯，带着同情。然而，需要同情的不是她，而是他呵。 “你喜欢上陆敏之了吗？”武秀媚蹲在樱落的身前，声音一反平时的坚决果敢，而是清冷忧伤的。 “没有。”樱落反射性地说，“我只是觉得负疚，也许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姐姐，我想出国读书，可以吗？” 盯了窗外的梧桐，武秀媚叹了口气：“我倒是愿意送你出国，只怕……” 话音未落，闯进了气急败坏的周永辉：“你赶快再回陆宅，这个文件是上周刚刚推出的新品。我要的是研制中的，还没有发布的那款！” 第二十九章 功败垂成（下） “回去？”这样一个温馨的字眼，象春暖花开的感动，在樱落的心田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沉静而温柔。 “不，我不再去了。”樱落摇头。再回去，只是另一次分离的预演。那样痛彻心肺的伤，她不想再来一遍。“周永辉沉下了脸：”不去？你父亲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送一只耳朵给你！“他一跨步欺近了樱落，托起了她的下巴，狠狠地说，”还有你，永远就跪在我为你打造的黄金牢笼里！“ 武秀媚惊呼一声：“你弄伤她了！” 周永辉似乎吃了一惊，甩下了自己的手。樱落的冰肌玉肤，那块红痕尤其醒目。仿佛没有觉得疼痛似的，樱落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地瞟过了他，落到了窗外的一片碧绿上面。 她长发半落，却掩不住柳眼梅腮的无限风情。其实并不是她有意，但胜雪玉肌和杨柳腰肢，却是天然的资本。也唯其她自己不这么认为，才这样自然地散发着如梧桐叶般的清香，惹人爱怜。 连周永辉这样的男人，也忽然放柔了声音：“只要你真正取回了东西，就自由了。不是想去国外读书吗？我会给你买最豪华的公寓，读最昂贵的学校。” 樱落玫瑰花般的红唇忽然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为什么她周围的人，总以为豪华和昂贵，就是幸福的代名词？ 她的幸福，实在太简单不过，有一个举案齐眉的人，可以携了手看庭前的落花。不需要家财万贯，不需要英俊潇洒。忽然脑海里拂过陆敏之的脸，细长的凤眼，唇角带着微笑。 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为了摇去陆敏固执的身影，还是为了反对周永辉的话。 “樱落，反正你已经被他吃过了，就算再吃几次又怎么样呢？”罗娟英有点不耐烦，却又不敢大声咆哮。 “你以为，我这样回去，还能再得回他的信任吗？”樱落勉强寻找着理由。 “他不会怀疑你的，你回娘家，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你说得软一点，哀怨一点，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当务之急，是要在他回来之前，你回去的话，根本连盘问的借口都没有。”周永辉冷静地说。 樱落仍然挣扎着：“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不行！”周永辉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今天不回陆宅，明天的早餐桌上，小菜就是你父亲的耳朵，或者鼻子，你喜欢哪一样？” 罗娟英忽然对着樱落“扑通”跪了下去：“樱落，大妈知道你为难，但是你爸爸真的不能有事啊！大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求过人，这就给你跪下了！” 樱落不知所措地看着武秀媚，后者叹了口气，偏过了头。 “也许，他这次是为了试探我，我回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两样？”樱落软弱地作着最后的抗争。 “不会的，他这么信任你，短时间内是不会怀疑你的。”周永辉笃定地说着，想着会所的那一幕，不知怎么的，心里很不舒服。 “大妈求你了！”罗娟英忽然对着樱落低下头去。看习惯了大妈骄傲自满的模样，这样的低眉顺眼忽然觉得心里微痛。 大妈，是为了爸爸放弃了她一贯的武装。 “好，我回去……”仿佛没有生气的洋娃娃，樱落低声承诺。 第三十章 虚惊一场（上） 还我旧家门，着我旧时裳。 樱落打开大门，暮色四合，夕阳已经落到了云后面。心里惴惴不安，如果被陆敏之发现自己的偷窃行为，会有怎样的惩罚？ 其实她并不怕陆敏之的暴力，也许身体上的疼痛会令他心里的负疚减轻。而陆敏之那样悲伤的眼神，却会令她心痛如刀绞。 我爱上他了吗？樱落在院门踌躇，轻声地问自己。 “樱落！”陆敏之的声音，令樱落颤抖了一下。几乎不敢回身看，陆敏之的表情，会是怎样？ “你下午去哪里了？不是叫你换好了礼服等我回来的么？”陆敏之的口气明显不太好，樱落的身子更是僵硬得不能动弹。 “我回了娘家……”樱落曼声回答，声音在风里有些失真。听起来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无奈，因而把陆敏之的心软化了。 是啊，怎么忘了，樱落是武家的小女儿。 “我知道不应该……”樱落咬着唇，忽然有些委屈。为什么父亲的生命和武氏的未来，要用她单薄的肩去承载？ 陆敏之点了点头：“确实不应该，你并不是出嫁，而是卖给我的。”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陆敏之忽然警觉了一下。这些日子，自己差点放下心防，怎么忘了她的身份呢？ 樱落的心沉了下去，那样的回答，虽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总是会让柔软的心划出伤痕。 她穿的是一条连衣裙，腰线的缝制完全勾勒出了她的好身材。暮色里，她的肩显得格外单薄。那一抹黯淡的剪影，几乎让他有一种错觉，下一刻，她就要凌空飞去，不再属于他。 树叶偶尔的沙沙声，象蝉蜕的空壳，发出寂寞的缭绕余音，一圈一圈地在心上漾出涟漪。 “怎么不转过身来？”他静静地问。 樱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了身。 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象黑夜里的精灵，轻歌曼舞，带着绝望的妖冶。一缕长发吹过樱落的脸，一时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心里便微微的慌了。 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的长发拂了开去。那张脸，在暮色里几乎不象真人。微仰着头，似乎有一种认命的绝望，又有着一种解脱的轻松。像名牌家具上的光泽，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样的樱落，让陆敏之心疼。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追究她到武家去的目的。虽然他不认为没有武容的武家，会有她回去的必要。 第三十章 虚惊一场（下） 这些天的气氛太好，而他很留恋。那个在半夜里会搂着他安慰的樱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最温暖的火种。要自己亲手把它熄灭，于心何忍？ 把心底的刺勉强压了下去，陆敏之忽然又回复了平时的心情。 “算了，不提这个，但是以后要去武家，至少事先和我说一下，好吗？原来想早一点回来的，可是今天公司有一单合同，耽误了时间。等急了吧，是不是望穿秋水？”陆敏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调笑着。 樱落微蹙了眉尖，不明白他为什么改换了心情。但心忽然松了下来，陆敏之，原来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背叛”。 “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院里的绿色。”樱落低声回答，垂下头，有些心虚，因而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敏之看不清樱落的表情，只把下巴蹭在她的秀发上。 “樱落，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会晚一点回来，让你先自己弄点东西吃。不然，一会儿胃又该痛了。” 虽然语声没有起伏，但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关怀，却浓得樱落几乎要落泪。一阵风吹来，那半萎的榴花竟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樱落的心一颤，忽然一股柔情便攫住了她。抬起头，看到陆敏之脸上含着浅浅的笑。 “我……”樱落说了一个字，忽然把他抱住。就是这样的温暖，让她留恋。 陆敏之显然有些慌了，连忙安慰：“怎么了？是不是我回来晚了，觉得委屈了？”心里刚拂过一丝不悦，却又开始有了微微的欣喜。樱落，原来是这样在乎着自己。 “我去换衣服……”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樱落急忙叉开了话题，转身跑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陆敏之叹了口气，移步进了客厅。 樱落很快就从楼上冲了下来，一手提着香槟色小礼服的裙摆。头发还是垂直地披在肩后，象刚刚用水洗过的琉璃。 有点局促地笑了一下，然后樱落垂了头看自己的礼服。“好看吗？” “好看。”陆敏之缓缓地吐了口气，才把目光移到她的礼服。香槟色算是礼服中最不起眼的一类，象樱落这样的年纪，嫌素了一点。但袖口一点玫瑰灰的绣花，让沉闷的颜色多了几分活泼。 “你穿什么都好看。”陆敏之笑着说，看到她修长的脖子上没有一点饰物，难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走，帮你买一条项链。” 樱落微微摇头：“不用吧？” “我送你一条，一定漂亮。”陆敏之自顾自地说着，樱落只得被他搂住了腰肢往前走。总感觉有些暧昧，心却是暖的。 首饰店里的小姐笑容满面，对樱落殷勤地推荐了一款又一款。樱落抬眼微笑：“你看，哪一款比较好看？” 陆敏之挑了一条蝴蝶花型的，除了翅膀两颗钻石外，其余的地方不过是碎钻。樱落依言戴到脖子里，小姐立刻赞不绝口：“先生真是好眼光，小姐戴上就是不一般，也只有小姐能戴这一件。”一边拿了镜子给樱落看。 第三十一章 温情密意（上） 樱落面色微粉，蝴蝶挂件垂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闪着熠熠的光华。忽然镜子里出现了陆敏之的脸，剑眉斜飞，凤眼微长。含着隐约的笑意，看着镜子里的樱落。 一瞬间，樱落有些恍惚，这样的两张脸，实在象婚纱店门口的广告，两个幸福甜蜜的人，许诺从此携手度一生。 在这短短的一刹，樱落觉得与陆敏之已经过了半世的年华，才凝成了镜子里相偎的两张温柔的脸。 忽然一个吻落在樱落的鬓边，温热柔软的嘴唇，让樱落一阵轻颤。快乐和忧伤，在心脏里一伸一缩，几乎让樱落沉迷着不想醒来。 “怎么了？很好看，不是么？”陆敏之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那样的轻喃，让樱落又酥又麻，心象被温暖包围了一层又一层。 樱落轻轻点头：“谢谢。” 陆敏之微微一拉，樱落旋了半个身，礼服下摆象一朵漂亮的喇叭花，在迎着朝阳开放，衬得樱落柳腰轻盈，乌发如云。 几乎跌进他的怀里，樱落顿时红了脸。两边的小姐却掩了嘴笑，一脸的艳羡，却没有恶意。太美好的两个人，让人连嫉妒之心都不会生。 两人走进饭店，连迎宾小姐都不觉眼前一亮。俊男靓女不是没有见过，但眼前一身挺拔西装的陆敏之，和眼波温柔的樱落，仍然是最出色的一对。 殷勤地把两人领到座位上，樱落微一扫眼，满座的衣香鬓影中，只留了廖若星辰的几个空位。虽然餐费不菲，但本城舍得千金一掷的少爷，看来不在少数。 陆敏之点了餐，要了一瓶红酒。侍者开了瓶塞，为两人倒了半杯。 樱落为难地看着酒：“我不会喝酒。” 陆敏之笑着说：“这是产自拉图庄园的波尔多红酒，1960年份，我也只余了十瓶，寄在这里。味道清香浓郁，你尝一口？” 樱落看了看他，才小心地端起酒杯。这红酒的颜色非常漂亮，象是大妈手指上的那块红宝石，却又是清澈透明。微微晃动酒杯，香气竟悠悠荡荡地飘了出来。 又看了看陆敏之，他轻轻呷了一口，这才低头喝了一小口。果然是极品红酒，口感怡人，似乎带着淡淡的紫罗兰的花香。一晃眼，惊讶地发现浓郁的红色中，竟有淡淡的紫色。 陆敏之微眯着眼：“怎么样？口感浑厚深邃，余韵持久悠长，富有层次感，方是拉图酒庄的极品。” 悄悄地绽开一个微笑，樱落带着羞涩的清纯：“我不懂酒，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嗜酒。原来，酒真的味道还不错。” “女孩子喝一点红酒，有益于健康。” 牛扒上来，两人便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切着牛排。 偶尔偷偷看一眼他，却发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犹如一座秀水旁的青山，连柔媚的凤眼也显得刚毅起来。 第三十一章 温情密意（下） 樱落小口小口地饮着酒，醇厚的香味，和淡淡的甜味刺激着味蕾。在舌尖滚了两三滚，仍是馥郁如故，齿颊留香。 陆敏之好笑地看着樱落喝完了半杯，眼睛带着一分贪婪，看着酒瓶子。这时候的她，带着点孩子气的无伪。眼睛清亮，却有三分调皮，三分渴望，三分清浅，一分瑟缩。 为她倒了半杯，樱落正要缩回手去，忽然巧笑嫣然。这样的笑，没有一点虚伪，是一朵孟春鲜花，无伪地开着蓬勃的春光里。发丝半落，遮盖住了小半的笑容，却仍是灿烂得连最雍容华贵的牡丹，也无法与她争妍。 陆敏之看得呆了，碰到嘴唇的那杯酒，就这样散着浓香留在他的嘴角唇边。 “干杯。”樱落凑过身子，碰了碰他手中的酒杯。 她的脸色原来过于白皙，现在却似染上了云霞，两颊泛出了桃红。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着氤氲的水气。 “你醉了，樱落。”陆敏之勉强把心神从樱落身上转了回来，正视了这个现实。樱落，果然如她自己所说，没有喝过酒。 入口虽然绵然，然而陈了几十年的酒，怎么也有点后劲。而樱落，初尝却不肯辄止，眼睛已经有些迷蒙起来。 “没有，我才没醉呢！”樱落撅了嘴，笑嘻嘻地说，有一点俏皮，有一点无赖。落在陆敏之的眼里，却只剩下两个字：媚惑。 “不能再喝了。”陆敏之伸手取下她的酒杯，看着她眼神有些微微的呆滞，忽然却又自己吃吃地笑了起来。 一时看得呆了，忘了手里还拿着酒杯，被樱落伸手来夺，却本能地收回去。结果，酒洒在了餐桌上，而樱落，似乎吓了一跳，酒，有些醒了。 训练有素的侍者急忙过来收拾餐桌，樱落心虚地低下头。带着五分酒意，带着五分迷糊，樱落只是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真的醉了。”樱落羞涩地说。 陆敏之微笑：“你现在已经酒醒了，还是刚才比较可爱。” 樱落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却听到陆敏之的手机响起来，只得住了口。 “喂……”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想来对方不是汇报公事的下属，就是与他十分相得的朋友。但陆敏之的神色越来越阴沉，手指紧紧地抓着手机。樱落担忧地看着他，是什么惹怒了他吗？ “知道了。”简单的三个字以后，便结束了电话。 樱落正想开口，却见他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刚才那温馨的气氛，忽然被他的目光冻住，让樱落忽然冷了起来。 怎么了？她想问，张了张嘴，却夭折在喉咙口。他的表情，忽然地从温暖的仲春，变成了阴冷的寒冬。潜意识里，樱落觉得与自己有关，因而心里惴惴。 “你回武家，是为了去见周永辉！”陆敏之冷冷地说，陈述着一件事实。 第三十二章 改弦易张（上） 冷气从头浇到了脚，那五分酒意便被冻醒了过来。 陆敏之的眼睛没有一点温度，在经过了那样温暖的对待后，樱落更觉得冷到彻骨。同时又松了口气，知道了，也好。那一场场戏，做得自己怀疑褪尽妆容，是否还是原来的自己。纵然受尽屈辱，也比背负良心上的债务要好。 但是，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嘴唇，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成了自己最留恋的东西。从今以后，也许只能在梦魂中回忆了吧？ 看到樱落脸无表情地低了头，陆敏之的怒气更是排山倒海。八千万的女奴，原来心里装盛的是别人。 探过身子，他的手攫住了她的下巴，涌上的酒色这时已渐渐退去，重又染上一层苍白。那对眼睛仍然氤氲了水气，被动地看着他。 触手细腻的皮肤，再一次唤醒把她拥在怀里的感觉。他想问：周永辉已经有了家室，值得你付出吗？然而，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一个女奴，而他，有自己的骄傲。 恨恨地甩下了手，招侍者过来买了单，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樱落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她的眸看着他的背影，泪忽然从眼角滚落。而他，并没有看见。 一路上，樱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陆敏之的脸色。而陆敏之，似乎还在生着闷气。那张在商场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俊脸，这时候却是阴云密布，显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知道自己踩到了陆敏之的雷区，樱落在害怕过后忽然坦然。 晚风如一个温柔的情人，钻进敞开的车窗，轻轻抚过樱落的长发。仿佛还带着陆敏之刚才的轻吻，一丝缠绵吹进了樱落的心里。 然而，这样温馨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一抹苦笑悄悄地绽开在樱落的唇角，不小心被陆敏之瞥到，心脏却是狠狠地被扯裂。 原以为这样千依百顺的樱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可是在得知樱落回武家，竟然是为了与周永辉幽会时，他暴怒了。仿佛一团火把自己的心脏烧灼得滚烫，不敢相信象小猫一样温顺的樱落，那样热情而羞涩迎合着自己的樱落，竟然心里装了别人。 默默地跟着陆敏之下了车，樱落想打破沉默，却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就给了陆敏之辱骂的理由。 想溜回楼上去换衣服，陆敏之却冷冷地叫住了她：“女奴是这么伺候主人的吗？” 樱落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转回了身，解释着说：“我上楼换了衣服下来煮咖啡，好吗？” “我对你说要咖啡了吗？你不是咖啡厅的女招待，只是我私人的女奴！以后给我记着，不许再见周永辉！” 樱落看着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少给我他妈的阳奉阴违！”陆敏之恼怒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如果不是有人看见你和周永辉先后进入了武家，我还被蒙在鼓里！看来，我是太优待女奴了，你根本不配！” 第三十二章 改弦易张（下）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樱落的心还是受了伤，划破了一条细长的痕。努力忍住将要滚落的泪珠，樱落想开口解释，然而终于还是咽了回去。纵然周永辉确实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背叛？ 左不是，右不是，理亏的终究是自己。心里唱过无奈的咏叹调，樱落的眸子转了转，仍然黯淡了下去。 “是，我不配。”声音里听不出感情的波动，就那样平平板板，却象黑夜里从后背吹来的一阵寒风，让陆敏之心脏紧缩了一下。几乎要忍不住软下语气，又勉强地忍住。 “去给我做宵夜！”陆敏之冷冷地吩咐。 找到自己赎罪的机会，樱落几乎是感激地点头，把心房的门迤逦关上。 刚要转身上楼，陆敏之的声音在身后如寒风传来：“不用换衣服了，礼服，今后再没有机会穿了。” 樱落的心钝钝的痛，知道他的潜台词，就是这样体贴的对待是再也不会有。女奴，就女奴吧。挺直了背，走进了厨房。利用现成的食材做一顿宵夜，对樱落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两个圆溜溜的鸡蛋水嫩润白，足以见证樱落的手艺。汤清而不腻，漂着几朵西兰花，绿是苍翠欲滴，白是水凝珠华。这样的搭配，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带着微微的满足，樱落捧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陆敏之只喝一口汤，就皱了眉头：“你这女奴越当越回去了，这汤这么淡，打发叫花子啊。” 这可完完全全是在找茬了，樱落抿紧了唇：“我去加点盐……” 不知为什么，听到樱落顺从的声音，陆敏之更加恼怒。心里的恨意似乎找不到着陆点，因而虚虚的十分难受。 樱落的双手伸过来接汤，陆敏之的手一挥，汤泼了出来。因为是刚烧好的，樱落吃烫，碗便落到地上。 “收拾了重新烧一碗来吧，什么事都做不好！” 樱落发现手上的皮肤已经红了两片，一阵一阵的灼痛，令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随即用牙狠狠地咬住了唇，把眼泪重新咽了回去。已经丧失了他的轻怜蜜爱，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他的尊重，那么，至少留一条底线给自己。 把碗的碎片都拾了起来，不小心虎口被划破了一条口子。痛呼到了口边又被生生咽下，女人的名字，并不总是弱者。这些，是自己应该忍受的。 把手在水下冲了一分钟，樱落忍痛又做了一碗。西兰花用完了，只能放了几片原木香菇。伤口不时地冒出血珠，樱落只能用大姆指把虎口处紧紧捏住。 重新端给陆敏之，却不料他就站在厨房门口，几乎撞了满怀。樱落急忙把碗端稳：“已经好了，应该不会再淡。” 声音里并没有委屈，似乎带着认命的无奈。陆敏之的视线转到了她的手上，右手的虎口处因为用力，又冒出了血珠。他接过碗抓了她的手看，樱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由于没有及时处理，右手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水泡。 第三十三章 矫情饰行（上） 费了太大的力气，陆敏之才压下了自己抚摸樱落的冲动。那双纤手仍然修长美丽，水泡象鲛人的眼泪，颗颗晶莹。樱落注意到了陆敏之的眼神，瑟缩般地把手往后缩了缩。同情，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她用屈辱和苦难，换来他的机密，算是不等价的交换吧，至少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怎么不先包扎起来？”陆敏之把怜惜压回了胸腔，用恶狠狠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关心。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饿……”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他的借口，樱落却仍然当作一件头等大事来做。是怕自己的感情泛滥成灾，溺毙在他温柔的眼波里。 “我想不会太淡了。”樱落提醒他用餐。 陆敏之其实不过想借机发泄自己的怒气，并不真的饿。但是看到樱落左手捂住了右手的虎口，他坐了下来，淡淡地说：“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樱落轻轻“嗯”了一声，象一只小猫似的，迈着轻盈的步子飘过了他的眼前。而他，则放弃软玉温香的机会，食不知味的吃着他的“宵夜”。 樱落出来的时候，陆敏之正在煮咖啡，桌上一个小碗，盛着一只蛋。樱落诧异地看着他，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吃一个吧，我吃不下。” 让汤滑进咽喉，直达胃部，温暖的，不仅仅是胃，还有心。陆敏之，其实并不象他刚才表现的那样凶神恶煞，误会自己与周永辉约会而引发的雷霆之怒，其实正是因为他在乎她。心，就那样轻扬了起来，嘴角甚至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收拾了碗筷，樱落打开了水龙头。 “你的手烫伤了，不要下水。就放在池里，明天让钟点工来收拾。”陆敏之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樱落的心却更暖了。 咖啡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樱落连忙倒了一杯递给陆敏之。他一只手接过了杯子，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左手。只是一片灼红的皮肤，没有起水泡，心才放下了一半。 “回自己房间去吧！”陆敏之其实是想让樱落早点休息，但关心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要想到她瞒了自己回武家，是为了与周永辉约会，胸口的火便再也熄灭不了。连咖啡都好象跟他有仇似的，不小心就被烫了一口。 樱落轻轻地走了楼梯，陆敏之忍不住又吩咐了一句：“你的右手别下水！” 明知道陆敏之不该是自己初恋的对象，但心却总是违背了理智，为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关怀轻轻飞扬。 原以为自己的天空会永远挂满湿的泪，没想到他的关怀却是雨后的彩虹，在绝望里带给她一抹温馨和甜蜜。而她在经历了风雨之后见到的彩虹，无疑是一道五星大餐，美丽得一再回味。明知道不该接受这样的馈赠，但却象罂粟一样，吸引了她一遍又一遍。 第三十三章 矫情饰行（下） 小心地洗了澡，樱落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较为保守的几件，无一例外都丧身在陆敏之的掌心。剩下的都是丝质睡衣，有蕾丝的花边，短及大腿根部。在浴室里端祥了半天，纵然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在这样“暴露”的衣装下，怎么看都不象是个良家“妇女”。 四顾虽然无人，樱落还是忍不住脸红耳赤。 悄悄探出一个脑袋，见陆敏之并没有出现在房间里，在一阵欣喜过后是淡淡的惆怅。轻巧地上了床，用棉毯盖住了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语文》看了起来。 可是今天的心绪，却似乎分外的活跃。镜子里郎笑妾羞的和谐，与餐厅里陆敏之冷凝得几乎冰冻的表情，交替着放电影般在眼前交替出现。一个个方块字，却总是幻化成陆敏之或冷或笑的容颜。而自己也是忽悲忽喜，一根情丝，似乎牵在了陆敏之身上。 颓然地叹了口气，这样是不行的！樱落努力告诉自己，感情不被自己需要，自己需要的只是功成身退。爱情是太奢侈的东西，自己给不起。 右手一抽一抽地感到疼痛，虎口的血早就止住，贴上了创口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手背上的五个水泡，有两个比较大，象针尖戳一样疼痛。 举起右手，小心地放在枕上，用左手拿书，勉强自己一行一行字看了下去。然而，每一个字的意义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连在一起，却完全看不懂含义。樱落决定放自己一天假，睡一个好觉，明天再把今天丢下的份补回来。 扔下了书，樱落缩回了棉毯。 枕上残留着昨夜温存的吻，樱落抚过枕上的褶痕，分明还留着陆敏之的气息。忍了一晚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滚落在腮边也能感觉到热意。 不敢再面对陆敏之留下的点滴，樱落伸出左手关了灯，却挥不去枕边的缱绻。原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可是一天的刺激，让樱落在胡思乱想中沉入了睡眠。 当陆敏之走进房间，看到了夜色里安然沉睡的樱落，仿佛偶入人间的精灵。精致的脸上隐隐含着忧伤，眉心微蹙，右手横放在枕上。 坐在床边，轻轻抚过她手背的红痕，她的手瑟缩了一下。陆敏之连忙缩回了手，可是她只是翻了一个身，又继续入睡。她的手似乎放得很不舒服，睡得并不安稳。陆敏之把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手心，樱落的眉缓缓舒展，呼吸又清浅了起来。 不能容忍她的心装的不是完整的自己，可是她的轻颦浅笑，无时不在影响自己的心情。把她当作女奴，可是心却已经把她装盛在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却不自觉地加深。辗转缠绵的情思，仿佛只有在樱落睡着时才能释放。樱落朦胧地睁开眼睛，陆敏之的唇离开了她的额：“你是伺候我的女奴！” 第三十四章 春梦无痕（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空旷的寂寥，樱落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不该在他没有睡的时候就先睡过去。陆敏之偶尔的温柔，让自己卸下了心防，早就忘记了他是个叱咤商场的大亨。 “对不起。”她说，含着歉意，却让陆敏之愣了一愣。 她坐了起来，棉毯从胸口滑落，陆敏之一时移不开目光。耳边是她迟疑的声音：“要我做什么吗？” 要她做什么？陆敏之其实不过是抵不过思念的折磨，才忍不住过来看看她。看了她，却又受不了那张睡颜的引诱，所以吻了她。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吻…… 看到他不说话，樱落以为自己应该知道。脸慢慢地红了起来，伸出左手去解他睡衣上的带子。 陆敏之握住了她的手，白晳的肌肤上有一块红痕，象开得最妖冶的蔷薇，却忽然凋零。暗淡的灯光下，却象一个吻痕，引人遐思。 “还疼吗？”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 “不疼。”樱落摇了摇头。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陆敏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前，脸色更加烫了起来。用受伤的右手拢了拢领口，那只手却同样落到了陆敏之的手心。 “你今天陪周永辉……做什么了？”他的声音有点暧昧，身子慢慢地压住了她。 “我……”樱落想解释，陆敏之的唇忽然压到了她的唇上，低喃的声音混合着滚烫的热意。 “他吻了你吗？”他吻着她的唇。 “他抱了你吗？”他隔着睡衣抚过她的身子。 忽然一把拉下了她的睡衣，有昏暗的床头灯光下，樱落的身子象白瓷一样晶莹剔透，因为忽然而来的寒冷，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更彰显了身体的曲线。 陆敏之的呼吸沉重起来，眼睛似乎要充出血来：“他有没有……” 樱落不解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人尽可夫吗？一阵屈辱突然袭来，使她的眼睛突然地湿润了。 在他的眼睛里，自己不过是一件商品。这个认知，让樱落的心再一次沉到了谷底。不敢睁开眼睛，怕见到他轻视与嘲弄的目光。 “你就这么喜欢他？”陆敏之褪下了自己的衣服，赤裸的肌肤与樱落密密地合着。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甚至没有任何前奏，就这样进入了她全无准备的身体。 一阵疼痛，令樱落几乎要轻吟出声。不敢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樱落闭着眼承受。今天的陆敏之，不再是轻怜蜜意，如狂风暴雨般的索求，让樱落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被他侵犯的时光。 虽然肌肤开始升温，樱落的心却越来越冷。猛烈的冲刺，似乎一下一下，都撞在了樱落的心上，很快就支离破碎。 他的双手用力地攫住了樱落身体的某个部位，一阵吃痛让樱落睁开了眼。陆敏之的眼里有着残忍的笑意：“睁大了眼睛看着，现在在你身上的，是我！” 第三十四章 春梦无痕（下） “嗯，是你……”樱落低喃了一句，心里泛起了苦涩的泡泡：怎么可能不是你呢？除了你，我怀疑还能不能接受别人。千疮百孔的心，在这里才找到温暖，却被无情丢弃。当我终有一天离去，我想会留下一块在你的身上。 陆敏之的眼神狂乱起来，皮肤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疼痛过后隐隐的快感，几乎令樱落眩晕起来。她的眼睛渐渐迷蒙，手紧紧扣住了他结实的后背。如丝绸一般的麦色肌肤，却让一阵酥麻从手指传了开去，在筋脉里游走。樱落把双唇咬住，怕自己会不自禁地逸出呻吟。 “叫出来吧！”陆敏之的声音夹杂着喘息，樱落却只是摇头。身体的欢愉，抵不过内心的绝望。曾经的温馨渐渐冰凉，一声哽咽响在樱落的心脏深处，却把四肢百骸带向了欢悦的高潮。 随着樱落终于忍不住逸出嘴角的一声呻吟，陆敏之低吼一声，倾倒在了樱落的身上。透支了体力，似乎那股暴怒和不安，渐渐地平息了下去。他皱着眉，想要挽回些什么，却觉得无从开口。 樱落睁开眼睛，开着被灯光染黄的天花板，忽然觉得自尊已经被丢了墙角，被太阳晒化了，被雨水脏污了…… 陆敏之翻身下了床，看着樱落带了一点迷惘的眼睛，想说些什么，终于又忍了下去。樱落用棉毯裹住自己，有些迟疑地分了一半给他。 陆敏之手一勾，把她的身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忽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坐卧难安和心神不定，根本就是因为她。 其实她不可能会和周永辉真有什么，交给自己的时候，还是处女，反应仍然生涩。她滞留武宅的时间并不久，纵然是幽会，也未必真有身体上的接触。 只是自己的太过在乎，樱落的默不作声，才令他怒气陡生。想要从此把她晾在一边，却抵不住心里的渴望。想要把她狠狠折磨，又怎敌得过内心的怜宠？ 在书房里掩着门等她，可她却认命似地要恪守女奴的本份，难道聪明如她，还看不出自己的心，至少掉了一半在她的身上吗？ 脚跟在门口前进了后退，后退了又前进。终于下定决心推开房门，却发现她已经安然入睡。她的行为，甚至不能为自己的引诱找一个借口。 樱落伸出了右手，陆敏之从半空中接了过来。 “弄痛你了吗？”他仔细地看了看，还好，水泡并没有破。对于自己暴怒造成的后果，其实不是不后悔的。樱落的无尤，更加深了自己的懊恼。 “不是，我想关灯。”樱落没有看他，因而忽略了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懊恼和关切。她不敢看他，怕他讥嘲的眼神烫伤了自己残存的青春。黑夜里不要点灯，让诉情的小径花落如雨，缠绵成殇。 陆敏之伸手关了灯，在黑夜里拥紧了樱落。 第三十五章 节外生枝（上） 晨曦初露，樱落便苏醒了过来。窗外忽然传来小鸟的叫声，如亘古的悠歌，咏叹着世间的苍茫岁月。看着身畔的陆敏之，他似乎睡得十分安稳，一只手还紧紧的箍住了自己的腰。 右手还是痛，樱落抬起手，换了一个姿势。心里暗暗发愁，一会儿怎么去给陆敏之做早餐呢？煮鸡蛋是最现成的，再加上一杯牛奶，烤两片面包，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借题发挥。 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却更紧地被陆敏之抱在了怀里。她抬起眼，陆敏之已经醒了，正睁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是完全赤裸的，樱落的脸有点烫。“我起来做早餐。”樱落解释。 “还早。”陆敏之淡淡地说，看不出情绪。樱落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努力维持自己僵硬的姿势。 忽然，陆敏之动了动，樱落感觉到他丝滑的肌肤摩擦过自己的身子，引起一阵战栗。她小心地把自己的身体拉开了一点儿，却又被陆敏之搂了过去。 他眯了眯眼，声音暗哑：“别动，如果不想让我大清早就要了你的话。” 听出他语气里的暧昧，樱落羞红了脸。感觉自己柔软的所在，被抵上了一个滚烫而坚硬的东西，更吓得不敢再动。眼皮低低地垂下，不敢对上他的眼。 如果有一段美丽的邂逅，是否能与他牵手到老？樱落的肌肤因为他的坚挺而开始升温，心却堕入了最无奈的忧伤。如果他是自己的情人，而不是主人，也许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樱落以为会有另一段侵犯，陆敏之却放松了对自己的拥抱。她愕然抬眸，陆敏之的神情苦恼而矛盾。 “我做早餐去。”樱落选择了一个最没有风险的话题。 “好。”虽然有些粗哑，但樱落如蒙大赦，三下两下套好了睡衣，因为昨夜的需索无度，下床的时候有些趔趄。习惯性地用右手撑了一下床沿，便痛得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便扑倒在地毯上。 几乎没有经过一秒钟的犹豫，陆敏之已经扶起了她。 樱落为自己的出糗而满面通红，陆敏之浑身赤裸地抱住她，这样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陆敏之的眼睛落到了她的右手上，忽然脸色一变，樱落才发现水泡已经破了。大概刚才撑住床沿的时候，不小心被挤到了。伤口里，不时地冒出水来，樱落连忙抽了一张面纸，陆敏之却一把夺掉了面纸：“这样伤口容易感染，我送你去医院。” 为他这样的紧张，樱落的唇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只是一个小水泡，不用去医院……” “如果水泡不破，就没有问题。水泡破了如果处理不当，以后会留下疤痕的。”陆敏之说着，便把樱落抱了起来。 樱落尴尬地转头：“你……还没有穿衣服。” 第三十五章 节外生枝（下） 似乎才回过神来似的，陆敏之尴尬把樱落放了下来，抓起睡袍披上，回自己房里换了西装。 樱落换了t恤和长裤，已经在厨房里煮鸡蛋。 “该死的，我是叫你去医院！”陆敏之怒吼道，把她的左手抓在手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把腕骨拧碎。 樱落痛得皱眉，他才放松了力道。 “医院反正还没有上班，一会儿去也不迟呀。”樱落柔声地说着，把蛋放到了蒸蛋器里，“看，我用左手做的，右手没有碰水。” 看着樱落温柔的浅笑，陆敏之怒骂的话，就这样冲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浅笑嫣然的脸，长发轻轻拢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光洁细嫩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两口。 陆敏之这样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唇已经碰上了樱落的额头。樱落愣了一愣，忽然心酸起来。虽然自己并没有背叛他的感情，但本身接近他的目的就并不单纯。昨天那样暴怒的人，仍然忍不住关心自己。他，至少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吧！ 心里暖暖的，涩涩的。樱落转身去倒牛奶，右手刚要用上力，牛奶盒已经被陆敏之的大手接了过去。 “我来吧。” 早餐很简单，煮鸡蛋加牛奶。 樱落还想烤面包，陆敏之拒绝了：“不用那么麻烦，吃完了早一点去医院。” 樱落迟疑地咬着蛋白：“真的有必要吗？我觉得……” “我是你的主人，决定权在我而不在你！”陆敏之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为自己对她的心疼而生气。 樱落的脸白了一白，然后顺从地点头。陆敏之的心揪了一下，他注意到樱落的眼睛有些湿润。 两个人默默地到了医院，陆敏之也不去挂号，直接带了樱落去找梁轻尘。看到梁轻尘，樱落的唇角就忍不住泛起了秀气的微笑：“梁医生，又见到你了。” 梁轻尘笑着说：“樱落，怎么从来都不打电话给我？我还想约了你一起喝茶逛街呢！” 樱落羞涩地笑了笑：“我怕梁医生太忙，不好意思打扰。” “好了，还是让轻尘看看你的手吧。”陆敏之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话。 梁轻尘故意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又是有求于我啊，我还以为终于把我想起来，要来看看我呢！” 樱落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手，梁轻尘皱了皱眉：“怎么搞的，烫了这么大的面积？” “是我自己不小心，盛汤的时候就烫到了。梁医生……” “叫我轻尘吧。”梁轻尘打断了她的话，一边叫了个护士来为她的手消毒。 “轻尘，其实没有什么的，又不大痛。”樱落因为护士的动作皱了皱眉，声音却还是云淡风轻。 “后来，他没怎么对你了吧？”梁轻尘凑到樱落的耳边，顿时把她闹了个脸红耳赤。 第三十六章 故人之意（上） “今天我上的是晚班，一会儿带樱落去逛街吧，敏之，你有意见吗？”把樱落的手包扎好，梁轻尘笑着问陆敏之。 陆敏之看了一眼樱落，她带着点期盼，带着点惶惑。他点了点头：“行啊，我把樱落交给你了，先上班去，九点有个会议要主持。” “去吧，我不会把她拐走的。”梁轻尘笑着对樱落眨了眨眼，樱落忍不住微微地翘了唇角。转头看了看陆敏之，才把笑容慢慢收敛。 “怎么了，你好象怕敏之？”梁轻尘看着陆敏之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边，才转问樱落。 樱落似乎吓了一跳：“没有啊，只是他有时候比较严肃，我……不是怕他，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总想讨他的好。而这些，又怎么能够诉诸于口？ 梁轻尘却似乎有些了然，同情地叹了口气：“爱上他，有点辛苦吧？” 爱上他？樱落呆了一呆，浮起一个苦笑：“我没有……”没有爱上他吧？早在心里做了几百次的心理建设，只能把他当作主人。 “樱落，你真勇敢。”梁轻尘感慨。 勇敢？樱落更是一脸的迷茫，勇敢跟自己沾不上边吧，自己只是无奈，只是隐忍。 “走吧，我下班了。”梁轻尘笑着站了起来，“今天我们去好好shopping一番，我刚发了奖金。” 樱落的脸色有些尴尬：“我不需要买什么……” “你今天要买什么，我来买单！”梁轻尘挽了她的手往外走，“敏之不会小气吧，我记得他很大方的。” 樱落更是红到了耳根：“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 “脸皮别这么薄了，做他的女朋友又不丢人，他人帅又多金，不知多少莺莺燕燕要往他怀里送呢！” 樱落哭笑不得，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 “现在，敏之对你还好吧？”梁轻尘认真地问樱落。 “嗯，很好，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的。真的，你别误会。” 梁轻尘得意地笑道：“樱落，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敏之前世修了多少年，才会在今生遇见你？” “不是，他是个好人……”樱落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急忙解释。自己的龌龊心思，若是被梁轻尘知道，又该怎么鄙视自己？ 梁轻尘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说：“他是个好人，大概也只有你这么说。是的，他人不坏，但是也当不起好人这两个字。” 樱落着急地辩解：“他真的很好，至少对我很好。” 梁轻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的爱惨了他！”声音忽然象一阵忧伤的风，轻轻吹过樱落的心田。 樱落的眉眼都低了下去，心里黯然了起来。心里忽然泛起了冰蓝色的涟漪，每一个泡泡都是苦涩的回忆。 第三十六章 故人之意（下） 樱落从心底喜欢梁轻尘，不仅是因为她的温和与善解人意。两个人说是逛街，其实更多的是把臂言欢，看路边的风景。走进某个店堂，往往都是走马观花似地走一圈就出来了。开始的时候，还互相为对方考虑，耐了性子看衣服。及至发现彼此其实都没有什么兴趣，忽然相视一笑，退出了店堂。 “樱落，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梁轻尘指着模特身上的衣服说。 那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简单的剪裁，细节处的设计却十分精致。小泡泡袖上有着手工的绣纹。裙摆是稍稍过膝，既简单又精致。 樱落笑着说：“我不缺衣服。上次送来了好几件，够我穿过一个夏季的了。” 梁轻尘抬了抬眉毛：“衣服还会嫌多吗？我有预感，这条连衣裙你穿在身上，一定是艳惊四座。” 樱落只是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温柔而坚持。 梁轻尘自己买了一个胸针，又为樱落挑了一个。樱落摇头拒绝：“我不大用这些零碎的东西，配来配去的，嫌麻烦。我其实缺乏审美细胞，不知道怎么搭配。” 梁轻尘爽朗地笑着，把那枚胸针包了起来：“以后我来帮你设计。上天给你了你么优厚的条件，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半天的收获，也只有两枚胸针，外加一些小零小碎，梁轻尘为自己选购了两身套装。 在咖啡厅里坐定，点了两杯咖啡，梁轻尘拨了个电话，笑着说：“今天我让小叔子来接我们，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他说嫂子有命，立时三刻便到。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子，如果你不是敏之的，我一定要把你留给他！” 樱落失笑，自己早就没有了爱人的资格。 果然没有等多久，梁轻尘朝门口挥了挥手。樱落微笑着转头，却是愕了一愕：“原来是你！” 对方显然更愕然，意外中又带了几分欣喜：“是你！” 梁轻尘纳闷地问：“原来你们认识？” 樱落抿了唇，对方却笑着说：“大嫂，说起来是我得罪了这位小姐呢，我把她的书都碰得掉了。没想到你是大嫂的朋友，可以请教芳名吗？我叫刘天若，刘邦的刘，天空的天，若有若无的若。” 天空仿佛在樱落的面前塌陷了一般，那个在梦里温暖了她十多年的天若哥哥，竟然忽然地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樱落的眼眸忽然迷蒙了起来，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刘天若，天若……”仔细地看，其实少年时代的轮廓还留着十分清晰的影子。 看出她的失常，梁轻尘握住了她忽然变得冰凉的手：“樱落，樱落，怎么啦？” 刘天若的脸色立刻变了，仿佛是不敢相信，又仿佛是激动，他盯着樱落，似乎想找出童年樱落的影子。但是，樱落，却是改变得太多。当年那个文秀得如天使的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第三十七章 旧雨重逢（上） “樱落？你是杜樱落，真的是小樱落吗？”刘天若激动地看着樱落的脸，不顾梁轻尘的愕然神色，继续说，“你们搬走以后，我曾经发疯似地找你。可是连带你的妈妈，都丝毫没有踪迹。后来，才打听到两个月后，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只是再也没有打听到你的下落。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放弃找你，每一个梦里，似乎总听到你在叫：天若哥哥，天若哥哥。可是打听了每一个孤儿院，都没有你的名字，天知道我快疯了！” 梁轻尘皱了眉：“等等，她姓武！” 樱落摇了摇头，眼角湿润，声音哽咽：“我妈妈姓杜，小的时候就是跟着妈妈姓的。妈妈在临终前，把我送还了武家，我才改姓了武。妈妈没有把我送去孤儿院，一直都在武家。天若哥哥，我真难以相信，竟然还会见到你！我做了多少梦，在梦里你保护我，安慰我，可是每次醒来，都只有空影。”悠远的叹息，似乎诉说着樱落不为人知的遗憾。 刘天若兴奋地笑着说：“原来上回我们错过了一次，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我们，让我们有重逢的机会。大嫂，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的邻居，漂亮吧？我从小就知道，再也没有比樱落更漂亮的女孩子了。” 梁轻尘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看看樱落，又看看刘天若。看着他们“执手相看泪眼”，最后竟“无语凝噎”，隐隐地，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原来，你们小时候是邻居！”梁轻尘笑着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若不是我拉了樱落出来，你们几乎失之交臂。但是，你们怎么会失去联络了呢？” 刘天若笑着说：“是樱落和我都先后搬了家，她的妈妈又去世了，竟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樱落隔了朦胧泪眼，看到眼前长身玉立的“天若哥哥”，恍如又回到了那流金似火的童年时代。梳着羊角辫的自己，总是粘着天若哥哥，要他为自己画画，要他为自己写字，要他为自己做手工，要他为自己…… 天若哥哥，我们竟然真的会有相见的一天，可是却已经在这样的形势下。 闭了眼，任一颗泪珠从腮边落下。刘天若有些慌了：“怎么了，樱落，你在武家过得不好么？” 樱落摇了摇头，如果早一点遇到刘天若，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冰清玉洁的自己，一直把刘天若看作是自己的骑士。而现在，早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梁轻尘忽然笑了：“天若，武家虽然不好，不过樱落现在过得很好，你应该为她高兴。” 刘天若抛了个疑问的神色，樱落赧然：“我在武家，也很好。” 能说现在的自己，不过是陆敏之八千万买回去的奴吗？这样不堪的一段，势必会在将来的岁月里折磨自己，一直到老。 那些零碎的花影，在山花开得最烂漫灿烂的时候，就已经湮没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 第三十七章 旧雨重逢（下） “樱落是陆敏之的女朋友，天若，陆敏之可是你的老板。”带着一丝深意，梁轻尘这样告诉刘天若。 “不，不是的……”樱落急忙解释，“我算不上是他的女朋友，他有更好的选择，我只是……” 这个“奴”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这天和地，如此的小，刘天若原来是天翔集团的部门经理。而天和地，又是如此的大，大到和刘天若的重逢，会在自己思念了十几年之后。 “天若，你一会儿还要上班，先送我们回去吧。”梁轻尘看到樱落的脸色白了一白，连忙说。 刘天若连忙点头：“好啊，我知道樱落住在天澄小区，我们离得不远。难怪那次初一见面，我就觉得你的眉眼十分熟悉呢！” 梁轻尘暧昧地朝樱落眨了眨眼：“樱落，你还不承认是敏之的女朋友吗？据我所知，他那间别墅，可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去！” 那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名正言顺可以与他出双入对的伴侣，而自己，不过是不能见天日的奴，每天守在他打造的牢笼里，象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樱落的脸微微地涨红了，似乎有一块伤疤被揭了出来，在大太阳底下曝晒。 刘天若却是整个都呆住了，好半天才讷讷地问：“那……你是住在陆敏之家里？” 樱落低头，轻轻回答：“是！” 这样一个简单而轻漫的字眼，却象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刘天若的心上。午夜梦回，有一双手为他红袖添香，长发掩映里，他知道，那是他的樱落。 上天眷顾，让他们再次重逢；上天残忍，重逢在她名花有主以后。 “那……我要恭喜你了。”刘天若扯开一个笑容，不会比哭好看多少。最温馨的回忆里，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到底已经长大。大到足以成为另一个男人枕畔的一抹馨香，成为另一个男人心上的一点胭脂红。 樱落苦涩地摇头，低声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走吧！” “大嫂，我先送你回去，还想和樱落好好谈谈。”刘天若一边开车，一边说。 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出于女性的本能，梁轻尘认为这并不是个好主意。陆敏之终于摒弃了多年以前的心魔而愿意接纳樱落，从他的紧张程度，樱落是受到重视的。虽然曾经有过暴行，但梁轻尘一直都认为，陆敏之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男人，尤其是对自己重要的人。 “你下午还要上班，作为一个新晋经理来说，迟到不是个好习惯。”梁轻尘严肃地说。 刘天若点点头：“放心吧，大嫂，我自有分寸。” 第三十八章 钻心刺骨（上） 汽车默默地开进了天澄小区，刘天若始终没有开口。 樱落偷偷地瞟过他的侧脸，奇怪自己上次怎么会没有认出他来。他粗黑的眉、他俊朗的眼，分明还是旧日的模样。只是脱去了稚气，而代之以沉稳中的温文。嘴角紧紧地抿着，似乎在生着谁的闷气，也许是自己的。毕竟，自己没名没份地跟着陆敏之，已经心虚到了极处。而他们甫一见面，却让他知道了她不堪入目的身份，叫他怎么能够轻松自如？在儿时，她是他的小百合，清纯而优雅。 车子停在陆敏之的家门口，樱落惊讶地抬眼。刘天若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上次目送你进了这幢房子，一直想来看你，却没有合理的借口。可是，我不知道会为自己的迁延后悔多久。” 樱落充促地笑，可是眼泪却忽然地爬了满脸。刘天若慌了，伸出手来为她擦泪，樱落的泪掉得却更急，一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天若哥哥，我盼了多久，才盼到你，可是，却太晚了……”她的哭泣，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寂寥而忧伤。 刘天若的手指滑过她的腮，柔声说：“只要能够遇见，便不晚。樱落，我们的相遇，永远都不会太晚。” 樱落泪眼迷蒙：“不晚？” “是，不晚。”刘天若坚定地回答，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樱落有怎样的过往，他都不会介意。因为，樱落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那朵最纯洁的白色百合。 樱落，并没有将自己遗忘，这就够了，不是么？ “天若哥哥，你知道吗？我曾经日夜盼望你能够把我从武家带走，我相信你尽力给我最好的生活。从小，我就象崇拜英雄一样崇拜你。可是，现在真的已经太晚了。” 刘天若的双眸黯了下来，他轻轻地问：“你现在……是陆敏之的情妇？” 樱落摇了摇头，泪落缤纷：“不是，我连做他情妇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我只是他奴役的工具！”仿佛遇见了亲人，樱落抽泣着把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当讲到她的目的时，刘天若竖了眉：“樱落，你在玩火！你知道陆敏之知道有人背叛，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吗？何况，那个周永辉，在商界的风评极差，谁知道他会不会兑现承诺！” “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樱落绝望地低喊。 刘天若沉声说：“也许我们会想出其他的办法来，你父亲在商场这么多年，怎么会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也许这根本就是你父亲与周永辉的合计，你只是被他们两个利用！” “不会的！”樱落拼命地摇头，“不会，我爸爸不会欺骗我的！” 第三十八章 钻心刺骨（下） 仿佛是多年的信仰忽然在面前倒塌，樱落绝望的双眸，几乎看不到焦点。刘天若心慌了，意乱了，只是不停地安慰：“不会，不会，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把她的肩搂住，不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不会的，我只是瞎说而已，真的，你别难过，我来帮你想办法，好吗？” 多年的伤痛，忽然就这样化作了泪雨滂沱。从五岁开始就隐忍的泪水，这一刻再没有犹豫，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在武家，永远都是坚强地忍着泪。在陆敏之身边，是悄悄的饮泣。唯有见到了刘天若，好象终于找到了亲人，想起了妈妈，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刘天若不知所措地抚着她的发，嘴里只是安慰：“是我说错了，不会是这样的。”樱落的泪，似乎一颗一颗滴在他的心上，生生地疼痛。 忽然他背脊一僵，这个动作如此明显，以致于正慢慢收住抽泣的樱落也感觉到了。于是反射性地往前方看，车窗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陆敏之。 刘天若转过头安慰：“别怕，有我呢。” 这句话，几乎令樱落再一次泪盈于睫。那句在儿时听了几百遍的承诺，在这时候倍让她感到心酸。 也许心里不会不害怕，但刘天若的脸上还是一副淡定的神色。他扶起樱落，打开了车门。 “你身边坐着的，似乎是我的奴。”陆敏之的声音没有起伏，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他的内心究竟掀起了多高的浪尖，却是谁也不知道。 刘天若感到困惑：“她是人，不是奴。” 陆敏之冷酷地浮起一个笑意：“她没有告诉你吗？也是，想钓一只金龟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说老实话呢？” “奴？”刘天若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那个冷酷的笑容令他感到心寒，却因而更激起了对樱落保护的欲望，“你的购买行为，并不受法律的保护。樱落，她是活生生的人，不能成为货物买卖的标的。” “法律？除非我愿意放掉她，没有任何法律会对我有所约束，你不信？” 樱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觉得自己掉落了万丈的深渊。他是强势的一方，而自己则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忽然，他皱了双眉，相当直接地问：“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很面熟？” 刘天若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叫刘天若，是飞翔集团网络部副经理。” 陆敏之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履历印象颇深，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梁轻尘丈夫的弟弟。明知道梁轻尘与自己交情不错，却从来没有走关系，这一点尤其令他欣赏。而且他在平时注意到，他能吃苦，肯干，技术也日趋全面。 “我想，飞翔集团的待遇在同行中应该是首屈一指的，你不会为了她……”他把下巴对樱落微微点了一下，“而放弃这样优渥的职位吧？” 樱落的心抖了一下，几乎要抱住刘天若，至少不能再连累他。 刘天若却只是微笑：“人的一生会追求很多东西，也会为某些而放弃其他。樱落，是我愿意放弃一切而争取的部分。” 第三十九章 争风吃醋（上） 陆敏之冷笑着说：“有些东西，你放弃了一切，也争取不到。樱落，是我八千万买来的，你要，我可以让渡给你，一个亿，我享用过了她，还可以赚两千万，何乐而不为呢？我是个生意人，如果能够赚到可观的利润，我没有理由反对。否则，一切都免谈！” 刘天若低头看了看仍然坐在车里的樱落，她的脸涨得通红，却抿着唇不肯哭出来。小时候那个拥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樱落，是他每个梦里最甜蜜的部分。而今，她的眉尖总是盛着轻愁薄怨。 不仅是被自己的家人出卖，而且在武家，看来她过得也不好。丰富的物质生活，难道能代表所有？如果自己有亿万身家，这时候不会犹豫，一定会在支票簿上签下名字。 可是，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靠自己的努力在飞翔集团拥有一个网络部副经理的职位，已经令同龄人羡慕，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这笔庞大的资产。 樱落，曾经是他的影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樱落，一直都是他心尖上的宝贝。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但是面对陆敏之，他平生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在本城，陆敏之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脚在地上跺一跺，都可以令整个城市震上三秒钟。自从一年前他的新程序上市之后，在软件市场，几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份额。梦想集团从此一蹶不振，彻底退出了与飞翔争夺龙头老大的角逐。 刘天若叹了口气：“陆总，你明知道我拿不出一个亿，你的开价，不过是强人所难。” “拿不出，就不用再在这里废话！” 刘天若还想再说什么，陆敏之的眼睛却盯住了汽车里的樱落，冷笑着说：“还不出来，你以为这个男人能保护你？” 樱落慌乱地看向刘天若，后者沉着地说：“能不能保护，不是你说了算的。虽然你财大势大，但并不表示可以只手遮天。陆总，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因为你对自己要什么，十分清楚，并且把这个思想不打折扣地贯彻下去，让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能够进飞翔，是我的幸运。但现在，我很失望，因为你对女人，并不象你表示出来的那样尊重。” 陆敏之哼了一声：“我对女人的尊重，因为她们是女人。而樱落，她只是我买来的奴。八千万一个奴，虽然贵了一点，不过也就将就着用吧。出来吧，他拿不出一个亿，这辈子你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 樱落背上一寒，眼神空洞了起来。似乎努力振作了一下，看了看陆敏之没有表情的脸，樱落慢吞吞地打开了车门。她的背仍然挺得很直，但单薄的肩却更显出了她的柔弱。走到刘天若身边的时候，她低声说：“天若哥哥，不要连累你。” 第三十九章 争风吃醋（下） 刘天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樱落，我不怕被连累，尤其是你，那是最甜蜜的连累。不用为了你家里的债务，把自己赔上。那八千万，收款人并不是你，让你大妈来赔！现在不是中世纪，人并不能买卖，这一笔交易根本就是无效的。” “是吗？刘天若，你在社会上混的时候太短了，你可以看看，这笔交易是否能够成立！樱落，她是跑不掉的。”陆敏之的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有威胁的意思，但那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威胁！ 樱落垂首，看着刘天若抓着自己的大手。这双手，骨节微大，手指修长。小时候，就是这双手，牵了自己的小手去散步，去奔跑，去赶海…… “跟我走吧，樱落！”刘天若柔声说。 跟天若哥哥走，是自己梦想了几百遍的事。在成年后，她甚至几百次地在心里埋怨母亲，不曾把自己留在刘家，她相信，只要有天若哥哥在，即使物质上清苦，但感情上，一定会让自己生活得象个公主。 不自觉的，樱落的手忍不住握住了胳膊上的大手，头几乎要点下去。只是，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却似乎在违背着自己的心意。 樱落抬头看向陆敏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然短暂，却仿佛有一颗石子硌在樱落的心上。心，忽然间就软了。 在这一场计划里，最无辜的就是陆敏之。要这样绝然离开，有些舍不得。可是天若哥哥，是自己梦里最温暖的光源，盼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舍得？ “走吧，快上班了，你回公司去。既然你现在还是飞翔的员工，就不能因私废公。”陆敏之面无表情地说，完全是上司对下属的口气。在他的王国里，他是唯一的王者。 他的眼睛看着樱落，因而没有看到刘天若紧紧地握着拳头。 樱落看了一眼刘天若，他的眼睛象火在燃烧般痛楚。犹豫了一下，樱落移动了脚步。 “樱落，我永不会放弃你的。明天下午我来带你走，等我！”刘天若忽然在她耳边低语，才转身钻进了汽车。 汽车绝尘而去，樱落好象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似乎要追上去，又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陆敏之的眉竖了起来：“难怪把轻尘一个人抛下，原来你遇见了旧情人！若不是和轻尘太熟悉，她的支支唔唔让我心生警惕，我根本不会怀疑你会有这样一手！想逃开？做梦！” 樱落根本神不守舍，他的话，只是似听非听。她的心神，全在刘天若离开时的承诺上。真的要跟他走吗？这一走，就是放弃了父亲，放弃了武家，放弃了……陆敏之。不知为什么，想到陆敏之，心里就是一阵刺痛，几乎令她不能呼吸。 忽然下巴被陆敏之攫住，樱落被动地看向他。 “有闲心找旧情人，看来我还没有喂饱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