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 第一章 第一回 半夜设埋伏 这是一个没有诗意的夜晚。 这是一个远离浪漫的地方。 水银色的月光下,一条巨蟒似的圆型铁丝网,自东向西,沿着山脚延伸,毫不留情地隔开了两个世界。东边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新春县;西边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旧香港。铁丝网两边,英国的米字旗和中国的五星红旗迎风瓢扬、交相辉映;英国皇家香港边防警察和中国边防巡逻警察的身影时隐时现……那因堵截偷渡犯而偶尔传来的枪声,常常打破夜的宁静,给新港边境线增添了无限的想象和神秘的色彩…… 时钟响过八点,两个巡逻的边防警察踏着月色而来。那个稍高的警察叫朱伟涛,那个稍矮的警察叫周小平,他俩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南方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新春县大队a中队的巡逻警察。当时的边防警察实行的还是兵役制,属于地方武装。地方武装与正规部队相比,在战斗力和组织纪律方面稍逊一筹。一不小心,可能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朱伟涛虽是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的代理分队长,但有时也会在遵纪守法的问题上犯迷糊。他带领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周小平巡完自己的辖区后,见无异样,便与周小平并排地躺在边境上一处无名的高地草丛中聊天。朱伟涛一边望月亮一边数星星,漫不经心地对周小平说:“小周,大诗人李白曾经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今夜明月千里寄相思,你在想什么哪?” 新兵周小平把钢枪往胸膛上一靠,口含草根,眼望天上的繁星,架起二郎腿说:“分队长,不瞒你说,我有点……想……想……家……” 新兵想家,就象老兵想媳妇一样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朱伟涛意味深长地说:“除了想家,还想什么?” “想……想妈妈。” “还有呢?” “想……想姐姐。” “还有呢?” “没……没了……” “不对吧?”朱伟涛启发式地说:“你不是在老家有个女朋友吗?不想她?” “什么女朋友啊?”周小平打死也不认帐:“她是我高中二年级的女同学……发育还没成熟呢……噢……对了,分队长,我那未来的嫂子叫什么名字?漂亮吗?” 朱伟涛有点得意地说:“她叫谢小娟,是个乡村女教师……算不上漂亮,但却很性感……” 周小平羡慕地说:“有个女朋友好啊……否则,在这个前不靠村后不挨店的鬼地方巡逻执勤,无聊极了……如果有个女朋友,咱们边防警察无聊的时候,想想家乡的女朋友,也是一种幸福哇……至于漂亮不漂亮,那是情人眼里的事。女人嘛……除了脸蛋有点区别、高矮胖瘦有点区别,其它的部位都差不多……分队长,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朱伟涛有点扰思地说:“结婚?还早着呢。等我去掉分队长前面的‘代理’二字,大概就差不多了。” 周小平不服地说:“分队长,按你的条件、能力、素质、水平……你早该去掉‘代理’二字了……只是……只是肖志军分队长不讲义气,不讲道德,暗中玩花招、搞阴谋,硬是动用上层关系,夺了你的提干指标,捷足先登了……我看,这个肖志军一点也不道德!” 朱伟涛叹息一声说:“小周,不说肖志军了……人家能提干,人家有关系,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发育还没成熟,什么部位没成熟?” 周小平也叹息一声说:“她的胸脯还是飞机场,还是一马平川。” 朱伟涛哈哈一笑说:“飞机场好啊……飞机场能让你的小‘飞机’起飞呀,一马平川能让你在她的‘大草原’上跃马扬鞭、横冲直撞呀?” 周小平立即来了兴趣说:“分队长,要是咱们今晚能抓个女偷渡犯……” 朱伟涛立即严肃起来。说:“抓个女偷渡犯怎么样?你敢强奸女偷渡犯?” “分队长,我哪敢啊?”周小平说:“我只想摸一下,看看女偷渡犯的胸脯是不是飞机场,是不是一马平川……” 朱伟涛收敛笑容说:“周小平,你个新兵蛋子,我警告你,千万别以身试法!” 周小平据理力争地说:“分队长啊……你别大惊小怪的……我告诉你,我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象人家肖志军分队长,敢把女偷渡犯当场强奸了……” 朱伟涛大吃一惊说:“你瞎说!肖志军一个分队长,一个共产党员,敢把女偷渡犯当场强奸?” 周小平理直气壮地说:“分队长,我周小平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也积极要求加入党组织。但据我了解,肖志军实在称不上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起码不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我始终认为,在我们共产党内,99%以上的党员是优秀的,是合格的,但不排除个别人为了达到个人的某种目的,混进了党内, 披上了共产党员的外衣……” 朱伟涛严厉地说:“周小平,你瞎说!你说肖志军在边境上强奸女偷渡犯,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证据吗?” 周小平嘀咕说:“我……我哪有证据?而且这是他当分队长之前的事……就是有证据也早已经毁了……” 朱伟涛穷追不舍地说:“那么……你是亲眼所见?” 周小平老实说:“没有……我是听一个老边防警察说的。那个老警察退伍之前说,肖志军这人有点迷信,有点封建,说只要搞一个处女,就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还别说,肖志军搞完女人不久,就直接从副班长提拔为分队长了。” 朱伟涛心想,肖志军之所以能提拔为分队长,是因为他的远房表叔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熊总队长。是熊总队长指名道姓要提拔肖志军的,跟搞处女没什么关系。他说:“真有这种说法?” 周小平犹豫地说:“这事……我不知道……但信之则有,不信之则无。” 朱伟涛严肃地说:“周小平,我警告你,肖志军的事,就说到这儿为止!我们不管他肖志军强没强奸过女偷渡犯,都要从大局出发,从维护我们边防警察的声誉出发,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懂吗?” 周小平心想,全中队一百多号人,就你朱伟涛老实,就你朱伟涛马列主义,肖志军做都敢做,我说都不能说?难怪你还是个代理分队长,难怪你还提不了分队长,活该! 这时,前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悉”的响动。朱伟涛侧耳一听,明白了。他命令周小平:“正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隐藏着偷渡人员,你去把他们抓过来!” “是!”周小平答应一声,提枪跑过去。不一会,他带来了两个偷渡犯——还是两个女偷渡犯! 周小平向朱伟涛报告说:“分队长,这两个偷渡犯,咱们是不是各审一个?” 朱伟涛岂不知周小平的心思?他说:“妈的,你想审就审吧,不过,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 周小平心中暗喜,立正敬礼说:“请分队长放心,我审偷渡犯,特别有方法,特别有经验,绝对误不了事。” 朱伟涛心想,你妈妈的,什么狗屁经验?还不是因为偷渡犯是个女的?否则,你哪能这么积极?他随手一指一个稍矮的女偷渡犯说:“你把她带到一边去,审完了直接送到边防巡逻公路上的收容车上去!” “是!”周小平高兴地用枪押着那个稍矮的女偷渡犯朝一边走去。在距朱伟涛二百米左右,他命令女偷渡犯站住说:“别走了,就在这儿说吧!” 女偷渡犯见只有周小平一人。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周小平的面前说:“边防警察大哥,求你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周小平嘿嘿冷笑着说:“求我放了你?你用什么求我?” 女偷渡犯从身上摸出一叠拾元拾元的纸币,大概一百多元钞票说:“我身上就这点钱,没别的了……” 周小平没接钱 ,却盯着她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求我放你?” 女偷渡犯说:“我叫陈白玉。大哥,你不放了我,我还得被关进樟木头的收容所,还得在收容所里再劳动教养半年……大哥,你不知道哇,那收容所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周小平有点兴奋地说:“这么说,你已经被边防警察抓过一次了?被劳动教养过一次了?真是不思悔改呀,真是无药可救呀……你叫陈……陈什么玉?” 陈白玉补充说:“陈白玉,白天的白、宝玉的玉。” 周小平不怀好意地说:“你叫陈白玉啊?嗯……让我仔细看看,你到底白在哪里?”说着,打开军用小电筒,把陈白玉从头照到脚,最后停在陈白玉的胸口上说:“你到底哪里似白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陈白玉突然明白了这个边防小警察的心思。心想,这个小警察不想要钱,莫非想打我的主意?好,我就试你一试?她把胸衣拉低一点,露出一条深深的乳沟说:“你照一下这儿,看看白不白……” 周小平心想,妈妈的,这个陈白玉老练、大胆!老子才开了一句玩笑,她就敢引诱我?哼,肖志军分队长敢玩女人,难道我就不敢?老子一个什么“部件”也不缺的大男人,还怕你一个想偷渡的小女人?笑话!他干脆放弃电筒,把右手伸进陈白玉的胸脯,一把抓住了她的乳房,还用力捏了一下。心想,这陈白玉的乳房够大、够硬,比自己高中二年级那个女同学的乳房大多了……妈妈的,过瘾! 不过,这过瘾的东西不是好玩的。周小平的下身立即有了反应……他有点害怕,想抽回手。但手却被陈白玉按住了。陈白玉说:“大哥,你想不想那……那个?” 周小平吞咽了一口口水说:“你说什么?我没……没听明白……” 陈白玉用手指了指周小平裤档上的小“帐蓬”说:“如果大哥想做的话……我就让大哥做一次……不过,不能白做,你要对天发誓,答应我一个要求……” 周小平下身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他说:“什么要求?你……你说!” 陈白玉说:“只要大哥放过我……放我一条生路,放我偷越边境去……” 周小平不说话,却用枪口去掀陈白玉的连衣裙。 陈白玉让他掀,等他掀开了连衣裙,看到了里面的“春光”……陈白玉却按住连衣裙说:“大哥,你是边防警察,你是正人君子,要么别动我,要么答应我的要求……” 周小平口干舌燥地说:“你的要求…。。好……好说……” 陈白玉还是不松手。说:“大哥啊,你是边防警察啊,你要讲信用啊,只能做一次啊……” 周小平心想,妈妈的,老子本来没有这个贼胆,是你陈白玉胆大妄为胆大包天引诱我……老子不干白不干,干了之后再说…… 周小平把手中的步枪丢在一边,用手扯掉陈白玉的小裤衩,一下就把陈白玉压在杂草丛中…… 第二回 私放王冬梅 朱伟涛用军用手电筒照遍了女偷渡犯的全身。心想,这个女偷渡犯,还他妈的有点姿色……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披肩发……漂亮!起码比自己女朋友谢小娟漂亮好几倍!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女偷渡犯有点害怕,双脚有点发抖地说:“警察大哥,我叫王冬梅……冬天的冬,梅花的梅,来自湖南常德……” 朱伟涛心想,妈妈的,这半夜三更的,好不容易抓了个女偷渡犯,却是个湖南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严厉地说:“王冬梅,你这么漂亮,这么年青……为什么要偷渡啊?咱们湖南三湘四水、人杰地灵……是个人见人爱的鱼米之乡啊……” 王冬梅见自己一不小心遇上了湖南老乡,心情异常兴奋。她说:“警察大哥,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也是湖南人……咱们是老乡啊……你贵姓?老家在湖南什么地方?” 朱伟涛有点自豪地说:“自古以来,无湘不成军嘛……我姓朱……不过,老家在什么地方,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了……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偷渡啊?” 王冬梅心中一阵心酸。她说:“朱大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为什么?” 王冬梅眼里流出了泪水说: “朱大哥,我之所以要来偷渡,是因为受够了家乡的贫苦,受够了冷嘲热讽,受够了冤枉和窝囊气啊!大哥啊——”王冬梅哽咽着往下说:“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哇……高中毕业后,咱考不上大学,不怨天不怨地,只怨生不逢时……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中了……但我个人的婚姻大事总可以作主吧?我的工作、我的幸福,总可以作点主吧?谁知……副县长那个痴呆的傻蛋儿子,不知什么原因硬是看中了我。我死活不干呀……结果,我本来在城关镇小学当教师的资格被副县长剥夺了,只好在街道办事处的印花厂打杂工……大哥啊,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咱也认命了!谁知那个丑陋的印花厂厂长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色狼!” “他把你怎样了?”朱伟涛有些惊骇地问。 王冬梅揩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工厂的宿舍里。半夜的时候,他竟然……竟然……从窗口爬进来压在我身上……虽说没有得逞,但我还能在工厂继续呆吗?我是一气之下不辞而别的啊……” 朱伟涛愤愤不平地说:“你为什么不告他?把他告到公安局呀!” 王冬梅心酸地说:“大哥,不瞒你说……我也想过告他。但他没有得逞,我没有证据告呀……再说,我一个未婚姑娘,一旦告不倒他,反而把自己的名声弄臭了,今后怎么嫁人啊……” “这倒是实话。”朱伟涛认真地说:“可你怎么也不能偷渡啊?咱们老家有句俗语,叫做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啊?” “我不偷渡怎么办?”王冬梅止住哭泣说:“家乡没有我生存的地方,只有背井离乡!” “如果偷渡不成功呢?如果我把你抓起来呢?” 王冬梅说:“不瞒大哥说,我已经与我的好姐妹陈白玉偷渡过一次了,就是刚才被你的同班警察带走的那个湘妹子。那次,我们是从西线偷渡的。不过……没成功,还被你们边防警察抓进了东莞樟木头的收容所里关了大半年……遣返回乡后,不但丢尽了一个女人天大的面子,还被工厂以违法偷越边境之罪开除了公职……更为严重的是,我的父母竟然从此不再认我这个亲生女儿,已经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噢……”朱伟涛一阵心酸,不禁产生了同情心。 王冬梅继续说:“大哥啊……我是被迫无奈、走投无路,才来偷渡的呀……如果我在老家还有一丝一毫做人的脸皮,就是讨饭也会活下去的呀……” 朱伟涛严肃认真地说:“王冬梅,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认为你到了香港,就一定能够活下去?是香港有亲戚?还是有朋友帮忙?” 王冬梅毫不犹豫地说:“我香港什么熟人也没有,就想过去试一下。” 朱伟涛一脸严肃地说:“王冬梅,不是我看扁了你,你在香港一没亲戚二没朋友,那是肯定站不住脚的!再说,香港皇家边防警察盘查很严。说不定你刚进入香港,就被香港的边防警察抓住遣返回来!要知道,香港每天从边防口岸遣返的偷渡人员,数以百计啊!而且,香港虽好,却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哇!我还是劝你,别偷渡了,返回湖南老家去吧……” 王冬梅不肯回头,说:“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想请朱大哥放小妹过去……” 朱伟涛毫不迟疑地说:“我不能放你过去,放你过去就是我这个边防警察的严重失职!” 王冬梅又是一声哽咽。说:“朱大哥啊……我知道你是好人,更知道你的职责。对于一个边防警察来说,为祖国站好岗把好门,是你的神圣职责……可以说,枪林弹雨、炮火硝烟撼不动你的神圣,金钱美女、糖衣炮弹动摇不了你的信念!但是,对于我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你朱大哥还得发点慈悲,做个好人,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这只断了线的风筝飞过边境,飞到香港去……你放心,有朝一日,我王冬梅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朱伟涛心想,放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到香港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不是什么大事……在新港边境,边防警察私放他人偷越边境的事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也没谁知道,更不见上级追究谁的责任……再说,我在边防警察支队辛辛苦苦干了四年,虽说是支队的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还是代理分队长、优秀共产党员……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把到手的分队长职务让肖志军这个狗杂种动用“关系”据为己有了?老子现在当不了分队长,放个人又能怎么样?因此,他对王冬梅说:“你真想偷渡香港?不想再回头了?” 王冬梅止住哽咽,认真地说:“朱大哥,我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偷渡香港去!如果这次不行,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朱伟涛思考了一下,又认真瞧了一眼王冬梅……终于拿出男子汉的气慨说:“好!既然你王冬梅有这么大的决心,我就违犯国家的边防政策,违犯边防警察总局的规定,把你放过去,放飞你这只断了线的风筝,放你一条生路!” 王冬梅欣喜若狂地说:“朱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朱伟涛一脸骄傲地说:“王冬梅,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互不了解。但有朝一日,你可以到边防警察大队打听一下,我姓朱的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告诉你,你只要从我面前的铁丝网上跃过去,落脚就是香港的土地!” 王冬梅兴奋地说:“朱大哥,你如果这样放了我,不需要什么报酬吗?” 朱伟涛认真地说:“我需要什么报酬?你有什么报酬?” 王冬梅想了想说:“朱大哥,我现在身上只有几十元零花钱……还是我今后几天的生活费……你可能也瞧不起……大哥,你如果瞧得起小妹,就干脆……干脆要了……要了我的身子吧?我王冬梅虽不是天姿国色,但也还算漂亮……大哥,你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难道不需要吗?” “这……”朱伟涛有些犹豫…… 朱伟涛犹豫,王冬梅却不犹豫。她一把扯掉身上的遮羞布,将一双丰满的双乳暴露在银色的月光下! 王冬梅的举动,让朱伟涛触目惊心! 朱伟涛闭起双眼又悄然睁大眼睛。他虽说在家乡有个女朋友,也同女朋友手拉手走过乡村的田埂,但从未摸过女朋友的乳房,更没有瞧过女人乳房的庐山真面貌!如果真能伸手一摸…… 的确是摸到了! 不过,不是他伸手摸的,而是王冬梅趁他不备,拉起他的手硬按上去的! 那种感觉,好象摸到了软绵绵的柿子……又好象软绵绵的面包……还象一团棉絮…… 软中带硬,硬而无骨…… 摸乳房的感觉,舒服啊! 可怕的是,这团‘棉絮’,激起了男人的欲火,朱伟涛有一种要向女人纵深开炮的可怕念头了! 王冬梅哟,只要你再引导一下…… 毕竟,王冬梅还是处女,缺乏性经验。虽说男女之间做那种事,不要学不要教,与生俱来。但真正起主动作用、起关键作用的还是在男方。 由于王冬梅没有作进一步的引导,朱伟涛也就放弃了向女人深处开炮的念头。 毕竟,朱伟涛是一名共产党员,是一名边防警察大队的代理分队长,理智战胜了欲望! 朱伟涛从王冬梅乳房上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挥了一下。说:“你走吧,从我刚才潜伏的地方跃过铁丝网,落脚就是香港的土地……但一定要记住,万一被香港边防警察抓住了,审问你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们边防警察放你过境的啊……” 王冬梅“扑嗵”一声跪在朱伟涛的脚下,泪如雨下! 稍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递给朱伟涛。说:“朱大哥,你今晚冒着风险放我到香港,等于放了我一条生路,等于我的再生父母……对于你的大恩大德,我现在无以为报,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给——这是我早已写好的誓言,白纸黑字。以后就凭这张纸条相认……如若反悔,让我王冬梅死无葬身之地!” 朱伟涛接过纸条,看也没看,随便塞进口袋里。他拉起王冬梅。说:“你快走吧……我放你过境,不图任何回报,只要你在香港过得比现在好,我就放心了!” 王冬梅按照朱伟涛的“指点”,坚决、快速,毫不迟疑地跃过了边境铁丝网…… 第三回 也算学雷锋 陈白玉与周小平完成了性交易,虽说下身火辣辣的疼痛,上身却是喜上眉梢。她想,女人嘛,总有与男人性交的第一次。这个第一嘛,不是给张三就是给李四……如果张三成了王八,那就让李四当乌龟吧……再说,一旦到了香港,在那人生不熟、环境不熟、语言不通的地方,谁知道一个外地女人的第一次还值不值钱呢?与其在香港被人强奸,还不如让这个边防小警察品尝一下女人的味道。哈哈……这笔交易值得!想到此,她穿起短裤,整理好裙子,怀着“胜利”者的喜悦,准备向边境铁丝网走去…… 如果说,此刻的陈白玉心中想得挺美的话,那么周小平这小子心中便有些不甘。他虽是第一次同女人进行性交,没有性体验。但从边境小镇那边的书摊上,从那些黄色书刊里,知道男人在女人身上不应该是这个熊样。既使“战斗”不能坚持一小时,也应该“搏斗”十分钟哪……哪能一分钟不到就失败了呢?不行!不能便宜了这个想偷渡的女人!他见陈白玉向边境走去,便毫不犹豫地把她拉回了原地。 陈白玉有些恼怒。她质问周小平:“你还想干什么?难道你一个边防警察就这么不守信用吗?” 周小平厚着脸皮说:“大姐,不是我不守信用。而是……而是……还不过瘾……还想……还想再来一次。” “那不行!”陈白玉一口拒绝:“咱俩有约在先,你不能反悔!” 周小平老实说:“大姐,其实……我没有对你承诺什么……再说,你既然与我有了第一次,还怕第二次?如果让我做完这一次,我一定……一定放你过去……” 陈白玉心想,你一个边防警察,对人太不诚实守信。说好的只做一次,你却穿起裤子就反悔,还要第二次、第三次……你这种人……不可信任……因此,她一口拒绝:“不行!坚决不行!打死我也不行!” 这下轮到周小平恼羞成怒了。他对陈白玉说:“大姐,真不干啊?好吧,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走吧,我押你到收容车上去!” 陈白玉就是陈白玉。她怒视着周小平。说:“走就走,难道我还怕你这个边防小警察?” …… 周小平把陈白玉押到收容车,返回来的时候,朱伟涛已经把王冬梅放过边境了。周小平报告说:“分队长,按你的命令,我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你审问的哪个偷渡犯呢?” 朱伟涛有点心虚,却大言不惭地说:“我比你快一步,早把她送到收容车上去了,你小子在路上磨磨蹭蹭的,没干什么坏事吧?” 朱伟涛心虚,周小平更心虚。周小平说:“那个女偷渡犯……她妈的吓破了胆,走一步退半步,让我费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她押到车上去……所以……所以耽误了时间……” 朱伟涛信以为真。说:“行了,咱俩今晚集中精力,多抓几个偷渡犯,明天多领几元奖金!” 周小平暗中偷着乐。他双腿一并,立正答道:“是!” 两人刚刚埋伏好,一个偷渡犯过来了。朱伟涛说:“你再跑一趟,把他抓过来!” 周小平心想,妈妈的,要是再抓两个女的就好了。不料,偷渡犯却是个男的。他把那个男偷渡犯带到朱伟涛的面前交差。 朱伟涛坐在草丛中说:“让他背过身子,搜他的全身!” 男偷渡犯身上没什么小刀之类的凶器,只有50多元一元五元的小票子。周小平趁朱伟涛不“注意”,把多半小票子装进自己的口袋后,向朱伟涛报告。说:“分队长,这家伙身上没什么东西,只有十来元零花钱。” 朱伟涛说:“你把他押到公路上去,交给那儿的收容车,然后返回来继续潜伏!” “是!” 待周小平返回原地。朱伟涛严肃认真地说:“你个新兵蛋子,找死啊?快把口袋里的钱给我掏出来!” 周小平有点不乐意地说:“分队长啊……也就几包香烟钱,何必那么认真呢?我原准备一人分一半的哪……” 也难怪,那时候的边防警察,一个月只有六元钱的津贴费,放在今天,能买一包香烟都不够哇……哨兵从偷渡犯身上捞一点小钱,虽然不合理不合法,但也是人之常情嘛。 但朱伟涛不同意。他说:“你个新兵蛋,当边防警察没几天,就有这种收受贿赂的苗头了……如果当成老警察了,那还得了哇!” 周小平不服地说:“分队长,你别怪我,我也是好心……再说,那些老兵抓偷渡犯,谁不从偷渡犯身上捞一把?我还是最有良心的,只拿了几包香烟钱……” 朱伟涛严肃地说:“你一天拿几包烟钱,一个月是多少?一年是多少?你知道这种后果吗?” 周小平低头说:“知道知道……不过……现在的边防警察入团要送礼……入党要送礼……提干更要送礼……平时不用些小恩小惠搞好战友关系,到时谁帮我说话啊?” 朱伟涛缓了一口气说:“小周,我记得……你是从县城来当边防警察的吧?你父亲还是一个公社书记吧?这些坏毛病坏习惯……是从老家带来的吧?是你父亲教你的吧?” 周小平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老爸比你还严肃,比你还无私……我是耳濡目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朱伟涛终于做了一次好好先生,说:“好啦……下哨后,你把这些钱交给中队部的文书,让文书登记在册。上交的时候,就说是你从地上捡到的,也算你学了一次雷锋叔叔……如果让我下次再发现你的这种行为,你就完蛋了!” “是!” 周小平潜伏在草丛中。说:“分队长,你刚才说起学雷锋,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儿,这事儿非常可笑,几乎是一个大阴谋!” 朱伟涛盯着周小平说:“什么事儿让你可笑?怎么会是大阴谋?” 周小平有点神秘地说:“分队长,你还记得肖志军分队长学雷锋拾金不昧、立功受奖的事吧?” 朱伟涛回忆说:“记得,肖志军在公路上捡到了一个装有三千元的钱包,在原地等了失主一个多小时,最后没等到失主,才上交中队部的……大队党委为了表彰他这种拾金不昧的高尚风格,报请支队给他记了一次三等功……有什么好笑的?怎么会是大阴谋?” 周小平闪烁其辞地说:“分队长啊……有人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学雷锋,是真心实意、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人家肖分队长学雷锋,是虚情假意,是搞阴谋诡计……” 第四回 合伙演双簧 “瞎说!”朱伟涛盯着周小平的眼睛说:“你一个新兵蛋,怎么能不尊重上级领导?怎么能不尊重客观事实?” 周小平不服地说:“分队长啊……我说了你还别服气,肖分队长学雷锋拾金不昧的那一招啊……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妈的绝了! 朱伟涛半信半疑。说“你知道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 周小平说:“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但据一个已经退伍的老边防警察说,肖志军捡到的那个钱包,是肖志军与一个名叫阳运雄的小老板合伙演出的双簧!肖志军曾对那个老边防警察说,在边防警察大队,军事训练比不过你朱伟涛,做好人好事也比不过你朱伟涛……妈妈的,要想超过你,要想在你前面提干当警官,必须玩点花招、搞点阴谋,捞点政治荣誉……因此,他要阳运雄故意把钱包放在公路上……让他成了一个拾金不昧的活雷锋,被支队党委记了一次三等功!” 朱伟涛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个肖志军,他妈的狡猾啊……可怕哇! 但在周小平面前,朱伟涛没流露什么。毕竟,周小平是个新兵,有些事情,嘴巴上不放哨、不设防,很难把好关。他转了一个话题。说“小周,你今年多大啦?十八还是十九?” 周小平打起精神说:“不瞒分队长说,我今年才十八,是我老爸为了让我早一年当边防警察,虚报了一岁,离高中毕业还差一年……” 朱伟涛心情有些沉重地说:“小周啊……你还是年龄小哇,你还是不懂事哇……咱们边防警察大队那么多好的东西……那么多好的传统……你不学……偏偏学习个别老警察、老油条……唉——” 周小平不服气地说:“分队长,别看我年龄小,其实……其实……我懂的东西并不比老警察少……” 朱伟涛来了精神,说:“你懂些什么?再说给我听听!” 周小平说:“分队长,你听说过吗?我们这个与香港一河之隔的新春县,要撤县建市了,要成立新春市经济特区了……” 朱伟涛不屑地说:“这是报纸上、电视上天天都在广告宣传的话题,谁不知道哇?” 周小平认真地说:“分队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新春县要成立新春市经济特区了,我们边防警察的思想,要不要跟上形势发展的需要?要不要具备女人的‘三点式’才行?” 朱伟涛说:“什么‘两点式’、‘三点式’?你他妈的象个边防警察吗?” 周小平挨骂不当一回事儿。他说:“分队长,边防警察与老百姓其实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的话,也就是这身边防警服……谁穿上这身警服,谁就是一个边防警察,谁脱下这身警服,谁就是一个傻傻的老农民……你没听说过吗?这‘三点式’嘛……就是思想要解放一点、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 朱伟涛脸上有点笑意。心想,虽说这新兵蛋子有点油,脸皮有点厚,但说出的话儿还是有点儿幽默感。便说:“那你跟我说说,作为一名边防警察,如何落实你这所谓的‘三点式’?” 周小平立刻来了精神。他说:“分队长啊,思想要解放一点,就是要我们边防警察的思想要想远一些。比如这抓偷渡犯吧,按照已故总理周恩来周总理的指示,偷渡香港、澳门,是不犯罪的,只属于非正常渠道探亲……因此,我们在对待偷渡人员的问题上,应该睁只眼闭只眼……你想啊,新春县与对面的香港只有一河之隔,只有一条铁丝网挡住了出路……咱们新春县周边的县、市、乡,有多少人家的兄弟姐妹生活在香港啊……如果没有困难,如果香港不是比我们这边好些,谁愿意背井离乡、冒险偷渡到香港去呢?要知道,外面的金窝银窝,实不如自家的草窝啊……再说了,我们多抓一个偷渡犯,得到多少奖金?妈妈的,抓一个才奖励一元钱哪,谁稀罕啊?……胆子要大一点,就是要求我们做人做事,别前怕狼后怕虎的,凡事敢想就要敢干,干错了就改嘛……步子要快一点嘛,那就是别总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跑,要快一步超过别人。比如你这提干的事吧,肖志军分队长原是你朱分队长手下的副班长,结果呢,肖分队长步子快了一些,不就超过你了?当然……当然……” 周小平还想继续“当然”下去,却被朱伟涛打断了。朱伟涛说:“别瞎说了,前面有情况!” 第五回 富贵险中求 前面确实有情况! 在距朱伟涛、周小平潜伏地点大约300米的地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三条黑影! 借着边境线铁丝网上微弱的灯光,借着天上的明月,眼尖的朱伟涛看清楚了,那三条黑影竟是三个男人! 周小平从潜伏的草丛中躬起身,准备冲过去把三个偷渡犯抓起来,却被朱伟涛按倒在原地。 朱伟涛经验丰富地说:“这儿距他们那儿少说也有300米,你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还是耐心等等吧,等到了50米之内再动手不迟!” 姜还是老的辣哇。 周小平不得不佩服代理分队长的精明! 不过,边防警察精明,三个偷渡犯也不含糊。看样子,他们既熟悉边境的一草一木,也对边防警察经常潜伏的地点了如指掌。这不,在距哨兵潜伏地点不到100米的地方,他们停下不走了。 为首的偷渡者叫郑汉阳,广东潮汕人。他用手指点着哨兵的潜伏地点,对同伙肖志帮、张继进说:“两位老弟,如果有边防警察的话,我敢肯定就潜伏在那儿……你们看不出来了吗?那儿草深没膝、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是边防警察潜伏的最佳地点哇……” 肖志帮高兴地说:“大哥,你对边境怎么这么熟悉呢?连那儿有边防警察,那儿能潜伏都了如指掌,这偷渡岂不是易如反掌?兄弟我决心跟你干一辈子,永不后悔!” 郑汉阳骄傲地说:“不瞒兄弟们说,虽说咱三兄弟是偷渡路上结拜的兄弟,但几天相处,感情已胜过亲兄亲弟……这个星期,在你俩做缩头乌龟,天天躲在山沟里、躲在草丛中睡大觉的时候,我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为啥呀?为你俩冲锋陷阵观察前沿阵地啊……还别说,通过近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你们看——这条横亘在新港边境线上的圆型铁丝网,需说高两米宽一米,纵横200多公里……似乎高不可攀、难以逾越,但实际是一种摆设!就象咱们农村农田里插的稻草人一样,样子虽然可怕得很,实际吓唬不了几只麻雀!更值得你们惊讶的是,这条200多公里的边防线,分为东西两段。只有这东段的边境线最有利于偷渡,而东段最佳的偷渡点只有两个:一个是靠近新海路中英街口的新春河东段入海口,另一个地点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青山坳。如果从入海口偷渡过境,你必须具备游泳本领。否则,边防警察不把你抓住,海水也会把你淹死!反之,如果从青山坳偷渡过境,不但方便而且快捷。你们看——这条两米高的铁丝网,是沿着山势和山沟向纵深铺设的。到了青山坳山顶,便顺着山沟自然下沉了两米……因此,你只要站在山坡往铁丝网那边轻松一跃……哈哈哈,好比大鹏展翅啊!他妈的,一落脚,就是香港的土地啦!不过,这个地方没有边防警察是绝对不可能的!兄弟们,富贵险中求,咱们今晚横竖一条心,不管前面埋伏了多少边防警察,不管前面有多少枪口对着咱们,我们都要冲破这条边防线!” 肖志帮、张继进两人听得一惊一乍。既不敢说对,也不敢说不对。只是胆战心惊地作好了“冲锋”的准备,随时等待郑汉阳的“命令”! 郑汉阳当仁不让充当“司令官”。他说:“大家现在听我的,我喊一、二、三,你俩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上山坡,然后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 在三个偷渡者认真分析边境地形地貌的时候,朱伟涛已悄悄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他命令周小平:“你悄悄绕到他们三人背后,挡住他们的退路。但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 郑汉阳开始喊:“一——二——三——!“ 三个偷渡者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往山坡上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冲到距山坡不足10米的时候,早已守候在山坡上的朱伟涛突然站起,挡住了偷渡者的出路! 月光下,朱伟涛平端着冲锋枪,大喝一声:“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边防警察的出现,三个偷渡者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胆小怕事的肖志帮、张继进掉头就往山下跑。那逃跑的样子犹如受惊的兔子。把刚绕过来还没站稳脚跟的周小平撞了个稀里哗啦、迷迷糊糊! 只见周小平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一个倒栽葱,瞬间人枪分离、四脚朝天、苦不堪言! 撞倒哨兵周小平的肖志帮、张继进还在发呆。为首的郑汉阳却以最快的速度拾起了周小平因摔倒而掉在一边的步枪。他端枪对准朱伟涛,狂笑着说:“哈哈!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老子今晚要用这支枪和这个倒霉的傻警察来实现我的偷渡梦!” 朱伟涛与郑汉阳持枪对峙! 郑汉阳恶狠狠地对朱伟涛说:“你听着,放我们三兄弟顺利过境,这个倒霉蛋啥事儿没有,枪也会还给你。否则,老子就是跟你拚个鱼死网破,也要搏一搏!” 而周小平却被肖志帮、张继进死死扭住,动弹不得! 此种情形,让朱伟涛又气又恨! 他气,是气周小平这个新兵蛋子,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他妈的当边防警察快一年了,捕俘拳、擒敌拳学了九个月、练了大半年,关键时刻怎么一招也用不上啊?还被偷渡者擒住用来作人质,真他妈的给边防警察丢脸! 他恨,是恨三个偷渡者。说的是狂语,用的是鱼死网破的拚命方法。似乎不达到目的誓不收兵!他恨不得一梭子弹扫过去,把偷渡者统统枪毙! 不过,眼下这形势,气归气恨归恨,救新兵蛋子周小平要紧哪! 于是,朱伟涛“退让”了一步。他对偷渡者说:“请把哨兵放了,有事好商量。” 郑汉阳坚决地说:“这事用不着商量!你让我们过境,我还你枪和哨兵。咱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好吧!” 朱伟涛边说边收起手中的冲锋枪,斜挎在肩上。同时“故意”让开一条路。说:“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就‘请’你们过境吧!” 郑汉阳见朱伟涛真的让开了一条道,以为他对边防警察的威胁起了作用。忙对肖志帮、张继进说:“快啊,从哨兵的身边跳过去!” 然而,非常无奈的是,肖志帮、张继进两人有些胆怯,有些惊恐,有些顾虑……他俩扭着周小平向前走一步退半步。似乎走了半天,也不敢靠近铁丝网! 郑汉阳又气又急,几乎在吼:“他妈的,还不快走,想找死啊?” 肖志帮犹豫地说:“大哥,还是你先过去吧?你不先过去,我俩就是到了香港,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个偷渡者相互“谦让”的时候,朱伟涛已经抢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郑汉阳的面前! 朱伟涛先用一招“双龙抢珠”,空手夺取了郑汉阳手中的步枪!再以一招“秋风扫落叶”,把郑汉阳打翻在地,同时踏上了一只脚! 与此同时,周小平挣脱了肖志帮、张继进两人的挟持,反手扣住了肖志帮的脖子。以一个泼皮无赖的姿势反败为胜! 朱伟涛命令周小平把三个偷渡者捆起来之后,严肃地批评他:“你他妈的,不知道武器胜过边防警察的生命吗?幸好这个偷渡者不懂使用武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小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解释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六回 难言的苦衷 当天晚上,朱伟涛、周小平一共抓获了9个偷渡犯。除朱伟涛放跑王冬梅之外,还剩8个。这8个偷渡犯给朱伟涛、周小平带来了8元钱奖金。当时的边防警察经费开支有限,哨兵抓获一个偷渡犯,奖励一元钱。但你别小看这一元钱,对于当时一个月只有6元津贴费的边防警察来说,还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如果一个边防警察一个月累计抓获100个偷渡犯的话,他一个月就能拿到100元的奖金,这笔奖金大大超过了两个工人一个月工资的总和。而一个“勤劳”的边防警察,一个月抓获100个偷渡犯,根本不成问题! 当时的偷渡犯多啊,多得象蒲公英,漫山遍野都是。除了广东人,还有广西人、江西人、湖南人、四川人、湖北人……当然,偷渡最多的还是广东人。广东因为历史的原因,因为毗邻港澳的原因,很多人的亲戚都在香港、澳门生活。以至广东出现了多个著名的侨乡。但当时的侨乡不“香”,侨乡人成群结队地偷渡香港、澳门,投亲靠友,打工挣钱,自然不是新闻。 虽然,中国人偷渡的不少。但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出现偷渡现象,都是因经济落后而起! 比如在美国,加拿大人就曾经大量地偷渡美国。直至今日,墨西哥人还在往美国跑!尤其农忙季节,大批大批的墨西哥人涌进美国,去给美国的庄园主打工! 比如在欧洲,前南斯拉夫人曾成群结队地偷渡到国外做工。意大利等邻国的土地上,都洒下了南斯拉夫人的汗水……东德人也曾象洪水一样涌入西德。从民主德国成立到1961年8月13日之前,12年间,取道西柏林跑到西德的人就达300多万!1961年8月13日,东德为了制止公民自由外流和其它非法活动,沿西柏林边界筑了一道高墙铁网,被称之为“东西柏林墙”…… 当然,在亚洲,这种偷渡现象更为普遍些。有中国人、越南人、老挝人、柬埔寨人、朝鲜人……而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一条规律——人口总是由经济落后地区向经济发达地区渗透。可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哇! 为了堵截内地人偷渡香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广东支队,严防死守,不准内地人偷渡香港,不准哨兵私放他人偷越边境,否则,军法处置! 然而,代理分队长朱伟涛,明知故犯,把一个毫无关系的王冬梅放过了边境。这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应该承担私放他人偷越边境的责任。 不过,朱伟涛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的时候,没人知道。属于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作为代理分队长的朱伟涛,按规定,他用不着亲自巡逻执勤,用不着半夜设伏……他手下拥有30多号边防警察,他只要会安排、常查哨、多给手下的兄弟们一点甜头,多为兄弟们在“入党”的时候说些好话,保证全分队人马365天不出问题,他这个代理分队长,摘掉前面的“代”字,指日可待! 然而,他也有苦衷,也有难言之隐啊。 因为,他代理分队长8个月了,好不容易熬过了240天,却在上次的干部任免通知书里,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为啥? 因为他的提干指标,让一个叫肖志军的边防警察,动用“上层关系”据为已有了。 而这个肖志军,竟是他手下的一名副班长! 如果这个肖志军,各方面都很优秀,各方面都很成熟,各方面都很老练……让他取代自己,让他当分队长,甚至让他当中队长、当大队长……朱伟涛无话可说、无屁可放! 问题是,这个肖志军,不但工作不积极,作风不正派,还是一个有组织不守纪律的“稀拉兵”。边防警察总队让这种“稀拉兵”捷足先登,从副班长直接提升为分队长,这让当了几个月代理分队长的朱伟涛不能不气愤,不能不骂娘!不能不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 虽然,支队的张政委,叶支队长为了朱伟涛提干的事,不断地向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钟主任求情。说“朱伟涛不但是个代理分队长,优秀党员,还是我们支队树立起来的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这种好兵不提拔,反而提拔肖志军那样的稀拉兵,人心不服呀、军心不稳啊……再说,总队要提拔肖志军,也不给我们支队说一声,暗地里就把朱伟涛换成肖志军了……这让我们思想上毫无准备,让我们难做小朱的思想政治工作呀……要不,再给我们支队增加一名提干指标?” 钟主任说:“张政委啊……你的头脑怎么这么简单啊?让肖志军取代朱伟涛,将他提拔为分队长……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政治部的意思……而是熊总队长的指示。熊总队长要提拔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分队长,还用得着告诉你们支队?你们支队算老几呀?再说,朱伟涛是个好边防警察不错,但好的边防警察嘛……一要经得起考验,二要具有牺牲精神,三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嘛……至于提干指标嘛……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嘛……告诉他,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 钟主任口中一长串的“嘛”字,让张政委、叶支队长头痛了好几天,恼火了好几天。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服从命令是边防警察的天职啊……你张政委、叶支队长再有理,你朱伟涛再优秀,你支队工作再需要……也斗不过肖志军的那层“硬关系”,也挡不住熊总队长的“口头指示”…… 为了做通朱伟涛的思想政治工作,张政委苦思冥想,推心置腹地告诉朱伟涛:“小朱呀……一个边防警察,要经得起考验,要经得起打击,要受得了委屈…。。一句话,只要你好好干,继续当好你的代理分队长,继续当好你的学雷锋标兵、当好你的军事训练标兵,面包一定会有的,牛奶一定会有的!” “牛奶面包”何在?朱伟涛看不见摸不着。但他的想法很简单——工作干得好不好是自己的事,提不提干那是组织考虑的事……组织上说你好,你就一好百好,天大的问题也只是一个小节问题……组织上说你坏,你就坏透了,一个小缺点可以变成天大的问题…。。不是有副对联吗——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 朱伟涛敢不服吗?服! 为了鲤鱼跃农门,为了当上边防警察支队的排级警官,为了娶回那个美丽而又多情的乡村女教师谢小娟……朱伟涛必须端正思想态度,必须放下代理分队长的架子,必须继续学雷锋当标兵,必须亲自出马、亲自带兵巡逻执勤、抓捕偷渡犯……否则,别人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会说你经不起考验、受不了委屈、成不了气候…… 然而,朱伟涛不是伟人,不是圣人,不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钢铁防线……他是一个山村农民的儿子,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边防警察……他会闹情绪,他会使性子,他会打人骂人,他也会因为闹情绪而私放他人偷越边境…… 第七回 告你没商量 凌晨五点,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的营房里还是静悄悄的,全中队100多号边防警察都在梦乡之中,惟有驻地哨兵巡逻的身影有规律的时隐时现。 在离营房左则不远的一处山坡下,有一排不起眼的矮平房。那里原是中队的一排猪圈,是边防警察们平时用来养猪改善生活的。 当时的边防警察支队,经费开支不足,边防警察的生活水平很低。不但生火做饭用的是山上打来的柴草,连喝水也是自己打的井水。要想加菜,只有等到“八一”建军节,或者一年一度的春节时才有那种口福。 为了改善生活,边防警察支队的领导们动员各个中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养猪的自己养猪,不能养猪的自己开荒种菜……原则上要保证每周给边防警察们的饭桌上加两道菜……否则,中队的最高首长年终时就没资格评上“三好干部”。当然,自己养的猪,中队有权随意杀掉。但其猪肝、猪腰、猪肚、猪肠之类的所谓的猪杂,边防警察们是见不到、吃不到的。为什么呀,有一个小故事颇能说明问题—— 一天,a中队的边防警察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来了中队杀猪加菜。但猪刚杀完,其猪杂全都不见了。边防警察们误以为炊事班的人员偷吃了,便把官司打到中队长段一龙和指导员韦桂清那里。段中队长一句话不说,立即命令司号员吹响集合号。 段中队长雄纠纠、气昂昂的立在全中队100多号边防警察面前,大声质问全中队官兵: “同志们,咱中队今天杀了几头猪啊?” 边防警察们哪知道中队长肚子里生了几条小蛔虫?只好实话实说、齐声回答:“一头!” 段中队长又问:“一头猪有几个猪肝啊?” 边防警察们回答:“一个!” 段中队长还问:“一个中队有几个中队长啊?” 边防警察们更是理直气壮、响当当的回答:“一个!” 段中队长最后笑了:“这么说,你们都不笨啊?依此类推,你们还为以后的猪杂不见了打官司不?” 边防警察们轰然一声,笑了。 这个故事,既是当时边防警察总队的实情也是当时边防警察总队的笑话,并非丑化某个边防警察支队或者某个中队长。而当时边防警察支队发展养猪种菜,既是南泥湾精神的光大延续,更是改善边防警察支队官兵生活的一种举措,值得大书特书可喜可贺。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边防线上每天抓获的偷渡者越来越多,中队原来仅有的两间临时关押房根本不够用。不得已,只好猪让人位,先空出猪圈关人再说。 本来,那排由猪圈改成的临时关押房已经关押过数以千计的偷渡者,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更没生过丁点儿是非。本来嘛,偷渡是非法的,非法的偷渡者被边防警察抓起来再关起来天经地义、合理合法。既便有个别不服者,一旦进了关押房,也不得不服、不得不变得可怜巴巴……若想反抗,在戒备森严、刀枪林立的营房里,在白天练捕俘拳、晚上练擒敌拳的边防警察面前,只能头破血流、鸡蛋碰石头! 然而,今晚的关押房里关押了一个本不该关押的人。 关错了这个人,就等于a中队一不小心踩响了一颗地雷! 这个不该关押的人,就是被新兵蛋子周小平押回来的女偷渡犯陈白玉。 陈白玉被关押,与新兵蛋子周小平不讲“诚信”有关。 陈白玉与王冬梅事先有约定:偷渡时,如遇边防警察阻截,便各自用自己的身子作炮弹,攻克边防警察的防线,达到偷渡香港的目的。 所不同的是,王冬梅遇到了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只用了半个乳房就攻克了难关。而陈白玉牺牲了自己的处女身,流出了女儿红,不但没达到目的,反而关进了关押房! 对这种不讲诚信、不讲信誉的边防警察,陈白玉很气愤,决心控告他! 陈白玉想控告周小平的原因,除了周小平不讲诚信之外,还因为在关押房里没有看到同伴王冬梅的影子。 而见不到王冬梅,就意味到王冬梅交易成功、偷渡成功! “他妈的王八蛋,干了我还要把我抓起来,真不是东西!哼哼,你一个边防警察不仁不义,那就别怪我陈白玉翻脸不认人了!” 陈白玉在关押房里越想越气,越气越火,越火越怒……禁不住抓起关押房中一只吃饭的大碗,“哗啦!”一声砸在关押房的铁门上! 响声惊动了哨兵,更引起了一个查哨警官的注意! 这个正在查哨的警官,是a中队新提分队长肖志军。 倘若在平时,遇到生气的偷渡者砸门砸碗,查哨的警官是不会太注意的,最多叫哨兵过去骂两句也就完事了。因为对于偷渡者来说,偷渡不成反被抓,生点冤枉气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对任何小事都太认真负责,那当官的也就太不明智、自寻烦恼了。但这一次,之所以引起查哨警官的注意,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时间上的吻合,凌晨五点多,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锻炼身体了,查哨归来的肖志军已无睡意。二是查哨的警官是新提分队长肖志军,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不抓点主要矛盾、不弄点响动、不干点成绩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今后怎么晋升中队长、大队长呢?因此,他几乎什么后果都没想,便来到关押陈白玉的房子前。 “哟——这么漂亮的美女还有怨气啊?我是这个中队的肖分队长。说吧,有什么怨气?为何砸门砸碗?如果的确有冤,我为你伸冤!” 陈白玉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毫无顾虑、毫不客气地说:“肖分队长同志,我要控告!控告你手下的哨兵今晚在哨卡上强奸了我!” 第八回 杀人不见血 肖志军心中一惊。心想,妈的,谁强奸了这个女人?谁又这么倒霉,强奸了这个烈女?对于这个女人的控告,我要不要受理呢? 受理了这个女人的控告,就意味着要倒下一个边防警察,就意味着要损害边防警察支队的声誉。不受理这个女人的控告,万一他告我不作为怎么办?告我包庇强奸犯怎么办? 肖志军心想,我宁愿倒下一个边防警察,也不愿意别人告我包庇强奸犯,我犯不着为一个强奸犯背黑锅。 肖志军的这种想法,说白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是他“不成熟”、“不老练”的想法。因为,边防警察支队在这条边防线上巡逻执勤,个别政治觉悟、思想觉悟不高、动机不纯的边防警察,收贿受贿、私放他人偷越边境、强奸女偷渡者的事时有发生。对于受害者的控告,倘若遇上了一个老练并且有顾全边防警察声威思想的军官,对于陈白玉的控告,肯定会当作一阵耳边风,最多也就大声呵斥几句,把控告者吓倒稳住,后调查研究后批评教育了事,以此来保全边防警察支队的声威。毕竟,边防警察的声誉大过天哪,边防警察需要天天平安无事,需要年年捷报频传哪……但今天,控告者碰上了一个不老练、不成熟的年青警官,事情就有点复杂了。肖志军心想,我不管谁是谁非,先了解情况再说。 “是谁强奸了你?”肖志军很有兴趣地问:“如果证据确凿的话,我一定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陈白玉说:“我不知道那个边防警察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晚上一点左右的哨兵。地点就在你们边境最高的那个哨卡旁的草丛中。证据是我的裙子上还留下了他的精斑……” 肖志军把今晚站哨的哨兵在心中排了一下队,立即心中有数了。他想,今晚一点左右,在无名高地上站岗放哨的人是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和新兵蛋子周小平。你朱伟涛敢强奸女偷渡犯?好,别人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你朱伟涛的把柄,我必须牢牢把握住,必须把你朱伟涛搞倒搞臭,才能让我肖志军高枕无忧。他告诫陈白玉:“这事……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还有,要保留好你的证据,也就是你身上的那条裙子……剩下的事,由我来处理。” 肖志军返回营房,立即把下哨归来睡得正香的周小平叫醒,并带到自己的单身宿舍审问:“周小平,你他妈的想找死啊?老实告诉我,今晚和朱伟涛在哨位上干了什么好事?” 周小平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一时弄不明白,这才多久的事啊,肖分队长就清楚了? 更让周小平弄不明白的是,肖分队长是一分队队长,自己是二分队的兵。肖分队长只是分队长不是中队长,他怎么管起二分队的事了?要管也该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和中队长、指导员来管,他肖分队长根本无权问津呀? 周小平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肖志军岂能不知?他说:“周小平,别以为我是一分队队长就管不了你这个二分队的兵。告诉你,不把犯罪事实交待清楚,你他妈的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就等着去坐牢吧!” 肖志军最后两句话,还真把新兵油子周小平吓倒了。只见他扑嗵一声,跪在肖志军脚下,拉住肖志军的裤腿说:“分队长,你要救救我啊!” 周小平战战兢兢地说:“分队长,我若真的交待了问题,你就一定能够救我?” 肖志军说:“你他妈的,这事还要跟我讨价还价啊?不过嘛……如果你的态度端正、表现特别好的话……我倒可以动用上级的一些关系,给你减轻一些处罚。” 周小平知道肖志军上面的确有关系。他之所以能以一个副班长的身份越过代理分队长朱伟涛直接提拔为分队长,靠的就是上层那种深不可测的关系。 这种关系,可以厚积薄发,一旦运作起来势不可挡。就是天大的事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他决心在肖志军肖分队长身上赌一把。 周小平如此这般地把自己和朱伟涛如何抓获女偷渡犯、如何与陈白玉在边境哨所旁进行性交易的事情,向肖志军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保留。 肖志军听完,哭不得、笑不得、哭笑不得。他张口大骂周小平:“你他妈的新兵蛋子, 一是没道德,二是太不诚实!既然与人家姑娘发生了性关系,就是丢掉脑袋瓜子也要放人家过境。否则,咱们男人的诚信何在?哼,难怪人家姑娘愤愤不平控告你,你他妈的真是活该哇!” 周小平如丧考妣,但仍然有些不服气地说:“分队长,你不知道,我本是逢场作戏,哪敢真放那个臭娘们过境?我当边防警察还不够一年啊,还想在边防警察支队入党提干不断进步啊……谁知那个臭娘们当真,没达到目的就把老子告了……我真冤枉啊,若是因此而被边防警察支队开除警籍,我回家怎么去见我那当公社书记的父亲呀……” 肖志军有些坏意地说:“现在后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告诉你,如果真正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老子就做一次好人,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周小平说:“立功?我还能立什么功?” 肖志军说:“你听好了,一是把你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全部给我写下来,并且要一字不漏地写清楚!二是把朱伟涛这个代理分队长当时的所作所为也写下来。他是代理分队长,又是带你站岗放哨的带班人,他的责任比你更大,罪孽比你更深重!” 周小平诚惶诚恐地说:“肖分队长,朱伟涛是否与那个女的做过性交易,是否放了那个女的过境,我的确没看见啊……我总不能诬告自己的顶头上司——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吧?” 肖志军冷笑着说:“谁叫你诬告朱伟涛了?我只要求你把他当时在哨位上的所作所为写下来,为你承担一些责任。当然啰……你为了讲义气、讲大局、讲团结,可以不写嘛。如果不写,那就干脆利落,把两个人的责任、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罪责全部扛起来,加快自己下地狱的速度!” 周小平无可奈何,只好老实点头说:“我写、我写,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好好写……” 第九回 向总队告密 接到周小平写的有关朱伟涛在边防哨卡上私放他人过境的材料后,肖志军笑了…… 那笑里藏刀的姿态非常让人可憎、可怕! 其实,肖志军与朱伟涛之间并无什么过节,两人之间既没有吵过架、更没有在领导面前互打小报告。要说真有矛盾,仅是当时班长和副班长之间因班里的工作而引发的不同见解。 在边防警察大队,班长是兵头将尾,一般主抓全班的军事训练和行政管理工作。而副班长只是配角,一般只管内务卫生和针头线脑之类的芝麻小事。比如整理内务呀、打扫卫生呀、帮炊事班烧火做饭呀……甚至养猪种菜呀等等等等,事不多却心烦,而且要人多气氛浓,一个人干没意思。而班里的战友特别是当边防警察一年以上的老警察,又不屑于干这些奶奶不疼、爷爷不亲的芝麻小事。作为副班长的肖志军,一来权威有限命令不了老警察们干活,二来自己也是个不屑于干小事、干杂事的角色。因此,全班的内务卫生总上不了先进档次,充其量只能算作中等。而好强好胜的班长朱伟涛当然不能漠然置之,常常以班长的身份干副班长的活,好歹也让班里的内务卫生上了几次大队的先进榜。而一旦不亲自抓,内务卫生的流动红旗肯定会从班里流失。为此,他曾悄悄地同肖志军交换过意见,要他下点功夫把全班的内务卫生抓上去。但肖志军不服呀。肖志军说:“全班八个脑袋瓜子都想搞训练,为啥让我抓内务卫生?我既不是班里的保姆,也不是他们的爹娘……老子连自己的裤衩、袜子都不愿洗,还管得了全班的内务卫生?” 朱伟涛同他商量说:“既然你不愿管班里的内务卫生,那就抓全班的军事训练吧?” 但军事训练不是谁想抓就能抓得好的。只有半桶水平的肖志军,连军事训练中一个简单的示范动作都做不标准,哪里担得起全班军事训练教练员的重担啊? 为此,无奈的朱伟涛只好把肖志军高高挂起晾在一边——班里的任何事都不用他管,也不让他插手。还临时指定一名有责任心的老兵代行肖志军的副班长之职…… 也许,朱伟涛的这种作风、这种行事风格,在某种意义上悄然无声地伤了肖志军的心,让他生出了一副小肚鸡肠。只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工作水平确实有限,在工作上和军事训练中无法超越朱伟涛,才一直找不着机会报复。那怕是通过关系提升为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的分队长之后,他也不敢在领导能力、领导艺术和军事训练方面对朱伟涛说三道四、指手划脚…… 肖志军不是糊涂蛋,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在强者面前矮三分呀…… 但人总有倒霉的时候。或是因为一句话得罪了某领导,或是因为好心办错事得罪了某位顶头上司,或是因为不小心踩了红线、越过了权限、触犯了党纪国法……凡此种种,若有人包庇纵容,必定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之,若是有人落井下石,用鸡蛋里找骨头的精神对付你,那你的好日子、好美梦就到头了! 眼下的朱伟涛,就因为当班长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肖志军,为自己埋下了祸根。难怪圣人们说,宁与君子做远亲,不与小人做邻居哇。 当然,事实求是地说,朱伟涛的确犯了错误,而且是非常严重、非常严肃的政治错误。作为一名代理分队长,作为一名优秀共产党员,作为边防警察支队树立起来的训练标兵、学雷锋标兵,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朱伟涛都是没有任何理由私放王冬梅过境香港的。按照边防警察总局铁的纪律,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如果这事肖志军不告发、不报复,或者肖志军告发了报复了,上级有心护短,不调查、不追究、不处罚,或是重调查轻处罚,朱伟涛还是朱伟涛,还会因为满身的政治光环和过硬的军事素质当上边防警察支队的分队长、中队长、甚至大队长、支队长…… 然而,“如果”二字只是一种假设,再多设几个“如果”也不能说明问题。因为,肖志军已经把朱伟涛悄无声息地告发了,且不是逐级报告,而是越级越级再越级,一步登天,直接告到了南方边防警察总队! 当然,如果朱伟涛死不认帐、一概否认,肖志军就是把他告到边防警察总局也无法把他往死里整。问题是朱伟涛太诚实太善良了,善良之辈哪有不吃亏的啊…… 还是让我们来看一看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处理朱伟涛的全过程吧。 按常规、按常理、按程序,肖志军接到新兵蛋子周小平写好的交待材料后应该逐级上报。其程序是先报告a中队的中队长段一龙和指导员韦桂清,由段中队长和韦指导员酌情报告肖大队长和刘教导员,再由大队长、教导员酌情报告叶支队长和张政委。依此类推,最后有必要才报到总队长和总队政委那里。但肖志军不这么做,而是私下越级越级再越级,一步到位,直接捅到了总队熊总队长手里! 肖志军这么做的原因,一是熊总队长是他的远房表叔,虽说没有直接的血亲关系,但仍是一棵能乘凉的大树。换句话说,有熊总队长在背后为他撑腰,既使自己违规违纪越级上报,中队长、大队长、甚至支队长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二是从中队部到支队部,全支队官兵一致认为朱伟涛是全支队最优秀的班长,是最出色、最具潜力、最有发展前途的代理分队长。对于这么一位优秀人才,别说他本来没什么缺点错误,就是挖地三尺、挖空心思抓住了他的缺点错误,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中队长、大队长、支队长也会打哈哈帮他掩盖事实真相,也会帮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情明明摆着么?支队里好不容易挖掘、培养了这么一个军事训练尖子,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一位学雷锋标兵,就是给全中队、全大队、全支队树立了一个典型,立起了一根标杆,树起了一面旗帜……不到万不得已,全支队官兵任何人不会也不敢毁掉这面旗帜。如果支队因此而毁掉了这面旗帜,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基于此,藏有私心、藏有祸心的肖志军是万万不能报告中队长、指导员的。因为中队长、指导员为保中队声誉是万万不会上报大队的,既使报到大队、支队一级,最后的结果也是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因而,要想把朱伟涛一棍子打死,必须越级上报,必须直接捅到熊总队长那里才能借助钟馗打鬼! 否则,偷鸡不着蚀把米,臭不可闻、臭名远扬的将会是自己。他肖志军可不是那种呆头呆脑的二百五,在这方面绝不会吃亏! 第十回 一级追一级 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熊总队长接到肖志军的密报,那可是怒发冲冠。作为一个边防警察总队的总队长,不是他那弥勒佛似的大肚子容忍不了部下的任何过错,也不是他那双因糖尿病而引起浮肿的大眼睛容不下丝毫灰尘。他容忍不了的是下级对他的欺瞒! 本来,类似朱伟涛这种善意放人偷渡香港的人和事,在他指挥的千军万马中屡见不鲜。林子大了嘛,什么鸟儿没有啊?如果下级逐级上报,报告最后到了他手中,他也会发点慈悲、做个好人,甚至以人为本、手下留情、高抬贵手,最多也就给当事者一个警告处分,更不会追究当事人所在支队领导的责任。以前几起类似的人和事,他就是这么处理的。就是比朱伟涛犯错更为严重的一个中队长,他也批示只给了一个党内警告处分。毕竟,总队长是人不是神,虽然高高在上、雷厉风行、指挥千军万马,但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嘛,也是吃五谷杂粮养大养肥的人嘛,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嘛……当然,要让熊总队长手下留情,首要的条件是下级必须尊敬、尊重上级。否则,不但不留情,还要快刀斩乱麻,从重、从快处理。这就是熊总队长的风格! 熊总队长抓起电话打给总队政治部的钟主任。严肃地说:“钟主任吗?你分管的边防一支队出了一件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大事!两名边防警察不顾军纪国法,与两名女偷渡者在边境哨卡上进行性交易,私放两名女偷渡者出境!现在报告在我手里,白纸黑字,就是当事人想赖也赖不掉的!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派出调查组,给我认真细致地查!查清了,两名当事人至少要开除军籍!当事人所在支队领导的责任一定要追究!钟主任啊……你作为政治部的主任,在这件事情上,绝不能打哈哈,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大事化小……否则,我们这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边防警察总队就会因此而垮掉!我们的钢铁长城就会被糖衣炮弹所推毁!” 熊总队长下的死命令,钟主任绝对服从! 不过,钟主任还没弄明白,边防一支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一支队的顶头上司怎么一点情况也不知道?难道是一支队越级上报,给自己出难题?或者是副主任老林另辟蹊径另搞一套,给自己难堪?不会吧?一支队的叶支队长和张政委是自己亲手提拔任用的老部下,副主任老林是自己工作多年的老搭档,他们不会使这种阴招、损招啊……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呢?钟主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抓起电话打给边防一支队的叶支队长:“叶支队长吗?你怎么搞的?支队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向我报告,而是越级捅到熊总队长那儿,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观念?还有没有我这个老支队长?” 叶支队长一头雾水:“钟主任啊,我们一支队在您的亲自指挥下,能出什么事啊?我的老首长啊……别说我姓叶的吹牛,既使全总队二十多个支队全出事了,我们一支队也绝对是风平浪静、彩旗飘飘!不信的话,您亲自下来检查嘛……我们一支队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 钟主任在电话里气得破口大骂:“放你老叶的狗屁!举报信已经到了熊总队长的手里,你还在黑白不分、是非颠倒、邀功领赏!告诉你,老子已经决定了,明天由总队政治部保卫科的刘洪春科长带队,带领调查组下去调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是非曲直!你老叶要有政治头脑……在这件事情上,要绝对服从熊总队长的命令,绝对不能打哈哈,绝对不能心慈手软,绝对不能大事化小、不事化了!否则,我们这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边防警察总队就会因此而垮掉!我们的钢铁长城就会被糖衣炮弹所推毁!” 叶支队长还是一头雾水。他说:“老首长啊,您说了这么多,一支队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钟主任说:“看来,你这个糊涂虫真的不知道啊?告诉你,你们a中队有两个哨兵,与两个女偷渡犯在哨卡上进行性交易,私放他人越过边境了!” “啊——是吗?” “举报信在熊总队长手里,还不相信吗?” “……” 叶支队长不敢说相信,也不敢说不相信。他放下电话,又气又恨,抓起电话打到新春县大队,命令李大队长和胡教导员:“你他娘的两个混蛋,立即给我跑步过来,把情况给老子讲清楚!” 两个跑出一身臭汗的大队长、教导员更是一头雾水。李大队长说:“支队长,您有什么急事啊?非得当面说,电话里也一样啊。” 叶支队长咆哮如雷,拍起了桌子:“我说你两个是浓泡、是混蛋,还别不服气!知道你们大队a中队出什么事了吗?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a中队两名边防警察私放两个女偷渡者出境,还与两个女偷渡者在边境哨所旁进行过性交易!他妈的,老子当了三年的支队长了,哪天收到的不是喜报、彩报,何时触过这种霉头?告诉你们,要是老子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老子在乌纱帽被摘之前,首先撤了你们两个混蛋的职务!” 李大队长、胡教导员吓出了一身冷汗。胡教导员说:“支队长,a中队他妈的谁啊?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还有谁?”叶支队长怒气冲天:“他妈的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啊!还有新兵蛋子周小平啊!” 李大队长说:“支队长,不会搞错吧?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朱伟涛是代理分队长,是训练尖子、是学雷锋标兵,思想觉悟、政治觉悟不会那么低呀。就是朱伟涛真的这么做了,我这个当大队长的也应该知道一点风声啊?” 叶支队长说:“别说朱伟涛了,他妈的什么狗屁标兵!什么代理分队长!反正这事儿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但天知道、地知道,钟主任知道、熊总队长知道……而且,钟主任的命令已经下达,明天总队政治部的调查组到位,你我还能说些什么?” 李大队长起了疑心。他说:“支队长,据我所知,朱伟涛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是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暗中打他的黑枪?或者无中生有告他的黑状?” 叶支队长叹一声:“唉——咱们先别瞎猜,但愿如此吧……” 第十一回 彻查强奸案 按照钟主任的命令,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保卫科长刘洪春带着两名精干的参谋、干事来到边防警察一支队。在与叶支队长、张政委交换意见后,直接进驻新春县大队a中队展开调查。 第一个接受调查的人是肖志军。他是举报人,理所当然要受到调查组的尊重和保护。 刘洪春科长是个精干、老练而又富有同情心、正义感的副团级警官。他在总队政治部干保卫工作多年,从保卫干事做到保卫科长,从正排级做到副团级,查办的案件可谓千奇百怪、数不胜数。他知道,对待肖志军这样的举报者,一要尊重二要抚慰三要鼓励。虽然他内心里深恶痛绝这种没有组织观念、没有兄弟情谊、没有战友感情的越级告密者。但表面文章要做足,客气话、客套话要说尽……否则,他的保卫科长职务就做不到今天了。因此,他对肖志军笑脸相迎,尊敬有加,十分热情。 刘洪春请肖志军坐下。微笑着对他说:“老弟啊,想不到你这么年青、这么有勇气!一是敢于向世俗挑战,敢于与不良倾向作斗争,勇气可嘉!二是敢于打破常规、越级举报,先斩后奏,后生可畏!三是敢于大义灭友,把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战友送上法庭,这种精神多么宝贵啊……值得我们调查组学习、致敬!不过——”他话锋一转说:“我想请教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作为a中队的一名新提拔的分队长,面对如此重大的问题,怎么就没想到先向中队长、指导员报告一下呢?是中队长、指导员不信任你?还是你不信不过中队长、指导员呢?” 刘科长提出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明了。实则让肖志军难以回答又非常难堪。说中队长、指导员不信任自己吧,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啊?中队长、指导员把自己当作亲兄弟,别说工作经验、工作方法对他毫无保留,就连个人隐私、个人绝密——恋爱情节也都对他开诚布公。说自己不相信中队长、指导员吧,他没这个勇气,也没任何理由。思来想去,只好说:“还是我考虑问题不周到吧。” 刘科长又问:“这次举报之后,你可能在a中队成为众矢之的,有什么想法吗?” 肖志军犹豫不决:“我想……我想有可能的话……还是调到别的中队去吧。当然……当然最好是调到支队部……或者……总队部……” 刘科长笑了。心想:类似你这种无知小人,别说调到总队部、调到支队部了。就是调到最偏僻的中队,别人也不敢跟你共事啊……因为,你这一招,打伤的岂止一个边防a中队?而是一个支队甚至一个总队哪!若知道了你暗中越级告密的事,谁敢亲近你?谁不对你退壁三舍、对你敬而远之啊……而任何一个团体、任何一个单位,若想和谐和睦,身边哪敢埋下你这种“定时炸弹!” 不过,作为调查组的负责人,刘洪春必须按照上级的指示和本身的职责,尊重、尊敬并尽力保护举报人。因此,他笑着答复说:“肖分队长呀,你的要求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我会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的。希望你别担心别人打击报复,更不要背上任何思想包袱……要轻装上阵,勇敢面对,继续与不良倾向作斗争。” 肖志军犹豫不决地说:“那你们如何处理朱伟涛呢?” 刘洪春反问:“你想怎么处理朱伟涛啊?” 肖志军怕对朱伟涛处理太轻达不到自己告密的目的,怕与朱伟涛继续在一个中队共事引起报复。他说:“总队至少应该把他调离边防a中队吧?至少应该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吧?” 刘洪春说:“这个自然,我也完全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这只是我的口头承诺,你可千万别越级上告啊……” 肖志军听出了刘洪春的弦外之音,面红耳赤地走了。并从此之后,见到刘洪春便绕道而行。 调查组调查的第二个人是周小平。周小平作为被举报者,同时又是检举揭发朱伟涛的人,被调查组视为重要证人。 刘洪春说:“周小平,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不得有半点虚假,否则后果自负!” 周小平老实回答:“我一定老实回答,绝不欺骗组织。” 刘洪春说:“第一个问题,你在边境上,同女偷渡者陈白玉是否进行过性交易?是否发生过性关系?” 周小平回答:“性交易是她提出来的,但没有成功;性关系是她自愿的,我没有强奸她……” “好!”刘洪春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你是否亲眼看到朱伟涛同另一个女偷渡者进行过性交易?有过性关系?” “我没有亲眼看到。“周小平老实说:“我是凭自己的猜测和猜想,想当然的……因为,朱伟涛如果没有同她有过性关系,是……是绝对不会放她过……过境的。” “既然如此。”刘洪春说:“你是a中队二分队的兵,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猜测和猜想报告中队长、指导员?而是单独报告一分队队长肖志军呢?” “是……是肖分队长教我这么做的。他说女偷渡者控告我强奸,是要坐牢的。但只要我向他老实交待问题,他就会帮我动用上层关系救我……并叫我别对任何人说,尤其不能报告朱伟涛和中队长、指导员。” “你真听话啊。”刘洪春讽刺地说:“现在的肖志军的确动用了‘上层关系’,不过——后果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妙,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周小平疑虑地说:“这么说,他的上层关系救不了我?” 刘洪春反问:“你认为呢?” 周小平狠狠地说:“如果他姓肖的敢欺骗我,老子今天不行,后天不行,但总有一天会同他拚命的!” 刘洪春严肃地说:“周小平,请注意你的态度!想打击报复吗?想顽抗到底吗?想恐吓我们吗?门也没有!告诉你,你的问题是铁定的。我们手中不但有你自己亲笔写下的供词,还有女偷渡者陈白玉留下的一条裙子,那裙子上留有你肮脏的精斑!还要告诉你,你的案子,材料是白纸黑字,裙子是证据确凿,你只有老老实实等待处理,没有其它任何回旋的余地!” 此时此刻的周小平,才知道上了肖志军的大当,当了那狗杂种的打手! 周小平恨自己不成熟,恨自己不老练,恨自己分不清红与白、美与丑,更恨肖志军的狡猾与阴险……那种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表情,连见多识广的刘洪春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周小平心想,你他妈的肖志军,敢如此害我?哼,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妈的也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得告发你!因此,他对刘洪春说:“首长,我要检举揭发肖志军!” 刘洪春心中惊诧。说:“你要检举揭发肖志军?肖志军有什么问题?” 周小平说:“肖志军在提分队长之前,曾经在边境上强奸了一个女偷渡犯。另外,他学雷锋也造假!是个假的学雷锋积极分子!” 刘洪春心中又是一惊。说:“你有证据吗?” 周小平说:“我手中没什么证据,都是听老兵说的。” 刘洪春心想,你手中没有证据,怎能乱咬肖志军呢?肖志军虽然是个小人,但他是熊总队长的亲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碰他?再说,你和朱伟涛是肖志军检举揭发的,我就是相信你,熊总队长也会认为这是打击报复啊。 刘洪春说:“哪个老兵说的?” 周小平说:“汪爱军。” 刘洪春说:“这个汪爱军现在还在边防警察大队吗?” 周小平说:“不在了,去年底退伍回乡了。” 刘洪春说:“一个退伍老兵说的话,你也相信?好吧,你把汪爱军对你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给我们调查组写出来,一定要实事求是,不得有半点虚假。另外,肖志军的事,你除了对我们说过之外,还对谁说过?” 周小平说:“除了跟你们说过,我还跟朱 伟涛朱分队长说过。” 刘洪春心想,你个傻瓜,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为什么只告诉一个朱伟涛呢?你应该报告中队长、指导员啊?你应该多告诉几个战友啊?只有知道的人多了,众口一词,我们调查组才能下手调查啊?现在,你和朱伟涛都是调查对象……哪怕朱伟涛说肖志军曾经强奸过女偷渡犯,别人也会认为这是你们反咬一口,是打击报复行为。再说,你的控告,就是我们调查组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尤其是熊总队长绝对不会相信。而熊总队长不相信,就等于全总队不相信。你让我刘洪春怎么办? 刘洪春说:“好吧,你反映的情况,我会向上级报告的。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找你。” 调查组第三个被调查的人是朱伟涛。 从朱伟涛进门的那一刻起,刘洪春就对他多看了几眼。他有点不相信,这个军事素质过硬、政治思想过硬,在边防警察一支队红得发紫的代理分队长、学雷锋标兵,会与女偷渡者在边境哨所上发生性交易? 刘洪春不相信朱伟涛会犯这种低级性的错误,是有理由的。因为,从朱伟涛那古铜色的脸上,就知道他在训练场上吃过了多少苦,流过了多少汗,经过了多少风吹雨打;从他那粗糙的手上,就知道他握过了多少枪,操过了多少炮,扔过了多少手榴弹……这个能吃苦、能耐劳、老实诚恳、有上进心的农村老兵,应该是不能、也不会干那种蠢事的啊…… 然而,周小平有材料、肖志军有密报,调查组就是不相信也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没法向钟主任交差,更没法向熊总队长交差,也没法还朱伟涛一个清白。不过,他真不希望朱伟涛承认性交易,承认放人过境。因为时间虽过了几天,但香港边防警察没抓到王冬梅,看守所里也不见王冬梅的影子……而没有抓获王冬梅,就等于没有口供和证据。而没有口供和证据,仅凭周小平的那些猜测和猜想,是不能把朱伟涛怎么样的! 第十二回 查处不留情 刘洪春心中暗暗祈祷:朱伟涛啊朱伟涛,你再诚实、你再善良,也千万别说实话啊……否则,军法无情,你这一辈子的前途,就会因此而毁于一旦啊…… 别说刘洪春心中思想斗争激烈,朱伟涛的心中何尝不是如此? 还是昨天晚上,在调查组未到之前,支队张政委连夜找他谈话。张政委说:“小朱,你老实跟我讲,同女偷渡犯有过性交易吗?放她过境了吗?” 朱伟涛老实说:“不瞒政委说,没有性交易。但我一时糊涂,放她过境了。” 张政委说:“小朱哇,你是我们支队培养出来的军事训练标兵、学雷锋标兵啊。你知道,这种标兵培养起来不容易啊……现在,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私放他人过境,只想知道你放人过境之后怎么办?” 朱伟涛说:“还能怎么办?对组织坦白交待吧,听从组织的处理吧。” 张政委说:“你就没考虑后果?” 朱伟涛说:“后果考虑过了,最多也就是一个警告处分吧?” 张政委说:“小朱啊,你是我们支队树起来的一面旗帜……你自己不考虑自己的后果,也应该考虑我们支队的后果吧!” 朱伟涛有些惊愕地看着张政委。说:“政委,您的意思是……?” 张政委毕竟是支队政委,有思想、有水平,说话办事点到为止。他说:“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你如果还想在边防警察总队干下去的话,那就好好想想怎么面对明天的调查组吧!” 张政委谈话之后,a中队中队长段一龙、指导员韦桂清又来找朱伟涛谈话了。中队长段一龙说:“小朱,你虽说是个代理分队长,但我和指导员已经把你当成真正的分队长了。你想想,你一个分队长,怎么会干出那种私放他人越境的事呢?再说,你一个分队长,如果真干出了这种事,不但你自己的前途没了,我们全中队一百多号官兵,也会因此而受牵连的呀……” 朱伟涛说:“中队长,我一时糊涂,真放了人呀?” 指导员韦桂清严肃地说:“朱伟涛,谁看到你放人了?新兵蛋子周小平懂个屁,他是乱猜乱想,好象疯狗一样乱咬人!再说,他同人家发生了性关系,不也一样没放人嘛……你一个代理分队长,就更没有理由放人了,对吧?” “这个……这个……”朱伟涛不知如何回答两名中队领导。 中队长段一龙干脆打开窗口说亮话。他说:“朱伟涛,你别这个那个了!你一个代理分队长、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优秀共产党员,没有任何理由私放他人越过边境……这既是我和韦指导员的意思,也是上级首长的意思…。。你要好好想清楚,千万别害人害已!” 朱伟涛好象根本听不明白中队长、指导员的话。他说:“我不能欺骗组织啊……” 指导员韦桂清有点急了。他说:“兄弟啊,不管你做没做那种事情,放没放那个骚女人,你都得给我们死顶!这不仅关系到你个人的前途命运,更关系到我们边防警察a中队的声誉……是轻是重,你要认真掂量掂量,切不可一时糊涂,切不可逞一时之勇,害人害已得不偿失哇……我们劝你求你的目的,实际是救你于危难之中呀……” 朱伟涛心中明白,张政委找他谈话,是想尽力保护他,保住他这面旗帜,保护他这颗精心而培养的干部苗子;中队长、指导员找他谈话,是不想因他而损害边防警察a中队的声誉。更重要的是怕受牵连,怕负领导责任而被上级追究! 朱伟涛呢,也不想承认放人过境的事。他知道,一旦自己承认了,虽然痛快淋漓,虽然释放了心理压力,但处分肯定是铁定了。但不承认怎么办呢?周小平是亲眼看见自己放人过境的,陈白玉是睁大眼睛看着王冬梅跨过铁丝网的,那边境上至今还留下王冬梅过境时因激动而滑倒的痕迹……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一名边防警察,是一个诚实守信的男人。在家没骗过父母兄弟,在外没骗过同乡同学,在边防警察大队没骗过首长战友……再说,说老实话、干老实事、助人为乐是自己做人的准则,自己不能因此而放弃做人的基本准则啊…… 为此,朱伟涛思考了一夜、斗争了一夜、更是哭了一夜。之后,他揩干眼泪,端端正正地坐在调查组刘科长的面前。 好心的调查组长刘洪春,有心想救一把这个老实善良而又可怜的农村老兵。但他又不能明说,明说了就会穿帮。因为旁边还有两个参谋、干事在做笔录。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是记录在案的。因此,只好善意的、并且加重语气提醒朱伟涛:“小朱,我现在代表总队政治部调查组、代表总队党委正式同你谈话。你要想清楚了,考虑周全了,才认真回答我的提问。因为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记录在案的,说错了不能改,说错了就要负政治责任的,明白吗?” 朱伟涛回答:“谢谢首长的提醒,我保证回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负责的。” 刘洪春以为朱伟涛明白了他的意思,明白了他的苦心。于是问道:“据举报,你在边境上与一名女偷渡者进行过性交易,并放她过境了?” 问到这,刘洪春多么希望朱伟涛这样回答:没有这回事,那可能是别人诬蔑我的不实之词。请首长明查,还我一个清白。如果朱伟涛真是这样回答的话,作为调查组长的刘洪春,就可以“转战千里”,曲里拐弯,轻描淡写地转换话题。甚至有可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料,不谙时事的朱伟涛起身立正。毫不犹豫、毫无顾虑、毫不迟疑地回答:“报告首长,我在边境上确实放过一名女偷渡者,但同她没有进行过性交易。对于这件事,同班哨兵周小平可以作证,另一名女偷渡者陈白玉可以作证。” 刘洪春一听急了。心想:你这个朱伟涛,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啊?怎么就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呢?怎么就学不会狡猾一点呢?怎么就不懂得自己保护自己呢?现在好了,你一开口,调查组三个人六只耳朵都听清了,我也没法救你了。于是公事公办,继续往下问:“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为什么私放他人过境?难道你作为一个代理分队长,共产党员,学雷锋标兵,你不懂边防警察总队铁的纪律吗?不懂得国家的边防政策吗?” 朱伟涛还是那种立正姿势。说:“报告首长,边防警察总队铁的纪律我懂,国家的边防政策我也懂。但我私放他人过境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事出有因。因为那名女偷渡者不是坏人,而是一名纯洁美丽但又被人欺凌的姑娘。她是在她的家乡生存艰难才来偷渡的,我是不小心放其一条生路的……但也违犯了边防警察总队铁的纪律和国家的边防政策。我本人承认错误,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 刘科长心中不禁悲叹:这本是一个好边防警察啊,这本是一个诚实善良之人啊……可惜,好人没有好报!因为你善良不够狡猾,诚实不分场合……一个连自身都不能保护的人,再诚实再善良又有什么用啊? 稍顿,刘洪春继续问:“既然你这么好心,这么善良,那女偷渡者过境之前,没给你留下什么话吗?” 朱伟涛说:“她说了一些话,但我记不清了。不过,她给我留下了一封信,我也不敢隐瞒如实上交组织处理。”说完,把王冬梅留给他的那封信递给了刘科长。 刘科长展开一看,信是这么写的: 尊敬的边防警察叔叔: 您好! 我不认识您,您也不认识我。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半步难相逢。 我叫王冬梅,来自湖南常德。我来偷渡的目的,不是不爱祖国,不是不爱故乡,不是不爱家乡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而是家乡欺凌了我,乡亲抛弃了我,让我走投无路,背井离乡,投奔他乡……如果叔叔放我过境香港,我一辈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并发誓 一定报您的大恩。假若有一天,我找到了您或是您找到了我,凭此纸条相认,白纸黑字,绝不反悔。反悔死无葬身之地! 王冬梅 1979年9月18日晚 看完那封信,刘洪春说:“我说小朱哇,你的诚实、你的善良,的确让我们感动,但感动不能代替军纪国法。总队党委到底如何处分你,我们调查组心中没底,但一定会如实上报你的情况。至于这封信嘛,我们原本是要带走原件的。但考虑到时间久了之后,可能会丢失。我想,我就违反一次调查取证的原则吧,把王冬梅的真迹留给你自己保存。我们呢,就带走复印件吧……” 问话本来快结束了。但刘洪春突然想起周小平控告肖志军强奸女偷渡犯的事。便对朱伟涛说:“小朱,听说肖志军在提分队长之前,曾在边境上强奸过女偷渡犯?” 刘洪春问这句话的用意很明确,他希望朱伟涛指证肖志军,把肖志军的事与朱伟涛的事捆绑起来一起调查,让总队难以重罚朱伟涛,让熊总队长为保肖志军,放朱伟涛一条生路。但朱伟涛诚实,对于捕风捉影的事,不愿明说。他说:“首长,肖志军强奸女偷渡犯的事,我是听周小平说过一次。但没有证据,我不能瞎说。” 刘洪春心中凉了半截。心想,你朱伟涛不愿指证肖志军,我们调查组就不能深入调查肖志军,而没有调查核实,我们就不能向熊总队长施加压力、施加影响,也就难以救你朱伟涛。现在,惟一的希望寄托在周小平身上,如果他的检举揭发材料写得好,总队能重视、熊总队长能高抬贵手,那就万事大吉,否则…… …… 半个月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处分决定正式下达: ……朱伟涛,身为南方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a中队的一名代理分队长、共产党员,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本应严格执行国家的边防政策,模范遵守边防警察总队铁的纪律。但由于平时不注重政治理论学习,不注重改造无产阶级世界观,无组织、无纪律、无领导,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严重,虽然与女偷渡者性交易未遂,却私放女偷渡者王冬梅过境香港,给边防警察总队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危害极大,影响极坏。为了教育边防警察总队全体官兵和其本人,经边防总队政治部党委研究,决定撤销朱伟涛代理分队长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军籍,遣送回乡! ……周小平……开除军籍,开除团籍,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与此同时,因朱伟涛、周小平事件而受牵连的人员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理。其中,边防警察一支队的叶支队长、张政委向总队党委作检讨!新春县大队的李大队长、胡教导员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a中队段一龙中队长、韦桂清指导员给予撤职处分,并安排转业回原籍!a中队全体官兵集体调防,从东线调往西线! 惟有一人例外——敢于与不良倾向作斗争,敢于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a中队一分队分队长肖志军,因举报有功,表现突出,被树为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反腐败标兵。不但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还被破格提拔——从分队长晋升为中队长! 人们迷惑不解,一个有强奸女偷渡犯嫌疑的人,一个有学雷锋造假嫌疑的人,为什么没受到任何处分,反而会得到越级提拔呢? 第二章 第十三回 入境遇色狼 王冬梅一脚踏上香港的土地,就陷入了香港皇家边防警察、香港黑社会组织的重重包围之中。 当然,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王冬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周围早已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她只知道自己成功了、胜利了、如愿以偿了。那种喜悦的心情,用喜上眉梢,用喜不自禁,用喜形于色,用喜出望外,用喜笑颜开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份! 离开边境的时候,她不忘隔着铁丝网,向朱伟涛的身影挥泪拜别。她心中默默祈祷:恩人哪,愿上帝保佑你,好人好报、无灾无难、春风得意、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拜别了朱伟涛,她边走边找她的同伴陈白玉。不过,在她的记忆中,陈白玉历来比她大胆、泼辣。读书时,她敢同男孩子摔跤打群架;上班后,她敢同男职工比赛抽烟、喝酒……因此,别人叫她假小子。也因此,她学习进不了步、工作评不上优……但她鬼点子特多、歪主意多……比如,偷渡去香港的点子,是她想的;再比如,用性作交易这个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 王冬梅相信,凭陈白玉的机智、凭陈白玉的胆识,用糖衣炮弹打倒那个站岗放哨的新兵蛋子应该不成问题!陈白玉应该先自己一步越过边境线……因此,她一边寻找陈白玉,一边压低声音呼唤着陈白玉: “白玉——白玉——你在哪里?” 但王冬梅高估了陈白玉,低估了新兵蛋子。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新兵蛋子周小平,不但破了陈白玉的身子,还把陈白玉抓进了边防警察中队的关押房! 更严重的是,陈白玉受不了那种打击,受不了那种欺凌。不但在关押房控告新兵蛋子周小平强奸,而且牵连无数——不但让边防警察一支队a中队100多号官兵集体调防,让中队长、大队长、支队长受处分,更让她的恩人——朱伟涛丢了党籍、丢了军籍、丢了一生的光明前程…… 当然,这些都是王冬梅后来才知道的事。眼下的王冬梅,当务之急是寻找陈白玉,寻找同她一起偷渡、一起旷工,同呼吸共命运、亲如姐妹的同伴! 如果找不到陈白玉,王冬梅就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就会象一头无头的苍蝇那样,分不清东西南北! “白玉——白玉——” 王冬梅呼唤同伴的声音,一声高一声低,一声急一声缓。 然而,除了黑沉沉的夜空,除了几颗零碎的星星,除了草丛中不时窜出的老鼠,哪有陈白玉的回音…… 也许是喊累了,也许是真困了,王冬梅实在撑不住了。终于,她在深入香港边境不足两千米的一处山坡下,随地一躺,竟然晕晕乎乎地睡觉了。 刚进入梦乡,一个沉重的身子压在她身上,让她呼吸不畅、精神崩溃! 王冬梅努力睁开睡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黑暗中,只见一个衣衫烂缕、臭不可闻的臭男人,不知何时压在她身上,正在动手解她的衣扣!正要对她实施强奸! 她气啊,急啊,几乎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那个臭男人,惊魂未定地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黑暗中,那个想强奸她的臭男人嘿嘿冷笑说:“小姐,别大声说话啊……声音大了会招来警察!想知道老子是谁?嘿嘿……老子也不想隐姓埋名,也想同你交个野外朋友……告诉你,老子叫黄世标,与大恶霸、大地主黄世仁只差一个字!不过,老子没那恶霸地主的福气,人死了还名声在外!嘿嘿嘿……听说过广东r县吗?没听过?你肯定是从湖南那边来的……。否则,不会不知道r县!那是广东著名的侨乡,那是老子的家乡!不过,现在的侨乡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地方。侨乡不骄,侨乡不香呀!你知道吗?现在偷渡最多的,也就是我们r县人!因为我们有很多亲戚、有很多朋友生活在香港、生活在澳门、生活在世界各地……老子来偷渡,一不犯法二不犯罪,属于非法探亲。既然是探亲嘛,老子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四次甚至五次。这不,老子是第五次偷渡过境了。前几次,刚踏上香港的土地,就被香港那些臭“差佬”(指警察)抓住了,送回去了……这次嘛,老子总结了一点小经验,还一不小心遇上了你……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黄世标连珠炮似的一段表白,让王冬梅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更分不清东西南北、真真假假。不过,凭她的阅历,她相信黄世标是一个偷渡惯犯,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否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不敢也不会胆大包天企图强奸女人!然而,在异乡的土地上,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在孤独无助的时候,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王冬梅宁愿相信这个臭男人的鬼话,也不愿不敢得罪这个臭不可闻的陌生男人。因此,她胆怯而又无奈地说:“黄……黄哥呀,你是个有经验的大……大男人,我刚来香港,是不是帮……帮帮我?” 黄世标还是嘿嘿冷笑说:“嘿嘿……哪还用说?你我同是天涯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再说,你这么漂亮,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开过女人的荤呢!” 王冬梅非常害怕又非常小心地说:“黄哥,你别……别欺负我。你刚才说,你我同时天涯伦落人,应该相互帮助……。” 黄世标更是嘿嘿冷笑:“是的,老子帮助你,你也要帮助我嘛……来吧,先让老子亲一口再说!” 他边说边扑过来,竟把虽有思想准备却力不从心的王冬梅扑倒在地! 王冬梅虽有献身边防警察的勇气,却没有被人强奸的耐心。黑暗中,她对黄世标又抓又咬,又哭又闹,至死不从。 黄世标恼羞成怒,凶相毕露。他抓住她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砸。一下二下三下…… 王冬梅痛苦不堪,垂死挣扎,奋起反击。她抬起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黄世标的命根子上! “哎哟——” 黄世标松手了,倒下了。那命根子的痛,痛不欲生,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一时难以抵挡的! 王冬梅惊魂未定,立即爬起身。象一只惊弓之鸟,拚命地往香港城区的方向跑…… 她跑啊跑……跑过了三条山沟,爬过了四道山脊,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终于,在山脊上隐隐约约看到了晨雾中的香港,看到了香港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然而,她哪里知道,一张更大的网,正张网以待,等待她自投罗网…… 第十四回 抓进看守所 天亮了,香港皇家边防警察部队正式开始搜山! 搜山,是香港皇家边防警察部队的一项例行公事,每天一次,雷打不动。 搜山的目的,就是搜出昨夜偷渡过来的,藏在山中的非法偷渡者。对于抓获的偷渡者,香港皇家边防警察就地审问,然后成批成批地送到边境口岸,交给边防警察支队和新春县的民政部门,再又新春县的民政部门移送到樟木头看守所,进行劳动改造。三个月或半年之后,再由有关部门将偷渡者分别遣送回原籍。 港英当局之所以坚持每天搜山,大肆抓捕偷渡者,一是仇视大陆同胞,不愿把有着“东方之珠”、有着“亚洲四小龙”之称的香港,拱手放归大陆。二是香港弹丸之地,人多地少,非常拥挤。如果大量涌入内地同胞,就会人声鼎沸、人满为患,就会影响香港经济的正常发展。 内地人往香港跑,是基于香港的经济繁荣。但香港的崛起、香港的繁荣,却离不开内地同胞的“无私帮助”! 从远一点说,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也算“内地同胞”的一分子吧?但自从1842年与英国人签订《南京条约》之后,似乎一发而不可收。又是《北京条约》、又是《拓展香港界址专条》……硬把香港“租”给英国人九十九年,这种卖国行为,是不是帮了英国人的大“忙”? 从近一些说,蒋介石“蒋总统”也算是“内地同胞”的一分子吧?1945年,日本投降时期,他统帅的800万国民党正规部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接管香港。但蒋先生为了一心一意消灭共产党,竟然命令进入香港准备接管的部队撤军,回头对付共产党。国民党这种“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方针”,是不是又帮了英国人的“大忙?” 再从更近一些说,林彪、“四人帮”之流也算“内地同胞”的一分子吧?可1966年,他们借“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导师、伟大舵手”毛泽东主席之手,发动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今天批斗这个,明天打倒那个,让红卫兵、红小兵这些不懂“政治”的小将们冲锋在前,让“祖国山河一片红”,让九亿中国人人人自危……那历时10年的“文革”狂风暴雨,谁还有心思敢搞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而当时的港英当局,却在大动土木、大搞资本主义经济建设,以至于两地的差距越拉越大…… 很快,报应来了。当这边的人还在为温饱问题发愁的时候,香港人已经住进了高楼大厦;当这边的人还在为买一辆单车而发愁的时候,香港人已经驾驶自己的奔驰、宝马汽车,奔驰在资本主义的“康庄大道”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林彪、“四人帮”是不是也在无形之中帮了香港人的“大忙?” 香港富裕了,内地越穷了。穷则思变,与香港仅一河之隔的内地人,能不往香港跑吗? 而当时的港英当局岂能允许香港人满为患?能不动用一切力量围追堵截非法偷渡者吗?因此,王冬梅的命运可想而知! 搜山的皇家警察部队,不但例行公事,而且很有经验。一方面,他们封锁所有的下山的路口,不让一个偷渡者漏网;另一方面,他们派出多支小股部队,象赶鸭子似的,从东赶到西,从山上赶到山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偷渡者一网而尽! 王冬梅呢,看到警察上来了,也知道跑,可就是不知往哪儿跑才能冲出重围! 刚好,那个想强奸她的黄世标过来了。病急乱投医,她就跟着黄世标的屁股后面跑。 跑啊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精疲力竭、跑得筋疲力尽,还是跑不过香港皇家警察。一个警察伸出电棒,往她腰上一点……不用猜,那强大的电流,瞬间就把她击倒了! “哈哈哈……这么漂亮的小姐,也偷渡啊?”那个皇家警察淫笑着,禁不住伸手往她胸脯上一摸…… “流氓!无赖!” 王冬梅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有骨气,还有勇气,还有自尊!她大骂那个警察。但警察就是警察,且还是香港皇家警察。那位皇家警察踢了她一脚之后,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把她抓进了设在山脚下的临时看守所! 第十五回 陷入黑社会 香港皇家警察临时设的看守所里,已经关了100多号人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但大体上男的多过女的。 王冬梅经过一间间看守房时,注意观察了一下,没发现同伴陈白玉,却看到了那个想强奸她的臭男人黄世标!她心想:你个臭流氓,不是吹嘘自己经验丰富吗?怎么也没逃脱被抓的命运啊?哼! 也许,香港当时其它行业的办事效率并不高,但香港皇家边防警察部队的办事效率却高得离奇。他们当场抓获偷渡者,当场审问偷渡者。不迟疑,不拖泥带水,快得让你缓不过气来。 王冬梅刚进入看守所,审问就开始了。 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是个队长。问完王冬梅的姓名、职业、籍贯之后,挥挥手,命令手下:“把她带走,明天直接移交边境那边,下一个!” 王冬梅心有不甘。她想:自己好不容易偷渡到香港,连香港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就被遣送回去……这怎么对得起自己、怎么对得起那个好心的中国边防警察啊?不行!她想努力一下,想同这个胖警察说说情,那怕在香港多呆几天,也不枉来过一趟香港呀…… 于是,王冬梅鼓起勇气说:“警察先生,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把我抓进来,还没问几句话,就这么放了?快得连一口水都不给喝啊?” 那个胖乎乎的警察队长有点惊愕说:“怎么?嫌我审快了?那好啊……你坐下来,咱们有话慢慢说。” 说完,胖警察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手下拉上审讯室的门,嬉笑着出去了。 面对胖乎乎的警察,王冬梅其实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那警察以为她在拖延时间,干脆往椅子上一躺,架起二郎腿。说:“王小姐,有什么话?说吧!” 王冬梅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她说:“大哥,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行吗?” 胖警察哈哈一笑说:“刚才你叫我先生,现在叫我大哥,呆会儿恐怕就该叫我‘亲爱’的吧?好!继续往下说。” 王冬梅明知胖警察有点不怀好意,但此时此刻,她也不相信胖警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她壮起胆子说:“大哥,请问香港是不是中国的领土?” 胖警察笑嘻嘻的说:“那还用说?香港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谁也否定不了!” 王冬梅胆子更大了。说:“再请问大哥,您是不是中国人?” 胖警察迟疑了一下说:“不瞒王小姐说,从根源上说,我的确是中国人。不过嘛……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加入了英国籍。” 这回轮到王冬梅笑了。她说:“大哥,既然你我都是中国人,那么,中国人在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行走,有什么错吗?” “哟——嗬——”。胖警察不笑了。他站起来围着王冬梅转了一圈说:“你这么问来问去的,倒把我难住了。不过,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在房子没有收回之前,你若上门,该不该征求一下租客的意见?如果租客不同意你上门,你该不该返回家去?” 王冬梅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过,还算聪明的她,回答也比较聪明:“大哥,你这个比如呀,既生动又活泼,胜过无数大道理……不过,即使是租客不同意,但对已经上门的房东,也该以礼相待吧?也该有求必应吧?” 胖警察哈哈大笑,几乎笑痛了肚子笑弯了腰!待笑够了才说:“小姐,你不但非常漂亮,而且非常聪明!说吧,想要我帮你做点什么?不说?不说就来不及了,因为明天要把你遣送回去!” 事已至此,王冬梅决定豁出去了。她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敢在边境上同大陆的边防警察作交易,也就敢在香港的土地上同香港皇家边防警察作交易!女人嘛,还不是那么回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要脸皮!因此,她羞羞答答地说:“大哥,你说我漂亮不漂亮?” 胖警察一点也不含糊说:“漂亮!的确漂亮!” 王冬梅有点兴奋地说:“既然大哥说我漂亮,那我就求大哥放我出去,事成之后……漂亮妹妹愿意跟大哥走……行吗?” 胖警察睁大眼睛,象欣赏一件宝贝似的围着王冬梅转了三圈。每转一圈,他就趁机摸一下王冬梅的脸蛋,或摸一下王冬梅的胸脯,或摸一下王冬梅的屁股……该摸的地方摸完之后。他说话了:“这么说……你是要我放了你?” 王冬梅已经献出了自己的脸蛋、胸脯和屁股,脸皮厚了很多,说话利索了很多。她说:“大哥,事成之后,我保证一定跟你走,绝不反悔!” 胖警察把手伸进她的乳房,狠狠捏了一把之后,终于表态了。他说:“要我放了你?那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嘛——让我在这儿多关你几天,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王冬梅献出了身上的“零配件”,达不到目的有点着急。她说:“大哥,你既然有权,为什么不高抬贵手放了我?我会报答你的呀?” 胖警察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为什么?因为我是香港皇家边防警官!因为香港有个廉政公署!告诉你,这个廉政公署,比你那边的纪委,比你那边的监察局,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再说了,我上有老下有少,我的一家老少,要靠我将来的退休金养活他们!如果放了你,我到哪儿领退休金啊?哼,让我放了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无奈的王冬梅“扑嗵”一声跪在胖警察面前,抱住胖警察的大腿说:“大哥、大哥呀——我求求你……” 胖警察不耐烦了。严厉地说:“别再喊我大哥了,就是喊我爹也没用!来人啦——把她拖出去!” 站在门外的两个香港皇家警察推门进来,正要带走王冬梅。突然,一个斯斯文文、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头戴鸭舌帽,手摇羽毛扇,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两名身强体壮、身怀绝技的保镖! 胖警察一见那中年男人,仿佛孙子拜见爷爷那样,毕恭毕敬、谦虚有礼地说:“哟——原来是峰哥啊?小弟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哪!” 那个被胖警察称作“峰哥”的中年男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胖警察的官位上。他轻摇羽毛扇,漫不经心地说:“小兄弟,最近听兄弟们讲,你们皇家边防警察部队抓了……抓了不少从那边偷渡过来的美女啊?但我到看守所转了一圈,怎么没见一个顺眼的呢?难道被你这个一队之长私藏了吗?哟——他睁大眼睛盯住王冬梅说:”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真他妈的漂亮哇!” 胖警察指着王冬梅立即汇报说:“峰哥,她叫王冬梅,是刚从湖南那边偷渡过来的。怎么样?漂亮吧?” “的确漂亮!”中年男人笑着站起来说:“这个女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名字也漂亮!冬梅冬梅,冬天里的一朵腊梅花呀!好呀好,这朵腊梅我要了,带走!” 原以为胖警察不敢说半个“不”字。不料,胖警察却拦住那个中年男人说:“峰哥呀,不是小弟不识趣。而是这女人呀,恐怕……恐怕不能跟您走了。” 中年男人还是笑着说:“小兄弟,她为什么不能跟我走啊?” 胖警察立正、敬礼说:“报告峰哥,是您……是您来晚了一步。这个王冬梅,已经作为明天的遣返对象,被我电传到了边境那边的联络员手里。您知道,那边的联络人员特别认真,特别负责任。对遣返人员,总是要一个一个的对号入座……别说少一个,就是少了一根毛发也不行啊……峰哥呀,我是真难办啊!” 中年男人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么一点屁大的事儿,你也敢说难办?你还想不想干这个队长啊?罢罢罢……我教你一招吧,立即给边境那边的联络官发一封加急电报,就说这个王冬梅,突发心肌梗塞,病死了。尸骨就地火 化、就地掩埋,不再移交那边!” 胖警察呵呵一笑,茅塞顿开。他恭恭敬敬的对那中年男人说:“峰哥,您不愧为我的老大呀!这招啊,实在是高……高哇!” 此刻的王冬梅,心里直犯嘀咕:这个被胖警察称作“峰哥”、“老大”的中年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王冬梅有所不知,这个被胖警察尊称为“峰哥”、“老大”的中年男人,真名叫汪南峰。别看汪南峰斯斯文文、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一个大老板的样子。实则是香港黑社会组织“梅花k”的大老板,黑帮组织大帮主! 有人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有两个方面让人刮目相看:一是经济突飞猛进一路凯歌,成为“东方之珠”,成为亚洲“四小龙”。二是黑帮组织发展神速,全港大小黑帮组织78个,黑帮人员总数达到27万人!黑帮势力遍地开花,遍及香港所有的大街小巷,充斥着香港的各行各业。刚才的那个胖警察,就是“梅花k”黑帮组织中的一员! 然而,香港黑帮组织虽多。但最有势力、最有影响的也就那么五家:一是青龙帮,二是白虎帮,三是斧头帮,四是镰刀帮,五是梅花k。 而势力最强、范围最广、人数最多的黑帮组织,就是这个“梅花k!” “梅花k”是黑帮组织的代号。掩护其活动的是一个名头大得惊人的国际商贸公司——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这个公司以经商为名,暗干走私贩毒、抢劫引渡的勾当。其“商号”遍及美国、苏联、日本、加拿大、意大利、泰国、老挝、缅甸、印尼、台湾等25个国家和地区。中国大陆也不乏其“商号”。成员渗入各行各业,官、民、军、警……都有。并且“家法”极严。有“宁可受刑死,不可招供生”之规。这个黑社会组织,与台湾特务机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冬梅哟,你落入香港黑社会组织“梅花k”帮主汪南峰之手,能有好果子吃么? 第十六回 棘手摘嫩花 果然,外表斯文、内心狠毒的汪南峰,当天就对如花似玉的王冬梅下了毒手! 从胖警察手里要来王冬梅,汪南峰直接把她带到香港b山山顶的私家豪华别墅。 由于人多地少的原因,香港地区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居住现象——穷人住闹市,富人住山区。住闹市的人,一是因为穷,买不起大房子,只能住在闹市中那些小套间里艰难度日。二是图方便,生活方便、交通便利,离上班的地方近,是一般人最理想的地方。而富人呢,一是当老板,有钱、有权、有势、有房、有车之后就想有品味,混在穷人堆里觉得脸上无光。二是山区远离闹市,阳光充足、空气清新,是居住的理想之所。香港三面环山一面朝海,凡在山上居住的人,别说当时,就是现在也是非富既贵之人。 而b山山顶别墅,更是香港富人中的富人区。山顶的别墅不多,整个山顶也就那么十几栋别墅,按abcdefg……编号。每栋别墅都是独门独院、铜墙铁壁、戒备森严,且辟有私家公路。每栋别墅的造价,最高的超过两亿港币,最少的也不低于一亿元港币。凡居住在此地的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香港商贾富豪。汪南峰能住在此地,其身份和地位可想而知! 汪南峰住在山顶c栋别墅,是整个山顶别墅区的制高点,也是整个别墅区造价最昂贵的别墅。如果你站在c栋别墅的花园里,不需要借助任何设备,就能把整个香港城区的风光一览无遗,就有一种“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而此栋造价超过两亿元港币的别墅,仅是汪南峰多处“行宫”中的一处。作为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作为香港黑社会组织“梅花k”的大佬,他的别墅至少也有七栋!他就象一个打游击战的“总司令”,经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从不在某一栋别墅里久呆——最多呆一个星期必换一个地方。黑帮分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既想千方百计的暗杀别人,也在处心积虑的保护自己。汪南峰此举,毫无例外的在保护自己的脑袋!想找他报仇雪恨的人,如果没有他的亲信随从通风报信,你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 王冬梅一脚踏进c栋别墅,就有一种“囚犯”的感觉。 因为,c栋别墅的造型,就象一个大大的“囚”字。再说,别墅周围高墙铁网、戒备森严,不象囚室又象什么呢?不过,作为一个从湖南过来的偷渡犯,作为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年青女人,她虽有这种感觉,却没有往坏处想、往深处想。她天真地认为,自己偷渡香港是成功的,与大陆边防警察做交易是胜利的,与香港皇家边防警察谈交易是有效果的……如果不与香港皇家边防警察谈交易,就不能拖延时间,就不会遇上斯斯文文、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中年男人,就不会走进这栋豪华的别墅……人哪,经常是不小心做错了事,经常是不小心得罪了领导,经常是不小心遇到了贵人……贵人是什么?贵人是诸葛亮草船借箭中的“东风”,是伯乐相马中的“伯乐”,是干部提拔中的“梯子”……借助东风、借助伯乐、借助梯子,岂能混不出人样?岂能混不进香港的上流社会…… 然而,她的梦再理想、再豪华,也离不开现实! 就在王冬梅走进c栋别墅的一瞬间,就听到汪南峰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命令:“来人,把这个臭烘烘的女人送进浴池,洗干净后送到我的房间来!” 帮主有令,手下的马仔哪敢怠慢?两个身材魁梧的马仔连拖带拽,把王冬梅弄进别墅内的一个高级豪华温水浴池,并用尽了所有能用的手段,把王冬梅洗得一干二净、清清爽爽、满身溢香! 衣服不给穿,鞋也不给穿。赤身裸体的王冬梅,被两个大男人抬起送进了汪南峰的淫窟。 虽然,跟着汪南峰走进别墅的那一刻,王冬梅就有这种思想准备,就有这种献身中年男人的精神。但她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更没想到中年男人这么粗暴、这么无礼! 在王冬梅的想象中,男女之间要做那种事情之前,必先有个前奏,有个准备,有个热身吧?换句话说,在做那种事情之前,男方总该抚慰一下女方吧?总该给点甜言蜜语吧?总该交流一下思想感情吧?但汪南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上来就直奔主题!这让王冬梅伤心,让王冬梅害怕,让王冬梅厌恶,更让王冬梅产生了抗拒心理! 也难怪,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一个待价而沽的美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让人睡了。谁能心甘?谁无怨言? 当然,这是王冬梅在不知道汪南峰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而引起的不快。如果王冬梅一开始就知道汪南峰的身份,以她来港的目的,自然投抱送怀、求之不得。你想想,为了偷渡过境香港,她敢在边境的哨位上,与大陆边防警察朱伟涛大谈特谈性交易。为了乞求香港皇家边防警察放过她,她敢在关押房里与香港警察谈天说地谈性交易。现在到了汪南峰的豪华别墅里,她还有什么不敢说不敢做的哇! 遗憾的是,她至今不知道汪南峰的身份。由此而产生的后果,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从另一方面说,汪南峰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不给王冬梅一个好脸色,不给王冬梅甜言蜜语也是有道理的。你想想,汪南峰什么人物?他一个“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一个“梅花k”的黑帮大佬,一个心狠手辣的贩毒大王,手中有钱、有权、有枪、有炮……手一动,指挥千军万马;脚一动,25个国家和地区地动山摇。这么一个“伟大”的人物,这么一个玩过数以百计女人的人物,能跟你王冬梅交流么?能给你王冬梅甜言蜜语么?在他的眼里,你王冬梅只是一件供人玩乐的尤物,是他淫乐的工具!换句话说,汪南峰能看上你王冬梅,能睡你王冬梅,那是你王冬梅的福气!因此,望着王冬梅那迷人而又溢香的胴体,汪南峰只下了一道两个的命令:“躺下!” 赤身裸体的王冬梅立在床边不躺。她说:“你是什么人?敢对我这样无礼?” 汪南峰边脱衣服边说话:“我是什么人,现在没必要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王冬梅还想抗拒说:“如果我不做呢?” 汪南峰一声冷笑说:“你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果不按我的意思做,等一会就有100个男人轮奸你!轮奸后就会把你扔进大海喂鲨鱼!” 王冬梅害怕了。她虽然厌恶、虽然抗拒,但生命重于贞操…… 汪南峰淫笑着扑上去。象恶狼吃羊糕,象老虎吃小鸡,象大象踩蚂蚁,象蟒蛇吞泥鳅…… 终于完事了。汪南峰瞧了一眼床单上从王冬梅下身流出的血迹,有些满足地说:“妈的,难怪你这么不听话,原来还是个处女……” 王冬梅双手抱住裸体前胸,在床上卷成一团,瑟瑟发抖。她哭泣着问汪南峰:“你……你到底是谁?” 汪南峰淫笑着说:“我说过,你现在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但从现在起,你必须留在这儿给我当性奴,一步也不准离开这幢房子!当然,一日三餐会有人侍候你!” 王冬梅高中毕业,虽然第一次与男人性交,但知道“性奴”二字的含义,知道性奴的悲剧、知道性奴的下场!因此,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汪南峰破口大骂:“你这臭流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宁愿让香港警察把我遣送回内地,也不愿死在你这里!” 汪南峰哈哈大笑说:“想回内地?门也没有!告诉你,你已经‘死’了!香港皇家边防警察己经通知了内地那边的联络官,说你患急性心肌梗塞死了,尸体就地火化无需移交!而你那边,会有人把你的死讯通知你家里……听着,想活着的话,就在这儿好好侍候我!侍候我高兴了,你可能还有出头之日。不想活的话,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稍顿,汪南峰又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我叫汪南峰。在香港,除了香港的总督,我也算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说完,淫笑着扬长而去! 最初几天,王冬梅哭呀闹呀,想死的心都有,想死的办法都有,但一切无济于事……因为,别墅四周戒备森严,持枪荷弹的保安人员穿梭般往来……而且,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死死盯住她,不准她轻举妄动!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真是插翅难飞啊…… 后来,她慢慢习惯了,也终于想通了、想明白了。并就此卧心尝胆、忍辱负重、忍辱偷生,终于干出了一件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那都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 但此时此刻,王冬梅的心是恨的。她恨她家乡的那位副县长,如果不是副县长从中作梗,她在家乡的教育战线应是一个一支独秀的腊梅花。她恨印染厂的那位色狼厂长,如果那个色狼不打她的坏主意,她应是印染厂的一名优秀职工。她恨她的父母,如果父母不宣布断绝父女关系,她就不会第二次偷渡……但她更恨的是那个边防警察朱伟涛!她心中狠狠地骂道:“你个该死的边防警察!你个挨雷击的边防警察!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也过不来香港……而来不了香港,就不会受这种活罪啊?该死的边防警察啊……如果你当时立场坚定点、心肠再硬点、原则再强点,我王冬梅的处境就不会如此凄惨啊……” 然而,王冬梅哪里知道,私放她越境的朱伟涛,境况比她还凄惨呢? 第十七回 恨铁不成钢 朱伟涛灰心丧气、如丧考妣似的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生他育他的穷山沟——湖南清阳县红旗公社跃进大队朱家湾生产队务农。 儿子一脚踏进家门,父亲朱喜贵挥起旱烟杆,狠狠地砸破了朱伟涛的脑袋! 朱喜贵气急败坏地骂儿子:“你这狗杂种,给我老朱家丢人!老子托关系、走后门,欠了一大堆人情债,将你送到边防警察支队当兵,原指望你在边防警察支队当官发财、光宗耀祖、鲤鱼跃龙门!你狗杂种在边防警察支队不成器、不成才、当不了官、发不了财也就算了,没想到还给我老朱家惹来了一身骚!你说说,放了那个臭娘们去香港,你得了什么好处?是收了人家一笔钱?还是人家陪你睡了?什么都没得到啊……还把自己的前程丢了,把自己的党票丢了……我老朱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孙,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朱喜贵对着儿子,由着性子大骂特骂。不但老婆不敢吭气,儿女不敢吭气,连他的老母亲也不敢出声。农村嘛,男女还不够平等,男人成家就是顶梁柱,就是当然的当家人。不但大事由他作主,就连家中的生活小事,也要由着他的性子来。否则,吹胡子瞪眼睛,打老婆骂孩子那是家常便饭。 朱喜贵骂够了也骂累了,接着又抽烟又咳嗽,吭吭吭吭的,把个破旧不堪的农家土屋弄得乌烟瘴气、草木皆兵! 大女儿朱伟英惟恐父亲咳嗽,一口气接不上来引起休克,忙过去拍他的胸部,想缓解他肺部的压力。但朱喜贵不领情不买帐,瞪大眼睛怒斥着女儿:“你别动!老子现在还死不了,要真死了倒好,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 朱喜贵无端怒斥女儿,引起老婆的不满。她说:“你发神经病啦?儿子犯迷糊,该打该骂我无话可说。但女儿怎么啦?好心没好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朱喜贵哪容得老婆数落?他一烟杆砸在老婆的肩膀上。骂道:“你这臭婆娘,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要不是你那破肚皮,生出这么一个不要脸不争气的狗杂种,老子还用得着烦恼?” 老婆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她说:“你口口声声骂他狗杂种,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的种!” 朱喜贵扬起烟杆又要砸,却被老母亲拦住了。老人家说:“还嫌家里不够乱啊?还嫌家里不丢人啊?伟涛刚回来,有话说话,没事别打人骂人!你就是把老婆儿子打死了,也改变不了伟涛回家种地的命运!” 母亲的话,朱喜贵还是听的。毕竟,那是用乳汁喂大他的亲娘。再怎么烦恼,再怎么气愤,也要对老母亲敬重三分、礼让七分。于是转变话题说:“现在好了,你狗杂种回来了,也把我们朱家人的脸面丢尽了……但我们朱家一家老少还要往下活啊……这个冬天,不,就是眼下,明摆着要办两件大事:一是挨着咱家左边的老屋,要加盖一间房子。不盖怎么办?你狗杂种回来了,还能让你跟着弟妹睡通铺啊?二十四岁的人了,你不嫌难堪我还嫌丢人哩。二是你大弟弟要结婚,春节前一定要办婚事,不办不行!老天啊……不知道我朱家的祖坟是否出了问题,是否塌了一个大窟隆!老大在边防警察支队混成这种熊样,老二又他娘的先上车后买票,媳妇还未过门,就把人家的肚皮搞大了……现在是不想结婚都不行哪……亲家逼上梁山,我朱家也不能把孙子生在女方家呀! 朱伟涛摸着被父亲用烟杆敲破的脑袋,可怜虫似的不敢说话。 朱喜贵又抽了一袋烟,又咳了一阵嗽说:“还有,你狗杂种的个人大事怎么办?我看,你跟谢小娟的事肯定黄花菜了!现在,不是人家小娟不见你,而是你朱伟涛根本没脸皮再去见人家谢小娟!还有,你要把人家小娟家送给你的所有彩礼,都给我折成人民币退回去!当初,小娟家是看你朱伟涛在边防警察支队有点出息,当上了代理分队长,才体谅我朱家的难处,不但不要男方的彩礼,还把彩礼往咱家倒送……人要脸树要皮啊,既然配不上人家小娟了,就要干脆利索,做个明白人!” 朱伟涛的奶奶接过儿子的话,对孙子说:“涛涛,你爸说得对,跟小娟的事儿,就要弄个明白!”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朱伟涛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奶奶,你孙子虽然有时犯迷糊,但在对待小娟的问题上,绝对有自知之明。还有,爸爸刚才说的两件大事,我都听明白了。咱家的房子要盖,大弟的婚事一定要办!钱的问题,我去想办法——找我的战友们借去。家中所欠的一切债务,不要父母还,也不要弟弟妹妹们还,由我一个人还。还不清,我这辈子就打光棍!我……我明天就去找谢小娟退婚!” 第三章 第十八回 门当户不对 朱伟涛穿着边防警察支队发的那身没了领章、帽徽,已洗得发白的旧警服,独自站在村后的那座水库坝上,痴痴地等待了三天!他痴心等待的,是他的未婚妻谢小娟! 按理说,谢小娟是相不中朱伟涛的。因为谢、朱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谢家在当地不但是大姓大户,而且是最显赫、最具权势的家庭。 谢小娟的父亲谢一豪是大队党支部书记,母亲是大队妇联主任,小叔子谢一强是大队民兵营长……她本人呢,是大队小学教师。如此“名门望族”,谢小娟怎么会相中朱伟涛呢? 问题出在朱伟涛的父亲朱喜贵身上。如果朱喜贵不救一个“右派分子”的命,如果“右派分子”不报朱喜贵的救命之恩,朱伟涛根本穿不上边防警察支队的警服! 那是1968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时期。一天,毗邻的春阳县出了一个大“右派”,一个姓彭的县长被打成“右派分子”。这个彭县长忍受不了无休无止的批斗和凌辱,冒着生命危险从关押的地方逃出来。当他逃到朱伟涛家乡清阳县境内时,红卫兵们追上来了! 那些红卫兵们思想“红”,但心肠硬、手段毒,他们边追边打,把个堂堂的县太爷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奄奄一息! 彭县长还有一口气。他不愿死在红卫兵的毒打之中,而要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朱家后山的那座水库,便成了彭县长选择的“理想之地”。 也是彭县长命不该绝。 当时,他跳入水库自杀的时候,正巧碰上朱喜贵躲在水库边偷鱼! 朱喜贵偷鱼,是生活所迫,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那时候,穷山沟的一切都是集体的。从牛、羊、猪到鸡、鸭、鱼,从犁、耙、刀到锄、铲、锅……一切都归集体所有。如果你胆敢偷养一只鸡、喂养一只鸭,那就对不起,不但要斗你的“私”、批你的“修”,还要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 然而,穷山沟那时候的“资本主义尾巴”是割干净了,但当时的“社会主义肚子”并没有鼓起来。穷山沟的农民兄弟还是脱不掉一个“穷”字! 粮食不足、营养不足、体力劳动又特别强烈,孩子还一个接着一个出生……朱喜贵不壮起胆子、不冒点风险、不偷点鱼儿给孩子们补充点营养,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孩子们怎么活呀! 还好,水库里的鱼儿不少。一网撒下去,捕不了大草鱼,捞几条小鲤鱼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正当他兴高采烈收网捉鱼的时候,突然,只听见“扑嗵”一声,一个大男人跳进了水库! 起初,朱喜贵是吓得半死的。他一个偷鱼的人,一有风吹草动,还不吓得面如土色?不过,朱喜贵还算有点胆量,他躲起来仔细一瞧,见那个跳水的人在水中挣扎,就知道大事不好! 朱喜贵想喊人,又怕自己偷鱼的事儿被发现。想救人,又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再次重演……怎么办、怎么办哪! 眼看那跳水的人就要沉入水底了,朱喜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凭着自己的水性和良心,把那个奄奄一息的跳水者救上岸来。 抬腿、压胸、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那个奄奄一息的跳水者,竟在朱喜贵的土法救治中,活过来了。 “大兄弟啊,看你这个样子,怎么也不象一个土里玩泥巴的农民呀。”朱喜贵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呀?为啥要寻死啊?” 那个跳水者说:“我……我……我姓彭,是春阳县的县……县长……” 朱喜贵见的世面不多,他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见过最大的人物是公社书记。他不相信彭县长的话。说:“你是县长?骗人吧?只有农民兄弟走投无路才寻短见,哪有县长大人跳水自杀的啊?” 彭县长当时四十多岁,比朱喜贵小几岁。他对朱喜贵说:“老哥,政治斗争你不懂……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别说我一个小县长被迫无奈要自杀,就连一些大市长、大省长、大部长甚至国家领导人,也可能选择各种方式自杀啊……” 朱喜贵不知道市长、省长、部长的官职有多高,但知道一个县长的权力有多大。他说:“大兄弟啊,你一个县太爷,死不得、死不得呀,死了就真正冤枉了!” 彭县长说:“不死怎么办?躲又没处躲,逃又无处逃……世界虽大,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呀……老哥,我能求你办一件事吗?” “你说、你说。” 彭县长说:“老哥呀,你想想……。如果我姓彭的真的这样死了,谁给我的老婆孩子通风报信呀?谁来为我收尸呀?我想,拜托你老哥一件事,在我死后,给我的老婆孩子说一声……” 朱喜贵连忙摇头说:“别别别……你不能死,我也不能睁大眼睛看着你死……你要真想着老婆孩子,就在我这儿躲些日子,待身上的伤好了,自己走路回去。” 彭县长说:“你这儿能躲?你不怕受连累吗?” 朱喜贵说:“我一个土里刨食的老农民,大字不识一箩筐,怕连累什么呀?只是……只是……”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彭县长说:“如果老哥为难的话,也就算了。我一个右派分子,不能给你老哥添麻烦呀。” 朱喜贵说:“大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我们这儿穷得叮当响,没什么给你养身子的东西,也没个好地方让你住得舒服……。” 彭县长抱着朱喜贵哭起来说:“老哥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这个时候,我一个死去活来的右派分子,还图什么啊,只要能活下去就是了不起啊!” 朱喜贵说:“既然如此,我就把你藏在后山的山洞里。那个山洞,是‘备战、备荒’时期挖的,冬暧夏凉。你放心,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吃的东西嘛,就靠这个水库,我天天给你偷鱼吃……不过,你千万别把我偷鱼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啊?” 彭县长被这个朴素、善良、诚实的农民大哥感动得热泪盈眶! …… 粉碎“四人帮”之后,彭县长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的彭县长,忘不了那座水库、忘不了那个山洞、忘不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把家里多年积蓄的三千元钱全部带上,悄悄跑到朱喜贵家里,一定要报恩。 朱喜贵受不了那种恩情,不肯接受彭县长的任何报恩方式。 彭县长说:“大哥啊,我姓彭的能有今天,是你朱大哥的功劳呀……你不肯要钱也罢,今后,凡是你朱家有事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不遗余力。” 朱喜贵犹豫不决地说:“我一个老农民,出不了厅堂见不得太阳,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不过……我大儿子朱伟涛想当边防警察,你看能否……” 彭县长二话没说,当场记下了朱伟涛的名字。并在当年冬季征兵的时候,找关系把朱伟涛弄进了南方边防警察总队…… 当时,农村想当兵的男女青年很多,但能当上兵的屈指可数。且都是关系户或干部子弟。朱伟涛一个老农民的儿子,能不动声色地穿上边防警服,不但轰动了小山村,而且轰动了整个大队,轰动了整个公社! 更重要的是,当时流行一句话:“七十年代穿军装,八十年代穿西装,九十年代穿时装。”当时正值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未,朱伟涛当兵赶上了“未班车”。他的那一身边防警服呀,不但彻底改变了朱家在当地的声望,更重要的是引起了无数姑娘的注意。 接到入伍通知书的那几天,朱家那个热闹呀,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份。尤其是当地的媒婆,接二连三、接连不断、接踵而至……几乎踏破了朱家大门! 谢小娟呢,本来早就认识朱伟涛,还与朱伟涛是初中的同学。朱伟涛临走的那几天,她总在母亲面前说朱伟涛的好话…… 女儿的 心思,虽然当大队书记的父亲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母女的心是相通的。大队妇联主任赶紧找人说媒,硬是捷足先登、后来居上,打败了十几个竞争对手,把朱伟涛纳入了未来的女婿…… 但订婚下彩礼,还是朱伟涛当上代理分队长之后的事。当时,朱伟涛虽在边防警察支队红得发紫,但朱家却穷得发慌。因为,要订婚要下彩礼,得花一大笔钱哇。而朱家除了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之外,几乎穷得叮当响! 但是,按照当时农村的风俗习惯,男女青年不订婚不下彩礼,就等于婚姻没有保障,就等于没有进行过结婚登记。因此,那时候的订婚下彩礼,从某种意义上说,胜过时下的结婚登记! 当时,让朱喜贵发慌的是,家里没钱。如果下点儿小彩礼,也许还能找亲戚借点。但要下重礼,那是卖儿卖女也拿不出来的呀……在谢家这种大姓大户面前,在谢家这种有权有势的家庭面前,如果朱家的彩礼下轻了,被谢家瞧不起。彩礼下重了,朱家扛不起。朱喜贵左右为难,只好写信问儿子,把决定权交给朱伟涛。 朱伟涛回信说,送不起彩礼就暂时别送,等我真正当上了分队长之后再说…… 朱家这种态度,谢家人知道后可不干。 谢家人心想:你朱伟涛现在还是个代理分队长,口气就这么硬,就不想订婚送彩礼了……若真当上了分队长,当上了警官,那谢家这个警官女婿,岂不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行,坚决不行! 谢书记当机立断,亲自发话:“朱家送不起彩礼有啥关系?他朱家送不起那份彩礼,我谢家倒送那份彩礼,只要择日把婚事订下就行了!” 谢书记一句话,“价值连城”哪……不但让朱家省下了一大笔彩礼钱,而且还收到了谢家一份价值不菲的“回礼”,乐得朱喜贵跪在朱家的老祖坟上,烧了一天一夜的香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朱伟涛不但没当上警官,反而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了军籍、开除了党籍、遣送回乡。这不但让朱家伤透了心,更让谢家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谢书记心想:朱伟涛在边防警察支队混成这种熊样,自己哪能把女儿送进火坑?朱、谢两家的婚事肯定黄花菜了!但如何处理这桩婚事,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既不能大张旗鼓的提出退婚,也不能悄无声息的把女儿另嫁他人……如果大张旗鼓的提出退婚,那肯定招来非议、引起公愤。别人会说谢家是个势利小人,会说朱伟涛如果还在边防警察支队的话,谢家肯定会倒贴本钱,把女儿送进朱家洞房……如果把女儿悄无声息的另嫁他人,那更不行,说不尽会引起家族械斗,血流成河啊……罢罢罢,朱、谢两家的婚事既然不能热处理,那就干脆进行冷处理!他不准谢家的人谈论朱家人的任何人任何事,更不准女儿上朱家见任何人。他要让无声胜有声,让朱家人自悲自愤、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谢家这种软刀子杀人,可谓杀人不见血哇。 幸而,朱家人早有自知之明,朱伟涛早已作好了知难而退的准备工作。他在后山等待谢小娟,就是想向谢小娟当面提出退婚! 第十九回 天地知我心 朱伟涛退婚,不是朱伟涛不爱谢小娟了。而是他觉得没有资格、没有条件再爱谢小娟了。 男人嘛,既要有敢于刺刀见红的勇气,又要有激流勇退的胸怀。既然不能给谢小娟幸福,就不能捆住谢小娟的手脚。要让风筝高飞,就要剪断那条牵制风筝的绳子…… 基于此,朱伟涛三天前就“委托”村里上学的孩子,给谢小娟捎去了约见信。见面地点还是后山的水库坝上——那是他俩曾经经常私会的地方。 当时的农村,比不上城市。没有公园,没有图书馆,没有娱乐场,缺少浪漫场所……男女青年若想私会,除了家里,便是荒郊野外、田埂地头。虽说野外灰尘多、蚊蝇多、老鼠出没无常。但野外花香扑鼻、心旷神怡……只要找一处向阳的地方,屁股底下垫一把青草,大自然就不会厚此微薄彼,何愁弹不出动人心弦的恋爱曲啊…… 朱伟涛在边防警察支队工作四年,总共探过两次家。每次探家,总是在有限的日子里抓紧时间与谢小娟私会,私会的地点总在水库坝上。那水库坝夹在两山之中,不但是朱家通往谢家的必经之路,且岸上杨柳依依、水中湖光山色、周围花开遍地……是农村方圆几十里一个不可多得的偏静之地、小憩之处。 那时候的谢小娟,扎两条粗辫子,穿一身花衬衫,青春活泼,笑靥如花,每约必来,从不迟到。每次来,总忘不了带两个煮熟的鸡蛋,捎几张过时的报纸,采一把酸甜的野果……两人随便找一个地方,垫上报纸,吃着野果,天当被盖地当床,海阔天高,无事不谈,无话不说……渴了,水库中有清凌凌的清凉水;饿了,手中有谢小娟热乎乎的熟鸡蛋。两人从早到晚,耳鬓斯磨 ,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日月、忘记了大地…… 如果水坝有知、流水有情,那坝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情话、多少欢乐、多少梦想、多少憧憬啊……然而,物是人非。水坝依旧在,不见恋人来。朱伟涛在水坝上连续等待了三天,连谢小娟的影子也没看到! 其实,谢小娟接到朱伟涛的约见信后,不但来了,而且来过了三次。她每次来,总是藏在山坡上的树丛中,既不露面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朱伟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是她不想见面,而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啊。想当初,看中朱伟涛的是她,选中朱伟涛的是她,托母亲出面找人说媒的还是她。那时候,刚穿上边防警服的朱伟涛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精神抖擞……虽然家贫如洗,却倾倒了周围无数不爱红装爱军装的姑娘。谢小娟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脱不了那个时代那个环境的俗气,免不了跟上了那个时代那个环境的潮流……错了吗?没错。错的是那个时代、那个环境!错的是脑袋不会急转弯的朱伟涛!如果朱伟涛不私放他人过境,或者死不承认私放他人过境的事,今天的朱伟涛还是这个落难落魂、无精打采的朱伟涛吗?说不定早就是边防警察支队的警官了。即使不是警官,也应该是个享受警官待遇的志愿兵。而那个时代那个环境的边防警察支队的警官呀,是最可敬、最可亲、最可爱的人啊……涛哥啊,你让我怎么见你、怎么说你呢?说爱你?那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哇;说恨你,那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巴哇。你一个老实善良的农村兵,怎么这么不争气哇,你让我谢小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哇! 朱伟涛在水坝上等了三天、转了三天,也烦了三天、气了三天。眼看夕阳西下,不知断肠人近在咫尺……不禁悲伤过度,豪淘大哭。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一泻千里……待哭够了哭累了,终于面对青山绿水大吼起来—— “谢小娟——既使我朱伟涛有天大的罪过,你也不应该剥夺我见你一面的资格吧?既使你心中有倒不尽的苦水,也应该找个地方发泄吧?算你恨啊——我朱伟涛从此与你一拍两散,永不相见!” 吼完,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但他还没走下水坝,身后便传来一声悲伤的声音:“涛哥——” 一声“涛哥”,唤醒了朱伟涛心中亲切、甜蜜的记忆,激起了朱伟涛心中汹涌澎湃的思潮。他回转身,禁不住热泪盈眶:“是……是小娟啊——”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哇。 “涛哥啊……”谢小娟拖着沉重的脚步,声音哽咽:“你……别怪我无情,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知道。”朱伟涛迎上谢小娟:“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谢家……这三天,我在水坝上约你、等你,不为别的,就是当面同你解除婚……婚约!至于彩礼钱,请容我缓三年再还…。。” 谢小娟凄凉一笑说:“涛哥,你知道……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我爸说……你这种情况,一定要退婚……至于彩礼钱,就不要退了。爸知道你家的情况,爷爷下葬要钱、盖房要钱,大弟办婚事要钱。你家除了生产队分的那点口粮,钱在哪啊……” 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入乡随俗,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只是要缓几年……” 谢小娟擦了一把眼泪,脸色凝重地说:“你啊……吃亏就吃在老实本分上!彩礼的事,我爸说不退就不要退了,干吗还要退?你家的钱多啊?不过……我爸说了,要你亲笔写一份退婚书,那白纸黑字的,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朱伟涛有点生气地说:“什么退婚书?你我根本没结婚,退什么婚啊?不过,我早写好了一份解除婚约的信……你看看吧,看是否给足了你爸的面子?”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谢小娟。 谢小娟展开一看,上面写道: 谢小娟同志: 我朱伟涛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谢家,也无颜面对东江父老。因此,特向你提出解除你我的婚约。不过,欠你家伍佰叁拾捌元陆角玖分彩礼钱,请容我缓三年再还。 祝你幸福、健康。祝你在毛泽东思想的阳光哺育下,在英明领袖华主席的领导下,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继续前进。 此致 敬礼! 朱伟涛 1979年12月14日 谢小娟看完,不禁悲从心来,伤心欲绝。她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地说:“涛哥……你今后……今后怎么办哪?” 朱伟涛不敢正视谢小娟的脸色,他背过身去说:“小娟……我是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不但要接受大队民兵营管制一年,还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年……两年哪,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我朱伟涛还能怎么办?妈的,凉拌!” 谢小娟禁不住扑进朱伟涛的怀里。她边哭边说:“涛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朱伟涛也是两眼模糊,同时有些麻木地说:“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谢小娟说:“被你……被你放跑的那个女人,真的比我漂亮吗?” 朱伟涛明白谢小娟指的是王冬梅。他不想拖泥带水,也不想隐瞒什么。干脆说:“那个女人叫王冬梅,常德人,是咱们湖南老乡……我实话对你说吧,论外表,她确实比你漂亮;但论内心的美,她不如你。” 谢小娟听后,既喜也扰。喜的是,她爱朱伟涛没有白爱,他能老实认可自己的内在美,对自己既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安慰。女人嘛,爱美之心胜过男人。虽然总想男人叫自己美女,但到底美不美,那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再说,外表美是暂时的,内在美才永恒哇……扰的是,这个臭男人,虽说憨厚土气,却也躲不过那道美人关哪! “涛哥——你真没同那个臭女人,做……做那种事吧?” 朱伟涛心中有些烦。想发火、想骂娘!妈的,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从上到下,从支队到地方,已经被人象“筛子”筛过那样问过多遍了。中队长、指导员问,大队长、教导员问,支队长、政委问,总队政治部调查组 还问……逢人必问,每问必答,不答就等于做了那种亏心事似的。而答了又怎么样?妈的,答了也白答,照样挨处分,照样被开除!他心烦哪,他心里窝火哇。以前在边防警察支队领导面前,在各级首长面前,他象犯了错误的孙子那样,在各级“爷爷”面前毕恭毕敬、诚慌诚恐。有气不敢出,有火不敢发,有冤不敢伸……现在面对谢小娟的提问,他能不烦?他能不火?他说:“他妈的,什么这种事那种事?老子什么事也没干!” “那……那你说句心里话,现在,还……还爱我吗?” 朱伟涛睁大眼睛看着谢小娟。说:“什么意思?都要散伙了,都要分手了,还问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说爱你怎么样?说不爱你又怎么样?” 谢小娟缠住这个问题不放。说:“你别管有没有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朱伟涛长叹一声说:“小娟啊,你这是逼我上梁山呀——说爱你,那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呀……说不爱你,那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巴啊……我也是个男子汉,此时此刻、此时此地,总该有点自知之明吧?” 谢小娟鼓起勇气说:“既然如此,那……那你跟我来吧。” 朱伟涛十分惊诧说:“跟……跟你走?去……去哪里?” 谢小娟不吭声,只顾前头带路。朱伟涛云山雾海,不知所以然。但亦步亦趋,跟着谢小娟往水坝对面的山坡走去…… 到了山坡上的那片松树林里,朱伟涛惊呆了! 只见树林里的一块小草坪上,不知何时被人铺上了干草,干草上还铺上了一层报纸……那铺好的地方,不就是一张“双人床”吗? 朱伟涛当然不知道,这是谢小娟自己干的! 朱伟涛在水坝上等了三天,谢小娟就在这儿躺了三天。她每天都在这儿看朱伟涛、想朱伟涛。但就是不露面、不说话,让朱伟涛在水坝上等了三天、烦了三天。若不是朱伟涛那一声悲愤的呼唤,她可能还不会出来相见! “你……这是干什么?”朱伟涛惊诧地问。 谢小娟不回答,却突然回身,紧紧抱住朱伟涛,惟恐他跑了似的。 “你……你……我……”朱伟涛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那样子,有些清醒,有些糊涂。 倒是谢小娟十分清醒。她说:“涛哥,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但你我……今生……今生恐怕无缘做夫妻了……我要把我最珍贵的第一次,给……给……给你。” 说完,不管朱伟涛明白不明白,愿意不愿意,自己走到那张“床”前,开始动手脱衣。先脱棉衣、毛衣,后脱长裤、毛裤,再脱胸衣、内裤…… 此时的朱伟涛,终于明白了谢小娟的用意。他跑过去,一把抱住谢小娟的腰,不停的哭泣:“小娟啊,你是我心目中最崇高、最纯洁、最无私的女人,但我不能这么害你啊……” 谢不娟同样抱住朱伟涛,两人面贴面的哭。她边哭边说:“涛哥,你我恋爱四年,就这么分手了,我于心不忍啊……来吧,天冷,你动作快……快……点,别冻感……感冒了。” 朱伟涛边哭边摇头:“小娟,我虽是正常的男人,也有这种生理需求……但我不能害你……你今后还要光明正大的结婚生子啊。” 谢小娟全身软绵绵的。因为天冷,人也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发抖:“涛哥……你快……快点,算我求你了……” “不——!”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你我都是人,不是猪狗!这种天气、这种地方,别说做那种事,就是穿好衣服站在这里都嫌冷!”他边说边拾起谢小娟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她身上套。 天气确实冷,谢小娟的嘴唇开始发紫,全身开始发抖,呼吸也不顺畅…… 待朱伟涛帮她穿好衣服,她才问朱伟涛:“涛哥,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下贱?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朱伟涛叹了一口气说:“小娟呀,说句实在话,不是我伟大,不是我崇高,不是我看不起你……怎么说呢,应该是你选择的时机不对。如果去年夏季,你我订婚之后,你有这种胆量、你有这种举动,我会毫不犹豫、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上……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现在即使我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哇!” 稍顿,他又说:“小娟呀,这年头,有些事……我看不懂也想不明白了……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未婚前就敢与男人……” 谢小娟脸红舌燥,气鼓鼓的说:“你说谁?说我吗?“ 朱伟涛连忙否定:“我没说你,我说的是这种社会风气。比如我那未过门的弟媳妇,比如我放跑的那个女人王冬梅,还有……” “别说了!”谢小娟十分生气地说:“你不懂!女人献身男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有所爱,二是有所求。你当了四年边防警察,把人当傻了,根本不懂女人的心!好了,你我如果有缘,十年二十年之后,还可能做夫妻;如果没有缘份,今天就此告别……不过,我要告诫你,在这个世界上,人不可太老实,老实人总是会吃亏的啊……” 说完,竟然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那样子,与刚才的柔情蜜意相比,前后判若两人! …… 解除了与谢小娟的婚约,朱伟涛一身轻松。但不久,他又惹祸了。他写给县委书记的一封信,给他惹来了一场大祸! 第二十回 老连长来信 促使朱伟涛给县委书记写信的原因,一是当时农村的贫寒;二是一封来自安徽的书信。 细心的读者不会忘记,朱伟涛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之后,因他而受牵连的战友数以百计。不但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100多号人马集体调防,就连支队的支队长、政委,大队的大队长、教导员,a中队的中队长、指导员,也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尤其a中队的中队长、指导员处分更惨,不但受到了撤职处分,还责成两人立即转业回原籍! 当时,a中队的中队长姓段,大名段一龙。指导员姓韦,名叫韦桂清。 段中队长祖籍安徽,韦指导员祖籍广西。两人分别转业回原籍后,一个安排在安徽r县农业局工作,一个安排在广西y县旅游局工作。虽说安徽、广西千里迢迢,天各一方,但两个老战友、老搭档的心是相通的。他俩既不怪怨朱伟涛的诚实,也不叹息命运的不公,而是全心全意、真心实意的扑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工作上……结果呢,转业一年之后,段中队长从正连级警官提升为副科级的县农业局副局长。韦指导员呢,也没落后,坐上了县旅游局副局长的交椅…… 段中队长、韦指导员因牵连而受处分,又因受处分而转业回原籍……这种夹着“尾巴”做人的人,这种思想上背上 沉重“包袱”的人,这种一辈子难以“翻身”的人……只因不抛弃、不放弃,勤奋学习,努力工作……终于修成“正果”,守得云消雾散,迎来“东方红、太阳升”,迎来时来运转、“因祸得福”哇…… 两个“因祸得福”的老搭档、老战友之间互相牵挂、互相问候、互相鼓励……他们书信不断,无事不谈、无话不谈……除了谈工作、谈学习、谈老婆、谈孩子之外,也谈中队过去的往事,也谈新工作、新岗位上的酸甜苦辣……当然喽,朱伟涛是a中队的一名代理分队长,是支队里、大队里、中队里精心培养的一名干部苗子……老中队长、老指导员书信往来之间,自然少不了他。 一次,韦指导员给段中队长写信。说那个被肖志军越级告发,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军籍、开除党籍、撤销代理分队长职务的朱伟涛,回家后混得怎么样啊? 段中队长回信说,我也不知道这个老实人到底混得怎么样了。不过……我估计呀,在他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地方,可能够呛! 韦指导员信中说,他没给我写信,应该给你写信呀? 段中队长回信说,朱伟涛先你我一步离开边防警察大队,他哪知道你我家乡的具体地址? 韦指导员信中说,当年,是你去湖南清阳县接的新兵吧?哈哈……你不但到他的家乡接过新兵,而且还当过他的新兵中队长和a中队的老中队长。按理说,他的家乡地址你应该知道……是不是给他写封信问问情况啊? 段中队长回信说,你韦“大人”是a中队党支部书记,我段某人只是副书记。书记下命令,副书记不敢打折扣啊……好吧,我就凭记忆投石问路,写封信问问吧。 段中队长说到做到,雷厉风行,果真就给朱伟涛写了一封家信。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封看似普通、平凡的家信,却让朱伟涛惹了大祸! 段中队长的来信,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字字珠玑,深情厚谊,催人泪下。他是这样写的: 伟涛老弟: 回家乡一年半了吧?成家了吗?生孩子了吗?生活愉快吗? 我和韦指导员分别转业后,他在县旅游局工作,我在县农业局工作。虽然工作不如边防警察中队时开心,但也比较满意。我和他之间常通信,也经常谈到你。老弟啊……如果你在家乡混出了好名堂,或是弟媳妇生了个胖小子,别忘了写信给老哥报喜呀…… 噢……忘了问你一件事。你老家湖南清阳农村,开始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了吗?如果还没有,我就告诉你。我们r县有个小岗村,从去年开始,已经暗中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了!这个小岗村不得了呀……二十三个当家人,为了暗中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竟然签订了生死之约……结果,分田到户、包产到户才一年,不但交足了国家的,留足了自己的。而且还有很多余粮高价卖给国家啊……现在,我们r县农业局,已经报上级批准,着手推广这个经验……说实话,还是邓小平同志伟大呀, 还是邓小平同志事实求是呀,他老人家三起三落……刚复出, 一系列的路线方针政策,深入人心啊,造福千家万户啊。尤其是广阔的农村,好日子已经离九亿农民越来越近了啊…… 还有一件事,听说了吧?我们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广东新春县,已经撤县建市、成立新春市经济特区了……老弟啊,如果在农村实在混不下去了,实在没意思了……我建议你返回新春去。特区建设需要大批人啊……我相信,凭你老弟的工作热情,凭你老弟的革命干劲和过硬的军事素质,在哪里都会混出个模样来! 暂不多说了,记得给我回信呀。 此致 敬礼! 安徽省r县农业局:段一龙 1980年x月x日 段中队长的来信,仿佛一股清新的空气,让朱伟涛心旷神怡,让朱伟涛如获至宝! 说实话,朱伟涛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过惯了那种山上打柴、土里刨食的农村苦日子。但山区农村的贫穷落后,山区农民的酸甜苦辣,山区农民的辛辛苦苦……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哇。他想:要改变这种贫穷落后的面貌,要让父老乡亲们过上能吃饱、能喝足、能有零花钱的好日子,就要走安徽r县小岗村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路子。否则,农民的肚子永远填不饱呀,农村、农业、农民的问题永远解决不了哇,农民永远是个穷光蛋哇…… 然而,要让安徽r县小岗村的经验,在自己生活的小山村开花结果,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怎么办呢?朱伟涛苦苦思索了几天,也同几个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铁杆兄弟“争论”了几天。但分田到户、包产到户在他祖祖辈辈生活的穷山沟还是一件新鲜事儿,还是一件冒险的事儿……几个“铁杆”兄弟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谁也说服不了谁……无可奈何之下,朱伟涛决定找生产队长朱一凡谈谈自己的想法,探一探生产队长的老底儿…… 第二十一回 不敢越雷池 生产队长朱一凡,就象他的名字一样,实在太“平凡”。朱伟涛的想法还没有全盘托出,这个五十六岁的老队长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面无血色。他哆哆嗦嗦地对朱伟涛说:“大……大侄子呀,不是我……不是我这个当生产队长的本家伯伯不想学小岗村,不想支持你,不想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富裕生活。而是……而是上面没有政策啊……这种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呀。大侄子呀,你说我一个快六十岁的人呀,打死我也不敢折腾这个事呀……你……还是……还是去找找大队谢书记吧……去找找公社胡书记吧……” 对于大队书记谢一豪,朱伟涛不是不敢去找,而是有些顾虑,有些“生疏”。因为谢一豪不是别人,而是谢小娟的父亲——自己原来的准“岳父”呀。老实说,自从与谢小娟解除婚约之后,他就不想见这个人,不想见这个农村里的土“皇帝”、土霸王。每次碰面,都是绕道而行,敬而远之。不过,为了小山村分田到户、包产到户这个大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毕竟,人家是大队书记哇,大队书记管着二十多个生产队哇。 那天,正好是个星期天,谢小娟也正好在家。 谢小娟一见朱伟涛上门,有些惊诧、有些意外。她把他堵在门外,说:“你来干什么?” 朱伟涛一见谢小娟的态度,自知不受“老情人”的欢迎。但为了迈进谢家的门坎,不得不开了一句玩笑。他说:“谢老师啊,有道是,买卖不成情意在呀……我再怎么错,再怎么不争气,你也不能不让我进门说话吧?” 谢小娟还是不让朱伟涛进门。她说:“你答非所问,到底来做什么?” 朱伟涛说:“我想找你爸报告一个重大情况,不关你的事。” 谢小娟把朱伟涛拉到一边,悄声地说:“涛哥呀,你一个还在受管制的人,你一个还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人,充什么英雄?当什么好汉?报告什么重大情况?我警告你,别惹是生非、别惹火烧身哪……否则,吃亏的总是你这种不听劝告的老实人啊!” “老情人”的关心,让朱伟涛有些感动,有些激动。但他不听“警告”,而是一厢情愿、一意孤行。他说:“我向你爸报告重大情况,听不听是他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你总不能剥夺我说话的权利吧?” 谢小娟有些生气、有些无奈,她让开道说:“你不听劝告,非要一厢情愿、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请吧——我爸在里屋休息呢!” 朱伟涛理直气壮、长驱直入…… 谢一豪一见朱伟涛,比谢小娟更吃惊。他说:“朱伟涛啊?……你……你没走错大门吧?” 朱伟涛见到谢一豪的那一刻,脸有些红,心有些跳,脚有些抖……但不到半分钟,立即恢复常态。他说:“谢书记,我找您……没别的事,主要报告一件重大事情。” 谢一豪上下打量着朱伟涛,仿佛不认识似的说:“你这种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人物,你这种还在受管制的人物,也有重大情况向我报告?嗯……不让你说吧,那是剥夺你的权利;听你说吧,又有点浪费我的时间……好吧,看在你昔日与小娟谈情说爱的面子上,我给你五分钟的汇报时间。” 朱伟涛抓紧“五分钟”的时间,向谢一豪报告说:“谢书记,您听说过吗?安徽有个小岗村……一年多以前,就在村里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了。包产到户之后,这个小岗村一年就打了一个翻身仗……粮食不但缴足了国家的,留足了自己的,还有大批的余粮高价卖给国家呀……我想,我们大队……是不是也选个生产队……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工作试点?……” 谢书记立即打断朱伟涛的话,大声说:“朱伟涛,我告诉你,我谢一豪不知道什么小岗村大岗村的事,我只知道本大队的事!你朱伟涛如果不想以身试法,如果不想惹是生非,如果不想惹火烧身……你就给我好好进行劳动改造,给我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噢,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小娟已经许配给一个吃皇粮的煤矿职工了,今冬明春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没事就别打扰她了!” 说完,竟然不顾朱伟涛的感受,背着双手,叼着香烟,迈着方步,毫不迟疑、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甩手走出了家门! 谢书记这种非常不友好的态度,让朱伟涛非常难堪、非常难受。他想哭、想喊、想骂娘!但这是“大名鼎鼎”的谢家,是“大名鼎鼎”的谢书记家啊……朱伟涛无论有多少委屈,有多少愤慨,也不敢轻易在谢家放肆!他愤愤然,在一脚跨出谢家大门之前,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但朱伟涛走出谢家不远,又被谢小娟拦住了。 谢小娟说:“涛哥——你刚才同我爸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劝你还是听听我爸的话吧,好好劳动,凭自己的双手挣口饭吃……将来找一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千万别招惹是非啊……” 谢伟涛心中还是有点感动,但心里不耐烦,嘴上不饶人。他对谢小娟说:“我的事你给我少管!噢,对了,听你爸刚才讲,你已经许配给一个吃皇粮的煤矿工人了。什么时候结婚呀?我先祝你幸福!” 说完,也不顾谢小娟的感受,扬长而去。 “涛哥——涛哥——” 朱伟涛已经走出了几百米,身后还传来谢小娟扰伤的“涛哥”声…… 既然生产队长朱一凡不敢碰分田到户的事,既然大队书记谢一豪不理睬包产到户的事,朱伟涛索性不找公社胡书记了。他干脆一杆子捅到底,直接写了一封信,直接寄给了县委吴书记。他想:县委吴书记是全县100多万人的父母官,其理论水平、政策水平、思想政治水平……无论如何总比生产队长、大队书记、公社书记高点吧?总该考虑考虑农村、农业、农民的出路问题吧?总该支持农村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事情吧? 不料,他的这封信,不但没得到县委吴书记的大力支持,反而为自己惹了大祸,引来了一场批斗大会! 朱伟涛的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县委吴书记: 您好! 我叫朱伟涛,是红旗公社跃进大队朱家湾生产队人。以前当过边防警察、入过党、代理过边防警察中队的分队长,现在是一个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人民公社社员。我给您写信的目的,不是向您施加压力,而是向您建议,向您请求——请到我们朱家湾生产队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工作试点吧! 我提这个请求,不是心血来潮,不是毫无根据,而是有经验可鉴的呀。安徽r县的小岗村,已经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一年多了。他们安徽r县已着手推广小岗村的经验。这个小岗村的经验证明,贫穷落后的农村,如果不搞分田到户、不搞包产到户,农业就是一条死路!农民吃不饱饭,就会背井离乡、逃荒要饭的啊。 以我们朱家湾生产队为例吧。全生产队三个自然村,一共128户768人,而水田旱地加起来只有614亩,人均八分地。人多田少自不必说,但这种集体劳动,挣工分、磨洋工的现象有什么好结果呀——我们劳动一年,辛辛苦苦的,不但吃不饱饭,连媳妇也娶不上呀。尤其是青黄不接的上半年,全村128户人家,就有79户断粮!在外面逃荒要饭的男女老少多达42人!而类似我这种身强力壮的大龄青年,全生产队娶不上媳妇的还有19个! 尊敬的吴书记呀,不是我向您诉苦,也不是我不识时务给您出难题。我算了一笔帐。如果我们生产队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话,不出一年,我们农民的好日子就过上了。比如,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之后,农民的种粮积极性就会高,效率也会高,产量会更高。不但高效率、高产量,而且能把外出逃荒要饭的人吸引回来。更重要的是,因分田到户、包 产到户而节约下来的大批劳动力,还可以承包山地,承包荒山,还可以外出打工挣钱……如此一来,一个农户一年里除了吃饱喝足之外,口袋里还将剩余两千多元钱。这两千多元钱,是我们一家过去几十年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哇。 吴书记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开过了,国家的各种惠农政策也将陆续下来了。作为一名农村青年,我感到了过去“穷”的压力,也看到了未来“富”的希望,我请求吴书记,从我们朱家湾生产队开始,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工作试点吧。如果试点工作有误,我朱伟涛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求求您了,我心中最最尊敬的吴书记。 此致 敬礼! 清阳县红旗公社跃进大队朱家湾生产队社员:朱伟涛 1980年x月x日 按理说,朱伟涛这封情真意切、有情有义、有理有据,能感动上帝的信,无论寄到哪一级领导干部手中,都会引起共鸣、都会引起反响、都会引起重视的。然而,这封具有说服力、具有吸引力的信,却寄错了地方,寄错了人! 那个县委吴书记,是个从“文革”时期造反起家的人,虽然“重视”这封来信,却把写信的朱伟涛当作“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典型来抓。他把电话打给红旗公社的胡书记,说:“胡书记吗?你给我认真查一下,跃进大队朱家湾生产队的那个朱伟涛,什么人啊?什么背景啊?” 胡书记不知县委书记的真正意图,他试探性地说:“吴书记,您说的这个朱伟涛啊……不但我本人认识,估计我们全公社的社员也不陌生……没什么可查的。他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党籍、开除军籍的退伍兵,能让您这个县委书记牵挂,那是他的福气哇!” 县委吴书记对公社胡书记的说法有些恼怒。他说:“你个胡糊涂,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他捅了多大的漏子吗?” 电话中的胡书记立即警惕起来。他说:“吴书记,我实在不知道具体情况,请吴书记明示。” 吴书记说:“这个朱伟涛,给我写了一封洋洋千言的长信。信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好比当年的彭德怀,给毛泽东写的那封洋洋万言书!彭德怀的那封信,在当年的毛泽东眼里,就象一颗着了火的炸弹,大有炸平中央、炸平庐山之势!现在这个朱伟涛,大有炸平咱们清阳县之势!他妈的!他竟敢在信中要求我,要我在朱家湾生产队搞什么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工作试点,你说他反动不反动?” 县委吴书记说朱伟涛反动,公社胡书记哪敢说朱伟涛不反动?胡书记顺着吴书记的思路往下说:“吴书记啊,既然朱伟涛如此反动,那咱们就在全县开他朱伟涛的批斗大会!” 吴书记“嗯——”了一下、也“思考”了一下说:“老胡哇,看来你这个公社书记的政治觉悟不低嘛……好嘛,我县委书记发扬‘民主’,就按你的意思办嘛。不过……对于安徽的小岗村,你我不是聋子、不是瞎子,也是耳有所闻的……但在没有上级政策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让这种包产到户的反动思潮泛滥成灾,我们要象消防队员一样,把这种反动思潮坚决打压下去!否则,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哇……” 胡书记在电话中有些担忧地说:“吴书记,现在这种风雨欲来的形势,如果……如果批错了、斗错了怎么办呀?” 吴书记非常果断。他说:“怎么会批错呢?你我在文化大革命中,批了多少人?斗了多少人?有哪一个批错了、斗错了?有错的话,也是他妈的林彪、“四人帮”的错!当然喽……形势在不断的发展变化啊……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林彪斗不过毛泽东,江青斗不过华国锋,我看呀……现在的华国锋可能斗不过邓小平了……因此,在批斗朱伟涛的问题上,我们要注意掌握分寸,要注意掌握火候,要注意掌握范围呀……我们做公社书记、做县委书记的人,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要知道什么时候冲锋在前,什么时候退却在后,要学会自我保护自己,懂吗?” 公社胡书记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就是不明白县委书记所说的批斗范围。他说:“吴书记呀,这个批斗大会放在哪儿开呀?多少人参加呀?请您明示啊。” 吴书记说:“他妈的,闹了半天,你姓胡的还不明白吗?真是胡糊涂!我早决定了,就放在你们红旗公社开!” 公社胡书记并不“糊涂”。他明白县委书记的险恶用心——既要批倒批臭朱伟涛,又不能自己担责任。他想:我老胡虽然姓胡,但不糊涂哇……你吴书记抓的反面典型,却要我来冲锋陷阵,想得倒美哇!将来万一批错了,上级追究下来,谁保我的乌纱帽呀?好吧,既然没法推辞,老子不妨依样画胡芦,也抓个替死鬼。他告诉公社通讯员:“你立即通知跃进大队的书记谢一豪,让他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来!” 当时,电话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全公社也就一部电话,还是老式手摇的,仅限于与县委、县政府联系。公社下发的一切通知,主要靠通讯员的两条腿。通讯员跑到谢一豪家,狐假虎威,气喘吁吁地命令谢一豪:“谢书记,公社胡书记叫你跑步到他的办公室去,说有重要任务!” 谢一豪受宠若惊。他一路跑一路想:胡书记有什么重大事情呢?莫非让我申请转成正式干部的事儿有眉目了? 但到了胡书记的办公室,他才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了。胡书记说:“老谢啊,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哼哼……你们跃进大队是培养典型的‘摇蓝’啊……他妈的又出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典型’人物了!” 对于“典型”一词,谢一豪当然很熟悉,一点儿也不陌生。他在“文革”时期,一直与各式各样的“典型”打交道,不知批倒批臭了多少“典型”,才稳坐今日这个大队书记的位置。因此,他斗志昂扬、毫不犹豫地问:“胡书记,谁?谁是反面典型?” 胡书记说:“还有谁?还不是你们大队的朱伟涛哇……他妈的,不知这个朱伟涛哪根神经错了,竟然给县委吴书记写了一封信,请求吴书记从朱家湾生产队开始,搞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工作试点。你看看……这个不思悔改的朱伟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朱伟涛,在边防警察支队折腾成那个熊样,回来后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尽给我们大队、公社两级组织添乱。你说怎么办呀?” 谢一豪心中暗笑。心想,你个朱伟涛,不听老子的劝告,偏要一意孤行,以身试法……哼哼……如果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永远不知道悔改。好,老子今天趁热打铁、火上浇油,给你下一个狠招,让你臭不可闻。谢一豪说:“胡书记,这有什么难的?开他的批斗大会啊?全公社召开一个万人大会,狠狠斗他娘的!” 胡书记“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老谢呀,姜还是老的辣啊……还是你有经验,还是你有想法、还是你有办法啊……这么着吧,这个批斗大会,就设在你们跃进大队,由你跃进大队来开!” 谢一豪刚才斗志昂扬,这下却有点胆怯。他说:“胡书记,这么重要的一个批斗大会,放在一个小小的大队开,怎么也不够档次呀?” 胡书记说:“别说大队够档次,就连生产队也够档次!老谢啊……你别担心,放心地开吧……有县委吴书记给你在背后撑腰呢,怕啥呢?哈哈哈……” 如果说,在如何批斗朱伟涛的问题上,这个姓胡的公社书记并不糊涂的话。那么,这个姓谢的大队书记也不傻。他心中暗暗寻思:县委吴书记指名道姓要批要斗的人,公社书记怎么不召开万人大会,反而让我这个大队书记召开批斗大会呢?难道是县委书记、公社书记心软了?难道是政治气候的风向变了?难道真要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了?……不对呀,政治气候的风向早变了呀,以前如火如荼 的批斗大会,早在“四人帮”跨台后销声匿迹了呀……但真要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话,那就不该批斗朱伟涛呀?啊呀呀……这县委书记、公社书记心里到底搞的什么鬼名堂哟……让我谢一豪想不通、摸不透啊。罢罢罢……既然你公社胡书记说生产队也够批斗朱伟涛的档次,那老子不妨缩小一下批斗范围! 谢书记当面请示吴书记。他说;“吴书记,按您的指示,我决定把批斗大会放在朱伟涛所在的朱家湾生产队开!” 胡书记指着谢一豪笑着说:“我说老谢呀,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你的胆子也跟着变小了哇……好吧,这个批斗大会就放在朱家湾生产队开。不过……你谢书记要亲自出马,亲自主持这个批斗大会!” 谢一豪进一步请示说:“胡书记,您作为公社书记,作为公社的一号人物,您应该亲临会场作重要指示啊?” 胡书记掩饰一下心中的不快。说:“我最近工作很忙、很累……这个批斗大会……就委托你这个大队书记全权代表,全权处置吧!” 第二十二回 斗你没商量 一切准备就绪,朱家湾生产队批斗朱伟涛的批斗大会,如期举行! 朱伟涛的批斗大会,设在朱家湾生产队宽阔的晒谷场上。 大队书记谢一豪稳坐在主席台中间。他的左边,是大队民兵营长谢三强;他的右边,是朱家湾生产队长朱一凡。朱伟涛被两名基干民兵押着,站在主席台的右后角。 谢一豪点燃一支“丰收”牌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尽管这种“丰收”牌香烟,每包只值一角三分钱,但在一个劳动日只值一角八分钱的朱家湾生产队,谢一豪还是很奢侈的。他的烟瘾很大,这种“丰收”牌香烟,他一天至少消耗两包——作为一个当时的农民,为国家的税收‘贡献’不少啊。 抽完手中的“丰收”牌香烟,谢一豪扫了一眼晒谷场上“丰收”后留下的一堆堆草垛。见人群黑压压的,无规律、无规则地挤坐在草垛上,顿时来了精神。 谢一豪清了清被香烟熏黑的嗓子,大声说道—— “朱家湾生产队的老少爷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召开批斗朱伟涛的群众大会,请大家安静、安静!……不过,在大会没有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严肃地申明两点:第一,这个批斗大会,是由县委吴书记、公社胡书记亲自安排、亲自批准的。我谢一豪——是代表县委、公社、大队三级党组织来主持这个会议的。第二,开这个批斗大会,不是我谢一豪公报私仇,与朱伟涛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是他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太重,不斗不批难平民愤!大家都知道,朱伟涛是我女儿谢小娟的前男朋友。他俩解除婚约后,虽然没了那种亲戚关系,但天下农民是一家呀。说实话,我作为大队级的父母官,无论何时何地,都把大队范围内的晚辈们,当作自己的亲侄儿,当作自己的亲侄女!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别说是侄儿侄女,就是亲儿子、亲闺女,我也不能让步!现在,批斗大会正式开始。首先,请朱伟涛交待自己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罪行!” 朱伟涛被两个基干民兵押着,从主席台的右后角走上前台。 谢一豪说:“朱伟涛,过去……你在边防警察总队的丑事咱就不说了。现在,‘请’你当着你本生产队的父老兄弟、父老乡亲的面,老老实实交待你信中所写的、你心中所想的,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 朱伟涛大步走上前台。脸不红、心不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把这场批斗大会放在眼里! 说实话,他对这场批斗大会是早有思想准备的! 前天晚上,当大队民兵营长谢三强派人来抓他的时候,他就对领命而来的两个基干民兵说:“我等你们好几天了,到哪里去?请前面带路! ” 朱伟涛之所以如此潇洒,是因为他坚持一个真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朱伟涛相信,他给县委吴书记公开写信,公开请求分田到户、包产到户,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是经得起时代考验的事情!基于此,他豁出去了,什么也不怕! 当然,说朱伟涛一点儿也不怕,那是假的。说实在话,在给县委吴书记写信之后的最初几天里,他也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他知道,作为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大权在握。要么大张旗鼓地支持分田到户、包产到户,夺得一个带领农民兄弟改革创新的先锋称号。要么狠狠地打压这种异想天开的人,直到你臣服为止!朱伟涛心想:我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退伍兵,在县委书记的眼里,要么是个宝,要么是棵草!但当“宝”不可能,当“草”希望大呀…。。为此,他把给县委吴书记写信的事儿告诉了父亲朱喜贵。其目的,就是要让全家人作好思想准备! 朱喜贵开始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劲的大骂儿子犯贱, 该坐牢!该枪毙!但骂过之后又想清楚了。他认为儿子信中所写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都是为生产队几百号人着想,是大智若愚。谅他县委、公社、大队也不敢把儿子怎么样! 为了壮胆,他还悄悄地跑到邻县那个在“文革”时期被他救过的、后来官复原职的“右派分子”——彭县长府上讨说法。彭县长官复原职后,在县长的位置上坐了四年,现在改任县政协主席了。 彭主席说:“农村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事儿,是迟早的事……不过,你儿子的这封信写得早了点。如果再过半年之后写,那肯定是有功劳的……但你什么也别怕,只要有理,群众是会支持的……” 有了彭主席这句话壮胆,朱喜贵胆也壮了、腰也直了。他告诉儿子:“什么也别怕,有我们朱家一家老少在你背后撑腰呢!” 有了真理的支持,有了全家老少的支持,朱伟涛还怕这场批斗大会吗? 谢一豪见朱伟涛久不回答,又加重语气说:“朱伟涛,你有勇气写信,为什么没有勇气交待自己的罪行?” 朱伟涛挺直了腰杆说:“请问谢书记,我信中的哪一句话是反党的?哪一句话是反社会主义的?” 谢一豪扬了扬朱伟涛亲笔写的、县委吴书记亲自转来的那封信说:“朱伟涛,这封白纸黑字的信,是你写的吧?” 朱伟涛说:“没错,是我写的!” 谢一豪说:“你信中说,‘贫穷落后的农村,如果不搞分田到户、不搞包产到户,农业就是一条死路!农民吃不饱饭,就会背井离乡、就会逃荒要饭……’等等, 是不是反党?是不是反社会主义?” 朱伟涛说:“我写的这句话,是不是反党,是不是反社会主义,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应该由咱们朱家湾生产队的老少爷们说了算!” 说完,他双手抱拳,朝台下说:“各位伯伯、叔叔、婶婶们,你们说对不对呀?” 台下一齐起轰:“对呀,应该由我们老百姓说了算!” 谢一豪有些恼怒。他继续问:“朱伟涛,你信中说,‘我们劳动一年,辛辛苦苦的,不但吃不饱饭,连媳妇也娶不上……尤其是青黄不接的上半年,全村128户人家,就有79户断粮,在外面逃荒要饭的男女老少多达42人!而类似我这种身强力壮的大龄青年,全生产队娶不上媳妇的还有19个!’……这些话,是污蔑社会主义的劳动成果,是反对社会主义的集体劳动,是大逆不道!” 朱伟涛说:“谢书记,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不过,你硬要给我扣上一顶‘污蔑社会主义的劳动成果,反对社会主义集体劳动的帽子’,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还是那句话——问一下台下的群众。请问各位伯伯、叔叔、婶婶们:我们朱家湾生产队,在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有多少个家庭断粮呀?” 有人在台下喊:“去年是79户,今年又增加了一户!” 朱伟涛又问:“有多少人在外面逃荒要饭呀?” 有群众在台下答:“连妇女肚子里的那个也算上,共有44人!” 朱伟涛提高声音再问:“咱生产队象我一样还在打光棍的男人有多少个?” 台下同时高喊:“算上那个脑袋痴呆的二楞子,还有20个!” 朱伟涛笑了。他转身问谢一豪:“我说谢书记,你听清楚了吗?说实话,我信中的有些数字,还是打了折扣的!” 谢一豪生气地对生产队长朱一凡说:“老朱哇,你怎么搞的?你生产队的社员,思想觉悟、政治觉悟、阶级觉悟怎么这么低呀?你事前没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啊?尽给我添乱!” 朱一凡哆哆嗦嗦地说:“谢……谢书记,你……你不是说,粉碎‘四人帮’之后,批斗大会的言论自……自由吗?我一个生产队长,哪能堵住群众的嘴……嘴巴?再……再说,群众说的,也是……也是实话啊?” 谢一豪生气地说:“老朱,我看你这个老队长也实在太‘老’了!‘老’得完全不懂政治!好了,既然你事前没安排好专人作批斗发言,我就点名点将 ,让群众自由发言!我就不相信,你朱家湾生产队的几百号人,就没有一个觉悟高的!” 谢一豪说完,随手一指。说:“那个那个叫什么的……对,朱二狗,你上台说说,朱伟涛的言论是不是反党?” 朱二狗是全生产队出了名的老油条,不但出工不出力,而且经常装病上医院,让当队长的朱一凡非常头痛! 自然,这种人也是光棍一条! 不过,朱二狗同朱伟涛的关系很铁,是朱伟涛的铁杆兄弟之一。 不仅如此,朱伟涛给县委吴书记写信之前,还征求过朱二狗的意见。朱二狗不但赞同这样做,还坚持要在信尾联合签名。是朱伟涛怕连累铁杆兄弟,不让他在信上签名的。现在,谢一豪请他上台作批斗发言,肯定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朱二狗慢腾腾的上台,慢腾腾的接过谢一豪递来的香烟,点燃。待深深吸了一口“丰收”牌香烟之后,才慢腾腾地说:“谢书记呀,你要我说啊——这个……这个朱伟涛啊……他妈的确实反‘党’!” 台下的群众一惊。心想,这个朱二狗啊,真是他妈的一条狗哇!谢一豪的一支香烟,就让他为“主人”咬人了! 谢一豪心里乐啊。他给朱二狗打气说:“二狗,你大胆说!说到点子上,我让你到大队部当脱产的基干民兵!” 朱二狗呵呵一笑,继续往下说:“谢书记啊……我说朱伟涛反‘党’,就是真心实意的反‘党’,没有半点虚假!不过——”朱二狗看了一眼朱伟涛,停留在“不过”二字上,不想往下说了。 谢一豪急啊。他说:“二狗,大胆说,我给你撑腰!” 朱二狗又看了朱伟涛一眼。说:“涛哥,你听到没有?谢书记撑腰,让我大胆说啊……兄弟,那就对不起了。我要说,我要大声说——朱伟涛确实反‘党’!不过——他反的不是中国共产党,而是反对大队谢书记领导的‘大队党’”! 台下的群众听了,乐了。心想:这个平时不务正业、油腔滑调的狗崽仔,关键时刻,还会演戏哇!还有潜台词哇! 谢一豪觉得朱二狗的话有点不对味。但在兴头上的谢一豪没往坏处想,他误以为朱二狗文化水平低,不会说话。于是严肃纠正说:“二狗,朱伟涛反的不是大队党,是大队党支部!大队党支部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级基层组织!” 不料,朱二狗非常认真地说:“谢书记,不用您老提醒,我知道大队党支部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级基层组织。不过,我们大队党支部一共才五个党员。其中,一个是当大队书记的你,一个是当大队妇联主任的你老婆,一个是当大队民兵营长的你弟弟。还有一个是大队会计——你儿子的岳父、你书记的亲家……另外一个呢,是七十八岁的老李伯伯。但这个老党员已经中风瘫痪在床六年了……谢书记,我说的‘大队党’一点没错吧?” 谢一豪气得七窍生烟。他猛拍一下桌子,严厉地说:“朱二狗,谁叫你胡说八道的?你给我滚下台去!” 朱二狗哈哈一笑说:“谢书记呀,我是你亲自‘请’上台来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哪能这么快下台呀?说实话,如果在‘文革,时期,如果在早几年,我是不敢乱说乱动的。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现在是1980年的黄金十月,‘四人帮’都倒台四年多了,你一个小小的大队书记,还敢开这种批斗大会?还敢污蔑朱伟涛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典型?我看你才是一个披着共产党员的外衣,真正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恶棍!” 谢一豪气得浑身发抖。他命令担任大队民兵营长的弟弟谢三强:“还楞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朱二狗和朱伟涛一起抓起来,关到大队部去!” 谢三强正要命令手下的基干民主抓人。不料,早已窝了一肚子火的朱家湾生产队的村民们,吼声一片: ——不准抓人! ——谁敢抓人,谁就是狗娘养的! ——谁敢抓人,就打断谁的狗腿! …… 面对如此场面,谢一豪声嘶力竭,对着生产队长朱一凡吼道:“怎么?你朱家湾生产队的人想造反吗?” 队长朱一凡本来发抖,见此场面更加发抖。他说:“谢……谢书记,我求求你,你就别抓……抓人了吧?朱二狗昨天说,现在农村什么也……也不缺,就缺一个叫什么陈……陈胜……吴…。。吴广的人,那陈胜、吴广什……什么人呀?” 朱一凡老农民一个,不知道陈胜、吴广情有可缘。但谢一豪哪能不知道陈胜、吴广的名字?因为那是几百年前,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带头造反的农民领袖啊! 谢一豪怕了,退了。一场由县委书记、公社书记、大队书记精心策划的批斗大会,就这样草草收兵! 第三章逼上逃亡路 第二十三回 夜袭朱家湾 朱伟涛、朱二狗“搅乱”批斗会场,“混淆是非”、“混淆黑白”、“混淆视听”……让主持批斗大会的大队党支部书记谢一豪下不了台、拉不下脸、交不了差……这种“目无法纪”、“目空一切”的行为,不但严重挑战了大队党支部书记“至高无上”的权威。而且没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谢一豪同志亲自组阁的“基层一级党组织”放在眼里!这口恶气,让当了二十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的谢一豪,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告诉弟弟谢三强:“今天晚上,你多带几个基干民兵,无论如何,要给我把朱伟涛、朱二狗抓起来!” 谢三强想起白天的批斗会场,想起会场里群众的呼声,心有余悸。他劝告谢一豪:“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这种形势、这种气候,不明不白的……谁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弄不好呀……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谢一豪睁大眼睛看着弟弟,仿佛不认识似地说:“怎么啦?一个小小的朱伟涛,一个小小的朱二狗,难道就让你一个堂堂的大队民兵营长害怕了?脓包了?阳痿了?” 谢三强苦笑着说:“大哥啊……你言重了……说句实在话,这些年……我跟着大哥干,我怕过谁呀?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有点顾虑……担心朱家湾生产队的老少爷们……不讲理呀、乱起哄呀、乱闹腾呀……我怕他们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围攻我们民兵啊……” 谢一豪说:“我看你这个民兵营长,是越当越傻呀……朱家湾生产队的男女老少,白天起哄……是因为在批斗会场。那种场合、那种氛围……只要一人高呼,势必万人起哄!但如果到了晚上,到了三更半夜……他们都睡觉了、睡死了,睡得象头猪一样……谁还有兴趣起床?谁还会起哄闹事?老弟啊……农民就是农民,农民造反,跟秀才造反一样,只有失败,不会成功!陈胜、吴广怎么样?大平天国的洪秀全又怎么样?依我看呀……任何一个朝代的农民造反,都是死路一条!你啊……要懂点心理学,要学会揣摩农民的心态……要想当农民的头子,要想管理好农民,就要摸透农民的心哇……农民平时看热闹可以,起哄捣乱可以,浑水摸鱼可以……但到了关键时刻,到了生死关头……就是一盘散沙、就是一群浓包、就是一群废物……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呀!” 大哥对农民的心理分析,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让谢三强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服口服。他说:“大哥,你啥也别说了!一句话,只要你今晚给民兵兄弟们多开一份加班费,朱伟涛、朱二狗的事,包在我们民兵身上!” “好!”谢一豪一拍大腿说:“我在家等待你的好消息!” …… 深夜十二点,朱伟涛、朱二狗还没睡觉。白天的闹腾,让两个“铁杆”兄弟象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兴奋,想睡睡不觉,想笑不敢笑,想喊不敢喊,想疯不敢疯……朱二狗在家翻来复去睡不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起被子来到朱伟涛家,两人嘻嘻哈哈挤在一张床上,说个不停、笑个不停,全然不知已是深夜,全然不知祸从天降!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那条大黄狗“汪汪汪”的声音,在夜空中特别尖厉、特别尖酸。这不寻常的狗叫声,引起了朱伟涛的高度警觉。他想,农村的狗,虽然常常半夜惊人。但如果是村民归来,狗是不会叫的,最多也就叫一、二声,算是“欢迎”主人归来……只有外人、陌生人进村,狗才会大叫大闹,才会群起而攻之……那么,这半夜三更的,谁进了村呢……莫非……他心中一惊,立即告诉朱二狗:“二狗兄弟,快起来,情况有点不妙!” 朱二狗躺在被窝里说:“涛哥,我看你草木皆兵了……这半夜三更的,连日本鬼子也不敢进村子……我想睡了……” 朱伟涛说:“二狗,快起来,我好象听到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杂乱无章的……人数不少哇!” 朱二狗还躺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朱伟涛一把掀开被子说:“狗叫报警,有备无患,你给我快点起来!” …… 当过边防警察的人,警惕性确实高哇! 朱伟涛、朱二狗刚刚爬起床、刚刚穿好衣服,谢三强带领的六个基干民兵就摸黑闯进了朱家大院! 朱伟涛当过四年边防警察,不但参加过两次边境反恐大演习,还参加过八次处置突发事件的模拟行动。他知道什么叫紧急避险,知道什么叫抢占有利地形。谢三强一行七人刚刚闯进家门,他就一个箭步冲出了家门,并在门外占住了一个有利地形,与谢三强对峙! 好险啊!如果迟疑不决,如果晚走一分钟,就会被谢三强死死堵在室内。那狭小的房间,无疑于让谢三强瓮中捉鳖! 第二十四回 狭路勇者胜 “你想干什么?”朱伟涛指着谢三强气愤地说:“半夜三更的,带人私闯民宅,有你这样当民兵营长的吗?” 谢三强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半夜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本没把这个当过边防警察、当过代理分队长的朱伟涛放在眼里。他嘿嘿冷笑着说:“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哇?正好,疯子朱二狗也在,省得老子分散兵力!”他边说边命令民兵:“给我统统抓起来!” “慢着!”朱伟涛说:“谢三叔,看在谢小娟的面子上,我还尊称你一声三叔。我问你,你们大队民兵营,有什么理由抓我们?” 谢三强说:“我们大队民兵营……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一支革命队伍,是大队党支部领导下的一支武装力量……大队党支部命令我们民兵营,抓你两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小人物,还需要理由吗?” 朱伟涛说:“现在的全中国,几乎没有什么大队民兵营了。只有你大哥领导的大队党支部,还养着一群张牙舞爪的狗!你们仗势欺人、私设刑堂、目无法纪……严重威胁公民的人身自由,威胁公民的言论自由……这种与党纪国法背道而驰的恶劣行为,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谢三强说:“报应?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告诉你,你写信给县委吴书记就是报应!你们白天大闹批斗会场就是报应!”说完,手一挥,象“将军”下达命令一样,命令手下民兵:“动手!” 六个民兵早有“分工”。他们兵分两路,三个扑上室内的朱二狗,三个扑上室外的朱伟涛。朱二狗来不及反抗,就被三个民兵死死摁倒在地,手脚动弹不得,只有嘴巴还在“垂死挣扎”……朱伟涛早有防备,见三个民兵扑来,先朝右一个佯攻,再敏捷地往左一闪,跳出了三个民兵的包围圈……他趁谢三强得意忘形之际,一招“秋风扫落叶”,闪电般的把他扫倒在地,同时踏上了一只脚!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击,把三个围攻他的民兵吓呆了,也吓楞了……他们楞在当场,半步不敢靠前! 谢三强做梦也没想到,身处危境的朱伟涛会把他这个“指挥官”当作重点攻击目标,会对他下狠招,会打蛇打七寸……躺在朱伟涛的脚下,谢三强“哎哟、哎哟”地叫,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进攻攻重点,重点消灭指挥官、消灭机枪手……这是朱伟涛1978年参加军事训练时练就的硬本领。那时候,边防警察总队为了作好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准备工作,天天训练班进攻、分队进攻、中队进攻和单兵进攻……没想到对付越南人的那一套,今日用来对付谢三强了。朱伟涛脚下用力,谢三强便“哎哟哎哟”的叫。朱伟涛说:“谢三叔,请把我二狗兄弟放了,咱们有话好商量。否则,我让你断三根肋骨,睡三年大觉!” 谢三强心中明白,自己手下虽有六名基干民兵,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肯定不是朱伟涛的对手。但如果六人一齐上,用死缠烂打的方法对付朱伟涛,你朱伟涛就是拥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脱身哪……可悲的是,这些基干民兵,平时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但关键时刻,危险时刻,都是他妈的纸老虎,都是他妈的贪生怕死之辈……想让这些人为我谢三强冲锋陷阵,简直是白日做梦!……罢罢罢……好汉不吃眼前亏,强龙难斗地头蛇,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三强无可奈何地说:“把……把朱二狗放……放了。” 朱二狗气愤到了极点。他顺手操起室内的一根扁担,冲着抓他的民兵就是一顿乱打。打得那三个民兵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朱二狗还不解恨,挥起扁担就要与谢三强拚命,就要打断谢三强的两条腿。朱伟涛制止说:“二狗,不要乱来,否则会出人命的!” 朱二狗说:“老子就是要打死这个狗杂种!打死这个狗娘养的坏东西!” 朱伟涛说:“二狗,你放下扁担、放下凶器!咱们不要流血、不要拚命!咱们要的是真理,要的是良心、是正义、是道德!”并对还在地上躺着的谢三强说:“谢三叔,你还要抓人吗?” 谢三强从地上爬起来,不说抓人,也不说不抓人。只对朱伟涛恶狠狠地说:“有种的你在这儿等着,老子还会来的!”说完,带着民兵狼狈而去。 此刻,朱喜贵闻声起床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也在他的大呼小叫中起床了。当村民们看到谢三强那副狼狈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 村民们幸灾乐祸,朱喜贵却是愁眉不展。他大骂朱伟涛和朱二狗:“你两个混帐东西,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下闯大祸了!你们以为打败了谢三强,打败了几个小民兵……就万事大吉了?就高枕无忧了?要知道……谢三强上面还有谢一豪,谢一豪上面还有公社胡书记,胡书记上面还有县委吴书记……天啊,我朱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余怒未消的朱二狗说:“他妈的,管他什么谢一豪,管他什么胡书记、吴书记的……他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妈的如果敢来,老子照样收拾他们!” 朱伟涛说:“二狗,你手脚没功夫,嘴巴倒是不饶人……瞎说什么呀……胡书记、吴书记是你骂的吗?” 朱二狗说:“涛哥,他们无理抓人,我骂两句还不行吗?” “骂骂骂!”朱伟涛说:“你就知道骂人!你是个大男人,不是大街小巷中那种骂街的小泼妇!你要有能耐,今晚就别睡了——给我拿根大木棍,到门外站岗放哨去!” 朱二狗伸了伸舌头,不敢吭声了。 一夜无话。朱伟涛不敢睡,朱二狗不敢睡,朱喜贵更不敢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半夜鸡叫,看着鸡叫二更、鸡叫三更、鸡叫五更…… 朱伟涛心想,谢三强还来不来呢?莫非他怕了?浓包了?阳痿了?不敢带民兵再来了? 就在天要快亮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那“咚咚咚”的敲门声,让人心里发毛、让人汗毛倒竖!一夜没睡的朱伟涛开门一看,禁不住楞在当场! 敲门的不是别人,竟是谢一豪的亲女儿、谢三强的亲侄女,朱伟涛的前女友——大队小学教师谢小娟! 朱伟涛非常吃惊、非常疑惑。他说:“小娟——这黑不溜秋的,怎么是你?!” 谢小娟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她说:“涛哥……我……我……我就不多说了。你和二狗兄弟快……快……快跑!不跑就来不及了……” 朱伟涛说:“为啥?难道你爸还能把我吃了?” 谢小娟说:“我爸他……他……他报告……报告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人,天亮……天亮就要抓……抓你们……” 朱伟涛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伸手把谢小娟抱进怀里。但谢小娟挣脱了朱伟涛的怀抱,掉头就往回路跑。也难怪啊……她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偷着给朱伟涛“通风报信”的,没时间也不好意思在朱家停留。 谢小娟说的没错。原来,谢三强狼狈走回家之后,把挨朱伟涛揍了一顿的事,“扩大”一倍告诉了大哥谢一豪。谢一豪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晦气。气得连夜跑到公社胡书记那儿,添油加醋地“告”了朱伟涛、朱二狗联合“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新罪状”。公社胡书记想把“热闹”瞧到底,想把“好戏”演到底……他当着谢一豪的面,连夜打电话报告县委吴书记。又添油加醋、又湖说海说了一遍朱伟涛、朱二狗“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新罪行”。正在办公室与女部下“探讨问题、寻找农业突破口”的吴书记,听后恼羞成怒、怒气冲天、怒发冲冠。他拍着桌子大声喊道:“反了,反了,简直他妈的真反了!好呀好……既然如此,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命令县公安局明早行动,把那两个小混蛋抓到公安局来!” 谢一豪见胡书记惊动了县委吴书记 、又搬动了公安局,乐得屁股朝天,立即跑回来与谢三强密谋如何协助公安局抓捕朱伟涛、朱二狗的事情。谢一豪说:“明早六点,我们兄弟俩到公路边等,给公安局带路,一定要抓住朱伟涛,抓住朱二狗!一定要借公安局的手,借法律的手,借县委吴书记的手,把他两个狗娘养的往死里整!要把他整得倾家荡产、整得皮开肉绽、整得死去活来、整得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别想翻身!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谁知隔墙有耳…… 第二十五回 公安局扑空 谢小娟瞒着父亲、瞒着叔叔、瞒着一家老少,不顾山高路险、不顾山路崎岖、不顾月黑风高……摸黑跑到朱家,给朱伟涛“通风报信”,救老“情人”于水火……让朱伟涛好感动、好伤心,也很无奈。他目送谢小娟远去的背影之后,竟然欲哭无泪、一言不发! 朱喜贵急了,朱二狗的父亲也急了。朱喜贵说:“天啊,这可怎么办啊?公安局是个阎王殿呀,是个活阎王呀,进得了出不来呀……你就是再有理,你就是再强硬,他们也会把你整残整废,也会帮你整出个大罪来呀……怎么办?怎么办哪……?” 朱喜贵说的没错。林彪、“四人帮”横行时期,多少好人进了公安局,多少领导干部进了公安局,有哪一个是毫发无损出来的?有哪一个是清清白白出来的?粉碎“四人帮”之后的最初几年里,虽说国家的法律法规不断健全,但“四人帮”的流毒还在,“四人帮”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大小“帮凶”还在。他们动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动用公检法机关,对嫌疑犯大搞刑讯逼供。能把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打成残废,能把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打成痴呆!能把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弄得满身是“屎”……因此,当时的山村农民,一见公安局的人,就象老鼠见到猫,就象小狗见到老虎,就象小羊见到狮子……就连孩子半夜哭闹,只要说一句“公安局”的来了,保准吓得孩子不哭不闹! 看到朱伟涛一言不发的样子。朱喜贵说:“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同二狗侄儿想个办法,找个地方躲些日子?” 朱伟涛说:“躲?我们能躲到哪儿去?咱们湖南清阳县,现在是县委吴书记的一统天下,你就是躲进阴间、躲进地府也没用!再说了,你躲过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朱二狗的父亲吓得尿了裤子。他可怜巴巴地对朱伟涛说:“大……大侄子呀,你当过边防警察呀……比二狗有见识呀,你……你得护着二狗呀……他也是为了你……为了你……才得罪谢书记一家的呀……” 朱伟涛一阵心酸,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不但连累了自家,还连累了朱二狗,连累了朱二狗的一家……他对朱二狗的父亲说:“朱大叔,你放心吧……我不会放着二狗兄弟不管的。不过,我在想啊……我和二狗兄弟要么不走,要走就走得远远的……走到我当边防警察的地方去!” 朱喜贵一拍大腿说:“这个想法好!这个想法绝!你当边防警察的地方在广东,离湖南隔着一个省哇,隔着十万八千里哇……清阳县的公安到哪儿抓你去?再说了,你在广东当边防警察四年,人熟地也熟……到了广东,到了你当边防警察的地方,就等于一条泥鳅钻进了大水库呀!就等于一条小鱼苗游进了大海呀!” 朱伟涛说:“爸,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公安局一定要抓我,别说我躲在广东,躲在新春市,就是躲到国外去……公安局也可以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照样把我抓获归案……不过,我们没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没犯什么罪责难逃的大罪……县公安局也不至于追到广东去……当然喽,我们躲到广东,也要做好被县公安局追捕的思想准备……” 朱二狗急了。说:“涛哥,你还解释什么呀?咱们事不宜迟,立即走!” 朱伟涛想了一下说:“二狗,你先准备去吧……我得给公安局的同志留张条子,让他们别为难咱俩的家人。” 朱喜贵急了。说:“涛儿,你还写什么屁纸条啊?你还卖弄什么破文字啊……那白纸黑字的东西,多写一张、多留一张,就给人家公安局多捏一条把柄呀,就给你自己多添一条罪状呀!……再说了,时间不等人哪,时间紧哪!天要亮了呀!” 朱伟涛对父亲说:“爸,我都不急,你急啥?我看……现在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我写信……你去帮我准备行李……时间来得及。”说完,用从边防警察支队带来的信笺,写了一张纸条。并告诫父母和兄弟姐妹说:“你们听着,如果公安局的人来了,你们什么也别说……只要把这张纸条交给他们带队的领导就行了。” 朱喜贵接过纸条,半信半疑地说:“涛儿,你这张屁纸条,既不是县长、书记写的,也不是公安局长、公安厅长、公安部长写的,管用吗?” 朱伟涛说:“我要是局长、厅长、部长……还用得着躲?还用得着背井离乡?这张纸字……有用没用我不知道,但好歹试试看吧!” …… 朱伟涛、朱二狗两人走了大约一小时之后,清阳县公安局的五名警察,在谢一豪、谢三强的引领下,匆匆赶来了。不过来迟了。他们来迟一步的原因,一是警车开不进山村,警察要下车走一个小时的山路;二是他们认为不急,认为抓捕朱伟涛、朱二狗是轻而易举的事,易如反掌的事。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是谢一豪的女儿谢小娟“通风报信”,让朱伟涛、朱二狗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山村。 县公安局带队的是位姓蒋的副局长。这蒋副局长曾是部队转业的一名副团长,在县公安局人缘好、口碑更好。不过,他受县委吴书记亲自指派,只能公事公办,严肃认真。他掏出手枪对着朱喜贵的脑袋,非常“严肃”地说:“老朱头,说!你儿子到底哪儿去了?如果实话实说,没你一家老少的事儿。不说实话的话,把你一家老少全部抓进公安局坐牢去!” 朱喜贵吓得浑身筛糠似的,站都站不稳。但他记住了儿子的话,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儿子写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哆哆嗦嗦地递给蒋副局长。蒋副局长严厉地问:“这是什么破东西?给我老实说清楚!” 朱喜贵如丧考妣,一脸恐慌。说:“这是……这是我儿子留给……留给你们公安局的信……” 蒋副局长有些惊诧,有些疑惑,有些不解……心想,这个鸡巴朱伟涛,你妈的玩的什么花招啊……你妈的跑了就跑了嘛,还他娘的给公安局留什么纸条哟……他漫不经心地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公安同志: 你们辛苦了! 你们奉“旨”抓人,是职责所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朱伟涛斗胆给县委吴书记写信,陈述农村实况,请求分田到户、包产到户,也不为过。不过,我朱伟涛是不是反党、是不是反社会主义,是非总有公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等待时间来论证。 为了躲避公安局的刑讯逼供,我不得不离开家乡,不得不离开生我育我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咱们这儿分田到户了、包产到户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不要为难朱二狗的家人。他们都是老实善良本份的农民,经不起恐吓,经不起严刑拷打。我也相信,一个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职守的人民警察,是不会伤害无辜百姓的! 朱伟涛 x年x月x日 蒋副局长看完信,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心想,好你个朱伟涛,好你个退伍的边防警察,妈的,有种!给公安局留下一张破纸条,不但免除了一家人的伤害,还让我这个带队的副局长有个向县委吴书记交差的借口!好,有种、有种!于是挥挥手,命令手下的警察:“咱们走吧,回公安局去!” 蒋副局长收兵回营,谢一豪、谢三强非常不情愿。谢一豪拦住蒋副局长说:“蒋局长,朱伟涛、朱二狗肯定跑不远,我们赶紧追吧?我让我的兄弟前头带路!” 蒋副局长不屑地说:“追?到哪里去追?天下这么大,何时追到头?我们公安局经费困难,你大队给我们报销追捕经费呀?” 谢一豪说:“哪……哪就这么算了?” 蒋副局长“生气”地说:“谁说这么算了?朱伟涛信中说,他还会回来的。咱们等他回来再抓也不迟呀……再说,朱伟涛当过四年边防警察,具有一定的反追捕能力,咱们追也是白追!” 第二十六回 砍杀大蟒蛇 蒋副局长只说对了一半。朱伟涛不但具有反追捕能力,具有反侦察能力,而且还具有野外生存的能力。这三种能力,是他在边防警察支队当警察时的“必修课”。当时的边防警察支队,为了做好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各种战斗准备,边防警察支队针对越南山多、地形复杂,且惯于使用小股部队进行侦察、进行偷袭的特点,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对边防警察进行了追捕、侦察、野外生存的强化训练。那种强化训练苦啊累啊,累得让你三辈子不想再当边防警察!以野外生存训练来说吧,七天的野外生存,警察支队只给你一支步枪,只给你三发子弹和一把刺刀,一粒米不给带,一滴水不给带。还得负重20公斤,在山中转完300公里的圈子。喝水基本没有问题,山区有的是水,只要你不怕中毒,不怕拉肚子,水是喝不完的……但填饱肚皮难呀,虽说山中到处有野菜、到处有野草、到处有野花、到处有野果……但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哪种有毒哪种无毒……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娃娃兵,懂得多少?分得清吗?……有的饥不择食,胡乱摘一把野果,胡乱采一把野菜,就着生水下肚……结果呢?不到半天,嘴也肿了、脚也肿了、肚皮也肿了……那七天啊,比过七十年还难受哇……朱伟涛原以为这些边防警察的战时训练科目在农村没什么用武之地,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先说他留给公安局的那张纸条吧。这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他知道,一个县委书记下令抓人,县公安局不能不重视,不能不行动,不能不把小案当作大案要案办!而当时的公安机关,由于法制不够健全,体制机制不够健全,往往人治重于法治。县委书记的一句话,可以把白的变成黑的,可以把美的变成丑的,可以把好的变成坏的,可以把甜的变成酸的……公安局抓不到他,很可能伤害到他的家人,伤害到朱二狗的家人——严刑拷打之下,体无完肤,谁都有可能象疯子一样乱供乱咬啊?……然而,一张不足百字的小纸条,很可能让公安人员放缓追捕他的脚步,不伤害他的家人。一方面,他信中陈述了自己“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原因。另一方面,他大大赞扬了公安人员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职守的无私奉献精神。你想想,如果一个真正有良知,真正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职守的公安战士,是不可能伤害无辜、伤害他的家人的……再说,他信中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的话,很可能让公安人员产生一种“守株待兔”的思想。而这种“守株待兔”的思想,不但让他赢得了逃跑的时间,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员的更替,随着分田到户、包产到户政策的落实,他的那顶被县委书记强加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将会自然脱落……这种“缓兵之计”,是边防警察反追捕、反侦察训练的结果,是活学活用的结果,是理论联系实际的结果……这种结果,是谢一豪、谢三强之流无论如何想不到也学不会的!当然啰。。。。。。他也遇上了一个真正有良知,真正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职守的公安战士——如果蒋副局长一路追捕下去,或是通过公安机关向全国发出通缉令,你朱伟涛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就是钻进阴间地府,也是无处藏身哇! 再说他一路避险的事吧。他带朱二狗离开家门之后,并不象一般的嫌疑犯那样急于逃跑,急于隐匿,而是躲在后山水坝上的那片树林里静观事变。说句实在话,他当时躲藏的地方,离水坝不足一百米。任何一个警惕性高点的人,任何一个严肃认真的人,都是很容易发现的……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哇……他就是睁大眼睛,泰然自若地看着公安人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回经过水坝的。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冒险——自己的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公安人员的汽车轮子。与其让公安人员追着屁股跑,还不如摸清了情况之后再走不迟。当时的那种险情,不但让公安人员想不到,而且让朱二狗吓得尿湿了裤子。朱二狗说:“涛哥……我们躲在这种地方,等于躲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等于躲在警察的手掌心里……是傻得冒泡,是傻得自投罗网呀……快跑吧?你不跑我跑……” 朱伟涛把朱二狗按倒在原地说:“别急别急,身上有烟吗?” 朱二狗说:“这个时候,你还敢抽烟?如果让烟雾弥漫开来,还不等于告诉警察我们在这儿?” 朱伟涛说:“你给我少说废话,身上到底有烟没有?” 朱二狗从身上掏出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朱伟涛说:“涛哥,你抽吧,我可不敢抽……” 朱伟涛拍了拍朱二狗的肩膀说:“别怕别怕,大胆地抽吧……多抽几根,让情绪稳定下来,把心放回肚子里……” 朱二狗一边点烟一边说:“涛哥,你真不怕?” “怕啊?怎么不怕?”朱伟涛说:“但怕有屁用?怕就不吃饭了?怕就不活了?我真没想到……你在批斗会场上智斗谢一豪的勇气哪儿去了?” 朱二狗说:“谢一豪毕竟是谢一豪,警察毕竟是警察嘛……” 突然,朱伟涛说:“别吭声了……你看那个警察,是不是准备上山撒尿?” 朱二狗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警察从水坝上跳上山坡,正向自己藏身之处走来。那个警察走到距他们五十米的地方,拉开裤子拉链,“哗啦啦”的撒了一泡尿…… 好险好险……如果警察再向前走10米,或是弯腰看一眼……肯定能发现浑身发抖的朱二狗! 待警察返回公路坐进汽车之后,朱伟涛才起身拍打完屁股上的灰尘,轻轻松松地对朱二狗说“起来吧,我们现在可以放心的走了!” 他放心,朱二狗却胆战心惊。朱二狗说:“涛哥呀,刚才好险啊……如果我们不在这儿躲避的话,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走出五公里路了……现在才走,万一被公安人员堵在半路怎么办哪?” 朱伟涛说:“走得早不如走得妙。你想想,你辛辛苦苦走了五公里,汽车能要几秒钟?再说,我躲在这儿是有目的的……你看到了吧?公安人员没带走你爸吧?没带走我爸吧?他们没把咱们的亲人带走,就说明公安局里有好人哇!咱们的亲人平安无事,你我走得岂不安心?至于公安人员是否会在半路上设卡堵截我们……我不是神仙,猜也猜不着……也许有可能吧……不过,他们在前面,我们在后面;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一切可以随机应变呀!” 也许,为了检验一下朱伟涛的“素质”,为了检验一下朱伟涛的随机应变能力……蒋副局长的警车到达县城后,并没有直接开进公安局大院,而是直奔火车站、汽车站!蒋副局长心想:如果你朱伟涛真具有反追捕、反侦察的能力,真具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就不会大摇大摆地坐汽车,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坐火车。如果你胆敢坐汽车、坐火车的话,一定会在车站上留下蛛丝马迹。再说,县城里最早一班的汽车、火车还没有出站,追捕你还有时间!因此,蒋副局长要带人到火车站、汽车站查一下。一方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朱伟涛;另一方面向吴书记汇报时也有个“说法”…… 然而,让蒋副局长始料不及的是,朱伟涛不但坐了汽车,还坐上了火车! 当然,朱伟涛坐的汽车,不是那种按时按站停靠的公共汽车,而是一辆运煤的大货车。那辆大货车因爆胎停在公路上,司机一个人换胎困难,累得满头大汗,急得团团乱转。朱伟涛正好路过,他快速上前说:“司机同志,需要我帮忙吗?” 正打瞌睡呢,有人送来了枕头。司机求之不得地说:“谢谢啦,只是这脏活,怕弄脏了你的衣服……” 朱伟涛说:“都是农民兄弟,天天与泥巴打交道,天天与猪粪牛粪打交道……怕什么脏啊?二狗,快来……我们兄弟帮他一把。” 朱二狗非常不情愿地说:“涛哥,我们正急着赶路呢…… 这学雷锋……做好人好事的事儿……还是让给别人吧?” 朱伟涛有点生气地说:“二狗,说什么哪……人在江湖,谁没有困难?谁不需要帮忙?你快点,帮完了好赶路!” 司机说:“两位兄弟要上哪儿去?是上火车站还是汽车站?” 朱伟涛一边帮司机换轮胎,一边说:“上汽车站也行、上火车站也行。” 司机说:“我的车,要路过火车站的……顺便捎带你们过去。” 朱伟涛说:“不敢当、不敢当……帮你一下,就坐你的便车,那不是一种变相的报酬吗?我们还是慢慢的走路吧……反正没什么大事,不急。” 司机说:“兄弟,见外了吧?你热心帮我,我顺带你们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那就谢谢了……”朱伟涛说:“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你的目的地到哪儿?” 司机说:“到e县煤炭局。” 朱伟涛心想,这e县与清阳县相距150多公里,且有汽车火车通往广东,如果从e县坐火车上广东,不但更快速、更隐蔽,而且能避开公安局的追捕,岂不是一举两得啊?于是对司机说:“老哥,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将我们带到e县?” 司机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上车、上车……老子一个人跑长途……正需要有人作伴呢……” 巧合的是,朱伟涛、朱二狗坐车经过清阳县火车站的时候,蒋副局长的警车正停在火车站的进站口。几个警察正在候车室里挨个儿盘查朱伟涛…… 然而,让蒋副局长意想不到的是,朱伟涛不但不隐蔽,反而大摇大摆,从他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 朱二狗跟着朱伟涛,一路担惊受怕,一路有惊无险。虽说到了广东省,到了新春市,但还在心有余悸、还在胆战心惊! 朱伟涛呢,一出新春市火车站,就忙着找地方栖身,忙着找地方睡觉。 然而,新春虽大,却没有朱伟涛“理想”的栖身之地。两人身上的钱,加起来不足二十元。这可怜的二十元钱,既住不起宾馆、住不起招待所,更租不起房子,也不能睡在马路上啊…… 怎么办、怎么办呢? 朱二狗说:“涛哥……你在这儿当边防警察多年,就没有一个熟悉的地方?就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 朱伟涛说:“我们当时的边防警察,不象现在的边防警察,星期天可以到处串门,可以到老百姓家里拉家常,可以到乡村勾女孩……我们那时啊……天天要站哨,夜夜要巡逻,一步也不准离开营区……除了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营区外面没有熟人……一个也没有!” 朱二狗说:“我还以为当边防警察好玩呢……没想到你们这种边防警察,当得也太那个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否则……” “否则怎么样?”朱伟涛说:“难道住到老百姓的家里去?难道管老百姓叫丈母娘?” 朱二狗高兴地说:“有丈母娘当然好啊?有丈母娘我们就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地方住了哇!” 朱伟涛说:“你个傻二狗,总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尽想他娘的好事!”突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有了,我想起了一个好地方!” 朱伟涛所说的“好地方”,是边境半山腰上的一座碉堡! 那座碉堡,是朱伟涛在当边防警察时,无意之中发现的。 当时,朱伟涛为了学雷锋,为了多做好人好事,坚持每个星期天,上山砍柴草。有次上山砍柴,在山腰上无意发现了一个碉堡。那个碉堡是边防警察总队五十年代修建的防御性工事之一,原来用于防御美、蒋敌特进攻的,牢固而又隐蔽。后来,美、蒋敌特见“反攻大陆”无望,不敢来了……慢慢的,碉堡废弃了,也被边防警察总队遗忘了……但朱伟涛没有遗忘,他想起了那座碉堡! 朱伟涛带着朱二狗,避开边防线上巡逻的边防警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碉堡。 碉堡是座暗堡,隐藏于半山腰中,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木杂草……如果不是一个有经验的边防警察,你根本找不到它的出口……朱二狗说:“涛哥,你说的好‘地方’……指的是这个呀?这个地洞……这个地洞……阴森森的……能住人吗?” “能住人!”朱伟涛说:“如果在战时,这个碉堡能住一个加强班!” 朱二狗没当过边防警察,不知道一个加强班的人数。他说:“涛哥,一个加强班是多少人呀?” “最多的十四、五个,最少的也有十一、二个。”朱伟涛说:“你别废话了,赶快动手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朱二狗一边干活一边说:“这种破地方……我们准备住多久啊?” 朱伟涛说:“暂时没有时间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朱二狗说:“除了这个破地方,就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吗?” “有啊……”朱伟涛说:“山下到处是酒店,到处是宾馆……你有钱住吗?你住得起吗?” 朱二狗说:“可这破地方……我总觉得不是人住的……没水没电的……万一野狼、野狗钻进来怎么办哪?” 朱伟涛说:“你不想住啊?那好……你给我滚下山去!” “别别别……”朱二狗说:“你涛哥住什么地方,我就住什么地方……” 朱伟涛有些无奈地说:“二狗兄弟啊……你别嫌弃这个地方……你我目前还是被公安机关追捕的对象……依我看来,目前这个地方很好,很符合我们的身份哪……你想啊,一是这儿异常隐蔽,谁也找不到我们……二是这儿冬暧夏凉、称得上免费的三级‘宾馆’哪!” 免费的“宾馆” 居高临下、视野开阔、隐蔽而又安静。朱伟涛用那可怜的二十元钱,买了一把砍柴用的大砍刀,买了足够两人生活十天的大米、面包和食盐,正式住进了“宾馆”。不过,“宾馆”虽然免费,却无水无电,生存有些困难。但这难不倒朱伟涛,他用竹子把远处的一股小山泉引进碉堡,暂时解决了吃水用水的难题。不过,这股小山泉不“吉利”,不但喝了拉肚子,还引来了一条大蟒蛇。那条可恶的大蟒蛇几乎要了朱二狗的小命!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碉堡里睡觉了。连日来的奔波,连日来的劳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不料,一条杯口粗的大蟒蛇顺着潺潺的流水声,悄无声息地爬进了碉堡! 当时,朱伟涛是睡在碉堡门口的,朱二狗是睡在碉堡里面的。按理说,大蟒蛇爬进来,首先侵袭的应该是睡在门口的朱伟涛,而不是睡在里面的朱二狗。但这条大蟒蛇就是“邪”,它偏偏不侵袭朱伟涛,偏偏要进攻朱二狗,你说怪不怪么? 更怪的事情还在后头呢。那条大蟒蛇越过朱伟涛,溜到朱二狗身边之后,并没有立即咬他,而是伸出血红的信子,在朱二狗的脸上“探测”……梦乡中的朱二狗翻了一个身,那蛇立即用蛇尾缠住朱二狗的腰身,并顺着他翻动的身子,一圈一圈的缠绕…… 朱二狗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难受,几乎到了晕厥的程度。他努力睁开眼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妈呀——蛇——蛇——!” 喊声惊醒了朱伟涛,也惊动了那条大蟒蛇。朱伟涛爬起身的同时,那条大蟒蛇也把头昂起来,并吐着血红的信子,向朱伟涛作好了进攻的准备! “救……救命啊!” 朱二狗危在旦夕,呼救声非常凄惨! 朱伟涛手忙脚乱,先操起一根竹杆向大蟒蛇击去,但大蟒蛇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偏了一下头,还是死缠着朱二狗不放。眼看朱二狗命在旦夕,朱伟涛急红了眼。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危险不危险,挥起那把用来砍柴的大砍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大蟒蛇的七寸之处狠狠砍下去……那是绝对的近身搏斗啊!那种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气概,毫不亚 于一个冒着敌人的炮火、冒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的士兵! 朱伟涛的那一刀啊……砍得及时,砍得精准!大蟒蛇那高昂的蛇头,经不起朱伟涛这致命的一击,竟然生生地断了!那被砍断的蛇头,还在地上挣扎了十多分钟…… 好险、好险哪! 朱二狗得救了。但得救后的朱二狗,死也不敢再住这种“冬暧夏凉”的免费“宾馆”了,他强烈要求朱伟涛带他下山,带他到市区热闹的地方去,否则就要自杀! 第二十七回 教练当不成 一条大蟒蛇,彻底打乱了朱伟涛的“行动计划”。 他原本想:带着朱二狗,在山上的碉堡里多“住”几天。一来,碉堡是免费的,时间住长住短也没什么关系。再说,这种五十年代构筑的、被边防警察总队早已废弃的“战备工事”,山中还有多处。边防警察总队是不可能再用的,也是不可能“关注”和发现他的。二来,他需要时间考虑问题和“侦察”情况。离开新春县两年多了,对“新春市经济特区”既熟悉又陌生。他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和“行动方向”,更需要时间“侦察”一下“新春市经济特区”的各种情况。当过边防警察的人嘛,总有点过人之处,总有一种潜意识作怪——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他原来的“行动计划”是:待问题考虑清楚了,情况“侦察”清楚了,再去找份工作,再去挣钱糊口,再去“闯荡江湖”……但“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他考虑得再清楚、再周全、再天衣无缝,也“敌”不过一条大蟒蛇。那条可恶的大蟒蛇,不但差点要了朱二狗的性命,还把他的“全盘计划”打乱了。让他不得不提前下山,不得不提前“闯荡江湖”! 来到市区,朱伟涛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居所,还是找吃的。如果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两人“闯荡江湖”的日子就没法过啊……但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两人的口袋都是空空的,都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哪里有钱住宾馆?哪里有钱住招待所啊……无可奈何之下,朱伟涛只得找了一个天桥桥墩,在桥墩下躲风避雨,同朱二狗“潇洒”地“住”一晚。但腹中空空,怎么也“潇洒”不起来…… 怎么办呢? 朱伟涛对朱二狗说:“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更不要乱走……我到外面转转……看能否搞点吃的来……” 朱二狗说:“怎么搞吃的?要么去偷?要么去抢?” 朱伟涛说:“你敢去偷吗?你敢去抢吗?你不怕犯罪坐大牢吗?听着,我不来,你千万别乱跑!” 朱伟涛离开了一个多小时,立马返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几条黄瓜…… 朱二狗一把抢过来,边吃边说:“哪儿来的?还有吗?” 朱伟涛说:“你说哪儿来的?老子偷的!” “你真去偷啊?”朱二狗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跟我的想法一样……” 朱伟涛生气地夺过朱二狗手中吃了一半的黄瓜,咬了一口说:“不偷怎么办?为了在你父亲面前的那一声‘承诺’,我不得不做一次‘贼’!” 朱伟涛说得没错。为了照顾好朱二狗这条“尾巴”,他手中的黄瓜的确是偷来的。不过,不是偷老百姓的,而是从边防警察中队的菜地里偷来的……当时的边防警察中队,养猪种菜已成“气候”,警察中队营区周围,到处是菜地、到处是瓜果……朱伟涛在这支边防警察支队工作四年,熟悉支队营区周围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想,这边防警察支队种的黄瓜,都是警察们平时的“业余爱好”,既不要钱也不销售,仅是用来加菜改善生活……不偷白不偷,偷了也白偷! 当然,这是朱伟涛的第一次做“贼”,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做“贼”。他原本是个非常痛恨做贼的人,也是一个见贼就抓、毫不手软、毫不留情的人。过去在边防警察大队当兵时,他曾在新春市的老县城、现在的南门步行街抓过三次贼,三次共抓过五个贼!为此,公安机关曾派“使者”到边防警察大队调查过他的事迹,并给予了通报表扬……边防警察支队为了表扬他的英雄事迹,专门给他记过一次三等功!现在……捉贼的人自己做起“贼”来了……可笑啊、可耻啊! 然而,不做“贼”又能怎么办呢?民以食为天啊。朱二狗的肚皮问题不解决,自己的肚皮问题不解决,做一个谦谦君子又有什么用呢?好在呀,那块地是边防警察支队警察们种的黄瓜地,要是老百姓种的黄瓜地,他是绝对不敢下手的!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农民子弟哇! 吃了几条生黄瓜,肚皮问题暂时解决了,也可以安心睡一下了……谁知,刚刚入睡,一阵由远而近的警笛声,把朱二狗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拚命地跑…… 那警笛声原本不是朝他们来的,是公安机关的例行公事。特区初期,鱼龙混杂,公安机关加强昼夜巡逻,是人民警察的职责所在。换句话说,公安人员本来不知道朱二狗是什么人,会躲在什么地方。但他这么一跑,就是形迹可疑、就是公安人员抓捕的对象!两个巡逻的警察一见有条可疑的黑影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了,拔腿就追! 朱伟涛一见该死的朱二狗引来了警察,也是大吃一惊!但他当务之急不是责怪人,而是“挺身而出”,“掩护”朱二狗“脱险”! 朱二狗朝东跑,朱伟涛毫不犹豫地朝西跑! 只有两名警察的巡逻组,不知是计,只好一东一西,分兵追捕! 但两名警察根本不是朱伟涛、朱二狗的“对手”。朱伟涛、朱二狗为了脱险,是拚了老命的。再加上来自山区,脚力和体力远远胜过两个养尊处优的警察……结果,两名警察只追了半个小时,不但没追上他们,还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警察走后,朱伟涛找到躲在下水道里的朱二狗,骂了一句“神经病”,决定连夜“搬家”! 一连几天的“搬家”,让朱伟涛真正感到了“危机四伏”,真正感到了苦不堪言。他对朱二狗说“兄弟,我看市区是没咱俩的立足之地了……不如换个地方,到市区外看看吧。” 朱二狗跟着朱伟涛,象一条可怜的“尾巴”。他说:“涛哥,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只要不被公安局抓住,只要不到有蛇的地方就行……” 朱伟涛一声苦笑说:“公安局会不会抓我们,公安局什么时候抓我们,我确实不知道。新春市这么大,哪儿有蛇没蛇,哪儿有狗没狗,我也确实不知道……” 朱二狗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怕蛇……只是……只是那条蛇实在太可怕了,比咱们老家山区的蛇可怕得多哇!” 朱伟涛叹了一口气说:“别说那么多了,命运如此,咱们还是走吧!” 因为没钱,两人坐不起公共汽车,只好靠两条腿步行。 从市区到市外,要经过一个叫“东头”的关口。那是由后来的新春市经济特区边防检查站守卫的。当时,由于还在大兴土木,还在初建之中,东头关还没有正式对来往车辆和行人实施检查。因而,朱伟涛进关时方便,出关时更方便。但一年之后,任何人、任何时候就只有出关方便,进关不方便了。因为一年之后,新春市内与市外,完全被一条高达近三米的铁丝网隔开了。且有新春市经济特区边防检查站和新春市边防武警k支队两支重兵把守,任何人都是不能随便进“关”的。一句话——凡是没有新春市身份证的人,一律要凭公安机关签发的《边防通行证》,经哨兵验证后才能过关。而类似于朱伟涛、朱二狗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边防通行证》,如果在部队找不到熟人、找不上任何“关系”,那就只能望“关”兴叹了! 出了“东头”关口,朱伟涛找到一家小饭店。在向店主讨了两杯水喝后,问小店主要不要打工跑腿的。店主说:“我这么个小吃店,老婆孩子都闲着没事干,哪能雇得起人啊?你俩还是到别的地方问问吧!” 朱伟涛一家一家的问,但店主们好象“约”好似的,一个一个的婉言谢绝。到了最后一家,那个店主说:“我们这种小店,根本雇不起人。你们要想找工作的话,最好到政府部门,最好到有工厂的地方去找!” 朱伟涛说:“新春市经济特区还处在初创阶段,工作不好找哇!” 店主说:“工作是不好找,但有工厂的地方肯定要招聘工人!” 朱伟涛说:“我俩刚到新春市,不知道 哪儿有工厂啊?” 店主用手一指说:“离这儿不足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家香港人开的来料加工厂。你们去碰碰运气、去试试吧!” 朱伟涛千谢万谢,感谢小店主指点迷津。 到了那家香港人开的来料加工厂一问,厂方确实要人。还在工厂的大门口设了一张招聘工作人员的工作台。工厂的人事主管亲自出马、坐镇招聘。 朱伟涛上前说明来意。那人事主管说:“你们有证件吗?” 朱伟涛毕恭毕敬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说:“有有有,我俩都有身份证。” 人事主管说:“除了身份证外,还要你们当地公安机关开具的介绍信。” 朱伟涛心想,我俩是被公安机关追捕的对象,哪敢到公安机关开介绍信啊……他迟疑了一下说:“领导同志,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这规矩,没想到要去公安机关开介绍信。” 人事主管说:“户口所在地没开介绍信的话,到新春市公安机关开一张更好。” 朱伟涛说:“我们在当地公安机关没有熟人,要开介绍信谈何容易啊?” 人事主管说:“没有介绍信,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工厂不敢收你们。因为这规矩是新春市警方规定的,我们如果违规,是要被当地公安机关重罚的!” 朱伟涛还不甘心。他求人事主管说:“你看我俩是从湖南来的……这千里迢迢的,来回一趟不容易啊?能不能……能不能先做工,后补办公安机关的介绍信?” 人事主管说:“我们香港人,是绝对守规矩的。不象你们内地人,什么都可以变通,什么都可以商量……别废话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人事主管的态度如此坚决,朱伟涛自知再求也没用。他对朱二狗说:“走吧,咱们还是另找地方吧!” 走了一段路,朱伟涛抬头看见一栋楼前挂着一块“新春市c区保安公司”的招牌,便直接走进去问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同志,请问这儿要招保安吗?我们来应聘。” 值班人员说:“要啊……但你是退伍兵吗?” 朱伟涛说:“我是从边防警察支队退伍的警察……不过是两年前退伍的,行吗?” 值班员说:“只要是退伍兵,十年前退伍的也没什么关系。先把你的《边防警察退伍证》让我看看再说。” 朱伟涛是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的,只有处分通知书,没有《边防警察退伍证》,更不能享受退伍军人的一切待遇……咋办?朱伟涛说:“我来得急,忘记带《边防警察退伍证》了。” 值班员说:“你骗谁啊?对于一个退伍士兵来说,这么重要的证件不带在身上,肯定是骗人的。告诉你,我今天接待三个人了,都说忘记带退伍证了……我看呀,你也是一个冒牌货!” 朱伟涛急了:“我确实当过边防警察呀!还是……”他本想说“还是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的兵”,但一想起自己那段不光彩的“历史”,立即住口。 朱二狗立即作证说:“同志,他没有骗你。他不但当过四年边防警察,还在边防警察中队当过代理分队长哪……我可以作证!” 值班员也是一个退伍兵,不过是个不这么样的“稀拉兵”。他说:“好啊……你既然当过边防警察,我就考考你。你把边防警察的基本功,也就是队列动作——立正、稍息、向左向右看齐,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和左转、右转、后转的动作做一遍。如果动作标准的话,我就请示公司康老总……收你当公司的保安教练员!” 朱伟涛笑了一下说:“我虽然退伍两年多了,但你这个考题还是难不倒我的……”说完,立在公司的大厅里,一口气把军人的队列动作全部做完,还兴致勃勃地打了两套暴风骤雨般的擒敌拳、捕俘拳! 他打拳的时候,由于动作大、吼声沉,吸引了办公人员出来围观,为他的表演喝彩! 那个值班的退伍兵被朱伟涛的标准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朱伟涛打的那两套拳术,更是让他始料不及。他说:“你等等,我去请示康总!” “不用请示了!”公司康总就站在人群中观看,只是值班员聚精会神地看朱伟涛的表演,没注意而已。康总说:“这么一个高素质的人才,可以当公司训练保安员的总教练。我决定了,不管他有没有退伍证,当没当过边防警察,要了!” 那个值班的退伍兵立即向康经理邀功请赏。他说:“康总,这个总教练、这个优秀人才是我发现的,你得给我多开一天的加班工资哇!” 康总说:“你这个王八蛋,军事素质差得没法说……争好处争奖励总是少不了你……想多要一天的加班工资啊?行呀……只要你给我多找几个这样的人才,我就多发你半年的加班工资!” 朱伟涛见那个康总正在兴头上,忙说:“康总,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工作的机会!不过——”他指着朱二狗说:“不过,我这个兄弟,能不能也给他一个挣钱吃饭的机会?” 康总问朱伟涛:“你这个兄弟也当过边防警察吗?” 朱伟涛老实回答:“他没有。不过……他在家曾当过民兵……” 康总笑了。说:“我看他不是当过民兵,而是当过红卫兵吧?” 朱伟涛说:“就按您康总的说法,红卫兵也算 ‘兵’吧?” 康总说:“老弟……对不起啊……我这儿不收红卫兵!” 朱二狗一听急了。他对朱伟涛说:“涛哥,你有工作了。我……我……我可怎么办哪?” 是啊……朱伟涛心想:自己的工作有着落了,有饭吃了,有钱挣了……但朱二狗咋办呀?你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再去担惊受怕吧?总不能让公安人员把他当作“三无”人员抓起来吧?不行啊,一块出来的难兄难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朱伟涛鼓起勇气对康总说:“康总……您要是不收我这个兄弟,我也……我也……我也不能在您这儿当教练啊!” 康总说:“为什么?” 朱伟涛说:“我们是一对难兄难弟。我有吃的,就不能让他饿着……” 康总说:“世界这么大,人人都是凭本事吃饭,凭本事挣钱……你为什么要拖上他、带上他呢?” 朱伟涛说:“康总,您不知道,我们有言在先哪……我不能不管他,不能不帮他……除非有一天,他的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帮了……” 康总说:“看来,你这个人不一般哪……是个重情义、守信用的人!不过……现在真的不行!因为我的公司才开张,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用途……我白手起家,现在是借钱发工资,不能白养一个人哪……如果你同意,最多过半年,等公司走上了正轨,多一个闲散人员也就没什么大关系了……” 朱伟涛说:“如果康总实在不肯通融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只好……只好走!” 康总遗憾地说:“小兄弟,你这种讲义气的人……好是好,不过也有坏处呀……这样吧,本公司在三个月之内,给你留下训练总教练的空缺……你想清楚了,并把你这个兄弟的事情安顿好了,就到公司报到上班,好么?” 朱伟涛非常感动地说:“好的,谢谢康总的特别照顾!” 第二十八回 他也想偷渡 出了保安公司的大门,朱二狗特别过意不去。他有些内疚地对朱伟涛说:“涛哥,实在对不起。为了我……让你失去了一份好工作……” 朱伟涛虽然有点遗憾,却大大咧咧地说:“兄弟,咱俩是一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失去一次工作的机会固然可惜,但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还会找到比这更好的呢!” 朱伟涛越安慰,朱二狗心里越难受。两人低着头,毫无目的地走着,转眼,天就要黑了。朱二狗低声说:“涛哥呀,咱们今晚……今晚……” 朱伟涛明白朱二狗想说什么。他接过朱二狗的话说:“二狗,咱们今晚还是老办法,先找一个能避风躲雨的地方,将就着睡一晚,明天再重新找工作。” 还是一个天桥的桥墩下,还是两人肩并肩、背对背的和衣而睡。 朱二狗实在睡不觉。他想了半天,终于对朱伟涛说:“涛哥——你在新港边境当了四年边防警察,难道就没有一个知心朋友?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领导或战友?” 朱伟涛睡眼惺忪地说:“兄弟,不瞒你说,边防警察支队的战友不少,说得来的战友也有好几个……但我这种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的人,是没有脸皮上边防警察支队找人帮忙的呀……你想想,我的首长和战友看见我,会是一种什么眼光?他们一定会说,你朱伟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啊……在没有混出一个模样之前,我是绝对不上边防警察支队见首长的,绝对不上边防警察支队见战友的,一个也不见!” 朱二狗见朱伟涛说话如此坚决,只好作罢。但他想了一圈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个让他考虑了半天,让朱伟涛非常惊讶、非常恼怒的问题! 朱二狗说:“涛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咱们是不是……也学学那个王冬梅?偷渡到香港去?” 朱伟涛私放王冬梅过境香港的事,曾对这个铁杆兄弟详细说过。朱二狗记性不错,记住了王冬梅的名字。 朱伟涛吃惊不少。说:“二狗兄弟,这个偷渡香港的念头,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朱二狗欺骗朱伟涛说:“我睡不觉,刚刚才想起的。” 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兄弟,我不管你这个念头想了多久,一句话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家乡,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朱二狗断然说:“既然你这不嫌、那不嫌的。干脆,想个办法让我偷渡到香港得了!” 朱伟涛耐着性子解释说:“二狗兄弟,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依你。你说不住碉堡,我就不住碉堡;你说肚子饿了要吃的,我就帮你搞吃的;你说你没有工作,我就放弃总教练的工作,陪你在这儿睡马路……但这个偷渡香港的事,我实在难以从命!因为,我一是反对你偷渡,二是没办法帮助你顺利偷渡!” 朱二狗很不高兴地说:“我不相信你没办法!你在这儿当边防警察多年,边境上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熟得不能再熟……助我偷渡还不是易如反掌?” 朱伟涛苦笑着说:“兄弟,说句老实话,你没去过香港,我也没有去过香港……但香港是个什么样子,我在这儿站岗放哨多年,耳闻目睹,比你要清楚的多!咱不说别的,就说你越过边境线之后,你以为就能进入香港市区吗?你以为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吗?错!大错特错!香港那边的边防巡逻警察是干什么的?香港那些皇家警察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你一进入香港的地界,就象进了天罗地网!没几天就会被抓住,没几天就会被遣送回来!” 朱二狗不服气地说:“你别说得那么神乎其神,香港警察是人不是神,也没有三头六臂啊……再说了,人家王冬梅不是在香港活得好好的嘛……” 朱伟涛生气地说:“谁说王冬梅在香港好好的了?你见过王冬梅了吗?王冬梅给你捎过口信了吗?真是睁开眼睛说瞎话——扯淡!” 朱二狗还是不服气地说:“如果王冬梅不在香港好好的,怎么不见她遣送回来?怎么不见她去找你?她留给你的那封信,白纸黑字的……就是没钱报答你,也该凭着良心嫁给你嘛……她害你害得这么惨……” 朱伟涛更加生气,几乎扬手要打朱二狗,但他容忍了。他说:“兄弟啊……不要乱说话,乱说是要挨揍的!你个猪脑袋,也不想一想,她给我留下信,我才知道她叫王冬梅……但她哪知道我叫朱伟涛?哪知道我朱伟涛的家庭地址?再说了,我放她越过边境,是一时心软,是一时慈悲……我从来没想过要她报答我,更没想过要她嫁给我!她留给我的那张纸条,就象我留给公安局的纸条一样,是一个缓兵之计,是一个空城之计!如果你再污蔑我,你再侮辱我,我就毫不留情——不但揍你,还要把你丢在这儿,再不管你!” 朱二狗伸了伸舌头,吓得不敢再吭声…… 第二十九回 黑心包工头 谢天谢地,工作总算有着落了! 不过,工作虽有了,却并不体面。是一份建筑工地上的泥沙工! 说起这份并不体面的工作,还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朱伟涛、朱二狗在新春市c区连续“睡”了几夜马路之后,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返回市区找工作。 因为新春市c区在“关”外。特区创建之初,新c区比老区不知要荒凉多少倍。 虽说荒凉的新c区少了一些昼夜巡逻的警察,但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民以食为天啊,不找个能睡觉、能吃饭的工作,睡马路、饿肚子毕竟不是一回事哪! 再次穿过市区时,朱伟涛多了一个心眼。他想:自己没法到公安机关开介绍信,没法拥有《边防警察退伍证》。少了这两件东西,要想和朱二狗一起找到一个既轻松又体面的工作,实在底气不足。但自己有的是体力,找不到脑力劳动,找一个不需要“证明”身份,只需要出大力、流大汗的体力劳动总可以吧? 刚好,处于新春市中心地带的b区正在大动土木。几个新开的建筑工地热火朝天,正需要能吃苦、能耐劳的建筑民工。 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朱伟涛找到了一个建筑包工队。那个姓汤的包工队队长说:“你们来得正好,放下行李赶快上建筑工地干活!” 朱伟涛虽然为找到工作而高兴,却没忘记问工资。农村人嘛,工作轻重没关系,苦点累点没什么,但每月的工资能否按时到手至关重要。他说:“汤队长,我们干一天活,能给多少工钱呀?” 汤队长说一半儿留一半儿。他说:“这儿的工资不按天计算,而是按月结算。如果每月出满勤的话,除了食宿之外,大概不少于二百元!” 工资不少哇!朱伟涛心中算了一笔帐:在老家农村,一个工作日只值一角八分钱,这儿值七元钱,是老家农村的无数倍呀!他用眼光征询了一下朱二狗的意见,意思问他干不干。 朱二狗拍了一掌说:“干哇!不过……得先让我们吃饱喝足才行!” 汤队长问一个正在旁边低头干活的厨房师傅:“中午的剩菜剩饭还有吗?” 厨房师傅抬起头来说:“有是有……不过……已经搅拌在一起……是准备给猪吃的……” 朱二狗满不在乎地说:“拿来!老子肚子饿了好几天了……管他妈的什么猪吃的狗吃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厨房师傅从伙房端来那盆准备用来喂猪的猪食,放在朱二狗面前。 朱二狗二话没说,端起来就吃!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似的……把那盆足有三公斤重的猪食吃了个精光! 饥不择食哇…… 猪食也格外香啊! 难怪过去有个落难的皇帝,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在那荒郊野外的地方,吃了乞丐一碗“大杂烩”之后,总是难以忘怀……坐上龙椅之后,吃腻了鱼翅燕窝、吃腻了山珍海味……下令御厨做那香甜可口的“大杂烩”……御厨虽然精工细作,虽然绞尽脑汁……但做出来的食物,总也不合皇帝老儿的口味……皇帝老儿怒不可遏、怒发冲冠……在连杀几个御厨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饥不择食,吃什么都是香哇! 看到朱二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样子,厨房师傅非常惊讶地说:“你们……你们几天没吃饭了?” 朱二狗拍了拍填饱的肚皮说:“不瞒师傅说……我他妈的十天半月没吃饱一顿米饭了……肚子里尽是青菜、黄瓜……没一滴油水!” 厨房师傅心酸地说:“你们哪……出远门呀……身上怎么也得备些菜饭钱呀……哪怕少抽一包烟,少喝一杯酒,也得吃饱喝足哇……”然后看了朱伟涛一眼说:“你吃了吗?” 朱伟涛一脸苦笑。心想,连你们准备喂猪喂狗的剩菜剩饭……都被朱二狗吃光了,我说没吃你还会给我专门做吗?他说:“我吃不吃不要紧,只要我这个兄弟吃饱喝足就行了……” 厨房师傅心疼地说:“你要没吃的话,我厨房里还有两个早餐剩下的冷馒头……我估计你也饿了……将就着吃点吧……” 朱伟涛说声“谢谢!”,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接过师傅拿来的冷馒头,用一碗白开水送下肚子! …… 建筑工地的工种不多,主要是泥沙工的劳动强度最大。汤队长对劳动强度大的工种,总是安排新来的民工替补。 当时,建筑工地上的搅拌机不多,施工单位为了节约成本,用的是人工搅拌。 朱伟涛、朱二狗理所当然干的是泥沙工。 虽说农村的劳动价值不高,但劳动强度也不大。朱二狗平时在家出工不出力,挣的是工分,磨的是“洋工”……生产队长拿他没办法,别人也不敢对他这么样……现在到了建筑工地,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不下力气干活不行呀……但真要干重活累活,他又吃不消啊……别人八小时能干完的活,他十个小时也干不完……还不断的喊累! 朱伟涛打趣地说:“你个死二狗,一餐能吃三公斤重的猪食……至少也要干完两人的活呀……” 朱二狗累得腰酸背痛,有气无力地说:“涛哥啊,说句老实话……农村人虽然没钱花,但集体种田还是轻松的……大家天天在一起,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男人手痒了,装做一不小心,一下摸到了女人的奶子上……女人发情了,与男人眉来眼去、双目传情、暗送秋波……虽然他妈的穷点,但乐此不疲啊……哪象这破工地,没日没夜的,把人累得贼死!” 朱伟涛给朱二狗打气鼓劲说:“你个破二狗,当农民的时候,梦想当工人;当工人的时候,又想着农民的清闲,想着农民的野蛮……在建筑工地上,苦点累点怕什么啊……因为有工资啊,有工资就有脱贫致富的希望啊!” “那是那是……”朱二狗坦诚地说:“如果没工资、如果没希望,老子才不干呢!” 然而,让朱伟涛、朱二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干了三个月的活,竟然拿不到一分钱工资! 为何拿不到工资?打工的农民工有话不敢说。 包工队的汤队长解释说:“建筑单位拖欠我们施工单位的钱……说要等工地全部完工、等工地全部通过验收之后才能付款……因此,所有民工的工资都要在半年之后才发……” “要等半年啊?”朱二狗有些失落地说:“在这半年之内,你包工队如果没有新工地,我们岂不是在这儿死等?” 一个工友说:“死等?你等得起吗?死等还得给包工队倒贴生活费!” 朱二狗反问说:“我干了三个月,没领到一分钱,用什么倒贴生活费?” 工友说:“你如果等不起,你可以走呀?没人捆绑你的手脚!” 朱二狗说:“如果我走了,到时找谁要工资去?” 工友说:“这就说到问题的点子上了。我们打工的……有话不敢说呀……只有汤队长心中明白啊……” 工友说得没错,汤队长手中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想给。他是一个黑心的包工队长,玩的全是阴谋诡计! 建筑单位和施工单位历来签有合同——工程款是按工程进度付款的。施工单位完成了100%的工程,建筑单位至少预付了70%的工程款。只有30%的工程款才要等到工程验收之后才付清。 黑心的汤队长想吞噬朱伟涛、朱二狗这些外来民工的工资,因此用了一个“拖”字诀——半年之后,你们这些可怜巴巴的民工,哪有时间在工地上等待发工资啊?你们民工的前脚刚离开,他汤队长就立即转移了“战场”。在那个还没有手机的年代,你去哪儿找汤队长? 见朱伟涛、朱二狗领不到工资,有个好心的民工“密”告朱伟涛说:“你们私下里去找找汤队长吧,工程款早在他的口袋里,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啊…… ” 朱伟涛好象明白,又好象不明白。他想:农村的劳动价值虽然低,但农村年终结算时一分不少。现在虽说不是年终,但一个工程做完了,你汤队长为什么有钱不发工资啊? 他决定夜里去找汤队长。 汤队长正在办公室里架起二郎腿,看那台“珍贵”的14寸黑白电视。旁边还有两个女“会计”、女“出纳”陪在身边打情骂俏。他见朱伟涛、朱二狗摸黑进来,哪有不知道来意的?他说:“我不是说过吗,工资要等到半年之后才发,你们进来干什么?” 朱伟涛可怜虫似的说:“汤队长,我俩家庭有困难,我们身上又身无分文……是不是把我们的工资先结算一下?” 汤队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说:“不行!我现在身上没钱,用什么给你发工资?” 朱伟涛壮起胆子说:“汤队长,据我所知,您汤队长不是没钱,而是故意扣留不发呀!” 汤队长被朱伟涛揭穿了老底,顿时暴跳如雷。他说:“放你妈的狗屁!我什么时候故意扣留你的工资了?工地上还有三十多个民工的工资没发,你不信问问他们去!” 朱伟涛求情似的说:“汤队长,你就做点好事吧,做个好人吧……我们实在困难呀。” 汤队长不耐烦地说:“就你们有困难?难道我自己不困难吗?妈的……别说那么多了,没有就是没有!” 朱二狗见状,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如果你汤队长今天不发工资,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汤队长恼羞成怒地说:“我限你们一分钟……如果不离开这儿的话……不但不给一分钱工资,还要叫人把你两个混蛋赶出去!” 汤队长这句不知深浅、不知高低的话,激恼了朱伟涛。他也坐在沙发上,也架起二郎腿说:“我们今晚豁出去了,就在这儿等着,看你怎么办!” 汤队长一声“来人呀!”,立即喊来了两个住在隔壁的“心腹”。那两个“心腹”一人拿菜刀,一人持木棒,虎视眈眈! 汤队长对两个“心腹”说:“给我动手,把这两个混蛋赶走!” 不料,两个“心腹”还没动手,朱伟涛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汤队长面前,一招“铁锁锁喉”,扣住了汤队长的脖颈!吓得两个“心腹”楞在当场、不敢动手! 朱伟涛严厉地说:“汤队长,这是被你逼的!如果给我们发了工资,一切都好说……否则,我扭断你的脖子!” 两个女“会计”、女“出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女“出纳”说:“汤大哥,你……你……就把工资发给……发给他们吧,反正不是没钱……” 汤队长也是一个软蛋,怕硬不怕软。他对朱伟涛说:“你……你放手,我给……我给你发工资……” 朱伟涛说:“先把工资放在我兄弟的手上,我才放过你,否则……” 汤队长对女“出纳”说:“你……你……你快点给他们拿钱……” 女“出纳”说:“拿多少呀?” 汤队长说:“他们两人……各……各三个月的工资,每月两百元,另……另外多给……多给这个朱兄弟一百……一百元……” 朱伟涛说:“我只要我的本份,多一分也不要!” 女“出纳”打开保险柜,拿出1200元,放在朱二狗的手上说:“工资结算清了,你俩签个名,按个手印,拿上钱走人吧!” 朱伟涛、朱二狗刚要出门。汤队长说:“朱兄弟,请留步!” 朱伟涛说:“刚才骂我是混蛋,现在称我为兄弟……汤队长,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汤队长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脖颈说:“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留下来,跟在我身边……我一个月给你五百元……” 朱伟涛心想,你个黑心的汤队长,想把我留下来当打手?继续欺负那些可怜的民工兄弟?哼,门也没有!他故意说:“汤队长,我这种人……你还敢用?不怕我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扭断了?” 汤队长说:“我们化敌为友……相互关心、相互爱护……我相信……” 朱伟涛说:“汤队长,如果这些话,早一个星期说……我会毫不犹豫的留下来,还会对你感激涕零……现在嘛……老子不愿侍候你!别说给五百元,就是给五千元,老子也不干!” 汤队长心中暗骂:妈的,不识抬举! 第三十回 结为义兄弟 远处,还有一个建筑工地灯火通明,民工在连夜加班。 那个建筑工地挂着“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牌子。 朱伟涛走进“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施工工地,问要不要民工。 一个坐在办公室值班的男人说:“要是要。不过,你们明天再来吧,现在我们的郑总经理不在!” 朱伟涛用商量的口气说:“既然你们要人,能不能让我们在工地上先住一晚,明天好赶上早工?” 那值班的男人说:“不行!如果让你们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住在工地上,万一偷了材料怎么办?” 朱伟涛苦笑着说:“你看我们象偷东西的人吗?” 那男人说:“凡是偷东西的人,从来不会在脸上写上‘我是小偷’!” 朱伟涛有些恼火。他说:“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 那男人说:“我这样说话就是客气了!否则,早把你们赶走了!” 朱二狗仗着朱伟涛的拳头硬、功夫好,说话也不客气。他说:“你赶呀,你种你就赶呀!” 那男人真的赶他们了。不过,他不是动手赶人,而是吹起了响亮的哨子! 哨声响起。立即来了七、八个人,每人手持一根木棒! 那个姓郑的总经理也在其中。 朱伟涛一看大势不好,悄悄告诉朱二狗:“你赶快跑,越快越好,千万不要管我!” 朱二狗战战兢兢地说:“涛……涛哥,我跑了。你……你怎么办呀?” 朱伟涛说:“你不要管我,你只要自己能脱身就行了!对付这么多人,我不能硬拚。要打‘运动战’,要在‘运动’中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打败!因此,我保护不了你,你要想办法自己保护自己!” 朱二狗很“听话”,拔腿就跑。 朱伟涛“掩护”朱二狗,站在原地,赤手空拳,拉开了搏斗的姿势! 那个姓郑的总经理对朱伟涛说了一句“有种!”然后命令手下人:“给我上,老子要试试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一个不知深浅的男子持木棒首先冲到朱伟涛跟前,挥起木棒就打。朱伟涛避开来势,一招“空手夺棒”,不但夺下了那根木棒,还把那个“急先锋”打得满地找牙,叫苦不迭! 另外两人想从朱伟涛后面偷袭。朱伟涛手持夺来的木棒,一个急转身,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打得那两个偷袭的男人鬼哭狼嚎! 剩下的人,想进攻又没那个胆量,只得围住朱伟涛团团打转。 突然,那个姓郑的总经理说:“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我的老‘熟人’来了,这是我的老‘朋友’来了!” 手下的人立即住手。 朱伟涛惊诧地说:“要打就打,谁是你的老熟人?老朋友?” 姓郑的总经理说:“兄弟,你先放下木棒,咱们面对面说话。”朱伟涛说:“你别想玩什么花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姓郑的总经理说:“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一定在哪儿见过面?” 朱伟涛一心只顾对付人,没心情仔细看这个姓郑的总经理。他说:“是吗?我这么没印象?再说,我的朋友中,哪有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的人?” 郑经理说:“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在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当过边防警察?” 朱伟涛说:“是啊……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个郑经理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上号了!妈的,老子想起来了!三年前,你在边境站岗放哨的时候,一下子就把老子三个结义的兄弟全抓了……哈哈,兄弟好功夫!” 朱伟涛放下木棒,走到郑经理面前仔细一瞧:妈的,好一张熟悉的面孔!但一时又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 “请问,你是……?” 姓郑的经理哈哈笑道:“兄弟,想不起来了吧?不要紧,你想不起我,我想起你来就行了!来,自我介绍一下——郑汉阳,郑州的郑、汉朝的汉、阳光的阳。是这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 朱伟涛伸手同郑汉阳握手说“郑经理,不打不相识。我叫朱伟涛。朱德的朱、伟大的伟、涛声的涛。原是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的退伍兵,现在是个到处找工的落难民工!” 郑汉阳兴味盎然地说:“兄弟,别这么说。人生在世,既有穷困潦倒的那一天,也有大富大贵的那一天。还记得吗?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们三人去边境偷渡,我夺了那个新兵蛋子的步枪……你一招就把我打倒了,还把我们三兄弟全抓了……哈哈!” “噢——”朱伟涛想起来了。三年前的那个倒霉的晚上,他和新兵蛋子周小平,不但抓了面前的这个郑汉阳,还私放了王冬梅过境香港…… 朱伟涛惭愧地说:“郑经理……对不起呀,当时职责所在……” 郑汉阳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你抓了我,虽然当时记恨你。但现在一想,坏事变成了好事嘛……要不,我怎么能混上一个拥有几百人的建筑公司的总经理?” 郑汉阳说完,对那个刚才吹哨子的值班员说:“快去,把我那两个结义兄弟肖志帮、张继进找来!并快速准备一桌酒菜,让我好好款待一下这个当过边防警察的兄弟!” 朱伟涛突然想起跑掉的朱二狗说:“郑经理,你看,我还有一个兄弟,不知被你们吓得跑到哪儿去了。” 朱二狗从黑暗中跑出来说:“涛哥,我在这儿哪!” 朱伟涛惊异地说:“你没跑?” 朱二狗得意地说:“跑是跑了,但又跑回来了。你单枪匹马勇斗那么多人,我不放心哪……万一被人打死了,总得由我这个难兄难弟帮你收尸哪!” 三人正说说笑笑,郑汉阳在偷渡路上“结拜”的两个“义弟”——肖志帮、张继进来了。 郑汉阳向两个“兄弟”介绍朱伟涛:“还记得吧?这就是那个三年前在边境上抓我们兄弟三人的哨兵,朱伟涛,朱兄弟!” 肖志帮、张继进连忙抱拳施礼说:“久仰大名,领教过你的厉害功夫!” 郑汉阳兴奋地说:“你们来晚了,要是早来一会儿,哈哈……朱兄弟的功夫更让你们目瞪口呆!” 肖志帮、张继进说:“刚才值班员在路上说了,朱兄弟的功夫比在边防警察大队时更厉害了!” 朱伟涛说:“惭愧、惭愧!边防警察没当好,沦落成一个打工仔!” 几人说着说着,走进了施工队的食堂。几个厨工,正在加班做菜。 在一个装修比较豪华的饭厅里,郑汉阳对朱伟涛说:“朱兄弟,请坐贵宾位!” 朱伟涛哪敢坐贵宾位?他说:“郑经理,你是老大,这个贵宾位子,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坐的!” 郑汉阳说:“这个贵宾位子,如果你朱兄弟今晚不坐,谁也不能坐!”然后,对一个女服务员说:“赶快上茶,上我们潮汕地区最好的功夫茶!” 酒菜上桌,朱伟涛在无法推辞的情况下,坐在贵宾位上。 郑汉阳首先端起一杯酒,非常豪爽地对朱伟涛说:“兄弟,先干一杯,然后我有话说。” 朱伟涛说:“郑经理在上,你先请!” 郑汉阳一口干完杯中酒说:“朱兄弟,我现在当着我两名义弟的面,向你提三个要求,你要无条件的答应我,行吗?” 朱伟涛不知道郑汉阳将提什么要求。他想,如果你让我帮你打架斗殴、或是杀人放火,我可不答应。他说:“郑经理,任何要求,你都得容我三思呀!” 郑汉阳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说:“第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叫我郑经理,答应不?” “不叫郑经理叫什么?” “如果我比你大,你就叫我郑大哥,或者汉阳哥。如果我比你小,你就 叫我郑老弟,或者汉阳老弟。” 朱伟涛说:“这个要求很简单,行!” 郑汉阳又敬了朱伟涛一杯酒说:“这第二个要求嘛,有点让你为难……不过,我一见到你,就决定了。我想……我想同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朱伟涛面有难色说:“大哥,这个……这个要求,容我想一想……好吗?” 郑汉阳有点着急,他惟恐朱伟涛拒绝。说:“朱兄弟,难道我郑汉阳不配与你称兄道弟吗?” 朱伟涛说:“郑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我刚见面,什么都不了解,这结拜的事,是不是缓一缓……” 郑汉阳说:“缓什么啊?你问问我的两位兄弟,从认识到结拜,用了多长时间?” 肖志帮说:“我认识大哥不到一小时,就结拜了!” 张继进说:“我认识大哥两天后就结拜了!” 朱伟涛说:“一小时也比我现在的时间长啊?我真正认识郑总还不到一小时哪!” 郑汉阳说:“兄弟,你知道我的名字可能不到一小时,但你的形象在我郑汉阳的心中,已经三年了呀……” 肖志帮、张继进连声说:“是啊、是啊,大哥常说,要是有一天能见到你朱兄弟多高兴啊!” 朱伟涛说:“郑总,你还是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吧?” 这时,朱二狗在一旁着急了。他说:“涛哥,这有什么可想的?郑总看得起你,尊你为上宾……答应呀!” 朱伟涛实在不想与郑汉阳结拜为异姓兄弟。一来,刚认识,相互之间不了解,称兄道弟为时过早。二来,过去在边境抓过他,冤家路窄,万一他以结拜为名,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慢火”对付自己,那就等于自己把自己送进了虎口。三来,自己是一个落难之人,除了在边防警察大队学了一点拳脚功夫之外,并无与郑汉阳结拜的本钱…… 然而,朱二狗多嘴多舌,让他左右为难。 但转而一想,如果郑汉阳不计前嫌,实心实意跟自己结拜。那就是一件好事,一件求之不得、大快人心的事。如果拒绝了,岂不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罢罢罢,骑虎难下之时,不如先顺着郑汉阳的意思来,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好吧……”朱伟涛说:“既然你郑总看得起我朱伟涛,那就结拜吧……” 郑汉阳不给朱伟涛反悔的机会。他当即就在饭厅里摆上香火,与朱伟涛结拜为异姓兄弟。 两人对着菩萨。郑汉阳先说:“菩萨在上,我郑汉阳今晚与朱伟涛正式结拜为异姓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反悔,不得好死!”朱伟涛依样画葫芦,把郑汉阳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郑汉阳比朱伟涛大三岁,是当仁不让的大哥大。肖志帮、张继进分别比朱伟涛大一岁和半岁,是朱伟涛的异姓二哥、三哥。 结拜仪式结束。朱伟涛说:“大哥,你的第三个要求呢?” 郑汉阳说:“我的第三个要求嘛……就是请老弟留在我的建筑公司里,当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 朱伟涛诚心推辞:“大哥,有肖二哥、张三哥在这里,这第一副总经理的位置,小弟实不敢当!” 郑汉阳说:“你肖二哥、张三哥也是副总经理。你二哥是管工地施工的,你三哥是管建筑材料采购的。你嘛,是给我管行政的。管行政的副总经理,当然排名第一哇!” 朱伟涛还要推辞。肖志帮、张继进说:“小弟,你就别推了,大哥说什么,我们兄弟就听什么,绝对没意见!” 郑汉阳说:“朱老弟,你这第一副总要给我做好两件事:一是管好公司内部的所有行政工作,包括办公室和饭堂。在我离开公司时,代行我的职责。二是保护好建筑工地的所有施工材料,不能把材料让贼偷了。至于每月的工资嘛……跟你二哥、三哥现在一样,每月都是两千元。年底再视公司的收入情况分红!” 朱伟涛受宠若惊。他端起一杯酒说:“大哥二哥三哥在上,小弟不才,敬三位大哥每人三杯!” 第五章冤家路又窄 第三十一回 醉翁不在酒 郑汉阳把一个曾经堵截他偷渡香港,曾经抓过他送进拘留所,曾经因私放他人偷越边境,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退伍军人朱伟涛视为“兄弟”,并“任命”他为“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这实在是一种意外! 虽然,这个副总经理不需要党组提名,不需要组织人事部门考察,不需要群众推荐……但把一个“敌人”视为心腹、视为“兄弟”,郑汉阳的做法实在是一个谜啊…… 不过,了解郑汉阳为人的人,倒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说实在话,郑汉阳就是那种文化水平不高,普通话讲不标准,喜欢抽烟喝茶、喜欢稀饭橄榄,喜欢重义气、讲感情,敢想敢干、行侠仗义、知恩图报的人!这种人,大多土生土长在广东潮汕地区! 还记得吗,三年前,当他单枪匹马来到新港边境偷渡的时候。他竟然在偷渡的半路上,在藏匿的荒山野岭中,在短短的三天时间之内,接连结拜了两个“兄弟”!那结拜“兄弟”的速度,那结拜“兄弟”的“仪式”,就是“皇叔”刘备在世,就是“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在世,也是望尘莫及呀! 他的第一个结拜“兄弟”,叫肖志帮。 当时,来自江西的肖志帮也是偷渡者之一。 肖志帮有“幸”成为郑汉阳“兄弟”的原因,是因为“雪中送炭”,给饥饿中的郑汉阳送了一碗凉水,送了两个面包! 说起来,这个“结拜兄弟”的故事,还特别耐人寻味。 当时,郑汉阳已经“潜伏”边境多日,“观察”地形多日。但他所带的食物不多,昨天已经“弹尽粮绝”了。可成功偷渡的“希望”还遥遥无期…… 怎么办? 陌生的肖志帮来到了他的身边。 当时,新港边境地区的偷渡犯很多,漫山遍野都是。除了广东人,还有江西人、四川人,广西人、湖南人……谁也不认识谁,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肖志帮说:“老哥,看你面黄肌瘦的,可能饿了一些日子了吧?正好,我这儿有些凉水有些面包,你就别客气,将就着吃点吧!” 郑汉阳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早已前胸贴后背。肖志帮送来的面包,哪有不吃之理? 喝完凉水、吃完面包。两人互通姓名之后,郑汉阳提议:“志帮老弟,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干脆结为异姓兄弟吧?” “江西老表”听过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听过刘伯承红军长征时期在少数民族地区“结义”借路的故事。因此,非常赞成、非常乐意,求之不得! 两人“就地取材”,当场用树枝作“香火”,拜天拜地,拜起“兄弟”来。 郑汉阳、肖志帮文化水平不高,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死不悔改”的话,还是说得“字正腔圆”的。两人将这句“名言”轮流说了一遍。结成了一对“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的异姓“兄弟”! 本来,肖志帮只带了三天一个人的食物。现在一分为二,只能勉强维持两人两天的食物。怎么办? 另一个叫张继进的人,又“送”食物来了。 张继进是广西人,只上过小学一年级。但这个从广西十万大山走出来的男人,特别能吃“苦”,特别能“生存”。他带的食物极少,却能“就地取材”——山中的野菜呀、野果呀、树根呀、树叶呀……他都能分出哪些有毒、哪些无毒,哪些甘甜、哪些酸苦……让郑、肖二人总有吃不完的“山珍”…… “人才”难得呀! 兄弟不嫌多呀! 郑汉阳理所当然地“拜”张继进为“兄弟”。 有肖志帮、张继进两位“兄弟”助“威”,郑汉阳就象一条从冬眠中醒过来的蟒蛇,昼行夜伏,深入边境一线“侦察”情况,把新港边境线上哨兵的位置、哨兵巡逻的时间、距离,哨兵携带的枪支弹药……摸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出意外,凭郑汉阳的“聪明才智”,别说偷渡香港,就是偷渡美国、偷渡英国……都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他遇上了一个比他更聪明的对手,遇上了一个代理分队长,遇上了一个把明哨改为暗哨的朱伟涛……他就是再“聪明”、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哇! 虽然,郑汉阳抢了新兵蛋子周小平的枪,也在边境上占住了有利地形。但他不懂使用武器,不懂“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仅凭“鱼死网破”的决心,怎能越过边防警察大队坚固的防线?朱伟涛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击呀,让他乖乖地当了“俘虏”, 乖乖地进了拘留所! 在樟木头拘留所的那些日子里,郑汉阳咬牙切齿地对肖志帮、张继进说:“妈的,要是让我再碰上那个该死的边防警察,我一定要杀了他!” 肖志帮说:“大哥,我们现在这种处境……还谈什么报仇雪恨啊?依我看……能够早一天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是我们兄弟之福哇……” 张继进说:“大哥啊,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我们只有想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哇!” 郑汉阳说:“这么说……你们都愿意跟我一起报仇啊?” 肖志帮说:“我跟在大哥身后,大哥说一我不说二,大哥说东我不说西!” 张继进说:“我也是这种想法。” 郑汉阳阴险一笑说:“好,你俩都是我的好兄弟!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我希望有那么一天,那个功夫不错的边防警察……能成为我们的好‘兄弟’……” “那当然求之不得啊……”肖志帮说:“不过,人家还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警察,我们哪有机会结识他呀?” “人生无处不相逢。”郑汉阳又是阴险一笑说:“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不定哪天就与他相遇了呢?哈哈哈……只是‘缘份’未到哇!” 半年之后,郑汉阳、肖志帮、张继进三兄弟走出了拘留所的大门。肖志帮说:“大哥,我们今后怎么办啦?” 郑汉阳反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肖志帮说:“我一个土八路,哪有什么办法?要么还去偷渡?” 郑汉阳问张继进:“你说呢?” 张继进说:“我听大哥的。” 郑汉阳说:“两位兄弟,在拘留所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偷渡了。为什么?因为这偷渡香港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一来,香港那边没什么亲戚,偷渡过去了也很难站稳脚跟。二来,边防警察大队的哨兵严防死守,真正能从哨兵眼皮底下偷渡成功的也没几个。三来,新春县准备撤县建市,设立新春市经济特区了……这个经济特区,是一个能拚搏、能发财的好‘特区’啊……如果能抓住机会,能抓住项目,能笼络人才……若干年之后,谁能否定咱三兄弟不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呢……” 肖志帮说:“大哥,我听你的,不过,我们三人一没文化、二没技术、三没资金、四没经验,到底干什么才能发财呢?” 郑汉阳说:“到底干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们先要做好干事创业的准备工作。我看这样,我们三人各自返回老家,各自从老家招兵买马。一个月后,把人马拉到新春市来……没什么体面活干的话,就先干建筑!” 三“兄弟”立即兵分三路,一个月后在新春市集合。 肖志帮从江西革命老区拉来了五个“老表”,张继进从广西十万大山找来了七个“砍柴”人,郑汉阳拉来的人马多些,大概二十人左右。三帮人马立即成立了一支三十多人的建筑包工队。郑汉阳自封队长,肖志帮、张继进甘当副手,开始了“包工包料”的“建筑”生涯,做起了特区建设的“开荒牛”! 当时,新春特区百废俱兴,到处需要人,到处有活干。特区建设实在 找不到人了,还请求中央军委,将一支远在西北边陲的工程兵部队调到新春来,并将这支两万人马的工程兵部队集体转业。转成了建筑工人,转成了特区建设的“开荒牛”! 当然,这是稍晚一点的事儿。郑汉阳拉起队伍搞建筑的时候,这支工程兵部队还远在大西北吹“西北风”呢! 不过,郑汉阳拉起队伍刚干建筑的时候,困难还是重重的。一来,他的人马属于“乌合之众”,南腔北调、土得掉渣。二来,特区建设所有的工程,起点高、要求严。缺少技术“含金量”、缺少重型机械设备的建筑 “游击队”,是不能承接大型建筑工程的。 郑汉阳初期的建筑“游击队”,只能打“游击”——干一些粗活、重活、累活、脏活! 为此,郑汉阳的建筑“游击队”,包过居民楼掏大粪的“工程”,接过下水道通“阴沟”的工程,还揽过河中捞尸体的“工作”…… 郑汉阳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三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管它什么工作,管它是臭还是香……一句话,只要有钱赚,什么都愿干!” 也许,正因为有了这种“有钱就干”的拚搏精神,郑汉阳的建筑“游击队”很快打开了局面,很快“鸟枪换大炮”——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不但在新春市的工商部门注册了“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还承建了一栋高达30米的办公大楼! 此后,他一发而不可收。大楼一栋一栋的盖,钱财越积越多,一不小心就成了富翁、成了大款!不过,这是后话。眼下的郑汉阳还没有这般出息,还没有这般能耐。还处在风雨飘摇、招兵买马、明争暗斗的“拚搏”之中…… 眼下,他的“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急需一名全方位掌管行政事务的副总经理! 按照郑汉阳的要求,这名副总经理,一要有点文化,能写点东西,起码高中毕业;二要有点管理经验,起码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三要雷厉风行,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虽说要求不高,但这种人选在当时也是难找啊。有文化的缺少管理经验,有管理经验的又缺少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更重要的是,这人必须是郑汉阳的信任之人! 起初,他想重用“义弟”肖志帮。他对肖志帮说:“老弟,你的文化水平比张继进高点,你来管行政吧?” 肖志帮说:“大哥啊,你让我管行政,是看得起我,是想提拔重用我……但我一个乡下土八路,斗大的字不识两箩筐……如何管行政?如何帮你分扰?我看呀,你还是另选精兵良将吧,我能管好我的建筑施工就不错了……” 郑汉阳说:“如果你肖老弟都不能管行政的话,那张老弟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才上过小学一年级的人,怎么也成不了气候哇……罢罢罢……我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刚好,他的一个远房表弟来新春找他要工作。他问表弟:“你什么文化?会干些什么?” 表弟说:“我初中文化啊?别的干不了,坐坐办公室还是可以的。” 那时候,大学生是个宝,到处都难找。不象现在这么铺天盖地,到处都是。那时候,一个农民能具备初中、高中文化水平就相当相当的不错了。而郑汉阳的建筑公司,别说大学生,就能初中生也找不到几个。因此,他非常高兴地对表弟说:“行啊,我就封你一个副总经理的官儿当当,给我当公司的行政总管!” 表弟非常高兴,也非常卖力气。不但天天坚持打扫卫生,甚至连扫厕所的活儿也包了。但他该干的事儿没干,不该干的事儿全干完了。郑汉阳说:“老弟,你知道什么叫副总经理吗?你知道什么叫行政总管吗?” 表弟说:“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呢?副总副总,就是你总经理的副官嘛……总管总管,就是什么都要干、什么都要管呀?如果我不干、不管的话,别人干我还不放心呢!” 郑汉阳哭笑不得。说:“老弟啊,我看你还是专门管管饭堂吧,这行政总管的位置你闹不明白,更管不了,还是让出来吧!” 表弟说:“我看你一天到晚挺忙的,这行政总管的位置还是由我兼着吧!” 郑汉阳严肃地说:“你别瞎胡闹了,给我把饭堂管好就行了,这行政总管的位置,先让它空着!” 表弟说:“哥啊……公司是你开的,人员是你选的,干部也只能由我们亲戚来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张继进说:“大哥,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的话,这行政总管的位置还是由你表弟兼着吧?” 郑汉阳说:“你也是瞎胡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能当公司的副总?能当公司的行政总管?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泥巴呀?扯淡!” 正当郑汉阳一筹莫展之时,朱伟涛不请自来了! 说实话,朱伟涛刚进入工地时,郑汉阳也是不认识他的。一来,朱伟涛已经从边防警察大队退伍三年了,原来警帽下的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已经被山村的凄风苦雨染成了苍白色,粗糙而又憔悴。二来,工地上的灯光暗了一些,加上见面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械斗,让他一下也认不出来。不过,朱伟涛的拳脚功夫让他不陌生,朱伟涛的脸孔让他比较熟悉。他仔细一瞧,那个在边境上抓过他的边防警察,不就是站在眼前的民工吗? 真是冤家路又窄哇! 郑汉阳喜出望外、喜不自禁、喜形于色、喜从天降啊! 本来,结拜兄弟是一件深思熟虑的事,是一件“精打细算”的事。但依郑汉阳的性格,依郑汉阳前两次结拜兄弟的习惯,他想干的事,是不能过夜的。也是不给对方留下后悔机会的! 于是,朱伟涛成了郑汉阳的结拜兄弟! 当然,郑汉阳拜朱伟涛为“义弟”,“任命”他为公司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除了公司急需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潮汕人当老板,除了重义气、讲感情、敢想敢干、行侠仗义、知恩图报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讲排场、摆阔气,喜欢前呼后拥,喜欢有人保驾护航……郑汉阳拜朱伟涛为“义弟”,让他当公司的副总经理,就是要让朱伟涛给他作后盾,给他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充当“先锋”、充当“保镖”、充当“打手”。 毕竟,朱伟涛功夫不错、拳头硬哪! 憨厚、朴素、诚实、善良的朱伟涛啊,你知道前面的路,何处有陷阱吗? 朱伟涛当然不知道何处有陷阱,更不知道何人给他设陷阱。不过,生活是一本教科书,他会慢慢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交足“学费”! 眼下的朱伟涛,身为“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呀。一方面,他怀有感恩戴德之心,感谢郑汉阳郑大哥,给了他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给了他一个“横刀立马”的机会。让他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跃成为月薪两千元的副总经理。要知道,当时的两千元月薪,是一个吓人的天文数字啊……就能一个县委书记,一个部队的团长,月薪也超不过三百元。而自己一个落难的打工仔,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退伍兵,月薪竟是县委书记、竟是部队团长的七、八倍呀!这份“恩赐”的荣耀,对任何一个落难的人来说,都会感激涕零的!另一方面,他要把自己在边防警察大队当代理分队长积累的经验,用于公司的行政管理之中。因此,他一上任,立即“烧”了三把“火”:一是成立了一支20人的公司保安队,自兼队长,昼夜巡防,加强了对建筑工地和办公区域的安全保卫工作。二是建立健全规章制度,用制度约束人,用制度管人管事。先后制订了民工考勤制度、民工加班制度、安全施工制度、安全保卫制度、财务管理制度、建筑档案归档制度……三是规范职工饭堂管理,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一切开支,均从节约出发,让民工吃饱吃好为止 ! “新官上任”三把火,让郑汉阳佩服!让汉阳建筑公司的全体员工竖起了大拇指! 处理完公司杂乱无章的事情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时,朱伟涛突然想起了湖南清阳老家,想起了含辛茹苦的父母,想起了体弱多病的奶奶……立即给父母寄了六千元钱。并提笔给父母写了一封短信: 爸妈: 二老好! 离开家乡快一年了,全家一切都好吗? 现寄上6000元钱,请查收。 收到汇款后,请立即帮我还清如下债务:一是还给谢家2000元。其中1000元是连本带利退还给谢家的彩礼钱,1000元是感恩费。如果不是谢小娟冒险通风报信,我和二狗兄弟可能还押在清阳县的公安局大牢里。二是还给刘铁匠500元,还给阳威老师500元,那是大弟伟松结婚时,我私下去借的。三是还给强保哥1000元,那是咱家盖房子时,我向这个好战友借的……剩下的钱,一是帮奶奶看病,二是供弟妹们上学,三是给全家添置一些新衣裳。 但请记住:千万别把我在新春市的地址告诉任何人。我有事会同家里联系的。 儿:伟涛敬上 1981年x月x日 大约一个月之后,家里回信了。信是朱伟涛的二妹朱伟蓉写的: 大哥: 钱收到了,信收到了,债务也帮你统统还清了,放心。 但下面我不知道怎么写了,事多着呢。不过,还是分好事、分坏事跟你说说吧。 先说好消息吧。一是咱们清阳县农村和全国一样,统统分田到户了。但不叫分田到户,叫做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咱家共分得水田6亩、旱地3亩。这是你走后半年分的。去年下半年,咱家打的粮食多得吃不完,卖了不少高价粮呢。二是二姐伟英结婚了。姐夫还是那个待岗的职工子弟,没钱没工作但对二姐很好,二姐差不多快生孩子了。三是奶奶的病好了。奶奶是你走后病倒的,差不多病了一年,现在知道你在外面混得很好,病立马好了一半。四是小妹上初中了,她是咱们朱家最能读书的一个,你要多寄钱让小妹上咱们清阳县最好的中学,将来考上大学。五是我找了婆家了,男朋友在新疆部队当志愿兵,今冬明春我可能到新疆去完婚呢。 再说坏消息吧。一是谢一豪不当大队书记了,他是因反对分田到户,反对包产到户,被公社胡书记撤职的,活该!二是二姨妈得了癌症,因没钱治病,三个月前死了,可怜!三是谢小娟嫁人了,小娟姐的男人是个煤矿职工,比玩泥巴的农村男人强点,不过经常下井挖煤,危险! 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咱们清阳县公安局有个姓蒋的副局长,前几天路过咱们家,说了一件事。他说,原来的县委吴书记调走了,如果你回来了,请你到公安局去一下。 另外,爸要你有空回来一趟,爸总惦记着你的婚姻大事呢。你想想,二哥早结婚早生孩子了,二姐已结婚快生孩子了,我这个做二妹的也快结婚了。可你这个当大哥的,还没结婚,还没找对象,爸妈能不急吗? 噢,差点说漏了一件事。那个原来要帮残疾哥哥“换亲”的王小妮,前些日子跑到咱家来了。她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呀,你有福啊,那个王小妮的确漂亮,比小娟姐还漂亮!如果给我当大嫂,绝对的一个棒! …… 看完二妹的来信,朱伟涛笑了,又哭了。 他笑,是因为二妹的来信很有意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象她的性格一样直率、活泼。 他哭,是因为想起自己给县委吴书记写信后所受的一切委屈、一切冤枉、一切苦难……现在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说明自己写信的动机是纯正的,内容是正确的,请求是符合实际的……所谓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是完全错误的!是县委吴书记、公社胡书记、大队谢书记强扣的一顶帽子啊! 不过,信中有几个问题,引起了朱伟涛的思索。一是公安局的蒋局长为什么找我?难道我那件“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案子还没了断?二是王小妮为什么找上门来?难道她不想帮她那个残疾哥哥“换亲”了吗…… 唉——这些无头绪的问题,一时想不清、道不明哪……朱伟涛心想:要弄清这些问题,还得等待时间,还得等待机会。 眼下,自己还要帮郑汉阳郑大哥办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弄不好就要死人,弄不好就要蹲公安局的大牢哇! 第三十二回 智取嫖娼客 郑汉阳交给朱伟涛一项特殊而又“绝密”的任务——带人半夜设伏,把“新春市英华建筑公司”总经理孙小伟给我废了!给我打断他妈的两条狗腿!给我打碎他妈的一颗狗脑袋! 朱伟涛吓得心惊肉跳——郑汉阳使用这种暗杀手段,岂不是黑社会组织干的勾当? 为了搞清原因,朱伟涛小心翼翼地问郑汉阳:“大哥呀,孙小伟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致他于死地?” 郑汉阳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王八蛋,他妈的一直与我明争暗斗!我想承揽的工程,他一定压价抢夺。这不,我刚承接的一项造价二百万的工程,正准备签合同呢,又被他用一百五十万抢去了……老子不废了他,难解心头之恨哪!” 朱伟涛在公司具体管理行政工作。对于公司承包工程项目和财务之类的事,一直没插手,一直由郑汉阳直管。他不懂承揽工程项目的内情,也不想请教郑汉阳承揽工程项目的经验。他的想法是,在这种复杂的环境、复杂的地方、复杂的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自己一个外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什么事……他只想管好自己份内的事,为郑汉阳分担一些压力。 不过,郑汉阳口无遮拦。有时候,高兴了、兴致勃勃了,也会对三个“义弟”说些承包工程的“内幕”和“秘密”。一次,郑汉阳酒足饭饱之后,对三个“义弟”大谈特谈承包工程的“秘密”。郑汉阳说:“老弟呀,咱们手上的工程项目不是等来的,也不是建筑单位送过来的,而是明争暗斗抢过来的!咱们做工程赚的钱呀……30%用在建筑单位有权有势的关键人物身上;20%用在公安、税务、银行、工商、消防等部门的实权人物身上;10%用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身上……如果做一项工程,赚不到钱还要赔本的话,那老子不如不做!因此,咱们一要做大工程,二要赚大钱……而要赚大钱的话,就要把每项工程的造价抬得最高,把建筑成本降到最低……” 想起郑汉阳说过的这段话,朱伟涛明白郑汉阳暗害孙小伟的真正意图了。 郑汉阳要用黑社会组织的那一套,打垮竞争对手啊! 同行是冤家哇!同行是对头哇! 怎么办呢? 起初,朱伟涛是死活不敢接手这宗“买卖”的。他对郑汉阳说:“大哥,要暗害孙小伟,能不能想想其它办法?” 郑汉阳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朱伟涛犹豫不决地说:“比如说,花点钱……请几个打手?” 郑汉阳心想,我如果想花钱,还要你干什么?我重用你朱伟涛,无非是看中了你身上的那身功夫,看中了你知恩图报的那种义气……如果你不讲义气,手上也没功夫,谁稀罕你啊?但这是他的心里话。嘴上却说:“老弟啊,这个办法我早想过了……行不通啊……你想啊……花钱请打手容易,但要让打手为你卖命难哇……更重要的是,如果打手借题发挥,总是纠缠你不放,总是威胁你……你不是自寻倒霉吗?” 朱伟涛说:“可是……如果我们自己动手,万一被公安机关……” “你怕吗?”郑汉阳说:“是怕流血呢?还是怕坐牢?怕砍头?” 朱伟涛说:“大哥啊……如果说我什么也不怕……那是假的……毕竟,咱们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是不能与法律、与公安机关抗衡的……不过,你郑大哥这么信任我,我朱伟涛就是死……也得帮帮你郑大哥……把他妈的孙小伟废了!”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郑汉阳说:“不过,你不能死,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咱们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朱伟涛“答应”郑汉阳“暗害”孙小伟,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报恩,报郑汉阳的知遇之恩。二是要为公司做件“大事”,要让公司刮目相看!别让郑汉阳小瞧了自己! 但到底使用什么手段“暗害”孙小伟,他是秘而不宣的。 这天,他对郑汉阳说:“大哥,除了打人这一招,就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对付孙小伟了?” 郑汉阳恶狠狠地说:“打断他的两条狗腿,打破他的脑袋瓜子,就是老子对付他的最好办法!” 朱伟涛试探性地说:“大哥,如果我们不用打人,不用违法,又能把工程从孙小伟的手中夺过来呢?” 郑汉阳说:“那不可能!孙小伟那小子如果不吃大亏的话,是绝对不肯让出工程项目的!” 朱伟涛说:“我说是‘如果’……” 郑汉阳说:“如果你不用打人,又能夺回工程,那当然是上上之策呀!” 朱伟涛说:“那就让我试一下吧!” 郑汉阳说:“老弟,这个事情不能试。一旦试不成功,你就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了。因为我们是暗中所为,是见不得阳光的!” 朱伟涛想了一下说“既然大哥一定要这么干,那小弟责无旁贷!不过,你得给我几天时间准备,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郑汉阳说:“好!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要结果!事成之后,特别奖励你三万元!” 朱伟涛说:“大哥,我不要任何奖励,我只想为公司出一份力量!” 郑汉阳说:“奖励不奖励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把这件事办好就行!” …… 朱伟涛并非那种匹夫之勇。他接过“任务”之后,“侦察”了五天,琢磨了三天。终于在第八天的夜里开始行动! 孙小伟是个学建筑专业出身的“专家”,也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不但能自行设计建筑工程,还能精确计算建筑成本。因此,在新春市最初的十二家建筑公司中,他揽的工程最多、建筑成本最低、赢利最大。但这人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好色。虽说“好色”是男人的本色,但这缺点一旦被外人所掌握,那就是横祸! 朱伟涛通过几天的“侦察”,掌握了孙小伟的缺点,也知道他一般会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干那种缺德事! 朱伟涛之所以要这么干,不是他打不过孙小伟,也不是他害怕孙小伟报复,而是他不敢以身试法哪! 打人是违法的! 暗害别人更是罪该万死! 作为一个曾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代理分队长的人,作为一个曾经的优秀共产党员,朱伟涛岂不知打断孙小伟两条腿的后果? 而郑汉阳叫他“打断孙小伟两条腿”的目的,无非就是夺回那个建筑项目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孙小伟吃过晚饭,习惯性的驾驶那辆进口摩托车,驶进了“春天美容院”。 “春天美容院”,是孙小伟资助开设的一个色情场所。新春特区创建之初,这些名为“美容院”,实为色情场所的“小发廊”随处可见,见怪不怪。公安机关明知“小发廊”里的“内幕”和“秘密”,但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切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以“大局”为重,以“招商引资”为重。因此,让这些不干不净的“小发廊”遍地开花,成了特区初创时期一道“绚丽的风景线”。孙小伟的情妇“春天公主”,既是这家“春天美容院”的女老板,也是美容院里的头号“坐台小姐”。 “春天公主”以美容作掩护,干的是卖淫嫖娼的勾当。 不过,“春天公主”本人坐台是要看人“下菜吃饭”的。对于一般性的“性饥渴”者,你出高价她也不肯同你上床。而对于一些“有用之才”,你不给一分钱她也要投抱送怀。 这骚女人,不但漂亮,还他妈的贼精哪! 孙小伟就是在一次“免费”的性交“活动”中,认识了“春天公主”,并资助给她开了这间“春天美容院”。 说到底,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哪! 孙小伟敢到“春天公主”开的美容院里嫖娼,是经过“春天公主”默许的。孙小伟对“春 天公主”说:“你是什么货色,我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你也清楚。老子天生就好这一口,你如果不准我采野花,老子就撤资这个美容院!” “春天公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她不但同意孙小伟采“野花”,还把美容院新到的各种“野花”介绍给孙小伟,让他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今晚,他采的一朵“野花”,特别漂亮、特别妩媚、特别性感,特别具有“床上功夫”! 那个女人,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手“绝活”,先是用一招“含苞欲放”,用嘴巴将孙小伟“吸”得象一个快乐无比的神仙……接着再用“猪八戒背媳妇”……用“洞庭风云”、用“巫山云雨”……把个孙小伟弄得欲生欲死、魂不守舍…… 突然,朱伟涛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孙小伟嫖娼不设防,连门也不反锁。他大概认为,在自己投资的“美容院”里玩女人,就象在自己家里玩媳妇一样,根本不用考虑任何安全问题。再说,有“春天公主”在楼下把关,在楼下站岗放哨,自己用不着为安全问题担心。他的这种“放心”的心态,让朱伟涛不费吹灰之力推门而入! 朱伟涛是一个人来的。他没带人来的原因,一是人多口杂,弄不好事没办成,还会“泄密”。二是同情那些民工兄弟,不能让他们无辜陷入这些你死我活的暗斗之中。三是对付一个孙小伟,他完全有把握,不需要任何帮手。 朱伟涛穿的是边防警察训练迷彩服,那是他当边防警察时大队发的。戴的是黑色的宽边墨镜,那是他昨天上街时专门买的。他这身打扮,既象一个公安联防队员,又象一个黑社会老大。谁也搞不清他的真实身份,谁也看不清他的真正面孔! 朱伟涛走进“春天美容院”大门的时候,“春天公主”是看到的,还妩媚妖艳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不过,她没起疑心,也没注意朱伟涛进了那号房。她这儿是专门做熟客“生意”的“回头店”,不是熟客,不会熟门熟路,主动上门。另外,她这儿的“生意”,最近特别火暴。很多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常在半夜三更跑到这儿“美容”,她手下的十二支“金钗”忙得不可开交。作为老板娘,她只顾按人头收“管理费”,既于谁是谁的“客人”,谁是谁的心肝宝贝,谁是谁的财神爷……接“客”的姐妹们会自动报上名来的,会自动交纳“管理费”的。她不必管,也没有精力管得那么细…… “春天公主”的粗心大意,让朱伟涛特别顺心顺意。 孙小伟赤身裸体与“野花”纠缠在一起。见朱伟涛突然进来,惊慌地说:“你是谁?进来干什么?” 朱伟涛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傻瓜”照相机,“咔嚓、咔嚓”,给孙小伟照了几张与“野花”拥抱的裸体相。然而亮出锋利的水果刀说:“孙总经理,你如果不想进公安局蹲号子的话,立即穿上衣服跟我走!还不准闹出任何响声!否则,老子一刀杀了你!” 孙小伟有“才干”,但却很怕死。他知道,与“黑道人员”打交道,最好的办法是不反抗、不作声,顺着“黑道人员”的意思走,让“黑道人员”难以下狠心、难以下毒手。于是,他穿上衣服、说服“野花”不要哭不要闹,也不要报警。与朱伟涛“手牵手”下楼出门。 出门的时候,“春天公主”正在与一个男人在大厅里打情骂俏,根本没注意孙小伟向她使出的“眼色”。那“眼色”是孙小伟向小情妇发出的求救信号。如果“春天公主”注意到了孙小伟的“眼色”,暗中向公安局报警的话,那朱伟涛的麻烦就大了。但这个骚女人,只顾与男人调情,只顾自己如何赚钱,只顾如何把自己认为有“用”的男人弄上床,根本没注意孙小伟的“眼色”……还嘲笑他说:“孙哥,今天怎么这么快呀……是不是阳痿啦?” 孙小伟尴尬地说:“现在有点急事……要回去要回去……改天再来……” 出了美容院的大门,孙小伟问朱伟涛:“你是谁?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朱伟涛用刀顶住孙小伟的腰说:“你开车,我坐在你的摩托车后面……这样一来,不是我带你,而是你带我了!” 孙小伟无奈,只好开着自己的摩托车,按朱伟涛的要求,驶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到了一个山包后面,朱伟涛说:“停车!熄火、关灯!” 孙小伟立即刹车、熄火、关灯。见四周一片漆黑,他战战兢兢的,深感阴森可怕、孤立无援。 朱伟涛说:“你放心,如果你‘配合’的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孙小伟以为朱伟涛是那种要钱不害命的人。说:“好汉……你想要多少钱?只要你出个价,我一定给你!” 朱伟涛说:“我一分钱不要!只要你——把从别人手中夺去的那个造价二百万的工程让出来就行了!” 孙小伟说:“好汉……你要的原来是这个啊……好说!我手头的工程多的是,我退出竞争就行了!不过……建筑单位那边,你要自己去争取……” 朱伟涛说:“孙总经理,你一个大经理说话算不算数?如果不算数的话,我不但要打断你的两条狗腿,还要把你嫖娼的照片寄到公安局去!让你孙总经理和‘春天美容院’一块玩完!” 孙小伟浑身发抖说:“好汉……如果我敢骗你……你下次……下次……还会放过我吗?不过……你手中的照相机和……和照片……能不能……高价卖给我?” 朱伟涛心中好笑。说:“你敢去嫖娼,还怕这些照片曝光?不过……事成之后,我会把胶卷连同照相机一起‘送’给你!” 孙小伟说:“果真如此的话,我就交你这个好汉朋友。今后有事的话,上我公司找我就行!不上公司打个电话也行!” 朱伟涛心想:今晚这件事,办完之后,我哪敢找你啊?找你就等于自投罗网,我朱伟涛还不会傻到那个程度!不过,他觉得孙总经理很“配合”,口头上还是答应的。他说:“好的!改天一定上门拜访你孙总经理!” 孙小伟说:“那我就在办公室恭候好汉!” 把孙小伟放走之后,朱伟涛扬了扬手中的照相机。自言自语地说:“孙总经理啊,你他妈的虽然聪明,但没想到这个照相机里根本没装胶卷吧?哈哈哈……”说完,朱伟涛围着山包,在附近转了两个圈子。这是他在边防警察大队学的侦察与反侦察,追踪与反追踪方法。他转圈的目的,一是怕孙小伟掉头跟踪自己。二是怕孙小伟带人前来报复。如果孙小伟掉头跟踪自己,或是带人前来报复,那就说明孙小伟根本没有诚意,还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待一切正常之后,朱伟涛才抄小路赶回公司,向郑汉阳报喜说:“大哥,那项工程要回来了,你明天就去建筑单位签合同吧!” 郑汉阳说:“好啊,兄弟,你为公司立了大功!不过,我想知道,你把孙小伟那小子打成什么样了?” 朱伟涛挥了挥有力的拳头,有些夸张地说:“那小子不经打,我只‘打’了一拳,‘踢’了三脚,他就吓成浓泡、跪地求饶了!” 郑汉阳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说:“好啊,老弟,奖给你的三万元,我立即兑现!” 朱伟涛想想也可怕,觉得这种事,只能干一次,不能再干第二次了。如果拿了这笔“奖金”,岂不等于自己把自己卖给郑汉阳了?岂不等于成了他的工具、成了他的打手了?因此,他说:“大哥,我事前说过……不要这笔奖金。都是公司的事……都是你我兄弟自己的事……这是小弟应该做的……” 郑汉阳仿佛有钱花不出去似的说:“老弟……你不要奖金也行。但大哥论功行赏、雷打不动,总要想个办法让你接受这笔奖金才行……对了,我听你的朱二狗兄弟说……你老家的房子很破旧,家里也穷得叮当响……这样吧,我叫人到你的老家去……在你的村里,给 你家盖一栋当地最好的新房子!盖一栋别墅!” “不行!”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大哥,这事万万不行!” 郑汉阳阴阴一笑说:“什么行不行?在这里,在这个公司,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一不二!你是我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再说,在你老家那个穷地方盖房子,一栋两层小楼,目前用不了三万元……你就等着住别墅,等着给我好好娶弟媳妇吧……哈哈!” 朱伟涛何尝不想回家盖房?何尝不想回家娶媳妇?但郑汉阳用这种黑社会手段打击竞争对手,巧取豪夺别人手里的建筑工程,何等阴险、何等恶毒啊! 如果跟着这种人继续混下去,今后何处是归宿哇!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十三回 江湖多险恶 郑汉阳看中了一块地皮。 作为一名建筑公司的老板,郑汉阳看中了一块地皮不奇怪。奇怪的是别人也看中了那块地皮,还视为风水宝地。 那块地皮实际上是一块山地。是新春市c区农民用来种荔枝的。山上的荔枝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特别透人。 为了把这块地皮据为已有,郑汉阳决定大打出手,要用拳头、要用武力收复“失地”。 另一个看中那块地皮的人,是一个专做土地生意的老板,名叫杨树民。 这杨树民不仅懂得点风水,懂得点阴阳,还懂得点八卦之术。 自从新春市委、市政府向社会公开拍卖第一块土地后,来新春市投资的港商、台商和海外华侨络绎不绝。 港商、台商和海外侨胞来新春市投资,有两个目的。一是看中了国家给新春市经济特区的税收优惠政策。在特区外投资,所得税税率是33%,而在新春市经济特区内投资,所得税税率只有15%。特区内、外只有一步之遥,所得税税率却相差一大半……这么好的税收优惠政策,哪个老板不想发财?哪个老板不想到这儿投资啊?二是新春市经济特区的土地特别稀缺。物以稀为贵嘛,有钱的老板,谁不想趁早买进几块地皮,到时抛出去,寸土寸金哟…… 杨树民就是这时候做起土地生意的。不过,他是专做转手买卖的。还开了一家专做土地生意的“皮包公司”,还租用了一个象模象样的办公室,还招了几个人坐镇办公室“办公”。 杨树民的“皮包公司”,因懂得点风水和八卦,特别受欢迎、特别有市场。 郑汉阳看中了那块地皮,他也看中了。两人同时看中了同一块地皮,那就麻烦大了。 郑汉阳对朱伟涛说:“你带人给我把杨树民的‘皮包公司’砸了,让他知难而退!” 朱伟涛说:“大哥,土地是政府公开拍卖的,谁的出价高,政府就卖给谁,干嘛要砸杨树民的公司?我们是知法犯法呀!” 郑汉阳说:“你不懂,那块土地是不卖的,是当地村委会准备对外出租的,租期三十年。我准备租来盖一个工业园,用来对外出租厂房。但这个杨树民,他妈的也打这个主意,且出的租价比我还高,村委会不想租给我们了!” 朱伟涛说:“那我们可以通过合法渠道去租呀?再说,新春市那么多的土地,租哪儿不是租?” 郑汉阳说:“老弟,搞行政管理工作也许我不如你,但这看风水宝地的事,你就差得远了……你想想,那块地的地理位置在哪里?它背靠桐柏山峰,濒临东海湖畔,左右两边都是快速公路,依山傍水、山清水秀、交通便利……是外商投资的风水宝地啊!” 朱伟涛说:“但这砸公司的事……毕竟不是上策。这会惊动公安机关呀,会惹来大麻烦呀。” “你怕了?”郑汉阳说:“干我们这行,黑白两道都要玩。只玩黑的不行,只玩黑的死得快!但只玩白的也不行,只玩白的被人欺!我就不相信,砸一个杨树民的‘皮包公司’,公安局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砸了之后赔点钱嘛……” 朱伟涛还是不愿干。他说:“大哥,这件事还是欠考虑。你开这个建筑公司不容易,我们不能因此而毁了公司的前程呀……” 郑汉阳说:“你也知道前程啊……我想……你如果知道前程的话,还会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吗?” 朱伟涛无言以对。稍顿,他说:“大哥……这砸别人的公司……毕竟与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有些区别……” 郑汉阳说: “这有什么区别?我看毫无区别!这砸别人的公司是违法,你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也是违法,两种情况一样的结果,区别个屁! ” 朱伟涛非常难受。他说: “大哥……私放王冬梅,那是我一个人所为,牵连不了你和兄弟们……这砸别人的公司……” 郑汉阳打断他的话,生气地说:“你别叫我大哥,你痛快点,到底干不干吧?” 朱伟涛说:“大哥,我实在不愿意让你这么干呀!” 郑汉阳更加生气地说:“好,你不愿干,我也不勉强!这样吧,你挑选10个能打能杀的保安员,交给你三哥张继进,让他带头去砸!” 朱伟涛说:“大哥,你这样做,会害了张三哥呀,会害了保安员呀!” 郑汉阳说:“我从不害人,更不会害自己的兄弟!但我想干的事,一定要办到!” 当天傍晚,张继进“临危受命”,带10个保安员砸了杨继民的“皮包公司”! 张继进临出发前,朱伟涛悄悄对他说:“三哥,这事不能干呀……如你真要干……也只能做做样子,千万别动真格的呀!” 张继进说:“老弟,这事儿……不是我想干,这是大哥的命令。你知道,在我们四兄弟中,大哥的话就是‘圣旨’。大哥要我向东,我绝不会朝西!当然……我不敢同你相比,你敢顶撞大哥,你敢违抗大哥的命令……我不敢!” 朱伟涛一声苦笑说:“三哥呀,我的心,你还是不理解呀……我们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呀,你不能以身试法啊……” 张继进说:“我一个从山沟里跑出来的穷光蛋,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懂个屁法!我今天这个地位,是谁给的?是大哥给的!大哥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会后退半步!既于理解不理解你,等我砸了之后再说!” 一个死心塌地的“愚忠”兄弟啊…… 张继进大砸猛砸杨树民公司的时候,杨树民的人马还没下班。他带着保安员冲进去,立即被杨树民的人马堵住了。张继进头脑简单,血往上涌。一声高喊“打!”,大家挥起棍子猛打猛砸! 立即,玻璃破了,桌椅烂了,办公室里一切能砸的东西统统被砸了……两个上前堵截的年青人,脑袋也被保安员打破了,鲜血直流、惊慌一片…… 张继进猛打猛砸的时候,杨树民向公安局报了警。 张继进痛快淋漓砸完的时候,公安干警也风尘仆仆赶到了。 毫无疑问,张继进等人被公安局拘留了! “消息”传到郑汉阳的耳朵里,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老子在公安局有关系,大不了花几个钱将他们捞出来!” 但仅仅过了两天,“没事”的郑汉阳大惊失色,惶惶不可终日! 公安局的“关系”告诉郑汉阳:“兄弟,你这事儿闹大了!那些被抓进去的保安员说,这事儿是你指使的,你可能也会被拘留!” 郑汉阳对“关系”说:“兄弟,能不能多花点钱,给我想想办法?” 那“关系”说:“兄弟,这事儿没法想,除非让你的保安员翻供。” 郑汉阳说:“那你就想想办法,让保安员翻供嘛!” “关系”说:“这事儿不归我管,我也想不出好法子!” 郑汉阳说:“那我就等待拘留了?” 那人说:“何止是拘留?如果查实的话,你这个主谋可能要判刑!” 郑汉阳有些害怕地说:“兄弟,这……这如何是好?” 那人说:“兄弟,你自己惹出的事儿,自己就要承担。否则,还称什么男子汉?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人顶罪,但这个人必须是你公司的主要领导干部,别人想顶也没门!” 郑汉阳有些恼火,大骂那个“关系户”:“你妈的,平时与我称兄道弟,要吃给你吃,要钱给你钱。但关键时候到了,你他妈的就做缩头乌龟,真不是东西!” 那人骂不还口,态度特好。说:“兄弟,我劝你一句,咱们势单力薄,任何时候都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否则,你再有本事,你再有能耐,也斗不过天下人,也斗不过法律呀!” 郑汉阳无奈,只好找来肖志帮和朱伟涛。三“兄弟”准备商量“对 策”。 郑汉阳假装痛心疾首地对朱伟涛说:“兄弟,大哥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呀……现在事情闹大了,我也有可能被抓进去呀……如果我进去了,这公司的一大摊子事,怎么办啊?” 朱伟涛心想,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哇! 肖志帮扰心忡忡地说:“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郑汉阳严肃地说:“我这不是同你们商量吗?” 肖志帮虽然扰心忡忡,嘴上却说:“大哥,这事用不着商量。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郑汉阳阴阴一笑说:“我想了一下……我呢,是万万不能‘进’去的。不过……我们三兄弟之中,总得有一个‘进’去……” 肖志帮心惊肉跳说:“大哥,你不是想让我‘进’去吧?” 郑汉阳还是阴阴一笑说:“你说呢?兄弟?” 肖志帮大惊失色地说:“大哥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一个70岁的老娘啊……” 郑汉阳收敛笑容说:“你70岁的老娘算个屁呀!朱兄弟家里还有个80多岁的老奶奶呢!” 肖志帮可怜虫似地说:“大哥啊……朱老弟上有父母,下有多个弟妹……他的奶奶,有人照顾呀!” 郑汉阳严肃地说:“肖老弟,这事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我结拜兄弟最早,感情最深。大哥现在有难,你不帮忙谁帮忙?再说了,你‘进’去之后,你的一家老小,我帮你养着……一句话,只要大哥有口饭吃,就不会让你一家饿着!” 肖志帮凄惨地说:“既然如此,那我……那我……就听大哥的……” 肖志帮虽然口头上“听”大哥的,但实际上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不情愿! 朱伟涛理解肖志帮的心情。这结拜的兄弟,虽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这杀头坐牢的事,谁愿意顶替啊! 肖志帮很怕那牢狱之灾,伤心地哭了。 朱伟涛说:“大哥、二哥,我想了一下。既然大哥是老大,公司离不开你。二哥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不想‘进’去。三哥还在里面,想帮大哥也难……现在,惟有我这个做小弟的,关键时刻,应该当仁不让!” 郑汉阳虚情假意地说:“朱老弟,这可不行!祸是我惹的,我没听你的已是大错特错!现在如果让你‘进’去,更是错上加错。我不能这么干!” 朱伟涛说:“大哥,我一个未婚的男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多少牵挂,还是让我去吧。” 郑汉阳说:“既然如此,我实在对不起你朱老弟啊!” 朱伟涛说:“咱们都是兄弟,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事。不过,我有个要求,请大哥务必答应!” “什么条件?你说!” 朱伟涛说:“这件事情平息之后,大哥一定要守法经营。这黑社会的那一套,大哥一定不能再用了!” 郑汉阳眼圈有点红,可能动了点真感情。他抱住朱伟涛“哭”了。说:“兄弟啊……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呀……你比我的亲兄弟还亲哇……” …… 不等公安局找上门来,朱伟涛主动上门“投案自首”! 主办汉阳建筑公司“打砸”案子的,是新春市公安局治安科徐木青科长。徐科长按照公安局的有关规定,先把朱伟涛关进了拘留所! 关进拘留所的第一天,朱伟涛就领教了拘留所的厉害。 一间十平方左右的房子,一般关押四个左右的嫌疑犯,但朱伟涛这间房子,却关押了八个人。 每个人大概一平方左右,睡的是地上的通铺。朱伟涛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先他进去的七个人,已经占据了“理想”的位置。剩下的一个床位,是挨着厕所的。那厕所里散发的臭味,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臭就臭一点吧。朱伟涛心想,谁叫自己是拘留所的“新兵”呢?“新兵”不睡臭床,谁睡? 但让朱伟涛想不到的是,他的这张臭“床”,也让他睡不踏实。 睡在一号床位的嫌疑犯,是个小胖子。他的位置最好,靠着门、挨着窗,既方便又通风。他对朱伟涛说:“咋进来的?” 朱伟涛说:“打伤人。” 小胖子说:“就凭你这个熊样,也能打伤人?懂得这号子里的规矩吗?” 朱伟涛第一次进拘留所,实在不懂什么规矩。他说:“这号子里还有规矩?” 小胖子对睡在二号床位的嫌疑犯说:“二号,你把咱这儿的规矩告诉他!” 二号走到朱伟涛的面前说:“哥们,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咱这儿的规矩是,后来者必须给先来者进贡,否则……” 朱伟涛莫名其妙说:“进贡?进什么贡?” 二号说:“哥们,看来你真是个新手,不懂这规矩……好吧,你不懂我来教你……‘请’把你口袋里所有的东西掏出来!” 朱伟涛口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包香烟和二百多元散钱。 二号把朱伟涛的烟和钱全部拿给小胖子。小胖子说:“这烟归我啦……这一百元也归我啦……剩下的,大家平分吧!” 朱伟涛站起身,有些恼火地说:“这烟和钱都是我的,拘留所的干部都没没收,你们凭什么没收?” 小胖子说:“这就是规矩,你如果不服,我要你心服口服!”说完,命令二号:“给我打!” 二号冲过来就给了朱伟涛一巴掌。那小子下手特别重,打得朱伟涛口角流血! 朱伟涛用衣袖揩去嘴角的血迹,怒目而视。但他没准备还手,因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怕闹大了难以收场。 但小胖子还不肯罢休。他说:“你他妈的瞪什么眼?还不服吗?不服再给我打!” 二号再次冲过来,扬手又要打。这下,恼羞成怒的朱伟涛使出擒拿格斗功夫。只见他抓住二号的右手,一拉一推,同时脚下一勾……把二号重重摔倒在地! 小胖子大惊失色。他想,这狗杂种,功夫不错啊?他妈的,如果不制服你,我这一号就要让位了。他手一挥,命令同监犯:“妈的,都给我上!给我把他妈的往死里打!” 朱伟涛干脆豁出去了,他背倚墙角,拉开马步,拉开了格斗的架势。只见他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那些没受过任何格斗训练的嫌疑犯,哪里是他的对手?仅一支烟的功夫,地上就躺倒了一半!都在哎哟哎哟地叫! 小胖子见敌不过朱伟涛,立即呼叫“援兵”。两个巡察的看守闻声跑来,不分青红皂白,挥起警棍,就朝朱伟涛的后背打了两警棍! 朱伟涛说:“看守同志,我是自卫还击,是他们先动手!” 看守又打了他一警棍。说:“我没看到他们动手,我只看到你动手打人!”说完,一把抓住朱伟涛的头发,把朱伟涛押进了禁闭室。 进了禁闭室,两个看守轮流殴打朱伟涛。他俩你一警棍我一警棍,比赛似的,把朱伟涛打得遍体鳞伤、痛苦不堪。朱伟涛想反抗、想还手,如果他还手,那两个看守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朱伟涛不敢还手啊……如果真还手,那就是袭警!那就要罪加一等! 朱伟涛用双手抱住脑袋,任他们打!他想,只要你们不打坏我的脑袋,不打坏我的内脏,你们想打就打吧,哪怕打断我的一条腿,老子也不吭一声! 也许,两个看守打累了;也许,两个看守觉得打得差不多了。一个说:“把他捆起来,让他在这儿呆两天,闭门思过!” 让朱伟涛在禁闭室里“思过”了两天,徐科长才正式提审朱伟涛。 徐科长审问之前,说朱伟涛:“听说你在看守所里不老实,还动手打人?” 朱伟涛说:“我动手是被迫的,是他们打我!” 徐科长敏感地说:“你说的他们,具体指谁?” 朱伟涛不敢说看守打了他。只说:“是同室的嫌疑犯!” 徐科长说:“看守所里也有规矩,你得懂规矩!否则,活该!” 朱伟涛不懂徐科长话里的意思,也闹不明白这“活该”二字是挨打“活该”?还是向一号嫌疑犯“进贡”“活该”? 徐科长不管你朱伟涛懂不懂,明白不明白。他只管他的审问工作。他说:“姓名?” 朱伟涛回答:“朱伟涛。” 徐科长问:“籍贯哪里?” 朱伟涛回答:“湖南清阳县。” 徐科长问:“职业?” 朱伟涛回答:“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副总经理。” 徐科长问:“所犯何罪?” 朱伟涛说:“我没犯罪。” 徐科长问:“你没犯罪,为什么‘投案自首’?” 朱伟涛说:“因为砸坏杨树民公司办公室的事,是我指使的,我是主谋。” 徐科长说:“不对吧?据参与打砸的保安人员称,主谋是你们公司的老总郑汉阳。” 朱伟涛说:“这是保安人员说错了,真正的主谋是我。” 徐科长说:“那好,你既然要认这个罪,我就按罪处理你!为什么要砸杨树民的公司?“ 朱伟涛说:“因为我和杨树民同时看中了一块地皮,且互不相让,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徐科长说:“你知道打砸杨树民公司的后果吗?” 朱伟涛说:“刚开始头脑发热,不计后果。现在头脑冷静了,便来投案自首了。” 徐科长说:“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按照治安管理有关规定,你这种行为,至少拘留十五天。如果查实你还有其它犯罪实事的,那就移交司法部门处理!” 朱伟涛说:“以身试法,我不说二话。你们公安机关怎么处理,我就怎么接受,也等待你们的调查结果。” 徐科长说:“那好,你就到拘留所耐心等待吧,我会慢慢调查清楚的!” 朱伟涛返回拘留所的时候,同室的嫌疑犯对他客气了许多。尤其那个小胖子一号,把床位也腾出来了。小胖子说:“哥们,这个位置是您的了,您就是这个房间的老大,我们都听您的!” 朱伟涛不说话,突然伸手卡住小胖子的脖子,想把他掐死!朱伟涛说:“你这个狗杂种,欺软怕硬,赶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小胖子被朱伟涛卡住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老大……你的钱和烟,我都送给了……送给了看守……你要的话,只有等新来嫌疑犯的时候,我帮你从他们身上搞……” 朱伟涛放下小胖子,毫不客气地睡在小胖子的床位上说:“你们听着,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也不准欺负新来的同志!大家都是嫌疑犯,逞什么威风?有种的,你早一天出去,到外面威风去!” 大家唯唯诺诺,对朱伟涛更加客气、更加尊重。他想喝水,有人把水端到他的手上;他想抽烟,有人把烟点着,递到他的嘴边;他想拉屎,有人把厕所打扫干净,还把厕纸叠好送到他的手上;他身上的伤口有点痛,还没喊出口,有人立即过来帮他捶背揉肩…… 朱伟涛心想,这他妈的狗屁看守所,说不是人呆的就不是人呆的,说是人呆的就是人呆的……关键看你是不是拳头硬、功夫好!功夫好、拳头硬的人,就是这儿的“山大王!”就是这儿的快乐“小神仙!”他想,你公安局想把我关多久,我就让你关多久,反正老子在这儿什么也不愁,时刻有人侍候着呢,比在公司上班还过瘾哇! 不料,就在朱伟涛作好充分“思想准备”的时候,准备把牢底坐穿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出现转机的人,是杨树民。 就在徐科长审问朱伟涛的第五天,杨树民找到徐科长说:“徐科长,我请求公安局不要追究汉阳建筑公司的责任,请求您将汉阳建筑公司的人员放了。” 徐科长说:“公安局不是幼儿园,不是谁想进就进,也不是谁想出来就出来的。再说,汉阳建筑公司一名叫朱伟涛的副总经理已经投案自首了,目前已经关进了拘留所。要想放人也要等事情查清之后才行。否则,群众会认为我们公安局草菅人命!” 杨树民说:“徐科长,你有所不知,这个案子我也有责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徐科长说:“你杨树民是受害者,能有什么责任?” 杨树民说:“我事前不知道汉阳建筑公司也看好了那块地皮,且还谈好了租价。我是从中硬插了一脚,被打被砸活该!” 徐科长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汉阳建筑公司违反了治安管理有关规定,我只处理有关治安方面的事情。” 杨树民说:“徐科长啊,您虽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但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讲究和为贵啊” 徐科长想了一下说:“你这个请求有点特殊……这样吧,你写一份书面材料来,我请示局里再说。” 杨树民从包里掏出书面材料。说:“不瞒徐科长,材料我早写好了。” 徐科长将杨树民写的材料报告给市公安局的马局长。马局长在材料上批示:既然受损的公司有此请求,我们公安机关应该帮助调解,和为贵。 徐科长分别通知杨树民和郑汉阳:“请你们速到公安局来协商调解。” 杨树民先郑汉阳到达公安局。他一见郑汉阳,立即抱拳施礼说:“郑总,兄弟得罪,还望郑总海涵!” 郑汉阳说:“我也有粗暴的地方,请杨总原谅。” 徐科长说:“你俩先别客气,还是先商量如何调解吧!” 杨树民说:“我的意见是,那块地皮还是归郑总租用。毕竟,郑总在前,我在后嘛……不过,郑总的人马打伤了我的兄弟,砸坏了我的办公用品,按理……总该赔点损失吧?” 郑汉阳心想:只要公安局不关押我的兄弟,不追究我的责任,赔点损失算什么事? 郑汉阳说:“你要赔多少?开个价吧!” 杨树民说:“还是你郑总先开价吧!” 郑汉阳伸出右手掌说:“五万元够不够?” 杨树民笑着摇了摇头。 郑汉阳说:“那就七万元……还不够?好,老子给你一个整数,十万元!不能再多了!” 杨树民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郑汉阳急了。说:“你杨经理总不能狮子大开口吧?再说了,你到底要多少,总该说句话吧?” 杨树民说:“我开的赔偿价,让你郑总做梦也想不到。” 郑汉阳说:“不管我做不做梦,你杨总说话呀?” 杨树民说:“我要你赔的损失嘛……一元钱,如何?” 郑汉阳吃惊地说:“你说多少?一元钱?” 杨树民说:“对。就一元钱,行吗?” 郑汉阳哈哈大笑说:“我还以为你狮子大开口呢。好,够朋友、够兄弟!我郑汉阳就认你这个兄弟!” 徐科长说:“你郑汉阳别得意得太早。杨树民只要你赔一元钱,公安局却要罚你一万元!” 郑汉阳说:“为什么?” 徐科长说:“你们公司违反了治安管理有关规定,应该给予重罚。但看在杨树民求情的情面上,给予从轻处罚。否则,何止一万元,恐怕连你郑汉阳也要‘住’到拘留所去!你别以为弄个朱伟涛投案自首,就高枕无忧了?就可以糊弄我了?” “那是、那是……”郑汉阳说:“不过,我交了罚款之后,何时把我的人马放出来?” 徐科长说:“你今天交罚款,我明天就放人!” 郑汉阳说:“好,我现在就交罚款!” 徐科长说:“我还要警告你郑总,以后,不能再用这种黑社会手段巧取豪夺了!你要想一想,特区建设才刚刚开始,特区内外,有多少土地要卖?有多少工地要开工? 你们建筑公司大有用武之地啊……希望你认真吸取教训,向杨树民学习,坚持和为贵、坚持和气生财!” “那是、那是……”郑汉阳尴尬说:“我一定吸取教训,好好向杨经理学习。” 次日上午,郑汉阳率领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到拘留所“迎接”朱伟涛、张继进两位‘义弟’出‘狱’!还在拘留所门口放了一串长长的爆竹! 郑汉阳一见朱伟涛、张继进出门,立即上前拥抱说:“两位老弟,大哥让你们受苦了!” 朱伟涛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全身都痛。但他说:“大哥,我倒没什么,受得了这种苦……只是……只是让张三哥受苦了。 张继进说:“大哥,这拘留所……真他妈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呀……不但同室的犯人欺负我,连他妈的看守也打我!你们看——我全身都是伤!” 肖志帮看到张继进身上的伤,禁不住伤心落泪。朱伟涛懒得看,他想,你这点伤算个屁呀?老子身上的伤比你严重得多! 郑汉阳心想:这才是拘留所呢,要是进了监狱,你恐怕就更惨了!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嘴上却说:“三弟、四弟,大哥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张继进说:“他妈的!何止受苦?这看守所,简直他妈的就是地狱!” 郑汉阳轻描淡写地说:“兄弟,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要向朱兄弟学习,再苦再难也不会吭一声!走,咱们四兄弟回去喝庆功酒去!” 酒桌上,‘四兄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朱伟涛说:“大哥,这杨树民杨经理也算个人物。要是换了别人,不把咱们往死里整才怪呢。” 郑汉阳说:“不瞒兄弟们说,我现在也没闹明白,这杨树民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不过,这个人有种,值得交朋友、做兄弟!” 朱伟涛说:“大哥,你没问过杨树民吗?” 郑汉阳说:“问了,他不肯说。只说和为贵,和气生财。” 肖志帮说:“大哥,那我们得好好谢谢杨总杨经理啊?” 郑汉阳有些生气地说:“那还用你说?当然——如果我们都象你一样,这兄弟情义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我……” 肖志帮“我”了半天,也不好说什么。他现在很‘后悔’哟,如果当初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他会自告奋勇代大哥受过的。现在,功劳让给了朱伟涛,让给了张继进,让他在大哥面前说话底气不足哇。 唉——‘惭愧’之人,一声叹息 其实,郑汉阳、肖志帮、张继进、朱伟涛四“兄弟”都不知道杨树民做“好人”的原因,做“好人”的目的。 本来,杨树民是要报这一“砸”之仇的。他的公司被郑汉阳的人马砸了之后,他不但报了警,还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准备用法律的手段,为公司讨回一个公道。至少要把公司的损失夺回来。然而,他在递交起诉书的第二天,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他在法院的办公大楼里,偶然碰上了郑汉阳! 那天,郑汉阳是去法院办事的。他不认识杨树民,杨树民也不认识他,两人虽有“恩怨”在身,却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当时,法院的熟人一声喊,让杨树民听到了郑汉阳的名字。他仔细一看郑汉阳的长相,立即改变了主意! 为啥? 懂得点阴阳八卦之术的杨树民,一见郑汉阳生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断定这个人日后必是非富即贵之人! 对于这种非富即贵之人,杨树民宁愿吃亏也不愿得罪。因此,他不计前嫌,不仅把那块地皮让给郑汉阳,而且亲自出马,又是撤诉,又是打报告,又是请求公安局放人,给足了郑汉阳面子,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当然,这是杨树民的心中的“秘密”,外人就是猜破脑袋,也是猜不着哇! 第三十四回 遇上老首长 一个由10人组成的盗贼团伙,偷偷溜进了汉阳建筑公司的建筑工地,偷盗工地上的钢材、水泥。 这个盗贼团伙,虽然成员不多,但组织严密,配合默契。他们偷盗时,分工一人开车,两人望风,三人偷盗,四人掩护……几乎从不失手,每偷必成! 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曾两次张网以待,都让这个盗贼团伙从公安干警的眼皮底下溜了! 然而,这个“高明”而又狡猾的盗贼团伙,却栽在朱伟涛的手里! 那天,在建筑工地上当材料总管的朱二狗向朱伟涛报告说:“涛哥,最近工地上的材料好象少了一些,我怀疑被人偷了!” 朱二狗自从朱伟涛当上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之后,身“价”也水涨船高,从泥沙工提“升”为公司建筑材料总管,专司建筑材料保管之责,月工资达到五百元。 朱二狗的报告,引起了朱伟涛的重视。他说:“二狗兄弟,你给我详细说说,具体丢了什么东西?” 朱二狗说:“我认真核实了一下,丢的主要是钢材和水泥。” 朱伟涛说:“什么时候丢的?丢了多少?” 朱二狗说:“大概十天前吧。我估计了一下,钢材丢了两吨多,水泥丢了大概三吨多。” 朱伟涛心中盘算了一下说:“这么多的建筑材料,一人是搬不动的,没车是拉不走的,我怀疑是多人作案、团伙作案。” 朱二狗大惊小怪地说:“涛哥,你要为我作主啊……现在,分管施工的肖志帮已经怀疑我了,我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哇……” 朱伟涛安慰朱二狗说:“二狗,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工地好好当你的材料总管去吧!” 朱二狗走后,朱伟涛立即对建筑材料被盗一事进行分析。他想:这么多的建筑材料被盗,不可能是内部人员干的,也不是一、二个人干得了的。他估计,要将这么多的建筑材料偷走,必须要有八人以上集体作案,必须要用汽车拉走。否则,靠肩扛人挑,是万万做不到的……但这个拥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作案团伙到底是谁呢?他们会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呢? 有备无患! 朱伟涛决定晚上张网以待! 当晚,朱伟涛对公司保安人员作了严密部署。他的部署是:用8个保安员分成四组,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放哨两公里。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和可疑车辆,只许暗中跟踪和派人报告,不得打草惊蛇!用10个保安员分成五组,埋伏在工地周围,张网以待,守株待兔! 夜,漆黑如墨。 半夜两点,放哨东南方向的保安员跑来报告朱伟涛:“朱总,我们发现了一群可疑人员,他们开车围着我们的建筑工地转了三个圈子。时而走,时而停,不知是不是盗贼人员?” 朱伟涛说:“这伙人什么特点?” 保安员说:“他们驾驶着载重汽车,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戴着施工安全帽。样子既象晚归的建筑工人,又象夜巡的联防队员……” 朱伟涛笑了。说:“你们继续观察,暗中跟踪,我心中有数了!” 朱伟涛确实猜中了。 那伙驾驶汽车,穿着制服,戴着安全帽的人,就是那个由10人组成的盗贼团伙! 那个盗贼团伙还有一个富于想象力的名字,叫做“夜间突击队”。 “夜间突击队”的队长姓严,叫严防初。 这严防初曾是一个惯偷。他曾在新春市的大街小巷中,不知掏过多少人的腰包。后来,被公安局的反扒人员抓获了,送进牢房蹲了三年号子。出狱后,他“痛改前非”,不再单枪匹马做扒手,而是纠集了一帮贵州老乡,干起了集体偷盗的勾当。 严防初的“夜间突击队”,专以偷盗建筑材料为主。 当时,新春市经济特区建设如火如荼,到处是工地,到处是材料,有的单位有人守,有的单位无人管。但不论管与不管,守夜人员总有睡觉的时候。而只要你守夜人员进入梦乡,就是“夜间突击队”下手的时候。 为了不引起公安干警的注意,“夜间突击队”统一服装,统一安全帽,开着载重汽车……如此装备,谁会怀疑他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盗贼团伙呢? 有两次,青湖派出所夜间伏击,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都让这群“建筑施工”人员从眼皮底下溜了! 今晚,这个“夜间突击队”将栽在朱伟涛的手里! 不过,你别小瞧了这个“夜间突击队”,别小瞧了“夜间突击队”的队长严防初。 十天前,他曾偷盗过汉阳建筑公司的建筑材料。当时,值班的保安人员睡觉了,还打起了呼噜。 严防初就是在保安员的呼噜声中,悄悄地把两吨多钢材、三吨多水泥“搬”走了。十天后,他决定杀一个回马枪,让汉阳建筑公司知道他的厉害。 为了不惊醒值班的保安人员,严防初命令“夜间突击队”在距汉阳建筑工地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停车熄火。 他先派出两个“侦察兵”到工地上转了一圈。“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工地上只有一名保安员,正在睡觉呢!” 他再派出四个“瞭望哨”,分东南西北放哨两公里。他对“瞭望哨”说:“一旦发现公安人员,立即吹哨报警!” 待“哨兵”远去之后,他才告诉开车的司机:“你闭灯行驶,将车开到工地上,其它人员按事前分工,立即行动,一小时之后,撤离工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间突击队”的一切行动,全在朱伟涛的掌控之中。 朱伟涛命令身旁的两个保安员:“你们两人分工,一人通知在四周放哨的保安,用两人对付一个的办法,立即将他们的‘哨兵’悄悄抓获,不得放跑一人。一人通知埋伏的副队长,待汽车车灯打开时,立即动手,务必全部捉拿!” 两个保安员借着夜幕的掩护,立即分头传达朱伟涛的命令。 朱伟涛从埋伏的地点站起来,悄悄地向那辆闭灯的汽车靠近、再靠近…… 那个开车的司机,把朱伟涛当成了自己的同伙。他从驾驶室里跳下来,问朱伟涛:“你怎么这么快地回来了?没搬东西吗?” 朱伟涛趁那个司机不备,闪电般地冲到他面前,一招“铁碗锁喉”,将司机制服! 严防初不知危机四伏,不知大难临头。他“指挥”着盗贼人员,正将偷来的建筑材料往汽车停靠的地方搬移。 突然,汽车车灯打开,一道剌眼的灯光射向严防初站立的地方! 严防初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吓得大惊失色。忙喊:“混蛋,立即熄灯!” 然而,灯光就是命令! 埋伏四周的保安队员盯住目标,立即动手,两人抓一个,不到十分钟,将严防初等五人全部抓获! 而此时,被严防初派出的四个“哨兵”,也被朱伟涛手下的8个保安人员押了过来。 这个由10人组成的“夜间突击队”,在朱伟涛面前“全军覆没”! 朱伟涛一边命人将盗贼人员全部捆绑,一边命人立即通知青湖派出所。 两名值班的警察立即赶来。他们在朱伟涛和保安人员的协助下,将10名盗贼和一辆汽车押回派出所。 接到报告的青湖派出所所长刘洪春,早在所里等候。 刘洪春一见朱伟涛,十分惊喜、十分意外! 刘洪春说:“小朱,怎么是你啊?” 朱伟涛见到刘洪春所长,觉得非常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说:“刘所长,您是……” 刘洪春哈哈大笑说:“朱伟涛,你不认识我啦?三年前,你的那件案子,就是我负责调查的。当时,我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 朱伟涛恍然大悟:“噢……您是我边防警察 总队的老首长啊……失敬、失敬,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也难怪。当时,身为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调查小组组长的刘洪春穿的是边防警服。而被审问的朱伟涛只顾回答刘洪春的提问,根本没仔细看清调查组长的相貌。事隔三年,刘洪春又转业当上了派出所长,朱伟涛一下确实认不出来。 刘洪春说:“山不转水转,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真是‘缘份’呀!好,你帮我派出所抓到了这伙盗贼,应记大功一件。痛快!” 朱伟涛说:“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意外收获!” 刘洪春说:“小朱,咱们战友之间的事,改天再谈。待我审问完这伙盗贼之后,我一定去你们公司当面致谢!” 朱伟涛说:“不敢劳驾老首长,改天我来所里向您讨教。” 刘洪春说:“讨教不敢当,欢迎你常来坐坐,聊聊天。” 既然刘所长欢迎,朱伟涛当然不客气。他只隔了两天,就跑到派出所来了。 朱伟涛如此心急,基于两点:一是刘洪春是他那个案子的调查组长,知道内情,有些事情他想问个明白。二是抓获的盗贼,不知何方‘神仙’,竟敢到他的工地吃“回头草”。 刘洪春亲手为朱伟涛泡上上等的乌龙茶说:“小朱哇,你知道你抓了个什么样的盗贼团伙吗?” 朱伟涛摇头说:“不知道,请首长指教。” 刘洪春兴奋地说:“这个盗贼团伙,叫做‘夜间突击队’,是我们派出所的严打对象。他们一共作案45次,所偷盗的建筑材料价值人民币二百多万元,罪大恶极啊!” 朱伟涛高兴地说:“首长劳苦功高,为新春市清除了害群之马!” 刘洪春谦虚地说:“我不敢贪功,这个功劳是你的。我已向市局请示报告,市局决定给你奖励,还要通过新闻媒介通报表扬你!” 朱伟涛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他说:“首长,这不敢当。我只是从保护我们公司的利益出发,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 刘洪春说:“小朱啊,你的性格还是没变,还是那么诚实善良。” 朱伟涛说:“我一个来自农村的庄稼汉,哪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不过,首长,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行吗?” “你说、你说。”刘洪春一口答应。 朱伟涛说:“首长,当年……我私放王冬梅越境,处分是应该的。但为什么处理这么重啊?首长啊……您不知道,这个处分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哇!” 刘洪春想了一下说:“小朱啊,我作为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按照边防警察总队的有关保密规定,我是不应该说的。但现在已经转业离开边防警察总队了,说说也无妨。你的处分决定呀……不是大队定的,也不是支队里定的,而是熊总队长直接定的调子……我作为当时总队政治部派出的调查组长……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的呀……” 朱伟涛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一个小兵,犯的又不是什么砍头掉脑袋的大罪,怎么就惊动了熊总队长了呢?再说,当时的边防警察支队,私放他人过境的事不少。有些中队长、指导员明目张胆地命令哨兵放人过境,也没被组织追究任何责任啊……” 刘洪春说:“小朱,有些问题,别说你闹不明白,就连我这个派出所长也是一头雾水。打个比方吧,现在各条战线的贪官污吏有多少?谁也搞不明白吧?可是,一个小萝卜头贪污受贿几千元,可能被司法机关抓进去坐牢,但一个贪污受贿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的人,可能啥事儿也没有!为什么?这一要看是否有人举报,二要看有没有人出面‘保护’……” 朱伟涛说:“首长,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我私放王冬梅越境的事,捅到总队长那里的!” 刘洪春说:“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不能亲口告诉你。小朱啊……我虽然离开了边防警察总队,但组织观念、保密守则,我还是有的。不过,你的同班哨兵周小平应该清楚,你也应该猜得出来。” 朱伟涛说:“这个告密的人是谁,其实我早已猜到了,就是想从您这儿得到证实。” 刘洪春有所警觉地说:“小朱,你想干什么?想打击报复吗?” 朱伟涛说:“请首长放心,我朱伟涛从没这个想法。” 刘洪春放松紧张的心情说:“这就好、这就好。我想你一个受边防警察总队教育多年的人,是应该也不会干那种傻事的。再说了,你就是报复了告密者,你本身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朱伟涛说:“这个我知道。不过,首长怎么转业了呢?” 刘洪春说:“本来,我是没这么快转业的。你知道拿破仑的那句名言——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一个好兵!但自从接手你的那件案子之后,我不得不转业呀?” 朱伟涛十分惊诧地说:“难道我的案子害了您?” 刘洪春说:“不能说你的案子害了我,也不能说与你的案子毫无关系。实话对你说吧,当初,我在调查报告上的处理意见是,撤销你的代理分队长职务,作复员处理。对于这种处理结果,政治部的钟主任是完全同意的,但熊总队长不同意,非要将你‘双开’不可呀……为此,我上总队长那儿汇报情况时,还与总队长的秘书吵了一架……那个秘书报告了熊总队长。熊总队长说,我这个保卫科长不称职,不应该留在边防警察总队继续干下去……我一气之下,当年打报告请求转业!” 朱伟涛“扑通”一声,跪在刘洪春的脚下,声音哽咽着说:“首长,对不起啊,是我害了您呀……。” 刘洪春扶起朱伟涛说:“小朱,这不能怪你,是我的性格决定的。不过,因祸得福,我一个副团级的边防警官,能在新春市公安局混上一个正科级的派出所长,还得感谢你呀!” 朱伟涛脸上有些笑意说:“首长,您老家是哪儿呀?按照边防警察有关规定,您转业应该回原籍啊?” 刘洪春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虽是湖北人,但老婆孩子在新春市生活,我理所当然要跟老婆孩子在一块哇……当然,如果湖北老家比新春市好的话,我也可以带着老婆孩子回湖北呀……唉——不说我啦,说说你的情况吧。在新春市混得怎么样啊?” 朱伟涛说:“托首长的鸿福,开除回家后,在农村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跑到新春市打工。目前是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由公司老总郑汉阳个人‘任命’的。这个‘任命’,不需要任何组织程序,不需要组织部门备案……不过……还好。虽是个体户,但工资待遇不低……” 刘洪春好奇地问:“你怎么认识郑汉阳的?他一个潮汕人,如果不是那种铁的兄弟关系,他是不可能让你当副总经理的。” 朱伟涛说:“这事说来话长。简单地说,他曾是我抓过的偷渡人员。后来……我去他的工地找活干时,又同他的手下打了一架……也许,他看我有点拳脚功夫吧,硬要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还封我一个副总经理的官……不过,这人实在讲义气,讲感情,是个干事创业的人……他手下另外两名副总,也是他的结拜兄弟……” 刘洪春笑了。说:“听你这么一说,这个郑汉阳确实讲义气,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朱伟涛说:“欢迎首长光临公司指导!” 刘洪春说:“小朱哇,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叫我首长了。这‘首长’的称呼,应该是边防警察总队的‘专用词’。我现在同你一样,都离开警察边防警察总队了。因此,在称呼上,就入乡随俗吧!” “那我应该怎样称呼您才合适呢?” “你可以称我为刘所长,也可称我为刘大哥,总之不能叫首长。” “那我以后就称您为刘所长吧!” “好!” “刘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 了?” “你等一等!”刘洪春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说:“刚才只顾跟你说东道西了,忘了跟你说正事。” 朱伟涛说:“所长有指示,我无条件服从!” 刘洪春说:“小朱哇,你率领公司保安员抓获盗贼的事,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发。我想,我们派出所的警力严重不足,38个警察,要管好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市区中心,难哪!如果能成立一支约二百人的治安联防队,就能加强辖区内的治安巡逻。因此,我向市局请示了,准备在我们派出所率先成立一支治安联防队,你看如何?” “那当然好!”朱伟涛高兴地说。但具体“好”在哪里,朱伟涛没说,也不方便说。毕竟,派出所成不成立治安联防队,与他这个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没有多大关系。 刘洪春试探性地问:“如果成立了治安联防队,请你来当队长怎么样?” 朱伟涛说:“这个、这个……我恐怕难以胜任……” 刘洪春说:“小朱哇,实话对你说,成立一支治安联防队容易,给治安联防队的二百号人发工资也不难。咱们辖区内的外资企业那么多,每家出一部分治保费,问题就解决了。难的是找一个好的治安队长。咱们在边防警察总队时,不是常听人说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锅。我想,这个治安队长,只有你来干才最合适。你想,你曾是边防警察支队的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还代理过分队长,既懂训练又懂管理,你不合适谁合适啊?” 朱伟涛说:“刘所长,既使我同意当这个治安队长,我大哥郑汉阳恐怕也不会同意哪!” 刘洪春说:“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只要你答应了,你大哥郑汉阳那里,我去做工作。” 朱伟涛说:“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如果干不好,我还回去当我的副总经理。” 刘洪春说:“这事呀,你先保密。我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二要让郑汉阳乐意放你。” “那——我就先回去等消息。” 刘洪春说:“五天之后,我必到你们公司去。一方面感谢和慰问,另一方面向郑汉阳要人要钱。” …… 五天之后,刘洪春真的来了。还带着派出所吴明亮教导员、崔福元副所长和一名警察。 郑汉阳见辖区派出所的领导光临公司,那种喜悦之情难以言表,立即摆酒表示欢迎。 刘洪春本来不想在汉阳建筑公司吃饭,但有事要同郑汉阳商量,只好客随主便。 酒桌上,刘洪春对郑汉阳说:“郑总,你知道吗,小朱是我的战友。” 郑汉阳说:“我这个朱老弟,从不对我提及他的战友。我想,他在新春市边防警察大队当边防警察多年,边防警察大队的战友应该遍布新春市的各行各业……我说朱老弟啊,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战友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啊,你应该将这些战友召集在一起聚一聚,由我做东。” 朱伟涛说:“刘所长是我的老首长,首长转业到新春市公安局工作,我是那天晚上抓盗贼时才知道的。” 刘洪春说:“对,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小朱在贵公司工作的。另外,我也是才调到青湖派出所任职的。” 坐在一旁的派出所吴教导员说:“刘所说的是实话。他刚调来,原在市局政治处当副主任,是从边防警察总队转业回来的副团级警官。” 刘洪春说:“团级不团级那是过去的事,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是降职使用,从副团级降到正科级派出所所长。军转干部嘛,有点象后娘养的。刚转业时,你的职务再高,你的能力再强,领导会说你不懂业务,还需锻炼培养,只能靠边站。等你‘锻炼’完了,也‘培养’完了,领导又说你年龄偏大,不适合当领导,不适合挑重担……哈哈哈……军转干部嘛,说几句牢骚话,见怪别怪,概莫能外哪!” 郑汉阳说:“刘所长的知心话,我特别爱听!我有一个远房亲戚,曾在部队当过副师长,转业回到家乡时,享受副处级待遇,但干的是科长的职务。市长曾找他谈心,说师长同志要放下架子,要经得起考验,要先当学生后做先生…。。不要急、不要考虑太多。职务上的事,组织会考虑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可副师长进了坟墓,也没闻到‘牛奶’、‘面包’的香味……哈哈哈……” 刘洪春说:“这么说,我比你那个当副师长的亲戚幸运多了?转业到地方才降了一级呀。” 郑汉阳说:“刘所长的才华,我那个亲戚哪能比呀?不是我郑汉阳拍您刘所长的马屁,过不了几年,新春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就是您的了……到那时,可别忘记我郑汉阳啊?” 刘洪春抓住“机会”说:“既然你郑总能预料我刘洪春能当上新春市公安局局长,那我这个‘储备局长’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啊?” 郑汉阳说:“你刘所长想做什么,用不着商量,直接给我下达命令就行。” 朱伟涛坐在一旁偷笑。心想:这刘所长不愧为边防警察总队的团级警官,说话办事的确不一般,郑大哥可能要进他的“伏击圈”了。 果然,刘所长说:“既然你郑总如此讲义气,我不说就对不起你了!” 郑汉阳一拍胸脯说:“你说、你说,只要我郑汉阳能做到的,一定责无旁贷!” 刘洪春说:“这次抓获盗贼团伙,你汉阳建筑公司立了大功,你的副总朱伟涛立了大功!我们青湖派出所也跟着立了大功!因此,市公安局指示我们,一要好好总结经验,在全市推广治安联防的经验。二要我们派出所率先成立一支二百人的治安联防队,加强对辖区的治安管理..” 不等刘洪春说完,郑汉阳立即说:“这是好事啊,我举双手赞成!” 刘洪春反问:“你用什么赞成?就举一双空手吗?” 郑汉阳说:“我积极上交治保费嘛。” 刘洪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除了积极上交治保费以外,你还要支持我一个人。” 郑汉阳说:“你要什么人?噢——”他突然明白了。这个刘所长在打朱伟涛的主意! 刘洪春说:“我想聘请朱伟涛同志当我们的治安联防队的队长!” 郑汉阳立即婉言谢绝说:“刘所长、吴教导员,朱伟涛是我的兄弟,是我公司分管行政工作的副总经理,这个恐怕不行!” 刘洪春将他的“军”说:“郑总,你刚才不是说责无旁贷吗?现在才过了几分钟,就反悔了?” 郑汉阳说:“别的事情都好商量,惟有这件事,我不答应! 刘洪春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过,我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你看行不行?” 郑汉阳说:“只要你刘所长不把我的朱兄弟弄到派出所当什么治安队长,一切都好商量!” 刘洪春说:“我的折衷办法是,朱伟涛兼着你的副总经理,干着我的治安队长。我的治安队在你的保安队基础上组建而成,人员将超过二百人!” 郑汉阳说:“这个折衷办法好是好。不过,你把我的保安队组成了你的治安队,那我公司的保安工作怎么办?” 刘洪春说:“这个好办。你的保安队作为派出所治安队的一个小队,仍然留在你的公司。当然,治安员的工资仍然由你公司发放。其它的治安人员由朱伟涛统领,负责辖区内的治安工作,如何?” 郑汉阳说:“那我朱老弟的工资由谁发放?再说,一个治安队长的月薪不足朱老弟现在的十分之一……” 刘洪春说:“我一个派出所长的月工资,现在还不到二百元。他一个治安队长的工资应该不超过一百元。我想,朱伟涛既然兼着你公司的副总,你难道还会少了他的那份工资?” 郑汉阳说:“对对对,朱副总的工资还是由我公司发放。你们派出所给他发 的是补贴、是补贴……哈哈哈……” 刘洪春怕郑汉阳反悔。说:“郑总,那就这么说定了。要不要签合同?” 郑汉阳说:“合同可以不签。但你要明确告诉我,你准备让我老朱弟当多久的治安队长?” 刘洪春说:“大概两年吧。不过,现在说不准,要等我找到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我才能放他回来。” 郑汉阳说:“别的合同可以不签,但这个合同一定要签!刘所长啊,你是不知道哇,我的公司一天也离一开朱副总啊!” 刘洪春说:“我知道你公司需要朱伟涛,我的治安队也需要朱伟涛。我看这样吧,小朱半天在我治安队,半天在你公司,两边的工作都不误,你看如何?” “行!”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五章血染治安服 第三十五回 别墅赠义弟 青湖派出所管辖的范围,是新春市的中心区、闹市区。 青湖派出所成立的治安联防队,是新春市公安局第一支由派出所直接管理、直接指挥的治安联防队。 朱伟涛统率的这支治安联防队,下设五个分队,一个机动分队,总人数达203人。分别驻守在辖区内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青湖派出所的这支治安联防队,是在汉阳建筑公司保安队的基础上组建而成的。朱伟涛从公司保安队里挑选了14名骨干,分别担任保安队的副队长和6个分队的正副队长。 这支治安联防队的所有“领导”人,都是由朱伟涛一手培养的! 为了确保这支治安联防队能象一支正规部队一样守纪律、能战斗。朱伟涛请求派出所对治安联防队员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 刘洪春不但支持这样做,还从市局要来了部分经费,作为治安联防队的正常开支和购买治安器材的费用。 在封闭训练中,朱伟涛担任总教官。不但把队列动作、单兵进攻与防守,班进攻与防守动作传授给治安员,还把防毒、防震、防风、防火、防洪、防身、防盗、防弹的技能教给了治安员,使这支治安联防队成了一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治安队! 在训练结束的“阅兵”仪式上,新春市委常委、新春市公安局马局长亲自为这支治安联防队授旗。马局长兴奋地说:“朱伟涛,你率领的这支治安队,是新春市公安局有史以来成立的第一支治安联防队,能不能确保新春市中心区的安全,就看你这个治安队队长了。我相信,只要你这个治安队长尽职尽责,这支队伍就能成为青湖辖区的一支治安主力军!” 朱伟涛代表治安队表态。他向马局长立正、敬礼说:“请马局长放心,请刘所长放心,治安队就是一支保一方平安的队伍,是直接受派出所指挥的队伍。我们坚决执行派出所的命令,遵纪守法,服务人民,加强治安巡防,加强对辖区群众的保护,一切行动听指挥,为新春经济特区建设贡献一份力量,为国徽、警徽增光添彩!” 马局长非常满意地笑了。私下里对青湖派出所所长刘洪春说:“洪春哪……这个朱伟涛……的确不简单哪!不但拳脚功夫不错,且文化水平、管理水平也不低嘛……比我们很多公安干警强啊!” 刘洪春说:“不瞒马局长说,朱伟涛曾是边防警察支队的代理分队长、学雷锋标兵和军事训练标兵哪!” 马局长反问说:“这么好的一个边防警察,边防警察支队为什么不将他直接提为警官呢?” 刘洪春不敢说朱伟涛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事,他说:“当时的……边防警察支队……大概提干的指标不多吧,或者还有其他隐情吧!” 马局长坦诚地说:“下一步……我们公安局可能要进行机构改革,要扩编公安队伍……这么好的退役边防警察,如果政治上没问题,文化考试又能顺利通过的话,应该优先照顾或者特招进入公安队伍。” 刘洪春暗暗兴奋地说:“那要请马局长多照顾小朱啊。” 马局长点到为止地说:“这事……以后再说吧,主要看他的表现如何。” …… 经过三个月的严格训练、封闭训练,这支训练有素的治安联防队开始正式上岗。 治安队的主要职责是:配合辖区民警,配合管片民警,加强对辖区内的治安巡防,加强对重点楼、堂、馆、所的巡防,确保一方平安。 身为治安队队长的朱伟涛,因兼着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经派出所领导特别批准——白天不用坐班,晚上不用轮班。 朱伟涛的“指挥”工具,是一台大功率的无线对讲机。这台对讲机,一头连着派出所的值班室,一头连着治安队的六个小分队。朱伟涛凭着对讲机接收派出所的指令,“指挥”治安队行动,一呼百应。其“指挥”的效应,“指挥”的人马,毫不亚于边防警察支队的一名中队长! 郑汉阳特别羡慕朱伟涛。他对朱伟涛说:“老弟,我看你这个治安队长,比一个派出所长还牛!一个派出所长只管着三十多个警察。而你一个治安队长,却管着二百多号治安员,真是一呼百应,威风凛凛哪!” 朱伟涛惭愧地说:“大哥说笑了。我这个治安员,再‘牛’也只是个治安员。乌鸦变不了凤凰!” 郑汉阳摇头说:“那可不一定。特区建设正是用人之际,新春市的各条战线都在招兵买马……老弟呀,说不定有一天,你这个治安呀……一不小心就转成公安了!” 朱伟涛苦笑着说:“大哥啊,就凭我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这一辈子也别想干公安了!” 郑汉阳还是摇头说:“老弟啊,过去的‘历史’嘛……那是过去的事,并不代表将来啊……” 朱伟涛精神为之一振说:“大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大哥上五星级酒店……” 郑汉阳连忙摆手说:“我不要上什么五星级酒店。一旦上了五星级酒店,你朱老弟就不是我的副总经理了!” 突然,郑汉阳想起了一件事。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图纸,兴高采烈地对朱伟涛说:“老弟,我叫公司的罗工设计了一套乡村别墅效果图,你给参谋参谋,提提意见,看看效果怎么样?” 朱伟涛接过别墅效果图,仔细一看,呆了! 那栋别墅效果图,类似于美国总统住的白宫。只不过面积小点,楼层低点。但四周的“花草树木,枝繁叶茂,绿叶成荫”…… 朱伟涛兴致勃勃地说:“大哥,这不是乡村别墅,这是美国总统住的白宫!” 郑汉阳肯定地说:“没错,这就是仿照美国白宫设计的乡村别墅。怎么样,喜不喜欢?” 朱伟涛有点惋惜地说:“这套别墅,建在乡村太可惜。如果盖在新春市,那是新春市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 郑汉阳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要把它建在乡村,建在农村的穷山沟里,让它独树一帜,成为乡村的风景!” 朱伟涛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把这栋别墅盖在大哥的家乡吧!” 郑汉阳摇头说:“不,我要把它盖子在你的家乡!以后,我们四兄弟的家乡,都要盖一栋这样的别墅。不过,先从你的家乡开始!” 朱伟涛大吃一惊说:“大哥,这万万使不得!我的家乡现在还很穷,还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这种别墅盖在我家那个穷地方,我一是盖不起,二是不敢住!” 郑汉阳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一种阴谋,一种施舍。他说:“老弟,你现在不是一个农民了,而是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了。你想想,一个搞建筑的副总经理,能不在自己的家乡盖一栋象样的别墅吗?再说了,这栋别墅是大哥奖给你的,根本不需要你出一分钱!” 朱伟涛不同意。他说:“不要我出钱也不盖。要盖也要等三位大哥的房子盖好之后,才考虑我的。” 郑汉阳拍了拍朱伟涛的肩膀说:“老弟,我是这么考虑的……你的三位大哥均已结婚生子,早一天晚一天盖新房都无所谓,而且肯定会盖的,只是要分先后缓急而已。目前只有你还是单身,需要新房找对象,需要新房做洞房啊……如果没意见,就这么决定了。过几天,我就叫罗工带队,带人到你的家乡清阳去,帮你盖房子!只是,这栋别墅应该盖在什么地方,你得给点决定性的意见。” 朱伟涛无可奈何地说:“如果大哥真要这么做,那我只好谢谢了!不过,我有三点要求,请大哥务必认真考虑。” 郑汉阳点头说:“别说三点,就是三十点,我也答应。你说吧!” 朱伟涛说:“第一,这栋别墅不要这么大,至少缩小三分之二,只要占地五百个平方就足够了,且楼高不要四层,盖三层好了。” 郑汉阳说: “我尊重你的意见,叫罗工修改一下就行。” 朱伟涛说:“第二,要从节约出发,造价严格控制在三万元以内。” 郑汉阳说:“这个说不准。具体要看你家乡的建筑成本才行。” 朱伟涛说:“我的家乡现在还没有出现万元户,建筑成本高不到那儿去。” 郑汉阳一拍大腿说:“好兄弟,一切都从节约出发!” 朱伟涛说:“第三,请将别墅盖在我家后山的水库旁。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是一个理想的养老之处。另外,那儿离公路最近,方便进出,方便搬运建筑材料,方便将来安装电线和电话。” 郑汉阳说:“另外,我给你补充一条,那就是不要惊动你的家人,不要惊动你的乡村,一切按市场规律办事。” 朱伟涛摇头说:“那不行,你大哥帮我盖房,我的家人应该尽一份责任。再说,如果没有我的父母向大队、公社申请住宅用地,你到哪儿盖去?” 郑汉阳笑了。说:“老弟啊,你还是不了解时下的风气哇……实话对你说吧,只要手中有钱,别说盖房子,就是请恶鬼来推磨,恶鬼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一句话,你什么都别管。三个月之后,准备给我回老家乔迁新居吧!” 朱伟涛万分感动地说:“大哥,你的恩惠,让我怎么感激啊?” 郑汉阳哈哈一笑说:“兄弟,你我结拜兄弟时,怎么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哈哈……” 突然,朱伟涛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一号、一号,我是01、我是01,听到请回答!” 一号是朱伟涛的代号,二号、三号是两名副队长的代号。01、02、03、04、05、06号,是一、二、三、四、五分队和机动分队的代号。 朱伟涛说:“我是一号,我是一号,有事请讲!” 一分队报告:“报告一号,我们巡逻时,从菜市场抓获了一名男性吸毒者,请示如何处理?” 朱伟涛命令:“立即将吸毒者送到派出所来,由派出所的值班警察处理,我到派出所门口等你们!” “01明白!” 第三十六回 毒品何处来 刘洪春刚进办公室,朱伟涛立即向他报告说:“所长,我们治安联防队员抓获了一名吸毒者,已经交给了值班民警处理。值班民警说,已经通知了预审人员,请您作进一步的指示。” 刘洪春有些惊悸:“你们抓获了吸毒人员?新春市有毒品吗?” 朱伟涛肯定地说:“原来是没有。但近几年改革开放,特区在引进外资、引进外国先进管理经验和先进技术的同时,毒品也随之流入了特区……您想啊,国门洞开,什么没有啊?” 刘洪春说:“那你们治安员是如何判断吸毒人员的?” “这很简单。”朱伟涛解释说:“我在对治安员进行封闭培训的时候,教了他们一招。就是对那些躲在见不得阳光的地方,用锡纸垫底、用火点燃吸食烟雾的人员,一定要认真盘查……因为,这种吸食毒品的方式相当普遍,也相当简单,一抓一个准!” 刘洪春拍了拍朱伟涛的肩膀,非常满意地说:“走,我们去审问一下吸毒者!” 朱伟涛有些为难地说:“所长,我只是一个治安员……这审问的事,还是由你们公安干警负责,我就不便参与了吧?” 刘洪春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治安嘛,是公安战线的一支辅助力量,是公安干警的助手。再说,人是你们治安员抓的,你这个治安队长不参与审问,谁参与?” 朱伟涛跟着刘洪春进了派出所的审讯室。 坐在审讯室被审讯位置上的人,是一名30多岁的男子,名叫李三湘。两名派出所干警,已经做好了审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由于没有事前安排好位置,朱伟涛只好站在一边旁听。 刘洪春一落座。预审的干警说:“所长,开始吧?” 刘洪春点点头说:“开始!” 两名干警是派出所专门负责审讯工作的。一人姓黄,一人姓林。姓黄的女警官负责记录,姓林的男警官负责审讯。 林警官面对那个吸毒者,严肃地说:“姓名?” 吸毒者说:“我的身份证都在你们警察手中,还用问吗?” 林警官说:“请你不要说东道西,老实回答我的提问!姓名?” 吸毒者不情愿地说:“我姓李,木子李,叫李三湘!” 林警官面无表情地说:“职业?” “卖菜小贩。” “籍贯?” “广东河源市。” “住址?” “哪个住址?是广东河源的,还是新春市的暂住地址?” “两个地址都要说!” “噢……一是河源市跃进大街3巷159号,二是新春市解放路79号……” “你吸的毒品从哪儿弄来的?” “我没有吸毒!” “你没有吸毒?”林警官把一小包毒品高高举起说:“李三湘,这是治安人员从你身上当场搜出来的毒品,你还想抵赖?” 李三湘说:“这不是我身上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林警官气得一步冲过去,“啪!啪!”两声,给了李三湘两记响亮的耳光! 李三湘的脸上,立即出现了血红的指印! 站在一边旁听的朱伟涛有些惊讶。心想,早就听说个别公安干警搞刑讯逼供,在审讯犯人时动手动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警官返回座位说:“你现在老实回答我,这是不是毒品?是不是你身上的东西?” 李三湘捂着被打肿的脸颊说:“你打人?我要告你刑讯逼供!” 林警官站起身,冲过去又是一拳,把李三湘打得嘴角流血! 林警官边打边骂:“你个猪脑袋,你想告?我就让你告个够!” 李三湘嘴巴还很硬。说:“你打吧,只要我不死……老子一定告你! 林警官举起拳头还要打。坐在审讯室中间位置的刘洪春实在看不下去了,制止说:“老林,有话慢慢说,有罪慢慢审……别动手动脚的!” 林警官说:“刘所长,你有所不知呀……对付这些顽固不化的东西,如不给点厉害,他们死也不招供啊?” 刘洪春说:“老林,你干审讯工作多长时间了?以前都是这样审讯犯人的吗?” 林警官说:“我干审讯工作十多年了……有时候,免不了……” 刘洪春说:“老林,按理说,你是个老警察了。这种动手动脚的事,不应该呀……我建议,今天由小黄主审如何?” 小黄就是那个做笔录的女警官,25岁。模样儿清秀。 林警官立即闹起了情绪。说:“刘所长,你干脆将我调离这个岗位,换我去干别的吧?我干这行都干腻了!” 刘洪春有些恼火,但又不便在犯人面前发作。他说:“老林,你的建议不错,给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看哪个岗位适合你再说。” 也许,刘洪春的这句话伤了林警官的自尊心;也许,林警官真的不愿意干预审工作了……他竟然二话没说,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林警官赌气离开工作岗位,等于将了所长一“军”,等于甩手不干了!这让刚当所长不久的刘洪春非常尴尬。他想:这个老林啊,干公安工作十多年了,什么素质啊? 也难怪,新春特区创办之初,各行各业人手紧缺。一些本来素质低下的人员也乘机进入了公安队伍……类似老林这种在看守所工作多年的老“油条”也搭上了未班车……他是在新春市土生土长的老警察,不但文化水平较低,作风也比较霸道。他对刘洪春这个从边防警察总队转业过来的新所长,有点敬而远之。常使点小性子、闹点小别扭,给新所长难堪。 刘洪春难堪是难堪,但也有应变之策。他对小黄说:“老林‘罢工’了,小黄你来主审!” 黄警官说:“我来主审可以,但谁来作笔录呢?” 刘洪春看了一眼站在那儿旁听的朱伟涛说:“小朱,你行不行?” 朱伟涛说:“不就是作个笔录吗?我在边防警察大队服役时,经常审问偷渡犯,记录在案的东西堆起来好几米高呢!” 刘洪春说:“这么说,你朱伟涛是老预审了?” 朱伟涛说:“老预审不敢当。但从当班长那天起,每天审问的偷渡人员不下10个。” “那就由小黄主审,你作记录吧!” “好!”朱伟涛一屁股坐在黄警官原来的座位上,利索地作起记录来。 也许,换了一个温柔漂亮的女性警官做主审,情况有所好转。 黄警官解释说:“李三湘,刚才我的同事由于‘心情’不好,对你不太礼貌……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 李三湘哭了。说:“哪有你们这样审问人犯的?动不动就打人哇!” 黄警官说:“这是例外。不过,只要你好好交待问题,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三湘顽固地说:“我没有问题,交待什么?” 黄警官耐心说:“李三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想,你不吸毒,公安局能抓你吗?再说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想赖账也是赖不掉了……最多也就是多耗一些时间吧!” 李三湘说:“我进了你们派出所,就没想过立马出去,耗多久我也不在乎!” 黄警官说:“这么说,你是准备同派出所对抗了?不准备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了?” 李三湘说:“我一没吸毒,二没贩毒。你们派出所怎么抓的我,就要怎么把我放回去。” “你——”黄警官也想发火。但刘洪春坐在中间,她有火发不出。 还是朱伟涛聪明。他提醒黄警官说:“黄警官,要想对付这种死不认帐的吸毒者,你说干了口水也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他到医院验血……” 黄警官说:“对,立马送他上医院!” 李三湘一听要送他上医院验血,知道赖是赖不掉了。因为,医院一验血,吸没吸毒立即原形毕露。他说:“医院就别去了……我说……我实话实说……” 黄警官对朱伟涛嫣然一笑。心想:这个姓朱的小治安员,说不简单还真不简单哪……他的一句话,胜过老林的拳打脚踢,甚至胜过我的温柔敦厚……难怪刘所长把他当宝贝,硬是从建筑公司挖来当治安联防队长……可惜的是,他再聪明,也只是一名工作很不稳定的治安联防队员哪…… 坐在中间不动声色的刘洪春,对朱伟涛投去赞许的目光…… 李三湘交待:自己吸毒是偶然的,是被好奇心驱使吸毒上瘾的……已经一年多了……家里的财产也因吸毒变卖光了……现在想戒也戒不了……没钱买毒品的时候,就去做小偷…… 黄警官说:“你的毒品是从哪里买来的?” 李三湘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只是每隔一个星期,在我毒品吸完的时候,就有人按时送货上门……” 刘洪春心中暗暗吃惊。心想:难道新春市存在毒品供应站?存在毒品加工厂? 黄警官说:“哪个送货的人叫什么名字?” 李三湘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从来不告诉我……” “那他怎么同你联系?” “他知道我的住址,也知道我在菜市场卖菜的摊位……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神秘得很……” “哪他长得什么特征?” “有点矮……也有点胖……对了,嘴角上还有一颗黑痣……” 突然,一直只听不说的刘洪春插话说:“李三湘,你愿意立功吗?” 李三湘疑惑地说“立……立功?立什么功?” 刘洪春说:“立功,就是让你协助我们,把那个送货上门的人抓起来!” 李三湘不情愿地说:“你们抓了送货人,我的货不就断了?” 刘洪春说:“你难道还想吸毒吗?你难道不知道吸毒的危害吗?” 李三湘说:“可我……可我戒不了啊?” 刘洪春说:“如果你协助我们派出所抓获了那个送货人,我们就免费送你到广州进行强制性戒毒!” 为什么要送到广州戒毒呢?因为,在这之前的新春市还没有发现毒品,还没有发现吸毒人员。因而,也就没有设立强制性的戒毒所。 “这个……这个……”李三湘说:“让我考虑一下……” 刘洪春说:“这还要考虑吗?公安机关为你免费戒除毒瘾,是在救你的命,是在救你全家!” 李三湘说:“如果你们抓不住送货人,那我岂不完蛋了?他们要知道是我告的密,还不把我杀了?” 刘洪春说:“你不相信我们派出所吗?” 李三湘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既然如此,那……好吧!” 第三十七回 送货人死了 李三湘回到了菜市场,一边卖菜,一边等待送货人送毒品上门。 刘洪春派出了两名专司刑侦工作的干警化装成老百姓,跟踪监视李三湘。 在“放”李三湘回去之前,刘洪春专门跑到市公安局,向马局长作了专题汇报。 马局长说:“你汇报的案子,是新春市成立经济特区以来的第一宗毒品案,市局非常重视。你们青湖派出所千万别掉以轻心,一定要打好这一仗,要派出得力干警去执行这个任务……如需市局协助,只管说。” 刘洪春心想:这个案子虽然是首发,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案要案,要市局出面还为时过早。因此,他对马局长说:“请马局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马局长说:“洪春哪……你刚到青湖不久,所里的情况恐怕还不是很熟。特别是一些老‘油条’式的干警,不但办不成事,恐怕还会坏你的事……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哪……有时候,可以把那个姓朱的治安联防队长当干警用,那小伙子是块干公安工作的料子啊……” 刘洪春很想把朱伟涛以前在边防警察大队私放王冬梅过境香港的事,向马局长详细汇报一下,让马局长思想上有个准备。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他想,朱伟涛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一旦让“讲政治”的马局长知道了,别说以后干公安了,就是现在的治安队长恐怕也干不成……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因此,他说:“朱伟涛虽是块好料,但他是个治安员,如派他去执行任务,程序上不合法呀!” 马局长说:“咱们警力严重不足,可以让他协助嘛……” 虽然有马局长的口头指示,但在具体工作上,刘洪春还是不敢把朱伟涛当干警用。因此,跟踪李三湘的人,还是派出了公安干警。 两个跟踪李三湘的干警,一个姓王,一个邓,都是十多年的老公安了。邓警官化装成卖“菜”的,一步不离李三湘的左右。王警官与李三湘保持百米左右的距离,既打外围,又防万一。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般一个星期左右,那个“有点矮、有点胖、嘴角长痣”的人,就会给李三湘送毒品。送毒品的地点,或在菜市场,或在李三湘经常出没的地方……但这次怪了,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那个送货的人还没出现。 紧“贴”着李三湘的邓警官有点不耐烦了。他说:“李三湘,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骗了我们?” 李三湘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天天寸步不离跟着我,恐怕引起了他的怀疑……” 邓警官说:“我如果不跟着你,万一送货人抓不到,还让你跑了怎么办?” 李三湘说:“跑?我往哪儿跑?再说,跑了和尚跑得了庙?不过——送货人能否抓到,我就不知道了……” 邓警官无奈,只好把跟踪李三湘“一无所获”的情况向刘洪春作了汇报。刘洪春说:“我要你们跟踪监视李三湘,不是让你们天天‘贴’在他身上,而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要让李三湘有点‘自由’,有点‘单独活动’的空间!明白吗?” 邓警官说:“明白!” 其实,不管你邓警官明白不明白,那个送毒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送货人没出现的原因,是因为治安员抓走李三湘的事,在菜市场传得沸沸扬扬! 贩毒分子又不是傻瓜。你公安机关抓走了李三湘,现在又把李三湘“放” 了出来。这种“一抓一放”——“捉放曹”的把戏,骗得了谁啊?再说,一个让贩毒分子十分陌生的人,形影不离地同李三湘“混”在一起,谁敢靠近李三湘啊? 贩毒分子不按时送货上门,李三湘要吸的毒品就成了大问题。他在断“粮”的当天,心情非常烦躁不安。不但不卖菜,还四处乱窜,一心要找到那个送货人! 邓警官和王警官在距李三湘百步开外的地方,暗中跟着李三湘“乱窜”。李三湘窜到哪,他俩就暗中跟着哪。 李三湘急着找毒品,眼睛贼、心情急、步子快…… 这就累坏了两名平时养尊处优的警察。稍瘦的邓警官还好些。稍胖的王警官,不但累得气喘吁吁,还有好几次差点晕倒! 找不到送货人,李三湘的毒瘾上来了。他先是声嘶力竭、大喊大叫;接着痛哭流涕,满地打滚;最后用头撞墙、头破血流…… 目睹此情此景,围观的人爱莫能助;跟踪的警察干着急,邓、王两人既不好上前看个究竟,也不敢打电话报“警”。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便衣警察,还报什么“警”啊…… 这时,一个“有点矮、有点胖,嘴角长痣”的人,趁警察不注意,趁围观人员不防备,突然“挤”到李三湘的身边…… 李三湘一眼认出了送货人! 李三湘想喊警察,但毒瘾上来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的他,急需的不是警察,而是毒品!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数都没数,一把塞给了送货人;送货人也将准备好的几包小毒品,迅速地塞进了他的口袋…… 这个“胆大心细”的送货人,竟然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完成了毒品交易! 李三湘有了“救命粮草”,立即窜到一个角落,迫不及待的点燃吸食…… 李三湘的举动,让两个监视他的警察莫名其妙! 待两个警察反应过来,那个“有点矮、有点胖,嘴角长痣”的送货人,已经不见了! 两个“明白”过来的警察顾不了李三湘,立即分头追捕送货人! 那个“有点矮、有点胖,嘴角长痣”的送货人,不但“胆大”,而且“心细”! 这几天,警察暗中跟踪监视李三湘,他却在暗中“跟踪监视”警察! 警察跟着李三湘转,他就跟着警察转;警察装扮成“卖菜”的,他就装扮成“买菜”的;警察距李三湘百步之遥,他就距警察二百米左右……李三湘找不着他,他却对李三湘的一举一动非常清楚…… 当李三湘毒瘾发作的时候,警察在一旁干着急,他却在神不知鬼不着的情况下,完成了毒品交易! 不过,再“胆大心细”的送货人,这回也遇上麻烦! 因为,尽管他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但再熟悉也熟不过两名辖区警察。两名警察一追一堵,并在周围群众的协助下,很快发现了送货人的踪影! 然而,让两名警察恼羞成怒的是,当他们终于“追”上送货人的时候,那个送货人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一个目睹凶杀过程的群众说:“有个‘乞丐’模样的人,趁这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人一点儿也没防备,迎面朝他胸脯捅了一刀……” 两个警官立即分工。王警官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一边追捕“乞丐”凶手,一边呼叫派出所支援。邓警官立马将奄奄一息的送货人送往医院抢救…… 刘洪春立即赶到医院,请求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者。 但医院回天无力。那个送货人因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 第三十八回 到底谁失职 王警官追丢了杀害送货人的凶手——“乞丐”。 邓警官没抓获活口,只“捡”到了送货人的尸体。 两名警察的严重失职行为,让青湖派出所所长刘洪春非常恼火。他召开全所干警大会,对王警官、邓警官的失职行为给予了严肃的批评! 邓警官虚怀若谷,敢于承担责任,还在大会上作了深刻的检讨。 王警官就没有邓警官那么谦虚。他不但不服气,还满腹牢骚。他会后对同事们说:“这个刘所长懂个屁!追杀人凶手那是拚命的事儿,我犯得着去拚自己的老命吗?” 这话传到了刘洪春的耳朵里,让刘洪春既难受又无可奈何。他告诉分管政治工作的教导员吴明亮:“吴教,你去做做老王的思想政治工作吧,让他少发些牢骚,多积累一些刑侦工作经验。我得赶紧去市局,向马局长请求处分。” 刘洪春去市局汇报,吴明亮立即找王警官谈话。 吴教导员对王警官说:“老王,你要理解刘所长的心情,他刚到青湖任职,很想有点作为。你把杀人凶手追丢了,他批评一下也是应该的。要正确对待啊?” 王警官说:“吴教,你不知道……在追捕杀人凶手的过程中,我是尽职尽责的……但那个凶手为了逃命,不但跑得快,而且还在半路上换了装,让我到哪儿追去?再说,既使追上了,我一个人又能怎么样?那狗急跳墙的凶手还不把我也杀了?” 吴教导员说:“说来说去,还是你有点怕死。否则,一个带枪的警察,还怕一个持刀的歹徒?再说,接到报警的治安联防队员已经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你只要死死盯住凶手不放,他能跑得了?” 王警官说;“吴教,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根本就没看到‘乞丐’凶手的影子!只见过一个穿夹克、把帽沿压得很低的人从厕所里出来,待我从厕所里出来,那人就不知去向了……治安队员四处搜索了一圈,不但没见到‘乞丐’,连那个穿夹克的男子也没见到。我这才怀疑那个穿夹克的男子就是那个凶手‘乞丐’……吴教啊,没追上那个‘乞丐’,我是有责任,但要抓一个有备而来的凶手,谈何容易啊?” 吴教导员说:“老王,我理解你。但作为一名刑警,不但要具有牺牲精神,还要不断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你想想,你追丢了杀人凶手,让刘所长怎么向马局长交差呀?” 吴教导员说对了,刘洪春确实不好向马局长交差。 在市局马局长办公室,刘洪春向马局长详细汇报完“送货人”的死亡经过后,一方面请求市局协助,另一方面请求市局给予自己处分。 马局长说:“洪春哪,现在请求处分还为时过早……不过,送货人被杀,说明这个案子越闹越大……你一个青湖派出所恐怕难当重任哪……我看,是不是将这个案子移交给市局刑警队?另外,这个案子发生在8月20日,就定为‘8。20’案件吧!” 刘洪春走马上任青湖派出所不久,总想找机会破一个大案要案来树立军转干部的威信和形象,现在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岂肯错过?他对马局长说:“如果局长信得过我,信得过我们青湖派出所的话,就把这个‘8。20’案件交给我们吧!再说,这个案子本来发生在我们青湖辖区,理所当然应由我们青湖派出所来侦破。” 马局长说:“洪春哪,你有这个勇气和信心是好的,但破案不能单凭勇气和信心哪……面对穷凶极恶、阴险狡猾的贩毒分子,作为一名指挥员,不但要具备指挥才能,还要有精兵强将才行哪……这样吧,你们派出所率先成立一个刑警队。我从市局刑警队给你选派两名得力的干将过去,一人担任派出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所长,一人担任刑警队队长,这两人的级别都定为副科级,你看怎么样?” 刘洪春说:“非常感谢局长对我们青湖派出所的大力支持,有了这两名大将,我想侦破‘8。20’案件应该没有问题。” 马局长说:“洪春哪,你是从边防警察总队转业回来的。虽然以前在边防警察总队干过多年的保卫科长,但警察总队的保卫科长与公安刑警工作还是有区别的……现在,我们的警力非常紧缺……给你选派两名助手,一方面是支持你的工作,另一方面是便于与市局刑警队保持联系……这个‘8。20’案件呀,弄不好是一个惊天大案啊!你要有这种准备打大仗的思想准备哟……” 刘洪春向马局长立正敬礼说:“请局长放心,我们青湖派出所一定侦破‘8。20’案件!” 两名从市局刑警队选派来的干警立即到位。 担任派出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所长叫杨卫民,之前是市局刑警队一分队的副队长。 担任派出所刑警队队长的叫谷平阳,之前是市局刑警队二分队的一名小组长。 刘洪春在市公安局政治处当副主任的时候,就因工作关系与杨、谷二人打过交道,现在一起共事,自然没有那种生疏感。 杨卫民说:“刘所,老弟在你手下干活,你要多关照啊。” 刘洪春说:“你老弟在这方面是专家,‘8。20’案件就拜托给你和谷队长了。” 谷平阳说:“我听说派出所有个很能干的治安队长,叫朱伟涛,能叫来认识一下吗?” 刘洪春说:“治安队的工作主要是配合辖区警察负责巡逻执勤,要他参与刑警工作合适吗?” 谷平阳说:“刑警队的工作更需要治安队配合呀。” 刘洪春立即呼叫朱伟涛。 朱伟涛立即赶到派出所。 刘洪春对朱伟涛介绍说:“小朱,这是所里新来的杨卫民副所长和谷平阳队长。” 朱伟涛向两位新来的领导敬礼。 谷平阳握着朱伟涛的手说:“朱队长,你我虽是初次相识,但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上次,你们汉阳建筑公司抓获‘夜间突击队’的事,在公安局的内部刊物上进行了通报表扬……” 朱伟涛说:“不敢当、不敢当,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让我捡到了一个便宜而己……还请杨所长、谷队长多多指教。” 谷平阳说:“指教不敢,不过,今后恐怕有很多事情需要治安队协助。” 朱伟涛说:“侦破‘8。20’案件,是治安队责无旁贷的事情,请谷队长指示。” 谷平阳说:“请治安队协助我们将送货人的照片贴遍辖区的街头巷尾,同时,到报社和电视台刊登认尸广告。” 朱伟涛说:“请谷队长放心,我保证一夜之间,让送货人的照片贴遍辖区的街头巷尾!” 为了保证完成任务,朱伟涛一方面协助派出所连夜赶制、印刷资料,另一方面带领治安员分头张贴送货人的照片。 然而,就在这个张贴照片的晚上,朱伟涛受伤了! 第三十九回 英雄救美女 朱伟涛受伤,与拚死相救两个女人有关! 本来,作为青湖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长,作为治安联防队的一号“指挥官”,朱伟涛用不着亲自上街张贴“送货人”的照片。他手下有六个小分队,有200多名治安队员。只要队长合理部署、精心安排,把“送货人”的照片贴满辖区内的街头巷尾,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朱伟涛天生就不是那种指手划脚的人。他一方面给各分队分配任务,另一方面带领机动分队,到市中心区张贴照片。 贴照片倒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但走路就不轻松了。那时候,别说治安队不配汽车、不配摩托车,就连自行车也不配。治安员上街巡逻执勤,靠的就是两条腿。而张贴照片,一要有间距,二要贴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治安员要靠两条腿,在一夜之间走遍市中心的大街小巷,其困难可想而知。 走路苦哇!但再苦再累,也要按时完成任务。这是朱伟涛给治安队下达的一道死命令。 好在,人多力量大。不到四个小时,照片贴得差不多了。朱伟涛看到弟兄们忙了一晚上,有些于心不忍。他对机动分队王队长说:“老弟,大家忙了一晚上,辛苦了。今晚我请客,你带弟兄们先走,找个地方吃夜宵去吧。剩下的几张照片我去贴。”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王队长。 王队长不接钞票。说:“朱队长,现在这个时候,哪还有夜宵?你不看看几点了?请兄弟们吃早餐还差不多。” 朱伟涛看了一下表,凌晨三点了。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都忙糊涂了……也好,你们去吃真正的‘早餐’吧!” 王队长也不客气,接过那张百元大钞说:“朱队长,你名义上是我们的头儿,实则是汉阳建筑公司的副老总。你一个月的工资,超过我一年的工资、奖金……你想请客,兄弟们不会客气。不过,剩下的照片不多了,我们赶紧贴完一块去吃吧?” 朱伟涛摇头说:“弟兄们一夜没睡,累啊……你们走吧,早点吃完,还可以睡一会儿。我有自行车,快一些,剩下的几张,一小时搞掂。” 朱伟涛确实有自行车。不过,那自行车不是派出所配发的,而是汉阳建筑公司老总郑汉阳郑大哥送给他的。郑汉阳原本想买一台新摩托车送给朱伟涛,让朱伟涛两头兼顾来回方便,却被朱伟涛婉言谢绝了。朱伟涛说:“汉阳建筑公司目前只有一台摩托,那就是你郑大哥的专车,别人还没有资格享用,起码目前还没这个资格!再说,一个青湖派出所,目前也仅有四辆三轮摩托,我一个保安队长,骑着两轮摩托算个什么人物?显摆呀?” 郑汉阳动情地说:“老弟啊,你目前的身份,既是青湖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长,又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两头都要跑,两头都要兼顾,没有摩托,怎么行呢?” 朱伟涛拗不过郑汉阳,委婉地说:“如果大哥实在可怜我,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吧。” 郑汉阳立即给朱伟涛买了一辆自行车,还是当时最紧俏的“凤凰”牌自行车。这让朱伟涛对他又多一分感激。 …… 王队长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说得如此诚恳,且又有自行车,就没有再坚持了。他带着20多名治安员一边往回走,一边找早餐店。不料,他的‘早餐’还没吃完,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06、06,我是一号,我是一号,听到请回答!” “一号、一号,我是06,我是06,有话请讲!” “情况紧急,情况紧急,请立即向解放路靠拢!向解放路靠拢!” “06明白!” 这道指令,是朱伟涛下达的。但当王队长率领机动分队匆匆赶到解放路上的时候,朱伟涛早已负伤了! 朱伟涛负伤,与劫匪有关!与救女人有关! 当时,朱伟涛骑着那辆自行车,是一路骑一路看过去的。他看什么呢?看照片贴的地方合不合适,看刚贴的照片被风吹落了没有,看哪儿还能补贴一张……他这人办事比较认真,总想把事儿办得漂亮、办得圆满。 当时,夜深人静,连路灯也关了,解放路上几乎见不着人影。 突然,一辆豪华的小汽车迎面开过来了,还是当时难得一见的进口“丰田”小轿车。当时能坐这种车的人,不是大老板,就是新春市副市长以上的领导干部。一般的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 那辆“丰田”小车从朱伟涛的身边疾驶而过,扬起一阵灰尘。因为是好车、是名车,没坐过这种车的朱伟涛禁不住仔细看了一眼。只见开车的是个女人,而坐在后座上的“贵人”,好象也是个女的。他想,这半夜三更的,两个小女人开着这种名车,干什么去啊? 不容朱伟涛多想,“丰田”车一闪而过。但没跑上两公里,突然“吱——”的一声,急速刹车,仿佛遇上了突然袭击! 警惕性颇高的朱伟涛双脚落地,刹住自行车。回头一望—— 哎呀——他有些吃惊了。只见“丰田”车的车头前,有人挡住了出路,还有人从车的后座上拖出了那位女“贵人”! 由于车距较远,朱伟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凭他的眼力和猜测,他肯定那辆“丰田”里的女“贵”人遇上了麻烦! 朱伟涛想都没想,立即掉转车头骑过去。他边骑边抽出对讲机,向机动分队的王队长下达了向解放路靠拢的指令。 前面,迫使“丰田”车急刹车的人,是四个大男人。这四个隐蔽已久、等待己久的劫匪,劫的就是“丰田”里的女“贵人!”他们把女司机和女“贵人”从车里拖出来,准备劫往另一辆停在暗处的面包车上,伺机逃离作案现场! 朱伟涛骑着自行车冲过来了。他边骑边喊:“干什么?干什么?” 打劫的人不回答,被劫的女人嘴巴被塞住了,无法回答。打劫的人眼看着朱伟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忙分出两人躲在暗处,准备对付朱伟涛。 朱伟涛骑车冲到距他们五米的地方,刹车。他丢下自行车,上前问道:“干什么?我是这儿巡逻的治安员!” 两个死死扭住女人的男人不说话,但另外两个躲在暗处的男人突然扑过来,把朱伟涛死死抱住! 朱伟涛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也有些思想准备。但懂得点拳脚功夫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抱住,被人死缠烂打。就好象一个懂得游泳的人一样,一旦被人死死抱住了,那怕你的水性再好,也没法在水里施展水上功夫!而眼下的朱伟涛,遇上的就是这个致命的问题。他拚命挣扎,想甩开抱住他的两个男人,但左甩右甩,就是甩不开呀……那两个男人,不但身高体胖,且还有一身蛮力,他俩一左一右,死死抱住朱伟涛,让朱伟涛无法挣脱两只手! 好在,朱伟涛的两条腿是自由的。他象杂技演员一样,弯腰、躬背、飞脚……那条象弹簧一样的右腿,猛踢几下。一脚踢中一人的脑袋,一脚踢中一人的脖子……两个抱住他的劫匪,“哎哟”连声,竟然松开了手脚! 眼看朱伟涛就要反败为胜了。不料,另外两个劫匪放开女司机和女“贵人”,突然朝朱伟涛的背部猛袭过来。其中一人挥起手中的短棍,朝朱伟涛的后脑狠狠一击…… 虽然,朱伟涛闪得快,躲开了重身,但还是被击中了,当场鲜血直流,他身子歪歪斜斜,站立不稳,倒向一边……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自由”的女人拔腿就往“丰田”车边跑。那个女司机快速钻进汽车,一边按喇叭报警,一边驾车朝围攻朱伟涛的劫匪猛撞过去! 四个劫匪吓怕了,立即放开朱伟涛,朝无边的夜海逃窜…… 这时,王队长率领治安机动分队围上来了。他们一边将朱伟涛抬进“丰田”车送往医院抢救,一边围捕四个劫匪…… 第四十回 救人如救火 很快,四个劫匪被机动分队抓获了两个,并缴获了劫匪那辆准备用来劫持人质的旧面包车。 很快,两个劫匪向派出所民警交待了犯罪实事,并供出了同伙的姓名、籍贯、隐匿的住址…… 刘洪春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刑警队长谷平阳:“立即追捕漏网劫匪,力争在两天之内抓获归案!” 谷平阳向刘洪春保证说:“所长,如果劫匪所供不虚,刑警队用不了两天,最快半天就能完成任务!” 刘洪春说:“好吧,我等待你的好消息!”说完,急匆匆前往人民医院,再去看望朱伟涛。 刘洪春第一次上医院,是在今天凌晨五点。当时,治安队机动分队的王队长,一边坐“贵人”的“丰田”车送朱伟涛上医院抢救,一边紧急呼叫刘洪春。刘洪春心急火燎赶到医院,却跟值班医生吵了一架! 跟医生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值班医生扑在值班室里睡大觉!对朱伟涛的伤势非常冷漠、非常轻视! 也难怪,朱伟涛是刘洪春的手下爱将,是刘洪春的得力助手。在刘洪春的眼里,朱伟涛是整个青湖派出所里最能干、最听话的人。这个人,不会对领导使绊子,不会对同事打哈哈,不会只唯上不唯下,不会两面三刀,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人,过去在边防警察大队工作时出了“政治”上的问题,今后可能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的生命不能有问题呀…… 然而,刘洪春急,值班医生不急。医生不但不急,还扑在值班室里睡大觉,这让心急火燎、爱兵如子的刘洪春不得不怒、不得不拍起了桌子! 本来,刘洪春是不会发怒的。他工作二十五年,受党教育二十三年,在边防警察总队的总队、支队、大队、中队级单位都呆过,还当过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副团级保卫科长,当过市公安局政治处的正科级副主任,现在又是派出所长……再怎么着,也应该是有涵养的。但值班医生的做法太离谱,太不负责任了! 当时,刘洪春急匆匆走进医院的时候,朱伟涛还躺在急救室的走廊上。既没送进急救室,也不见医生采取任何急救措施。朱伟涛浑身是血,后脑上还在流血!只有小王紧抱着朱伟涛,用护士送来的纱布在为朱伟涛抹去脸上的血迹……。小王边抹边哭、泪如雨下……见 刘洪春进来,仿佛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小王说:“刘所长,你快来啊……朱队长已经昏迷不醒了……” 刘洪春焦急地说:“怎么还不送进急救室?还不进行抢救?医生呢?” 小王一脸无奈地说:“刘所长,护士说……医生有事出去了,要我抹完血迹再送急救室……” 刘洪春半信半疑地说:“那护士呢?” 一个护士从急救室里探出半个脑袋说:“我在这儿打针输液……忙着哪!” 刘洪春怀疑地说:“医院就你一个护士值夜班?一个医生临时有事,就没第二个医生顶班了?你看伤者都这样了,还不实施急救?” 护士坦率地说:“我是护士,不是医生,医生护士各司其职!” “屁话!”刘洪春的火气一下上来了。他说:“谁不知道你是护士?但护士有没有责任把医生请来?” 护士理屈词穷。她用手一指医生值班室说:“医生在那儿,你去看看在不在吧!” 刘洪春走到医生值班室门口,先礼后兵。他敲门问:“医生在吗?” 里面没回答,却传出呼噜声。显然,医生在值班室里睡大觉! 刘洪春顿时火冒三丈!他一脚踢开值班室的门,冲进去,对着睡大觉的值班男医生拍起了桌子:“混蛋!有你这么值班的吗?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病人都要死了,你他妈的还在梦中‘会’情人啊!” 医生被吓醒。见面前站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恼羞成怒地说:“你是哪个病房的患者家属?这儿是医院,不是公安局!请你出去!” 刘洪春不愿多说半句废话。因为十万火急、救人要紧哪!他一把抓起医生的衣领,把他拖到朱伟涛的面前说:“我是青湖派出所所长!这个伤者,是个见义勇为的大英雄!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告你不作为!告你医院不作为!你就等着给老子进监狱吧!” 见警察如此强硬,值班医生害怕了。他立马吩咐护士准备器械,对朱伟涛实施紧急抢救…… 虽然,朱伟涛已经进了急救室,已经在抢救,但刘洪春还是不放心。他把医生请出急救室说:“这个病人伤势如何?你有把握没有?” 值班医生说:“你急啥?这点伤势,对我来说,小儿科!再说,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嘛……” 刘洪春恼火地说:“什么救死扶伤?你他妈的躲在值班室里睡大觉,不但耽误了急救时间,还对伤者不闻不问,还敢说救死扶伤?屁话!” “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护士没叫我。” 但护士就在他身后,护士不愿背黑锅。护士说:“你瞎说,伤者一进来,我就报告你了……你说伤者只伤了脑袋,是皮外伤……一下死不了,让你再睡一会儿……我还帮你撒谎呢,说你有事出去一会儿……” 值班医生瞪了护士一眼,把护士“吓”退了。他对刘洪春说:“你放心,这个伤者真的没什么大事,给他输输血、缝几针……” 这个医生的态度,让刘洪春一点儿也不放心。他说:“医院就你一个医生值班?还有没有别的医生?” 值班医生说:“现在……医院只有我和另一名内科医生值班……不过,我们外科和内科,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说所长同志啊,我当医生多年了……这个病人,真的问题不太……” 刘洪春余怒未消地说:“我不听你真的假的,我只听你一句话——保证把他治好,保证没有任何后遗症!” 值班医生说:“这个……这个保证我可不敢说……” 刘洪春说:“你不敢说我说,如果你的医术有限,请立即通知你的院长和有关专家过来!” 值班医生说:“这个时候,天还没亮……有这个必要吗?” “谁说没必要?”刘洪春说:“非常有必要!” 见警察说得如此坚决,医生知道搪塞不行了。他当着刘洪春的面,告诉值班的保安员:“你跑步去通知李院长和雷医生,请他们提前上班,抢救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刘洪春告诉保安员说:“不是提前,是立即赶过来!” 幸好,院长和雷医生都住在医院隔壁的家属大院,来往非常方便。否则,将被刘洪春折腾够呛! 医生会诊后,院长告诉刘洪春:“所长,这个伤员,后脑被人打了一棍子,裂口十二公分,缝了40多针,输了100的血液……幸亏抢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洪春说:“还说抢救及时啊?你们医院……起码耽误了半个小时!要不是我早来一步……这个伤者,恐怕被你们医院害死了!” “是啊、是啊。”院长说:“我们医院……个别医生的医风医德确实有问题……确实需要整顿啊……现在,伤者的伤势稳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伤者还在发高烧,还有些昏迷,还不能开口说话……不过,我保证这个伤者没有问题,没有后遗症!如果你下午再来的话,我保证伤者能开口说话!” 刘洪春因为急着要去审问被抓获的劫匪,没时间在医院久呆。他告诉小王:“你在这儿守候,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准离开医院。同时,想办法通知郑汉阳,说朱伟涛因公受伤了,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小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这是朱队拚死相救的那个女人的名片,她还给医院留下了两千 元钱,说是给朱队的医疗费……” 刘洪春:“那个女人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小王说:“当时,她把我们送到医院,立即回去了……因为全身都是朱队的血迹,就没进医院…。。她说,她随时等待公安机关向她调查取证……” 刘洪春接过名片,看都没时间看,便装进口袋。他对小王说:“好吧,我下午再来!” 然而,当刘洪春下午再来的时候,郑汉阳却不准刘洪春进朱伟涛的病房! 第四十一回 兄弟情义重 郑汉阳不准刘洪春进病房,是有原因的! 当初,刘洪春向郑汉阳“借用”朱伟涛的时候,郑汉阳就一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情愿。一来,汉阳建筑公司需要朱伟涛,需要朱伟涛处理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事物。朱伟涛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代理分队长,不但懂得管理,还善于做员工的思想政治工作,更会把公司内部的事物分成轻、重、缓、急来处理,还会按章办事、一视同仁……是郑汉阳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二来,干治安工作危险。治安员的工资不高不说,那没白天没黑夜的巡逻执勤,让人看着心疼。更重要的是,治安员没地位、没待遇、没希望、没前途……群众高兴了夸你两句,不高兴了骂你狐假虎威、骂你是公安局的一条狗……而且,哪里有危险,哪里有骚动,哪里有困难,公安干警总是叫你快快快,自己却在拖拖拖……但功劳总是警察的,问题总是你治安员的……因为警察是吃“皇粮”的,是有特区户籍的,是有各种保险的。而你治安员是个无特区户籍、无固定工作、无固定居所、无劳动保险的“四无”人员。这种“四无”人员,爷爷不疼、奶奶不亲、爹妈不爱、兄弟不认……干一阵子图个新鲜,干久了有什么意思啊? 就为这,郑汉阳找过朱伟涛“谈心”,找过刘洪春说“情”。但朱伟涛不好意思辞职,刘洪春坚决不肯放人! 郑汉阳曾对刘洪春说:“刘所,你不肯放人也可以,但你有没有把握,把我这个朱兄弟从治安转成公安?” 刘洪春老实说:“郑总,实在对不起,我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实在没有这种把握。” 郑汉阳说:“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不肯放人?” 刘洪春说:“郑总,这是工作需要啊?” 郑汉阳说:“只有你工作需要?我就工作不需要了?再说,全中国十亿多人,你派出所就找不到一个治安联防队长了?” 刘洪春笑呵呵地说:“郑总,跟你说句实在话吧,在咱们地大物博的中国啊……想找一百个总理、一千个部长、一万个厅长、一亿个处长不难呀,但要找一个称心如意、得心应手、能文能武的治安联防队长不容易啊……为什么?因为官越大越好当啊……比如一个市长吧,名义上管着全市几百万人口。实际呢,只要管住手下的县长、区长就行了。而且,市长想讲话了、想作指示了,手下的文秘人员早已帮他想好了、写好了……市长想去视察、想去指导工作,底下的人早已作好了各种准备工作。就连市长想吃饭、想拉屎、想逛街……也有人护着呵着……可一个保安小队长,不但什么都要干,什么都要想,还要想好干好,一点儿也不能马虎……你说,是市长难做?还是小萝卜头难做?” 郑汉阳说:“好啦、好啦……你这套做‘官’的理论,我不想听,也听不懂。你干脆给句明话吧,什么时候让朱伟涛回公司?” 刘洪春说:“暂时没有时间表,至少一年之后。” 郑汉阳说:“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得保证我的朱老弟不出什么意外,特别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这个你放心,”刘洪春说:“小朱又不是两岁的孩子,还能出什么意外?” 谁知,刘洪春的这个“保证”说过没几天,朱伟涛就因半夜救人负伤了!这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既让刘洪春急呀,更让郑汉阳气呀! 刘洪春急,是因为朱伟涛负伤住院,使治安队群龙无首! 郑汉阳气,是因为刘洪春说话不算数,让朱伟涛负伤了! 因此,闻讯赶到医院的郑汉阳,在向医院问明朱伟涛的伤情后,一边在病房陪伴朱伟涛,一边在等待刘洪春的到来。现在,刘洪春来了,他要把他堵在门外,把话说个明白! “刘所,你派出所怎么搞的?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刘洪春见郑汉阳一脸不高兴,忙陪着笑脸说:“郑总,对不起、对不起,事出有因哪!“ “有因就有果,”郑汉阳说:“你派出所30多个荷枪实弹的警察,200多个治安员,为啥让我兄弟一人上街巡逻斗歹徒?要是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跟你没完!” 郑汉阳仅是朱伟涛的结拜义兄。义兄对义弟有这份情义,令刘洪春十分感动。刘洪春说:“郑总,小朱的事,我一时对你说不清楚。当务之急,我一要了解小朱的伤势,二要向市局马局长汇报。” 郑汉阳说:“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伤者死不了,伤势也不轻。没有个把月,伤者出不了院!” 刘洪春说:“这就好、这就好,让我先看小朱一眼……” 郑汉阳还是不让刘洪春进门。郑汉阳说:“刘所,我跟你提个要求,行么?” 刘洪春说:“这个时候,你提什么要求哟?说吧!” 郑汉阳说:“待我朱老弟伤好之后,请你把他治安联防队队长的职务撤了,让他回公司当他的副总,行么?” “这个……这个……等小朱伤好之后再说吧!” 郑汉阳不同意。说:“刘所,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准你进病房。” 刘洪春有点生气地说:“郑总,你是不是有点过份了?朱伟涛是我手下的治安联防队长,我一个派出所所长,探望一个部下,还用得着你来‘批准’?” 郑汉阳更不客气。说:“刘所,你忘了吗?朱伟涛首先是我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一个总经理,虽说没你派出所长那么牛,但为负伤的兄弟把好一道病房之门,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刘洪春刚想发怒,病房里传来朱伟涛的声音。朱伟涛的声音虽然弱,却非常清晰:“大哥——门外是刘所吗?赶快请他进来呀!” 郑汉阳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进吧。如果不是我这傻兄弟请你,哼!” 刘洪春不再理睬郑汉阳。他进入病房,捉住朱伟涛的手说:“小朱,好了一点吗?” 朱伟涛说:“好多了……好多了……你看我,手脚都能正常活动,只是后脑……后脑痛……哎哟!” 朱伟涛满头都被纱布缠住,只露出眼、口、鼻。刘洪春心疼地说:“别动、别动,好好躺下养伤……“ 朱伟涛说:“刘所,我听小王说,你今天凌晨到医院,同医生吵了一架……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啊……” 刘洪春说:“不说这个……你为了救人,敢与劫匪搏斗。我为了救人,还不敢与医生吵架?咱俩都是当边防警察出身的,这个性格难改哇!” “谢谢、谢谢!”朱伟涛说:“那两个女人,没什么危险吧?劫匪……劫匪抓到了吗?” 刘洪春说:“当时,小王的机动分队只抓到了两名劫匪,另两名劫匪跑了!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已派谷队长带刑警队去抓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至于被你拚死相救的那两个女人……平安无事、平安无事。不过,我至今没见过他们。小王说,那两个女人,驾车将你送到医院后,一是留下了2000元钱,说是给你的医疗费,二是给派出所留下了名片,随时听候调查取证。小王说,那两个女人为了你,车上、身上、衣服上……都是血啊。” 朱伟涛说:“刘所,你看我……本想救别人,没想到让别人救了自己,还给所里增了大麻烦……” 刘洪春说:“小朱啊,你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啊……新闻单位可能要宣传你呀。” 朱伟涛说:“刘所,千万别宣传我!我不是英雄,是狗熊!过去在边防警察大队,代理分队长没有了,军籍、党籍没有了,现在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不是狗熊是什么?” 刘洪春说:“小朱,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你大哥郑汉阳,够哥们、够义气。我要赶到市局去,马局长还在办公室等我汇报呢!” 朱伟涛想站起来送送刘所长。郑汉阳推门进来说 :“躺下、躺下,千万别乱动!你的刘所长,我来帮你送,最好把他送到远远的,再也别回头!” 刘洪春拍了拍郑汉阳的肩膀说:“郑总,你够哥们,够义气!不过,我现在很忙,没时间陪你生闷气。改天……改天咱哥们儿好好聊聊!” 郑汉阳还想说点什么,刘洪春身上的对讲机响了。刑警队长谷平阳报告说:“刘所,两名漏网的劫匪抓住了!” 第四十二回 面和心不和 刘洪春向市局马局长汇报完朱伟涛勇斗劫匪、英雄救美、负伤住院的事情后,又马不停蹄地返回派出所,对劫匪进行严格审问。 本来,作为一名派出所所长,刘洪春用不着亲自出马,用不着亲自审问嫌疑犯。所长嘛……是一所之长,是所里的最高行政长官。作为一名最高指挥官,只要会出主意、会用干部、会激励人……一切问题都好解决,一切工作都能完成。这既是古往今来的金科玉律,也是为官之道、做官之本、为政之要……精于此道的人,任何事情都能办,任何困难都能克,任何“阵地”都能攻! 是刘洪春不懂这些为官之道吗?不!他不但懂,还有过研究。他曾在《浅谈领导艺术的理论与实践》中,用大量的实事证明了领导艺术在行政管理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这篇论文是他在省委党校读函授本科时的毕业论文,不但受到同学的夸奖、导师的好评,还被当时的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选编为政工教材,下发全总队政工干部人手一册…… 然而,写论文是一回事,实际工作又是一回事。理论与实际,往往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对象身上……大相径庭啊…… 别的不说,就拿他所领导的青湖派出所来说吧。全所正式干警总共才38号人,如果全所干警团结一心、团结一致、团结合作……这种38人的小集体,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争先创优,都能打开局面,都能更上一层楼……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派出所,却把前任所长搞得灰头灰脑、愤然离开……为啥呀?因为这38号人,不是一条心,不是一条路,不是一条道上奔跑的俊马! 教导员吴明亮,是个出校门进“公”门的新春本地人。这个人,表面“和蔼可亲”,工作“配合默契”,办事“毫无怨言”,绝对“服从命令”……实际呢?经常使绊子、射暗箭、做“好”人……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心怀鬼胎……为啥呀?就因为前任所长说话太直爽,说他干的活儿少,请的客人多,报的发票多……他便使绊子、射暗箭、打小报告……把个办事雷厉风行、工作风风火火、说话不设“防盗网”的前任所长“赶”出了青湖派出所……对于刘洪春,本来没什么。原来还是两个能坐在一起喝酒骂娘、能坐在一起抽烟喝茶、能围在一桌打麻将的“蜜友”……事情“坏”就“坏”在刘洪春临危受命,被马局长从市局政治处派下来,当了这个青湖派出所的所长!你想啊……吴明亮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费了那么多的心计,做了那么多的手脚……好不容易把前任所长“赶”出了青湖,难道是为你刘洪春作“贡献”的?难道是为你刘洪春当所长“修路搭桥”的?你刘洪春放着好端端的政治处副主任不当,偏要来青湖抢吴明亮的位子、夺吴明亮的印把子、伤吴明亮的大面子……他吴明亮能让你姓刘的心安理得、心想事成吗?哼——他要让你刘所长事难办、人难做、官难当……要让你刘洪春知“难”而退,早点滚出青湖,早点返回市局,早点空出所长之位…… 再说副所长崔福元。这个崔副所长虽没吴明亮那种野心、那种心计、那种手段……但却很圆滑、很老练、很狡猾。他既不得罪吴教导员,也不巴结你刘所长。他是坐山观虎斗、城楼看风景哇……他能混则混,混不下去了就找关系拍屁股走人……反正工资不少一分、奖金不差一毫、好处见者有份、责任一干二净……跟着他的那一帮老油条、老混混,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动脑、动脑尽是歪主意……崔副所长常在麻将桌上对“麻友”们说:“我这一辈子呀……全是他妈的混日子!但混来混去,还给老子混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副所长!哈哈哈……这个副官好当!有人说——‘当官要当副,穿衣要穿布,玩女人要玩他妈的少妇……’哈哈哈……这句‘名言’精辟!真他妈的绝啊……你想啊……副官只是配角,当和尚不念‘经’、不吃斋、不拜佛……上有所长、教导员顶着,下有队长、组长压着,老子屁大的事儿也不用伤脑筋!而穿衣要穿布,说明纯棉纱的衣服,要比那些化工合成的东西舒适、爽身哇……这少妇啊,就更好理解啦……少妇一般有家庭、有老公、有孩子……要么不同你上床,上床就要顾及影响、顾及声誉,不会让你掏钱,不会让你负责啊……” 吴明亮靠心计“笼络”了一批人,崔福元靠圆滑“团结”了一批人……剩下的那些不入“帮”、不入“派”的,自然追随刘洪春。但追随刘洪春的又有点担心、又有点顾虑。因为,刘洪春是名从边防警察总队转业来的军转干部,是个想干事不来“事”的人,是个有酒自己喝、有烟自己抽、有钱自己花的人……这种人,天知道他能在青湖呆多久啊? 你想想,一个小小的派出所,38人就有38种想法,就有38种心态。你让刘洪春如何应付?如何开展工作?好在,他手下有个朱伟涛,有个治安联防队。好在,马局长支持他、鼓励他,给他派来了杨卫民、谷平阳两员“大将”……否则,“8。20”贩毒案,岂不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然而,正是用人之际,朱伟涛负伤住院了,杨卫民另有其它任务。剩下一个靠得住的谷平阳,既要抓人又要审人,既使长有三头六臂,也穷于应付哇……他这个当所长的,不去亲自审问嫌疑犯,怎么掌握第一手情报?怎么指挥下一步的侦破工作? 当然,对于所里的情况,对于所里的“帮派”,刘洪春已经多次向马局长汇报过,也请求马局长在全市公安系统大搞干警岗位轮换。但马局长说:“岗位轮换,虽然起点作用,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全局56个派出所,这种‘帮派’现象普遍存在,那些老‘油条’、老‘混混’式的干警到处都有!你把他从a所换到b所,或是从c所换到d所,他照样搞‘帮派’、照样混日子,照样拆你的台、坏你的事!” 刘洪春心急如焚地说:“那怎么办呢?” 马局长说:“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不断的输入新鲜血液,就要不断的招录新兵、淘汰老油条、老混混……我已经想好了,也向市委、市政府汇报了。市委、市政府已经向省委、省政府打了报告,市局准备机构改革,准备按区划设置公安分局,分局下辖派出所……一次性扩编3000人!”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不过,在机构尚未改革,在人员暂未扩编的情况下,刘洪春还得管好自己的人马,还得继续侦破“8。20”贩毒案,还得亲自出马、亲自审问嫌疑犯! 幸好,是刘洪春亲自坐镇审讯室。否则,一条重要的线索就从审讯室里悄无声息地溜了! 第四十三回 谁敢信任你 这次审讯劫匪,担任主审的,还是派出所的林警官;负责笔录的,还是派出所的黄警官。 自从上次主审吸毒犯李三湘,与刘洪春在审讯室里闹了别扭之后,林警官的脾气“收敛”了一些,态度“和蔼”了一些,说话“和气”了一些……但骨子里、血液里,从来没有服过刘洪春! 也难怪,林警官是公安战线的老兵了。虽说文化水平低一点,级别待遇少一点,正规办事拖一点,脾气性格爆一点……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嘻嘻哈哈,几十年的你来我往……累积的“关系”多一点,练就的“胆量”大一点,磨砺的“脸皮”厚一点,扩展的“面子”大一点……他就是一辈子不当官、不发财,眼里也没你这个从部队转业的刘洪春,没你这个公安战线的“新兵蛋”! 当然喽……虽然眼里没有刘洪春,但嘴巴上还是有刘所长的。林警官心中明白,刘洪春是派出所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所里的一把手,是所里的当家人哪……自己心里再不服、再不平,也要让嘴巴甜一点、让说话蜜一点,让所长心里舒服一点……否则,领导天天给你穿小鞋,时刻把你的优点说成缺点,把你的小错说成大错,把你的美丽说成丑陋,把你的真诚说成虚假,把你的善意说成邪恶,把你的成绩说成不足……你就是有孙悟空的本领,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哪! 刘洪春呢,当然不是傻瓜,当然不是二百五。他对林警官的口服心不服、阳奉阴违的手段了如指掌、了然于胸。只是因为所里人手紧缺,一个萝卜一个坑,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警员替换他,只好让他继续干预审,继续当主审。但刘洪春对他不放心,对他不“感冒”……凡是重要的人犯、关键的嫌疑犯,刘洪春必派主管刑侦工作的副所长杨卫民,或是刑警队长谷平阳亲自审问。只有这两员“大将”挤不出时间时,他才亲自出马、亲自坐镇审讯室! 今天,幸亏他明智,幸亏他亲自出马、亲自坐镇。否则,一条重要的线索,就会从林警官的手中溜走! 当时,刘洪春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审讯已经过半,很快就要结束了。这是刑警队长谷平阳安排的。谷平阳因为要去核查群众的举报,要去核查“送货人”的身份,没时间耗在审讯室里,只好让林警官主审嫌疑犯。再说,审讯本来就是林警官、黄警官的份内事,是他俩的职责所在。如果一个刑警队长过多地干预林警官、黄警官的审讯工作,难免有喧宾夺主之嫌。 也难怪,一个派出所的刑警队长,既不是所长、教导员,也不是分管的副所长……他对刑警队以外的人和事,总是有些顾虑啊…… 但这一时的“顾虑”,差点就失去了一次彻底铲除抢劫团伙的机会! 担任主审的林警官,虽然经过教导员吴明亮的严格“批评教育”,“保证”在审讯嫌疑犯时,不再打人骂人了。但你别指望他认真负责,别指望他能从嫌疑犯的口中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能按领导的要求,遵守自己的职责,“不折不扣”地完成审讯的程序,完成审讯的目的,就是“尽职尽责”了,就是阿弥陀佛了。你看——他从谷平阳交待任务始,到审完第一个嫌疑犯止,总共不到20分钟。刘洪春走进审讯室的时候,他的第二个嫌疑犯已经快审完了。 “有什么重要情况吗?”刘洪春问林警官。 林警官起身,对刘洪春说:“报告所长,这两个嫌疑犯,是谷队长刚刚抓回来的,是上次劫匪中漏网的两个。前一个交待的问题,与上两个交待的问题完全一致,没什么新情况、没什么新线索……最后一个劫匪,我已经审到了一半,估计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腊……” “辛苦啦、辛苦啦!”刘洪春说:“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喝喝茶、抽抽烟,让我帮你审讯一会儿。” “不敢、不敢。”林警官说:“审讯嫌疑犯,是我林某的职责。哪能‘辛苦’你个大所长呢?再说……你当所长的,‘日理万机’,大事小事都要抓、婆婆妈妈的事情都要管,哪能让你再干这种磨破嘴皮子的活呢?” 林警官的话,让刘洪春听了很不是滋味。什么大事小事都要抓?什么婆婆妈妈的事情都要管?他妈的,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刘洪春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不肯放权吗?这不是明摆着打我刘洪春的耳光吗? “我——操——!”刘洪春心中暗骂了一句。但嘴上却很客气。他说:“老林哪,没想到你还这么‘客气’哇……好吧,你继续审、继续审,我坐在这儿旁听……” 林警官用笔敲了敲桌面,问正在作笔录的黄警官:“小黄,我刚才审到哪儿了?” 黄警官笑了笑说:“你审到他们四个人如何合伙劫持美女了!” 林警官自嘲地笑了笑说:“对啊、对啊,你看我这记性……过去的事情忘不了,现在的事情记不住,将来的事情不知道……老啦!” 刘洪春坐在一边不吭声。心想,这个老东西,叫你去休息、叫你去抽烟、叫你去喝茶……你他妈的偏不去……偏要在这儿图‘表现’、作‘贡献’,倚门卖笑、倚老卖老……罢罢罢……你审吧,我看你能审出什么名堂?能审出什么线索?! 刘洪春心里想什么,心里骂什么,林警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问嫌疑犯:“你说说,你们四人是如何劫持女老板的?是早有预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坐在被审讯位置上的嫌疑犯姓谭,叫谭一木。他是这个抢劫团伙中的老“大”,是这个抢劫团伙中的最高“指挥官”。是最早逃离抢劫现场,是刚被刑警队长谷平阳抓获归案的人。本来,他可以多“躲”一些日子,多过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他舍不得金钱和美女,舍不得那个娇滴滴、娇小玲珑的小情妇……明知公安局在抓他,还要跑到小情妇那儿“乐”一晚,还要把藏在小情妇那儿的赃款赃物处理完……他敢这么做,是相信“兄弟们”的“忠诚”,相信“兄弟们”不会出卖自己——起码不会这么快出卖自己!但他高估了“兄弟们”的“忠诚”,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那两个先他被抓的 “兄弟”,一脚跨进派出所,便争着“立功”,争着“表现”自己……把他三处秘密藏匿地点全部供出……刘洪春当机立断,派出所兵贵神速,把他从小情妇的被窝里拖了出来…… 谭一木说:“警官同志,要说我们早有预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要说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又低估了我们的能耐,低估了我们的智慧……这么说吧,我们是不认识那个女老板的,也没法认识她……但她的‘丰田’小轿车,天天从解放路上经过,开车的还是个女司机……妈的,两个漂亮的小女人,开着那么高级的进口小轿车,不是贵人就是富人啊……他妈的……。老子不抢她抢谁?难道去抢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贫民百姓?” 停顿了一下,谭一木又说:“但真要抢劫那个女老板,我们实在没把握,心中实在没谱啊……一方面,不知道她身上是否有钱,是否有现金……另一方面,不知道她背后是否有靠山,是否有关系……如果她背后有靠山、有关系,我们就是抢劫成功了,自己也难逃一劫啊……但兄弟们说,要干就干一宗大买卖,总干那些偷鸡摸狗、小打小闹的小玩意没意思、没出息……待干完了这宗大买卖,就金盆洗手,就隐姓埋名,就安居乐业……如果女老板身上没钱,就把她劫持做人质,敲诈勒索她的公司、敲诈勒索她的亲人……于是,我们选好了地点,做好了一切准备,也在那条解放路上埋伏了好几天,等待了好几夜……终于,我们动手了。但没想到,碰上了那个不怕死的巡逻治安员……” 林警官说:“除此之外,你们还做过什么案子吗?” 谭一木说:“在新春市混了三年多,说没做过案子,你们不相信;说做过多少案子,我又记不住。我们这种人,是那种没文化有胆量的人…… 做过的案子,从来不记帐……不象那些有文化,却蠢得可爱的大贪官小污吏,把自己贪污了多少钱,贿赂了多少款,玩过了多少小女人……详细写进日记里,让公安局、检查院一查一个准……” 林警官说:“谭一木,你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别在我老林面前班门弄斧!你记不住具体的,总该说个大概数字吧?” 谭一木说:“大大小小,加起来大概……大概50多次吧……每次做案,总有我们四兄弟之一在场……想必他们交待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吧?” “好吧。”林警官听烦了,也听腻了。他告诉押解的民警:“把他带下去!” 如果审讯到此为止,这个抢劫案,也就没什么意思。但刘洪春不甘心,他已从谭一木的口供中闻出了一股味道,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对押解的民警说:“慢!让我审问一下再说!” 林警官有些不高兴。心想,我老林审过成百上千的嫌疑犯,从没出问题,从没误过事……难道你姓刘的信不过我?信不过就别让我干预审呀?但此时此刻,他有想法没说法,只好说:“刘所,你还要再审?” 刘洪春说:“老林,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待林警官离开审讯室。刘洪春立即问谭一木:“你刚才说,你们以前作案,总有你们四兄弟之一在场?对吧?也就是说,参与你这个抢劫团伙的,还有不少人?” 谭一木说:“是啊……跟我们一起做过事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少于50人……怎么?他们前面没交待呀?” 刘洪春看了一眼作笔录的黄警官。小黄说:“前面的三人没说这个问题,老林大哥也没问这个问题。” 刘洪春心想,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个姓林的主审官,竟然不当一回事,真正的失职啊…… 第四十四回 网尽抢劫犯 为了搞清这个抢劫团伙的老底子,将抢劫团伙一网打尽,刘洪春穷追不舍。 刘洪春说:“谭一木,你想不想立功?想不想赎罪?” 谭一木说:“我这种人,想立功不敢当;想赎罪,没机会……说吧,想让我说些什么?” 刘洪春说:“很简单,把参加过你们抢劫团伙的人员全部说出来。” 谭一木说:“警官同志,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要我把所有的人员说出来,我实在说不出啊……因为,我平时只掌握部分骨干分子……那些小鱼小虾,我是甩手不管的。” 刘洪春说:“那你就把骨干分子的名单说出来。” 谭一木说:“我手下只有6名骨干……其中最主要的、最哥们的3名骨干,已经被你们抓获了……另外两名没参与这次作案,我也不让他俩参与。这种大买卖,如果干成了,多一人就多分一份钱哪……还有一名早已改行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发财……这6人是王开怀、许一春、李忠实、陈又荣、朱清规、郑怀礼。你们抓获的是前面三个……陈又荣、朱清规现在还在家里睡大觉,只有郑怀礼一年前就不知去向……” 刘洪春伸手到口袋里掏烟,不小心带出了那张“送货人”的尸体照片。伸长脖子准备向刘洪春伸手要烟的谭一木说:“警官同志,你手上的那张照片,能让我看一眼吗?” 刘洪春先递给他一支烟,却不为他点火,同时把“送货人”的尸体照片递给他说:“你认识这个人?” 谭一木将烟叼在嘴上,待刘洪春为他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才说:“我说郑怀礼哪儿去了,他妈的……原来死了!” 刘洪春心中非常高兴。说:“这个死者叫郑怀礼?原是你的手下?” 谭一木说:“这个王八蛋,原来在我手下干了一年多……后来改行了。离开我的时候说,干抢劫没意思,风险大赚钱少,想去干点别的……警官同志,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何突然死了?” 刘洪春说:“谭一木,你今天立了大功了!别的先不说,先把郑怀礼的情况说清楚。” 谭一木说:“郑怀礼是海南岛上的文昌人,与宋氏三姐妹是老乡……他当初刚跟我干的时候,是个屁事也不懂的楞头青。但这小子胆大心细,做事有模有样,从来不会让你失望。后来,他不愿跟我干了,说是要跟别人干那种赚钱多、赚钱快的买卖……我是不愿放他走的啊……但不放也没办法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哇……” 刘洪春说:“郑怀礼离开你之后,同你再没联系吗?” “没有,从来没有。”谭一木说:“我还在生这小子的气呢!他妈的,既便真发了横财,也不能忘了老朋友哇!” 刘洪春说:“你知道他还有别的朋友吗?我指的是最铁的那种朋友?” 谭一木说:“要说最铁的朋友,在一年之前,我应该是他最铁的。但他同我都断了联系,还会跟谁联系呢?” 事已至此,刘洪春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名堂。他一边叫民警把谭一木带下去,一边叫小黄下达紧急通知。他说:“一、通知吴教导员,请他辛苦一下,负责重审谭一木抢劫团伙中的抢劫骨干,力争把这个团伙的所有成员捉拿归案。二、通知崔副所长,请他立马带人去海南岛,去调查郑怀礼老家的情况。三、立即通知谷队长,请他立即回所,重新调整破案思路,针对郑怀礼,在本市展开调查。一旦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刘洪春的话刚说完,派出所的值班电话响了。值班员报告说:“刘所,马局长来电话。” 刘洪春抓起话筒说:“马局,什么指示?” 马局长说:“刚才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丁书记来电话。丁书记说,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要亲自去医院探望朱伟涛,他准备先罗书记和王市长一步,立马到医院去,我也陪他一起去。你先去医院准备一下,我和丁书记半小时后到达医院。” 刘洪春说:“马局,一个小小的朱伟涛,一个小小的治安员,负伤住院,用得着惊动市委书记和市长吗?” 马局长说:“你知道朱伟涛拚死相救,救的是个什么人吗?” 刘洪春说:“我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不知道小朱救的到底是何方神仙……只知道是个女人,是个叫钟玉梅的漂亮女港商!” 马局长说:“这就对了。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叫钟玉梅的女港商,是第一个来咱们新春市投资上亿的女港商,是市委、市政府领导面前的座上宾!她半夜被人劫持,市委、市政府能不重视?朱伟涛为救她而受伤,书记、市长能不去探望?” 刘洪春立即心生嫉妒。心想,这个朱伟涛,他妈的时来运转哇!新春市二百多万人口,五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哪天不发生大案要案?哪天不杀人放火?哪天不死人伤人?可偏偏……一个女“贵人”,一个女港商,让他娘的朱伟涛瞎猫碰上死耗子——捡到了一个大便宜……这是时也、运也、命也! 第六章 时来运不济 第四十五回 是谁告黑状 书记、市长亲临医院,看望朱伟涛,慰问朱伟涛,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 《新春特区报》头版头条报道:本报讯:记者罗思泉报道:昨日上午10点,市人民医院502病房春意盎然。市委书记罗贵方、市长王勋章亲临医院,亲切看望了见义勇为、英勇负伤的特区英雄——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队长朱伟涛同志。罗书记代表市委、市政府,对朱伟涛同志表示了亲切的慰问和感谢。罗书记感谢朱伟涛同志为维护新春特区社会治安作出的卓越贡献;感谢新春这块肥沃的土壤培养了特区英雄;感谢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培养了一名英雄战士。罗书记代表市委、市政府指示有关部门:一要按照特区的有关政策规定,将朱伟涛的户籍迁入特区;二要妥善安置好朱伟涛的工作,解决他生活上、住房上的困难。三要号召全市人民向朱伟涛同志学习。学习他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见义勇为的革命精神;学习他公而忘私、大公无私的共产主义品德;学习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社会主义新风尚。 王市长代表全市人民向医院有关专家和负责人询问了朱伟涛同志的伤势和病情,并要求有关部门:一要认真落实好罗书记的指示,将朱伟涛同志的户籍迁移好,将朱伟涛同志的工作安排好,将朱伟涛同志的住房解决好。二要把朱伟涛同志的伤病尽快医治好,要让我们见义勇为的英雄早日康复出院,早日重返工作岗位,为新春特区建设再立新功。 市委政法委、市公安局、市财政局、市卫生局、市劳动局、市民政局的有关负责同志,陪同罗刘书记、王市长到医院看望了朱伟涛同志。 朱伟涛同志是湖南省清阳县红旗公社跃进大队人。1956年出生,1976年入伍,曾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新春县大队服役。1979年退伍回乡后,返回新春市参加如火如荼的经济特区建设,是新春市经济特区千百万个“开荒牛”之一。他修过路、挖过下水道、当过建筑工地的临时工,后被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聘为治安联防队长。10月17日凌晨四点,他在巡逻执勤中,为抢救被劫港商,单枪匹马与四名劫匪英勇搏斗,不幸负伤住院…… 朱伟涛同志表示,一定不辜负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期望,一定配合医生好好治伤,争取早日返回工作岗位,为新春特区建设作出新贡献。 …… 这篇短而精的新闻报道,伴随着报纸的发行量,立即传遍了新春市的大街小巷,传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 为了尽快落实罗书记、王市长的指示,新春市政法委员会、新春市委宣传部、新春市公安局,在《新春特区报》上联合发文,下发了《关于在全市广泛开展向朱伟涛同志学习活动的通知》……《新春特区报》作为新春市委、市政府的机关报,作为党的喉舌,作为新春市的舆论宣传阵地,向社会隆重推出了“一学朱伟涛”、“二学朱伟涛”、“三学朱伟涛”的特约评论员文章。《新春特区晚报》不甘落后,派出四名文字、摄影记者,分成两组,分别奔赴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和湖南清阳县,准备采写有价值、有份量、有深度的长篇通讯,进一步宣传朱伟涛…… 在报刊杂志、广播电视……大肆宣传朱伟涛的同时,新春市民政局起草了《关于优先安置退伍战士朱伟涛工作的决定》。但这份《决定》还在研究之中,新春市公安局已经下达了《关于录用朱伟涛同志为公安干警的通知》。 《通知》说:……鉴于朱伟涛同志的一贯表现和为维护特区社会治安所做的特殊贡献,经新春市青湖派出所推荐,经市局党委研究,同意录用朱伟涛同志为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正式民警。工资级别定为二十三级…… 刘洪春拿着这份盖有“新春市公安局”红色大印的红头文件,兴冲冲地前往人民医院,准备向还在住院的朱伟涛报喜。准备报喜之后,先将朱伟涛的户口从湖南清阳农村迁到特区,再安排他的新工作新岗位,同时兼管派出所治安联防队…… 不料,还在半路的刘洪春突然接到派出所值班室的呼叫。值班民警告诉他:“刘所,市局马局长来电,请你立即前往马局办公室,说有紧急情况!” 刘洪春立即掉头,赶到马局长办公室说:“马局,什么紧急情况啊?” 马局长说:“洪春,那份录用通知书送到朱伟涛的手里没有?” 刘洪春说:“我刚要送过去,没想到被您紧急召见,半道折回来了……马局,什么紧急情况啊?” 马局长说:“你没送到朱伟涛手里,那就好啊……刚才啊……市委罗书记的秘书小方来电话。说朱伟涛被人告了,告他在边防警察大队服役时,曾在边境私放他人过境,是一个严重违纪,被部队开除党籍、开除军籍、撤销代理分队长的人。对此,罗书记下达了两点指示:一是由公安局派出调查人员,尽快将朱伟涛的情况调查核实清楚,并向市委提交调查报告。二是在调查期间,新春市的所有宣传工具立即停止对朱伟涛的宣传。因此,录用朱伟涛的《通知》不能传达,《通知》先收回市局保密室保管。” 刘洪春虽然早有预料,也担心迟早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还会有人告密。他想:这他妈的谁啊……谁他妈的总想把朱伟涛往死里整啊? 第四十六回 烫手的山芋 马局长说:“洪春哪,朱伟涛是你推荐的。我想呀……这事就由你带人去调查核实吧?” 刘洪春说:“马局,这调查核实的事……我看……我还是回避为好。” 刘洪春要求回避的原因,是因为当年朱伟涛被肖志军越级举报时,他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是朱伟涛“放人事件”的调查小组负责人,对朱伟涛的事情了如指掌。现在时过四年,又要让他去调查核实朱伟涛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情况,他还能“调查”什么?难道还能把边防警察总队那份《关于给朱伟涛同志开除党籍开除军籍撤销代理分队长的处理决定》推翻?再说,朱伟涛是他手下的治安队长,还是他按照市局的要求,向市局积极“推荐”的……这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回避的啊…… 当然,马局长不知道刘洪春与朱伟涛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更不知道刘洪春向他隐瞒了朱伟涛的情况。在马局长的心中,刘洪春虽是名军转干部,虽不是他的“嫡系”,虽不是他一手栽培的……。但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他喜欢的气质,有一种让他欣赏的能力……否则,他也不会力排众议,把刘洪春放到青湖派出所所长岗位去锻炼……他要刘洪春去调查、去核实朱伟涛的情况,是有“政治”原因的。一来,朱伟涛是被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亲自点名要录用的。对于市委一把手、市政府一把手点名要录用的人,作为公安机关应当重视、应当慎重,须派得力精干人员去调查。二来,市公安局已经研究决定,已经印发了录用通知,如果撤销录用决定,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三来,朱伟涛是被刘洪春“重用”的,是被刘洪春“推荐”的,如果让刘洪春去调查、去核实,聪明的刘洪春应该清楚如何“调查”、如何“核实”,绝不会给决策人物、给决策机构带来麻烦……基于此,马局长说:“这有什么好回避的?朱伟涛跟你什么关系?他既不是你三代以内的直属亲戚,也不是你老婆的亲兄弟、你孩子的亲舅舅,根本不用回避嘛!” 刘洪春很为难,也不敢再隐瞒。他说:“马局长,我实话跟您说吧,朱伟涛的事……我非常清楚。” 马局长很惊诧:“你清楚?你清楚为什么事前不报告?” 刘洪春说:“马局,我曾经有两次机会想向您报告朱伟涛在边防警察总队受处分的事,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说出口啊……” 马局长说:“什么两次机会?你这次给我说清楚!” 刘洪春说:“第一次,是您亲自检阅保安队并为保安队授旗的那天。当时,您说朱伟涛能文能武,比我们某些正式的公安干警还要强……听了您这句夸奖朱伟涛的话,我就想向您报告朱伟涛在边防警察大队时的情况,但您正在兴头上,我没法开口啊……第二次,是‘8。20’贩毒案案发的第二天,您要我把朱伟涛当作正式干警派上用场的时候,我也很想向您报告朱伟涛的事情,但由于自己有顾虑,一直没开口……这是我的责任啊……” 马局长说:“你怎么知道朱伟涛受处分的事情?是他自己说的吗?” 刘洪春说:“朱伟涛在边境哨所私放他人过境香港的事……发生在四年前,也就是1979年秋天。当时,我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也是‘朱伟涛事件’的调查小组组长。不过,由于当时情况复杂,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对他的处理确实太重……” “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处分,是熊总队长定的调子,政治部只好无条件执行。” 马局长说:“我虽然没在边防警察总队呆过,但据我所知,处理一个基层中队的战士,还用不着边防警察总队吧?支队一级或大队一级就行了吧?” 刘洪春说:“是啊、是啊……如果按权限、按程序,处理朱伟涛……的确不用总队作决定,但总队长指定总队政治部派出调查小组,决定只好由总队政治部下达了。” “那总队长是如何知道朱伟涛放人过境的呢?” “那是因为有人暗中越级告密……” 马局长摇头说:“洪春哪……在我的印象中,边防警察总队应该是一块净土,是一块无任何污染的净土啊……谁知,情况比地方还复杂啊……?你看这事怎么办呢?罗书记那儿要我们的调查报告啊……” 刘洪春说“如果口头汇报不行,那就从市局政治处选派两名干警去调查一下……反正,这事我已经向您交了底儿……” 马局长说:“洪春哪……我有些不理解呀……这么一个在边防警察大队严重违纪的兵,这么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兵……你也敢用啊?你也敢向市局推荐啊?我真不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 刘洪春说:“马局,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一个人不怕犯错误,只要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再说,朱伟涛确实是一个好同志……。我们不能因为他曾经在边防警察大队犯过错误,曾经在边防警察总队受过处分,就不给他出路,就不给他机会吧?……只是……只是……只是有两个问题让我想不到哇……” 马局长说:“那两个问题让你没想到?” 刘洪春说:“一是没想到市委罗书记、市府王市长会这么重视一个小小的朱伟涛;二是没想到事隔多年,还会有人告状……这说明,那个附在朱伟涛身上的‘阴魂’,总是不散哪……。” 马局长说:“洪春哪……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我们都想不到的是……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朱伟涛,他妈的还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哪……” 第四十七回 永远是大哥 这些天来,郑汉阳一直在医院,一直陪着朱伟涛治伤,一直关注着新春市的报刊杂志、广播电视对朱伟涛的宣传……他对朱伟涛说:“兄弟啊,你只救了一个女港商,书记、市长就这么重视你,报刊杂志、广播电视就这么宣传你……如果你再救一个英商或是美商,那市委、市政府还不把你捧上天啊?” 通过近十天的治疗,朱伟涛的伤势好多了。不但拆掉了头上缠着的纱布,而且连缝伤口的线也拆了。他对郑汉阳说:“大哥,你说笑话了……我救那个女港商,纯属偶然,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么一点屁大的事儿,又是市委罗书记,又是市府王市长,还有市政法委的丁书记和市公安局的马局长……他们都跑到医院来看我,为什么呀?值得吗?” 郑汉阳说:“亏你还是聪明人呢……这么简单的问题看不出来?依我看啊……这是政治需要!你想啊,你冒险救了女港商,这说明新春市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还要加强,更说明新春市有正义、有良知的人多啊……市委、市政府领导重视你,新闻单位宣传你……其目的呢,一是宣传你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激发广大人民群众都来维护社会治安,都来向坏人坏事作斗争。二是向全世界宣告,新春市是一个吸引外商投资的好地方,新春市委、市政府有能力、有决心为外商创造一个理想的投资环境……” 朱伟涛说:“大哥,你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建筑包工头,你一个只会玩泥沙的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大道理啊?” 郑汉阳老实说:“不瞒兄弟说,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我有一帮读过书,有知识、有文化、有政治头脑的朋友。嘻嘻……不瞒兄弟说,这都是朋友帮我分析的。再说,书读多少与赚钱多少是不能成正比的。象香港的亿万富翁李嘉诚先生,就没读过多少书嘛……” 朱伟涛说:“大哥,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李嘉诚先生啊?” 郑汉阳说:“要那么多干嘛?有一个李嘉诚就够了!一个就够老子学一辈子的了!” 朱伟涛说:“大哥啊,那你就去学学李嘉诚吧……我这儿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天天陪在医院,耽误公司的大事……” 郑汉阳说:“兄弟,李嘉诚先生身上很多东西我是学不来的,但有一点我要超过他!” 朱伟涛心中暗笑。心想,李嘉诚什么人物?你一个只会玩泥沙的建筑包工头,能超过李嘉诚?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不过,他只能心中这么想,不敢这么说。毕竟,能把李嘉诚当作超越对象的人,勇气可嘉呀。朱伟涛说:“大哥,你在哪方面要超过李嘉诚?” “在对待结拜兄弟的感情上要超过李嘉诚!”郑汉阳说:“李嘉诚虽然有钱、有权、有地位,但他绝对不会象我这样,守在结拜兄弟的病床边,为兄弟端屎倒尿!” “这——”朱伟涛实在无话可说。因为,郑汉阳不但为他端茶倒水,还经常扶他上厕所,这份兄弟感情,实在难能可贵啊…… 郑汉阳说:“兄弟啊,你这次负伤住院,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开端呀……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你老弟就会受到特别重用的……至少能脱下治安服,穿上威风凛凛的公安服!当初,大哥不让你干治安,实在是鼠目寸光呀,实在是女人的头发——留得长、见识短呀!为了兄弟今后的光明前程……我已经决定了——兄弟伤好了,就不要再回公司了……我已经另聘了一名副总,兄弟你就准备到公安局正式上班吧!” “大哥……”朱伟涛说:“你又不是马局长,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公安局工作?” 郑汉阳说:“我虽然不是马局长,但我公安局的朋友说,象你这种见义勇为的英雄,公安局肯定会正式录用你。因为目前的公安机关正是用人之际啊……兄弟啊,咱们结拜四兄弟,有你在权力部门、在要害部门工作,这是我们兄弟的福气哇!” 朱伟涛说:“大哥,你过于乐观了……不过,无论我朱伟涛今后干什么,你郑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啊!” 第四十八回 肯定有问题 “是啊、是啊……”郑汉阳说:“为了你我兄弟的这份情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郑汉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说:“你看看吧,这是我派罗工到你的家乡,为你盖好的乡村别墅……” 朱伟涛接过照片,认真看了一眼说:“大哥,我以为你原来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盖这栋别墅花了多少钱?” “不多。”郑汉阳伸出四根手指头说:“连简单装修在内,一共四万元。” “还不多啊?”朱伟涛惊讶地说:“在我的湖南清阳农村老家,现在还找不出一个万元户,你一下就为我花了四万元,别人还不说我是百万富翁啊?” “这倒是实话。”郑汉阳说:“据罗工回来报告说,你的别墅刚开工,就轰动了整个大队和整个公社!别说你们朱家湾生产队的村民自发帮工,就连你们大队、你们公社的干部也到工地上亲自搬砖运水泥……罗工说,你爸朱喜贵说了,你们朱家现在什么也不缺,就等你回家乔迁之喜了,就等你回家娶妻生孩子了!老弟啊……伤好之后,到公安局上班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回一趟你的湖南老家!” 朱伟涛紧紧握住郑汉阳的手说:“大哥,你的这份情谊,让我朱伟涛怎么报答你呢?” 郑汉阳说:“傻兄弟,你我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啊……” 这时,医院的护士给朱伟涛的病房送来了一份当天的《新春特区报》和《新春晚报》。这是医院院长特别照顾朱伟涛,为他的单人病房临时订阅的。一直关注宣传朱伟涛英雄事迹的郑汉阳拿起报纸仔细一看。惊讶地说:“老弟,奇怪啊……今天的报纸,怎么没有宣传你的文章呢?” 朱伟涛说:“我这么一点屁大的事情,已经宣传好几天了,还宣传什么呀?难道要把我的丑事也挖出来当作宣传教育别人的先进事迹?” 郑汉阳说:“老弟,我看不对……报纸突然停止宣传你,肯定有问题!” 第四十九回 记者也疑惑 这事,还真让郑汉阳说对了。 报纸停止宣传朱伟涛,是市委罗书记亲自下的命令。 罗书记之所以停止宣传朱伟涛,是因为他手中接到了一封投诉朱伟涛的信件。那封投诉信说,朱伟涛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新春县大队服役期间,曾在边防执勤中私放一名女偷渡犯偷渡香港,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党籍、开除军籍,撤销代理分队长职务……这种人根本不是英雄,而是狗熊! 罗书记看完投诉信,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一,新春市的所有宣传机构,立即停止宣传朱伟涛。二、请公安局立即派出调查人员,分别到边防警察总队和朱伟涛的家乡调查核实,并向市委提交调查报告!” 罗书记亲自下令,市委宣传部哪敢怠慢?宣传部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要求《新春特区报》、《新春晚报》、新春市广播电台、新春市电视台,从即日起,不再宣传朱伟涛!已经发排的稿子要撤换,还在采访的记者要撤回,正在赶写的稿件要作废! 《新春特区报》的记者罗思泉百思不得其解。他问主持会议的宣传部新闻科长周玉旗。说:“请问周科长,这不明不白的突然停止宣传朱伟涛,总得给个理由吧?” 周玉旗说:“对不起,要宣传朱伟涛的是市委,要停止宣传朱伟涛的还是市委,我们这些搞具体宣传工作的,一切要听从市委的命令和指挥。” 罗思泉对周玉旗的解释不太满意。他说:“难怪外国同行总说咱们中国的新闻记者没意思,想说的不敢说,想写的不敢写。而不想说的不想写的东西,又非要你去干……” 周玉旗说:“罗记者,别发牢骚啊……这是咱们中国的国情哪……” 罗思泉说:“周科长,我是最早宣传朱伟涛的记者。如果朱伟涛有问题,是不是让我为朱伟涛写最后一篇稿子?而要写好这篇稿子,是不是给我透露一点内幕?” 周玉旗说:“实在对不起,我这个新闻科长,实在无可奉告……一切都要等有关部门调查研究决定之后,才能告知各位记者。” 罗记者的提问,也实在难为周科长了。当时,别说这个新闻科长不知内情,就连市委的副书记、市政府的副市长也不知内情! 大家等待的,是公安局的调查结论! 几天后,公安局的调查报告出来了。马局长拿着《关于朱伟涛同志有关问题的调查报告》,破天荒地带着刘洪春,向市委罗书记、王市长作专题汇报。马局长带刘洪春去汇报的原因,一是怕自己在书记、市长面前说不清楚,二是刘洪春曾经调查处理过朱伟涛的事情。说不清楚的问题,好让刘洪春当场作补充。 罗书记说:“马局长,汇报就不用原原本本念什么调查报告了。你说,朱伟涛曾在边防警察总队受处分的事,到底是不是实事?” 马局长说:“据调查,1979年秋天的一天晚上,朱伟涛在边境站哨时,的确私放了一个名叫王冬梅的女偷渡犯去香港,边防警察总队为了教育部队和其本人,开除了他的党籍和军籍,撤销了他的代理分队长职务……不过,据现在已改成新春市武警支队的领导说,当时,边防警察总队对他的处分确实太重。按当时的情况和他所犯的错误,最多给个严重警告处分……” 王市长说:“我是新春市土生土长的人,对七十年代群众偷渡香港的事情记忆犹新。当时,那是大批大批的群众成群结队的往香港跑啊……我们新春市,当时的人口是45万人,但剩下的却不足10万人。而这剩下的10万人啊,大都是跑不动的老弱病残……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有一个公社书记的弟弟在大队当党支部书记。一天,弟弟跑到公社对哥哥说,全大队的人马大概跑了百分之五十,而且还在不断地往香港跑……这样下去,农村的土地谁种啊?哥哥说,你每天集合大队的武装民兵,给我不分昼夜,配合边防警察大队抓人,要见一个抓一个,见两个抓一双!不料,他的弟弟在当天晚上也跑到香港去了……你想啊,连基层的党员干部都往香港跑,群众还有不跑的?不但新春的跑,新春周边的市、县、乡,甚至外省的也往香港跑……因此,作为一名当时的边防警察,私放个别群众偷渡到香港,实在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罗书记说:“既然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那边防警察总队为什么处理如此严重?” 马局长说:“具体问题,要问刘洪春所长。他当时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也是朱伟涛放人事件的调查组长。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五十回 领导的艺术 刘洪春向书记、市长立正、敬礼说:“报告罗书记,报告王市长,当时的边防警察大队的边防哨兵,确实有经常私放他人过境的现象。但这种现象是暗箱操作的,是见不得阳光的,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如果没人告发,边防警察总队的首长就是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哨兵私放个把人偷渡,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而一旦有人告密,被上级追究起来,事情就严重了……朱伟涛就是因为有人暗中越级告密,被总队主要领导追究下来,才被总队政治部‘双开’的。当时,我作为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作为调查小组的负责人,为朱伟涛做了大量的解释工作……但当时的边防警察总队首长,尤其是主要首长,根本不听下级的解释,非得把朱伟涛‘双开’不可,政治部只好作出这种决定。” 王市长说:“朱伟涛除了在边防警察总队‘双开’之外,在湖南老家表现这么样?” 马局长说:“据湖南清阳县公安局的蒋局长反映,朱伟涛退伍回乡务农期间,表现还不错。但他头脑发热,给当时的清阳县委吴书记写了一封请求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公开信,被吴书记当作‘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典型’抓起来狠狠批斗了一次。也正因为这次批斗,他才从湖南跑到新春打工。” 王市长说:“这就是那个县委书记不对了。朱伟涛的信虽然写得早了一点,但现在的农村已经全面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实践证明,他写的那封信是完全正确的嘛。” “是啊、是啊。”马局长立即附和说:“朱伟涛的那封信,如果写给当时一位聪明的领导,说不定是大功一件呢。” 罗书记用征询的口气说:“对于朱伟涛的事,大家看,怎么处理哇?” 刘洪春在市领导面前人微言轻,有话不敢说,有建议不敢提。他扯了扯马局长的衣袖,请局长首先表态。马局长明白刘洪春的意思。说:“罗书记、王市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王市长说:“你老马是市委常委,是市公安局长,有话怎么不敢说?” 马局长说:“目前的新春市……谁都知道有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朱伟涛对吧?谁都知道你罗书记、你王市长亲临医院慰问过朱伟涛对吧?谁都知道你罗书记针对朱伟涛的问题在医院作过三点重要指示对吧?谁都知道你王市长对落实罗书记的指示提出过两点要求对吧?我们公安局呢……根据领导的指示,下发了关于录用朱伟涛为公安干警的通知……现在呀……大家都是骑虎难下呀……我想……要么,干脆向社会公开朱伟涛在边防警察大队违纪被‘双开’的事实真相,把这个姓朱的狗屁英雄赶出新春市,让他滚回他的老家去!要么,将错就错,别人爱告就让他告去,我们照样录用不误……” 王市长说:“老马的话,有道理、有道理啊……我完全赞成!” 站在一旁的刘洪春心想,这个王市长,说了等于没说。他是赞成马局长的前一种意见呢?还是赞成马局长的后一种意见呢?在具体问题上,他实际什么也没“赞成”啊…… 罗书记看了一眼刘洪春说:“你先出去吧,我们几个领导有事要商量。” 待刘洪春出门之后,罗书记说:“刚才马局长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不过……我既不赞成把朱伟涛赶出新春市,也不同意你们公安局正式录用朱伟涛。” “这个……”马局长说:“那要如何处理呢?” 罗书记说:“从你们公安局调查的结果看,朱伟涛算不上一个坏人,但也绝不是一个优秀的退伍军人!一个优秀的退伍军人,无论如何是不会私放他人偷渡香港的!虽说当时的边防警察总队……对他的处理有点过火、有点过份……但边防警察总队这样处理,自有这样处理的道理。说白了,就是杀一儆百,就是杀鸡给猴子看!” 停顿了一下。罗书记继续说:“现在呢……他无意之中救了一个女港商,无意之中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我和王市长呢,也算头脑发热吧,不但跑到医院慰问了他,还当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表了一些不该表的态……尤其是报纸、电台、电视台,连续几天宣传他,让新春市真正的家喻户晓、老幼皆知呀……” 罗书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现在,如果公开他在边防警察大队时的违纪情况,把他赶出新春市的话,不但我们当书记、做市长的脸上无光,就连全市人民都会笑掉大牙!就连全中国、全世界的人民都会笑掉大牙啊……因此,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做了,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罗书记又喝了一口茶说:“但是,你们公安局绝对不能录用这种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这种人,无论他在现实表现中多么优秀,多么辉煌……我们的政府机关、特别是我们的公检法机关绝对不能录用!为什么?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处分决定摆在这里啊……这是白纸黑字啊……这是言之凿凿啊……除非,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撤销这份处理决定,否则,我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罗书记干脆把茶杯中的茶水喝光说:“然而,朱伟涛的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圆满解决的。我们共产党人,特别是我们当书记、做市长的共产党人,干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哪怕是错误的决策,错误的行动,也要有个向人民群众能够交待的结果!因此,我的意见是:一、朱伟涛的户口照迁不误。新春特区这么大,多迁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二、朱伟涛的住房照样解决。但不是奖给他的,而是要让他自掏腰包,自己掏钱购买。三、朱伟涛的工作照样解决。但不是让公安局解决,而是让劳动局将他安排到环卫部门去工作,让他去掏大粪,让他去扫大街,让他去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如此一来……我在医院当场表的态,王市长在医院当场提的要求,不是都兑现了吗?哈哈……既于朱伟涛愿不愿意买房,愿不愿意去干环卫工作……那是他自己的事,他不干就拉倒啊……我们当书记、做市长的,没时间、没精力陪他玩了!” 王市长说:“罗书记高瞻远瞩,站得高看得远,把朱伟涛的事情圆满解决了,我赞成!” 马局长说:“是啊、是啊,这种解决方法最理想!” 惟有刘洪春心中暗然伤神…… 第五十一回 他想当农民 朱伟涛伤好了。他准备收拾东西,出院就回湖南清阳老家,去当他的社会主义新农民。 朱伟涛要回农村,要当农民,不是他不愿干环卫工作,不是他不愿迁户籍。而是他心中难咽那口恶气! 本来,作为一个从穷山沟走出来的泥腿子,能在新春经济特区扎根立足,是一件非常高兴、非常幸福的事。别说让他去掏大粪、扫大街,就是让他到殡仪馆抬尸体、扛棺材,他也愿意干啊……农民嘛,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知道什么最苦最累,知道什么最甜最幸福。城市的任何一个工种,都比玩泥巴强啊,都比玩泥巴有出息啊…… 然而,他恨那个暗中告状的人!他想,只要这个暗中告状的人存在一天,自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哪怕到殡仪馆抬尸体、扛棺材,那个暗中告状的人还是阴魂不散哪…… 与其让别人追着屁股告状,还不如现在回去当农民哪……他想,只有农民才不怕别人告状。你再告状,政府也不会不准农民种地啊…… 刘洪春曾违背“组织保密原则“,把那封匿名告状信复印了一份,并拿给朱伟涛看。刘洪春说:“小朱,你看这封匿名信的笔迹,有没有印象?” 朱伟涛仔细看了一眼说:“这个笔迹,我印象深啊……这个写信的人与我共事两年多,他再怎么写,我也一眼能够认出来!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总咬住我不放啊?” 刘洪春说:“你退伍这么多年了,没遇见他吗?” 朱伟涛说:“没遇见,也不想遇见。不过,我听人说,这个人已经离开老部队了,现在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设在新春市的一个企业的总经理。” 刘洪春“噢——”了一声说:“既然如此,他当他的总经理,你当你的环卫工人,犯不着生气,犯不着回家当农民嘛。” 朱伟涛说:“刘所,你想啊,既然这个人天天盯住我,我在新春市的任何一家单位工作,他都会写信告状。这种只贴一张八分钱邮票的买卖,正规单位都会重视,我就是不生气也不行啊?” 刘洪春说:“安排你去环卫所工作,是市委、是政府的决定,他再告也没用嘛。” 朱伟涛说:“刘所,不是我朱伟涛有什么先见之明。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到环卫所上班,他的告状信就会飞到环卫所。” “那你也用不着回农村当农民吧?”刘洪春说:“你不愿当治安联防队长我理解,但你大哥郑汉阳那里,不是给你留着副总的职位吗?” 朱伟涛说:“如果我一定要回汉阳建筑公司,副总的职位的确还是我的。但郑大哥在我住院期间,已经另聘了一名管理行政工作的副总,我不好意思再回去夺人家的饭碗呀?” 刘洪春说:“这个郑汉阳,还口口声声兄弟长兄弟短呢,原来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朱伟涛说:“这不怪郑大哥,他原来以为我肯定会到公安局工作,因此提前做好了人事安排。再说,公司也确实需要一个管行政的副总。” 刘洪春说:“你要回农村,你郑大哥知道吗?他没挽留你?” 朱伟涛说:“我郑大哥兄弟情深哪,他怎么不挽留呢?” 朱伟涛说对了,郑汉阳确实苦苦挽留过他。 那是三天前,当郑汉阳知道公安局不录用朱伟涛,而朱伟涛赌气要回农村当农民的时候,郑汉阳说:“兄弟啊,当不了公安没什么了不起啊,干环卫工作也光荣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再说,公司主管行政工作的副总经理位置还是你的啊……你的家乡再好,也是个玩泥巴的主儿,新春的情况再差,也是首屈一指的经济特区啊……” 朱伟涛说:“大哥啊,我不是嫌弃新春,也不是不喜欢这里,而是我离开家乡两年多了,很想回家看看。再说,你为我盖的乡村别墅还在那儿摆着呢,我的父母还等着我回去娶媳妇生孙子呢。” 郑汉阳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朱伟涛说:“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公安局迁移户口的证明和劳动局安排工作的通知都在我口袋里揣着呢。如果农村不好混的话,我就立即返回新春当我的环卫工人。只是这两年,没帮大哥什么忙,还让大哥为我花了不少钱……我朱伟涛惭愧啊,大哥!” 第五十二回 女港商现身 郑汉阳说:“傻兄弟啊……你回一趟家乡也好,我做大哥的,在新春市等你回来!” 朱伟涛说:“大哥,我的兄弟朱二狗,也想回家看一看,你就放他一个月的假,让他陪我回家一趟,好么?” 郑汉阳说:“这个完全应该,一个月后,我去你的老家接你!” 朱伟涛说:“不必麻烦大哥,我想回来就回来了。” …… 既然郑汉阳也留不住朱伟涛,刘洪春决定想个办法,一定要把朱伟涛留在新春市工作! 这天,刘洪春突然带着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的六名治安分队长来到医院。刘洪春说:“朱伟涛,你不想干治安队长了,我也不留你;你不想在新春市环卫所工作了,我还是不留你;你愿意到你老家那个穷山沟去玩泥巴,我也赞成你。但是,这六个分队长是你培养训练出来的。你离开新春市了,我就把他们六个人全部辞退!” 刘洪春用的是激“将”法。他的目的是要把朱伟涛留在新春市,留在他一眼能看得见的地方。他知道,朱伟涛心中有怨气,心中有不平。在边防警察大队时,眼看要到手的分队长没了,还被总队双开;现在,眼看到手的公安工作没了,还被贬到环卫所去掏大粪,去扫大街……人啊人,一旦碰上不顺心、不如意的时候,谁不会生闷气?谁不会发脾气?但留着青山在,总会有柴烧。他是怕这个朱伟涛,一生气放弃特区户籍,放弃环卫工作啊…… 朱伟涛说:“刘所,我的事,与这六个分队长有关吗?” 刘洪春说:“有关。你走了,换了别人也指挥不动他们,还不如把他们全部辞了!” 朱伟涛说:“这个……你派出所有点不近人情吧?” 刘洪春说:“你朱伟涛如果近人情,就不该离开新春,就应该到环卫所报到上班!” 朱伟涛说:“刘所,我离开家乡两年多了,回去看看父母总是应该的吧?回去找个媳妇总是应该的吧?” 刘洪春说:“看父母应该,找媳妇更应该。但你必须先去环卫所报到上班,之后才请假回去办理户籍迁移手续!” 朱伟涛说:“如果我不呢?” 刘洪春说:“你不去报到上班,我也没办法。只是你这六个兄弟,我得把他们全部辞了,否则,我看到他们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我就会生气!” 六个分队长说:“涛哥,为了我们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你还是留在新春吧,我们求你了。”说完,六个分队长竟然给朱伟涛下跪! 朱伟涛一一扶起手下的兄弟,对刘洪春说:“刘所,算你狠,我就听你的,明天一出院,就去环卫所报到上班!” 突然,医院的走廊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女音:“谁要你到环卫所上班哪?那又脏又臭的地方,怎么也不是我们见义勇为的英雄上班的地方啊?” 大家闻声一看,只见一个漂亮的女老板,在新春市政府李副市长的陪同下,微笑着走进了朱伟涛的病房! 第五十三回 姓钟不姓王 这个女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朱伟涛冒险相救、拚命相救的那个女港商钟玉梅! 李副市长抢先一步跨进病房,向朱伟涛介绍说:“小朱,这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总经理钟玉梅女士,她听说你的伤好了,特地前来看看你…。。” 钟玉梅上前握住朱伟涛的手说:“小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这些天,我总想抽空来看你,无奈公司事务缠身,一直拖到今天,实在抱歉啊……” 朱伟涛握住钟玉梅纤纤玉手的一瞬间,既吃惊又怀疑。心想:这个钟总经理怎么长得象王冬梅呢?你看这瓜子脸、这柳叶眉、这樱桃小口……不是王冬梅是谁啊? “你……你……你……”朱伟涛因吃惊而结巴地说:“你是王……王……冬……梅?” 钟玉梅灿烂般地笑着说:“我叫钟玉梅,不叫王冬梅。刚才市长先生不是介绍过了吗……我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钟玉梅……小朱,莫非你的脑袋因受伤出了问题?” 朱伟涛从钟玉梅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恢复常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确实有点眼花,差点认错人了……钟总,您请坐;李市长,您请坐。” 旁观的刘洪春向手下的六名治安分队长使了一个眼色。待六人出门后,刘洪春分别向钟总和李副市长敬礼,并自我介绍说:“钟总、李市长,我叫刘洪春,是青湖派出所的所长。” 李副市长握住刘洪春的手说:“小刘,我虽然不管公安线,但你青湖派出所了不起呀,为我们新春市培养教育了一名见义勇为的英雄呀,可喜可贺呀……” 刘洪春说:“市长过奖了,这不是我们派出所的功劳,这是新春市委、市政府的功劳,是全市人民的功劳。” 李副市长说:“但我听说呀,小朱要离开新春呀,不想干环卫工作呀?难道我们新春几百万人口,几十万个工作岗位,就不能让英雄有个满意的岗位呀?” “没有、没有。”刘洪春否定说:“小朱对劳动部门安排的环卫工作非常满意,连感谢还来不及呢,对吧?小朱!” 刘洪春把“小朱”二字咬得特别重,意在提醒朱伟涛“配合默契”。 朱伟涛说:“是的、是的……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人民却给了我非常崇高的荣誉,让我受之有愧!我感谢市委、市政府,感谢全市人民……我准备明天就去报到上班,绝不辜负各级领导对我的期望……” “这就对了呀。”李副市长说:“我们新春是个移民城市呀,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呀……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呀……只要你努力工作呀,行行出状元呀……” 第五十四回 收美女红包 李副市长“呀呀”不停。钟玉梅却说:“市长先生,我有个建议,您看行不行?” 每句话尾带“呀”声,是李副市长的“口头禅”。李副市长说:“钟总,什么建议呀?你说呀。” 钟玉梅说:“小朱先到环卫所报到上班,然后停薪留职,再到我电力公司工作,市长先生您看如何?” 李副市长说:“为什么呀?难道你想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呀?” 钟玉梅说:“市长先生,您知道的……我们港资公司,除了工资高、待遇好点之外,但对聘用人员一不迁户籍,二不计工龄,三不分房子……而内地的干部职工,需要的恰恰是户籍、工龄和房子。因此,只要小朱到环卫所报到上班了,就能迁户籍,就能计工龄,就能分房子。而停薪留职是贵党贵政府的现行政策,丝毫不影响户籍、工龄、房子问题……当然,报答救命之恩,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呀。”李副市长说:“你这一举两得的事呀,解决了小朱的大问题呀……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呀……” “这……”朱伟涛刚想开口拒绝钟总经理的美意,却被刘洪春“挡住”了。刘洪春说:“小朱哇,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啊……还不谢谢钟总?” 朱伟涛左右为难,只好说:“谢谢钟总!” 这时,站在钟总身后的女司机兼保镖杨玉兰上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朱伟涛说:“这是我们钟总个人给你的营养补助费。钟总说,你为了抢救我们,被劫匪打伤流了很多血……请你买些营养品,好好补养一下身子,特别是好好补养一下受伤的脑袋瓜子。”说完,还朝朱伟涛嫣然一笑…… 那一笑,意味深长、高深莫测啊…… 朱伟涛哪敢接钟总的红包?他连忙推辞说:“这万万使不得……政府为了给我治伤,用的是国内最好的药品,吃的是高营养的食品……” 李副市长说:“小朱呀,钟总给的红包,大吉大利呀……再说,她一个财产好几亿的漂亮女港商,还在乎这个小小的小红包呀……接着、接着、快接着!” 朱伟涛掂了掂那个市长眼里的“小红包”。心想,这哪是什么“小红包”啊?起码3000元人民币啊…… 这时,刘洪春身上的对讲机响了。他连忙向李副市长报告说:“李市长,所里有急事,我要立即赶回去处理。” 李副市长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我本来就没要你在这儿陪同呀?” 第五十五回 案件新进展 “8。20”贩毒案侦破工作有了新进展。 青湖派出所根据抢劫团伙首犯谭一木的招供,不但把该团伙52名成员全部抓获归案,还查清了“送货人”尸体——郑怀礼的真实身份。据崔福元副所长从海南岛调查回来说,郑怀礼的确是海南文昌县人,家有父母兄弟姐妹共7口人。郑怀礼在兄弟姐妹们中排名老四。因此,当地村民都把郑怀礼称为“郑家老四”。这个郑怀礼十七岁外出打工,在外打工五年只回过一趟家。父母兄弟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干些什么。惟一值得“高兴”的是,他前后给父母汇过十次款,累计五万元。其父用这笔钱,将祖祖辈辈栖居的老房子推倒重建,在原地基上盖了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其父说,盖房的目的,是为了让儿子回来娶媳妇生孩子,谁知…… 刑警队长谷平阳说:“郑怀礼在新春市的生活圈子很窄,认识他的人没几个,与他共过事的人更少。除了谭一木的抢劫团伙外,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初中同学罗新生,另一个是他的女朋友周一芳。据罗新生说,郑怀礼与他虽有来往,但每次见面都是匆忙的,说不上几句话就离开了。但隔三差五又凑在一起,只开玩笑不说实话。而周一芳说,郑怀礼办事总是鬼鬼祟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既看不见他做具体事,也听不到他说真心话,惟一的“可爱”之处是身上不缺零花钱……不过,周一芳提供了一个情报,说郑怀礼每次出门‘办事’前,总会把一盆米兰花放在窗台上,回来后又会把米兰花端下来,每次都是如此……” 刘洪春思索片刻说:“那盆米兰花,会不会是郑怀礼与贩毒分子接头的暗号呢?” 谷平阳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郑怀礼死了,一时无法求证,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洪春说:“我们假设一下,如果那盆米兰花真是接头暗号的话,那至少能够说明两个问题。一是郑怀礼手中无毒品了,发信号让贩毒分子送货过来,二是发信号告知吸毒者,自己手中有货了。” 谷平阳说:“刘所的这种假设很有道理,我们不妨试一下。” 刘洪春说:“郑怀礼住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谷平阳说:“据周一芳说,房子是租的。但郑怀礼一下签了三年的租房协议,目前才住了一年多。” 刘洪春说:“我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利用郑怀礼的房子和周一芳做一下文章。” 谷平阳说:“那我去布置一下。” 刘洪春说:“你一定要把周一芳的思想做通,叫她千万别有顾虑。” “明白!” 第五十六回 她也有顾虑 但任何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周一芳不同意。她哭哭啼啼地说:“怀礼死了,我伤心还来不及啊,我不干这种冒险的事儿。” 谷平阳耐心地说:“郑怀礼死了,但你作为她的女朋友,难道不想为他报仇雪恨吗?” 周一芳说:“我报不报仇是我的事儿,但抓毒犯是你们公安局的事儿,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谷平阳说:“如果你想报仇,就一定要与我们公安机关配合。否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贩毒分子无可奈何。” 周一芳断然拒绝地说:“我不想报仇,也没法报仇。贩毒分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我惹不起躲得起。” 谷平阳故意用话激她说:“你不想报仇我理解。因为郑怀礼仅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丈夫。一个男朋友死不足惜,你擦干眼泪可以再找。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 周一芳恼羞成怒地说“警察同志,你说的什么话?郑怀礼虽不是我的丈夫,但我俩却有夫妻之实。再说,他这人除了贩毒不好之外,其他方面都好!” 谷平阳说:“既然你认为郑怀礼是个‘好人’,那为什么不肯协助公安机关破案呢?” 周一芳说:“我只说过不想报仇雪恨,但没说过不协助你们破案。” 谷平阳心中暗喜说:“噢……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对不起,抱歉!” 周一芳说:“不过,我从未与毒犯打过交道,不知道怎么协助你们工作。” 谷平阳附在周一芳的耳朵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最后说:“你要胆大心细!” 周一芳说:“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谷平阳说:“放心,你的周围时刻都有便衣警察!” 第五十七回 暗号米兰花 按照谷平阳的秘密安排,周一芳模仿郑怀礼平时的做法,将那盆米兰花端放在窗台上。 将米兰花端上窗台的那一刻,周一芳的心砰砰直跳,连对外瞄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唯恐窗外突然飞来一把尖刀,将自己杀了。也难怪,女人嘛,生来就胆小怕事。如果在一切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要她配合公安人员做点事情,也许还好说。一旦让她知道“配合”的目的,“配合”的真相,要她将凶残狡猾的贩毒分子引诱出来,你就是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还是怕啊…… 周一芳怕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不知道摆放米兰花的真正作用。虽然,郑怀礼生前曾多次当着她的面,在窗台上摆放米兰花。她也不经意间的问过郑怀礼摆放米兰花的目的。但郑怀礼说,这花不能放在室内太久,要经常端出来见见太阳,还说“万物生长靠太阳,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嘛。她想,要是这米兰花真是端出来晒太阳的,岂不误了公安局的大事?二是万一这花真是用来做接头暗号的,那自己岂不完蛋了?你想啊,郑怀礼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大男人,还被贩毒分子杀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还不被贩毒分子活吞了?虽说周围都有便衣警察,但哪个是警察,哪个是毒贩,自己分不清啊……万一警察不小心,让贩毒分子钻了空子,一刀就把自己给捅死了,那才是真正的冤枉啊…… 别说周一芳担心,就连刑警队长谷平阳也担心。不过,周一芳是担心自己的小命难保,谷平阳是担心周一芳不能应付那种复杂的局面。他想,万一米兰花真的引诱贩毒分子上勾了,周一芳能应付最初的那种危险而又复杂的局面吗?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难熬的日子中焦急地等待了几天…… 到了第五天,情况终于出现了! 一个男人,趁人不注意,将一个小纸团扔进了周一芳摆放米兰花的那个窗口! 周一芳拾起那个小纸团,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立即撤掉暗号标志,请到春蕾咖啡厅一叙。” 周一芳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出门找谷平阳,但又不知道谷平阳隐蔽在哪里;她想自己去赴“约”,又怕自己的生命有危险。怎么办?怎么办哪?…… 突然,她想起谷平阳告诉她的紧急联络信号——搬掉窗台上的米兰花!她想,怎么这么巧啊,这张纸条上写的也是撤掉米兰花,谷平阳口头交待的紧急联络信号也是搬掉米兰花,莫非这张纸条是谷队长写的?莫非谷队长有事要跟我商量? 由于有了这种想法,周一芳的心轻松了许多。她先搬掉米兰花,然后精心打扮了一下,出门去赴“约”。 但还未走到春蕾咖啡厅,还在一个转弯拐角处,突然,一个大男人从她身后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周一芳遇到突然袭击,吓得花容失色。她嘴里“唔唔唔”的叫,手脚不停地挣扎。 那个男人说:“别动!更别说话!否则,老子一刀捅死你!” 一听男人有刀,周一芳手脚不敢动了,嘴里也不敢“唔”了,惟有眼中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直流! 第五十八回 落入天地网 那男人把她挟持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松开捂住她嘴巴的右手说:“告诉我,郑怀礼死了,你她妈的为什么还敢摆放联络暗号?” 周一芳冷静了一下,按照谷平阳教她的话,哆嗦地说:“大……大哥,我那死鬼男朋友说,如果哪天……哪天他不在了,如果哪天我没钱花了,就把……就把米兰花端到窗台上……他说……他说……他的朋友看到那盆花,就会主动联系……联系我……” 那男人说:“你她妈的骗谁啊?郑怀礼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把这个绝密的联络方式告诉你!说,是不是公安局的找到你了,让你发出联络信号引我上勾?不说实话的话,老子一刀捅死你,让你比郑怀礼死得还难看!” 周一芳吓得半死,但她壮起胆子说:“大……大哥,我那死鬼男朋友……是你……是你杀的?” 那男人说:“郑怀礼不听劝阻,非要冒险送货上门,引起公安人员的追捕……。不把他杀掉怎么办?他不死,我们一帮人都要死!” “啊——”的一声,周一芳吓得差点晕倒! 那男人抓住周一芳的衣领说:“你她妈的别做浓包,我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一芳缓了一口气说:“大……大哥,公安局的人的确找过我……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郑怀礼死了……但……但是……那盆米兰花的事……公安局的人……是绝对……绝对不知道的……” 那男人非常警惕地朝四周一望,见四周虽有行人路过,却没人注意自己。说:“看你这个熊样,谅你一个小娘们也不敢骗我!说,你发出联络信号,到底想干什么?不说实话,老子捅死你!”说完,还把那把锋利的尖刀抵在周一芳的肚皮上。 这一下,还真把周一芳吓得尿湿了裤子。只见周一芳瘫软在地说:“大……大哥,我想……我想……学学我那死鬼男朋友的样子,继续……继续……同你做……做……做生意……” 那男人说:“你好大的胆子!这种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生意,你也敢做?” 周一芳说:“为了……为了生计,为了发财,总要……总要干点事吧?” 那男人说:“以前你是干什么的?” 周一芳说:“我原在歌舞厅做……做陪酒女郎。” 那男人说:“你做过陪酒女郎?嗯……那倒有点做生意的基础…。。不过,我答应不算数,还得请示我的上线……” 周一芳说:“那就请大哥说说好话,让我……让我也跟随大哥挣点生活费……” 那男人在周一芳的胸脯上摸了一把,淫笑着说:“想跟随我啊?好说!不过嘛……白天放你的自由,晚上得陪我……你的死鬼男朋友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个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记住!我们的联络方式要变,以前的米兰花不能再用了,换上一盆月季或是一盆玫瑰!还摆在原来的窗台上!” “这个办法好啊!”声到人到。谷平阳带着两名便衣刑警,突然出现在那男人身后。谷平阳说:“请立即放下凶器,否则让你的脑袋开花!” 那男人还想挟持周一芳作人质,但就在他弯腰去抓周一芳衣领的一瞬间,谷平阳冲上前去,用手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第五十九回 杀人穷开心 青湖派出所立即突审这个与周一芳接头的男人。 担任主审的是刑警队长谷平阳。 “姓名?” “张奋生。” “籍贯?” “云南省。” “职业?” “……” 谷平阳说:“我问你职业?” 张奋生说:“我哪有什么职业?” 谷平阳说:“那你以什么为生活来源?” 张奋生说:“你抓我干什么?你抓住我,就知道我以什么为生活来源了。” 谷平阳说:“你从事贩毒多长时间了?” 张奋生说:“还不到两年。” “总共贩了多少毒品?” “没认真统计过,大概1000克左右吧。” “你知道贩毒50克以上,该当何罪吗?” “知道,砍头掉脑袋!”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贩毒?” “这个问题就问得可笑了。”张奋生说:“这就好比一个贪官污吏,明知道贪赃枉法,但他还要大贪特贪一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谷平阳说:“郑怀礼是你杀害的吗?” 张奋生说:“是……但又不是。说是呢,因为是我亲手动的刀子;说不是,因为我也是受人指使。” 谷平阳说:“你杀害郑怀礼之后,是如何在民警眼皮底下,在治安人员的眼皮底下逃脱的?” 张奋生“自豪”地说:“这不能怪我太狡猾,要怪只能怪你们公安人员太无能!怪你们的治安人员太无能!当时,我装成‘乞丐’捅死郑怀礼之后,迎面碰上了一个追捕我的老警察和两个治安员……我急中生智,一头钻进了路边的公共厕所……来了个金蝉脱壳……待我换好西服走出厕所时,那个傻得可爱的警察叔叔还问我见没见到一个要饭的乞丐呢……哈哈哈……这是我张奋生一生干的一件最为开心的事……” 第六十回 他也想立功 谷平阳冷笑着说:“张奋生,既然你这么‘聪明’、这么狡猾,怎么还会与周一芳‘约会’呢?难道不知道公安机关要抓你?” “唉——”张奋生长叹一声说:“古人说得好,女人就是红颜祸水,一点不错啊……她妈的,我如果不是想占她的那点便宜,你们能抓住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谷平阳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跑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张奋生说:“干我们这行的,风险大利润高,总以事情成败论英雄。成了,老子说不定就是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败了,就做刘胡兰英雄就义——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现在……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砍头掉脑袋什么都行,反正一个字——死!” 谷平阳冷笑着说:“你真不怕死?” 张奋生口是心非地说:“从我沾上毒品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过寿终正寝……再说,从古代的皇帝到现在的领袖人物,哪个不死?哪个活过了百年、千年、万年?只是……只是迟早而已……” 谷平阳说:“如果法律让你暂时不死,或是让你缓死呢?” 张奋生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象我这种贩毒1000克以上的人物,手中还要一条人命案的人物,还能暂时不死?还能缓死?” “对!”谷平阳说:“只要你老实交待问题,只要你有立功表现,特别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你就可以缓死!” “谁相信你的鬼话?”张奋生说:“我的同行说,你们公安局对待贩毒人员的政策是‘坦白从宽,遗臭万年;抗拒从严,牢底坐穿。’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信不信由你。”谷平阳说:“你就是一句话不说,我们也照样破案!你想想,郑怀礼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吧?但我们还不是把你抓获归案了?” 想想也是。张奋生说:“那你要我如何立功?” 谷平阳说:“你先把你的毒品来源说清楚,后把谁指使你杀害郑怀礼的事情说清楚,再把你们贩毒集团的主要人员说清楚,然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张奋生说:“我手中的毒品来源于‘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贸易公司’。指使我杀害郑怀礼的人,叫曾一凡,是这个公司的营销部经理……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姓阳,叫阳运雄……” 待张奋生把知道的事情基本招供完毕,谷平阳才如此这般地把“合作”和对策告诉他。 张奋生一拍大腿说:“好!反正都是一死,不如生得渺小,死得伟大!我愿意同你们公安局合作!” 第七章背后有靠山 第六十一回 陈白玉出山 阳运雄这两天的眼皮老跳,似有什么不祥之感。 按理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老跳应该是一件好事啊……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精打采。 本来,自从郑怀礼死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应变的准备工作。不但停止了毒品供销,还将做销售工作的几个“经理”作了妥善安置,有的被打发回乡务农,有的安排外出旅游,有的送到新加坡“散心”……他知道,让张奋生动手杀死郑怀礼不对,但让郑怀礼落入公安局之手更不对。但这不对那不对,总得想个法子对付公安局呀,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呀……为此,他把张奋生的“领导”、自己的心腹爱将曾一凡送去新加坡“散心”。目的是让曾一凡在国外躲些日子,待风浪平息之后再回来。 虽说一切安排“妥当”,但阳运雄还是不放心,还是胆战心惊,还是小心翼翼。他告诉秘书小冯:“你通知营销一部,叫他们盯住张奋生,张奋勇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及时向我报告!” 冯秘书说:“阳总,既然张奋生让您吃不香睡不香,还不如‘咔嚓’一声,把他干掉算了,让他与郑怀礼到阴间作伴。” 阳运雄忧心忡忡地说:“小冯啊……干掉郑怀礼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再干掉张奋生,那我们就更麻烦了……再说,张奋生比郑怀礼更狡猾……我猜想,这个狡猾的家伙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或许把我们的秘密写好藏在某个地方,藏在某个人的身上……只要他一死,我们的秘密就到了公安局……但如果我们不动他,让他身背一条人命案继续活着,继续招摇过市,反而对我们没有危险……” “对啊……”冯秘书如梦初醒地说:“还是阳总想得周到!” 这时,电话响起。冯秘书接完电话后,报告阳运雄:“阳总,陈白玉小姐来电话,请您立即赶到莲花山庄,说是有要事商量!” 阳运雄心想,这个陈白玉,这个时候来电话,什么事呢? 待阳运雄磨磨蹭蹭赶到莲花山庄,陈白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陈白玉说:“阳总,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还不慌不忙啊?” 阳运雄说:“非常对不起,有事耽误了一会,让陈小姐久等了!” 陈白玉说:“我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只是我的老板急!” 阳运雄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老板呢?” 陈白玉说:“这道上的规矩,你还不清楚啊?我的老板因为身份特殊,不到关键时刻,很少出面。” “是啊、是啊。”阳运雄说:“你的老板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坐下来跟他吃顿饭都难哪!想当初……” “别废话了。”陈白玉说:“老板说,今天这批货,半夜靠岸,问你敢不敢接。” “敢。怎么不敢?”阳运雄说:“不过,除了旧进口小轿车,其它的货……” 陈白玉说:“请你放心。我老板说了,这次除了汽车,没带其它货物。” “这就好、这就好。”阳运雄说:“现在风声紧哪!” 陈白玉说:“风声紧是紧,不过……你别草木皆兵!” “是啊、是啊。”阳运雄说:“请你转告老板,我凌晨两点,准时在老地方接货!” “拜拜!” “别……别……别……”阳运雄说:“请陈小姐留步。” 陈白玉停住脚步说:“阳总,还有事?” 阳运雄说:“没……没什么事……不过,与陈小姐打交道一年多了,从未单独请陈小姐吃饭……今天晚上,小姐是不是给个面子?” 陈白玉说:“你晚上还有重大事情要办,不怕耽误时间?” 阳运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是下午五点,离明天凌晨两点还有九个小时,时间宽裕得很哪!” “好吧。”陈白玉说:“就在这莲花山庄,随便吃点吧。” 阳运雄立即前头带路,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分别点了鱼翅、燕窝,点了龙虾、青菜,外加几碟凉菜,再要了一支法国红酒,面对面的边吃边聊。 阳运雄说:“陈小姐,你我虽是老相识了,但我至今不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怎么从事现在的职业?” 陈白玉喝了一口红酒说:“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啊。”阳运雄说:“你陈小姐经常给我下指令,经常帮我在老板面前说好话,经常照顾我的小生意……我如果连小姐的老祖宗在哪里都不知道,日后怎么给你的老祖宗坟墓上香火啊?” 陈白玉嫣然一笑说:“你个阳总啊……不但会做生意,还会搞外交啊……我嘛……是毛泽东主席的老乡……” “你是湖南人啊?失敬失敬!”阳运雄说:“自古湖南多才女、三湘四水出伟人……比如毛泽东、比如刘少奇、比如彭德怀、贺龙、粟裕……尤其湖南的姑娘,多愁善感,闻名遐迩、闻名中外、闻名于世!” 第六十二回 老地方接货 陈白玉“扑哧”一声笑了。说:“阳总,看不出来啊……你肚子里的形容词不少啊?再给我念几个听听,好让天下所有的湖南姑娘都乐一乐……” 阳运雄说:“陈小姐,你别笑啊……一笑就当笑话了。不过,你的白话讲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广州姑娘呢。” 陈白玉说:“不瞒阳总说,我从1979年秋天就到广东了,至今已经在广东生活了四年……四年哪,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别说广东话,就连英语我都学会了……否则,我怎么给老板当翻译?怎么跟外国客人打交道?” 阳运雄说:“小姐如此有才,那么这之前,在哪儿发财?” 陈白玉答非所问地说:“我一无才二无财,只有柴……那柴是用来烧火做饭的……也就是说,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至今才解决温饱问题……” 阳运雄说:“陈小姐说笑了。我是说,在这之前,你在哪儿发财?” “你真想知道?”陈白玉说:“说出来吓死你!” 阳运雄说:“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如果陈小姐说句话就能把我吓死,那我阳某真该死哇!” 陈白玉一声叹息说:“阳总啊……不瞒你说,1979年秋天,我和我的一个好姐妹,曾结伴偷渡香港……谁知道……她偷渡成功了,我却被那个该死的边防警察抓起来了……这些年,我在新春市边打工边学习,其目的,是想等待我的好姐妹凯旋归来呀……然而,四年过去了,她一去无音讯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呀……” 阳运雄说:“那你怎么从事现在的职业?又是怎么认识你现在的老板?” 陈白玉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到他的公司去应聘……他以前认识我,我也认识他,无巧不成书哇……” “噢——”阳运雄想了想说:“难怪他这么重用你,这么相信你……你们原是老相好啊……不过,你知道他从排级干部到团级干部的秘密吗?” 陈白玉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阳运雄说:“如果我愿意告诉你,你听不听?” 陈白玉说:“你会告诉我?是不是想把我拉到你的阵营来?” 阳运雄说:“你是老板身边的大美人、大红人,我拉你干什么?拉你放在身边当定时炸弹呀?” “那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阳运雄如此这般,把她老板如何当上总经理的事说了一遍。 陈白玉说:“你说的事,我一半知道,一半不知道。好啦——时间不早啦,你该回去准备了,我也该回去向老板汇报了……” 阳运雄说:“陈小姐,你的那位偷渡到香港的姐妹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陈白玉说:“她叫王冬梅,我已经请我的老板,委托他在香港那边的朋友打听多次了……他香港的朋友说,谁也没听过王冬梅的名字,更没人见过王冬梅其人……你如果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也好……记住,凌晨两点,还是老地方接货!” 第六十三回 老板做手脚 陈白玉一脚跨进家门。突然,一条黑影从门后窜出来,用一条大浴巾蒙住了她的脑袋! 陈白玉孤身一人住在公司两室一厅的套间里,平时无外人进房间。这个人的突然袭击,让她惊恐万状,声音带着哭腔:“谁……谁?” 她身后的声音冷冰冰地说:“别说话!听我的口令做动作……否则,我就一刀捅死你!先把上衣脱掉……对,再把裙子脱掉……对,再把裤衩脱掉……对,然后躺到床上去……把两腿分开成‘大’字状……。” 待陈白玉把两腿分开成“大”字状之后,那个声音终于恢复了常态:“好啦……把头上的浴巾掀开……看看我是谁?” 陈白玉掀开浴巾,既喜也扰:“老板……怎么是你?吓死我了啊?我以为遇上了强奸犯……” 老板说:“你不是总说……跟我在床上不刺激吗?没有高潮吗?这次我让你高潮跌起……” 不知是刚才受了刺激,还是觉得这种方式新鲜,陈白玉真的出现了高潮…… 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陈白玉躺在老板的怀里说:“老板,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老板说:“你这套房……是我送给你的……我有你房间的钥匙还奇怪吗?” “噢……对……”陈白玉说:“但我从未见过你开过这套房子的门。” 老板说:“我原本是在办公室等你的。但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以为你回家了……可敲门又没回音,只好自己动手了……哈哈哈……有点刺激性吧?” “岂止是刺激啊?”陈白玉说:“简直把人吓死了!” “不会吧?”老板说:“比起你在边境上,同边防警察周小平的那一次……” 陈白玉娇滴滴地说:“老板,我生气了啊……周小平那狗东西,根本没有进到里面去……只在洞口蹓了一圈就完了……我的第一次,还不是献给了你?你再提周小平那狗东西,我真生气了啊?” 老板说:“别怒别怒……我在想,如果没有周小平狗东西的那一次,你我会睡到一张床吗?” 陈白玉说:“能不能睡到一张床……我不知道……但如果没有周小平,你肯定没有今天这么风光!” 老板说:“这么说,我今天的好日子……是周小平给的啰?” 陈白玉说:“岂止一个周小平?还有一个朱……朱什么来着?” “朱伟涛。” “对!”陈白玉说:“如果没有周小平和朱伟涛,你老板能有今天?不过,前些日子,新春市的大报小报、广播电视都在宣传朱伟涛,我想……这个朱伟涛……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恐怕要从治安跃升为公安了!” 老板说:“他能当公安?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你没看见现在的报纸,一个字也不宣传朱伟涛了?” “嗯……是有些奇怪。”陈白玉说:“不过,他那点破事,也用不着天天宣传啊?” 老板说:“我是说,报纸突然中止宣传朱伟涛!” “是啊是啊……”陈白玉说:“报纸为什么突然中止宣传朱伟涛呢?莫非……莫非……莫非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老板嘿嘿冷笑着说:“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新春市委书记又不是我的亲戚,他哪能听我的?不过……” “不过什么啊?”陈白玉说:“不过,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确应该感谢朱伟涛和周小平。” 老板说:“为什么?” 第六十四回 话中有阴谋 陈白玉说:“你想啊……如果没有周小平的不讲诚信,就没有我的愤怒控诉……如果没有朱伟涛的私放王冬梅过境,就没有你的越级告密……没有越级告密,你就不可能从分队长直接提拔为中队长,又从中队长很快提拔为副大队长,再从副大队长调到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再到今天的总经理……” 老板说:“事实求是地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朱伟涛、周小平在我从分队长晋升为中队长阶段,的确帮了我一下忙……但我后来的进步……是靠我自己努力的……不是吗?” 陈白玉说:“是啊是啊……都是你自己努力的……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每上一级台阶,都会有人倒霉……” “你瞎说!”老板说:“谁倒霉了?” 陈白玉说:“老板……你可别逼我说呀……有些事,并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还有人知道呢。” 老板说:“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陈白玉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老板说:“你是不想说……是吧? 陈白玉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瞎听来的。” 老板把陈白玉推开说:“你不说也就算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可怕的!” 陈白玉说:“老板,其实你做得对……如果不把他们踩在脚下,那有你当家作主的日子?” 老板一楞,突然把陈白玉紧紧抱在怀里说:“我的宝贝,没想到你是我的知音啊?” 陈白玉故意说:“老板,你从分队长到中队长的事,我是清楚的……但你从副大队长到总经理的事,我就不清楚了……能否……” 老板说:“你想听?” 陈白玉说:“老板,我虽然不是你老婆,但我在一年前就献给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老板说:“这事……要说就要从两年前说起……” 陈白玉故意逗他说:“两年前?你应该还是一名副大队长吧?这才两年的功夫,你就是正团级的总经理了,比坐直升飞机还快呀?了不起!” 有美女夸奖,老板来了兴趣说:“两年前,我以副大队长的身份,从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调到国家边防总局后勤部设在新春市的物资供应公司当采购科代理科长,在这之前,早已认识了阳运雄……” 陈白玉说:“这个阳运雄帮了你的大忙吧?” “怎么说呢?”老板说:“他的确帮了我的忙,但我也帮了他的忙……我们是互惠双赢……” 陈白玉说:“你能否把你们之间互惠双赢的故事详细讲一讲?” 老板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要你去见阳运雄,你怎么还没向我汇报呢?” 陈白玉撒娇地说:“老板啊,我一进门,你就把我按倒在床……人家哪有时间向你汇报哇……你放心,阳运雄会按时去接货的……” 第六十五回 担心有内奸 阳运雄返回公司,冯秘书还在办公室等他。 “你怎么还没下班呢?”阳运雄说:“有事?” 冯秘书说:“阳总,刚才供销一部报告,说张奋生今天下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四个小时。” “失踪了四个小时?”阳运雄惊讶地说:“供销一部的人干什么去了?他们不是一直在跟踪张奋生吗?” 冯秘书说:“据供销一部说,张奋生吃完中饭就出门了,跟踪他的人见他走到郑怀礼生前住的地方,就不见踪影了……但四个小时之后,他又回到了公司的集体宿舍。目前在宿命里同人玩麻将。” “他去郑怀礼生前住的地方干什么呢?”阳运雄说:“你立即给我查,一定要查清他这四个小时的动向!” 冯秘书说:“要查清他的动向不难,但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张奋生当叛徒,做卧底!” “理由呢?” “现在没有理由。”冯秘书说:“也没有证据,只是我的一种预感。” 阳运雄自嘲地说:“张奋生只失踪了四个小时,你就有这种预感?要是别人失踪了一天一夜,哪不真成了叛徒,卧底了?” 冯秘书说:“别人失踪了两天两夜也没关系,但张奋生失踪两小时也值得警惕。您想啊……郑怀礼是张奋生杀的,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公安机关岂能放过?岂能罢休?我担心……张奋生失踪的这四个小时,是不是进了公安机关?是不是被公安机关放回来做卧底的?” 阳运雄说:“小冯啊……你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既是贩毒分子,又身背一条人命案的张奋生,就是想将功赎罪,想当叛徒、想做卧底,也免不了被枪毙!再说,仅仅失踪四个小时,公安机关就能把张奋生抓了又放?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教会他怎么当叛徒,怎么做卧底?我看啊……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张奋生就是再软蛋、就是再软骨……抗拒一天一夜还是可能的吧?” 冯秘书说:“阳总,我刚才已经说过,怀疑张奋生当叛徒、做卧底,既没有理由更没有证据,仅是我的一种预感……信不信由你。” “好啦好啦。”阳运雄说:“你先给我查清他这四个小时的动向再说。” 冯秘书说:“要不……我把他叫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在外间问话,您在里间偷听,怎么样?” “有这个必要吗?” “您说呢?” “嗯……好吧!” 第六十六回 一问三不知 张奋生走进冯秘书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他说:“冯大秘书啊……我现在刚刚转运,玩麻将连续三把自摸,通杀所有买码的……你叫我什么事啊?” 冯秘书说:“老张……来,先抽支烟喝杯茶,咱们聊聊天……麻将嘛……天天玩也没啥大意思……” 张奋生说:“我这种人……晚上不玩麻将还能干什么?想玩女人又没那么多本钱……” 冯秘书说:“老张,今天下午,你去哪了?到处找你没找着,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张奋生说:“你一个大秘书,侍候一个老总都忙不过来……找我有事?” 冯秘书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你出问题……你下午到底哪儿去了?” “下午嘛……下午嘛……”张奋生说:“我不说行不行?” “你不说也行啊。”冯秘书说:“不过——你肯定干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我……我还能干什么坏事啊?” 突然,刚才还有些笑意的冯秘书严肃地说:“张奋生,我告诉你,你下午到底干了些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就看你老实不老实,想不想说实话!” 张奋生心中一惊,心想,难道我被公安机关抓了又放的事被跟踪人员发现了?果真如此的话,自己的这条小命立即就玩完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跟踪人员发现了自己被抓进了公安局,冯秘书还会对自己这么客气?说不定早就命人收拾自己了……现在看来,冯秘书并不知道实情,跟踪人员也没发现自己的行踪……冯秘书在蒙我,我得按照谷队长的意思,“实话实说”。因此,张奋生说:“冯大秘书啊,你如果真要我实话实说,我也不能不说……下午……下午……我在周一芳的被窝里……” “周一芳是谁?” “周一芳……是……是……是与郑怀礼同居过的那个女人……” 冯秘书一拍桌子说:“混蛋!你杀死了郑怀礼,还要霸占他的女人,好大的狗胆!你难道不怕公安机关把你抓获归案吗?” 张奋生有些发抖地说:“怕……怕啊……不过,那个周一芳……他妈的有点姿色啊……不用白不用啊……” “混蛋!你给我滚回宿舍去!” 待张奋生离开后,阳运雄从里间出来说:“怎么样,还怀疑他是叛徒,是卧底吗?” 冯秘书说:“这个混帐东西,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他的话,还是让人生疑……我立即派人去找周一芳,一定要将他的动向查个水落石出!” 阳运雄说:“也好,查一查也好。不过,今晚接货的事……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吧?” 冯秘书说:“这个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第六十七回 武装押走私 涨潮了。 海水漫过沙滩,缓缓地、缓缓地接近大沙码头。 大沙码头是一个简陋的、废弃的旧码头。这个码头原是渔民下海捕鱼用的,由于泥沙沉积太多,日积月累堵塞了航道,被渔民弃之不用了。 渔民弃之不用的旧码头,却被不法之徒派上了用场——从香港那边运过来的走私货,通过这个码头,源源不断地运往新春市的大街小巷。新春市的公安部门、海关缉私部门虽然一直盯住这个码头,无奈这个码头是由过去的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现在的新春市武警支队守卫的。公安部门、海关部门再怎么着,也不敢怀疑新春市武警支队的官兵放私啊…… 不过,这个码头是靠海水吃饭的。白天,海水退潮了,这个码头连船影也不见一只。只有到了晚上,等海水涨潮了,船只才能靠岸。因此,这个码头繁忙的“黄金时间”,是半夜12点至凌晨五点。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就只能等待第二天的“黄金时段”了。 凌晨两点,五艘机动船向大沙码头急驶而来。但距码头越近,机动船上的发动机引擎声音越小。快到岸边时,引擎声全没了——机动船是靠着惯性缓缓靠近码头的。贼精的走私人员唯恐引擎声引来巡逻的武警哨兵,干脆停止发动机的工作,闭灯靠岸! 冯秘书带着一拔接货人员,隐蔽在海边的岩石后面。他先用红布蒙住手电筒,向走私船发出了三长两短的联络暗号,待走私船上回复同样的暗号之后,他才命令手下人马:“快,立即行动!” 五艘机动走私船,运来的是十台半新不旧的“丰田”牌小汽车,每艘运载两辆。走私船刚靠岸,冯秘书的人马立即钻进小汽车,把车开上了沙滩。待一切手续交接完成后,十辆小车摆成长龙似的,一辆接一辆地驶出了沙滩,准备驶往市区…… 突然,一辆军用牌大卡车载着一个班的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迎面驶来! 那辆军车在与走私车队擦肩而过时,突然“吱——”的一声刹车。冯秘书见状大吃一惊,以为碰到了武警支队的缉私官兵,吓得尿湿了裤子! 不料,一个排级警官从大卡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跑步到冯秘书面前,向他敬礼。并报告说:“你是冯秘书吧?我们老板,为了保证这批私货万无一失,特派我带一个班的战士,全副武装为你保驾护航!” 冯秘书心有余悸地说:“妈的……你们老板……怎么事前不说一声……把老子吓得半死!” 警官说:“我们老板……也是突然作出这种决定的。老板说,最近风声比较紧,武装押运,有备无患嘛……” 冯秘书说:“只要你们老板把香港那边搞掂,把新春市武警支队搞掂,要什么武装押运啊……纯属脱下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警官说:“我的任务是武装护送你们进入市区,其他的大事小事,我一概不知。不过,老板说,在编号第三号的小车后尾箱里,有一包东西,请你们取出来,立即放到我的军车上,快!” 冯秘书命令编号第三号的小车司机,从三号车的后尾箱里取出一包东西,交给那警官说:“这是一包什么东西?能打开看看吗?” 警官严肃地说:“对不起,冯秘书,我们老板没有命令,你我无权打开!再说,你我都是命令的忠实执行者,也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了,你的车队在前,我的军车押后,出发吧!” 冯秘书心想:妈的,狐假虎威,什么狗屁老板?如果不是阳运雄当年一再帮你老板,你的屁老板能有今天?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过,有军车押阵,有边防警察总队的官兵武装押运,冯秘书的心宽松了许多、放松了许多。他告诉手下的马仔们:“兄弟们,我的车在前头开路,你们在后面紧紧跟上,千万不要掉队哇!” 走私车队卷起阵阵烟尘,匀速前进…… 第六十八回 私货有证明 车过红旗岭。 突然,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横在公路上,挡住了走私车队的出路! 刘洪春、谷平阳带着青湖派出所的三名刑警队员,持枪拦截检查。 冯秘书不认识青湖派出所的民警,更不认识刘洪春和谷平阳。他仗着后面有军车押阵,有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官兵押运,根本没把几个公安干警放在眼里。他坐在车里骂骂咧咧地说:“妈的,半夜三更的,从哪儿冒出几个臭警察,干什么啊?” 一个刑警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把他从车里拖下来,带到刘洪春面前。 刘洪春说:“你这批车,属于走私车,我们要逐车检查!” 冯秘书说:“警察同志,我们这些车……都是警用物资……不信?你看后面还有边防警察押运呢……” 刘洪春心中一惊,心想,边防警察参与走私不是新闻,但武装押送走私货却是闻所未闻。他对冯秘书说:“你是谁?请把边防警察部队的同志请过来!” 冯秘书正要开口回答刘洪春的问题。那个排级警官跑步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班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士兵! 警官向刘洪春敬礼说:“警察同志,这是我们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急需的一批军用物资,你一定要检查吗?” 刘洪春原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虽然转业三年了,但对国家边防警察总局所属部队的布防情况比较熟悉,他说:“警官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在边防警察部队任什么职务?你隶属于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哪个总队?哪个支队?哪个大队?哪个中队?” 警官说:“报告警察同志,我叫许春龙,职务是警卫排长,隶属于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我所在的公司是一个正团级单位,相当于地方的正处级,与新春市下属的区委、区政府规格一样……亦军亦民。” 刘洪春说:“你说的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成立多久了?” 许春龙说:“新春市物资供应公司的前身,原是总局后勤部设在新春市的一个物资转运站,也叫总局后勤部新春兵站。1980年更名为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从兵站成立至今,已经10周年了。” 刘洪春心想,这个总局后勤部的直属公司,在新春市已经存在10周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哇?但他没有说出口。他说:“许排长,你带着全副武装的边防警察战士押送这批‘军用物资’,有合法的手续吗?” 许春龙说:“有哇,是我们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开具的证明哇。”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封证明递给刘洪春。说:“请过目。” 刘洪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证明 沿途公安军警: 兹有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向总局后勤部运送一批“丰田牌”进口小汽车(共10辆,六至八成新)。这批小汽车是总局后勤部急需的军用物资,请沿途公安军警和有关单位免予检查,准予放行。 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章) x年x月x日 第六十九回 部队不配合 刘洪春看后,将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开具的证明递给刑警队长谷平阳,意思是说:怎么办?查不查? 谷平阳把刘洪春拉到一边说:“所长,据张奋生说,从香港那边过来的毒品就携带在这些走私车里,如果不查……” 刘洪春说:“张奋生只说毒品放在这些走私车里,没说一定放在这批走私车里吧?” “是啊……”谷平阳说:“只是他妈的活见鬼了,怎么会有边防警察武装押运呢?” “是啊……”刘洪春说:“这是一个难题哇……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急需的军用物资……查吧,万一查不到毒品怎么办?不查吧,万一真有毒品怎么办?” 谷平阳说:“我看……不如这样……” 刘洪春说:“好吧,你去同那个许排长协商一下,看看行不行。” 谷平阳走过去,对许排长说:“排长同志,我们刑警队,不扣押、不封存你们的军需物资……只是例行公事检查一下……” 许排长说:“对不起,我们的证明信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请沿途公安军警免予检查、准予放行。” 谷平阳说:“排长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据有人举报,这批车里……还携带着另外一些走私货,我们必须例行公事,请你支持、配合一下。” 许排长说:“什么走私货?请说出具体的走私货名称,由我们自己进行自查。” 谷平阳心想,你们边防警察武装押运走私货,已经是违法了。还让你们自查,能查出个屁?但他不敢明说。他说:“许排长,这是我们公安机关的秘密……具体的走私货……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许排长横蛮地说:“那不行……你们公安机关有你们公安机关的纪律,我们边防警察有我们边防警察的纪律。如果不说清楚,坚决不准检查!” 谷平阳恼火地说:“真不给查?” 许排长肯定地说:“不说清楚,打死我也不给你查!” 谷平阳恼羞成怒,他命令刑警队员:“动手,给我查!” 许排长掏出手枪对准谷平阳的胸膛说:“警察同志,你如果不讲礼,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许排长带来的边防警察战士,见指挥员掏出了手枪,也哗啦啦的拉开了枪栓,推弹一膛,把三个刑警队员包围起来,坚决不给他们检查。 第七十回 夜空响枪声 谷平阳又气又恨,他也掏出手枪,顶着许排长的脑袋说:“妈的,你一个小排长,敢在我面前动枪?胆敢阻挠我们公安机关执行公务?哼,难道就你手中有支破枪吗?告诉你,你如果敢开第一枪,老子就与你同归于尽!” 紧急关头,刘洪春掏出手枪,朝天“砰——砰——”两枪,鸣枪警告! 冯秘书被枪声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出面打圆腔。他说:“哎呀呀……边防警察与公安干警,都是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千万不能火拚呀……许排长同志,公安同志要检查,你就让他们检查好了,反正这些车上什么也没有……怕什么呢?” 许排长把手枪插进枪套,对谷平阳说:“你这个警察……不是我怕你……而是没必要……否则,我一个班的边防警察,还怕对付不了你们几个带手枪的老警察?” 谷平阳也把手枪插进枪套,对许排长说:“你一个小排长,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老子面前动枪?告诉你,无论是枪法还是拳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许排长被他一激,伸手又要掏枪。但他的枪还没有抽出来,比他快三秒的谷平阳,已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并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下了他的枪! 其它的边防警察战士,见许排长的手枪被警察缴械了,面子上过不去呀,边防警察的脸上无光呀,回去也不好交差呀……他们哗啦一下,持枪对准谷平阳。一个班长说:“请把手枪还给我们排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事已至此,刘洪春不得不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对许排长说:“我曾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现在以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所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集合你的部队,把枪收起来!” 许排长仔细看了一眼刘洪春,半信半疑地说:“你原是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刘科长……我原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司令部警卫大队的兵,见过你……见过你……” 刘洪春见许排长认出了自己,心中发笑,脸上却非常严肃。他说:“你这个熊兵,怎么当排长的?还不立即集合部队?” 许排长一声“立——正,成班纵队集合!”的口令下达,他带来的一个班,人人右手持枪,排成一列纵队。 刘洪春从谷平阳手中要过手枪,还给许排长说:“手枪还给你,但我们是例行公事,非检查不可!你还要阻挠吗?” 许排长心想,真他妈的活见鬼了!世界这么大,偏偏在这儿遇上了总队政治部的老首长……不给检查吧,怎么也说不过去……给他们检查吧,万一……幸好,那包东西放在自己的军车上……因此,他对刘洪春说:“刘科长……噢……刘所长……你是我的老首长了,你要检查,我无话可说……请便吧!”然后,他命令自己手下的那名班长:“还楞着干什么?把部队带到车上去,等待命令!” 那名班长岂不知排长的意思?他立即带着全班人马跑步赶到军车上,坚守住自己的“岗位”!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谷平阳带着三名刑警队员检查回来。他一脸无奈,悄悄地对刘洪春说:“妈的,费了这么大的劲,什么也没有。” 刘洪春佯装笑脸,对许排长说:“你看吧,我们是不是例行公事?你的这批车上,什么问题也没有……你赶快押着你的‘军用物资’,走人吧!” 许排长向刘洪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老首长,你辛苦了,欢迎你改天到我们公司指导工作!”说完,押着走私车队扬长而去。 待车队远去后,刘洪春问谷平阳:“都认真检查过了吗?” 谷平阳说:“我们分成两人一组,是逐车逐车进行检查的,但什么也没有!” 刘洪春说:“许排长坐的那辆军车,检查过吗?” 谷平阳一拍后脑瓜说:“我的妈呀,恰恰漏检了那辆军车,妈的,我去追!” 刘洪春说:“别追了!你若真的追上去,那个混蛋排长真会命令战士开枪袭击警察!” 第七十一回 恶人先告状 市公安局马局长给刘洪春打来电话说:“洪春哪,你惹麻烦了!” 刘洪春闹不明白。说:“马局长,我惹麻烦?我会惹什么麻烦?” 马局长说:“电话里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你立即赶到公安局三楼会议室来,并带上谷平阳!” 谷平阳一头雾水,坐进车里问刘洪春说:“刘所,什么事这么急呀?莫非要我们去开会?” 刘洪春说:“我听马局长的口气,估计不是开会。再说,开会应该事前有通知,有主题,不会这么急。” 谷平阳嘀咕着说:“这个马局长……不明不白的……搞什么名堂啊?” 刘洪春说:“可能属于突然性的……我估计连马局长也没有思想准备……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车到市局办公大楼,眼尖的谷平阳说:“刘所,你看出什么了吗?这院子里停放着三辆军用吉普车!” 刘洪春说:“我不但看到了,还认出这些军车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车牌!” 谷平阳说:“这么说……我们那晚的检查……惹麻烦了?” “可能吧……”刘洪春说:“难怪刚才马局长在电话里说我们惹麻烦了……我一路想来,会惹什么麻烦呢?现在看到这些军车,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确惹了麻烦!” 谷平阳愤愤不平地说:“他妈的……边防警察武装押运走私车,我们没把他们的走私货扣押就不错了!没想到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了……妈的,什么世道!” 刘洪春说:“兄弟,这话说到这儿为止……暂时不要捅马蜂窝啊?你没在边防警察中呆过……有些话还是先克制一下吧!” 两人走进三楼会议室,马局长正忙着给六位边防警察倒茶递烟。刘洪春一眼认出六位边防警察中的两位。他立即立正、敬礼,说:“哎呀呀,我的老主任,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被刘洪春尊称为老主任的人,原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钟主任。这个钟主任现提升为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委了,正师级。马局长亲自为钟政委倒茶递烟也是应该,不算委屈。 钟政委握住刘洪春的手说:“小刘啊……想不到吧?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吧?刚才听马局长介绍说,你已经是派出所的一所之长了……。了不起、了不起,还是边防警察总队出人才呀……” 刘洪春说:“老主任过奖了……我这个小所长,一是您老主任教育的结果,二是马局长栽培的结果!我呀……在边防警察总队没干好,在地方也没好好干,惭愧、惭愧!” 钟政委转头对手下的警官说:“来,我给你们亲自介绍一下,这个小刘,原是我们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我在总队政治部工作的时候,他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啊……可惜转业早了点……否则,现在应该是总队的政治部主任了,哈哈哈……”接着一一介绍他带来的警官:“这是总队后勤部军需处的邵处长,那是李秘书、张参谋、王干事、曾助理,最后一位是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小肖。” 被钟政委称为“总经理小肖”的警官,立即跑到刘洪春面前,立正、敬礼说:“刘科长,噢……刘所长,我是小肖,肖志军,请老首长多关照。” 刚才说过,刘洪春进门的时候,一眼认出六位警官中的两位。这两位熟人,一是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二是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分队长肖志军。不过,他转业后,一不知肖志军这几年的职务变动情况,二不知肖志军现在何处任职。现在一介绍,让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个肖志军,才多大的年龄啊?二十七、八岁的人,就当上了正团级的总经理,如此发展下去,到了五十岁,哪还了得呀?他握住肖志军的手,盯住肖志军的眼睛说:“小肖,年青有为呀?后生可畏呀!” 第七十二回 相互打哈哈 肖志军避开刘洪春的眼光说:“老首长,我不知您转业到了新春市,更不知您转业到了新春市公安局……要是早知道,我应该早拜访您了……抱歉呀!” 刘洪春心想,别别别,你千万别拜访我……你这种人,从分队长直升为中队长,是把朱伟涛踩在脚下的……现在这个正团级总经理,还不知又把谁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呢……对你肖志军,咱是惹不起,但还躲得起呢! 马局长说:“肖总,原来不知洪春转业到公安局,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呀?来,请各位首长坐下,咱们边喝茶边说话……钟政委,您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 钟政委说:“马局长,我没什么指示。我这次来新春,一是受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委托,来新春看看小肖,顺便代表熊部长检查一下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工作;二是专程到贵局拜访马局长,并顺便看看我们总队转业到新春市各条战线上的战友……毕竟,我是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嘛……在新春,我们总队不但有300多名军转干部先后转业在各条战线,而且还有新春市武警支队这支老部队存在。虽说过去的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现在转成了新春市武警支队,但这支武警支队的绝大多数排以上的军官,还是我原来的老部下、老战友嘛……马局长,你说我该不该来呀?” “欢迎、欢迎。”马局长说:“钟政委啊……您不但应该来,还应该经常来。” 钟政委说:“马局长啊……我呢,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征求一下你们公安机关,对我们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意见。征求一下你们对新春市武警支队的意见。虽然,新春市武警支队现在不归我们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管了……但我也想知道,这支警察大队改成武警支队之后,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你马局长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呀?” 马局长看了一眼刘洪春和谷平阳,心想,你们听清楚了吗?刚才钟政委说的全是铺垫,现在才说到问题的点子上啊……他明里问的是新春市武警支队的事,实际上是想知道公安局对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看法。这个钟政委啊……虽然身份是总队政委,但实际上是代表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来兴师问罪的……是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派出的“钦差大臣”呀……来者不善呀! 对于钟政委一行的到来,马局长心里有准备,刘洪春、谷平阳心里也有准备。但让刘洪春心中没底的是,这个钟政委,到底想干什么呢?是代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向新春市公安局兴师问罪呢?还是以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名义为肖志军说情呢?或是以总队政治部老主任的名义“教育”我这个老部下呢?如果是兴师问罪的话,这个钟政委的水平也太一般了。公安机关例行公事,检查一下你们的“军需物资”,何罪之有?当然……如果“军需物资”中另有不可告人的勾当,那又应当别论。不过,你一个正厅级干部亲自出马,总得有个说法吧?总不能这样打“哈哈”吧?基于此,刘洪春想回答钟政委的问题,又觉着不便。于是,向刑警队长谷平阳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要谷平阳代替马局长回答钟政委的提问。 聪明的谷平阳哪能不明白刘洪春的心思?哪能不明白马局长的心思?他想,马局长不便回答,是因为马局长是一局之长,万一回答错了,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刘洪春不便回答,是因为刘洪春是这个钟政委的老部下,老首长想“教训”老部下,一旦“借题发挥”,可以海阔天空,信马由缰……惟有自己,跟这个钟政委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任意回答。他说:“钟政委,我不知……您问的到底是哪个方面的情况。首先,对于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我们公安机关不了解,也没有同这个公司打过交道。这点,肖志军肖总经理可以证明。其次,对于新春市武警支队,我们也不太了解。因为,武警支队内部的事,由支队内部自己处理,在外违法乱纪的事,我们公安机关暂没发现……” 第七十三回 针尖对麦芒 谷平阳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等于把一个皮球踢给了钟政委。马局长心中暗叫一个“好”!马局长心想,你钟政委不请自来,必有目的。如果你不明说,我就让刘洪春、谷平阳跟你打哈哈,跟你捉迷藏,看你一个正厅级领导干部,到底怎么办? 钟政委也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边防警察总队领导干部,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领导干部。他这次突然来公安局的目的,一是受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指派,亲自出马,亲自为肖志军说情的。因为肖志军是熊部长的远房侄儿,肖志军领导的新春物资供应公司,又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直属单位,派出机构……熊部长又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老领导,自己的顶头上司……碍于情面,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来。但该来是该来,可要向新春市公安局兴师问罪,他又没有理由。毕竟,肖志军动用一个班的兵力,武装押运走私物资,是不应该的,是知法犯法的。这种人,仗着有熊部长作靠山,胆量也太大了啊!二来,新春市公安局也太不给边防警察总局的面子了,尤其是这个刘洪春,还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原保卫科长呢!妈的,脱下军装才几年啊……就没有战友情了?就对边防警察总队没有感情了?就敢在边防警察面前指手画脚、鸣枪警告了?哼哼……如果不给刘洪春一点厉害瞧瞧,如果不给你新春市公安局一点颜色瞧瞧,边防警察总局的威信何在?今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他原本想,自己提出的问题,你马局长不回答可以,但你刘洪春总该回答吧?只要你刘洪春一开口,我就可以借题发挥、指桑骂槐,狠狠地教训你,教训你们公安局!岂料,钟政委的计划落空了。公安局这边,回答他的既不是马局长,也不是他的老部下刘洪春,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谷平阳!钟政委指着谷平阳,问刘洪春:“这位是?……” 刘洪春说:“报告老主任,他是我们青湖派出所的刑警队长小谷,谷平阳。” 钟政委心想,妈的,一个派出所的小小刑警队长算老几?还不如边防警察总队的一个小中队长呢。他不屑一顾地说:“小谷,你没当过兵吧?” 谷平阳明知钟政委瞧不起自己,倒也不在乎。他说:“首长,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当兵,而是一直没有机会!” 钟政委哈哈大笑说:“小谷啊,难怪你这么狡猾,难怪你这么圆滑……原来你没当过兵啊?我说呢,如果你当过兵,说话应该象农民扛竹杆进城一样——直来直去嘛……” 谷平阳说:“首长,当过兵的人,说话直点……这是事实。但也不能绝对。打个比方说吧,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肖志军肖总经理,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兵吧?还是一个军官吧?那么请问,您这个物资供应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您公司的物资,到底是从哪儿采购的?是通过什么渠道采购的?您能直截了当、实话实说吗?” 肖志军没想到谷平阳会将他的“军”,这不但让他始料不及,还让他难以圆说。他看了一眼钟政委说:“谷队长,这是……这是……这是我们边防警察总局的军事机密……” 谷平阳哈哈一笑说:“肖总经理,你不想说、不敢说的事,不敢公开的事,就以军事机密为掩护,应付了事。而刚才首长却说,当过兵的人都是农民扛竹杆进城——直来直去。这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啊?” 肖志军无言以对。他心想,这个谷队长,他妈的厉害!以后同他打交道,应该特别小心才是。 钟政委终于抓住了谷平阳说话不小心露出的“马脚”,他说:“小谷啊,我听出来了……你们公安机关,不是对小肖的物资供应公司没意见,而是意见多得很哪!难怪啊……你们青湖派出所,敢查我们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武装押运的军需物资嘛……” 马局长心想,这个小谷啊……虽然聪明,但说话不注意,终于让钟政委抓住要害了……现在,看你如何与钟政委斗嘴吧? 第七十四回 故意教训你 谷平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有些后悔。他干脆说:“首长,说句实在话,我们派出所,并非有意要查你们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军需物资,而是你们边防警察不配合,尤其那个武装押运的许排长,竟敢在公安干警面前动枪。您说,边防警察的这种做法对吗” 钟政委来公安局之前,熊部长只说公安局不太友好,还对押运的边防警察指手画脚,鸣枪警告。要他亲自出马,到公安局“协调”一下,让公安局多支持一下小肖的工作,多支持一下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工作。他进公安局的大门之前,也详细问过肖志军,问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先动武器。肖志军隐瞒了警卫排长许春龙先对谷平阳动枪的事实。肖志军说:“我手下的许排长,向您的老部下刘洪春出示了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证明信后,刘洪春不但不买帐,还说,管他什么边防警察铁路警察,我们公安机关例行公事,照查不误。许排长想阻拦,他就朝天开枪警告!”现在,见谷平阳说的与肖志军说的完全不符,怎么办?他问肖志军:“小肖,你手下的那位警卫排长,在公安干警面前先动枪?” 肖志军脸红红的,不敢讲真话。他说:“钟政委,小许是新提不久的排长,应该……应该……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吧?” “是啊是啊。”钟政委说:“我想他一个新提的小排长,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吧?我还听说,你们公安干警,还当场开了两枪?” 刘洪春心想,明明是你们武装押运的许排长,先在谷平阳面前动枪,可你钟政委硬要听肖志军胡说八道,硬要说许排长没这个胆量……我也不想同你理论。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报告老主任,开枪警告的人是我。当时,武装押运的许排长,先用枪顶着谷队长的胸膛,谷队长也拔枪顶住许排长的脑袋。我如果不开枪警告,我如果不说我原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那种场合,可能会有人流血呀,可能会有人死伤呀!” 钟政委终于抓住“教训”刘洪春的机会了。他生气地说:“你这个小刘呀,简直乱弹琴!明知道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军需物资嘛,那个排长还拿出了总局后勤部的证明信嘛,还查什么嘛?你是老边防警察总队的人嘛,这点面子也不给啊?如果当时真有人死伤,我看你这个当所长的,要负主要责任!” 谷平阳想为刘洪春抱不平,却被刘洪春用眼色制止了。刘洪春说:“老主任啊,当时的情况,您不在现场啊……” 钟政委说:“我的确不在现场,如果我当时在现场,你敢开枪警告,我就叫边防警察缴你的枪!” 刘洪春哭笑不得。说:“老主任啊,幸好您当时不在现场……如果您当时在现场,看到谷平阳缴了你们许排长的枪,我不知您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第七十五回 谁没说实话 钟政委闻声暗暗吃惊。心想,许排长带一个班的边防警察,还被几个公安干警缴了械。这种结果,要么是公安干警太厉害,要么是他妈的许排长太不中用、太没出息!枪是边防警察的第二条生命,边防警察嘛,宁愿掉脑袋,也不能缴械投降!他不相信这是事实,也没听肖志军说过。他问肖志军,“你的那位排长,他妈的这么不中用?枪被公安干警当场缴过?” 肖志军不敢说实话,不敢讲真话。他说:“这个事……许排长没说……我……我的确不知道……” 从肖志军吱吱唔唔中,钟政委明白了,也恼羞成怒了,他说:“小肖啊,你的公司,本来不归我们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管……。但你的活动范围,却在我们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防区范围之内……今后,你要动用你公司的警卫部队可以,但不要带枪出门!带枪出门,一会犯错误,二会给边防警察丢脸!”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马局长觉得自己该出面说话了。他说:“钟政委啊……小肖还年青,过去的事……。我看就不要追究了吧?……总之呢,这检查与被检查的事,军警双方都有责任……我看啊……都是职责所在,就各打五十大板吧?” 钟政委顺坡下山,顺梯下楼。说:“各打五十大板?好!我完全同意你马局长的意见!不过……对于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今后的战备物资……还请你们警方,多多给予关照……能免查的免查嘛……哈哈哈……” 钟政委把走私物资提高到“战备物资”的高度,让马局长震惊,让刘洪春、谷平阳心中惊骇!刘洪春心想,这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难道国家边防警察也跟着“开放”了?难道忘记了边防警察肩上的责任? 马局长说:“钟政委,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公安机关,如果没有上级的特别指示,一般是不查走私物资的……抓走私,目前还是市委打私办的事,还是海关和新春武警支队的事……我们公安机关查的……都是与案件有关的人和事……” 钟政委惊诧地说:“马局长,难道小肖的公司,涉嫌某个案件?” 马局长用目光正视着刘洪春、谷平阳。故意说:“不会吧?小肖的公司会涉嫌犯罪?” 马局长的话,是敲山震虎之计。那天晚上,刘洪春、谷平阳没有从走私车上查到毒品,在向他报告时,怀疑毒品藏在许排长武装押运的军车上。而军车是肖志军派出的,许排长也是肖志军手下的警卫排长,公安机关不怀疑肖志军,还能怀疑谁?不过,怀疑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因此,马局长不能说破,只能点到为止,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料,肖志军没有反映,倒让钟政委过敏了。钟政委似有打破沙锅——闻(问)到底的意思。 刘洪春连忙说:“哪里哪里,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直属公司,边防警察开的正规公司……有边防警察纪律的约束……想犯罪也难哇……因为都有‘合法手续’嘛……哈哈哈!” 钟政委心想,公安机关敢查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武装押运的物资,必有某种联系。不过,你公安机关跟我打哈哈,不说也罢,我也懒得追问,就是追问了也没什么结果。再说,肖志军不是我的部下,肖志军的公司也不是我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后勤部开的公司,肖志军如果以身试法,违法犯罪,责任也找不到我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来,更找不到我钟某人头上来。因此,钟政委说:“马局长,我今天来贵局,虽有替小肖说情的意思,但也绝不护短!如果小肖胆敢打着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旗号,胆敢违法犯罪,我钟某第一个不答应,熊部长也肯定不答应!希望小肖好自为之!” 马局长心想,你钟政委大驾光临,不请自来,岂止替肖志军说情?恐怕还有兴师问罪之责吧?不过,肖志军对你隐瞒了什么,你钟政委不知道,我们公安机关也没证据,咱们军警双方都是云里雾里,雾里看花,大家心照不宣,不说破也好,免得伤了和气。因此,马局长说:“钟政委,我们公安机关……完全相信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直属企业,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边防警察总局的建设,请钟政委对我们公安工作多支持、多理解。” 钟政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我忘了请教马局长,我们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原一支队新春县大队a中队,有一个叫朱伟涛的‘双开’退伍兵,好象在贵局干保安工作吧?前段时间,新春市的大报小报,连篇累牍地宣传这个人,还把他树为见义勇为的英雄……这个朱伟涛,现在怎么样了?” 第七十六回 想起朱伟涛 马局长说:“钟政委啊,您的记忆真好!如果您不提这个朱伟涛,我还不敢请教您呢……这个朱伟涛,现在被劳动部门安排在环卫所工作,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不过……我听说啊,当年处理朱伟涛,是您当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主任时所作出的决定……您对朱伟涛品德的好坏,具有无可争辩的发言权啊!” 钟政委先看了一眼肖志军,后瞧了一眼刘洪春。心想,当年越级的告密者在场,调查小组的组长也在场,让我怎么说呢?说朱伟涛个人品德不行吧,似乎除了私放他人偷越边境之外,朱伟涛并无其它过错啊……说朱伟涛品德高尚吧,他娘的又违反了国家的边防政策,违犯了边防警察总局的纪律……嗯,为了放朱伟涛一条生路,我就做个好人,实话实说吧。钟政委说:“马局长啊,说句良心话,说句公道话,朱伟涛呢……原是我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当时最好的兵,是我总队当时最好的代理分队长……如果不是一时糊涂的话,他现在应该是一名中队长了……你看小肖,与朱伟涛一个班的战友,现在已是正团级的总经理了……但朱伟涛不该私放他人偷越边境啊,总队政治部也是没办法才将他‘双开’的啊……不过,即使是把他‘双开’了,我还认为他还是一个好兵,一个绝对的好兵!如果你们公安局能够录用他当公安干警,我敢说,他将来一定是一个最优秀的人民警察!” 马局长说:“可是……朱伟涛档案袋里有个‘双开’的处分……这个处分太沉重啊……他就是再优秀……我们公安机关也不敢录用他啊?” 钟政委说:“一个处分有什么了不起?按照时下边防警察总队的说法,一个处分提着,两个处分挑着,三个处分扛着……这么一个好边防警察,如果因为前些年的处分……你们就不敢录用他,实在太可惜呀?” 马局长心想,这个钟政委,性格真象他自己说的那样——农民扛竹杆进城——直来直去哟……他想起市委罗书记说过的话,“除非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拿掉朱伟涛的处分决定,给他恢复名誉,否则公检法机关不能录用”。于是试探性地说:“钟政委啊,既然您一直认为朱伟涛是个好兵,哪……哪……能不能帮他拿掉处分?给他恢复名誉?” 钟政委斩钉截铁地说:“恢复名誉不可能!因为当时处分他,不是总队政治部心血来潮,而是有着时代背景的!” 钟政委所说的时代背景,只有刘洪春心知肚明。因为当时的钟主任,是同意给朱伟涛撤销代理分队长职务,作正常复员退伍处理的。但当时的熊总队长、现在的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坚持要“双开”朱伟涛。钟主任没有办法,只有违心“双开”了朱伟涛。现在钟政委说的“时代背景”恐怕指的就是过去的熊总队长、现在的熊部长吧! 马局长将他的“军”说:“钟政委,如果你们总队政治部不拿掉朱伟涛档案中的处理决定,不给他恢复名誉,我们公检法机关,是绝对不能录用他的,因为这是市委罗书记的指示。” 钟政委说:“拿掉他的处分决定可以,但给他恢复名誉不行!恢复名誉要经过熊部长批准。” 马局长见有一线希望,说:“哪能不能请钟政委代表我们市公安局,向熊部长请示汇报一下朱伟涛的特殊情况呢?” 钟政委说:“不是我不想请示熊部长,而是请示也没什么用!你想啊,如果熊部长同意给朱伟涛恢复名誉,那就证明他当初的决定错了!这种自己打自己耳光的事,熊部长不会干,换了我也不会干!不过……”他想了想说:“如果你们一定要录用朱伟涛,我倒有个办法……” 刘洪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老主任啊,您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办法,快说啊……“8。20”贩毒案,正是用人之际啊,朱伟涛能早一天进公安机关,我就多一个得力干将呀……”不过,刘洪春只能干着急,他不敢向老主任讨教,只能耐心地等待老主任的下文。 钟政委说:“马局长,如果你们公安机关真想录用朱伟涛的话……我可以动用手中的权力,一为他拿掉那份处分决定,二为他开一张总队政治部的证明,证明他是一个正常退伍的战士,还可以为他补齐一切正常退伍的手续!” “您真是一个关心部下的好首长啊!”马局长紧紧握住钟政委的手说:“我代表我们新春市公安局,代表朱伟涛,向您致敬!” 但肖志军却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盯着钟政委。那种异常的目光,别人没注意,但刘洪春注意到了。心想,这个肖志军,事过多年,难道还不肯放过朱伟涛吗? 第七十七回 推荐朱伟涛 朱伟涛现在的身份变了。他不再是“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也不是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长,更不是新春市环卫所的垃圾处理工,而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保安部副经理。 任命他为“保安副经理”的当权者,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钟玉梅女士。 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是由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投资上亿元兴建的,属于外商独资企业。是新春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引进的第一个大型的外商独资企业,特别受到新春市委罗书记、新春市政府王市长的重视。 不过,在任命朱伟涛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副经理的问题上,钟玉梅也是遇到阻力的。因为她的顶头上司——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南峰一百个不同意。 为此,钟玉梅放下手头的工作,专程返回香港,向董事长汪南峰当面汇报。 汪南峰说:“我们设在全球25个国家和地区的公司,凡任命中层以上的领导,都要经过香港总部考察任命。也就是说,凡中层以上的领导,必须由香港总部酌情派出,你个人只有招聘个别技术人员和临时用工的权力,无权任命公司中层以上的干部!” 钟玉梅说:“董事长啊,朱伟涛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退伍的边防警察。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应当重用他;从他个人的素质来说,也应该受到重用。” 汪南峰说:“他有什么素质?一个退伍的边防警察,内地的大街小巷多如蚂蚁,到处都是!” 钟玉梅说:“除了我的个人感情因素之外……我认为,朱伟涛是我们应该重用的一个人才!” 汪南峰满腹狐疑地盯住钟玉梅说:“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伍边防警察,能有什么才干?为什么非重用不可?” 钟玉梅说:“董事长啊,您是不知道啊……这个朱伟涛,曾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新春县大队的一个代理分队长,还是优秀共产党员、学雷锋标兵和军事训练标兵哪…。。不过,他因为犯了错误,不但被边防警察总队撤销了代理分队长职务,还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军籍!您想想,这么一个对共产党有怨恨的人,这么一个被共产党排除在外的人,岂不适合我们这种外资企业?” 汪南峰睁大眼睛说:“你这话是真的?” 钟玉梅不说话。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新春特区报》和一份《关于给予朱伟涛开除党籍、开除军籍、撤销代理分队长职务的通知》放在汪南峰面前说:“董事长,请您看看吧!” 汪南峰看的那份《新春特区报》,是新春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到医院看望朱伟涛的那份报纸。不但是头版头条,而且详细介绍了朱伟涛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和他在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时的表现情况。汪南峰边看边说:“这个朱伟涛,如此受到当地党政主要领导的重视,应该特招加入公安机关才对呀?” 钟玉梅说:“是啊,朱伟涛本来已经特招为公安人员了,但就是因为这份处分决定,才让他失去了当公安的机会……因此,我把他弄到公司来,就是想把一个对共产党有怨恨的人,弄来为咱们的外资企业服务啊……您看……” 汪南峰一把抱住钟玉梅,淫荡地说:“我的小美人……你是越来越成熟了……我同意、我举双手赞成……”说完,拉着钟玉梅的纤纤玉手,走进了卧室…… 第七十八回 朱伟涛回乡 钟玉梅如何为朱伟涛谋得这份差事,朱伟涛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但他感激钟玉梅,感谢钟玉梅为他从新春市环卫所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感谢她任命自己为公司保安部副经理。作为一个从穷山沟走出来的穷小子,他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不少好人,遇到了郑汉阳郑大哥、遇到了刘洪春刘所长、遇到了钟玉梅钟经理……人啊,一生中别指望遇到大多好人,能够遇到这其中的一个,也是一生之福哇! 在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报到上班之前,朱伟涛带着朱二狗,特地回了一趟湖南清阳县老家。 虽说离开老家才三年多,但小山村的变化也不少哇。而最大的变化是小山村用上了电灯照明,用上了煤炭烤火做饭!这个变化,是小山村从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现在好梦成真。无疑是农村改革开放的结果,是农村实现家庭土地承包责任制的结果,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敬爱的邓小平同志领导的结果。这种结果,让朱伟涛喜极而泣,情不自禁! 朱喜贵见儿子衣锦还乡、凯旋归来,立即鸣放两万响鞭炮、燃放三万响烟花、鼓动四方百姓,到朱家瞧热闹。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震得地动山摇;那燃放烟花而卷起的烟雾,飘散十几公里……那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仿佛在向全大队、全公社、全县人民宣布——我儿子回来啦! 朱伟涛回家的重点大事,是乔迁新居。那栋被郑汉阳花费三万多元,派出工程师精心建造的“白宫”别墅,虽然落成多时,但朱家还没有住人。朱喜贵说:“这别里(墅)是我涛儿派人盖的。涛儿没回来,我朱家谁也不能住进去,他老奶奶想住也不行!就是皇帝老子想住也不行!” 为了让含辛茹苦的父母和老奶妈早一天住进水库边的“白宫”别墅,朱伟涛回家的第二天,就动手搬家。 但他的老奶奶不肯搬家。奶奶说:“孙儿,我80多岁的人了,在世上活不了几天了,我还是留在你老祖宗的旧屋里养老送终吧。” 老奶奶不是固执,她老人家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山区农村,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封建、特别迷信。她是怕自己没有福气,怕自己住进别墅没多久,就一命归天了……而死在孙儿的新房里,怕给孙儿的一生带来霉运呀…… 朱伟涛说:“奶奶,您如果不搬家,我就不搬家;您如果走不动,我就背您去……总之,那栋新房子,您是第一个应该先住的人!” 奶奶拗不过朱伟涛,在大孙子二孙子的轮流搀扶下,住进了“白宫”别墅。 住进了豪华别墅,朱家人的那种喜悦心情,那种扬眉吐气的自豪感,那种“翻身得解放”的优越感……你就是用尽天下所有的词语,也无法形容、无法描绘。朱喜贵逢人便说:“我家伟涛,虽说没在边防警察总队混出什么名堂……但现在……你就是给一个部队的营长、给一个公社的书记,咱也不换!” 朱喜贵的话,虽然有些夸张、有些骄傲,但也说到了点子上。当时,别说一个部队营长,一个公社书记,就是一个部队团长、一个县委书记,也盖不起朱伟涛那样的豪华别墅。那栋造价三万多元的别墅,一个县委书记需要十年的工资积累才行啊。 物以稀为贵,人以富为尊。朱伟涛乔迁新居的最初几天里,别说周围的乡亲来贺喜,就连县委干部、公社干部、大队干部也接踵而至。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们,一方面向朱伟涛恭贺新禧,一方面变着戏法,旁敲侧击,打听朱伟涛的婚姻情况。他们见朱伟涛还没找对象,还没女朋友,便争相把自己未婚的女儿、未婚的侄女……介绍给朱伟涛,让朱伟涛难以应付,烦不胜烦。他干脆进城,躲在已婚的大妹妹朱伟英家里不回来! 朱伟英说:“大哥啊,你是咱这方圆百里的风流人物了……躲避总不是办法吧?干脆从中挑一个,结婚算了!” 朱伟涛说:“英妹子啊……过去,哥是好话说尽,也没找到一个如意的姑娘……现在,哥还是好话说尽,还是找不到一个如意的姑娘……” 朱伟英觉得不可思议说:“大哥啊,你如今今非昔比了,这话什么意思啊?” 朱伟涛解释说:“过去,哥因为穷,因为受管制、受管教,好姑娘不肯嫁给我……现在,哥因为富,因为有了一份正式工作,因为有了一个新春特区户口,好姑娘都想嫁给我……但英妹子……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朱伟英说:“这还用想?因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朱伟涛说:“英妹子,你想错了!因为我有一份正式工作!因为我有一个特区户口!这说明,她们喜欢的不是我朱伟涛本人,而是工作和户口!再说,给我做媒的人,都有一官半职在身,大小都是一方诸侯……我敢接受谁家的闺女?我接受了张家就得罪了李家;我接受了王家就得罪了罗家……我是惹不起,躲得起呀!” 朱伟英说:“大哥啊,我看你这是奇谈怪论!什么张家李家,什么王家罗家?我们中国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你看中谁就娶谁呗。” 朱伟涛说:“老实说,我现在一个也没看中。” 朱伟英说:“大哥啊,我看你还在想谢小娟谢老师吧?” 朱伟涛苦笑着说:“人家谢小娟已经结婚了,已经成家了,你说我还想她干吗?” 朱伟英说:“你不想她……那是假的!谢小娟不但是你的初恋情人,而且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哇……不过,想归想,但你要面对现实啊……噢,对了,你回家好几天了,去看过她吗?” 朱伟涛老实回答:“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托人捎信去了,约定明天见面。” 朱伟英说:“你约她在哪里见面?是她家?你家?还是学校?” 朱伟涛神秘地一笑。说:“不告诉你,我们还是原来的老地方!” 第七十九回 约见老情人 接到朱伟涛托人捎来的约见信,谢小娟彻夜难眠、一夜无眠。 按理说,朱伟涛是谢小娟的老熟人、老情人,谢小娟见与不见,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面……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根本用不着思索,用不着烦恼,更用不着一夜无眠。 然而,谢小娟把这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谢小娟一夜无眠,反复考虑的是两个问题。 一是朱伟涛是不是还爱我?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还约我?而且还是约在老地方见面,这到底什么意思? 二是我见不见朱伟涛?是明天见还是以后见?见面该说什么话?该做些什么? 毕竟,现在的朱伟涛已经不是原来的朱伟涛了。现在的朱伟涛是个有城市户口、有正式工作、有“白宫”别墅的朱伟涛。而现在的谢小娟也不是原来的谢小娟了。现在的谢小娟是个有夫之妇,是个已经结婚两年的少妇,是个既有父亲母亲又有家公家婆“双重领导”的角色。这种接受“双重领导”的角色,是不便私会老情人的啊…… 然而,如果这次不见面,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就是有机会,恐怕也没有理由了。机会稍纵即逝,抓不住,就只能遗憾终身哪! 谢小娟决定,秘密私会朱伟涛。 本来,男女约会,先到的应该是男方。但这次,谢小娟先朱伟涛一步,在“老地方”等着。 他俩约会的“老地方”,是小山村后山水库坝对面的那片树林里。 那片树林,与朱伟涛的“白宫”别墅一水之隔,一坝相通。朱伟涛若从别墅出来,水坝是他的必经之路。 但朱伟涛没从别墅出来,而是从伟英妹妹在县城的家返回来的,因而没经过水坝,直接抄近道到了“老地方”。 谢小娟死死盯着水坝,眼睛一眨不眨,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 朱伟涛在她身后打量了五分钟,又欣赏了五分钟,最后一声亲切的轻呼:“小娟——” 谢小娟闻声回头,那种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她想扑进朱伟涛的怀抱,又顾及自己已婚的身份,想扑不敢扑。她喜极而泣。说:“涛哥,你从哪儿过来的?怎么没经过水坝?” 朱伟涛骗她说:“我一个小时之前就经过水坝了,你这么看得见?除非你比我先来。” 谢小娟信以为真,一下扑进朱伟涛的怀里说:“涛哥,没想到事隔多年,你心中还有……还有……还有我……” 朱伟涛把谢小娟紧紧抱在怀里说:“怎么没有你呢?你不但是我的初恋情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也许就没有我的今天,也许我早死在县委吴书记为我专设的大牢里……” 朱伟涛的话,让谢小娟情不自禁。她突然用嘴唇死死堵住朱伟涛的嘴,不准朱伟涛说话。同时用双手死死抱住朱伟涛的脖子…… 谢小娟的突然袭击,让朱伟涛的下身立即起了反应。那根硬邦邦的东西,隔着裤子,一下顶在穿着连衣裙的谢小娟的小腹上。已婚两年的谢小娟感觉到了,她用舌头向朱伟涛的嘴里进攻,同时腾出一只手,悄悄地解朱伟涛的裤带…… 朱伟涛明白过来,用手按住谢小娟的手,意思是不准她解除自己的“武装”。但谢小娟偏不听,不但解开了朱伟涛的裤子,还把手伸了进去…… 朱伟涛说:“小娟,这不行,不行……” 第八十回 她还是处女 谢小娟说:“怎么不行?两年前,我准备给你的时候,你说怕我今后不好嫁人……现在,我嫁人了、我结婚了……我不怕,你还怕什么啊?” 朱伟涛不是伟人、不是圣人,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想,既然你谢小娟不怕,我一个未婚的男子汉又怕什么?只是……只是这树林里杂草丛生、不干不净…… 谢小娟仿佛明白了朱伟涛的心思,只见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块白布匹,展开铺在草地上。接着脱掉自己的连衣裙,扯掉自己的碎花小裈衩,赤身裸体,毫不迟疑、毫无顾虑、毫不动摇地往白布匹上一躺…… 朱伟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头扑上去,与谢小娟进行了野合……他边做边想,你谢小娟本来就是我的,如果不是我朱伟涛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你早该就是我的媳妇…。。现在,虽然有些不合法,但合情合理,你情我愿,外人看不见,法律管不着!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朱伟涛起身惊讶地发现,那块垫在谢小娟屁股底下的白布匹上,还有一块鲜红的血迹! “你……你……你……”朱伟涛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说。 倒是谢小娟甜蜜蜜地笑了。她说:“见到这血迹很奇怪是吧?不过,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等你结婚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朱伟涛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谢小娟结婚两年多了,怎么还是一个处女呢? 打扫完“战场”,谢小娟躺在朱伟涛的怀里说:“涛哥,你这次回来,准备在家呆多久?” 朱伟涛说:“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时间还长着呢。不过,你婚后是住在娘家还是住在婆家?” 谢小娟苦笑着说:“我的家……名义上安在县城,实际上在学校……” “怎么说?” “男人在离家上百公里的井下挖煤,我在这儿教书……我们俩,一般一星期只见一次面,有时一个月才见一次面……跟牛郎织女似的……没意思……” 朱伟涛说:“那你还不如住到娘家去……” 谢小娟说:“住到娘家更没意思……我爸那个人……自从撤了大队书记,连性格也变了……变得喜怒无常、烦躁不安、粗暴无礼……尤其看到你在外面混得这么好……天天骂我有眼无珠……” 朱伟涛不解地说:“你爸的大队书记……怎么说撤就撤了?” 谢小娟说:“本来当得好好的,但在分田到户的前夕,在一次公社主持召开的大队书记座谈会上,他不识时务,说了反对意见……结果,不但他的大队书记职务撤了,我妈的大队妇联主任职务、我叔的大队民兵营长职务,都跟着撸了……” 朱伟涛心中暗叫一个“好”字!心想,你他妈的谢一豪、你他妈的谢三强,不识时务,也知道有今天啊!但恨归恨,桥归桥、路归路,嘴巴上是不能说的。他说:“也难怪,你爸当了二十多年的大队书记,这一下子撤职了,不习惯啊,心中难免拿得起放不下啊……你要经常安慰他…。。叫他放下思想包袱……好好保重身体,毕竟,当官是暂时的,只有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 谢小娟说:“涛哥,你还恨我爸吗?还恨我叔吗?” 朱伟涛心想,若想让我不恨你爸,除非江河倒流,除非太阳从西方出来!不过,他嘴上却说:“我恨你爸干嘛?他一个小小的大队书记,批我斗我,还不是受公社书记、县委书记的指使?再说,你半夜三更,冒险为我通风报信,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谢小娟再次抱住朱伟涛,再次把舌头伸进朱伟涛的嘴里…。 这次,已经从谢小娟身上尝到“甜头”的朱伟涛不再客气,他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谢小娟的连衣裙…… 谢小娟迎合着朱伟涛,呻吟不已、高潮跌起。她说:“涛哥,晚上的学校,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敲钟的老太爷守门……你如果要我……这几天的晚上都可以……我每天晚上8点,准时在学校的后门口等你…。。你如果不好意思从后门进,就直接翻围墙……” 送走谢小娟,朱伟涛象喝了蜜糖一样回家。父亲朱喜贵见儿子从女儿家回来,高兴地说:“涛儿,你回来得正好,有人在家里等了你大半天了!” 这些天来,很多人利用各种借口,来到“白宫”别墅,要求朱伟涛“接见”。朱伟涛烦不胜烦,见怪不怪。他说:“又是谁?又来给我介绍对象的?” 朱喜贵笑迷迷地说:“你先进门,进门就知道了!” 第八十一回 美女送上门 在朱伟涛“白宫”别墅里等待他的人,是当地远近闻名的漂亮美女王小妮。 说起这个王小妮,与朱伟涛还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 朱伟涛被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双开”之后,不但断送了自己的光明前途,也断送了自己与谢小娟的爱情。父亲朱喜贵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恨也恨了,打也打了。但恨过打过之后,还得为儿子的婚姻大事着想呀,还得为朱家传宗接代着想呀。于是,他到处找人做媒,想为儿子说一门亲事。 当时的农村,还处在封闭状态。男女青年谈情说爱,主要靠的还是媒婆的“牵线搭桥”。朱伟涛由于声誉受损和“超龄”的原因,在当地很难找到一个与之匹配的对象! 然而,父亲朱喜贵不管难不难,硬逼着儿子跟着媒婆四处去相亲。那相亲的样子,就象一头公猪到处寻找母猪配种那样难堪。第一个让朱伟涛相亲的姑娘,是一个“大龄”女青年。那姑娘不但比朱伟涛大两岁,还是一脸麻子。虽说麻脸姑娘心灵不“麻”、心灵手巧,但总让人有点别扭、有点不舒服。尤其与谢小娟相比,好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朱伟涛怎么也找不出那种感觉来。 第二个让朱伟涛见面的姑娘,因患小儿麻痹症,腿有残疾。虽说残疾姑娘身残志坚,不向生活低头。但任何一条宽广笔直的大道,在姑娘脚下总是“高低不平”、总是“坑坑洼洼”,让朱伟涛提不起兴趣,打不起精神。 第三个让朱伟涛见面的,是一个年青漂亮的小寡妇。那小寡妇模样儿周正,连眼睛都会说话,但就是红颜命薄。她十八岁那年生孩子,二十岁那年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二十二岁那年守寡——她的那个开拖拉机的死鬼男人“英勇无畏”,酒后驾车不往公路上跑,而是横冲直撞冲下了山崖……丈夫死后一年,小寡妇耐不住寂寞,也无力抚养两个孩子,哭着闹着要找婆家、要另嫁男人。朱伟涛对小寡妇虽然有点同情心,也有点好感,但就是不敢做后爸、不敢做继父。他对媒婆说:“你老人家千辛万苦,穿针引线、劳苦功高,能否给我介绍一个身体没缺陷、还没嫁过人的姑娘?” 媒婆似有难言之隐,但又不得不打开窗子说亮话。她说:“小伙子啊……本来,按你的长相,按你的身体条件,按你当过边防警察的优越性,在农村找个年青漂亮、心灵手巧的姑娘不难。但是……但是……你是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的,是订婚后又毁婚的人。你想想,你这名声……在咱这十里八乡的,那个不知?哪个不晓?再说,咱这儿的姑娘,十七、八岁找婆家,二十岁左右结婚生孩子,约定俗成哇。如果超过二十岁还没找婆家的人,不是姑娘自身有缺陷,就是离过婚的女人、或是死了男人的女人……当然喽,话还得说回来,如果你们朱家富裕,或有权或有势,那些年青漂亮的姑娘还不排队上门哇?还不踏破你朱家的大门哇?可惜啊可惜……可惜你朱家六兄妹,虽说个个身强力壮,却能吃饱饭也成问题哇……” 媒婆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朱伟涛的心!他发誓:不改变朱家落后面貌,不让朱家人过上好日子,一辈子绝不结婚! 然而,朱伟涛的决心大,难度更大。他生活的那个小山村,人均只有八分薄地,还是集体劳动,挣工分吃饭。要想脱贫致富,谈何容易啊?因此,有些村民笑他:“伟涛啊,如果农村的土地政策不改,别说你朱伟涛一辈子不结婚,就是两辈子、三辈子不结婚,咱这儿还是这个穷样!” 朱伟涛的父亲呢,不管儿子说多少气话、硬话,他都不予理睬。为了了却自己的心病,总是好话一大堆,今天托这个,明天求那个,厚着老脸求媒人帮朱伟涛介绍对象。实在难为情了,父母同女儿商量,瞒着朱伟涛,制定了一个“以亲换亲”的计划! 朱伟涛的大妹妹朱伟英,今年二十岁了,正是找婆家的黄金年龄。早在她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人上门说媒,把她说给县城里一个吃皇粮的煤矿职工,但父亲没有答应。那时候,朱伟涛在边防警察大队干得红火,评上了学雷锋标兵,当上了代理分队长,朱家兴旺着呢,朱家的儿女待价而沽呢。别说一个煤矿职工,就是找一个共产党员、找一个革命干部也不在话下呀!谁知,红红的焰火没几天,不但朱家老大没希望了,朱家儿女们的婚姻也象熊市里的股票一样——一路下跌。但朱伟英漂亮能干,又上过初中,虽然因大哥的原因“跌”了一些价值,但上门说媒的人还是不少。其中有大队干部的儿子,有公社干部的亲戚,还有待岗的职工子弟……朱伟英呢,相中了那个待岗的职工子弟,并准备订婚下彩礼了。但一想起大哥朱伟涛找不到对象,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心酸心寒哪……她常对父亲说:“要是大哥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我这个做妹妹的,就是嫁给皇亲国戚也觉得脸上无光哇。” 刚好,有个媒婆上门,给朱喜贵讲了一件事—— 第八十二回 二妹不愿换 说是离朱家三十里外的一个叫王家村的山村里,有对姓王的兄妹。哥哥叫王大发,妹妹叫王小妮。这王大发、王小妮的父亲早逝,母亲耐不住贫穷、耐不住寂寞,远走他乡……十多年无音讯。孤苦伶仃的兄妹俩,小时候靠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奶奶死后相依为命……现在已长大成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黄金年龄……不过,王大发在十二岁的时候,因与别人打群架,被乱棍打断了一条腿,现在生活很难很不方便,找对象自然是谈一个吹一个,见两个跑一双……但妹妹王小妮,不但聪明漂亮,而且勤劳能干,是家中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 然而,漂亮妹子有漂亮妹子的难处和苦衷。她说她如果嫁人了,哥哥找不到对象,没人照顾怎么办呢?因此,公开说了一句硬话——谁想跟我结婚都行,但要把他的姐姐或妹妹送上门来换亲。否则,我一辈子不嫁人,也要在家照顾好哥哥…… 媒婆介绍完王大发、王小妮的情况,说出了上门说媒的真正意图。她对王喜贵说:“我说朱大哥呀,你大儿子的婚事要紧哪!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那个店呀……你朱家的女儿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哇,用一个女儿去帮老大换一个称心如意、漂亮标致的媳妇,值啊!” 媒婆的话,让朱喜贵心中掂量了好几天。他想:自己虽然育有三男三女,但够条件“换亲”的只有两个。一是大女儿朱伟英,二是二女儿朱伟蓉。英妹子刚好二十岁,且说了婆家,用来“换亲”已经不便。蓉妹子年方十八,年龄倒是合适,但蓉妹子不同于英妹子,活泼而又任性,让她去“换亲”,恐怕难哪……不过,儿子的地位重过女儿,行不行也要摸一下蓉妹子的底哇! 晚饭后,朱喜贵悄悄找到朱伟蓉,用一辈子难得一见的笑容,同女儿正式谈话。他说:“蓉妹子,爸同你商量个事,行么?” 朱伟蓉有些惊诧:“老爸啊,我在朱家算老几呀?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您老人家决定的事儿,用得着跟我商量?” 朱喜贵“叭嗒叭嗒”抽着旱烟袋,从脸缝里挤出一丝笑容说:“蓉妹子,爸不瞒你,是……是想帮你说一门亲事。” 伟蓉十八岁,虽说刚成年,但按农村的风俗习惯,可以找婆家结婚生孩子了。而且,家里常来媒婆,父亲提这事并不奇怪。不过,她首先想到了大哥,毫不犹豫地说:“老爸,你先帮大哥把事办完了再说……我才十八呀,不急!” 伟蓉不急,但当爸的急呀。他说:“蓉妹子啊,你大哥的婚事,要靠你大力帮忙呢!” 伟蓉一楞:“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呀?我一不是媒婆,二不是朱家的当家人,想帮忙也帮不上呀?” 朱喜贵干脆挑明主题说:“蓉妹子,爸实话对你讲吧。离咱村三十里的地方,有个叫王大发的男娃,二十五岁了,至今没找对象。男娃的妹子王小妮呢,要用自己给哥哥换门亲事……。你看看,大家都是兄妹,王大发的妹子多好!” 伟蓉一脸惊诧:“老爸啊,原来你想让我给大哥换亲啊?” 朱喜贵“唔”了一声说:“这个事嘛……不正在同你商量吗?” 伟蓉一下哭起来说:“老爸,这事没得商量,我不干!” 朱喜贵一脸难色,但也知道做女儿的“思想政治工作”。他说:“蓉妹子,你说你大哥对你好不好?” 伟蓉边哭边说:“大哥一直对我很好。” 朱喜贵进一步“启发”伟蓉:“既然大哥对你那么好,你作点牺牲、做点贡献该不该呢?” 伟蓉不落父亲设的圈套。大声说:“大哥对我好是一回事,换亲又是一回事。再说了,大哥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边防警察,更会保护自己的亲妹子,不会让妹子去受那个苦呀……呜呜——” 朱喜贵不禁有些恼怒,对女儿发起了脾气。他说:“你妈的,没出息!不肯换亲就算了,哭什么啊?是死了你爹?还是死了你娘?你大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你?屁话!” 伟蓉哭声更高:“无论如何,我不干——” 第八十三回 大妹愿换亲 二女儿死活不干,大女儿却非常“通情达理”。她找到父亲说:“爸,我考虑了好几天,大哥的婚事,还是让我……让我去换吧。” 这下轮到朱喜贵惊诧了:“英妹子啊,你可是有婆家的人呀,这事儿欠考虑!” 朱伟英眼睛红红的,估计暗中哭过多次了。她说:“我虽然找了婆家,但一没订婚二没下彩礼,退是很容易的。但我哥的婚事不容易啊,他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还当过四年边防警察哪……不呆不傻的,你总不能让他找个麻脸姑娘做媳妇吧?你总不能让他找个小寡妇做媳妇吧?爸啊,我哥心里苦哇……如果没有类似谢小娟那样漂亮的姑娘,他是一个也相不中啊……我做妹妹的不帮他,谁帮他呀?” 一惯重男轻女的朱喜贵“唔唔唔”地点头说:“英子啊,还是你心中有大哥哇……” 朱伟英说:“爸啊,我有个要求……这事儿未成之前,先向大哥保密。待他知道的时候,可能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嗯……是个好主意!”朱喜贵说:“事不宜迟,你明天陪你大哥去一下,两人同时去相亲!” 次日上午,媒婆带路,兄妹俩一起上路。 不过,出门前,蒙在鼓里的朱伟涛看到伟英妹子同去,有点惊奇,有点疑虑。他说:“英妹子,我跟媒婆去相亲,你去干什么啊?” 伟英不但强装笑脸,还装少女撒娇:“大哥哇,你左看右看、横看竖看,看了那么多姑娘,总是没个满意的……为啥呀?就因为你身边没个好‘参谋’,没个好“助手”,没个‘懂’女人的人哪……这次我陪你去,就是给你当‘参谋’,给我选大嫂呀!” 朱伟涛当然不知道,英妹子不是给他当什么“参谋”,不是选什么大嫂,而是自己给自己“相亲”啊……她是准备用自己的一生,去换大哥的幸福哇…… 朱伟涛呢,若是第一次相亲,肯定不会让妹子同去。因为,生产队集体劳动,靠的是挣工分吃饭。耽误一天的劳动,就少记一天的工分哪……虽说那时候一天的工分才值一角八分钱,但一角八分钱就能解决一天的饭钱哪……贫困农家的孩子,从小精打细算,一分一厘都要掂量、掂量再掂量,他是舍不得那可怜的一角八分钱哇。但妹妹执意要去,做哥的也不好强硬拒绝。于是说:“让你当‘参谋’,那是不敢当……但你想去玩,那还马马虎虎……” 走在前面的媒婆,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她知道这事儿是妹妹的主意,做哥的还蒙在鼓里。因此,她也不点破,就让这对兄妹去玩“哑谜”吧……她的想法是:这宗“换亲”的生意,做成了,自己功不可没;失败了,自己毫发无损,谁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基于此,她一路上只说王小妮的漂亮,只说王小妮的聪明,只说王小妮的勤劳……从不说王大发的缺陷、王大发的艰难……让朱伟涛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一步跨过山岗、越过溪水,到达王家村,见到王小妮。 三十里山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农村人的脚“功”好,走惯了山路。只要心中有“目标”,心中有“理想”,别说三十里,就是三百里、三千里……走起来也很轻松哇…… 不过,平时快步如飞、从不知道什么叫累的朱伟英,这回喊“累”了。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停地喊“累!”。媒婆受她的影响,也顺着“调子”,跟着喊“累!”。 朱伟英喊“累”,是真正的心“累”;媒婆喊“累”,是假装的脚“累”。越离王家村越近,朱伟英的心就越“累”! 不明真相的朱伟涛,还责怪妹子不该来。他说:“叫你别来,你偏要来!现在知道累了吧?来吧……大哥背你一程!” 大哥的一个“背”字,让做妹妹的心潮澎湃、泪如泉涌。她想:为了这么一个好哥哥,做妹妹的再苦再难也值哪! 到了王家村,出面接待的自然是王小妮。她的哥哥王大发,因为手脚不便,只能躺在靠椅上闲聊…… 朱伟涛眼睛围着小妮转,越转心越痒。心想:媒婆说的没错,这王小妮果然标致、果然漂亮、果然能干呀……他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对媒婆的感谢,包含着心满意足、称心如意,包含着对未来幸福的憧憬……这是朱伟涛自被边防警察总队开除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哇。 然而,哥哥笑了,妹妹却哭了。伟英趁他们在室内闲聊的时候,独自围着王家兄妹住的村子转了两圈。她越转心越酸,越转泪越多、越转越后悔……她转出的结论是:这个王家村,比自己生活的朱家村,还要贫困、还要闭塞、还要艰苦哇! 当然,如果仅仅是地方贫苦,地方闭塞……那也没什么……自古以来,愚公能移山、精卫能填海、大禹能治水……人是可以改变环境的,人定胜天嘛……问题是,自己未来的男人,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残废人啊……而少了一条腿的男人,出门要人扶,进门要人侍,轻活没得做,重活做不了……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啊?呜呜——朱伟英哭了。但不敢大声哭,唯恐哭声招惹是非、招来非议、招来村民的讽刺与嘲笑……她只在心中默默地呼唤:大哥啊大哥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妹妹将来一辈子要生活的地方,一辈子要侍候的男人呀…… 回到家,父亲朱喜贵把女儿拉上一旁,悄悄问:“怎么样?” 朱伟英满腹委屈、满腹心酸,甚至连肠子也悔青了。但她不愿让父亲为难、不愿让大哥失望……她想,自己说出口的话,就象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为了家庭和睦、为了皆大欢喜、为了大哥一生的幸福……自己就是跳进火坑、跳进大海,也不能退缩、也不能反悔哪!否则,父亲怎么想?大哥怎么想?别人怎么想哇?…… 人哪……有时候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家庭活着、为家族活着、为别人活着、为面子活着啊……基于此,朱伟英对父亲说:“大哥很满意,我……我……我也……我也比较满意……” 女儿到底“满意 ”不满意,做父亲的心里清楚,也不点破。毕竟,女儿长大了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再好的女儿也是别人的婆娘,再聪明的女儿也是男人侉下的一只小绵羊,也会为婆家争权夺利,就连死后也要埋在婆家的祖坟上……儿子呢,再歪再坏也是自己的,再没本事也能生儿育女,也能为朱家传宗接代,也能给老父老母养老送终…… 有了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朱喜贵说话轻轻松松,毫无顾虑。他说:“都满意?那就好哇!” 朱伟英补充说:“爸……我那未来的大嫂说了,双方的订婚仪式不用搞了……彩礼也不用送了……这送来送去的,麻烦……她还说,这换亲的主动权在我们朱家人手里,要你当爸的考虑好了,想清楚了、想周全了、不后悔了……就请你选个黄道吉日,选个晴朗的日子,把朱、王两家的亲朋好友请到一块,同一天把四个人的婚事办了……” “好哇。”朱喜贵喜滋滋地说:“你这未来的大嫂,不但聪明、漂亮、能干……还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呀……她嫁到我朱家,是你大哥的福哇,是我朱喜贵的福哇。只是……只是……委屈了我可怜的英妹子哇……” 朱伟英哽咽着冲进屋子,抱着被子嚎啕大哭! 一切都在按“计划”悄悄进行。如果不出意外,如果不生是非,如果不起风波……朱、王两家“换亲”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朱喜贵悄无声息地选定“黄道吉日”,选定“晴朗”日子,准备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不料,活泼、任性、胆大的二妹朱伟蓉,大胆为大姐抱不平。她的一句话,就把父亲、媒婆和大姐苦心谋划的“换亲”计划给搅黄了! 事情还是出在朱伟涛身上。他从王家村相亲回来,连续几天都是一脸笑容,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称心 如意的样子。这种得意洋洋、得意忘形的样子,让二妹朱伟蓉看着恶心,看着反胃,看着吐口水!她总想找机会大骂大哥一顿,为姐姐抱不平!但她不敢放肆,不敢惹是生非、不敢惹火烧身……因为父亲有言在先:“既然你蓉妹子不肯换亲,就要为大姐和大哥的事情保密……不到那一天,千万别告诉你大哥哇……否则,老子用锄头砸破你的猪脑袋!” 第八十四回 小妹抱不平 最初的几天里,朱伟蓉倒也信守“诺言”,见到大哥绕道走,连吃饭都不想同大哥同桌,更不想同大哥多说半句废话……她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换亲的事情给捅破了。而捅破了这件事,就等于捅破了马蜂窝,就等于把老天给捅破了一个大“口子”。就会破坏朱、王两家的“好事”,就会让父亲气愤、让母亲哭泣、让大哥难堪……但看到大姐那副象患了重病的样子,象死了爹娘的样子,象死了儿子的样子……她这个做妹妹的,心难平、气难顺、水难咽……恨不能咬大哥一口,恨不能活剥大哥一层皮! 其实,朱伟蓉误会朱伟涛了。 说实话,与王小妮见面之后,朱伟涛对王小妮确实满意,成天开心地笑。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心潮澎湃的笑,是心满意足的笑……那笑声啊,笑得山花烂漫、笑得溪水潺潺、笑得鸡鸭撒欢…… 但这笑声,并不等于朱伟涛同意与王小妮结婚。说穿了,他的笑声是一个缓兵之计,是一个“阴谋”,是一种策略……一来,堵住父亲的嘴巴,堵住奶奶的嘴巴,让父亲好好乐几天,让奶奶好好活几年……二来,是“笑”给谢小娟看的,是“笑”给谢小娟的父亲谢一豪看的。他要让谢小娟也吃一口“醋”,让谢一豪也生一回闷气……朱伟涛不是圣人、也不是伟人。虽然当过兵,受过边防警察支队的光荣传统教育,受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但归根到底生活在农村,归根到底还是个农民,还是个农民的儿子……那种小农意识还很强,那种报复心态也存在……当然喽,这些想法和做法,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不能摆到桌面上的……因为,这种“阴谋”虽是善意的,但一旦“败露”,也会平地起“风波”、平地响“惊雷”!……知情的人,可能理解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不知情的人呢,一定会借题发挥、添油加醋、冷嘲热讽……更重要的是,奶奶病了、母亲得了哮喘……农村人又特别好爱面子,受不了那种冤枉气,受不了那种白眼,受不了那种冷嘲热讽……一旦被嘲笑,一旦被愚弄,会加重奶奶的病情、会加重母亲的精神负担……因此,他的“阴谋”,他的“报复”,让朱伟蓉产生了误会,让朱伟蓉愤愤不平! 也幸好这一“误会”,让他知道了真相,让他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也挽救了英子妹妹一生的幸福! 那天,还是晚饭后,朱伟涛又在房间里开心地哼起了小调。那小调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里李铁梅唱的—— 我家的表叔, 数不清。 没有大事, 不登门…… 闻声而来的朱伟蓉,禁不住冲进房间,对朱伟涛吼道:“要是我是做大哥的,我就没脸皮在这儿哼小调,而是要去安慰妹妹那颗受伤的心!” 朱伟涛十分惊讶:“蓉妹子,你说什么?谁的心受伤了?” 朱伟蓉冷笑一声说:“哼,看你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你睁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有脸皮哼小调?哼——我要是你,我就去跳楼,就去自杀!” 朱伟涛有些恼怒说:“蓉妹子,我是你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给我说清楚!别在这儿阴阳怪调的,让我摸不着头脑!” 朱伟蓉干脆一句话点明:“既然你是我大哥,那我就告诉你,我那未来的漂亮大嫂,是我姐姐用她一生的痛苦去换的。你这个做大哥的……丢人哪!” 朱伟涛仿佛从梦中醒来,急急忙忙的到处找人。他先找大妹朱伟英核实情况,后找父亲大吵大闹—— “爸,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有你这样娶媳妇的吗?有你这样嫁女儿的吗?你是老糊涂、老混蛋啊……这换亲的事,我坚决不干!打死也不干!” 朱喜贵一脸愁容地说:“伟涛呀,你是咱朱家的老大呀……我也是被迫无奈呀……” 朱伟涛扶着父亲坐下,眼泪汪汪地说:“爸呀……我知道你心里苦哇……我知道你为我好哇……但你想过没有,妹妹嫁给那个残废人王大发,是往火坑里跳呀……那种受苦受难的日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月两月,那是英妹子的一生呀……” 父亲老泪纵横:“儿呀……你可怎么办啊?在咱农村,漂亮的、聪明能干的妹子都嫁人了……剩下的……不是呆子,就是麻子,再不就是小寡妇……你一个当过边防警察的人,你一个不呆不傻的人,总得找个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婆娘呀……” 朱伟涛用衣袖为父亲揩去眼泪。他边揩边说:“爸啊……我的事……你不用管……我有我的打算……你呢……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想想,我一个当过边防警察的人,不呆不傻的,身强力壮的……要想找个女人结婚,要想成个家、生几个孩子……还不简单吗?” 朱伟涛与王小妮的“换亲”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事隔两年之后,痴情的姑娘竟然亲自找上了朱伟涛的家门! 第八十五回 到底爱什么 朱伟涛见到王小妮,非常惊讶地说:“王……王……王小妮,怎么是你?” 王小妮比以前更加大方、更加漂亮、更加成熟丰满。她说:“朱伟涛,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朱伟涛打趣地说:“你王小妮是这儿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大善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王小妮红着脸说:“什么大美女?什么大善人?那都是徒有虚名……” 朱伟涛玩笑似的说:“怎么?今天亲自上门,还想同我换亲?不过,我现在就是想跟你换亲,我手下也没有合适的妹妹了……我的大妹子伟英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二妹子伟蓉已经远嫁新疆的兵哥哥了……” 王小妮嫣然一笑说:“朱伟涛,很多人都说你老实,说你八锄头也挖不出一句话来,现在……我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朱伟涛哈哈一笑说:“王小妮,我听我的伟蓉妹妹在信中说过,你两年前就来过我家,还打听过我的去向,还问过我什么时候回来……你今天又来,到底什么意思?干脆明说吧?” 王小妮脸更红,象秋天里熟透的大苹果。她说:“朱伟涛,本来……我今天是不应该来的……因为今天的朱伟涛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朱伟涛了……但我王小妮还是两年前的王小妮!两年前,我一个大姑娘……厚着脸皮来找你……是需要勇气的,是因为相中了你!现在……我等了你两年,为什么?还不是等你一句话?至于换亲的事……那是我一时的糊涂……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你妹妹的痛苦之上呢?再说我哥王大发……已经找了一个寡妇……已经成家了……” 朱伟涛心想,你个王小妮,要不是两年前要求为你哥换亲,你早就是我的媳妇了……你是除了谢小娟之外,我朱伟涛相中的第二个姑娘啊……现在……现在你让我怎么说呢,说喜欢你?我敢随便开这个口吗?万一中途变卦,谁对谁负责?说不喜欢你?我敢当面给你难堪吗?我家前面就是一座大水库,万一你一下想不开,跳水自杀怎么办哪? 朱伟涛的思想激烈斗争着,他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说,干脆保持沉默…… 倒是王小妮落落大方地说:“朱伟涛,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不过,我王小妮也不是嫁不出去的女人……这样吧,你在返回新春市之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行么?” 既然王小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朱伟涛再不说话,就显得不近情理了。他说:“王小妮,别人都说你聪明、漂亮、勤劳、善良,是方圆几十里、上百里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想请教一下,你到底相中了我哪些优点?” 王小妮不客气地说:“也许,你的优点很多……也许你的缺点也不少……但我看中的只有两点:一是你的男子汉气概,二是你敢想敢干不言后悔的精神。你敢于挑战权威,敢为分田到户的事儿上书县委书记,让我钦佩!你敢在边境上私放他人偷越边境,把自己一生的光明前程丢了也没后悔,让我心生爱意!我这种爱意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两年前就有的。两年前的你,还没有今天这般风光吧?因此,我王小妮爱你,不是爱你的工作,不是爱你的城市户口,不是爱你的别墅,而是爱你这个人!当然……我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文化低、家里穷……在事业上帮不了你……但在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的问题上,绝对是一把好手!而类似于你这种男人,需要的不是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吗?” 王小妮的话,似乎句句有理,让朱伟涛不好反驳。朱伟涛沉思默想了一会说:“王小妮,我服了你。这样吧,我在回新春市之前,一定明确答复你!” 王小妮起身准备回家。她说:“那好,我先回去了,我还有30里山路呢。” 这时,朱喜贵进来了。他对王小妮说:“姑娘,你看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哪……这样吧,先吃饭,然后在这儿住一晚……你看这三层楼的别里(别墅)……空房多着呢……” 第八十六回 美女坐床头 王小妮看看天色,又看看朱伟涛的脸色。心想,大黑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哇? 朱伟涛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抢了先。朱喜贵说:“别犹豫了,先吃饭再说。” 晚饭后,朱伟涛因白天在“老地方”与谢小娟野合过两次,有点累,想睡觉。再说,王小妮在这儿,不同她聊天吧,有点过意不去;同她聊天吧,又不知该聊什么……干脆,寒喧了几句,洗漱睡觉,把王小妮交给父母接待。 王小妮呢,很想同朱伟涛聊天。一方面增加一些感情,另一方面加深一些了解。见朱伟涛想睡觉,只好客随主便。不过,王小妮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一方面同朱伟涛父母聊天,一方面帮朱伟涛的父母干家务。洗碗呀、扫地呀、洗衣服呀……让朱伟涛的父母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朱伟涛的老奶奶,早已把王小妮视为自己的孙媳妇…… 朱伟涛睡到半夜,突然醒了。但让他醒来的不是梦,而是一双女人的手! 那双手,不是父母的,而是王小妮的! 当时,王小妮和衣坐在朱伟涛的床上,一边抚摸着梦乡中的朱伟涛的脸,一边眼泪直流。那如泉涌似的眼泪,不但湿润了自己的衣服,还湿润了朱伟涛的脸! 朱伟涛醒来,见是王小妮坐在床上,免不了大吃一惊。他说:“王小妮,你怎么到了我的房间?你一个未婚姑娘,到底玩什么阴谋?” 王小妮满腹委屈地说:“涛哥……我到你的房间,不是我有什么阴谋,而是你的父亲把我推进来的……你父亲说,他想早点儿抱孙子,要我跟你把生米做成熟饭……涛哥,你知道,我虽然爱你,但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因此,为了不让你的父母失望,我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在你的床头坐了四个多小时了……我是实在忍不住才摸你的脸……绝对没有其它想法……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就愿意……” 朱伟涛连忙穿好衣服,把王小妮请到沙发上说:“小妮,你是一个未婚的好姑娘……我朱伟涛呢,说没那种生理需求,那绝对是假的!但我不能这么做……一句话,你我不到结婚的那一天,我是不能同你发生关系的,请你原谅……” 朱伟涛的话,激起了王小妮心中感情的涟漪……她想,这个朱伟涛,多好的一个男人啊……谁嫁给他,都是一生的福气哇…… 其实,聪明漂亮的王小妮,并不了解此时的朱伟涛。朱伟涛因白天与谢小娟在树林里做了两次爱,已经从谢小娟身上体验了男欢女爱的乐趣,现在暂无做爱的兴趣。再说,谢小娟最近几天都在学校里等着,他想做爱,晚上都可以找谢小娟,根本用不着与王小妮做爱。尤其重要的是,与一个已婚的谢小娟做爱,根本不用负什么责任,而一旦与未婚的王小妮发生关系,那就非娶王小妮不可……朱伟涛心里明镜似的,他才不会同你王小妮发生性关系呢。 次日早晨,王小妮要回去的时候,乡村邮递员给朱伟涛送来了一份加急电报。那电报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总经理钟玉梅昨来了一份加急电报。那电报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总经理钟玉梅昨夜发来的,乡村邮递员晚上不便传递,只好大清早送来。电报上只有寥寥数字,却是十万火急——公司有急事,速归! 王小妮说:“涛哥,你说你返回新春之前,一定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现在这么说?” 朱伟涛非常不自在。心想,这乡村邮递员尽给我添乱,你他妈的不早不迟,偏偏在这个时候给我送来电报,让我怎么面对王小妮呀? 不过,朱伟涛立即有了主意。他说:“小妮,我本来是有时间考虑的……没想到来了一封催我速归的电报……我看这样吧,我把我在新春市的地址留给你,你有空就给我写信,咱们在信中慢慢商量……当然,如果你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你就用不着商量…。。好么?” 王小妮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说:“我会写信的,但你一定要给我回信啊?” 第八章 美女的阴谋 第八十七回 一个好姑娘 朱伟涛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从湖南赶到广东,赶到新春市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报到上班。 不过,在离开家乡的前夜,他翻了一次学校的围墙,与谢小娟缠绵了一夜、“战斗”了一夜。那一夜啊,他先后要了谢小娟四次,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积累”了28年的“炮弹”,在谢小娟身上一夜打光……累得谢小娟既“性”福又腰酸…… 谢小娟趴在朱伟涛的胸脯上说:“涛哥……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怎么才休了半个月,就要急着赶回去?” 朱伟涛抚摸着谢小娟白嫩的双肩说:“小娟,不是我要赶回去,而是公司总经理来电报催我回去上班呀。” 谢小娟依依不舍地说:“你这么急着回去,对象找好了吗?” 朱伟涛说:“按我爸的意思,不但要找好对象,而且要结完婚再走……但这婚姻大事,能这么着急么?能这么草率吗?” 谢小娟意犹未尽地说:“涛哥,我问的是你找好了对象没有?” 朱伟涛犹豫不决地说:“还……还没有。” 谢小娟有点酸楚地说:“我不相信。这些天,给你做媒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踩破了你朱家的门坎……而且,给你介绍的对象不是干部子女,就是领导亲属……听说还有一个什么什么的王……王……王小妮亲自送上门呢……” 朱伟涛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王小妮的事?” 谢小娟心中酸酸地说:“涛哥,你的婚姻大事……我能不关注吗?告诉你,谁到你家做媒,谁给你介绍了谁家的姑娘……我都一清二楚……” 朱伟涛更加惊讶地说:“你什么意思?有这个必要吗?” 谢小娟说:“我就是想知道,是谁取代了我……” 朱伟涛玩笑似的说:“谁还敢取代你?我的处男身……不是被你破了吗?莫非你婚后还想霸占我?噢……对了,你结婚两年了,为啥还没要孩子?” 谢小娟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苦笑说:“孩子嘛……该要的时候自然会要……不过,我男人……” 朱伟涛打断她的话说:“你男人怎么啦?不想要孩子?” 谢小娟似有难言之隐。不过,她不敢在朱伟涛面前表露出来。她说:“我男人说……还要再过一年……等家庭条件好点了……再要……再要……孩子不迟……” 朱伟涛不假思索地说:“你比我小两岁,今年应该26岁了。在农村,这个年龄的已婚女人,如果没有毛病,孩子应该上小学了……以前,我在边防警察部队当兵,耽误了你几年,现在再不要孩子,别人会怀疑你……怀疑你或是你的男人有毛病啊?” 谢小娟一语相关地说:“涛哥,你放心……我没有毛病,我男人也……也没有什么大毛病……我们应该……应该很快会有……会有孩子的……” 朱伟涛调皮地说:“如果你有孩子了,长大了……长大了就叫我舅舅吧?” 谢小娟还是一语相关地说:“我们如果有孩子了……不叫你舅舅,叫你……叫你干爹!” 朱伟涛没听出谢小娟语句上“我们”二字的“毛病”。他还开玩笑地说:“好啊……你的孩子虽不是我的种子,但我的种子撒在他妈妈的土壤里,就是不开花也该发过芽呀……我在他妈妈肥沃的田野上辛勤劳动过……叫我干爹比较合适……将来我的干儿子上大学了,我来负责他的全部学费……” 谢小娟把头深深地埋进朱伟涛的怀里,还暗中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她说:“涛哥,那个王小妮……你相中了吗?” 朱伟涛说:“你说王小妮啊…。。怎么说呢?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吧……不过,我暂时还没答应她……昨天晚上……我……” 第八十八回 心里甜滋滋 谢小娟心中一惊说:“怎么?你昨天晚上跟她同房了?把她的身子破了?” 朱伟涛摇头说:“小娟啊,不瞒你说…。。。如果不是昨天下午,你让我在树林里体验过了性生活,我真会把王小妮的身子破了……你想啊……我一个28岁的大男人,身体壮得象头牛……能没那种正常的生理需要吗?如果没有生理需要,我还会翻学校的围墙到你这儿来吗?再说,王小妮主动送上门来,还半夜三更的钻进我的房子……我不破了她的身子才怪呢。” 谢小娟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果断、英明,庆幸自己在小树林里没有犹豫、掌控了进攻的主动权……否则,这个雄姿英发的大处男,岂不让王小妮占了先?她说:“涛哥,你这次回单位,什么时候再回来?” 朱伟涛说:“这可说不定。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三年、甚至四、五年……” 谢小娟说:“涛哥,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一定要找我……我心中总有你挥之不去的影子……” 朱伟涛有些害怕地说:“别别别……小娟,你是结婚成家的女人了,家中有男人,将来还有孩子……你要对你的男人负责,对你的孩子负责…。。你我今生有缘无份……就到此为止吧?” 谢小娟紧紧抱住朱伟涛,仿佛怕他跑了似的说:“涛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我三年前曾对你说过,‘如果你我今生有缘,现在做不了夫妻,十年二十年后还可以做夫妻’!” 谢小娟的确说过这句话。那是朱伟涛被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双开”回来,向谢小娟正式提出解除婚约的那一天说的。当时的朱伟涛没把这句话放在心里,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当时想,我一个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笨的男人,怎么就成不了家?非得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再与你谢小娟做夫妻?笑话! 谢小娟今日重提这句话,让朱伟涛多了一个心眼,多了一些警惕。他说:“小娟,你老实跟我说,你跟你男人婚后幸福吗?与你男人没闹什么矛盾吧?” 谢小娟避而不谈自己的男人。她说:“涛哥……我的婚姻幸福不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就象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再说,我象个不幸福的样子吗?” 朱伟涛心想,你谢小娟没在我面前流露过半句不幸福的话,也没听说过你与你男人闹过什么矛盾,我哪知道你幸福不幸福啊?他说:“我不管你幸福不幸福,总之……我祝你幸福!” …… 朱伟涛一脚跨进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大门,立即跑到总经理钟玉梅的办公室报到。钟玉梅嫣然一笑说:“小朱,知道我为什么催你回来上班吗?” 朱伟涛一头雾水说:“钟总,我的确不知道。我接到你的电报,第二天就上了火车……我爸说,你这地方单位,怎么比边防警察部队还严格?” 钟玉梅还是嫣然一笑说:“怎么说……你爸对我催你回来有意见啊?” 朱伟涛苦笑着说:“岂敢岂敢……我爸那人,老农民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打自己的小算盘,哪知道公司的事,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钟玉梅说:“我虽不认识你爸,但我知道你爸的小算盘……打得精哪……是不是到处张罗给你介绍对象啊?是不是准备给你摆结婚喜酒啊?是不是准备早点抱孙子啊?” 朱伟涛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钟玉梅钟总经理是香港人,怎么对湖南农民的这些习俗那么清楚?他说:“不瞒钟总说,我爸那老农民,的确有这个意思……” 钟玉梅好象漫不经心地说:“怎么样?对象找好了吗?比我漂亮吗?” 朱伟涛心想,王小妮虽然漂亮,但哪比得上你钟玉梅啊?他说:“不瞒钟总说,看是看了一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长得象个丑八怪,比传说中的诸葛亮的老婆还丑……哪敢同你钟总比啊……你钟总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嫦娥奔月哇……” 钟玉梅的心里甜滋滋的。说:“小朱哇,没想到你一个当边防警察出身的人,也学会了夸女人哪!好!不过,在你找对象的问题上,我不管你听不听,还是要劝你一句——新春市聪明的、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没必要回农村找对象哇……毕竟,目前内地的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五十年之内还没法消灭啊……再说,婚后两地分居,也不现实呀!” 第八十九回 给我当保镖 朱伟涛心想,这个香港来的钟总,不但香港方言说得好、英语说得好、普通话说得好,而且还对内地的情况这么熟悉……难道她是内地出生的人?朱伟涛说:“钟总啊,你虽是从香港过来的,但对内地的情况比我还熟悉…。。你说得对、说得点子上了,我这找对象的是,是要认真重新考虑的……” 钟玉梅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小朱哇,咱们说正事吧。我催你回来,是想早点明确你的职责分工。你的身份,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这个副经理的职务,还是我报请我们香港总部批准任命增设的……但你的实际工作呢,是我的贴身警卫员,也就是保镖……你愿意负责我在国内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吗?” 朱伟涛心想,你钟总辛辛苦苦把我从环卫所弄到你们电力公司来,原来是要我给你当保镖啊?这保镖的工作有什么干头?一是学不到任何技术,二要在最危险的时候为你冲锋陷阵、为了挡子弹、为你挡刀枪!这是一种危险的职业哇…… 怎么办呢? 说不干吧,似乎有点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你的期望;说干吧,一个大男人,天天围着一个小女人转圈子,别人怎么说我?他妈的,这是你钟总给我出的一个大难题啊…… 朱伟涛犹豫不决地说:“钟总,我一个大男人……给你当保镖……不太方便吧?你是不是找个女同志……给你当保镖更合适些?” 钟玉梅说:“找女同志当保镖,的确方便些……但我找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女保镖兼司机,你也看到了……那天晚上面对打劫的劫匪,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害得你见义勇为负了伤……当然,坏事变成了好事,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见义勇为,我到哪儿找你去?” “那……那……那好吧……”朱伟涛非常不情愿的说:“我就先试一下吧……如果干不好,你也别让我当什么保安部副经理了,干脆让我到技术部门当学徒工吧,或是让我回环卫所去……” 钟玉梅说:“你还没上岗呢,怎么知道干不好?再说,你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班长、当过代理分队长,是边防警察大队的学雷锋标兵、军事训练标兵,还当过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长、当过汉阳建筑公司的行政副总经理…。。这么好的素质,当一个保安部的副经理,是委屈了你的才华呀……” 朱伟涛说:“我的那些经历,干什么也不委屈……只是给你当保镖,实在有点不方便啊?” 钟玉梅说:“好啦好啦,我是女人,不是老虎……一切都会习惯的。我这儿给你准备了两套西装,你拿回去试穿一下。合适的话,明天就穿西装上班;不合适的话,拿来再换……” 朱伟涛手提两套西装,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钟总,我住哪儿?我的办公室设在哪儿?另外,你说公司有急事,什么急事?” 钟玉梅说:“住的地方,行政部门早帮你安排好了,你下楼就知道了。办公室就设在我办公室的对门,你时刻都能看到我…。。至于公司的急事嘛……明确你的职责分工,不就是急事嘛……” 朱伟涛边走边想,这他妈的什么狗屁急事?我要是早知道,根本用不着这么急着回来,老子一个月的假,才休到一半呢…… 第九十回 找你聊天儿 朱伟涛的住房,安排在新港电力有限公司职工宿舍二栋三楼,与总经理钟玉梅毗邻。这套单身公寓,原是钟玉梅的司机兼保镖杨玉兰住的。朱伟涛是公司的保安部副经理,又是钟玉梅的贴身保镖,杨玉兰自然让出住房。 杨玉兰从三楼搬到二楼。搬家的时候,朱伟涛说:“玉兰,我一个大男人,照顾钟总不太方便,你要常到钟总的房间来。” 杨玉兰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钟总平易近人、聪明贤惠,不会让你做家务的。再说,她请了钟点工,你只要负责好她的安全就行了。” 朱伟涛说:“玉兰,我能请教你两个问题吗?” 杨玉兰说:“朱经理别客气,想知道什么?请说。” “你跟钟总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年多吧。当时,我是钟总招聘的办公室文员,只因我会开车,被钟总点名担任她的司机兼保镖。其实,我一点功夫也没有……” “钟总的祖籍在哪里?” “你问她的祖籍干嘛?” “我想……如果知道她的祖籍,对照顾她的生活总有点帮助吧……比如她的的口味、比如她的爱好、比如她的起居习惯……” 杨玉兰打趣地说:“看不出来啊?朱经理,你比我还用心哩……难怪钟总喜欢你……” “你说什么?” 杨玉兰立即改口说:“我是说……钟总喜欢你吃辣椒……她也喜欢吃辣椒……她的祖籍好象是湖南的……” 朱伟涛“噢”了一声,若有所思。 杨玉兰说:“朱经理,如果钟总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你要立即通知我,我随叫随到。” 一连几天,朱伟涛都不好意思进钟玉梅的住房门,尤其是晚上,钟玉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只有钟玉梅下班进门的时候,他才跟进去看一眼,但呆不到五分钟,立即退出来。他想,钟玉梅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年青漂亮的女总经理。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我不能在她房间久呆,呆久了怕引起别人的猜疑。至于钟玉梅的安全问题,应该没有问题。他在晚上临睡前,总会站在钟玉梅的门外,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只要钟玉梅人在房间里,他就觉得相当安全。 上班的时候,虽然门对着门,但朱伟涛也不随便跨进钟玉梅的办公室。最多是有客人来了,朱伟涛问清了来人的姓名、单位后,把客人带进钟玉梅的办公室,随后通过电子监控仪器,监控客人的举止,直到客人离开为止。 提到那套进口的电子监控仪器,朱伟涛还向钟玉梅建议。他说:“钟总,我觉得这监控仪器装在你的办公室里不妥,你一个堂堂的总经理,一言一行都被我监控了,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合法!” 钟玉梅嫣然一笑说:“那你觉得这监控仪器应该装在哪里才合情合理合法呢?” 朱伟涛说:“依我的想法,应该不装,或是把他装在门口。” 钟玉梅说:“小朱啊,这监控仪器,主要是保护我的安全的,客人与我面对面,你可以通过监控仪器,看得清清楚楚,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朱伟涛说:“钟总,我们电力公司,是搞电力的,又不是走私贩毒集团,用得着这么紧张嘛。” 钟玉梅说:“新春特区还在初创阶段,鱼龙混杂,有备无患。” 朱伟涛心想,你钟总说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也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吧?莫非女人天生胆小怕事,总要有人陪着?果真如此的话,老子就惨了,我是一步也不能离开的啊,一点也没有自由的啊…… 这天晚饭后,朱伟涛正躺在床上看书。钟玉梅主动敲他的门。说:“小朱,有时间吗?到我房间来一下。” 朱伟涛跟在钟玉梅的身后进门说:“钟总,有事?有事我叫杨玉兰来?” 钟玉梅说:“玉兰只是个司机,只能专司司机之职。你是我的保镖,知道你的职责所在吗?” 朱伟涛说:“我在你的隔壁啊……我时刻都在房间啊……你这边一有响动……我就站在你的门边侧耳倾听啊……” 钟玉梅嫣然一笑说:“你别紧张,我知道你是一个忠于职守的好人……坐吧,我们没事聊聊天。” 第九十一回 想起王冬梅 朱伟涛心想,你钟总不让杨玉兰在场,想单独跟我聊天,什么意思?正好,杨玉兰说你祖籍湖南,你又与王冬梅长得十分相似,我看能不能从聊天中找到蛛丝马迹,能不能从你身上找到王冬梅的影子。因此,朱伟涛一方面同钟玉梅聊天,一方面暗中观察钟玉梅的表情。 钟玉梅说:“小朱,给我当保镖习惯吗?” “不习惯。”朱伟涛老实说:“一天到晚盯住你,实在没意思。不但你没有自由,我更没有自由。” 钟玉梅说:“什么事情总有个开头,开头习惯了,慢慢地习惯了。噢……对了,我突然记起那一天,我到医院看你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叫我王……王什么?你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朱伟涛故意说:“不瞒你钟总说,如果你姓王的话,我肯定把你认做王冬梅了,因为你长得实在太象王冬梅了!”说完,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钟玉梅的表情。 钟玉梅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看了一眼朱伟涛说:“是吗?世界上那么多的树叶,都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莫非我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王冬梅是你什么人?女朋友吗?” 朱伟涛说:“什么女朋友啊?我们是在1979年初秋边境的某个晚上……一面之交……现在四年多了,她是杳无音讯……” 钟玉梅说:“莫非你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就是因为那个杳无音讯的王冬梅?” “跟她有点关系……”朱伟涛说:“不过,主要责任在我。如果我不放她越过边境,她可能在内地生活得很幸福……” “这话怎么讲?难道你放她到香港,放错了吗?” 朱伟涛说:“钟总啊,你是香港人,对1979年的香港反偷渡应该有点印象。当时,香港的皇家边防警察,对内地人,见一个抓一个,见两个抓一双……你想啊,王冬梅一个漂亮的弱女子,躲得了那场灾难吗?我估计啊……王冬梅恐怕不在人世了,就是活着,在香港生活也很难哪……我放她过去,名义上是放她一条生路,实际是害了她呀?” 钟玉梅还是毫无任何表情地说:“你放王冬梅过境,你们私下没什么交易吗?” 朱伟涛说:“那短暂的一瞬间,我们能有什么交易?再说,我放她过境,也不需要什么交易……不过,她越过边境之前,倒是给我留下了一张字条……” 钟玉梅淡淡地说:“那字条上写的什么?字条还在吗?” 朱伟涛说:“那张字条,一直保存在我的湖南老家……不过,内容却刻在我的心里,我时刻都能倒背如流。” 第九十二回 教你找借口 钟玉梅很有兴趣地说:“你背出来,让我听听,看看她到底写的啥?” 朱伟涛说:“真要背啊?你真想知道内容啊?那好,你听着,她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边防警察叔叔: 您好! 我不认识您,您也不认识我,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半步难相逢。 我叫王冬梅,来自湖南常德。我来偷渡的目的,不是不爱祖国,不是不爱故乡,不是不爱家乡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而是家乡欺凌了我,乡亲抛弃了我,让我走投无路、背井离乡、投奔他乡。如果叔叔放我过境香港,我一辈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并发誓一定报您的大恩。假若有一天,我找到了您或是您找到了我,凭此纸条,白纸黑字,绝不反悔。反悔死无葬身之地! 王冬梅 1979年9月18日晚 钟玉梅听完,略有所思地说:“看不出来,这个王冬梅,不但有点水平,还有点心计……你保留这张纸条,是想日后找到她,凭纸条相认?让她报你的大恩大德?” “我没这个意思。”朱伟涛否认说:“我保留纸条,主要是作个纪念。日后……王冬梅就是认出了我,我也不会把这张纸条拿出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朱伟涛说:“因为我是男人,我对我私放他人偷越边境的行为负责,不需要王冬梅报什么恩德。” 钟玉梅略有所思,立即转移话题说:“小朱,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朱伟涛说:“28岁。” 钟玉梅说:“我比你大两岁,你上班的时候叫我钟总,下班之后叫我钟姐如何?” 朱伟涛说:“你钟总哪有30岁啊?最多25岁。” “你不相信啊?”钟玉梅说:“我给你看看我的护照,那是一点儿也不能虚假的。”说完,还真把护照拿出来,翻开放在朱伟涛的眼前。朱伟涛只描了一眼籍贯、姓名和年龄。心想,这个钟玉梅,虽说祖籍湖南,却不是王冬梅。王冬梅姓王不姓钟,最多25岁,可钟总护照上的年龄,确是30岁。他说:“钟总,你真会保养啊……在我老家农村,30岁的女人,比城里四十岁的女人还难看。” 钟玉梅说:“所以,我前几天说过,叫你别到乡下找媳妇。毕竟,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大啊……” “是啊是啊……”朱伟涛深有感触地说:“农村的姑娘,在家排第一,到了城里,就排到了一万零七。不过,我总得找个借口,与农村的女朋友分手吧?” 钟玉梅说:“想找借口还不好说?你就说你在城里有对象了嘛!” 朱伟涛说:“可我现在的确还没有啊?” 钟玉梅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个猪脑袋,这不是帮你找借口吗?实在不行,我借给你一张我的艳照,你把我的照片寄回去,不是把你乡下的女朋友打发了吗?”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朱伟涛心想。这个钟总有点意思,能把自己的照片借给别人做“女朋友”,实在是一个创举。 钟玉梅转了一个话题说:“小朱,青湖派出所的刘所长,好象挺关心你的。他在你探家期间,给公司来过一次电话,说有急事找你……” 朱伟涛心想,我已经离开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了,刘所长找我还有什么急事呢? 第九十三回 说起肖志军 刘洪春一直在催马局长,请马局长抽空给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钟政委打个电话,问问钟政委给朱伟涛出证明的事,给朱伟涛换档案的事。 马局长说:“钟政委一个正厅级干部,说话应该算数的。不过,我也不好给他打电话。毕竟,我同他不是很熟,仅是一面之交。但你的催办,倒是提醒了我……你曾是他的手下爱将,肯定私交不错…。。不如你带着朱伟涛,亲自去一趟南方边防警察总队…。。” 刘洪春说:“马局啊,桥归桥路归路,我同他再熟,也熟不过组织出面呀……你与他再不熟,是代表市公安局党委呀……再说,你是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你的一句话,胜过我们千言万语啊……” 马局长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以公安局的名义,给钟政委私人去一份信函,请他出面给总队政治部打个招呼,让总队政治部给朱伟涛换一份档案?” 刘洪春说:“什么办法都行,只要你亲自出马……” 马局长说:“谁叫我姓马呢?姓马的不亲自出马怎行啊?” 刘洪春说:“是啊是啊,你马局长亲自出马,必将马到成功!” 然而,马局长给钟政委的私人信函,发出半个多月了,仍然没有回音! 这天,朱伟涛请假来到青湖派出所,对刘洪春说:“刘所,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刘洪春高兴地说:“你小子,给美女老板当保镖,乐不思蜀啊?” 朱伟涛说:“刘所,我现在的身份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给钟总经理当保镖的事,你怎么知道?” 刘洪春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给老总当保镖也不是一件坏事,我想干还没机会呢!尤其外商独资企业,工资高、待遇好……管它是保镖还是副经理,干了再说!” 朱伟涛说:“这保镖的工作,虽然清闲,却没有什么自由,一天到晚围着她转,心里烦哪!” 刘洪春说:“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们干公安工作的人,既没有高工资,也没有自由,还有危险,连星期天陪老婆孩子上街的时间也没有,还不是照样干啊?噢,对了,你知道肖志军现在在何处吗?” 朱伟涛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 “想知道怎么样?不想知道又怎么样啊?” “你小子,想跟我抬杠啊?不想知道就算了!” 朱伟涛说:“刘所,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知道肖志军的任何事情。这个人,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但我对他感兴趣。”刘洪春说:“还不是一般的感兴趣,而是非常有兴趣!” “这么说,你刘所是看上了他那个在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当部长的表叔了?看上了熊部长手中的权柄了?” 第九十四回 接秘密任务 “怎么没有关系?”刘洪春说:“当年,周小平写了一封控告信,控告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控告肖志军学雷锋造假,这封信是经我之手送到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熊总队长的秘书之手的。如果当时熊总队长重视那封信,派人深入调查,肖志军还能有今天?现在,虽然时过境迁,但还可以调查嘛……你可以先从这些陈年老帐入手,顺藤摸瓜,查查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团级干部的,怎么当上总经理的、怎么做生意的嘛……” 朱伟涛听明白了。他说:“刘所,你找我有急事,指的就是调查肖志军的问题?” “是啊。”刘洪春说:“你知道的,我们青湖派出所的警力历来紧张,而且也没几个信得过的…。。再说,肖志军是你的老冤家老对头……你私下调查,比我们出面更有利啊……” 刘洪春说的是实话。不过,拐弯抹角了。因为,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钟政委来过市公安局,兴师问罪了一次。刘洪春不敢明目张胆调查肖志军的新春物资供应公司,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肖志军本人,只好请朱伟涛出山。 不料,朱伟涛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这事……我不能干。” “为什么不干呢?”刘洪春说:“如果干好了这件事,说不定还能进我们公安队伍呢。”刘洪春本想把马局长给南方边防警察总队钟政委去函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毕竟,钟政委没有回音,也不知道钟政委能不能办成。这没谱的事儿,还是先不说为好。 朱伟涛苦笑着说:“刘所,虽然干公安工作是我朱伟涛梦寐以求的事儿,但我也不是两岁、三岁的小孩子,不是让你用‘糖’哄着玩的。既然市委罗书记说我不能干公安,不能进公检法机关工作……那么……别说是你,就连市委常委、公安局马局长说话也不中用……再说,我目前的身份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我的职责是保卫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安全,是保卫钟玉梅钟总经理的安全,我没有自由时间,不能调查肖志军的糗事!” “真不愿意干啊” “真不干!” “我如果说出真正的原因……你干不干?”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你附耳过来。” 朱伟涛把耳朵凑近刘洪春的眼前。刘洪春如此这般的一说。朱伟涛欣喜若狂地说:“果真如此的话,我查他娘的底朝天!不过,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帮手。另外,公司钟总那儿,也不可能给我很多时间……” 刘洪春说:“帮手的问题,好解决。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你要人随便挑,要几个挑几个。至于钟总那儿,我给钟总打电话,让她隔一天给你休息一天……” 第九十五回 我跟你打赌 郑汉阳听说朱伟涛提前报到上班了,跑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朱伟涛的办公室,硬要把朱伟涛拉出去吃饭、喝酒、玩麻将。 朱伟涛摇头说:“大哥,小弟正在值班呀,值班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的呀。再说,这外商独资企业,不同于你的私营企业。我在大哥手下当副总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什么时候离开岗位就什么时候离开,谁也管不了。可在这儿,我得服从命令听指挥,如果钟总不同意,我不能离开岗位半步呀……” 郑汉阳不屑一顾地说:“这什么狗屁外商独资企业,你堂堂一个保安部的副经理,难道能一点个人的自由也没有?干脆,回我的建筑公司,当我的副总去?” 朱伟涛婉言谢绝地说:“谢谢大哥。如果有一天,我在这儿不想干了,或是在别处找不到工作,我一定回公司给大哥当助手。” 两人正说着话,钟玉梅从对面的办公室走过来了。钟玉梅说:“小朱,你在发什么牢骚,想给谁当助手呀?” 朱伟涛连忙向郑汉阳介绍自己的老板。朱伟涛说:“大哥,这是我的老板钟总经理。”并对钟玉梅介绍说:“钟总,这是我的郑大哥,郑汉阳。” 郑汉阳大大咧咧地伸出一双玩水泥、玩砖头的手,想去握钟玉梅的纤纤玉手。钟玉梅象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郑汉阳的手,说:“小朱常在我面前说起你,说他的郑汉阳郑大哥如何讲感情,如何讲义气……今日一见,你果然具备这种气质!就连大白天,就连上班时间,你也敢把你的兄弟拉出去喝酒、吃饭、玩麻将?” 郑汉阳说:“我这个人,想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打哈哈。钟总经理,上班时间,你不放我的兄弟出去玩麻将,下班之后总可以吧?” 钟玉梅说:“小朱在我这儿工作,没有上班时间,也没有下班时间。他是每天24小时都上班,你如果想找他玩麻将,那我就告诉你,他任何时候都没时间!” 郑汉阳哈哈一笑说:“钟总经理,你这儿是看守所?还是监狱?” 钟玉梅说:“我这儿既不是看守所,也不是监狱,而是外商独资企业!我这个企业,比你的汉阳建筑公司要正规一些,比你的人马素质要高一些,比你的管理要严格一些。如果不信的话,我就同你在小朱身上赌一把。” 郑汉阳不信邪。他说:“怎么赌?” 钟玉梅说:“很简单,如果你上午把小朱拉出去玩麻将了,我就服你;如果你不能把他拉出去,你以后就别再叫他玩麻将了。如何?” 郑汉阳心想,我与朱伟涛是结拜的兄弟,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我就不相信朱伟涛不听我的。他对朱伟涛说:“兄弟,现在立即跟我走,大不了不当这个保安部的副经理!” 朱伟涛站着不动说:“大哥,你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总经理,怎么能跟钟总打这个赌呢?我是一个受过边防警察大队严格教育的人,懂得纪律是什么。当初,我在边防警察大队不守纪律,私放王冬梅偷越边境,结果,我被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双开’了。现在,我虽然不怕钟总开除我,也知道大哥一定会给我一碗饭吃,但何必呢?” 郑汉阳气呼呼地说:“这么说,你是不想跟我走了?” 朱伟涛说:“不是我不想跟大哥走,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郑汉阳生气地说:“跟着一个女人,你就不要兄弟情谊了?好,你不走我走!”说完,朝钟玉梅抱拳施礼说:“钟总,还是你有魅力,我郑汉阳服了!” 这次,钟玉梅紧紧握住郑汉阳的手说:“郑总,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认真了?小女子向你赔罪,中午请你吃饭如何?” 第九十六回 一醉还不休 郑汉阳心想,难怪朱伟涛不愿跟自己走,这个漂亮的女人,具有特别的气质和魅力啊……罢罢罢,老子大男人一个,不跟你个小女人争高低,你想请老子吃饭,我就吃你一顿!我是男人我怕谁? 席间,郑汉阳不停地向钟玉梅敬酒,想把钟玉梅灌醉,出一下钟玉梅的洋相。郑汉阳说:“钟总,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总经理,最有魅力的女总经理。我郑汉阳是个粗人,是个玩泥巴出身的小农民,我给你敬酒,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面子。” 郑汉阳的如意算盘,钟玉梅岂能不知?她想,这个郑汉阳,看似讲感情、讲义气,实则有不少坏主意。你想把我灌醉?你想出我的洋相?门也没有!钟玉梅说:“郑总,我本来滴酒不沾,但你这么客气、这么豪爽,我如果不喝一点,那就缺教少礼了。这样吧,你是大男人,你喝一杯,我喝半杯,如何?” 郑汉阳自恃一斤白酒的量,哪把钟玉梅放在眼里?他想,只要你钟玉梅端杯,我就有办法把你灌醉。一旦灌醉了你,我就要脱光你的衣服调戏你,让你知道我郑汉阳的厉害。郑汉阳说:“好,酒是你钟总的,条件也是你钟总开的,我郑汉阳今天就是醉死在这儿,我也要同你钟总喝个一醉方休!” 朱伟涛知道郑汉阳的酒量,很怕钟玉梅吃亏。他提醒钟玉梅说:“钟总,我大哥喝酒是海量,你千万别跟我大哥拚酒量啊?” 郑汉阳瞪了朱伟涛一眼说:“你想喝就喝,不想喝给我站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瞎说!” 钟玉梅说:“小朱,郑汉阳是你大哥,我就是你姐姐,如果我喝醉了,你不会不管你姐姐吧?” 朱伟涛心想,今天怎么啦?三个人吃饭,左边是大哥,右边是大姐,到底帮谁好呢? 郑汉阳说:“钟总,我也不称大哥了,你也别说姐姐了,今天,就我们两人对着喝,来,干了!” 郑汉阳一口菜没吃,一口气连干了10杯。钟玉梅边吃边喝,品酒似的,慢腾腾地喝完了五杯。郑汉阳把小酒杯往旁一推,叫服务员:“给我们换大杯,换茶杯!” 钟玉梅笑了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随郑汉阳的便。 郑汉阳端起一大杯酒说:“钟总,我先干了!” 钟玉梅也端起杯,喝了一口。 郑汉阳起身自己倒酒。钟玉梅说:“郑总,你的建筑公司,现在生意如何?” 郑汉阳说:“工程项目倒是不少,就是资金周转困难。” “你公司目前有多少流动资金?” “少得可怜。”郑汉阳说:“如果我三个工程一齐上马,我手头一分钱流动资金也没有。” 钟玉梅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做完一个工程再说呗,何必搞得那么紧张?” “钟总啊,你是不知道哇。”郑汉阳说:“现在,新春市的建筑公司越来越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工程,如果不立即上马,建筑单位要撤销合同啊?我们不象你的电力公司,是垄断企业啊?” 钟玉梅端起酒杯,与郑汉阳碰了一下杯说:“如果你的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郑汉阳说:“向银行求神拜佛啊,向银行贷款啊?” “如果银行不贷给你怎么办?” “实在贷不到款,我就……向你……向你电力公司借款如何?” 钟玉梅嫣然一笑说:“我这个总经理无权对外借款。我动用公司的一分钱,都要上报香港总部。” 郑汉阳想了想说:“钟总,如果我向你香港总部申请成立中外合资企业,你看这么样?” 钟玉梅说:“这要看你与我总部的缘份……来,我们喝酒!” 郑汉阳干完杯中酒说:“钟总,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跟你特别有缘……来,我再敬你一杯,一大杯!” 钟玉梅说:“郑总,我是不胜酒力……你看……我的脸红透了……快醉了,不喝了吧?” 郑汉阳说:“你钟总不喝我喝,有美酒和美女在场,喝死了也不冤枉!”说完,把手中一大杯酒干了。 不知不觉间,郑汉阳喝掉了四大杯酒,而每杯酒都是三两的量。超过了一斤酒量,郑汉阳就有些醉意。钟玉梅说:“郑……郑总,我……我已经醉了,你……你还……还喝不喝?” “喝……喝……”郑汉阳说:“不喝……不醉,不醉……不归……喝……喝……喝……” 第九十七回 醉翁不在酒 钟玉梅请郑汉阳喝的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六点。喝得天昏地暗,喝得东倒西歪、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结果,钟玉梅是被司机杨玉兰扶进卧室的。而郑汉阳却是被朱伟涛背回公司的。朱伟涛对肖志帮和张继进说:“郑大哥是与人斗酒斗醉的,他不醒来,你俩谁也别睡觉,轮流照顾好大哥,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送他到医院急诊!” 肖志帮说:“兄弟,大哥跟谁斗酒?谁有这种本事把大哥灌醉?大哥可是海量呀……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大哥绝对是天下无双、天下无敌!” 朱伟涛不愿说出钟玉梅的名字,不愿让兄弟们笑话大哥,笑话大哥喝酒喝不过一个女流之辈。他说:“大哥的酒肉朋友很多,谁知道他跟谁斗酒呢?总之一句话,你们要把大哥照顾好。我有事,我得立即赶回去。” 朱伟涛赶回公司,时间已是晚上8点。杨玉兰还在钟玉梅的房间等他。杨玉兰对朱伟涛说:“钟总已经睡了,估计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呀……陪钟总出去喝酒,怎么不把钟总保护好?怎么让她醉成这个样子?你这保镖怎么当的?” 朱伟涛一声苦笑说:“钟总想与别人斗酒,我有什么办法?她没事就好,你回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杨玉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朱伟涛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床头的电话响了。电话是钟玉梅打来的。钟玉梅说:“小朱,你过我房间来一下吧。” 朱伟涛只穿着短裤背心。他想,钟总明明喝醉了,怎么这么快就醒酒了?再说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难道还想跟我聊天?他边想用备用钥匙打开钟玉梅的房门说:“钟总,醒酒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做点稀饭啊?” 钟玉梅正在浴室里洗澡,那洗澡水哗啦啦的响,犹如悦耳的琴声,引起朱伟涛无限的遐思……钟玉梅在浴室说:“小朱,我忘拿浴巾了,麻烦你……给我……给我送条浴巾来吧。” 朱伟涛想也没想,立即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浴巾,毫不迟疑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不料,钟玉梅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立在浴室间,春光无限、风情万种! 朱伟涛吓得立即退出浴室,口中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钟玉梅说:“什么对不起?我的全身都被你一览无遗了,还退出去干嘛?过来,过来帮我擦干身上的水珠……我……我已经醉得手脚无力了……” 朱伟涛心想,钟总,我本无意闯进你的禁区,无意欣赏你的“春光”,是你醉眼朦胧、是你不知羞耻,是你诱我进来……我如果不进去,反而失了男子汉的勇气和风度。 朱伟涛一步跨进浴室,将浴巾轻轻地披在钟玉梅的肩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抹干背部的水珠。他边抹边想,这女人,皮肤白皙、秀色可餐,真是女人中的极品……他缓缓地抹,一点儿也不敢用力,惟恐自己一不小心,抹掉了极品女人身上的半根汗毛…… 第九十八回 美女的阴谋 背部的水珠抹干了,前胸该不该抹呢?朱伟涛有些迟疑。他想,女人所有的秘密都在前面,一旦帮她抹前面,后果不堪设想啊? 也许,钟玉梅猜出了朱伟涛的心思,她张开双臂,缓缓地转过身来,将全身的秘密展现在朱伟涛的眼前。 朱伟涛睁大眼睛,把钟玉梅从头看到脚,从粗看到细,从高看到低……他想,这女人上身高耸的“双峰”,下身深不可测的“峡谷”,让男人浮想联翩、情不自禁啊……她身上所有的“零部件”,都比谢小娟身上的“部件”好看,都比谢小娟身上的“部件”诱人。这女人,到底是七仙女下凡?还是造物主特别厚爱?否则,怎能如此完美无缺呢? 朱伟涛打量着钟玉梅的同时,钟玉梅也在悄悄观察朱伟涛的反应。他见朱伟涛的脸色,先是白后是红,再是白里透红,尤其是他的下身,档部已经支起了一顶小“帐蓬”……她想,是时候了,如果再不“出击”,这个男人就会收起那顶小“帐蓬”,就会退出浴室。毕竟,自己是总经理,是女老板,部属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主动进攻哇…… 钟玉梅说:“小朱,擦干了吗?擦干了就把我抱上床吧……我的确是喝醉酒了……” 朱伟涛心想,你的全身,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再把你抱上床又如何?你是我的总经理,你是我的大老板,你想干什么,我心里既明白又不明白。但你不主动“出击”,我是不会下手的,我不能让你轻视我,我得把握最后一条“原则”。 朱伟涛抱起钟玉梅,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帮她盖上被子。正准备离开时,钟玉梅突然象蛇一样缠上来,死死地抱住朱伟涛的腰,把朱伟涛拉上了床……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朱伟涛与谢小娟有过床第之欢,有过性体验。他自己解除自己的“武装”,钻进了钟玉梅的被窝…… 钟玉梅的下身,已是一片沼泽地。朱伟涛进入的时候,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似有无限的满足感。但朱伟涛因为激动,因为把握不准火候,仅仅在钟玉梅的里面鼓捣了几下,便忍不住“开闸泄洪”…… 钟玉梅还没到达高潮,还意犹未尽。她说:“小朱,你是第一次吧?” 朱伟涛假装“惭愧”地点了点头。 钟玉梅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清洗一下,等会儿接着再来。” 朱伟涛心中暗叫一个“好”字。但他在钟玉梅离开之后,把钟玉梅睡过的床单,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见床单上无任何血迹,便略有所思、略有所失…… 当钟玉梅再次上床的时候,朱伟涛已经不是刚才的朱伟涛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没有了任何害羞感,没有了任何紧迫感……他从容不迫地吻钟玉梅的耳朵、吻钟玉梅的乳房,吻钟玉梅的大腿……除了大“峡谷”之外,他从容不迫地吻遍了钟玉梅的全身……钟玉梅仿佛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先是一惊一窄,继而呻吟不已、兴奋不已……她迫不及待地拉起朱伟涛,请他快快上马…… 朱伟涛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开展工作”。他想,刚才自己不小心,让“枪”走“火”了,让钟玉梅瞧不起……现在呀,我不但要让你钟玉梅瞧得起,还得让你钟玉梅乐此不疲……他先是从钟玉梅的正面“进攻”,深十下浅十下,不深不浅又十下……接着,从钟玉梅的背后“偷袭”,深深浅浅、虚虚实实、欲擒故纵的直捣钟玉梅的龙潭虎穴……如此反复十几次,钟玉梅已经不再是呻吟了,而是爹呀妈呀的叫。那种表情,用欲罢不能、用欲生欲死、用死去活来来形容,丝毫也不夸张! 第九十九回 无意泄情报 朱伟涛在钟玉梅身上反反复复、间间断断,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就是把住闸门不“泄洪”。钟玉梅说:“小朱,你想把我折腾死啊?不想再要下一次了?” 朱伟涛立即鸣金收兵、“开闸泄洪”…… 完事了。钟玉梅象一只小绵羊,瘫软在朱伟涛的怀里。她一手握住朱伟涛的小弟弟,一手抚摸着朱伟涛的胸脯说:“小朱,你怎么这么厉害?” 朱伟涛说:“我厉害吗?难道别的男人不如我?” 钟玉梅心想,别的男人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的顶头上司汪南峰就不如你。汪南峰因为女人多的原因,既不会调情,也不会怜香惜玉,他上马就直奔主题,但鼓捣不了几下就滚鞍落马……钟玉梅说:“厉害不厉害,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朱伟涛说:“我一个处男,哪知道自己厉害不厉害?” 钟玉梅说:“刚才的第一次,我误认为你是处男……但第二次,你不但不是处男,还是一个玩女人的老手……说吧,在我之前,你玩过几个女人?” 朱伟涛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个钟玉梅真厉害,我跟谢小娟总共玩过六次,她就试出我不是处男了。不过,自己跟谢小娟上过床的事,不能告诉她,免得她无端吃醋,无端生出是非……朱伟涛说:“钟总,我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到哪儿玩女人?” 钟玉梅说:“以前,你可能没玩过女人,但自从救了我,自从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之后,特别是回湖南老家探家这段时间,肯定玩过女人!” 朱伟涛涨红着脸说:“没……没有……真没有……” 钟玉梅通情达理地说:“好啦好啦,有没有我都没意见。总之一句话,你不是处男,我也不是处女……这年头,处男在妈妈怀里吃奶,处女在幼儿园里读书……我虽没有结婚,但我不是处女,也不是放荡不羁的女人……我们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原则上是每周一次…。。对了,青湖派出所的刘所长,为什么要请你查案子?到底是什么案子,非得请你出马不可?” 朱伟涛说:“刘所给你打过电话了?” “打过电话了。”钟玉梅说:“不过,他没告诉我查什么案子,他说请我支持他们派出所的工作,让我隔一天让你休息一天……你能告诉我,到底查什么案子吗?” 朱伟涛本来不想说,也不敢说。但是,钟玉梅把身子都给了自己,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不透露一点,她不支持怎么办? 朱伟涛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案要案,是我原边防警察大队的一个老战友,涉嫌强暴女偷渡犯、涉嫌学雷锋造假……派出所的警力不足……想请我帮忙暗中调查一下……” 钟玉梅说:“你的这个老战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哪儿工作?” “他叫肖志军。”朱伟涛说:“现在在一个边防警察部队办的企业里当总经理……” 钟玉梅略有所思说:“既然是你的老战友,你就得手下留情……最好不要参与调查……免得伤了和气……除非他是你的仇人……” 朱伟涛心想,肖志军能说与我没仇?能说不是我的仇人?但这种仇,不是血海深仇,不是不共戴天之仇,同时也是不能说出口的仇。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帮帮派出所的忙,认不了真的……钟总,我非常奇怪,你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一点也没醉呢?” “我没醉吗?”钟玉梅说:“我如果没醉,你敢上床占我的便宜?” 朱伟涛笑笑说:“钟姐,我现在才明白,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我的大哥郑汉阳,酒量大得惊人,没想到却败在你的手里……” 钟玉梅骄傲地说:“不是你郑大哥喝不过我,而是他的喝酒方法不对头、不科学。我喝酒,从不大口大口喝,而是边吃边喝,品酒似的,一斤白酒,让我品完了也没什么感觉,你郑大哥那种猛打猛冲的方法当然不是我的对手……” 第一百回 你担心什么 张奋生向青湖派出所刑警队长谷平阳密报,说阳运雄的小汽车进出口公司近日又有一批走私小汽车上岸。 谷平阳肚子里还窝着一肚子火。上次检查阳运雄的走私汽车,不但没查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还差点被武装押运的许春龙排长煞了刑警队的威风,被兴师问罪的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钟政委数落了不少……这口恶气,谷平阳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向刘洪春请示汇报说:“刘所,我准备再动一下阳运雄的走私车队!” 刘洪春担心地说:“上次检查,差点动枪动武,教训深刻啊……这次再查,我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呀?再说,情报准确吗?” 谷平阳说:“张奋生的密报,应该是准确的。不过,他也不知道毒品藏在什么地方。” 刘洪春说:“你准备怎么查?还是半路截车吗?” “不,我准备在大沙码头动手!在他们的走私车刚刚上岸的时候动手!” 刘洪春特别担忧地说:“这个办法好是好,怕就怕武警支队巡逻的哨兵出面干涉……毕竟,大沙码头是新春市武警支队的海防巡逻区呀。” 谷平阳有些不理解。说:“武警支队怎么会干涉?他们与阳运雄又不是一伙的。再说,就是碰上了,他们也不至于象许排长那样动枪吧?” 刘洪春似有难言之隐。他说:“好吧,你就试试吧。万一遇上武警支队的巡逻哨兵,你千万别象上次那样动枪对着干啊?” 谷平阳非常不服气地说:“我是警察我怕谁?他们敢动枪,我就敢动枪!” 刘洪春苦笑着说:“谷队,动不动枪,什么时候动枪,要看在什么时候,要看在什么地方。如果在我们青湖派出所管辖的范围内,你什么时候动枪都是有理的。但在别人的地盘上,特别是在武警支队的防区内,你还是忍着点吧……这个原则一定要记住啊。” 谷平阳虽然心中不服,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是半夜两点,还是冯秘书带队接车。从香港过来的六条机动船刚刚靠岸,刚刚把12辆半新不旧的走私小汽车送上沙滩,谷平阳带着三名刑警队员出现在走私车面前。 冯秘书一见谷平阳,大惊失色地说:“谷……谷队长,你……你……你怎么在……在这儿?” 谷平阳讽刺地说:“这批走私车,还是军需物资吗?” 冯秘书说:“是的……是的……我这儿有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开具的介绍信、证明信……” 谷平阳冷笑着说:“你不用出示什么狗屁介绍信、证明信了……你这些证明信的内容我倒背如流!这明明是走私汽车,你们硬要冒充军需物资,企图蒙混过关,天理难容!告诉你,这批走私物资被我们公安机关没收了!”说完,命令手下的刑警队员:“给我把人、把车全部带走!” 突然,一队巡逻的武警战士冲过来了。那队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把谷平阳和冯秘书带的人马全部围住,并命令他们举手投降! 谷平阳心想,妈的,哪儿来的武警巡逻队?你们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为什么在我要把走私物资带走的时候出现了?难道是巧合吗?他对巡逻队说:“我是公安局青湖派出所的刑警队长谷平阳,你们巡逻队谁是指挥员?能过来说话吗?” 一个武警警官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向谷平阳敬礼说:“谷队长,我是新春市武警支队五大队十八中队的排长雷海锋。我奉命带队巡逻,发现这儿有人走私,率队赶过来……没想到走私人员中有你们公安干警。请问谷队长,你们公安干警是抓走私呢?还是……还是合伙走私?” 谷平阳生气地说:“雷排长,你说的什么话?你看我们公安干警象合伙走私的吗?” 雷排长严肃地说:“谷队长,对不起,现在鱼龙混杂,谁的脸上也没写着我是走私犯。再说,你们青湖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在新春市中心区,不是离中心区一百多公里的大沙码头。因此,你们公安干警也涉嫌走私,我要把你们连同所有的走私物资统统带回部队审查!” 谷平阳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雷排长说:“你……你……你这个混蛋排长,敢阻挠我执行公务?” 雷排长不屑一顾地说:“谷队长,请你放明白点,我在我的防区范围内执行公务,怎么会阻挠你执行公务?你的公务范围在青湖,明白吗?” 谷平阳理屈词穷。是啊,青湖派出所的刑警,跑到新春武警支队的防区内抓走私,是喝海水长大的——管得宽呀?怎么说也没道理呀?他气愤地对雷排长说:“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走,回你的部队再说!” 第一百零一回 武警涉放私 到了新春市武警支队部,谷平阳等四名刑警却受到了支队不同寻常的礼遇。接待他们的支队首长,不但有连夜起床的陈支队长、肖政委、蒋副支队长、于参谋长,还有接到支队通知,连夜赶来的派出所所长刘洪春。陈支队长握住谷平阳的手说:“对不起呀,谷队长,我手下的混蛋小排长,不分青红皂白,把你们当作走私人员抓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误会、天大的误会呀……我代表支队全体官兵,向你们青湖派出所表示歉意!向谷队长表示歉意!” 谷平阳得理不让人。他说:“道歉就不必了。不过,我想请教一下,你们对抓获的这批走私小汽车,怎么处理?” 肖政委说:“什么走私小汽车呀?那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军需物资。国家对外开放了,边防警察总局需要一些进口的小汽车更换那些老掉牙的北京吉普……你知道,边防警察总局的经费有限,换不了新的,换些半新不旧的进口车也好呀……” 谷平阳说:“请问政委,你们这支原新春县的边防警察大队不是改成新春市武警支队了吗?你们怎么认定这批走私汽车就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军需物资?” 肖政委说:“谷队长啊,这批小汽车是不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军需物资,它不需要我们认定。我们是凭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开具的证明验证放行的。我们这支武警支队负有反走私之责,难道你怀疑我们支队有走私放私之嫌疑?” 谷平阳心想,妈的,你这支武警支队明明走私放私,还好意思明知故问?不过,青湖派出所无反走私之责,他也不好意思同支队首长较真。他说:“你这支部队有没有走私放私之嫌疑,我不知道。不过,按照你们巡逻队雷排长的说法,谁的脸上也没写着我是走私放私嫌疑犯!” 肖政委的脸色有点难看。说:“谷队长,你我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们支队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的所长刘洪春,是我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工作时的老首长。我在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政治处当主任的时候,刘所是总队政治部的保卫科长,是我的老上级。他对边防警察总队的情况非常了解,对吧,刘所?” 刘洪春左右为难。这边,是自己派出所的刑警队长;那边,是自己在边防警察总队工作时老战友,说谁不对都不行。他权衡利弊之后,对谷平阳说:“谷队,收兵吧,今晚就算是个误会吧!” 走出新春市武警支队的大门,谷平阳把火气往刘洪春身上发。他说:“他妈的,这都是什么狗屁边防警察?第一次用的是边防警察对付我们,第二次用的是武警支队对付我们。我看呀……再这么查下去,他们就会动用海军和空军部队对付我们了!” 刘洪春拍了拍谷平阳的肩膀说:“老弟,别怨天尤人了,这不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的错,而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中某个人的错!这个人,能在某种程度上左右这支武警支队。因为这支武警支队是刚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新春县大队改过来的,支队排长以上的警官,都是原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老部下,总队原某个老领导、老首长的一句话,他们不能不听哪……” 谷平阳说:“我们原本有两次机会抓住把柄、抓住狐狸的尾巴,没想到都被他们破坏了,我是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哪。” “所以,我们要改变这种战略战术。”刘洪春说:“我们要用明的对付暗的,用急的对付缓的,用新兵对付老兵的办法,查他个底朝天!” 第一百零二回 他想借手枪 朱伟涛曾听周小平说过肖志军学雷锋造假的事。说肖志军与一个名叫阳运雄的小老板合伙演双簧,由阳运雄把一个装有3000元的钱包“丢”在马路上,再由肖志军“拾金不昧”,“捡”到钱包上交,被当时的南方边防警察总队一支队党委记了一次三等功。朱伟涛心想,要想调查肖志军的问题,先要找到这个名叫阳运雄的小老板,从阳运雄身上打开缺口才行。 但阳运雄到底是何方神仙,在哪里居住,朱伟涛不知道。他以寻找老战友为名,到四个派出所查过阳运雄的户口,结果都是“查无此人”。 这天,他跑到青湖派出所,向刘洪春提出要查找“老战友”阳运雄的户口。 刘洪春有些吃惊地说:“阳运雄是你的战友?他在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当过边防警察吗?” 朱伟涛同样吃惊地说:“你认识阳运雄?你如果认识阳运雄的话,我就用不着到处瞎找了!” “我不认识阳运雄。”刘洪春说:“不过,我们正在查这个阳运雄。你找阳运雄什么事?” 朱伟涛说:“我要找的这个阳运雄,不知是不是你们正在调查的那个阳运雄。我估计,如果两个阳运雄是一个人的话,这个阳运雄多年前就是肖志军的死党。” “怎么说?” “因为我曾听周小平说过,肖志军多年前学雷锋造假的事,就与这个阳运雄有关。换句话说,是阳运雄造就了肖志军的‘学雷锋积极分子’,是阳运雄帮他立了一次三等功。” “这下我明白了。”刘洪春说:“这下我全明白了!” 朱伟涛说:“刘所,你明白了,我却糊涂了。阳运雄到底是谁?我怎么找到他?” 刘洪春说:“要找阳运雄不难,问题是你用什么理由找他?他一个小汽车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是你一个朱伟涛随便能动的吗?说句老实话,因为没有证据,我们派出所也不敢随便动他!谷队长两次检查他的走私车队,都被部队干涉了,奈何?” 朱伟涛不服气地说:“我就不相信,我动不了阳运雄?老子白的不行,就给他来黑社会那一套!” “嗯……这倒是个办法。”刘洪春说:“不过,你要慎之又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千万别动手!” “这个我知道。”朱伟涛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不知能不能说?” “什么要求?” “借我一支手枪,借我一套警服。” “这个……”刘洪春有些为难。他说:“公安服装和枪支弹药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是不能随便乱借的,出了事是谁也负不起责任的!再说,你用黑社会组织那一套,还需要什么手枪?需要什么警服?” “刘所,你有所不知。”朱伟涛解释说:“对付阳运雄这种人,先要用白的,后才能用黑的。再说,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也可以用青湖派出所的名义做挡箭牌哇……” 刘洪春想了想说:“你会使用手枪吗?” 第一百零三回 炫耀了一次 朱伟涛说:“刘所,你小看我了。我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四年边防警察,什么枪支没有使用过?当然,用的最多的还是步枪、冲锋枪。” “我也是这么想哇。”刘洪春说:“你虽然当过四年边防警察,还当过代理分队长,但配发的是步枪和冲锋枪,基本上没玩过手枪。” 朱伟涛笑笑说:“刘所,我打个比方吧,你会开什么车?” 刘洪春说:“我是b牌,能开解放牌汽车。” 朱伟涛笑笑说:“你能开解放牌汽车,就不能开‘丰田牌’小轿车吗?” “好你个朱伟涛,你小子把我都糊弄了!”刘洪春边说边从腰间拔出“六四式”手枪,递给朱伟涛说:“这是我的配枪,你小子一定要象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这支枪,更不能随便开枪,还不能随便显摆……至于警服嘛,你的身材同我差不多……干脆,把我身上的这身警服脱给你算了!” 朱伟涛握着那把“六四式”手枪,宝贝似的爱不释手。穿上刘洪春脱下来的警服,更是精神抖擞。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干上公安,能背上手枪,那该有多好啊! 为了显摆,他在当天晚上专门跑到汉阳建筑公司,在大哥郑汉阳面前威风了一下。郑汉阳说:“老弟,你什么时候配发了警服和手枪?” 朱伟涛说:“我哪有资格配发警服和手枪啊?这是我向刘所长借的,借来玩几天,很快要还的。大哥,你看我象不象一个标准的警察?” 郑汉阳说:“岂止是象啊?简直比一个真警察还标准!” 朱伟涛说:“可惜呀可惜,老子这一辈子,也没有当警察的机会了。” 郑汉阳说:“当警察好是好,但工资待遇就比不上你现在这个外资企业的保安部副经理了。老弟呀,干什么都是有得有失呀……。” 朱伟涛说:“是啊是啊……但人总要有点追求吧?” 从汉阳建筑公司出来,朱伟涛又马不停蹄地开门进了钟玉梅的卧室。正在梦乡中的钟玉梅见床前站了一名警察,吓得花容失色。待看清是朱伟涛时,生气地说:“你这个混蛋,进来前也不打个电话,几乎把我吓死了!你身上的警服和手枪是从哪儿弄来的?说!” 朱伟涛嘻嘻哈哈地说:“钟总,你不是要我做你的贴身警卫员吗?贴身警卫员没有手枪,怎么保卫首长的安全?没有警服怎么称得上警卫员?” 钟玉梅收敛脸上的怒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放荡不羁地说:“我要你佩戴手枪干嘛?我要的是你下身的那支小水枪……” 朱伟涛玩世不恭地说:“我现在是‘双枪老太公’,手枪打坏蛋,水枪打水洞……”话音刚落,人已经扑在钟玉梅的身上…… 第一百零四回 双枪男子汉 钟玉梅迎合着朱伟涛,一边呻吟一边说:“你的警服和手枪……是……是刘所长借给你的吧?” 朱伟涛说:“我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咱们一心不能二用,等完事再说。” 钟玉梅说:“你要枪干什么?你难道敢对肖志军动枪?” 朱伟涛说:“我要枪给自己壮胆,没枪底气不足……再说……肖志军手下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排……” 钟玉梅换了一种姿势,抬起屁股让朱伟涛从后面“进攻”。她说:“你是我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保安部副经理,不是青湖派出所的警察,拚命的事……别冲在前面……哎哟,你轻点儿……” 朱伟涛放慢速度说:“我知道、我知道……生命诚可贵……不过你放心,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 “战斗”结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钟玉梅说:“伟涛,如果我给你做妻子,你会不会嫌弃我不是处女?” 朱伟涛心想,你原来叫我“小朱”,现在突然叫我“伟涛”,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如果你一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女港商真的爱上了我,我还会计较你是不是处女?一个处女能值几毛钱?不过,朱伟涛根本不相信。他说:“钟总,你别开国际玩笑了,我是一个玩泥巴长大的小农民,你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大港商,你怎么可能给我做妻子?” 钟玉梅说:“我们虽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我是说‘如果’的话,你会不会嫌弃我不是处女?” 朱伟涛狡猾地说:“钟姐,其实……我不知道处女和非处女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两情相悦,胜过山盟海誓。当年的武媚娘,也就是后来的武则天,是唐太宗赐封的‘武才人’,后来嫁给唐高宗李治,是不是处女?作为当时的一个皇帝,李治还找不到处女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钟姐能给我做妻子……我就是一辈子给你钟姐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哇……” 钟玉梅说:“可我还比你还大两岁啊?” 朱伟涛说:“钟姐,时间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那种可能!” 钟玉梅说:“是啊是啊……我是同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我们每个星期能过一次这样的性生活,有益于身心健康哇……噢,对了,你老家农村的女朋友王小妮,打发完了吗?” 朱伟涛说:“这个王小妮已经给我来过三封信了,我至今还没给她回信。我是想,在我还没有找到新的女朋友之前,我不知道怎么给她回信。说我喜欢她吧,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因为湖南农村的女孩子特别多情,对爱情忠贞不渝,一旦中途变卦,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说不喜欢她吧,她还真是个好姑娘,起码在我老家那个地方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对于这种好姑娘,我还一时难以决断……” 钟玉梅似有一种失落感。她说:“要不,我把杨玉兰介绍给你做女朋友?” 朱伟涛说:“杨玉兰?这个姑娘好是好,但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夫妻。”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这种床上关系,她肯定有所察觉。只是这人有点城府,不便说破而已。一旦跟我谈朋友,跟我做夫妻,她不但会恨我,还会对你恨之入骨!” 钟玉梅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喜上眉梢。她说:“伟涛,从你对王小妮和杨玉兰的人性分析,我认为你的确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也是一块干公安工作的好料子……至于你的婚姻大事,我劝你不要着急。我比你大两岁,又是女人,我都不着急,你一个大男人着急什么嘛?” 第一百零五回 沉尸大海里 朱伟涛死死盯住了阳运雄。 这天,冯秘书向阳运雄报告说:“阳总,从我们车队两次被查的情况来看,我们内部肯定有叛徒!” “谁是叛徒?” “我怀疑,这个叛徒肯定是张奋生!” “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第一,我们的车队第一次被查之前,他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可能被公安局抓了又放了。第二,我们的车队第二次被查之前,他去‘春雨茶楼’喝过功夫茶。我怀疑他喝茶是假,向公安机关通风报信是真。第三,他近日的表情更令人生疑。您想想,他一个背有命案的人,应该是提心吊胆过日子,小心翼翼说话办事,哪能这样大摇大摆、幸灾乐祸的过日子?” 阳运雄思索了一下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你准备怎么对付张奋生呢?” 冯秘书附在阳运雄的耳边耳语了一阵。阳运雄有些担忧地说:“这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啊?” 冯秘书拍着胸脯保证说:“请阳总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张奋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一步跨进了“春雨茶楼”。 张奋生一步跨进“春雨茶楼”的时候,没想到后面跟着着两条“尾巴”。那“尾巴”是冯秘书派来的,专门跟踪监视张奋生的。 青湖派出所刑警队长谷平阳着便衣、戴墨镜,坐在茶楼的一角。张奋生坐在谷平阳的对面,嬉皮笑脸地说:“表哥,你怎么这么客气呢?总请我喝茶,实在不好意思啊?” “表哥”是谷平阳和张奋生约见的称呼。谷平阳说:“咱们是表兄弟,客气什么?你如果不好意思的话,改天请我吃饭也行啊。怎么样,‘家’里还好吧?” “家里”,是指阳运雄的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张奋生说:“‘家里’近日有大事,你弟媳要生‘孩子’了。” “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谷平阳说:“但具体哪一天呢?有没有一个准确的生‘孩子’的时间?” 张奋生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忙躬身对谷平阳说:“明天晚上,还是老时间老地方,又有一批走私车上岸,车里肯定藏着你们需要的东西。”说完,起身对谷平阳说:“表哥,我单位还有点事,不陪你喝茶了,我们改天再聊。” 谷平阳不动屁股,只端起茶杯说:“不送。” 张奋生送出了情报,哼着小调走在返回公司的路上。不料,半路上来了一辆面包车,“吱——”的一声停在他旁边。冯秘书从驾驶室探出头说:“老张,回公司啊?上车吧,我顺便捎你一下。” 张奋生想都没想,一头钻进了面包车。但他刚上车,立即被车上的两名男子控制了。冯秘书冷若冰霜地说:“张奋生,你这个叛徒,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张奋生在两名男子的手中挣扎了一下,说:“冯秘书,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叛徒?” “你要证据?”冯秘书说:“刚才你在‘春雨茶楼’与青湖派出所的警察暗中接头,是不是证据?” 张奋生狡辩地说:“与我喝茶的人不是警察,而是我的表哥。” “你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啊?”冯秘书说:“我干脆让你死个明白吧。一是你送出的情报是假的,你那情报是我们故意让你知道的。二是与你接头的警察叫谷平阳,是青湖派出所的刑警队长。说吧,你准备怎么死法?” 张奋生垂头丧气地说:“既然如此,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左右都是一死……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冯秘书手一挥,两名男子把张奋生捆绑得扎扎实实,同时蒙住了他的眼睛,塞住了他的嘴巴。 汽车一路疾驰,最后停在大海边。 两名男子将张奋生拖下车来,再在他身上捆绑了一块大石头。冯秘书一挥手说:“将他丢进大海喂鱼!” 两名男子抬起张奋生丢进了大海,并看着张奋生慢慢沉进水里才离开…… 冯秘书返回公司,向阳运雄报告说:“阳总,张奋生的事已经解决了。” “好啊。”阳运雄仿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抓起电话打给陈白玉说:“陈小姐,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陈白玉娇滴滴地说:“阳总啊,什么喜事啊?” 阳运雄阴险一笑说:“你不是委托我打听王冬梅的下落吗?你想不想知道王冬梅的有关信息?” 听说王冬梅有信息了,陈白玉手舞足蹈地说:“有空有空,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第一百零六回 美女人人爱 阳运雄又是阴险一笑说:“晚餐订在王子宾馆春风号房,我六点准时在那里恭候!” 陈白玉看看手表,有点着急地说:“阳总,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你干嘛这么晚啊?我马上到你的公司去。” 阳运雄心中暗喜说:“你不要来我公司,来我公司说话不方便……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先到王子宾馆开间房,我们谈完了事情再吃饭如何?” 陈白玉心急火燎地说:“好啊……我马上就过去……” 当陈白玉走进阳运雄开的房间时,阳运雄已经在房间等了十多分钟了。陈白玉进门就问:“阳总,王冬梅现在哪里?” 阳运雄吐出一口烟圈,架起二郎腿说:“陈小姐,别急嘛……我们坐下慢慢说……王冬梅比你还漂亮吗?” 陈白玉睁大眼睛看着阳运雄说:“阳总,你什么意思?” 阳运雄狡猾地一笑说:“陈小姐,你已经是一个漂亮的美女了,如果王冬梅比你还漂亮的话,这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啊……” 陈白玉一屁股坐在阳运雄旁边的沙发上说:“阳总,你到底有没有王冬梅的信息?” “有啊。”阳运雄说:“不过,我这信息是需要付费的……” “行啊。”王冬梅说:“只要你的信息准确无误,你就开个价吧!” 阳运雄色迷迷的盯住陈白玉高耸的乳房,吞咽了一口口水说:“你这里……好象有一只蚊子……”说完,伸手在陈白玉的乳房上摸了一下。 陈白玉立即明白了阳运雄的意图。她娇滴滴地说:“阳总,你是知道的,我是肖老板的女人……你难道连肖老板的女人也敢欺负?” 阳运雄壮起色胆说:“你也知道,我跟肖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再说,你的脸上也没写着你只属于肖老板……” 陈白玉嬉笑着说:“我知道你跟肖老板的关系不一般,但再铁的关系也没铁到同睡一个女人的份上吧?”说完,伸出纤纤玉手,在阳运雄的裤档上弹了一下说:“你这儿好象有只蚂蚁……” 陈白玉这一弹,立即弹出了阳运雄的色胆。他一把抱起陈白玉丢在床上,就要掀开她的连衣裙。 陈白玉按住连衣裙说:“阳总,这算不算我付给你的信息费?” 阳运雄已经急不可耐了。说:“算、算、算,我还要倒付给你一些娱乐费。” 陈白玉还是按住连衣裙不放。她说:“你付给我多少?” 阳运雄说:“一个金戒指。” 陈白玉伸出手指说:“请将金戒指给我戴上再说。” 早有准备的阳运雄忙取出金戒指帮陈白玉戴上。陈白玉有些得意地说:“本姑娘的身子岂止值一个金戒指?不过,看在你跟肖老板称兄道弟的情份上,我就让你占点便宜……我们一起先洗澡……再上床……” 浴室里,两人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陈白玉握住阳运雄的“小弟弟”说:“阳总,你的这根棍子,怎么这么粗啊?” 阳运雄死死抓住陈白玉的“双峰”说:“陈小姐,你的这两座山峰……比喜马拉雅山还雄伟啊……” “嬉嬉……” “哈哈……” …… 一场暴风骤雨之后,陈白玉开心又满足。她说:“阳总,你现在总该告诉我王冬梅的下落了吧?” 阳运雄意犹未尽。他说:“王冬梅嘛……在香港……还活着……” “她到底在香港干什么?” “给别人打工。” “说清楚一点嘛。” “我只知道这么多。” “你混蛋!”陈白玉说:“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我帮你继续打听……” “我看你不是想帮我打听王冬梅的下落,而是想继续占老娘的便宜!” “说对了!”人到人到。朱伟涛身着警服,腰插手枪,用宾馆服务台给的钥匙,开门而入! 第一百零七回 捉奸夫淫妇 朱伟涛推门进去的时候,阳运雄和陈白玉还是赤条条的抱作一团。他俩做梦也没想到,朱伟涛会在他们难分难解的时候进来。更没想到的是,宾馆会给朱伟涛进门提供钥匙。这用陈白玉的话说,是“跟阳运雄偷情倒了八辈子霉!” 也难怪陈白玉倒霉。朱伟涛暗中跟踪监视阳运雄已经好几天了。只要阳运雄一出公司的大门,他的后面必有一条“尾巴”。朱伟涛在边防警察大队当兵时学过追踪与反追踪,学过侦察与反侦察,阳运雄出门之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哪里是朱伟涛的对手? 不过,阳运雄与陈白玉偷欢,倒是出乎朱伟涛的意料之外。他跟踪监视阳运雄的目的,说到底是想抓住他贩毒的把柄,不是抓他与陈白玉偷欢。他借用刘洪春的警服和手枪,冒充公安人员,目的就是给阳运雄一种现场恐惧心理。但他没想到的是,阳运雄并非与陈白玉谈毒品生意,而是两人偷欢。这让朱伟涛非常意外。 见突然闯进来一名“警察”,阳运雄生气地说:“你这个警察,也太不懂礼貌了吧?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朱伟涛将错就错。他冷笑着说:“阳总,你这是嫖娼卖淫行为,我要把你带回派出所审查!” 阳运雄不认识朱伟涛。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姓阳?你是哪个派出所的?再说,我与陈小姐不是什么嫖娼卖淫,而是两情相悦!” 朱伟涛严肃地说:“我是青湖派出所的。你到底是不是嫖娼卖淫,跟我回派出所再说!” 阳运雄看了一眼朱伟涛身后,不见第二个警察出现。心想,这个警察单枪匹马抓嫖娼,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想弄点钱花?他说:“警察兄弟,既然你认识我,那就说明我们以前见过面。这样吧,我给你一万元,咱们谁也没见过谁,如何?” 朱伟涛冷笑着说:“阳总,钱这东西,谁都知道它的作用。不过,今天你的臭钱失去了作用!请你们立即穿上衣服,跟我走!” 阳运雄边穿衣服边说:“跟你走可以,但走之前能不能让我给公司打个电话?” 朱伟涛有点不耐烦地说:“现在打什么电话?到了派出所,你想怎么打,就让你怎么打!” 阳运雄心想,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去一趟派出所,我谅你一个小警察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他瞧了一眼陈白玉,对朱伟涛说:“警察同志,我跟你走可以。但这位小姐……是不是把她放了?” 朱伟涛嘲笑说:“阳总,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如果我放了这位小姐,我怎么指证你嫖娼?” 阳运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耍赖说:“你如果不把这个小姐放了,我就不跟你走!再说,你一个单枪匹马的小警察,也没办法指证我嫖娼!” 朱伟涛早有准备。他朝门外招了一下手,立即进来了四名治安联防队员。朱伟涛命令治安联防队员:“把这两个狗男女给我带走!” 但朱伟涛并没有将阳运雄、陈白玉带到青湖派出所,而是带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是朱伟涛早几天特意选定的,非常隐秘。朱伟涛知道,青湖派出所要想抓获阳运雄,必须要有阳运雄贩毒的证据,而且还要严格按程序来。而他用的是黑社会手段,不按程序不按原则出牌。你阳运雄就是再狡猾,也斗不过黑吃黑! 阳运雄一进地下室,立即明白过来了。他战战兢兢地说:“你们……你们……不是……不是派出所的吧?” 陈白玉比他更害怕。她哭着扑进阳运雄的怀里说:“阳总,你得罪……得罪谁了啊?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朱伟涛从腰间抽出手枪,先瞄准阳运雄的脑袋,后瞄准陈白玉的太阳穴。说:“你俩有胆偷情,但怕不怕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啊?” 阳运雄吓得尿湿了裤子。他扑嗵一声跪在朱伟涛面前,抱住朱伟涛的大腿说:“好……好汉……我阳某人没得罪你吧?你到底是谁?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朱伟涛轻轻吹了一下枪口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不想活……如果想活的话,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如果不想活的话,我会让你的脑袋瓜子开花……你俩死后,我会把你们的尸体捆绑在一起,一起丢进大海喂鱼,也可能会丢在山沟里喂狗!” “想活、想活……”阳运雄说:“不过,我不知道好汉……你……你需要知道什么情况?” 第一百零八回 确认陈白玉 朱伟涛叫一个治安联防队员作笔录。他说:“阳总,你的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阳运雄松了一口气说:“好汉,你原来想知道这个啊?好说!我这个公司,顾名思义,就是搞小汽车进出口的呀。” 朱伟涛说:“据我所知,你这个小汽车进出口公司,从来没有从正规渠道进出口一辆汽车!” “没错。”阳运雄老实承认:“我这个公司是专做走私汽车的。现在,东南沿海地区,走私的小汽车多如牛毛。虽然不合法,但合理呀?你看看,看看新春市大街小巷中那些飞奔的五、六成新的进口小汽车吧,哪一辆不是我经手的?哪一辆不是我公司组装的?虽说这些进口的小汽车都是‘废品’,但外国的东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何一辆进口的废旧汽车都比国产的新车要好一些。再说,价格便宜,物美价廉,有点钱的人,谁不想买台“进口”车坐坐?我也是冒险为新春市的人民群众造福啊?” “你很能狡辩!”朱伟涛说:“不过,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阳运雄,能搞到这么多的走私车?简直白日做梦!” “我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阳运雄说:“我的公司只负责组装和销售,香港那边发货,跟我没有关系。” “新春这边,谁为你提供走私货源?” “这……这是商业秘密……” 朱伟涛用枪指住他的脑袋说:“你死到临头了,还想保守商业秘密?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先送你上西天!” 阳运雄瞧了一眼陈白玉。意思说,这个商业秘密,我能不能说? 陈白玉把头扭上一边,不理睬阳运雄。她现在特别恨阳运雄。心想,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就是想跟我偷情也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跟你偷情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阳运雄瞧陈白玉的那一眼,让朱伟涛看出了名堂。他对陈白玉说:“你叫什么名字?想不想活?” 陈白玉有些害怕地说:“警察同志,我叫陈白玉,阳总的事,不关我的事。” 朱伟涛心中一惊。心想,这个陈白玉,是不是与王冬梅一起偷渡的那个陈白玉?是不是因偷渡不成反告周小平强暴的那个陈白玉?如果是与王冬梅一起偷渡的那个陈白玉的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朱伟涛试探性地说:“你叫陈白玉啊?是湖南人吗?” 陈白玉睁大眼睛看着朱伟涛,对面前这个警察似曾相识而又陌生。她说:“我是湖南人,怎么,你见过我?” “没见过。”朱伟涛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说:“你跟这个姓阳的什么关系?他的商业秘密你清楚?” 陈白玉十分憎恨阳运雄。说:“他有什么商业秘密?他的货源是我的老板提供的!” 朱伟涛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地说:“你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公司叫什么名称?” 陈白玉不无得意地说:“想知道我老板的名字?老实告诉你,他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肖志军,我的老板不但是军队企业的领导人,还是现役边防警察,还是正团级干部,他的手下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排!” 陈白玉心想,我说出肖志军的情况,不把你这伙黑社会组织人员吓死才怪呢! 朱伟涛一听肖志军的名字,立即确认了陈白玉的身份。 第一百零九回 再审阳运雄 朱伟涛回头再审阳运雄。他说:“阳总,你是什么时候结识肖志军的?” 因为有陈白玉露底在先,阳运雄不无得意地说:“你想知道我跟肖志军的关系?告诉你,他刚出生的时候,我俩就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朱伟涛心中暗喜,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你说说,肖志军学雷锋拾金不昧是怎么回事?” 阳运雄心中一惊。心想,我帮肖志军学雷锋造假的事,属于天知地知我知他知的绝密事件。这个假警察怎么知道?莫非这个假警察是肖志军的铁杆兄弟?莫非肖志军曾经向他说过这个绝密?阳运雄谨慎地反问朱伟涛:“你怎么知道这种绝密的事情?” 朱伟涛耸了耸肩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阳运雄无奈地说:“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肖志军为了图表现,为了作贡献,为了捞取政治荣誉,为了快速超过他的对手——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先一步提干,要我将一个装有三千元的钱包丢在马路上,让他学雷锋拾金不昧,被边防警察一支队记了一次三等功……” 朱伟涛心想,这个可恶的肖志军,他妈的还真有这一手啊?难怪周小平说他是个披着党员外衣的假党员,现在看来一点不错哇!朱伟涛说:“阳总,你认识朱伟涛吗?” “不认识。”阳运雄说:“不过,我听说这个朱伟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的竟敢在边境上私放他人偷越边境,被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开除了!” 阳运雄骂自己“不是什么什么好东西”,骂自己“他妈的”,让朱伟涛很气愤。他很想给阳运雄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但他忍住了,他不想让阳运雄知道自己的身份,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朱伟涛说:“你不认识朱伟涛情有可原。不过,朱伟涛却认识你。说吧,肖志军在边境上强暴女偷渡犯又是怎么回事?” 阳运雄狡猾地眨了眨眼说:“这个……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朱伟涛冷笑着说:“你与肖志军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一定离不开你这个‘高参’,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阳运雄骑虎难下。因为,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的事,的确是自己出的主意。他曾听一个看相算命的人说过——如果一个男人时运不济的话,最好睡一个处女,处女红能给睡她的男人带来鸿(红)运。他把这话告诉了肖志军,目的是想让肖志军以谈情说爱的名义睡一个处女。但没想到肖志军利用在边境站岗放哨的机会,将一个女偷渡犯强暴了。幸好那个被奸污的女偷渡犯没有告发他,否则,肖志军岂能有今天?阳运雄心想,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的事,该不该说呢?说了,可能影响到肖志军一生的仕途。不说,这个假警察岂能放过我?他想了想,觉得说也无妨。因为肖志军有个表叔在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当部长,一个堂堂正正的副军级领导干部难道还保不住自己的表侄儿?想到此,阳运雄说:“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的事……的确……的确有其事……不过,他到底强暴了谁,我的确不知道……” 陈白玉一听肖志军与周小平一样,曾经也在边境上强暴过女偷渡犯,立即恨之入骨。她对阳运雄说:“肖志军真的强暴过女偷渡犯?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朱伟涛用手制止陈白玉骂人,他对阳运雄说:“你给我们具体说说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的事。特别是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第一百一十回 肖志军更坏 阳运雄想了想说:“具体什么时候,我说不清了。大概……大概……是1978年底吧……当时,我记得他所在的边防警察大队正在加紧练兵,准备抽调人员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肖志军因为军事素质较差,被中队经常安排他一个人站岗放哨。一天晚上,他在边境上站岗放哨的时候,抓获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偷渡犯,当场就把女偷渡犯强暴了……事后,他把那个被他奸污的女偷渡犯放过了边境,因此,至今无人告发他……” 朱伟涛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陈白玉。心想,你所谓的老板肖志军也不过如此,他比我朱伟涛更坏。比周小平更坏!周小平与你陈白玉发生性关系,那是你陈白玉自愿的,那是你陈白玉故意引诱的,属于不正当的两性关系。而肖志军纯粹属于强暴!可悲的是,周小平由于与你陈白玉发生了不正当的两性关系,被你告发人家强暴,被部队军事法庭判了五年有期徒刑,目前还在劳改农场接受劳动改造。而肖志军强暴女偷渡犯,却逍遥法外、步步高升,从一个副班长步步高升为正团级总经理,这种无耻之徒,这种违法乱纪之徒,如不将他绳之以法,天理何在?正义何在? 朱伟涛那一眼眼角的余光,让陈白玉不寒而栗。她想,如果阳运雄的话句句属实的话,肖志军的确比朱伟涛坏、比周小平更坏。自己跟着这种人打天下、混日子,那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她咬牙切齿地对阳运雄说:“阳运雄,你到底知道肖志军做了多少坏事?干脆利落全说了吧!” 阳运雄不知道陈白玉此时此刻的心态。他想,这个陈白玉怎么了?作为肖志军的部下,作为肖志军的情妇,她能这么说话的吗? 朱伟涛乐了。对阳运雄说:“是啊,你干脆按陈小姐的‘指示’,把肖志军做的一切坏事全说了,免得我多费口舌。” 阳运雄狡猾地说:“我只知道这么多,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 “你放屁!”陈白玉跳起来骂阳运雄:“你不但与肖志军合伙走私进口汽车,还走私贩毒!” 陈白玉此言一出,不但让朱伟涛和他手下的四名治安员楞在当场,更让阳运雄无地自容!阳运雄开口骂道:“陈白玉,你这个烂货,你这个骚货,肖志军待你不薄,我对你尊敬有加,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呢?” 陈白玉不甘示弱。她咬牙切齿地说:“肖志军‘的确待我不薄’,但那些都是假像!他不但强暴了女偷渡犯,而且还强暴了我!我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当年,周小平那个狗杂种与我在边境上发生了性关系,如果他当场放我越过了边境线,他就是我的恩人,反之他就是我的仇人!我就要告他强暴!肖志军虽然帮我告倒了朱伟涛,告倒了周小平,但他是个比朱伟涛、比周小平更坏的男人,他是个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人,是个走私贩毒的人!对于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让我知道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陈白玉的话,让阳运雄不寒而栗。他想,肖志军啊肖志军,你一世英明、一世精明,一生算计别人,没想到却被陈白玉这个小骚货算计了,活该你倒霉呀……现在,陈白玉都说你走私贩毒了,我就是不说也扛不住啊…… 第一百一十一回 再审嫌疑犯 朱伟涛将阳运雄、陈白玉从地下室带进了青湖派出所。他对所长刘洪春说:“刘所,我的任务基本完成了。现在,我把这两个重要的人犯交给你,你办好正式拘捕手续,继续审问吧!” 刘洪春问明了抓获阳运雄、陈白玉的具体经过和前期审问结果说:“你不要走,留在这儿随我一起继续审问。” 朱伟涛已经把手枪和警服还给了刘洪春。他说:“刘所,我以前在你手下当治安联防队长的时候,参与审问嫌疑犯还有点沾边。现在,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百姓,参与审问嫌疑犯的确不方便啊?” 刘洪春笑笑说:“朱伟涛,你的确是一个地道的老百姓。但你这个老百姓胆大包天,竟敢私下抓人、私下审问嫌疑犯,你还敢说你地道?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地道!” 朱伟涛直呼冤枉。他说:“刘所,如果没有你的指示,我敢动阳运雄吗?如果没有你借给我警服和手枪,你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冒充警察抓人审人啊?” “所以,你必须留在这儿继续审问嫌疑犯。”刘洪春说:“再说,肖志军是你的老对手,你就不想当场听听阳运雄交待肖志军的事儿?” 朱伟涛无奈地说:“刘所啊,我不是警察,却总帮你干警察的事儿。要是有一天,别人告我违法乱纪,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刘洪春假装威胁地说:“只要‘8。20’贩毒案破了,你朱伟涛不但啥事儿没有,还是破获‘8。20’贩毒案的大功臣。否则,别人不告你违法乱纪,我也要告你违法乱纪!” 朱伟涛伸了一下舌头说:“那好吧,我们就算长在一条藤上的苦瓜!” 刘洪春纠正说:“不是苦瓜,而是开在一条藤上的两朵烂漫的鲜花!” …… 审讯室里,刘洪春担任主审官。他的左右两边是着便服的朱伟涛和担任笔录的黄警官。 刘洪春先审阳运雄。他说:“阳运雄,你的姓名、籍贯、住址就免谈了。你先说说,郑怀礼是怎么死的?” 阳运雄原以为朱伟涛是假警察,是黑社会组织人员。现在进了派出所,他才知道这下完了。他说:“郑怀礼是怎么死的?是被张奋生杀死的!” “张奋生杀死郑怀礼,是谁指使的?” “这事我不清楚,应该是张奋生自作主张干的!” 阳运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冯秘书已经将张奋生沉尸海底。一个已经死了人,死无对证。 刘洪春冷笑着说:“阳运雄,你以为把张奋生沉尸海底,你就高枕无忧了?你就认为死无对证了?告诉你,张奋生命大,他没有死!你们把他扔进海里的时候,刚好被一个渔民看见了,那个渔民跳入大海,把张奋生救上岸了!” 阳运雄心中惊讶不己。他心中暗骂冯秘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凭空给自己增加了一条谋害张奋生的罪状。他说:“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吧,郑怀礼是被冯秘书指使张奋生杀害的,而张奋生又是被冯秘书亲自捆绑沉于海底杀人灭口的。” 刘洪春说:“冯秘书是你手下的秘书,他的所作所为,你难道能推却一切责任吗?” “不敢、不敢。”阳运雄说:“他是我手下的秘书,我当然有责任、有责任。” “你们为什么要杀害郑怀礼?为什么要将张奋生沉尸海底杀人灭口?” “杀郑怀礼,是因为怕事情败露,是不得已而为之……将张奋生灭口,是因为冯秘书怀疑张奋生是叛徒,与你们公安部门有勾结……” “你的毒品从何而来?” “都是从香港那边运来的。” “是通过什么渠道运来的?” “都是藏在走私车里运进来的。” “谁为你提供这种走私渠道?” “是……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 “这么说,肖志军是贩毒集团的首犯啰?” 阳运雄心想,我不能供出肖志军呀,一旦供出了肖志军就将牵连无数人呀。如果我一个人扛起来的话,不但保住了肖志军,还将保住自己的一家老少呀。因为只要肖志军没事,自己的一家老少就将生活无扰啊。因此,阳运雄说:“走私渠道是肖志军提供的,但走私贩毒的事,肖志军一点儿不知道,我是借他的走私渠道进行走私贩毒的……” 刘洪春冷笑着说:“阳运雄,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啊?好吧,就算肖志军不知道你走私贩毒的事吧。那么,你说说,香港那边为你提供毒品的人是谁?” “这个……这个……”阳运雄答不上来。因为,走私贩毒都是肖志军一人所为,阳运雄作为肖志军的下家,他根本不知道香港那边的货主是谁,甚至连他倒卖的进口汽车,他也不知道是谁提供的货源。他的责任是销售,是按销售量的利润与肖志军四、六分成。肖志军也从来没有告诉他香港的货主是谁。 第一百一十二回 密谋害陶总 “说不出来吧?”刘洪春说:“说不出来的话,你还想为肖志军隐瞒什么?” 阳运雄象死了爹娘那样伤心落泪。他说:“警官同志,实不相瞒,我只负责销售,其它的一切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清楚……” 刘洪春严肃地说:“阳运雄,我相信你有些秘密并不知道。但把你知道的事情给我老实交待清楚!比如说,肖志军是怎么当上这个正团级总经理的?他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如果不搞阴谋、不玩手段,根本上不了这个台阶!” 阳运雄陷于痛苦的回忆。他说:“那是两年前,肖志军刚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新春县大队调到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时候……” 阳运雄回忆:肖志军在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改编成新春市武警支队之前,通过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关系,调入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担任公司采购科副科长、代理科长。一天,阳运雄到肖志军办公室找他聊天。肖志军说:“兄弟,我现在才知道做生意的难处。他妈的,生意做成了,功劳全是公司陶总经理的。生意做砸了,责任全是我这个采购科代理科长的。妈的,在这儿工作还不如我在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带兵时那么痛快淋漓!” 阳运雄从另一个角度说:“老弟,痛快不痛快,不在于在哪里工作,关键在于你是不是这个公司的一把手,关键在于你说话算不算数。你们边防警察总队有句俗话说得好,‘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你如果能当上这个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哪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谈何容易啊?”肖志军有些气馁地说:“我才刚刚任命为公司的采购科副科长,才是一个副营级干部,还是靠熊部长的关系才提拔的,哪能当上正团级的总经理?若想当上这个正团级的总经理,起码还得十年功夫!” 阳运雄为他打气说:“别气馁,事在人为。我问你,你从正排级军官提拔为正连级军官,用了多长时间?” “半年。”肖志军说:“不过,那是因为朱伟涛和周小平撞到了我的枪口上,让我捡了一个升官发财的便宜。” 阳运雄阴险地说:“兄弟啊,你是聪明人,有了第一次,难道还愁第二次?” 肖志军胆战心惊地说:“你是说……把陶总拉下马……让我取而代之?” “你很聪明。”阳运雄说:“但聪明人缺少胆量不行。没有胆量成不了大事!” “可陶总……陶总……没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啊?” 阳运雄阴阳怪气地说:“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陶总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但我们可以给他创造一个把柄,把他拉下台,让你取而代之!” “你有什么办法?” “你附耳过来。”阳运雄在肖志军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吓得肖志军目瞪口呆。肖志军说:“这……这……这……能行吗?” 阳运雄阴险地说:“行不行我不知道。不过,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肖志军担忧地说:“万一失败了呢?” 阳运雄斩钉截铁地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万一真失败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找熊部长把你调离这个地方!” “好,我们干!”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肖志军按照阳运雄的安排,请公司陶总经理吃饭。陶总说:“我一个堂堂的总经理,哪里没有饭吃?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如果不说清楚,你这顿饭我不吃!” 肖志军摸着脑袋说:“陶总,我有一个铁杆兄弟,久仰您的大名,做梦也想见见您。如果您方便的话,是不是给他一个机会?” 陶总半信半疑说:“是你生意上的兄弟吗?” 肖志军说:“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但他是我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 陶总说:“小肖啊,你知道我的为人……对于你们一般性的朋友请客,你就是拿轿子来抬我,我也坚决不给你们面子。因为吃人家的嘴甜,拿人家的手软呀……现在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过,下不为例啊?酒宴设在什么地方?” “王朝大酒店。”肖志军说:“下午六点,我准时在王朝大酒店恭候您大驾光临!” 第一百一十三回 陶总被勿扰 阳运雄选择王朝大酒店请陶总吃饭,是有目的的。一来,王朝大酒店的老总是他的老熟人,他常在那儿请客。二来,他在王朝大酒店搞阴谋诡计,酒店老总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还为他打掩护。 当时的新春市,酒店宾馆不少。但四星级以上的酒店不多,排得上号的也就那么五家。一是新春宾馆,二是新春市西湖度假村,三是龙阳宾馆,四是王朝大酒店,五是新港大酒店。前两家是新春市委、市政府投资兴建的,主要用于接待市委、市政府的贵宾。后三家既有内资也有外资,还有合资企业。除了新港大酒店是准五星之外,其余都是四星级的酒店。阳运雄选中了四星级的王朝大酒店宴请陶总吃饭,也算是相当相当的体面了。 一切准备就绪,陶总大驾光临了。肖志军向阳运雄隆重介绍说:“老阳,这是大名鼎鼎的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陶总经理!” 阳运雄紧紧握住陶总的手说:“陶总,认识您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陶总不屑一顾地说:“你就是小肖说的阳什么……阳什么……” 阳运雄立即自报家门:“小姓阳,阳运雄。阳光的阳,运气的运,英雄的雄。” “噢……”了一声。陶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说:“听小肖说,你姓阳的有做走私生意的天才,就是没什么靠山……说说吧,你以前做过什么生意?” 见陶总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阳运雄心中发怵。他说:“陶总,不瞒您说,我以前……我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什么黑白电视机呀、录音机呀、音响呀等等,纯粹为了养家糊口……” 陶总说:“都是通过什么渠道呀?” 阳运雄说:“没什么正规渠道……” 陶总说:“想同我们边防警察部队的公司做生意,算你找对了靠山……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同小肖科长联系吧。” 阳运雄又是紧紧握住肖科长的手说:“肖科长啊……你是我认识的最年青、最有为、最值得敬佩的营级军官哪……” 肖志军“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是陶总手下的一个小兵,陶总指向哪里,我就冲上哪里。” 见时间不早了,肖志军忙把陶总扶上餐桌的主位。他对阳运雄说:“老阳,赶快倒酒上菜!” 阳运雄一边吩咐服务员倒酒上菜,一边端起酒杯说:“陶总、肖科,我阳运雄没别的本事,就是讲义气、够朋友……现在菜还没有上桌,我先连喝三杯,算是与陶总您这位财神爷相见恨晚,自己罚自己!” 陶总本来瞧不起阳运雄,不想喝阳运雄安排的“见面酒”。他一个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什么酒没喝过?什么烟没抽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但碍于肖志军的面子,不得不来。毕竟,肖志军是自己的部下,是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亲戚,不给点面子不行啊……因此,见阳运雄三杯白酒下肚,连眼睛都不扎一下,心中确实有点“敬佩”,并拍起了巴掌说:“阳经理好酒量!” 肖志军见陶总的脸色由“阴”转“晴”,知道不胜酒力的陶总有点喜欢阳运雄了。说:“陶总,这老阳也就一斤白酒的量,现在他已经喝了三杯,我们二对一,灌他!” 不能喝酒的陶总立即来了兴趣。他对肖志军说:“小肖,你年青,打头阵,先给我连打十次冲锋!” 肖志军的酒量有限,但半斤白酒还是喝得下去的。他端起一一杯五钱的白酒说:“阳经理,我先敬你五杯!” 阳运雄说:“不敢当、不敢当,还是让我先敬老弟五杯为上。” 肖志军也不客气,一连五次干杯,把酒灌下了肚子。 陶总兴味盎然说:“小肖,你杯中还有酒,滴酒罚三杯!” 第一百一十四回 上当悔恨迟 肖志军让酒杯底朝天说“我姓肖的从来不玩虚的,如果杯中滴出一滴酒,自罚三杯!” 肖志军的酒杯中未滴一滴酒,倒是阳运雄的酒杯中滴出了一滴酒。陶总说:“阳经理呀,小肖有言在先,滴酒一滴,自罚三杯,你看怎么办呀?” 阳运雄说:“陶总在上,我阳某的酒杯不争气,滴出了一滴酒,理所当然自罚三杯!”说完,一口气连干了三杯。 陶总高兴地说:“好,够朋友、够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阳运雄端起酒杯走到陶总面前说:“陶总,我现在敬您三杯,您一定要给面子啊?” 陶总以为阳运雄的酒量差不多了,心想,我再灌你两杯,叫你不知东南西北,看你还怎么同我谈生意。于是说:“我本来滴酒不沾……但你这么好客,盛情难却,你喝四杯我喝两杯如何?” 阳运雄说:“只要陶总给面子,您别说喝两杯,就是喝一杯也行啊。” 陶总连喝了两杯。但刚放下杯子,就感觉不行了。毕竟,酒量有限,又上了年纪,不胜酒力啊……他移步皮沙发,竟然躺在沙发上昏昏地睡觉了…… 待陶总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早上了。他非常奇怪地说:“我昨晚明明喝醉了,怎么会一丝不挂地睡在这张床上?” 肖志军、阳运雄站在床边毕恭毕敬地说:“陶总,您昨晚的确是喝醉了……我们怕您因醉酒而发生意外……便自作主张地帮您在宾馆开了房……” 陶总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喝醉酒的经过说:“阳经理,我虽然平时不胜酒力,但喝一、二杯还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啊?莫非你的酒有问题?” 阳运雄一脸“歉意”地说:“陶总,很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真的不胜酒力……不过,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三人喝的是同一支酒……” 陶总望了望自己的赤身裸体。说:“谁帮我把衣服都脱光了?” 肖志军说:“对不起,是我帮您把衣服脱光了。当时,我为了让您睡得踏实些,便自作主张……” 陶总从床上爬起身,穿好衣服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公司吧!” 事隔一个星期,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突然通知陶总,要他立即回总局后勤部“述职”,但一进总局后勤部办公大楼,立即被总局纪委宣布“双规”。陶总恼羞成怒,对纪委干部说:“我姓陶的一不贪赃枉法,二不赌博嫖娼,你们凭什么‘双规’我?” 纪委干部打开电视机,放了一盒录像带。陶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气愤。因为,录像带中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赤身裸体地抱着一个裸体的姑娘,在床上睡觉…… 陶总猛地拍起了桌子,大声吼叫:“这是阴谋!这是陷害!” 纪委干部说:“这是不是陷害,我们不知道。但这个赤裸的男人是谁,你总该认识吧?” 陶总咬牙切齿地说:“肖志军,阳运雄,你两个王八蛋,竟然在我喝醉酒的那天晚上,弄个女人放在我床上陷害我,真他妈的够绝、够狠!好,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我提出辞职!” 陶总因“玩女人”而愤然辞职,陶总空出的职位谁顶呢? 当时,想去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当总经理的团级干部很多,但一想起肖志军在那儿工作,谁也不敢毛遂自荐。三个月后,熊部长说:“既然没人争这个职位,那就让肖志军代理吧,新春物资供应公司不能群龙无首啊?” “肖志军一当上这个代理总经理,立即着手走私。”阳运雄说:“肖志军对我说,要我开一家进出口小汽车公司,专做走私小汽车生意。他提供货源,我负责销售,利润六、四分成。我四他六。代理总经理一年后,被总局后勤部正式任命为总经理。” 刘洪春冷笑着说:“肖志军这个总经理,应该说是你阳运雄帮他当上去的,而他要你开一家小汽车进出口公司,是他报你的‘恩’吧?” “是有这种意思。”阳运雄说:“不过,我真不知道香港那边谁为他提供货源。” 第一百一十五回 再审陈白玉 陈白玉如丧考妣似的坐在被审讯的位置上,一脸沮丧。 刘洪春说:“陈白玉,知道为什么提审你吗?” “知道。”陈白玉说:“因为我同阳运雄那天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被你们当作卖淫嫖娼给抓起来了。” 刘洪春冷笑着说:“陈白玉,你自作聪明了。说实话,我们派出所还没时间、没精力管你们男女之间的风流烂事。我想知道的是,你同阳运雄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陈白玉毫不迟疑地回答:“你们公安机关抓我的时候,就是说我和阳运雄乱搞男女关系。” “那你和阳运雄是怎么认识的?” “通过朋友介绍的。” “通过什么朋友介绍的?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朋友叫肖志军,他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 “‘了不起!’”刘洪春不无讽刺地说:“那么,你是属于阳运雄的部下,还是属于肖志军的部下?” “我是肖志军手下的英文翻译。” “‘了不得’!”刘洪春继续讽刺说:“作为英文翻译,你对肖志军了解多少?” “我对他了解不多。”陈白玉说:“不过,早些年,他曾对我有恩。” “肖志军对你有恩?怎么说?” “五年前,肖志军在边防警察大队当分队长的时候,曾帮我打赢了一场官司,把一个强暴我的边防警察送上了军事法庭!” 提审陈白玉之前,朱伟涛曾向刘洪春报告说,这个陈白玉就是五年前告周小平强暴她的那个陈白玉,就是让自己倒霉透顶的那个陈白玉。因此,陈白玉这么说,刘洪春一点儿也不奇怪。刘洪春说:“既然如此,我问你一个老问题,周小平真的强暴过你吗?” 陈白玉认真地盯了刘洪春一眼说:“你是谁?怎么知道周小平的事?” 刘洪春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但知道周小平,还知道朱伟涛,还知道你陈白玉和王冬梅偷渡的故事。” 陈白玉有些怀疑地说:“怎么说,你原是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刘洪春说:“因此,请你老实告诉我,当年的周小平,是否在边境上真的强暴过你?” 陈白玉眨了眨眼说:“这时过境迁的事,现在说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刘洪春说:“因为这关系到周小平和朱伟涛个人的声誉问题,关系到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的荣誉问题!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没有意义?” 陈白玉狡猾地说:“警官同志,你让我怎么说呢?说周小平没有强暴我呢,我不相信;说周小平强暴过我呢,你不相信。总之一句话,周小平同我的确发生过性关系。但到底算不算强暴,法庭早有结论!” “你很狡猾。”刘洪春说:“这你情他愿的事,你一穿起裤子就不认帐,实在把周小平和朱伟涛害苦了。不过,你不愿意说出实情,我也不好再追究。但你说说,你是怎么投到肖志军名下的?” 第一百一十六回 放长线钓鱼 “人生无处不相逢。”陈白玉得意地说:“我到肖志军手下工作,是他当上代理总经理之后的事。当时,他们公司在新春市人才大市场招兵买马,我去应聘时,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在肖志军手下工作一年多了?” “具体地说,是工作了一年零三个月。” “那你对肖志军走私汽车的事,了解吗?” “多少了解一些,但不具体。”陈白玉说:“肖志军当上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代理总经理之后,为了早日去掉总经理前面的那个‘代’字,便想方设法与香港那边的走私集团取得了联系。具体分工是,香港那边提供货源,并负责将走私货送到新春海边;肖志军负责接货、送货;阳运雄负责销售。他们三方形成了走私、贩私一条龙服务。肖志军因为经营有方,获利颇丰,很快就当上了总经理。” “你知道香港那边为肖志军提供货源的货主是谁吗?” “不知道。”陈白玉说:“肖志军这人做事很谨慎,与香港那边的联系,都是他单线联系,别人根本插不上手。我估计,阳运雄虽是他的铁杆兄弟,对这事也不一定知道。” “那你知道肖志军贩毒的事吗?” “有所耳闻,但没有见过。”陈白玉说:“我曾听阳运雄的马仔冯秘书说过,肖志军常把毒品夹在走私小汽车里带过来,直接交给阳运雄销售。” “你在肖志军的手下工作一年多,对肖志军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肖志军曾经帮我打赢过官司,对我有恩,我从心底感谢他。但自从阳运雄口中得知,肖志军是一个无耻小人之后,我对他很不感冒。尤其是我亲眼看见他再次写信举报朱伟涛之后,我对这种人更是瞧不起!” 刘洪春指着朱伟涛对陈白玉说:“你认识他吗?” 陈白玉盯着朱伟涛看了几眼,摇头说:“不认识。” 刘洪春说:“你应该见过他。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他是周小平的同班哨兵,名叫朱伟涛。” “噢——”的一声,陈白玉惊讶不己。她说:“怪不得你们知道肖志军这么多秘密,原来他是……他是朱伟涛啊?” …… 初审完阳运雄、陈白玉。刘洪春对刑警队长谷平阳说:“立即派人日夜监视肖志军,但在没有掌握证据之前,先不得打草惊蛇!” “那冯秘书怎么办?抓不抓?” 刘洪春说:“我是这么想的,朱伟涛从床上抓获阳运雄和陈白玉,肖志军是不知道的,冯秘书肯定也不知道。我们对抓获这两人的事,一定要保密。同时要做好这两人的思想工作,要动员陈白玉和阳运雄各给冯秘书和肖志军打一个电话,就说两人私奔了,暂时回不了公司,要阳运雄指定冯秘书暂行代理经理之职,继续与肖志军做生意。因此,冯秘书暂时不能抓!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第九章较量无极限 第一百一十七回男女间打赌 朱伟涛晚上九点多钟回到宿舍,钟玉梅早已洗漱完毕,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苦苦等他。钟玉梅一见朱伟涛进门,便喜上眉梢地说:“伟涛,看你高兴的样子,莫非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朱伟涛带领四名治安联防队员,用黑社会手段,从宾馆的床上抓获了阳运雄和陈白玉,并让其交待了走私贩毒的问题和供出了与肖志军的关系,当然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朱伟涛喜滋滋地说:“钟总,你猜猜看,我今天抓到了谁?” 钟玉梅假装不悦地说:“伟涛,我不是多次说过吗?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你可以尊称我为钟总;但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要叫我钟姐。说说看,你抓到谁了?肖志军?” 朱伟涛嘿嘿嘿地笑道:“钟姐,你再猜。” 钟玉梅笑容满面地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 朱伟涛有心试探钟玉梅到底是不是王冬梅,便说:“钟姐,你猜呀?如果你能猜中的话,我今晚让你此起彼落,起码10次高潮!” 自从与朱伟涛有染以来,钟玉梅才真正尝到了做女人的乐趣,真正尝到了与男人做那种事的乐趣。她与朱伟涛每次做那种事,总是高潮跌起、喜乐无穷。以至于自己废除了自己订的规矩,把每周的一次改成了两次甚至三次。朱伟涛充满诱惑力的话,让她来了兴趣,她说:“此话当真?” 朱伟涛非常认真地说:“我哪敢在你钟姐面前玩虚的?再说,我的床上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钟玉梅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如果抓的不是肖志军的话,那肯定就是阳运雄了!” 朱伟涛心中一惊。心想,这个钟玉梅,怎么知道阳运雄?莫非她俩认识?或者有生意上的往来?朱伟涛说:“钟姐,你认识阳运雄?” 钟玉梅调皮地说:“你别管我认识不认识,你说是不是吧?” “是。”朱伟涛承认说:“但你只猜中了一半,还有一个,你再猜。” “还有一个?”钟玉梅半信半疑说:“谁?” “你猜?”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钟玉梅摸着脑袋说:“这女的是阳运雄的情妇?还是肖志军的情妇?” 朱伟涛玩世不恭地说:“应该是这两个王八蛋的共同情妇。” “这就让我难猜了。”钟玉梅摇晃着脑袋说:“能让这两个臭男人同时围着一个女人转的女人不多啊?凤毛麟角啊?我猜不中。” 朱伟涛有点着急地说:“钟姐,你再猜嘛……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猜中!” 钟玉梅还是摇头说:“我实在猜不出这个女人是谁。因为,能让肖志军和阳运雄同时相中的女人,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这种女人特别难猜!” 朱伟涛有些失望地说:“钟姐,如果你猜不出……我刚才的诺言就要打五折了啊?” 钟玉梅心想,打五折还有五次高潮啊……一个男人能让女人在床上一次性出现五次高潮,这男人的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她满足地说:“五折就五折,我实在猜不出啊?伟涛,你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朱伟涛不正面回答。他抱起钟玉梅放在床上说:“先别管她是谁,让我们做完再说……钟姐,你想在上位还是下位?” 钟玉梅羞羞答答地说:“自古以来,都是龙在上凤在下,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朱伟涛一下把钟玉梅脱了个精光。说:“我最近看了一本专门描写男女性爱的书。书上说,男女之间做那种事,有三十六式七十二招……你说的龙在上凤在下,那是几万年前的老套套了,根本没什么新意,更无法让人销魂……今晚,我让你尝试一种新方法,保证让你高潮跌起、死去活来……” 钟玉梅一脸灿烂地说:“我这一亩三分地,随便你耕。但是,世上只有耕坏的牛,没有犁坏的地……你请便。” 钟玉梅把自己比作“一亩三分地”,让农民出身的朱伟涛兴致勃勃、格外新鲜。他把自己从书上学来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在钟玉梅“一亩三分地”地上大胆地试、大胆地闯……结果,那种全新的、特别刺激的招式让钟玉梅很快到达了波峰浪谷…… 待一切归于平静。钟玉梅穷追不舍地说:“伟涛,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朱伟涛注视着钟玉梅脸上的表情,说:“钟姐,你真想知道?” 钟玉梅假装生气地说:“我如果不想知道,怎能任你摆布?” 朱伟涛一边注视着钟玉梅脸上的表情,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她姓陈……” 钟玉梅面无表情地说:“姓陈?叫陈什么?” 朱伟涛一字一句地说:“陈——白——玉——” 第一百一十八回 无意中泄密 第九章 较量无极限 钟玉梅的眼里现出了一道不易觉察的亮光,但那道亮光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淡淡地说:“陈……陈白玉?没……没听说过。” 朱伟涛没有捕捉到钟玉梅眼里那道一闪即逝的亮光。他一脸失望地说:“钟姐,这个陈白玉,就是与王冬梅一起偷渡的那个陈白玉,就是告周小平强暴她的那个陈白玉!就是搞得老子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那个陈白玉!” 钟玉梅还是毫无表情地说:“我又不是王冬梅,怎么知道陈白玉的事?不过,你是怎么抓获阳运雄和陈白玉的?” “他俩正在宾馆的床上寻欢作乐,被我抓个正着,以卖淫嫖娼的罪名送进了公安局的拘留所。” “阳运雄和陈白玉交待了什么?” 朱伟涛警惕地看了钟玉梅一眼。说:“你想知道?” 钟玉梅避开朱伟涛的目光说:“你不想说就算了,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是觉得有趣嘛,猎奇是女人的天性嘛……” 因为钟玉梅一下猜出了阳运雄,让朱伟涛多了一个心眼。他说:“这个阳运雄和陈白玉都很狡猾,我们以卖淫嫖娼的理由抓他们,他们就交待卖淫嫖娼的事情,让派出所暂时毫无办法。” 钟玉梅还是淡淡地说:“如果他俩仅仅是卖淫嫖娼,你估计派出所怎么处罚他们?” “我估计……也就是拘留半个月左右吧。”朱伟涛说:“不过,这仅仅是我个人的估计和想法。如果阳运雄和陈白玉还交待了其它的罪行,那就很难说了……” 钟玉梅打破沙锅问到底,看似无心,却击中要害。她说:“伟涛,凭你的经验和看法,你估计阳运雄和陈白玉会不会交待其它的罪行?” “这个……这个……我实在猜不出……”朱伟涛有些为难地说:“不过,钟姐,你怎么认识阳运雄呢?” 钟玉梅反问说:“我说过我认识阳运雄吗?” 朱伟涛心想,你钟玉梅的确没有说过认识阳运雄,但你一猜就猜出了阳运雄,不能不让人怀疑你同阳运雄的关系啊?朱伟涛拐弯抹角地说:“那你总知道阳运雄其人其事吧?” 钟玉梅心想,刚才为了那10次高潮,一不小心说出了阳运雄的名字,现在想起来还后悔呢。我怎么能说认识阳运雄呢?怎么能让你朱伟涛穷追猛打,打破沙锅——闻(问)到底呢?她否认说:“我不认识阳运雄。不过,我听人说过,这个阳运雄与肖志军的关系很铁,是那种同穿一条裤子的铁杆兄弟……你当时让我猜……我想……我如果猜的不是肖志军的话,那肯定就是阳运雄了。怎么,你怀疑我跟阳运雄有联系?” “我哪敢怀疑你钟姐啊?”朱伟涛极力否认说:“你钟姐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是港资独资企业,是新春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座上宾,他一个阳运雄算个屁呀?给你提鞋你还嫌他脏、乱、差呢!” 钟玉梅“扑哧”一笑说:“伟涛,钟姐我……到底是不是你尊重的人,到底是不是好人,我不能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过,时间是检验一个人品质的试金石,总有一天,你会彻底认识你钟姐的。” 朱伟涛玩世不恭地说:“钟姐,我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你吗?如果不相信你,还敢同你上床?如果不相信你,我怎么会把家乡的女朋友晾在一边?” 钟玉梅立马来了兴趣说:“这么说,你与你的女朋友王小妮彻底断绝了关系?” 朱伟涛犹豫不决地说:“基本上……断了……已经没了书信往来。” 钟玉梅紧追不放地说:“什么叫基本断了?或者说,你对她还有想法?或者说藕断丝连?” 朱伟涛否认说:“不是我对她还有想法,也不是我对她藕断丝连……。而是她对我还抱有幻想。” “怎么说?” “她说她还要耐心等我一年,她说只要我一天没有结婚,她就有希望。” “湖南姑娘真是多情啊?”钟玉梅坦诚地说:“你朱伟涛已经提出与她断绝关系了,她还这么坚持,实在难得呀?我如果是男人,一定会感动的。” “是啊。”朱伟涛果断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在一年之内,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我真会回头——好马也吃回头草嘛……” “那就一年为限吧。”钟玉梅与朱伟涛勾手说:“如果一年之内,你朱伟涛真找不到对象的话,我就亲自出马,亲自到你老家,把王小妮接来,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此话当真?” “我是一言九鼎!” 第一百一十九回 瞒天过海计 一连两天,肖志军没见到陈白玉的影子,心中暗暗着急。他想,这个臭女人,一不请假,二不报告,到底骚到哪儿去了? 警卫排长许春龙,刚好送水端茶进门。肖志军说:“许排长,这两天,你见过陈翻译没有?” “没有。”许春龙立正敬礼说:“我只是前天上午见过她一面。当时,她好象接了一个电话,便急急忙忙出门了,去哪儿没说。” “你给我派人查一下,看她到底哪儿去了。”肖志军说:“一旦发现她的踪影,就是绑也要把她给我绑回来!” “是!”许春龙立正、敬礼。 许春龙正要离开。突然,肖志军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肖志军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陈白玉娇滴滴的声音:“老板啊……这两天想我吗?” “你混蛋!”肖志军怒斥着陈白玉说:“你擅自离开公司,一不请假二不报告,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陈白玉在电话里说:“老板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两天,我瞒着你跟我的男朋友来到了海南岛……因为走得急,来不及向你报告……抱歉啊……” 当时的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功能。肖志军不知真假,心酸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秘密。”陈白玉说:“我的男朋友,你不但认识,而且还是你的铁杆兄弟。” “谁?阳运雄吗?” “不愧是铁杆兄弟,一猜就中。”陈白玉说:“老板……你要不要同我的男朋友说说话啊?” “你立即叫阳运雄这个混蛋接电话!” 这头,肖志军怒发冲冠,对着话筒吼道:“阳运雄,你这个混蛋,到底怎么回事?” 那头,阳运雄有点小心翼翼地说:“兄弟,对不起了,我把白玉带到海南岛来了……这一年多来,我与白玉暗中恋爱…。。就算对你瞒天过海,也没什么大错吧?” 肖志军恨恨地说:“好你个阳运雄,你不知道陈白玉是我的……”他本想说“是我的女人吗?”,但话到嘴边,却说成了是“是我的部下吗?” 阳运雄坦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白玉不但是你的部下,还是你的女人……但我不在乎……好女人不在乎谁先谁后,在乎谁最后拥有……” 肖志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阳运雄说:“估计要度完蜜月吧?” 肖志军恨得咬牙切齿。说:“那你的公司怎么办?难道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我是江山、美人都爱。”阳运雄调皮地说:“兄弟你放心,公司我已经委托冯秘书代行总经理之职了……这个小冯是我的心腹爱将,我在海南岛陪美人,他替我打理公司的一切事务,我们兄弟之间的生意照做不误!” 第一百二十回 香港来密电 肖志军口是心非地说:“既然如此……那好吧……我祝你们‘蜜月’幸福!” 阳运雄也不客气地说:“那就谢谢兄弟忍痛割爱了!” 阳运雄那头刚放下电话,肖志军手中的电话已经摔在地上。肖志军恨恨地骂道:“这个混蛋阳运雄,竟敢打我的主意,他妈的不想活了?” 警卫排长许春龙还没有离开。许春龙请示说:“肖总,要不要我带几个战士去趟海南,把陈翻译给您请回来?” 肖志军余怒未消地说:“请个屁!这个臭女人,公共汽车似的,谁稀罕呀?不过,你给我亲自跑一趟海南,查一查她到底在不在海南!” 许春龙立即乘飞机赶到海南岛。当晚,他从海南打来电话说:“肖总,我已经从他们下榻的东方宾馆里,查到了阳运雄和陈白玉用身份证开的房间号。” “见着人没有?” “没有。”许春龙报告说:“据宾馆服务员说,两人只在东方宾馆里住了一个晚上,又立即转移了,可能又到别的地方旅游去了。肖总,还要不要继续查?” “算了。”肖志军恼火而又无可奈何说:“只要证明阳运雄和陈白玉两人确实在海南就行了,你给我立马回来!” “是!” 当天深夜,香港那边打来一个神秘的电话。这个电话让肖志军大惊失色。电话里说:“肖先生,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你的两个得力助手——阳运雄和陈白玉已经被新春市公安局抓了……” “不可能!”肖志军对着话筒说:“阳运雄和陈白玉正在海南度‘蜜月’,怎么会在公安局?” “信不信由你。”电话里的香港老板说:“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两人在公安局只交待了卖淫嫖娼的事情,还没有交待其它的问题……如果你有办法,最好让他们快点出来,或者让这对狗男女永远闭嘴!” 肖志军大惊失色地说:“这怎么可能呢?阳运雄、陈白玉确实还在海南岛呀?” “肖先生,你让公安局给糊弄了。”电话里的香港老板说:“阳运雄、陈白玉是前天上午被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从宾馆的床上抓住的,罪名是卖淫嫖娼,可能要拘留十五天左右。” 肖志军还不相信。说:“今天上午,阳运雄、陈白玉还亲自跟我通了电话啊?我还派人到海南岛查到了他俩在海南岛东方宾馆里的住宿登记呀?” “这些都是公安局搞的阴谋。”电话里说:“要搞一个假的住宿登记,公安局只需往海南公安部门打一个电话,再传真一份身份证复印件就行了……肖先生,我的情报最准确。你不信的话,可以想办法到公安局查一查。记住,别心慈手软,最好让这两个狗男女永远闭嘴!” 肖志军放下电话,吓得面无血色。他想,如果阳运雄、陈白玉真的被抓进了公安局,那他俩上午打来的电话,就是这两个混蛋与公安局合伙表演的双簧,就是瞒天过海之计……而能与公安机关合伙表演双簧,那就大事不妙啊……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室内连续转了几个圈子,突然抓起电话,直拔中国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 肖志军当然不知道,与他通电话的阳运雄、陈白玉,是公安局特意安排的…… 第一百二十一回 老首长探秘 新春市公安局马局长办公室。 刘洪春正在向马局长汇报朱伟涛抓获阳运雄、陈白玉的经过和两人招供的问题。马局长说:“你怎么又用上了朱伟涛?你难道不知道市委罗书记有指示,说朱伟涛这种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不能用吗?” 刘洪春有些为难地说:“马局长,我借用朱伟涛,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们派出所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用得上的人员没几个……如果不借用朱伟涛,能这么快地抓获阳运雄吗?” 马局长略有所思地说:“这个朱伟涛,他妈的确实是个干公安工作的料子……无奈他档案中的那个处分呀,让我们束手无策啊……前段时间,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钟政委,说要帮朱伟涛拿掉档案中的处分……但这个老钟呀,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刘洪春心有不甘地对马局长说:“要不,您亲自出马,跑一趟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去见见钟政委?” “不行!”马局长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的,我已经以公安局的名义给钟政委去了信函,如果钟政委能办的话,一定会办。而不能办的话,或者违背组织原则的话,我们不能给他施加压力!” 刘洪春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只好等了。” 突然,马局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马局长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南方边防警察总队钟政委洪钟般的声音。钟政委说:“马局长啊,我是老钟呀,你给我的信函收到了;你委托我的事儿,也办好了……手续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怎么样?是我给您送过去呢?还是您亲自来一趟?” 马局长高兴地说:“钟政委啊,太谢谢啦……您真是个爱兵如子的好首长啊……对朱伟涛有再造之恩啊……这样吧,我今天下午要参加市委常委会,实在抽不出时间……明天上午,我一定到您的总队去,当面致谢……” “算啦、算啦。”钟政委说:“您是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出门不太方便……我看这样吧,叫刘洪春来……他既是您的部下,也是我的老部下……让他当你我之间的‘特使’,谁都很放心……如何?” “好的、好的。”马局长兴奋地说:“我立马让刘洪春去总队,一分钟也不耽误!” 当刘洪春马不停蹄地赶到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时候,钟政委却不在办公室。钟政委的警卫员说:“您是从新春市来的刘所长吧?钟政委在总队的小招待所等您,我前头带路。” 待好不容易见到钟政委的时候,钟政委却是一脸的不高兴。钟政委说:“小刘,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老主任?” 刘洪春有点措手不及。说:“老主任,您这话让我搞不明白,我刘洪春再怎么着,也是您亲自栽培的……我怎么敢不认您这个老首长呢?”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老主任,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派出所是不是抓了一个叫阳运雄的人?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叫陈白玉的人?” 刘洪春大吃一惊。心想,派出所抓获阳运雄、陈白玉,属于绝密问题,这个钟政委怎么知道?而且,动员阳运雄、陈白玉给肖志军打电话,搞瞒天过海,更是绝密中的绝密……莫非是肖志军起疑心,委托钟政委打听两人的下落?或是有人暗中告密,将派出所抓获阳运雄的事情告诉了肖志军?果真如此的话,不是派出所出了内鬼,就是朱伟涛抓阳运雄的时候露出了破绽……刘洪春假装糊涂地说:“老主任,我不知道您说话的意思……谁是阳运雄?谁是陈白玉啊?” 钟政委一拍桌子,严肃认真地说:“小刘,再怎么着,你也在我手下工作多年吧?你难道想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一百二十二回 他涉嫌贩毒 刘洪春骑虎难下,说又说不得,瞒又瞒不住。他犹豫不决地说:“老主任啊……您经常教导我们说,一个警察,第一是守纪律,第二是守纪律,第三还是守纪律……您告诉我,您为什么对阳运雄、陈白玉感兴趣?” 钟政委想了想说:“洪春哪,我实话对你说吧……我对阳运雄、陈白玉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这两人长得啥熊样!我感兴趣的人,是肖志军!我听说,阳运雄是肖志军的铁杆兄弟,而陈白玉又是肖志军的情妇,你们派出所抓了这两人,最着急的人自然是肖志军了。而我呢?又是受上级首长的亲自委托……你如果不向我透露一点情况,我怎么向上级首长交差啊?” 刘洪春无可奈何地说:“老主任,您说了实话……我也就实话实说吧。我们派出所……的确抓获了阳运雄、陈白玉。但这是绝密,是仅限于几个人知道的事情,肖志军怎么知道?” “肖志军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钟政委说:“洪春哪,今天这房间里就我们两人……你坦率地告诉我,肖志军到底牵涉到什么问题?” 刘洪春点头又摇头说:“老主任啊……按理说,您是我的老主任,您要我汇报什么问题我就应该汇报什么问题……但是,我现在已经离开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了,有些事……我实在是无可奉告啊……请您原谅。” 钟政委说:“洪春哪,看你这个样子,是不相信你的老主任啊?” 刘洪春有些痛苦地说:“老主任啊,我现在……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啊?” “你混蛋!”钟政委再次拍起桌子说:“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人,还能干好公安工作?我告诉你,我虽然‘关心’肖志军,但绝不会包庇肖志军!肖志军算个什么东西?当新兵的时候,他是个假雷锋!当副班长的时候,他是个强暴女偷渡犯的嫌疑犯!当分队长的时候,他是个不顾大局的无耻小人!……当代理科长的时候,他是个笑里藏刀的大阴谋家!他竟然把一个忠于职守、任劳任怨、清正廉洁的陶总经理轰下了总经理的位置,让自己取而代之!这种人,我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钟政委的话,字字掷地有声,让刘洪春非常感动。刘洪春动情地说:“老主任啊,您原来对肖志军这么了解啊……我真是误会您了……但让我不明白的是,肖志军这么一个坏人、小人,怎么老是受重用呢?” “受重用的问题……那不是肖志军的错……”钟政委有些伤感地说:“而是我们边防警察总局个别领导同志的错,其中也包括我的错……当初,我这个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主任,如果敢于坚持原则,反对肖志军提为分队长,反对他从分队长破格提升为中队长,也就没有今天的肖志军了……你老实告诉我,肖志军到底牵涉到什么问题?” “他涉嫌贩毒!” “有证据吗?” “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派出所正在调查。” “好,你给我严查,一定要查清楚,要把肖志军的贩毒案件办成铁案!” “谢谢老主任的理解和大力支持!”刘洪春情真意切地说:“不过,您还得为我们保密。” “这个你放心。”钟政委说:“我了解情况是一回事,应付上级和肖志军又是一回事……朱伟涛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总队政治部已经撤销了对朱伟涛的处理决定,这是总队政治部《关于撤销对朱伟涛处分决定的通知》,你拿去吧……我始终认为,这个朱伟涛,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但终究还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培养的一个好兵……如果你们公安局能够录用他,也算是我当年当总队政治部主任的时候,政治部对他处分太重的一种补偿吧……” 刘洪春热泪盈眶地说:“老主任啊,当年对朱伟涛的处分,虽是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下发的处分文件,但实际上是总队熊总队长的指示啊……” “你不懂内幕。”钟政委坦诚地说:“当时,虽然熊总队长有指示,但如果我这个政治部的主任一定要坚持原则,最多也就给朱伟涛一个严重警告处分……洪春啊,我们当主要领导的,在关键时刻不坚持原则,该用的人不用,不该用的人反而越级提拔,实在害人不浅哪……” 第一百二十三回 书记有怀疑 马局长拿到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关于撤销对朱伟涛处分决定的通知》后,如获至宝,立即带着刘洪春向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汇报。那种迫不及待的表情,比重用自己的儿子还迫切几分,着急几分。 市委罗书记看完那份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通知》后,将《通知》递给王市长。罗书记有点诧异地对马局长说:“这份《通知》……不会是搞关系弄到手的吧?” 马局长有点委屈地说:“罗书记,我们公安局……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没有任何联系,怎么搞关系呢?再说,如果朱伟涛确实不行,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也不可能撤销对他的处分决定啊……” 罗书记眼光盯住刘洪春说:“我记得……这个小刘,好象是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转业的吧?不会是你这个小刘从中搞的名堂吧?” 罗书记怀疑的眼光,盯得刘洪春全身发毛。刘洪春向罗书记立正、敬礼,毫不迟疑地说:“报告罗书记,我的确是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转业的,但总队政治部撤销对朱伟涛的处分决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我一个早已转业的边防警察,也没有左右总队政治部的那种能耐啊……” 罗书记还是不太相信。他说:“这就奇怪了……我想,如果你们公安局没人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联系的话,总队政治部是不可能针对朱伟涛这种早已被总队‘双开’的兵,早已被总队盖棺定论的兵,专门作出这种撤销处分决定的。看来……你老马没有对我说实话啊?” 刘洪春不得不佩服罗书记的精明。他想,这个罗书记,的确是个不好让部下容易糊弄的书记。朱伟涛这事儿,如果不是马局长以公安局的名义,亲自给南方边防警察总队钟政委去函,如果不是肖志军打电话给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熊部长再委托钟政委过问阳运雄、陈白玉的事儿的话,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肯定不会作出这种撤销对朱伟涛处分决定的事儿来。总队政治部的这个《通知》,明义上是总队政治部集体作出的决定,实际上是钟政委用来打探肖志军情况的一种交换。这事儿是不能说的,打死我也不能说啊……因此,他用焦急的眼光盯住马局长,看这个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怎么解答罗书记的疑问。 罗书记的猜疑,让马局长有点骑虎难下。实话实说吧,会引起罗书记的反感。不但办不成朱伟涛的事,还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对刘洪春将来的成长进步造成影响。不说实话吧,万一让罗书记纠缠不休,打破沙锅——闻(问)到底怎么办?不过,马局长也是个久经考验的老局长,他想,在书记、市长面前,这事儿不能不说,也不能全说。只能说一半留一半,藏头露尾、雾里看花。马局长想了一下说:“罗书记,王市长,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来新春市看望总队转业到新春市工作的军转干部,刘洪春参加这个总队召开的军转干部座谈会时,一不小心向老主任汇报了朱伟涛的情况。老主任说,总队政治部当年处理朱伟涛时,因受到了某些因素的干扰,考虑不周,草率从事,对朱伟涛的处分有点过份、有点过火……老主任说,如今的小朱是新春市见义勇为的英雄,此一时彼一时……总队政治部不能让自己总队培养出来的兵,在当了英雄之后还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政治部应该从实际出发,知错就改,撤销那份处理决定,放小朱一条生路,给小朱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他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又是当年处分朱伟涛的主要决策者之一。老主任给政治部打了个招呼,政治部就撤销了对朱伟涛的处分……” 第一百二十四回 录用朱伟涛 刘洪春暗暗佩服马局长编故事的才华。他想,马局长的这番话,既把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老主任爱兵如子、知错就改的事儿说圆了,又把他自己亲笔去函的事儿省略了,还把肖志军的事儿遮蔽了……真是老马识途、棋高一着啊……自己能参与这种高层领导的对话,实在是一种享受啊…… 对于马局长的解释,罗书记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他说:“你说的这个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姓什么?叫什么?目前还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工作吗?” 刘洪春惟恐马局长说不清楚,立即立正答道:“报告书记、市长,这个老主任叫钟洪军,现在任职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委员,是个正师级领导干部……小朱的这份《通知》,是老主任专门打来电话,是我去边防警察总队从老主任手中拿来的……” 罗书记想了想,对王市长说:“老搭档,你的意见呢?” 王市长掂量了一下那份《通知》的份量,笑了笑说:“罗书记,你是市委领导班子的班长,是个掌舵人……这最后的决心由你下,最后的调子由你定……我呢,谈点个人意见,行不行没关系。我的个人意见是,既然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撤销了对朱伟涛的处分决定,那就说明朱伟涛还是一个好兵。好兵嘛……该处分的时候要处分,该用的时候要重用,以彰显我们市委市政府最高领导人的坦荡胸怀……再说,你书记大人上次明确指示过,只要边防警察总队撤销了对朱伟涛的处分决定,公安局就可以录用……现在这份《通知》摆在你面前,白纸黑字的……我看……干脆录用算了。我们公安局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多录用一个好兵,是你这个市委书记的英明之举呀……是我们公安局之福呀……” 罗书记用笔敲了敲桌面,下定决心说:“好吧,既然你们公安局极力推荐朱伟涛,既然你王市长主张录用朱伟涛,我这个当市委书记的,说出的话儿也不能不算数,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啊……录用吧!不过……你马局长要严格教育朱伟涛,要严格管理朱伟涛,要严格约束朱伟涛。要教育朱伟涛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严格遵守组织纪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如果他违犯了组织纪律,公安局照样开除他!” 返回的路上,刘洪春笑得合不拢嘴。马局长说:“你傻笑什么?” 刘洪春说:“我笑这个王市长,特别有意思。你记得吧,上次他表态时,对你提出的两种意见都同意,其实什么也没同意。这次吧,他已经完全表态了、同意录用了,还说让罗书记作最后决定。这个王市长,是官场的高手啊?” 马局长深有感触说:“这个王市长啊,之所以能与任何一届市委书记搭好台,唱好戏,靠的就是这个嘴巴啊……知道吗?他已经与三任市委书记搭过班子了。而任何一任市委书记都说他是一个难得的、最好的搭档…。。好了,咱不说王市长了,你打算对朱伟涛的工作怎么安排?” 刘洪春毫不犹豫地说:“安排他干刑警,同时兼管治安联防队。不过,市局的录用通知书什么时候下达?” 马局长毫不迟疑地说:“一年前,经市局党委研究决定的那份录用通知书还没有作废,从保密室拿出来下达就行了。” 刘洪春说:“那录用他的时间还是原来的时间?” 马局长说:“是啊。” 刘洪春说:“那我们还得为他补发一年多的工资呢!” “这没什么关系。”马局长说:“他在这之前,虽没在公安局工作,但干的却是公安工作,给他补发工资,就算是对他的一种奖励吧!” 第一百二十五回 怀疑有内奸 “遵命!”刘洪春说:“不过,我从钟政委那儿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 “肖志军怎么知道我们抓获了阳运雄和陈白玉呢?要知道,抓获这两人的事,只有我们内部几个人知道,属高度绝密……如果我不向您汇报,您可能至今还不知道。” 马局长警觉地说:“你是说……这个朱伟涛泄密?” 刘洪春说:“我不是说朱伟涛泄密,我是觉得我们派出所有内鬼。” 马局长说:“你怀疑谁?” 刘洪春说:“暂时还没有怀疑对象。只是……只是……我有这种预感……” 马局长高兴地说:“有这种预感好啊……有这种预感,说明你刘洪春慢慢成熟了!不过,对于这件事,你不能声张,要慢慢地排查……没有证据的事,千万别乱来,以免伤了内部的和气。另外,传达录用通知书和教育朱伟涛的事,我就委托你了。你一定要按照市委罗书记的指示,不折不扣地办好!” 回到派出所,刘洪春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给朱伟涛的上司钟玉梅打电话。他说:“钟总,朱伟涛在吗?” 钟玉梅说:“是刘所长啊?怎么,又想借用小朱了?我看呀,你们派出所干脆把小朱录用算了,免得这样借来借去的,麻烦。” 刘洪春刚想把“朱伟涛已经被公安局录用了”的话说出口,但立即又咽了回去。他想,在没有同朱伟涛正式谈话之前,这事儿还不能早说,要说也只能让朱伟涛自己去跟钟总说。他玩笑似的说:“钟总,如果你极力向市委领导,向市公安局推荐的话,我想……公安机关肯定会考虑的。” “我才不推荐朱伟涛干什么公安呢!”钟玉梅得意地说:“刘所,我老实对你说吧,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小朱有多优秀……他不但懂管理,还会教拳术……公司的保安让他管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在他面前玩虚的……我说呀,你们公安局原来不要他,现在想要,我还不给呢!” 钟玉梅的话,只说了一半瞒了一半。实际上,当过边防警察大队代理分队长,当过新春市汉阳建筑公司副总经理,当过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队长的朱伟涛,在钟玉梅的眼里,不但是个懂管理、会拳术的好保镖,还是她床上最理想的性伴侣,是个既给她安全感又给她快乐无比的好男人。这种好男人,她怎么舍得放手呢? 刘洪春当然不知道朱伟涛是钟玉梅的性伴侣。他只知道朱伟涛不错,是个人见人爱的家伙。他说:“钟总,咱不开玩笑了。这样吧,请你通知朱伟涛,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好咧!”钟玉梅高兴地说。 晚上,朱伟涛回到宿舍,同钟玉梅、杨玉兰开了大半夜玩笑。待杨玉兰离开后,钟玉梅又把朱伟涛弄到了床上。一场激战过后,钟玉梅说:“小朱,我不知道那个刘所长,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这不,他下午来电话,说叫你到派出所去一趟。难道阳运雄、陈白玉的事儿还没了断吗?或者说,准备要抓肖志军了?” 朱伟涛警惕地说:“是刘所这么说的吗?” “他没这么说,是我瞎猜的。” 朱伟涛说:“钟姐,我有点闹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肖志军、阳运雄这么感兴趣呢?” “这还用说吗?”钟玉梅说:“肖志军、阳运雄是你的敌人。我们要象雷锋同志那样,对同志要象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要象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伟涛啊……老实说,如果不是肖志军、阳运雄这两个狗东西害你,你现在应该是一名威武英俊的边防警察大队的警官了,或者说是一名精神抖擞的公安干警了。对于肖、阳阳两人,别说是我,就是任何一个认识你的人,都对这两人的下场感兴趣,何况你我的关系更铁一些呢?” 钟玉梅的话,似乎滴水不漏,但却让朱伟涛起了疑心。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在床上略有所思…… 第一百二十六回 两人打哈哈 南方边防警察总队钟政委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给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肖志军打了一个电话。钟政委电话里说:“小肖……我受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委托,专门把新春市公安局青湖派出所的所长刘洪春叫到办公室来,问了一下阳运雄、陈白玉被抓的情况……刘洪春说,派出所的确抓获了阳、陈二人。派出所抓他俩的理由是卖淫嫖娼……目前,这两人还关在拘留所里,估计得关个半个月左右……当然,如果还有其它问题的话,那就难说了……” 钟政委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受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委托,办事必须有始有终;二是给肖志军提个醒,让他好自为之。 钟政委的电话,让肖志军受宠若惊。肖志军说:“首长,真是麻烦您了……不过,这两个狗男女还交待了其它问题吗?” 钟政委有所警觉地说:“你想知道什么问题?” 肖志军狡猾地说:“比如……阳运雄走私半新不旧小汽车的问题……” 钟政委淡淡地说:“噢……据刘洪春说,目前……这两人只交待了卖淫嫖娼的问题,还没说其它问题……” 肖志军心中暗喜说:“首长,据我所知,阳运雄、陈白玉是一对热恋的恋人,不属于卖淫嫖娼……他俩最多属于先上车后买票的那种人……” “这个……我就管不着了……” “首长……恕我直言……刘洪春会不会对您隐瞒什么呢?” 钟政委有些生气地说:“小肖哇……你不相信刘洪春,难道还不相信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也隐瞒了什么呢?” “没有、没有。”肖志军态度坚决地说:“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党忠诚、襟怀坦白。” 钟政委心想,你肖志军敢说对党忠诚?敢说襟怀坦白?屁话!我看你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哪!你当新兵的时候,与人合伙演双簧,搞了个假雷锋积极分子,是对党忠诚吗?你当副班长的时候,在边境哨所强暴女偷渡犯,是对党忠诚吗?你当分队长的时候,越级密告朱伟涛,是对党忠诚吗?你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当代理科长的时候,暗害陶总经理,是对党忠诚吗?你暗中走私贩毒,是对党忠诚、襟怀坦白吗?哼,老子若不是看在熊部长的面子上,会给你打这个电话?老子一脚把你踢进垃圾堆里还嫌脏呢!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唱高调、吹喇叭?哼,幸好你小子有熊部长作靠山,否则那有你的今天?……当然,这些都是钟政委的心里话,说是不能说的。因为,肖志军毕竟是熊部长的亲戚啊……对于熊部长的亲戚,他这个熊部长的老部下,打狗还得看主人的脸色,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吧……他说:“小肖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如今不是边防警察大队的小队长了,也不是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小科长了,而是堂堂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正团级总经理!作为一名团级领导干部,作为一个公司的主要负责人,说话办事要慎重!对党要忠诚老实,对上级要绝对服从,对部下要真正关心,对朋友要坦诚相待……不能两面三刀、阳奉阴违,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遵纪守法,要合法经营……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要对得起培养你成长进步的南方边防警察总队,要对得起一直关心爱护你的熊部长!这是一个老边防警察对你的忠告!” 钟政委的一席话,没有让肖志军产生胜读十年书的感想,反而让他起了疑心。他想,这个老家伙,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怎么还这么严厉?莫非从刘洪春口中探到了什么信息?莫非阳运雄、陈白玉交待了走私贩毒的问题?不会吧?如果阳、陈二人交待了这个致命的问题,公安局还不对我采取措施,还会让我逍遥法外?看来……这是老家伙对我虚晃一枪!这个老家伙可能对我把陶总经理轰下台有意见,因为那个陶总原是这个老家伙的老部下,两人的关系比较密切。我把他的老部下轰下了台,他对我有意见,这是自然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虚情假意地对钟政委说:“首长啊……请您放一百个心,放一万个心,我肖志军身上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但对党绝对忠诚,对党绝对襟怀坦白,公司所有的一切经营活动,也绝对是合法的……有空,欢迎首长光临指导!” 第一百二十七回 放他生路吧 “请你好自为之!”钟政委说完,猛地挂掉了电话。稍候,他又拔通了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熊部长的电话。他恭敬地说:“老首长啊,您指示我的事,我已经办完了,现在向您汇报一下。新春市公安局呢,的确抓获了阳运雄、陈白玉,但没什么大问题……这一男一女,因在床上鬼混……被公安机关当作卖淫嫖娼的对象抓了,哈哈哈……还是我的老部下刘洪春所长抓的……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估计关个十天半月也就放出来了……这事儿,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小肖了……首长还有什么重要指示?” “没有、没有。”熊部长说:“小肖的事……让你老钟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钟政委说:“只是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你说”。 钟政委说:“老首长啊……我建议有机会的话,将小肖调到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工作……老实说,不是小肖没有管理能力,而是他不适合搞生产经营工作……这个新春物资供应公司,专搞走私贩私不行啊……走私虽然是暴利,但毕竟与我们边防警察的性质不相符啊,老首长,请您慎重考虑老部下的这个建议啊……” “我知道、我知道。”熊部长说:“我最近也听到一些反映,反映小肖打着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旗号,搞走私贩私活动……这个小肖哇,毕竟年青、不成熟哇……我想,等年底部分团级干部转业了,空出位置了,就把他调到总局后勤部机关工作……老钟啊,从职务上说,你是他的老首长;从年龄上说,你是他的叔叔辈……在小肖没调到总局后勤部机关工作之前,你得帮我管好他呀!” 钟政委心想,你的这个远房侄儿,因为有你在背后撑腰,已经无法无天了!他是你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的直属单位,我一个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政委怎么管得了啊?钟政委说:“老首长,您委托我代管,是您对我的信任……但是,我建议您尽快将他调离,越快越好!” “没那么危险吧?”熊部长说:“他不就是打着总局后勤部的旗号,搞了点走私汽车吗?现在,东南沿海一带,哪个地方不走私?既然大家都走私,那就法不责众嘛……再说,他走私得来的利润,也没装进自己的腰包,全部上缴总局后勤部了嘛……当然啰……边防警察参与走私,的确不对,但改正错误也得有个时间限制吧?哈哈哈……还有事吗?” 钟政委无言以对。他想,既然如此,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有你熊部长撑着,肖志军爱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去吧。我姓钟的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特别向您请示。” “说吧,跟我客气什么?” 钟政委说:“老首长,您还记得吗,1979年秋天,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有个叫朱伟涛的代理分队长,因私放他人偷越边境,被您领导的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军籍的事?” “记得、记得。怎么啦?” “这个朱伟涛在新春市打工期间,因挺身而出,救了一个女港商,被新春市委、市政府树为见义勇为的英雄……” “这是好事嘛……这说明我们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培养的退伍兵不错嘛……” “可是……”钟政委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可是,因他档案中放着一份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处分决定,在安排工作的时候遇到了阻力……” “这么说……你这个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老主任想为他平反喽?” “平反不可能。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能否以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名义,撤销对他的处分决定?” 熊部长沉默了一分钟,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老钟啊……本来……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的处分决定是不能随便撤销的……当年,作出处分决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个总队长和你这个总队政治部主任呀?你、我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哇……不过呢,时过境迁……我们都老了,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我看……既然这个朱伟涛在跌倒之后……还能再次爬起来……那就……那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那就谢谢老首长了!” “你千万别谢我,要谢就应该谢谢你自己。”熊部长说:“其实,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撤销对朱伟涛处分决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这个老钟啊,对我也搞先斩后奏哇……” 钟政委心中一惊。心想,他妈的,这么秘密的事儿才过了几天,谁就暗中密报了熊部长了呢? 第一百二十八回 宣布通知书 朱伟涛磨磨蹭蹭来到青湖派出所,对刘洪春说:“刘所,找我还有事?” 刘洪春见四下无人,关上办公室的门说:“怎么说话呢?难道你不愿意到派出所来?” 朱伟涛憨厚地笑着说:“不是我不愿意来……而是我公司的钟总,一听说派出所找我,就有点不高兴……毕竟,我是钟总的部下嘛……” “别、别、别……”朱伟涛连忙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份工作,你千万别打碎了我的饭碗啊……” “你小子啊……口是心非!”刘洪春故意揭他的短说:“当初,你说给一个女总经理当保镖,没意思、没自由……现在……乐不思蜀是不是?” “惭愧、惭愧!”朱伟涛说:“刘所,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给钟玉梅当保镖,的确不习惯……嘿嘿……发点牢骚、说点怪话,也在情理之中嘛……现在习惯成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这么说,你是不想回到派出所了?” “不想。”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如果还让我干治安联防队长的话,我是坚决不回来!” “如果让你干公安呢?” “你别糊弄我了。”朱伟涛认真地说:“我这种人,今生今世与‘公安’二字绝缘了!虽然你刘所长天天关心我,时刻帮助我,但现实就是现实,咱再不做这种公安之梦了!” 刘洪春也认真地说:“如果公安局正式录用你为公安干警,你干不干?” 朱伟涛睁大眼睛盯着刘洪春说:“真的?” 刘洪春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关于录用朱伟涛同志为正式公安干警的通知》说:“你把眼睛再睁大一些,看看这是什么?” 不料,朱伟涛接过那份《录用通知》,一点激动的心情也没有。他说:“刘所,这份一年前的《录用通知》,我早知道了,是一份既过时又作废的通知,根本糊弄不了我!” 刘洪春以为朱伟涛看了《录用通知》后,会激动万分,会感激涕零,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他有点生气地说:“朱伟涛,你小子太不了解实情了,把我们的好心当成猪狗肺了!没错,这份《录用通知》的确是一年前起草的,但没想到肖志军暗中告了你一状,被市委罗书记责成公安局收回了。现在,由于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老主任热心帮忙,总队政治部撤销了对你的处分决定。市委罗书记、市府王市长才准许公安局正式录用你!你小子好运啊……马局长说,不但录用你的时间从一年前算起,而且还要给你补发一年的工资!你小子,书记、市长关心你,老主任帮助你,马局长爱护你……你不但不领情,还不当一回事儿,真是枉费了那么多领导对你的期望啊……好吧,你不愿进公安机关,那就拉倒吧!” “别、别、别。”朱伟涛从刘洪春手中‘抢’过那份《录用通知》,如获至宝。他欣喜若狂地说:“刘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刚才,我的确不了解实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现在……我跪下给你叩头,谢谢你对我的关爱,谢谢老主任、谢谢马局长对我的栽培!”说完,扑嗵一声,真的给刘洪春下跪了! 第一百二十九回 他想做卧底 刘洪春扶起朱伟涛说:“起来吧,干公安是你小子梦寐以求的愿望,我现在立即集合全所人员,代表马局长宣读对你的《录用通知》!知道吗,这份《录用通知》一宣布,你小子就参加公安工作一年多了!你给我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报到上班!” “谢谢!谢谢!”朱伟涛感激涕零。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说:“刘所,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什么建议?说吧。” 朱伟涛说:“我想,这份《录用通知》暂不宣布行不行?” 刘洪春不解地说:“为什么?” 朱伟涛说:“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钟玉梅就是王冬梅……” “瞎说!”刘洪春说:“钟玉梅就是钟玉梅,怎么会是王冬梅呢?再说,既使钟玉梅就是王冬梅,也与宣布《录用通知》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朱伟涛说:“刘所,你想啊,如果钟玉梅真是王冬梅的话,她为什么要改名换姓、隐姓埋名呢?如果她真是王冬梅的话,她一个偷渡女,凭什么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能当上外商独资企业的总经理?我看呀……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刘洪春明白了。他说:“你是想……在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做卧底,继续摸清钟玉梅的情况?” 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过,不是做卧底,而是当一个隐藏在美女身边的便衣警察!” 刘洪春说:“这么说……你早已怀疑钟玉梅的身份了?” “不能说是早已。”朱伟涛说:“我只是有这么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比如说,我们对肖志军、阳运雄感兴趣,她也对这两人感兴趣……我就奇怪了,她一个外商独资企业的总经理,怎么会对两个走私贩毒的嫌疑犯感兴趣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预感?” “还有。”朱伟涛说:“我曾对她说过,我们抓捕了阳运雄、陈白玉,而且是以卖淫嫖娼的理由抓的。结果,肖志军第二天就知道了阳运雄、陈白玉被抓……你想啊,这么秘密的事,谁泄的密呢?” “很好!”刘洪春说:“你小子的确是块干公安工作的好料子。不过,这事儿我作不了主,我还得请示一下马局长。”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示。”朱伟涛说:“陈白玉不是在拘留所吗?我想悄无声息地带着陈白玉,在暗中指认一下钟玉梅,看钟玉梅到底是不是王冬梅。” “这个办法好!”刘洪春说:“不过,千万不能让她俩正面接触说话。”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干警跑来报告说:“刘所,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总经理肖志军,带着一辆‘丰田’牌小车来了,说是要赠给派出所作警务用车。” “是吗?”刘洪春惊讶地说:“这个肖志军,搞什么阴谋诡计啊?这事……我得立即请示马局长决定之后再说。” 刘洪春立即给马局长打电话,马局长说:“按理,肖志军赠送的小汽车不能收,他这是给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不过,不收又怕他起疑心……干脆,收下小汽车再说吧!” 站在一旁的朱伟涛说:“刘所,我不能见肖志军,一见他恐怕要坏事!” 刘洪春说:“好吧,你从后门出去。” 送走了朱伟涛,刘洪春立即下楼迎客。他对肖志军说:“肖总,没想到你能大驾光临,实在不敢当!” 第一百三十回 黄鼠狼送鸡 肖志军抱拳施礼说:“刘所长啊,你是我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工作时的老首长,现在又是公安部门的一路诸侯,一所之长,我们新春物资供应公司,没什么给你作见面礼,就干脆公对公,赠贵所一台半旧不新的小车吧!” “这礼物太重了啊。”刘洪春说:“我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哪有资格接受贵公司的赠礼呢?我看不如这样吧,车呢,我们先收下,然后再转给市局……” 肖志军不高兴地说:“刘所,你如果要转给市局的话,这车……我就不赠了。说实话,我是看你在这儿当所长,换了别人,求我也是不赠的…。。” “谢谢!谢谢!”刘洪春说:“请到会议室坐下谈。” 肖志军刚落座。刘洪春说:“肖总,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可能没有其它事吧?” 肖志军淡淡地说:“大事没有。不过,有件小事,想麻烦刘所支持一下。” “只要不违犯原则,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你说吧!” 肖志军说:“刘所,是这样的,我有两个朋友,一男一女,前些日子被你们派出所抓了,罪名是卖淫嫖娼。我想,贵所可能误会了……阳运雄、陈白玉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恋人,我还是他俩恋爱的介绍人呢……既使他们婚前进行性行为,也不能定性为卖淫嫖娼吧?” “你说对了。”刘洪春说:“我们公安机关……的确不能随便将他俩定性为卖淫嫖娼。但他俩就是这么交待的,这白纸黑字的事……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这个……”肖志军想了想说:“哪处罚到底有多重?” 刘洪春故意说:“性质严重者,劳动教养一年;一般性的,劳动教养半年。” 肖志军惊讶地说:“不是说好了拘留半个月左右吗?” 刘洪春反问:“谁说的?” 肖志军很想说“是你亲口对钟政委说的”。但他不敢将刘洪春的“军”。他说:“我是听公安局的朋友们说的。” 刘洪春说:“我们公安局内部,很多人不太懂业务,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肖志军说:“刘所,你看……能不能早点把他俩放了?” 刘洪春故意说:“肖总啊,你来晚了一步。要是你早两天来,你说要放我就把他俩放了。毕竟,我们都是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的老战友嘛……但现在不行啊,因为已经定性了啊…。。因为已经移交给市局了啊……” “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有。”刘洪春说:“但我最大的权力是给他俩减半劳动教养。也就是说,他俩至少劳动教养半年。” “那……我能见见他俩吗?” “当然可以。”刘洪春说:“不过,今天不行。因为我得请示市局,还得给你办好见面的手续。”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呢?” “明天吧。你明天下午再来。” 送走肖志军之后,刘洪春立即给马局长打电话。一是向马局长汇报朱伟涛要求暂缓宣布录用通知的事,二是向马局长汇报肖志军要求见阳运雄、陈白玉的事。 马局长爽快地说:“对于朱伟涛的要求,我原则上同意。不过,你们派出所要认真做好保密工作,不能让朱伟涛的身份外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肖志军的要求,我也支持你们派出所的工作。但有一点要特别注意,那就是一定要做通阳运雄、陈白玉的思想工作,一定要阳、陈二人配合你们,应付好肖志军,不能让肖志军从中看出破绽!” 第一百三十一回 拘留所见面 拘留所里,肖志军终于见到了被拘留的阳运雄。 不过,肖志军见到阳运雄的那一刹那,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破口大骂。他指着阳运雄的脑袋骂道:“阳运雄,你是个混蛋!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混蛋!你妈的,把陈白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搞到手也就算了,还他妈的与她一起在我面前演双簧,说什么你们在海南岛渡蜜月,这是渡蜜月吗?” 阳运雄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任由肖志军大骂特骂,就是不开口说话,也不知怎么说。因为昨天晚上,刘洪春、谷平阳亲自找他和陈白玉谈话,要他俩配合公安机关,继续将“卖淫嫖娼”的戏“演”下去,一直“演”到肖志军相信为止,无话可说为止。 肖志军见阳运雄不说话,气得七孔生烟。他说:“你这个混蛋,你老实告诉我,除了与陈白玉发生性关系之外,你还对公安人员说了些什么?” 阳运雄抬起头来说:“兄弟,说了……你也许不信……我除了承认自己嫖娼之外,没对公安人员说过一个对你不利的字,我也不想惹火烧身,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我没你这个兄弟!”肖志军气鼓鼓地说:“你妈的,自己已经进了公安局了,还打电话骗我在海南岛渡蜜月,这是兄弟之间的所作所为吗?” 阳运雄有些气馁地说:“兄弟,我本无心骗你……但老子他妈的特别倒霉,与陈白玉刚上床,就被公安局抓了……我不找个借口,怎么向你交差啊……再说,陈白玉本是你的女人,我睡了你的女人,更是不敢面对你啊…。。”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承认自己嫖娼呢?” 阳运雄有些气愤地说:“这都是陈白玉这臭女人的错!他一见公安人员进来,就说我强暴她!你想啊……强暴是什么性质?我如果被她诬陷成了罪犯,起码坐牢五年!兄弟啊……我是无可奈何,才说成嫖娼的……原本以为拘留十天半月就回去了,没想到至少得劳动半年哪……” “你活该!”肖志军说:“新春市到处都有卖淫的女人,你随便花点钱,就有女人陪你睡个够!但你偏偏想玩陈白玉!你这是找死!你不知道陈白玉曾把那个边防警察周小平送上了军事法庭吗?你不知道陈白玉曾经让代理分队长朱伟涛‘双开’了吗?告诉你,这是血的教训!凡是与陈白玉有染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阳运雄心想,你这话说得太精彩了,几乎是“名言”哪。周小平想玩陈白玉,结果把自己玩进了监狱;老子想玩陈白玉,结果把自己玩进了拘留所;你呢?玩了陈白玉,会是什么下场呢? 阳运雄深有感触地说:“兄弟,你说得对。从此之后,我保证不再沾陈白玉的边……” “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肖志军说:“不过,你现在能认识错误,悔过自新也不迟,亡羊补牢也不晚……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进行劳动改造,很快就会出来的。至于家中的事,公司的事,我会特别关注的……” 阳运雄明白肖志军“好好”二字的份量。那是在暗示他别乱说话,别乱咬人,别乱交待其它问题。他拍着胸脯向肖志军保证说:“请兄弟放心,我心中明白!” 第一百三十二回 打了陈白玉 见完了阳运雄,肖志军又见陈白玉。他趁看守不注意,扬手给了陈白玉一巴掌,把陈白玉打得眼冒金星! 看守大声呵斥肖志军:“你干什么?这里不准打人!” 肖志军对看守说:“我就打她一下,下不为例。” 陈白玉捂着被打肿的脸,眼泪汪汪地说:“老板,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一句话没说就动手打我?” 肖志军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臭女人,打你是最轻的,老子狠不得杀了你!” 陈白玉不服气地说:“就因为我同阳运雄上床了吗?” “你跟谁上床没关系,反正你是个臭女人,是辆破公共汽车!”肖志军咬牙切齿地说:“但你为什么要诬陷阳运雄强暴你?为什么要逼他承认嫖娼?为什么要害得他劳动教养半年?” 陈白玉眼泪汪汪地说:“老板,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不说阳运雄强暴我,怎么向你交差?” “那你为什么还要与阳运雄合伙骗我在海南岛渡蜜月?” “这都是阳运雄的主意。”陈白玉哭哭啼啼地说:“阳运雄说,我和他上了床,被公安机关抓个正着,无论如何在你肖总面前交不了差……他说,既然交不了差,还不如找个借口瞒天过海。他要我与他一起给你打个电话,就说我和他确立了恋爱关系,在海南渡蜜月。一来,不想让你知道我俩被公安局抓过的事;二来,他想长期霸占我……老板啊……我们做女人的……心里苦哇……以前偷渡时,被边防警察周小平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你这个大靠山,又被你的兄弟阳运雄欺负……我是不想活了呀……” 女人的眼泪,是催化剂,让肖志军有点受不了。他说:“好啦好啦,别哭了!哭也没用!既然你愿意陪阳运雄上床,那就干脆陪到底,陪他到劳改农场继续快活去吧!不过,我要警告你,该乐的时候乐,不该乐的时候给我精明点、聪明点!” 肖志军的警告,虽然让人听不出破绽,但聪明者如陈白玉之流,哪能听不出来?她擦干眼泪说:“请老板放心,我再也不会干傻事了!” 见完阳运雄、陈白玉,肖志军走进隔壁的房间,对刘洪春说:“老首长,谢谢你的大力支持啊?” 刘洪春是“心甘情愿”“陪”着肖志军来拘留所的,以显示青湖派出所对肖志军的“尊重和重视”。不过,肖志军见阳运雄、陈白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被监控的。因此,肖志军也不敢在拘留所对阳运雄、陈白玉暗示什么。但感谢刘洪春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刘洪春说:“肖总,该感谢的地方你已经感谢了,再说感谢话就有点见外了。不过……我没说错吧,这卖淫嫖娼的事,是他俩自己承认的吧?” 肖志军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公安机关已经做通了阳运雄、陈白玉的思想工作,绝对想不到阳运雄、陈白玉与公安机关达成了“统一战线”。他对刘洪春说:“这两个混蛋,既然愿意自作自受,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们派出所早点把他俩放出来……” “这就要看他俩接受劳动教养的态度了。”刘洪春一语相关地说:“只要他俩好好进行劳动改造,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提前出来的。” 待肖志军离开之后,朱伟涛从一旁闪了出来。他向刘洪春请求说:“所长,我现在就把陈白玉带走吧?” 刘洪春犹豫不决地说:“就你一个人,怎么管得了陈白玉?” 朱伟涛早有准备。他指了指门外三个治安联防队员说:“我请了三个兄弟做帮手,保证万无一失。” 刘洪春突然严肃地说:“朱伟涛,你要带陈白玉去认钟玉梅可以,但必须做到两点:一是要让人时刻让人盯着陈白玉,不能给她任何自由的机会!二是暗中见到钟玉梅之后,要将她立即送到拘留所来,绝对不能让她在外面多呆一分钟!” “是!” 第一百三十三回 指证钟玉梅 朱伟涛带着陈白玉回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等待钟玉梅下班回宿舍。不过,他没让陈白玉跟在自己身后,而是让三个治安联防队员一步不拉地暗中看管着她,躲藏在别人不太注意的地方,专等钟玉梅下班路过。 钟玉梅还在办公室里忙着。朱伟涛进门说:“钟总,怎么还不下班哪?” 钟玉梅抬头看了一眼朱伟涛说:“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朱伟涛说:“钟总啊……我本是你的保安部副经理,应该时刻不离你的左右的……但被青湖派出所一再借用,也是无可奈何的呀……如果事情不忙的话,我一定要提前回来,当好你的贴身保镖!” 钟玉梅见办公室的走廊上无人经过,便开了一句玩笑说:“你呀,白天见不着你的影子,只有晚上要我的时候,才真正称得上‘贴身保镖’哇!” 朱伟涛也开玩笑说:“白天在办公室,保安人员来来往往的,你根本不让我‘贴身’哪……” “好啦好啦。”钟玉梅笑嘻嘻地说:“这种玩笑,以后别乱开……要防止隔墙有耳!对了,晚上怎么安排?是陪我回宿舍做饭呢?还是请我吃湘菜?” 朱伟涛心想,陈白玉和三名治安联防队员还在楼下等着,认完你钟玉梅之后,我还得亲自送陈白玉回拘留所,我哪有时间陪你外出吃湘菜呢?朱伟涛说:“钟总,我看叫上杨玉兰,咱们还是回宿舍自己动手做饭吧?自己动手做的饭,既香甜又干净。” 钟玉梅说:“我还不知道你的鬼主意?你说,你什么时候做过饭?每次还不是玉兰下厨?” “能者多劳嘛。”朱伟涛说:“再说,杨玉兰心灵手巧,不多做点饭岂不是浪费?” 钟玉梅嫣然一笑说:“就你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吧,叫上杨玉兰,咱们回宿舍做饭!” 下得楼来,钟玉梅在前走,朱伟涛和杨玉兰跟在后面。在经过陈白玉和三名联防队员的藏身之处时,朱伟涛上前一步,叫住了钟玉梅。说:“钟总,请你等一下。” 钟玉梅停步。回过头来说:“有事吗?” 为了让躲在暗处的陈白玉仔细看清钟玉梅的脸,朱伟涛故意让开一个方位。他对钟玉梅说:“钟总,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的房间,好象没有菜吧?要不要我到市场上买点鲜鱼或者青菜?” 钟玉梅的脸,正对着陈白玉藏身之处。她想了一下说:“也好,你去买点菜吧,我和玉兰先回去做饭。” 藏在暗处的陈白玉,把钟玉梅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透彻。她想,这个钟玉梅,虽然整了容、化了妆,虽然掩没了内地县城里的那股土气,但举手投足、音容笑貌,不是一个活脱脱的王冬梅吗?尤其她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态,就是再怎么伪装,也难蒙蔽我的眼睛啊?陈白玉想到此,顾不得朱伟涛的警告,张口就喊:“王——” 但她的“王”字刚出口,立即被一个治安联防队员死死捂住了嘴巴! 好在,陈白玉这边的响动,钟玉梅没有觉察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朱伟涛觉察出来了。他连忙把钟玉梅送到宿舍门口,回头对陈白玉严厉地说:“你刚才干什么?想喊王冬梅吗?想犯纪律吗?告诉你,别说你躲在暗处喊王冬梅,就是当面喊她王冬梅,她也不会答应!” 陈白玉不解地说:“为什么?她本来就是王冬梅嘛。” 朱伟涛严肃地说:“既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也没必要知道。走吧,送你回拘留所!” 待朱伟涛马不停蹄地返回来,钟玉梅、杨玉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杨玉兰说:“朱经理,梅姐问你是去买菜了,还是去种菜了?” 在去送陈白玉之前,朱伟涛早已吩咐一个治安联防队员买好菜站在公司门口等着。虽说他打的送陈白玉回去,但来回一个多小时,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朱伟涛撒谎说:“如今的菜市场,人山人海的,买点菜真不容易,实在对不起啊?” 钟玉梅刚洗完澡出来,听了朱伟涛的话说:“你一个大男人,以后别买菜了,这种买菜的事,以后让玉兰包了!赶快炒菜吧,我都有点饿了!” 朱伟涛从杨玉兰手中抢过围巾,破天荒地一头钻进了厨房…… 第一百三十四回 周小平出狱了 周小平刑满释放了。 虽然经过五年的牢狱生活和劳动改造,但周小平似乎没有什么长进。他出狱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看望日夜思念他的父母,而是直奔新春市,寻找肖志军报仇雪恨! 肖志军晋升为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质供应公司正团级总经理的事,周小平还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他以为肖志军还在新春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工作,于是便直奔a中队,找到了自己的老乡加战友伍德文打听肖志军的情况。 伍德文是原新春边防警察大队,现改编为边防武警k支队的一名排长。他与周小平是同乡同学加战友。周小平在边防执勤时强暴女偷渡犯,被军事法庭判了五年刑,伍德文却在周小平坐牢期间奋发读书,以初中文化考上了边防武警指挥学校,毕业后回到改编的武警边防支队担任排长。他见到周小平的一刹那,既惊喜又担扰。惊喜的是,这个小老乡终于熬过了五年的牢狱生活,刑满释放了;担忧的,周小平急急忙忙赶到新春市,到底想干什么呢? 为了弄清周小平的底儿,伍德文特地请周小平喝了一顿酒。席间,伍德文边敬酒边说:“小平,你我曾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又是同乡同学。你给我说实话,你刚从牢房里出来,为什么不先回家看看爹妈呢?” 周小平边喝酒边说:“德文,不是我不想回家看看爹妈,而是我无脸见江东父老呀?” 伍德文有点担忧地说:“小平呀,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怎么能保证自己一生无错呢?如果一犯错误就无脸见江东父老的话,这个世界上很快就要灭绝人种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新春来,到底什么目的呢?是想在这儿找份临时工作呢,还是想在新春市先玩几天再回家?” 周小平掩饰自己的目的说:“我……也就想在新春市先玩几天……毕竟……这是我曾经当过边防警察的地方……也是我人生的滑铁卢呀……不过,现在是新春市经济特区了,我是难舍难分这个地方呀……德文,我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个人行吗?” “打听谁?” “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一分队队长肖志军。” 肖志军向南方边防警察总队熊总队长密告朱伟涛私放他人偷越边境、密告周小平在边境上强暴女偷渡犯的事,伍德文并不知道内幕。因为朱、周两人犯事的时候,伍德文还是一个新兵。作为一个新兵来说,他只能从上级下发的通知、通报中知道朱伟涛、周小平违法乱纪受处分的事儿,并不知道有人告密的内幕。就连现在也仅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他问周小平:“你打听肖志军干什么?他既不是你的老乡,也不是你的直接领导,问他的情况干什么?” 周小平骗伍德文说:“德文呀,你有所不知呀,这个肖分队长啊……是我在新春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当兵时……对我‘最关心爱护’的一个‘好’领导……我必须找到他,一是报‘恩’,二是向他汇报一下我在牢狱中的五年生活……” 伍德文信以为真,还有点感动地说:“小平,看不出来哟,你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啊?好吧,我就告诉你,肖志军早就不在我们这个单位了。他已经在我们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改成武警支队之前调走了。” 周小平非常着急地说:“他调到哪儿去了?” 伍德文看着周小平的表情,不屑地说:“小平呀,你这么着急找他干嘛?难道他一个原来的小队长,比生你养你的爹妈还重要?” 周小平还是非常着急地说:“你告诉我他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他!” 周小平的表情,让伍德文起了疑心。他说:“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告诉你肖志军现在的单位。” 周小平“咕噜”一声喝干杯中酒说:“德文,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找肖志军,不是报什么恩……而是找他报仇雪恨的!他妈的肖志军,一个小报告,把我和朱伟涛的一生全毁了,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第一百三十五回 要报仇雪恨 周小平的话,让伍德文大吃一惊。伍德文说:“小平,你慢慢喝……慢慢说…。。你怎么跟肖志军有仇?” 周小平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何止跟他有仇?简单是不共戴天之仇!” 伍德文拍了拍自己因吃惊而鼓起的胸脯,静下心来说:“小平,能跟我说说吗?你怎么跟肖志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到了这个时候,周小平也不想再隐瞒,他一五一十地将肖志军如何审问他、如何欺骗他、如何暗中告密状的事,对伍德文和盘托出。伍德文沉思默想了一会,说:“小平,依你说来,这个肖志军的确是个小人,而且是个该死的小人!不过,你在牢狱中度过了五年的铁窗生活,心态应该已经平稳了。你想想,既然肖志军暗中告你不应该,但你在边境上与女偷渡犯发生性关系,就应该吗?再说,朱伟涛当时是个代理分队长,他倒在肖志军的‘黑枪’下,也没想到报仇雪恨,你就为什么一定要报仇雪恨呢?还有,你知道朱伟涛的情况吗?” 周小平不屑地说:“朱伟涛?他还能有什么情况?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撤销代理分队长职务的人,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还能混出什么模样?” 伍德文由衷地说:“小平呀,你小看朱伟涛了。我告诉你,大概是一年前吧,新春市的大报小报、广播电视都在宣传朱伟涛。说他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说他在派出所当治安联防队员的时候,单枪匹马与四名劫匪搏斗,从劫匪手中救出了一个女港商……现在呢,好象被市委市政府特别照顾安排了工作……小平啊……朱伟涛也是一个被肖志军打了黑枪的人,但人家朱伟涛既能跌倒又能爬起来,你为什么不学学朱伟涛呢?为什么非要报仇雪恨不可呢?再说了,即使你杀了肖志军,你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你杀了他,而你又被审判机关枪毙而已……但如此一来,你的父母不但失去了一个儿子,而且还要背着沉重的精神负担了却余生,你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周小平根本不听伍德文的劝告。他说:“你不告诉我肖志军的下落也就算了,何必还婆婆妈妈的说那么多的废话干啥?我找朱伟涛朱队长去!” 伍德文有些恼火地说:“小平,别说我说话不给你面子。老实说,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找朱伟涛?我告诉你,你不端正思想态度,不打消报仇雪恨的念头,谁也不会告诉你肖志军的下落!” 周小平再次骗伍德文说:“老同学,老战友……我听你的,不找姓肖的报仇了。不过,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他总行吧?” 伍德文还是多了一个心眼说:“我还是不能告诉你肖志军的情况。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朱伟涛的情况,他好象在新春市环卫所工作。” 周小平立马赶到新春市环卫所。一打听,朱伟涛只是环卫所里一名在册的职工,根本没在环卫所上过一天班。环卫所管人事的干部告诉他:“朱伟涛在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上班,你想找他,就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找他去吧!” 与此同时,有点思想觉悟、有点高度警惕性、有点组织纪律观念的伍德文立马将周小平刑满释放的情况和周小平准备找肖志军报仇雪恨的情况,报告了所在武警中队的中队长,中队长又将情况报告了大队、支队。武警支队胡政委与青湖派出所的刘洪春所长是老战友老熟人,自然将情况通报了刘洪春。 刘洪春不敢怠慢,立即打电话告诉朱伟涛,叫他一旦见到周小平,不但要稳住周小平,还要教育好周小平,实在不行,就将他送到派出所来管教,千万不能让周小平找到肖志军报仇! 然而,无巧不成书。周小平找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时候,朱伟涛却陪同钟玉梅外出了。朱伟涛出门前,特别告诉公司的门卫,说如果有个叫周小平的人来找他,请门卫一定要将客人留下来,并好好款待他。但门卫下班交班时,忘记交待给接班人员。如此一来,周小平一打听朱伟涛不在公司,立马掉头走了。他这一走,就给公安机关侦破“8。20”贩毒案埋下了隐患! 第一百三十六回 急着要出货 冯秘书代行阳运雄之责,继续经营和管理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这天,他给肖志军打了一个电话。说:“肖总,现在风声鹤唳,小汽车进口的事……是不是暂停一段时间啊?” 肖志军犹豫了一下说:“你的建议很好……不过,那种货,还有库存的吗?” 肖志军所说的那种“货”,指的是毒品海洛因。冯秘书说:“不瞒肖总说,还有不少库存货。因为最近风声紧,加上阳总出了事,几乎没有销出去。” “我看不如这样吧,”肖志军说:“小车也不进口了,货也不进了,待把你手中的存货处理完再说吧。” 冯秘书心有余悸地说:“肖总,现在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出手?” 肖志军给他打气鼓劲说:“你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千万别草木皆兵!” 想想也对。张奋生被自己沉尸海底,也不见公安机关有什么反应;阳运雄、陈白玉被抓,也仅是虚惊一场。看来,公安干警也没什么了不起,加上有肖志军肖总经理撑腰,老子怕什么?古语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 冯秘书吩咐营销一部的经理曾一凡:“立即将库存的货物销出去,越快越好!” 曾一凡是阳运雄的心腹爱将,是指使张奋生杀死郑怀礼的罪魁祸首。张奋生杀死郑怀礼之后,阳运雄为了保护这名爱将,曾让他到新加坡“避风”了一段时间。但一回来就碰上了阳运雄、陈白玉的“嫖娼卖淫”案,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连与阳运雄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只好屈居在冯秘书的手下,继续管理营销一部。 阳运雄的小汽车进出口公司,下辖三部一室。既办公室、营销一部、营销二部、营销三部。营销一部是管销售的,营销二部是管进出口的,营销三部是管宣传和开发的。曾一凡管理营销一部,在公司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曾一凡想,这个时候,冯秘书命令自己销货,是不是想往公安机关的枪口上撞啊?他来到冯秘书的办公室,对冯秘书说:“冯总,这个时候出货,是不是操之过急啊?” “一点儿也不过急。”冯秘书说:“肖志军肖总经理说,一切有他撑腰,我们只管放开胆子干就行了。” 曾一凡担扰地说:“冯总,我不同意你这种做法,一百个不同意!你想啊,肖总虽然撑腰,但毕竟只是后台老板,打冲锋的都是我们这些小兵小卒。一旦事发,后台老板一拍屁股溜之大吉,我们就死有余辜了!” “这么说……阳总不在位,你是怕了?” “不是怕……而是我们营销一部不打无准备之仗。” “瞎说!”冯秘书说:“我看呀,你这都是借口!实际是瞧不起我,不服从我这个代理总经理的命令和指挥!” “这……”曾一凡无言以对。 第一百三十七回 撤职曾一凡 冯秘书缓了一口气,但不给曾一凡说话解释的机会。他说:“曾兄弟呀,我实话对你说吧,对于这个所谓的代理总经理,我冯某的本意是不愿意干的,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兴趣……但是,在这多事这秋,在这种危难之中,肖总经理信任我,非要我代理不可,我只好勉为其难。换句话说,在这种时候,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果你不服从我的指挥,眼中没有我这个代理总经理。那么,我只好不客气地给你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当好你的营销一部经理,要么立即离开公司。何去何从,请你认真考虑,在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不用考虑三天。”曾一凡气愤地说:“我现在就离开公司,不挡你的发财路!” “很好,你很明智。”冯秘书说:“不过,离开公司是你自己的一意孤行,并非别人赶你。但是,在你离开公司之前,请将你手中的工作移交给你的副手程少东,最好一点儿也不要隐瞒。” 曾一凡一脸气愤地说:“冯总,我去新加坡之前,阳总已命令我将手中的工作全部移交完了,回来后也没再接手。现在根本不存在移交问题。”说完,一转身走了。 待曾一凡离开后,冯秘书打电话给营销一部副经理程少东。说:“少东,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营销一部经理,请你立即组织力量,将我们库存的货物销出去,一点儿也不要剩下!” 在冯秘书走马上任撤换任命营销一部经理的时候,青湖派出所所长刘洪春也在调兵遣将。他对刑警队长谷平阳说:“据新春武警支队胡政委通报,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战士周小平刑满释放后,已经来到了新春市。他来新春市的目的,是准备找肖志军报仇雪恨。这个周小平,在他的老乡、战友伍德文那里没有打听到肖志军的下落,又去找朱伟涛。而朱伟涛恰好当时外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门卫没有把周小平留住,这就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因此,我们一方面要监视好肖志军,‘保护’好肖志军,另一方面要派人寻找周小平,不要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谷平阳有些担心地说:“这个周小平,我们派出所除了你所长一人认识他之外,几乎没人认识,找他等于大海捞针,你让我们怎么找他?要么,请朱伟涛出马,去找他的这个老部下?” 刘洪春说:“朱伟涛要找,我们也要找。我已经请求新春武警支队支持我们,支队已经派出伍德文排长带一个班的便衣战士寻找周小平。不过,对于这个周小平,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完全依靠新春武警支队。因此,你必须派出两名便衣警察,拿着周小平的照片,到周小平可能下榻的招待所、宾馆明查暗访!一旦发现周小平,一定要将他带到派出所来!” 谷平阳伸了一下舌头说:“妈的,这个混帐周小平,晚不出狱早不出狱,偏偏在我刑警队人手特别紧张的时候,在‘8。20’案件快要收网的时候出狱了,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刘洪春用少有的、严肃的口气说:“谷队长,无论你人手多么紧张,但查找周小平的事一定要办!你不知道,这个周小平对肖志军的恨有多深,那简直是恨之入骨!我五年前代表南方边防警察总队政治部调查组审问他的时候,他就恨不能把肖志军生吞活剥!现在虽然坐了五年牢,但这个报仇的念头不但没有打消,而且是越来越浓。如果让周小平找到了肖志军,那就大事不妙了!” 见刘洪春说得如此严肃认真,谷平阳丝毫不敢马虎。他说:“请刘所放心,我一定派出得力人员暗中查找周小平!” 第一百三十八回 寻找周小平 在武警战士、公安人员到处寻找周小平的时候,周小平已经打听到了肖志军的单位。他的这个消息来源于他当兵时同中队的一个退伍老兵。那个老兵退伍后,找到了肖志军,目前是肖志军手下的一名业务员。 本来,周小平是很难找到肖志军的。一来,伍德文已将周小平找肖志军报仇雪恨的事报告了上级领导,新春武警支队又将周小平的情况通报了青湖派出所。周小平就是再能,也没法打听肖志军的下落。二来,武警战士、公安干警正在新春市的大街小巷中到处寻找周小平,他就是具备隐身术,也很难躲过武警战士、公安人员的眼睛。问题是,周小平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寻找朱伟涛未果,转身回伍德文住处的半路上,遇到了他的老战友江朝阳! 这个江朝阳,既是周小平一个中队的战友,又是周小平当兵时玩得最好的兄弟。周小平因强暴女偷渡犯被判刑之后,他当了三年兵便退伍回乡了。因在农村混不出什么名堂,便跑到新春市找肖志军帮忙找工作。当时的肖志军,手下正需要人手,便把他留在自己的公司当业务员。那天,他因业务关系正在大街上行走,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周小平。 见到周小平的一刹那,江朝阳简直认不出来。他惊讶地说:“你不是周小平么?” 周小平当时正埋头赶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江朝阳。他仔细一看,高兴得不得了:“哎哟,是兄弟朝阳啊?” 江朝阳高兴地说:“你出狱啦?” 周小平遗憾地说:“你退伍啦?” 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战友,自然少不了拥抱,少不了喝酒。周小平说:“兄弟,你退伍后在哪儿发财?” 江朝阳说:“还能发什么财哟?我在肖志军肖总手下打工?” “你在肖志军肖队长手下打工?”周小平激动地说:“肖队长目前在什么单位?” 江朝阳不无骄傲地说:“兄弟,我们原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a中队过去的肖小队长肖志军,如今已是大人物了。告诉你,他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质供应公司的总经理,正团级!” 周小平对肖志军的官职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如何见到肖志军。他对江朝阳说:“兄弟,既然你是肖总的手下,那就再好不过了。我问你,你能经常见到肖志军肖总吗?” “见肖总的面,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江朝阳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想让我给你引见一下?” 周小平吸取在伍德文面前说话的教训,掩饰自己的目的说:“兄弟,引见就不必了。不过,你那儿能让我住几天吗?” 江朝阳有点惊诧地说:“怎么,你在新春市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周小平多了一个心眼说:“不瞒兄弟说,我刚到新春市,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你。” 江朝阳很为这个难兄难弟担心。说:“既然你没有落脚的地方,那就到我的宿舍住几天。肖总特别开恩,给了我一个单身宿舍。不过,宿舍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有床没床不是问题。”周小平爽快地说:“咱们当过边防警察的人,经常天当被盖地当床,讲究什么啊?我睡地板就行。” 江朝阳答应了周小平的要求,周小平轻而易举地住进了肖志军的公司宿舍,这让武警战士、公安干警哪儿找去? 第一百三十九回 江朝阳升官 周小平住进江朝阳宿舍的最初几天时间里,简直足不出户,但每天都能掌握肖志军的动向。他的方法是,利用每天晚上的聊天时间,从江朝阳口中了解肖志军的动向。江朝阳嘴不设防,还以掌握肖志军的动向为荣。每次聊天总是滔滔不绝,把肖志军的个人爱好、隐私、以及经常活动的场所,向周小平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让周小平不费吹灰之力,掌握了肖志军的情报。 不过,江朝阳也有点奇怪。有次聊天时,他问周小平:“你这么关注肖总,莫非也想在肖总手下干活?” 周小平笑笑说:“兄弟,别多心,我不会抢你饭碗的。” 江朝阳说:“我不是怕你抢我饭碗,我是觉得你有点反常。你想想,你一不外出找工作,二不回家探父母,而是天天坐在家里打听肖总的情况,这不符合你好动的性格呀?” 周小平玩了一个花招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我打听肖总的情况,没有别的目的,主要是想向他学习。你想想,肖总一个农民的儿子,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就能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内,从一个排级干部晋升到团级干部呢?因此,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江朝阳信以为真地说:“想不到,你周小平想做第二个肖志军啊?难得难得。不过,他日当上了老总,可别忘了我这个难兄难弟啊?” 周小平狡猾地笑了笑说:“放心,有朝一日,我绝对忘不了你!” 周小平从江朝阳的口中日夜打探肖志军的情况,肖志军并不知情。这天,他找来江朝阳说:“朝阳,你在我手下干了多长时间了?” 江朝阳说:“两年了,但就是不知道肖总对我的工作满意不满意?”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肖志军说:“如果不满意,我就不会找你谈话了。” 江朝阳受宠若惊地说:“谢谢肖总,但不知道肖总找我谈什么话题?” 肖志军说:“朝阳,你想不想挣大钱?” 江朝阳一头雾水地说:“肖总,只有傻瓜才不想挣大钱呢?您说吧,想叫我做什么?” 肖志军深思熟虑地说:“朝阳啊……想挣大钱容易,但要冒很大的风险哟……不过,你是我的老战友,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如果你想干并且有兴趣、还敢冒风险的话,我就把你派到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去,到那儿当副总经理,主要协助冯秘书,也就是现在的冯代总经理共同管理好公司。” 江朝阳对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的事早有耳闻,尤其对公司走私小汽车的事更是耳熟能详,但对公司贩毒的事却一概不知。他想,肖总派自己到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任职,一方面是对自己工作业绩的认可,另一方面是对自己的重用。他说:“谢谢肖总,我曾是您手下的兵,现在更是您的部下,今后永远是您的部下……您指向哪里,我就奔向哪里,绝不给您丢脸!” 第一百四十回 虚情与假意 晚上回来,江朝阳异常兴奋地将自己的升职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了周小平。周小平心中虽然酸溜溜的,嘴上却特别甜蜜。他说:“恭喜你啊,兄弟!昨日我们还说着玩儿,今日你就是副总经理了,你要请客!” 江朝阳高兴地说:“请客还不容易?等我站稳了脚跟,咱们兄弟俩天天可以喝酒,反正不用老子买单,一切可以签字报销!” 周小平向江朝阳探听虚实说:“兄弟,你这进出口公司到底做的什么业务呢?” 江朝阳自豪地说:“那还用问?小汽车进出口公司主要就做小汽车进出口生意啊。” 周小平“噢”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肖总是国家边防警察总局后勤部新春物资供应公司的老总吗?怎么又能左右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呢?难道这家公司也是他开的?” 江朝阳毫不迟疑地说:“老弟,这你就不懂了。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名义上是阳运雄阳总经理开的,实际操纵者却是我们的肖志军肖总经理。肖总经理坐在部队企业总经理的位置上,私下里却指挥着阳运雄阳总经理的民办企业,于公于私都是赢家,实在是一种荣耀!” 周小平心里对肖志军恨得要命,嘴上却假装羡慕地说:“这个肖总啊,端着公家的饭碗,吃着私家的小灶,让我辈佩服之极!不过,他的私家公司,应该还需要人手吧?兄弟能不能给我找一份活干?” “这个……这个……你让我有些为难啊……”江朝阳说:“兄弟啊……你不知道……肖总的这家私营企业,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经过原来的阳总和肖总认真筛选。现在虽然阳总坐牢去了,但代理冯总比阳总更不好说话。加上我是新上任的副总,在公司更没有发言权。不过,你也算是肖总的老部下,找个机会,我向肖总和冯总推荐一下,应该没有大问题。” 周小平是准备找肖志军报仇雪恨的,当然不希望肖志军知道他的情况。他对江朝阳说:“兄弟,你如果作不了主的话,我看就算了,你也别告诉肖总有关我的情况。新春市这么大,我想找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不过,我还想休息调整一段时间,待我的心态调整好了,再找份工作挣钱糊口不迟。” 江朝阳哪知道周小平的想法?他还以为这是周小平善解人意,对他特别尊重和理解呢。他说:“兄弟,难得你这样理解我。这样吧,你就暂时住在我的宿舍,我到新单位新岗位报到之后,可能因为忙,回来的时间恐怕比现在少多了。一旦我在新单位站稳了脚跟,取得了肖总和冯总的绝对信任,我就给你一个部门经理的位置坐坐。咱们兄弟俩有缘,当兵时虽不同班,却吃着同一个中队的大锅饭,还算是玩得最好的战友,这种缘份,是前三世修来的福份,万分珍惜啊?咱们就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吧!” 周小平心中暗笑。心想,傻瓜,等我找到肖志军报仇雪恨之后,鬼才与你做兄弟呢! 第一百四十一回 新官上任急 程少东用最快的速度联系好了买主。他向冯代总经理报告说:“冯总,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大买家,他可以一次性把我们的存货全部搞掂!” 冯代总经理心里异常高兴。他说:“少东,我没看错你,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前些年,因为阳总经理偏爱曾一凡,让你一直当营销一部的副手,委屈你了。我提升你为营销一部的经理,既是你努力工作的结果,也是我本人的福份。好好干吧,你的前途无量!不过,我请你给我说清楚,这个大买家,到底是何方神仙?” 程少东兴奋地说:“这个大买家,不是新春本地人,而是来自内地湖南省。他叫蒋继承。” “你是怎么认识这个蒋继承的?” “说来非常巧合。”程少东说:“这个蒋继承是湖南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他到新春多日,无法买到货,便用高价雇人到处收集情报,一个朋友便向他推荐了我。” 冯代总经理警惕地说:“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他怎么知道你做毒品生意?” 程少东说:“我这个朋友,是做走私电器生意的。他并知道我做毒品生意。不过,由于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我们之间相互推荐生意,双方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冯代总经理说:“少东啊……你与朋友之间相互推荐生意,我并不反对。毕竟……在一定程度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做生意是要靠朋友相互推荐的。但我们做的是掉脑袋瓜子的毒品生意,是绝对保密的生意。这种生意,是不能对人言说的,也只能做熟人的生意。因此,对这个蒋继承,我们因为不熟,我的意见是暂不考虑。” 程少东有些急了。说:“冯总,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我们做毒品生意,是不是最冒险的生意?如果是最冒险的生意,我们跟谁做都是一种大胆的冒险!再说,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跟着您走马上任,总得露一手吧?否则,肖志军肖总经理怎么瞧得起您?怎么瞧得起您统帅的这个公司?” 冯代总经理思考了一下说:“少东,你的话很有道理。今天上午,也就是等一会儿,肖总派来的副总经理江朝阳就要到公司报到了。我看呀……肖总派来的这个江朝阳……到公司任职是假的,实际上是来监视我的,是来监视我们这个公司的。因此,既然有这个蒋继承出现,我就赞同你的意见,决定在这个蒋继承身上赌一把。” 这下轮到程少东兴奋了。他说:“冯总,这桩生意,要不要报告肖志军?” 冯代总经理说:“报告当然是要报告的,不报告的话,出了问题我们难以自圆其说……不过,在向肖总报告之前,我必须见一下这个蒋继承,请你安排他与我私下秘密见面。” “好的。” 程少东刚刚离开,江朝阳报到上班来了。冯代总经理假装十分热情地说:“朝阳兄弟,欢迎你到公司任职。而且从今天起,你我就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愿我们携手并肩,共同把这个公司搞好,更上一层楼!” 江朝阳谦虚地说:“冯总,兄弟我是来向你学习的。公司危难之际,肖总点将,我不得不来呀?” 冯总说:“朝阳兄弟,我的本意是下午抽个时间召开一个公司的中层干部会,宣布对你的任命。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决定晚上请你喝酒,咱们在酒桌上宣布对你的任命,你看如何?” 第一百四十二回 曾一凡告密 江朝阳当然不高兴。心想,召开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大会,那是对自己的尊重。如果改在酒桌上宣布,那就视同儿戏。试想,宣布一个公司副总经理的任命书,怎能在酒桌上呢?然而,心中虽然不高兴,但嘴上却是一点儿也没露出来。江朝阳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随便在哪儿说一下都行。只要你冯总高兴,就是在厕所里说一下也行。” 冯总哈哈一笑说:“朝阳兄弟,你真不愧是肖总派来的得力干将啊,说话办事一点儿也不打哈哈。如果我们兄弟俩真能蹲在一个厕所里拉屎拉尿,那是我冯某人的福气。好啦,我先带你参观一下你这个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再说。” 冯代总经理的办公室还是他原来当秘书时的办公室,阳运雄总经理的办公室还一直空着。阳总经理办公室空着的原因,是因为阳运雄虽然蹲在大牢里,实际上还是公司的总经理,他这个代总经理,一日不去掉前面的那个“代”字,是不敢坐进阳运雄办公室的。冯代总经理给江朝阳副总经理安排的办公室是公司营销一部原经理曾一凡的办公室。曾一凡被冯代总经理气得离职后,程少东也没搬进去。程少东认为,当官与坐哪个办公室办公没有什么联系,只要有职有权,在哪儿办公都一样。反之,如果无职无权,就是让你坐在天安门城楼上办公,也没什么意思。 江朝阳坐在曾一凡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对冯总说:“冯总,这个办公室很好,阳光充足,居高临下,心旷神怡……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请求冯总派人将这张别人已经坐过的、过时的旧椅子换了,最好换一把新椅子。不知我这个要求是否过份?” 冯总连忙说:“不过份、不过份,是我考虑不周,我立马叫人换掉这把椅子。” 晚上,江朝阳喝完冯总亲自为他摆的上任酒宴,醉眼蒙胧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一个黑影走到他面前说:“江总,我请你到一旁说几句话,行吗?” 江朝阳醉鬼似的说:“你……你……你是……谁?” 黑影说:“不瞒江总说,我是公司原营销一部的经理曾一凡。” 一听到“曾一凡”的名字,江朝阳的酒似乎醒了一半。他说:“你……你……你找我……有事?” 曾一凡把江朝阳拉到一旁说:“江总,我找你,说不上有事,也说不上没事。但我想提醒你,你这个副总经理,要格外留心……否则,别人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得帮助别人数钞票。” 江朝阳虽然醉酒,但心里明白着呢。他说:“怎么回事?你……你……你给我说……说清楚一些……” 曾一凡说:“江总,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当副总经理的这个进出口公司,除了走私小汽车之外,还大量贩毒!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职的。” “你……你放屁!”江朝阳生气地说:“公司怎么会贩毒呢?”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且为了提醒你,我在你回家的路上恭候了你一个小时!”曾一凡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江朝阳回到宿舍,不知是被风吹着,还是被曾一凡的话吓着,酒已经醒了一半。周小平把他扶到床上说:“兄弟,刚当上副总经理,就醉成这个样子,今后还不成了一个醉鬼啊?” 江朝阳说:“兄弟,我醉是醉了……但心里明白着呢……妈的!这个副总经理不好当!” 周小平以为江朝阳在酒桌上被人欺负,被人灌酒了。便说:“兄弟,酒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的……以后在酒桌上,最好少喝点。实在不行,就请我帮你喝!” “你不懂!”江朝阳说:“我这个副总不好当,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第一百四十三回 朱伟涛用计 周小平心中一惊说:“兄弟,怎么回事?怎么一当上副总经理就会掉脑袋?” 江朝阳有气无力地说:“我听人说……说这个公司……他妈的除了走私汽车,还……还……还大量……大量贩毒!” 周小平连忙抓住话题说:“你是说,肖志军开的这家公司,名义上是走私汽车,实际上是一家贩毒公司?”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我是……我是……听别人说的……”江朝阳说完,一下进入了醉酒后的梦乡…… 周小平却如获至宝。他想,如果江朝阳说的是真的,我不但找肖志军报仇雪恨毫无顾虑,而且是名正言顺的为民除害!因此,他决心更加积极、更加隐秘地密切注意肖志军的动向…… 大街小巷、酒店、招待所里找不到周小平的影子,新春武警支队的伍德文排长和青湖派出所派出的便衣警察,纷纷向所长刘洪春报告。伍排长说:“我带的一个班,在新春市的大街小巷中连续寻找了一个星期,连周小平的影子也没见着,还需要我们继续寻找吗?” 刘洪春说:“既然大街小巷中找不到,酒店、招待所里也找不到,我估摸着周小平会不会住进某个战友的家里?” 伍德文说:“按理说,周小平要住应该住到我那里。因为我不但是他的战友,还是他的同乡、同学。再说,周小平在新春边防警察大队仅当了一年兵,加上他犯了纪律,判了刑,与他交情好的战友凤毛麟角。换句话说,除我之外,能够让他住进家里的人,应该再没有了。” 刘洪春扰心地说:“伍排长啊……话虽这么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有个战友让他住进了自己家里,而他又足不出户,你到哪儿找去?我看……你们从今天起,就没必要上街寻找了。你回去后,一是代我感谢支队的胡政委,感谢他对我们派出所工作的大力支持;二是向他报告,请他通过支队的保卫科,查一查周小平当兵时与他相处得比较好的战友,看是否有人退伍回乡后又返回新春市打工的。如果有,一定要到他们的住处看一看,看看周小平是否住在战友们的临时宿舍里。” 待伍德文离开后,刘洪春又对两个暗中寻找周小平的便衣警察说:“你们俩……还得继续查……但查的重点不是宾馆、招待所,而是肖志军公司周边的厂房和出租房。我估计,如果周小平真要找肖志军报仇雪恨的话,他一定会躲在肖志军公司周边的某个角落,暗中观察肖志军的动向,以便掌握肖志军的活动规律,然后再伺机下手。” 两个便衣警察刚离开,朱伟涛悄悄地来到刘洪春的办公室。刘洪春说:“小朱,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朱伟涛神秘地对刘洪春说:“刘所,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试一试,要特别向你进行单独的秘密报告,以取得你对我工作上的绝对支持。” 刘洪春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盯着朱伟涛说:“什么想法,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朱伟涛说:“神秘不神秘我不知道,但你听了之后,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 “你说嘛。”刘洪春说:“你还没把想法告诉我,我怎么支持你?再说,万一你的想法是杀人越货、走私贩毒,你让我怎么支持你?” 朱伟涛小心地、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洪春。 刘洪春听后,大惊失色说:“你这个想法不行,行动更不行!万一失手,恐怕连你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 朱伟涛坚决地说:“我的小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破获‘8。20’贩毒大案!” 刘洪春说:“8。20贩毒案要破,但我不能拿我们警察的生命作代价,我只有在保护好我们警察生命安全的基础上,才去尽力、尽心、尽快、尽早地破案!” 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一定要去试一试!” 刘洪春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千万不能胡来。既使要去试,也要经过你我周密的计划和安排!” “这么说,刘所你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怎么办?我不同意你还不是照样干?” 朱伟涛一声低呼:“刘所长万岁!” 第一百四十四回 秘密见毒贩 经过程少东的周密安排,冯代总经理决定与湖南来的贩毒分子蒋继承秘密见面。 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湖滨渡假村的b号茶楼里。这个湖滨渡假村茶楼是一个个体户开的,虽然装饰不豪华,但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具有大众化、环保化的特点,生意格外兴隆。 本来,秘密会见蒋继承,程少东应该选择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以保证两人秘密会见的安全。但冯代总经理认为,越是隐秘的地方越不安全。反之,大众化喝茶抽烟聊天的地方,才不会引起行人和公安人员的注意。 冯总在程少东的陪同下,先客人一步到达茶楼。他俩刚刚坐下,戴墨镜、提密码箱的蒋继承便尾随而至。程少东对冯总说:“冯总,他就是我们的财神爷蒋继承——蒋总。” 冯总打量了蒋继承一眼,见来者戴着宽边墨镜,看不清真正的面孔,但气度不凡,很象一个黑道上混世界的人物。便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蒋先生来自毛泽东主席的故乡湖南,而且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大老板,但不知这次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蒋继承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程先生告诉我,您姓冯,我就称您为冯老板吧?冯老板——我蒋某人是明人不做暗事——的确来自毛泽东的故乡湖南。但干这一行与伟人毛泽东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请你在与我今后的交往中,不要再提‘毛泽东’三个字。如果毛泽东地下有知,他老人家会象当年枪毙刘青山、张子善那样毫不留情地枪毙我的祖宗十八代!” “好,够朋友!”冯总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蒋继承再次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说:“冯老板,这儿应该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冯总哈哈一笑说:“蒋老板,你可能来自湖南,并不了解新春市的情况。我实话对你说吧,在湖南,也许在人多嘴杂的地方见面谈话不合适;但在我们新春市,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安全。因为新春市是经济特区,这儿的节奏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节奏都要快半拍。因此你放心,没人会注意我们谈话办事的内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蒋继承说:“如果冯总想知道我的胃口,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有多少货,我就可以吞食多少货,吞食之后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说我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吧?” 冯总怀疑地说:“蒋老板,咱别的不说,就凭你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我看不出你有一副好胃口。” 蒋继承微笑着说:“冯总好眼力,一眼就猜中了我的年龄。但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时间不是笆篱……当然啰……如果仅从年龄上看,我不但不能吞食你的货物,甚至连沾边也不敢。毕竟,这种生意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危险得很哪!然而,事情的成败并不是依年龄作评判的。实话说吧,我这个密码箱里有五十万元定金,如果你冯总敢与我做生意,就把定金拿走;如果不敢,我立马就走!我这个人做生意,从来就是快刀斩乱麻,从不拖泥带水。如何?” 第一百四十五回 他是朱伟涛 冯总用眼光意示程少东打开密码箱看看,看里面是否真有现金。他对蒋继承说:“蒋兄,你我虽是首次见面,但一见如故。我觉得,你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第一个爽快人!你这种爽快,怎么说呢?爽快得让我毫无思想准备!让我毫无还手之力啊……不过,我有点不理解——你能货物的样品都没看,就敢下这么重的定金,不怕我一去不复返吗?” 蒋继承还是微笑着说:“冯总,我做这种买卖,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做了整整十年了!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什么人物没见过?什么场合没经过?老实说,如果你敢拿走定金,就说明你我的生意一定能做;如果你不敢拿定金,就说明你不相信我,或者说你手中根本没有货,或者说你根本作不了主!” 这时,程少东已经打开了密码箱,他只瞧了一眼,就用眼光“告诉”冯总货真价实。冯总说:“蒋兄,按照道上的规矩,我本来要派人前往湖南暗中考察你的。但你这么爽快,这道考察程序就免了。不过,你能摘下墨镜让我看一眼你的庐山真面目吗?” 蒋继承笑呵呵地说:“冯总,如果我摘下墨镜就能做成这笔生意的话,我宁愿摘一百次,摘一千次!不过,今天不能摘,因为你我的生意还是一个未知数。” 冯总站起身说:“好,这笔定金我收下了,五天之内,一定同你做成这笔生意!” 蒋继承还是一脸微笑说:“冯总,定金你拿走。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手中到底有多少货?” 冯总伸出一个手掌,边走边说:“五公斤!” 目送冯总和程少东远去后,蒋继承松了一口气。他摘下墨镜的时候,就是向周围埋伏人员发出暗号的时候。刘洪春和谷平阳从隐秘处走了过来。刘洪春说:“伟涛,你这个戴墨镜的样子,的确象个黑道毒枭!” 原来,这个名叫“蒋继承”的黑道毒枭是朱伟涛装扮的。谷平阳说:“尤其你的强硬态势更是让冯大总经理对你的贩毒分子身份深信不疑!” 朱伟涛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刘所、谷队,你们千万别嘲笑我了。老实说,刚与冯总接触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砰砰直跳,惟恐我这个假贩毒分子说话不慎,露出马脚。毕竟,我是良民,没有黑社会生活的那些恐怖经验。” “事实证明,你与真贩毒分子的第一次接触是成功的。”刘洪春说:“回去之后,一方面要做好再次见面的准备工作;另一方面,要防备冯总玩花招,对你下毒手。” “这个你放心。”朱伟涛说:“有了第一次与贩毒分子打交道的经验,再深入下去我就不怯场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冯总拿着我的五十万元定金一去不复返。因为这五十万元是我们从郑汉阳郑大哥手中私下借来的,一旦打了水漂,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呀?” 朱伟涛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冯总回到公司后,对程少东说:“少东,你说这个蒋继承,是不是真的财大气粗?他妈的,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大方地丢给我们五十万元定金。这种做法,我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程少东小心地说:“冯总,你是不是怀疑这个蒋继承有假?或者说怀疑他是公安干警装扮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冯总说:“你再私下约他秘谈两次,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把他干掉!” 第一百四十六回 他也玩派头 程少东立功心切。说:“冯总,依我看来,这个蒋继承不会有假。如果我们失去了与他做生意的机会,下次恐怕就很难遇上这么爽快而又有实力的大主顾了。” 冯总说:“所以,你要暗中再观察一下他,别让我们在他手中翻了船!” 程少东仔细回忆了一下与蒋继承接触的经过,说:“我敢用脑袋担保,这个蒋继承绝对不会有假!” 冯总说:“少东,做我们这种生意的,千万别心急,心急就会掉脑袋的。说实话,你到底对这个蒋继承了解多少?” “这个……”程少东无言以对。 也难怪,程少东的确对“蒋继承”不了解。他与“蒋继承”的接触,既是必然也是一种偶然。 本来,程少东是不认识朱伟涛的。换句话说,如果程少东知道朱伟涛的身份或是知道朱伟涛与肖志军的关系,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结识朱伟涛这个“朋友”的。问题是,程少东被冯总提升为营销一部经理,新官上任,急于推销手中的毒品,这无形之中就为两人相识创造了条件。 而朱伟涛结识程少东,纯属偶然。那天,朱伟涛无意之中从一个朋友处知道程少东急于推销手中的毒品。他想,公安机关盯住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已经很久了,因缺少证据,一直找不到机会对其收网。现在有此机会,必须冒险与程少东接头,以取得贩毒集团对自己的信任,以便在毒品交易过程中人赃俱获。但以什么方式和身份与其接头呢?他想了半天,决定以一个湖南来的贩毒头目与其接头。 然而,若想以一个贩毒头目的身份与程少东接头,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有一个叫得比较响的黑道名头,二是要有几十上百万元的现金。如果不具备这两个条件,贩毒分子是难以上钩的。 朱伟涛心想,冒充一个叫得响的黑道人物不难,自己的老家湖南清阳县就有一个名叫蒋继承的黑道人物,可以用来冒充一下。但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几十上百万元现金,那就难了。自己一个玩泥巴长大的农村孩子,既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爹,也没有一个做大老板的娘,要想一下子搞到几十上百万元现金,谈何容易啊?怎么办呢?但桥归桥路归路,心急吃不下热豆腐,当务之急是与程少东联系上了再说。 但主动约见的不是朱伟涛而是程少东。那天程少东约朱伟涛在一个小小的湘菜馆里见面。朱伟涛进门的时候,见湘菜馆里虽然清净,却故意摆出一个大老板财大气粗的样子。他对程少东说:“程经理,你我初次见面,难道就坐在这个破地方谈生意?” 程少东摸不清朱伟涛的来头,有点惭愧地说:“蒋老板,生意能不能做,不在于选择什么地方谈,而在于双方的诚意。再说,我这种做小本生意的人,摆不起大排场呀?” 朱伟涛掉头就走。他边走边说:“我已经在凤凰酒家订好了包间,如果你有诚意的话,就跟我来;没有诚意的话,咱们就免谈!” 第一百四十七回 借钱要理由 程少东知道,凤凰酒家是新春市新开的一个五星级酒家,如果不是当官的、或者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一般人是不敢光顾的。他小心翼翼地跟着朱伟涛进了凤凰酒家。 两人刚落座,朱伟涛就点了龙虾和鱼翅。那种财大气粗的样子,让程少东心中暗暗欢喜。席间,朱伟涛不停地向程少东敬酒。程少东说:“蒋老板,我虽然知道你姓蒋,但不知你的大名,不知肯不肯赐教?” 朱伟涛喝了一口酒说:“我的名字好记,蒋继承。蒋介石的蒋,继承光荣传统的继承。记住了——蒋继承!” 程少东说:“不知道蒋老板来新春之前在哪儿发财?” “湖南。”朱伟涛说:“程经理,别说我自吹自擂,在我的老家湖南清阳,提起我蒋继承的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不信,你可以到我老家打听一下。” “这个我明白。”程少东说:“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蒋老板到底做什么生意?” 朱伟涛说:“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我彼此之间应该心照不宣。” 程少东端起酒杯说:“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共同发财!” 朱伟涛干了杯中酒说:“你的愿望是好的。不过,在我看来,你还不是真正的货主。如果诚心想做生意的话,请让你的真正老板同我面谈。” 程少东走后,朱伟涛自己掏腰包买单。那3000多元的账单,让他心痛了好几天。 与程少东见面之后,朱伟涛不敢怠慢,立即悄悄地向青湖派出所刘洪春所长作了汇报。 起初,刘洪春是不准朱伟涛去冒这种风险的。但拗不过朱伟涛那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只好同意。 然而,在预备几十上百万元现金的时候,刘洪春也犯了难。他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动员全所力量,把全所人员家中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也凑不够50万元。最多也就10万元。因为当时的工资很低,谁的家中能有五千元积蓄也就相当不错了。怎么办呢? 朱伟涛摸着脑袋说:“要不,我向我的大哥郑汉阳借借看?他是新春市汉阳建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应该有这笔流动资金的。” 刘洪春拍了大腿一掌说:“这是个好主意,你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向市局马局长报告,请市局想办法。” 郑汉阳倒是有钱,但就是不肯借给朱伟涛。他说:“朱兄弟,不是大哥小气,而是你不说明借钱的真正意图,我就是亿万富翁,也不能随便借钱给你。你想想,大哥这么一个大公司,几百号人的日常开支,时刻都需要用钱,一天也不能缺钱。而你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借那么多钱做什么?” 朱伟涛不敢说出借钱的真正意图,他说:“大哥,我这人你应该知道,就是穷得叮咚响,也不会轻易向你开口借钱的。但这次实在没办法,十万火急!而且最多借你十天半月。” 郑汉阳边猜边说:“老弟……依我看来,你目前的湖南老家,别墅有了,肯定不需要这么多钱,就是需要借这么多钱,你家别说十天半月,就是十年八年也还不了。我想啊……你是不是替你的美女老板借的?如果是你的钟玉梅钟老板让你来借钱,那最好让她自己来借。” 第一百四十八回 担心不多余 郑汉阳的话,提醒了朱伟涛。他说:“大哥,我的确不是自己借钱,而是帮派出所刘洪春所长借的。” 郑汉阳有些吃惊地说:“帮刘所长借钱?他一个吃皇粮的派出所长,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再说,他私下借这么多钱,将来用什么还我?想让我贿赂他?一万两万可以,五十万元绝对不行!” 朱伟涛说:“大哥啊,你想歪了。刘所长借钱,是私人借钱,公款还帐。” “这就让我更不相信了。”郑汉阳说:“别说刘洪春仅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就是公安局的马局长也不敢以个人的身份私下向个体企业借几十上百万元现金。” “这个……”还真让朱伟涛犯难了。他说:“大哥,如果我让刘洪春所长以派出所的名义向你借钱,你肯不肯借呢?” 郑汉阳说:“如果是以派出所的名义借钱,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因为公家借钱,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我最多只能借给你们20天左右。因为,我到下月初,就要给工人发工资,我不能拖欠工人一天的工资。” 只要郑汉阳肯借钱,提什么条件都行。刘洪春听了朱伟涛的汇报后,立即以青湖派出所的名义,给郑汉阳写了一张借款50万元的借条,并提着这借来的50万元,让朱伟涛在与冯代总经理第一次秘密见面的时候,作为首付款定金,送给了冯总。 朱伟涛“大方”地送出了50万元定金,让刘洪春、谷平阳两人捏了一把汗。刘洪春心想,万一冯总私吞了这50万元定金,不与冒充“蒋继承”的朱伟涛做生意怎么办? 刘洪春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冯代总经理在程少东再次与朱伟涛见面之后,对程少东说:“少东,这个蒋继承,他妈的大方倒是大方,但到底可靠不可靠啊?” 程少东思考了一下说:“冯总,据我们调查,这个蒋继承确有其人。他是湖南清阳县人,在湖南是个名头比较响的黑道人物,专做走私和贩毒的买卖。” 冯总有点担心地说:“少东哇,你知道,我们做这种生意,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成了就是英雄,就是富翁;败了就是狗熊,就会遗臭万年。因此,我们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十拿九稳。实在不行,我们就把这50万元定金私吞了。姓蒋的一个外乡人,在新春摸不着东南西北,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冯总的话,让程少东暗暗吃惊。程少东说:“冯总,如果我们想私吞姓蒋的这笔定金,就是吞下去不吐骨头,他姓蒋的也是哑巴吃黄连,无话可说,无冤可伸。但是,我们做人做生意,不是为了这小小的50万元,而是为了今后的500万元、5000万元,甚至五个亿、五十个亿……因此,我们不但不能私吞这笔定金,而且还要尽快把这笔生意做成,为今后继续合作、继续发财打下坚实的基础。” 冯总呵呵一笑说:“少东……看来你是个明白人哇……是个可造之才啊。我刚才的话,是试探你的,也是考验你的。我想,如果你想私吞这笔定金的话,或是还有其它私心杂念的话……你的前途可能就此到头了。现在,我命令你,继续与蒋继承沟通,一旦谈好价钱,立即将手中的货物全部出手。并且力争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免得夜长梦多!” 冯总的话,让程少东既吃惊又惊喜。吃惊的是,这个冯总,他妈的总爱试探人、考验人,谁知道他的话那句是假、那句是真?惊喜的是,冯总终于下决心与蒋继承做这笔生意了。我的天,冯总能下这个决心,不容易啊。这批毒品生意,做成了能赚一大笔;做不成,放在手中总是一颗定时炸弹呀。因此,程少东对冯总说:“请冯总放心,只要您冯总信任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第一百四十九回 江朝阳上当 江朝阳很生气,跑到肖志军哪儿告冯总的状。江朝阳对肖志军说:“肖总,我这个副总经理没法干了,你干脆把我调回来吧!” 肖志军笑眯眯地说:“怎么啦,新官上任没几天,就跟谁斗气了?” 江朝阳气鼓鼓的说:“肖总,我是您亲自提拔任命的副总经理对吧?我是新春市小汽车进出口公司的二把手对吧?但冯代总经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肖志军起身给江朝阳倒了一杯茶说:“老弟,来,坐下来慢慢说。” 江朝阳也不客气,接过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肖总,别怪我背着冯总告状。这个冯代总经理,一个人独揽大权、独断专行。公司的一切大小事物,不让我插手,不让我知道,纯粹把我当作一种摆设。我在他手下当这个无权无职的副总经理有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还没有进入情况啊?” “不是我不想进入情况,而是他们根本不想让我进入情况。任何事情都是保密,跟特务似的。” “你觉得他们这种情况正常吗?” “不正常。”江朝阳说:“一点儿也不正常。我们小汽车进出口公司,是做生意的,不是搞地下工作的,一切可以光明磊落、光明正大嘛。” “你错了!”肖志军用一种批评的口气说:“小江,不是我要批评你,而是你的言行与我们的原则立场不相符呀?你想想,阳运雄的这个小汽车进出口公司,到底从正规渠道进口了几辆小汽车?我敢说,一辆也没有!可是,一辆小车都没进口的进出口公司,生意却非常不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干的就是‘地下工作’!而‘地下工作者’,谁敢光明磊落?谁敢光明正大?小江啊……我劝你做个有思想、有理想、有干劲的明白人!说白了,冯总不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就没必要知道!冯总不要你做的事情,你就没必要去做!而我派你去当副总的目的,不是让你到处插手干活,而是让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学习、多思考。反正工资不少你一分,奖金不少你一文。袖手旁观,明白吗?” 江朝阳有种被糊弄的感觉。他说:“既然如此,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想……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你先干着。”肖志军严肃地说:“阳运雄还在牢房里关着,这个冯代总经理虽然有点本事,但办事让我有点不放心,你就是天天在哪儿坐着,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他们也会有所顾忌。记住,一旦发现问题,要立即向我报告!” 江朝阳虽然满口答应,但心中还是别扭。他原本想在副总经理的岗位上,有职有权、呼风唤雨,捞点好处,没想到堂堂的副总经理竟然是一种摆设,这对于“满腔热情”的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形的打击。他的这种不满情绪,不但在肖志军面前显现出来了,而且在周小平面前更是一览无余。 第一百五十回 他想手有权 周小平见多日不见的江朝阳回来了,非常热情。他说:“江总,没想到你一朝权在手,家也不回了。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是想请我外出喝酒,还是让我动手帮你做饭?” 江朝阳一肚子怨气正无处发泄,周小平的话正好捅破了他的怨气口。他对周小平破口大骂起来:“你妈的懂个屁,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喝喝喝,还知道什么?” 江朝阳的反常言行,让周小平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江朝阳嫌他在自己的宿舍住的时间长了,要把他赶走。便说:“江总,你要我走,就干脆明说!这种不明不白的骂人,让我受不了。我明天就离开这儿!” 江朝阳还在气头上。说:“我没有叫你走的意思。但如果你想走的话,就给我走好了!” 周小平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当即收拾东西,就要出门。但就在他的脚迈出房门的一刹那,江朝阳反应过来了。江朝阳说:“你要去哪里?谁要你走的?” 周小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江总,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要我走的,怎么还装糊涂?” 江朝阳一把将周小平拉进来说:“兄弟,我刚才是气晕了头,不知对你说了什么,你别见怪。” 周小平的本意是不想走的,就是硬着头皮出门,也不知道到哪儿落脚。现在见江朝阳拉他回来,立即顺梯下楼。他说:“江总,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你,你一进门就对我大发脾气,实在有点过分啊……” “对不起,对不起。”江朝阳说:“我把工作中的怨气不小心带到家里来了,实在对不起啊,兄弟!” 周小平将江朝阳拉坐在沙发上,并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说:“江总,如果信得过兄弟的话,不妨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点小主意。” 江朝阳喝了一口水说:“兄弟,你别看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副总经理,其实……我还不如一名马仔哪般潇洒呀……” “噢……怎么说?” “他妈的冯总不把我当领导,就好象不把豆包不当干粮一样。老子找肖志军告状,肖总不但不支持我,还要我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别做,不该知道的别知道。这个‘三不’政策,让我这个堂堂正正的副总经理一点职权也没有,真他妈的窝囊废!” 周小平终于弄清了江朝阳生气的原因。他说:“江总,肖志军给你的‘三不’政策,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是不想让你这个外人知道呀?” “他们还有什么勾当?说白了,还不是走私贩毒嘛。” 肖志军走私贩毒,周小平已经从江朝阳上次的醉酒中知道。因此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说:“江总,看得出来,你是不想参与他们这种掉脑袋瓜子的事儿?因此,不知道并不是一种坏事。” 第一百五十一回 都在请喝酒 肖志军走私贩毒,周小平已经从江朝阳上次的醉酒中知道。因此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说:“江总,看得出来,你是不想参与他们这种掉脑袋瓜子的事儿?因此,不知道并不是一种坏事。” “可是,我也想发财呀?再说,肖志军他们做这种掉脑袋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年两年了,也不见有什么危险呀?” 周小平想了想说:“江总,既然你想发这种掉脑袋瓜子的大财,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 周小平狡猾地说:“江总,你不是说肖志军不想让你知道吗?那好啊,你就装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天天只想到吃饭睡觉。但实际上,你什么都要知道,尤其是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一定要在暗中搞得一清二楚!” 江朝阳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报告给公安局呀?” 周小平自嘲地说:“我傻啊?傻得让自己再去坐牢啊?傻得让自己爬上断头台啊?” “哪你什么意思?” “我想啊,既然他们不想让你知道,那就说明他们不想让你发财。既然他们先不仁,你又何必讲义气呢?我想,只要你暗中掌握了他们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在他们交易的时候,我们就来个黑吃黑……” “好主意!”江朝阳高兴地说:“兄弟,想不到你坐了五年牢房,不但坐出了经验和教训,而且坐出了胆量和计谋!走,我请你喝酒去!” 江朝阳请周小平喝酒,冯总也请肖志军喝酒。酒桌上,冯总对肖志军说:“肖总,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向你汇报完的。但我想,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怕公安机关窃听。只好请你边喝酒边听汇报。” 肖志军不屑地说:“你是草木皆兵啊?说吧,什么重要情况?” 冯总小声地说:“肖总,情况是这样的,上几天,程少东安排我秘密会见了一个名叫蒋继承的人,我准备把手中剩下的五公斤货物全部卖给他,你看……” “这个蒋继承可靠吗?” “可靠,非常可靠!而且第一次见面,就下了50万元定金!” “好吧。”肖志军说:“你认为可靠,我就不多过问了。不过,我有个建议,初次与蒋继承做交易,不要全出手,最多出手一半。” 冯总说:“肖总,你的话,让我有点不明白。与蒋继承做生意,一半也是做,全部也是做。再说,现在这个时候,能出手还不如全部出手。我怕留下一半是个隐患,是个定时炸弹呀。” “嗯……你的话有点道理。”肖志军说:“既然你坚持要全部出手,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交易的时候,我要亲自到现场看一看,看看这个蒋继承到底是何方神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第一百五十二回 准备假毒资 “嗯……你的话有点道理。”肖志军说:“既然你坚持要全部出手,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不过,交易的时候,我要亲自到现场看一看,看看这个蒋继承到底是何方神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冯总有些惊诧地说:“肖总,你就不必要到现场吧?做这种掉脑袋瓜子的生意,你最好远离是非之地。再说,我们历来做这种交易,你都是幕后,这次为什么要涉险呢?难道不相信我?” 肖志军说:“冯总,你多虑了。我如果不相信你,还会让你代理总经理?我是想,一次性能与你做五公斤生意的人,不仅需要胆量,而且还需要实力,我想见一下这个人。不过,你做你的,我看我的,咱们在现场既不‘认识’,也不碰面,一切顺其自然。只要你把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提前半天告诉我就行了。” “那你就等待好消息吧!” “祝你成功!”肖志军说:“事成之后,摘掉你总经理前面的‘代’字!” 在肖志军与冯总见面喝酒的时候,朱伟涛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程少东与我这个‘蒋继承’已经又单独见过两次面了。他说,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已经定好了,大概就在这两天,到时会通知我。他要我准备好500万元人民币,并且要用现金交易。” 刘洪春笑笑说:“你这个大‘毒贩’,有这么多现金吗?” 朱伟涛说:“别说这么多现金,就是这么多白纸,我也难找。” “那怎么办呢?”刘洪春故意说:“要不取消这次行动?” “不行,绝对不行!”朱伟涛的固执己见又来了。他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收网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取消呢?实在不行的话,请市局马局长让银行想想办法嘛。” 刘洪春笑笑说:“你以为银行是公安局开的呀?你想借钱他就借钱给你?告诉你,门儿也没有!不过,困难再多,也是可以克服的……群众不是常说‘有困难找警察’嘛,我们如果能自己的困难都克服不了,还能解决群众的困难?” “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那是当然。”刘洪春指了指办公室内的五个密封的纸箱子说:“五百万就在这五个箱子里,你什么时候要用钱,找我就行。” 朱伟涛有点不相信,想打开箱子看看。刘洪春制止说:“别动,这些箱子你不能动,只有真的贩毒分子才能动。” 朱伟涛说:“这么神密啊,莫非是假的?” 刘洪春严肃地说:“我给过你假钞吗?上次给你的50万元定金,有一分是假的吗?” 朱伟涛似信非信地说:“我知道了,你等我的消息吧。” 刘洪春说:“另外,你侦察钟玉梅的事,有什么结果吗?” “暂时毫无结果。”朱伟涛说:“不过,钟玉梅前两天去了香港,至今还没回来。” “如果找不出钟玉梅就是王冬梅的证据,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派出所上班吧。”刘洪春说:“虽然陈白玉认为钟玉梅就是王冬梅,你也认为钟玉梅就是王冬梅,但没有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再说,就是她承认自己是王冬梅,你又能把她怎么样呢?她是一个合法港商,用什么名字也不影响投资啊?” 朱伟涛固执己见地说:“我就是想弄明白,她如果真是王冬梅的话,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再说‘8。20’案件还没告破,我现在回来上班也不方便。” “好吧。”刘洪春说:“但愿你如愿以偿。” 第一百五十三回 秘密在其中 江朝阳按照周小平的意图,暗中跟踪打听冯总与蒋继承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然而,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也得不到半点消息。这天,他正在办公室愁眉苦脸,程少东来了。程少东说:“江总,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算是一个老新春人吧?” 江朝阳伸了一下懒腰说:“你说错了,我跟你一样,不是新春本地人。” “是啊是啊。”程少东说:“你我的确都不是新春本地人。不过,你在新春市当过三年边防警察,现在又是公司的副总,在新春混的时间比我长,对吧?” 江朝阳睁大眼睛看着程少东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少东递给江朝阳一根烟,并打火为他点燃说:“江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找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什么样的隐蔽之地?” “比如新春边防一钱的废营房、废岗亭之类的地方。” “你找哪些废营房、废岗亭做什么?” “不做什么。”程少东说:“有时候,想带个姑娘到那种地方玩玩,既刺激又比较安全。哈哈哈……” “这个好说。”江朝阳说:“我在边防站岗放哨的时候,曾发现边防一线的半山腰上,有不少的废碉堡。如果你想玩女人,那种地方最合适。不过,碉堡里有时会出现大蟒蛇,你千万要小心。别让大蟒蛇把你的男人根给咬断了。哈哈哈……” “这个你放心。”程少东高兴地说:“我的男人根,是专门留给美女蛇咬的,大蟒蛇没有那种机会。” 晚上回到宿舍,江朝阳把程少东想找废碉堡玩女人的事,对周小平说了。周小平说:“江总,程少东的话,你相信吗?” “似信非信。”江朝阳说:“这个程少东,比他妈的冯总还坏,从来对我不说一句真话。” 周小平认真分析说:“江总,依我看来,程少东虽然对你不说真话,但可能无意之中向你透露了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毒品交易地点。” “怎么说?” “你想啊……”周小平说:“如果程少东想玩女人,满世界都是酒店宾馆,既舒畅又温暖,他不会也不敢到废碉堡玩女人的。我估摸着,他是想找一个作废的碉堡与贩毒分子完成毒品交易。” “有道理、有道理。”江朝阳说:“我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周小平说:“现在,程少东无意之中告诉了你我他们之间的交易地点,下一步就要弄清他们的交易时间。兄弟,你我成败在此一举,你要多留点心啊?” 江朝阳有点害怕地说:“兄弟,这个事……这个事……我就不参与了吧?” 周小平想了想说:“你不想参与也行。毕竟这都是冒险的生意。但只要你搞清了他们的交易时间,事成之后,照样有你一半的好处。” 江朝阳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说“我试试看吧,但估计没什么把握。” 程少东根据江朝阳的“建议”,私下跑了一趟边防山区,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作废的碉堡。回来后对冯总作了描述。冯总又将情况报告了肖志军。肖志军说:“这是谁选的交易地点?” 冯总说:“是营销一部的程少东程经理。” 肖志军惊讶地说:“这个程少东,是个人才啊……我在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工作多年,从没在边防一线发现什么作废的碉堡,他一个外地人倒发现了,应该给予重奖!好,交易地点就这样选定了,时间呢?” 冯总说:“就定在明晚的深夜十二点。” 江朝阳回来告诉周小平:“我暗中打听了一下,根本无法获得他们交易的时间,而且,交易地点也无法搞准确。” 周小平想了想说:“江总,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的胆子小,我一个人也无法黑吃黑,找别人又不放心。干脆算了吧?” 江朝阳松了一口气说:“也好、也好。毕竟我们当过边防警察,知道什么是违法乱纪,什么是遵纪守法。” 周小平说:“不过,我要离开你的宿舍了。因为在这儿住久了,毕竟不太方便。再说,我得回老家看看父母。” 江朝阳信以为真地说:“兄弟,你的确应该回去了。你从牢房里出来,首先应该回去。等平静了心态,再回新春不迟。” 两人握手道别。 第一百五十四回 约见废碉堡 晚上七点,朱伟涛接到了程少东的电话通知。程少东对冒充“蒋继承”的朱伟涛说:“蒋老板,500万元现金准备好了吗?” 朱伟涛明知刘洪春准备的500万元“现金”是假钞,却拍起胸脯保证说:“请程经理放心,我蒋继承做生意,从来不打哈哈。说吧,什么时候什么在什么地方做交易?” 程少东懒洋洋地说:“交易的地方有点远、还有点偏……不过,绝对安全……” 朱伟涛的口气有点不耐烦。说:“你不要打哈哈,我的50万元定金都交给你了,还在乎什么远?还在乎什么偏?说吧,到底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程少东说:“晚上十二点,在新春市边防二号山头半山腰的碉堡里见面。不见不散。” “什么?”朱伟涛非常吃惊地说:“新春市这么大,到处都可以做交易,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半山腰的旧碉堡?再说,我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半夜三更的,怎么找得到那个旧碉堡?” 这话,是朱伟涛故意说给程少东听的。实际上,他一听新春市边防二号山头半山腰上的旧碉堡,立即就明白了。因为那座作废的旧碉堡,他不但非常熟悉,而且还与朱二狗在里面住过两天,还在里面杀死了一条大蟒蛇。只是他有点不明白,那座隐藏在半山腰中的旧碉堡,程少东怎么知道?不过,他立马猜出来了,因为肖志军与自己同在一个中队当兵,自己的中队原来就驻守在二号山头的山脚下。自己能找到那个旧碉堡,肖志军一定也不会陌生。 其实,朱伟涛猜错了。那座半山腰上的旧碉堡,不是肖志军提供的,而是他的另一个战友江朝阳提供的。肖志军在新春县边防警察大队当兵的时候,一个心思想当官,根本不知道半山腰上还存在什么旧碉堡。而江朝阳也并非有意提供那座旧碉堡,提供碉堡的时候,江朝阳说者无心,程少东听者有意。 程少东不知道朱伟涛早已熟悉了那个旧碉堡。他们选择旧碉堡作交易地点的目的,一是安全隐蔽;二是让“蒋继承”措手不及,无法找援兵,无法搞名堂。他对朱伟涛说:“蒋总,时间、地点就这么定了。至于你能不能找到交易地点,能不能按时赶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能通知你,但不会给你带路。” 朱伟涛假装气愤,粗鲁地骂了一句:“妈的,你们这么做,纯粹是一种阴谋!这么偏远的鬼地方,我怕!我得雇一个人帮我搬现金,否则,我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无法带着现金赶到那个鬼地方的!” “这就对了。”程少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说:“不瞒你蒋总说,我们冯总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特别允许你带一个扛现金的帮手,但你要特别记住,只准带一个帮手!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放下电话,朱伟涛立即向刘洪春汇报程少东的电话通知内容。刘洪春毫不迟疑地说:“在我们新春市范围内,程少东他们选择任何地方作交易都无所谓。但是,让我有点为难的是,找谁做你的帮手呢?我们青湖派出所的警察,贩毒分子几乎个个认识,找别的警察吧,一下也来不及啊?” 朱伟涛斩钉截铁地说:“那就干脆别找了,就叫治安联防队的王队长陪我一起去吧!” 刘洪春有些担心说:“小王能行吗?在那种危险的场合,一旦露出破绽,就有生命危险啊?” 第一百五十五回 出现了意外 朱伟涛一点也不含糊。他说:“我看小王行!他是退伍军人,还在广西边防部队当过侦察班长,应该有这种胆识。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刑警队的同志怎么设伏?” “这个不用你担心。”刘洪春说:“我也是一名老边防警察了。这次行动,我将与谷队长亲率刑警队设伏。但是,以什么为行动信号?” “我带了一个手电。”朱伟涛用手电做示范。他边做边说:“只要我的手电光在空中划一个圆圈,你们就立即行动。” “好!”刘洪春说:“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对于晚上的交易,你一定要考虑周全一些,一定要做到胆大心细!另外,你需不需要手枪?” “不要。”朱伟涛摇头说:“贩毒分子人多,肯定会事前搜身的。一旦发现我身上有枪,反而会坏了大事。” 晚上十二点,朱伟涛和小王各扛着两箱“现金”,气喘吁吁地爬到边防二号山头的半山腰上。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汗水,程少东便带着三名壮汉来到了他俩的面前。程少东将他俩的全身搜了一遍,见无刀枪之类的凶器,便说:“蒋老板,你还真准时啊?走吧,我们冯总在碉堡里等你。” 但到了碉堡门口,程少东又把小王拦住了。程少东对朱伟涛说:“蒋总,你这名雇来的伙计,就没必要进去了。” 朱伟涛对小王使了一个眼色说:“你已经没事了,那就先回去吧。”说完,把自己手中的电筒送给他,一语相关地说:“这个电筒送给你,回去的路上要特别小心,千万别摔跟头!” 用电筒给埋伏的刑警队员发信号,小王已经知道。他接过电筒准备下山。不料,程少东不让他走。程少东对小王说:“你暂时不能走,要等我们离开之后,你才能下山。” 朱伟涛又给小王使了一个眼色,意示他注意保护自己,并注意听口令发信号。然后进入碉堡。微弱的烛光中,冯总说:“蒋总,你很有诚意啊……能准时来……我就不说什么了,开始验货吧?” 朱伟涛踢了一下脚下的五个纸箱说:“冯总,这纸箱里是500万元现钞,分文不少。但你的货呢?” 冯总使了一个眼色,程少东将毒品高高举起说“你我同时验货。行吗?” 朱伟涛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们,我的货就不验了,你们验货吧。” 程少东正要弯腰验货,突然,一个马仔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指着朱伟涛对冯总说:“冯总,他……他……他……不是……不是蒋继承!” 这个冲进来报信的马仔,是肖志军的手下。肖志军刚才躲在暗处观察“蒋继承”,见“蒋继承”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脸孔,但他走路的姿态和熟悉的背影让肖志军难以忘怀。他想,这个人不是什么蒋继承,而是自己的一个熟人。但到底是谁,他一时想不起来。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蒋继承,原来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朱伟涛冒充的!于是,立即叫手下的马仔向冯总报信,他自己却悄悄开溜了。 第一百五十六回 炸死肖志军 听了肖志军手下马仔的话,冯总大吃一惊。他立即从腰间抽出短刀,对准朱伟涛说:“你不是蒋继承,那你到底是谁?说!” 朱伟涛眼明手快,他一边命令洞外的小王:“发信号!”一边反手一拳,将冯总手中的短刀击落。同时一把扣住冯总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做挡箭牌。 冯总一介书生,玩玩脑筋动点嘴皮还是可以的,一旦真刀真枪,还不吓得尿了裤子?他对劫持他的朱伟涛说:“你……你……你是……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朱伟涛说:“重要的是,你必须命令在场的所有人员,放下手中的凶器!” “不……不……不行!”冯总哆嗦地说:“今晚……不是……不是鱼死……就是……。就是网破。兄弟们,不管他是谁,杀了……杀了他!” 程少东挥起短刀就要向朱伟涛刺来。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砰!砰!”两枪,第一个看见信号冲进碉堡的刑警队长谷平阳,开枪击落了程少东手中的短刀,同时命令所有人:“立即放下凶器,举手投降!” 贩毒分子见大难临头,谁也不敢抵抗。随后赶到的刘洪春命令刑警队员:“立即将贩毒分子押回去,打扫战场!”同时就地审问冯总:“肖志军呢?肖志军在哪儿?” 肖志军躲在现场的某一暗处,冯总是知道的。但他说:“我不知道什么肖志军,不知道!”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棵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把刘洪春和所有在场的警察都“炸”呆了。刘洪春指着爆炸的火光,对刑警队长谷平阳说:“快带人过去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谷平阳的前脚刚走,朱伟涛立即对刘洪春说:“刘所,我估计,这声爆炸,肯定是周小平干的!说不定,肖志军被周小平给炸死了!” 朱伟涛说得一点不假,肖志军的确被周小平给炸死了! 原来,周小平离开江朝阳的宿舍之后,并没有返回老家,而是先程少东和朱伟涛他们一天,潜伏在半山腰。他虽然不清楚程少东具体的交易时间,但清楚他们一定会在半山腰的某个碉堡里交易。他曾在这儿当过一年的边防警察,知道半山腰上有两个作废的旧碉堡。他先到一步的目的,就是侦察地形摸清情况,预先埋伏。但让他收获最大的是,他从另一个作废的旧碉堡里拾到了一棵不知被何人何时遗忘的手榴弹。就是这棵手榴弹,要了肖志军的小命! 还是下午六点多,他就见程少东一行10多人上山了。他虽然不认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凭直觉和从江朝阳口中获得的情报,他断定这伙人就是来做交易的。于是,程少东他们隐藏起来,他更隐藏起来,而且隐藏方法比程少东一伙更有经验。 第一百五十七回 周小平负伤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朱伟涛和小王上山了。黑暗中,虽然朱伟涛不知道周小平隐藏在半山腰,但周小平却在黑暗中认出了朱伟涛。他想,这个朱伟涛来干什么?难道他是来做毒品交易的?不对啊,虽然朱伟涛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了,但凭自己对朱伟涛为人的了解,你就是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也绝对不会干这种掉脑袋的买卖。惟一的解释是,朱伟涛一定有某种目的。 周小平本想从隐藏处跳出来,见见这个从前的代理分队长。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两条黑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来者正是周小平的冤家对头肖志军和他手下的一个马仔。肖志军曾经对冯总说过,他一定会到交易现场的,但不会露面,也不会出声。他到现场的目的,就是想暗中见见“蒋继承”! 巧合的是,肖志军和他手下的马仔,隐藏的地方在周小平前方不足五米的地方。因此,肖志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掌握在周小平的眼里。 见朱伟涛戴着墨镜从隐藏处走过,肖志军对手下的马仔说:“这个人,不是什么蒋继承。” 马仔说:“不是蒋继承,哪会是谁?” 肖志军说:“让我想想,我觉得……他是我的一个老熟人……只是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马仔有点着急地说:“肖总,如果这个人不是蒋继承,那冯总他们的交易就危险了!” 肖志军突然想起来了。他大惊失色地说:“我想起来了,刚才的那个人,不是什么蒋继承,而是我的老对手朱伟涛!虽然他戴着墨镜,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孔,但他走路的神态和背影,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马仔同样大惊失色,惊慌地说:“肖总,那……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肖志军气愤地说:“这个混蛋冯总,这个混蛋程少东,他妈的两个大混蛋,引狼入室!你快去,报告冯总,说这个人不是什么蒋继承,让他们立即把他干掉!” 马仔报告去了,肖志军立即从隐藏处起身,摸黑下山。 但蟑螂捕蝉——黄雀在后。肖志军的话,让躲在他身后的周小平听得一清二楚。肖志军起身,他也起身;肖志军下山,他也跟着下山,两人前后的距离不超过10米。 山上,当谷平阳开枪打伤举刀行凶的程少东的时候,周小平在山下猛地拦截了肖志军。周小平直呼肖志军的姓名说:“肖志军,你还认识我吗?” 肖志军当然认识周小平。他惊慌失措地说:“周……周小平,你……你怎么在……在这儿?” 周小平手握那棵从旧碉堡里捡来的手榴弹,恶狠狠地说:“肖志军,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如果你敢害我,我一定会找你报仇雪恨的!今天,想不到你一个堂堂的正团级干部,还是一个大毒枭!好,正是老子为民除害的时候!” 肖志军的身上有枪,不过,来不及拔出来。因为周小平手中的手榴弹,时刻对准着他。当肖志军拔枪的时候,周小平已经在距他五米远的地方,对准他扔出了那棵报仇雪恨的手榴弹……周小平在边防警察大队当过一年兵,虽然军事素质不怎么样,但那棵报仇雪恨的手榴弹,扔得又狠又准,只听见“轰隆”一声,肖志军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 不过,周小平也被自己扔出的手榴弹炸成重伤。因为他为了报仇雪恨,不懂得隐藏,不懂得投弹后立即卧倒,结果,被手榴弹的弹片击成重伤…… 刘洪春、朱伟涛赶到的时候,周小平还很清醒。他特别对刘洪春说:“首长,你可能还记得我,我是周小平……五年前,你在边防警察大队亲自审问过我……我当时说过,我总有一天会找到肖志军报仇的……今天终于让我如愿以偿了……”然后,又转头对朱伟涛说:“朱分队长,没想到我们一别五年之后……会在这种场合见面……你的仇……我也替你一起报了……”说完,一下就晕过去了。 刘洪春看了一眼周小平胸脯上的伤口,对谷平阳说:“立即将他送医院抢救!” 打扫完手榴弹爆炸现场,收拾完肖志军血肉模糊的尸体。回到青湖派出所的刘洪春,一方面亲自向马局长报告案情,一方面安排人员审问其它犯人。同时抽空批评两名便衣警察。他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叫你们一定要查出周小平的下落,结果如何?他不但炸死了肖志军,还把他自己也炸成重伤了,这给我们‘8。20’贩毒案的结案工作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告诉你们,这件事还没有完,你们一定要查出周小平这几天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他怎么知道肖志军会上山的?他怎么知道程少东会在那个旧碉堡里作交易的?查清了,给我写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来!” 两名警察不敢怠慢,他俩跑到医院,围着重伤的周小平,连哄带逼,硬是让周小平供出了江朝阳…… 第十章 热血铸忠诚 第一百五十八回刘洪春说情 “8。20”贩毒案成功告破,大快人心。但刘洪春的心中怎么也快乐不起来。虽然,市委市政府给青湖派出所记了集体一等功,给参与侦破工作的有关民警分别记了一次三等功,但刘洪春心中还是快乐不起来。 刘洪春不快乐的原因,体现在他的专题汇报上。他向市局马局长汇报说:“肖志军死了,虽然死有余辜。但他的死,让我们无法查清他与香港贩毒集团的联系,无法打击香港贩毒分子。这说明,这个“8。20”贩毒案,破了等于没破,最多只能算破了一半。另外,周小平的问题,也是一个相当让人头痛的问题。如果把他定性为故意杀人,他就得被枪毙!如果把他定性为与贩毒分子英勇搏斗,他就是英雄!” 马局长安慰刘洪春说:“洪春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想过没有,‘8。20’贩毒案破了就是破了,没有只破了一半的说法。虽说肖志军死了,与香港贩毒集团的线索也因此而中断了。但问题不在你们身上,而是香港贩毒分子太狡猾!隐藏得太深!你们能够破获香港贩毒集团更好,破不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你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不是市局,更不是省厅,能力和人员都是有限的嘛……至于周小平的问题,虽然他炸死的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大毒枭肖志军,但动机还是报复杀人,绝对不能沾‘英雄’二字的边!不过……你们的现场调查报告说得明白,周小平是在肖志军拔枪的前提下投出手榴弹的。换句话说,如果周小平不扔出手榴弹,他就有可能被肖志军开枪打死!这从某种意义上说……周小平是一种正当防卫!依我看来,应当以公安局的名义提请司法机关给予周小平功过相抵,让周小平伤好之后,回家算了……” 马局长的话,正是刘洪春心中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虽然,他对周小平并无好感,但这个因与女偷渡犯发生性关系而被军事法庭判了五年刑期的周小平,不能因为正当防卫炸死了肖志军,就把他送上断头台。他炸死的是一个大毒枭,我们应该让他功过相抵,回归大自然! 马局长微笑着说:“洪春哪,‘8。20’贩毒案破了,你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朱伟涛也可以撤回来正式上班了。我们公安机关下一步的主要工作是进行机构改革。对于沸沸扬扬的机构改革工作,你本身有什么想法?” 《新春市公安局机构改革方案》已经得到省委有关部门批准,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刘洪春还是知道具体改革内幕的。他掂量了一下说话的轻重说:“马局长,对于我们青湖派出所来说,上级要求怎么改,我们就怎么改,绝对不会提出任何过份的要求。不过,依我个人的想法,建议市局应该成立一个防暴机动大队。” 马局长喜悦地说:“洪春哪……你的建议很好。不过,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本身……” 第一百五十九回 马局长暗示 “噢……”刘洪春心领神会地说:“马局长,我本身没什么想法。老实说,我一个从边防警察总队转业的副团级干部,承蒙马局长厚爱,能当上一个正科级的派出所所长,已经相当相当的不错了,也很满足了。至于局党委对我有什么看法,您马局长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不知道。一句话,我服从组织安排。” 马局长进一步暗示说:“洪春哪,市局的机构改革方案和主要内容你是知道的。我们将按区划设立10个正科级分局,每个分局再下设若干个副科级的派出所。这就意味着,我们现存的70多个正科级派出所,将撤并80%以上。而担任分局长的人员因要进入区、县级常委,级别将高配为副处级,对此,你真没考虑过吗?” “没考虑那是假的。”刘洪春老实说:“不过,到今天为止,我还在考虑‘8。20’贩毒案如何结案的事,根本没考虑机构改革中个人的去向问题。我想,这些问题是市局党组考虑的,是人事部门考虑的吧?” 马局长微笑着说:“是啊是啊。不过,作为你个人来说,该考虑的时候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 刘洪春心想:马局长的话,虽然说得随随便便,但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暗示啊。他由衷地说:“马局长,谢谢您对我的特别关心和爱护。” 马局长笑而不答,也无需正面回答刘洪春。对于机构改革中的干部任用问题,作为新春市公安局的一把手,他早已胸有成竹。突然,马局长想起什么似的说:“关于朱伟涛的问题,是不是应该撤回来了?” “是应该撤回来了。”刘洪春点头说:“不过,这小子总认为钟玉梅就是王冬梅,他想搞清楚钟玉梅到底为什么改名换姓、隐姓埋名。” “这个……有必要吗?”马局长持否定态度说:“钟玉梅就是钟玉梅,为什么会是王冬梅?退一万步说,哪怕钟玉梅真的就是王冬梅,他朱伟涛又能怎么样?人家钟玉梅一个漂亮的女港商,就是改名换姓了,隐姓埋名了,我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对吧?” “对。”刘洪春说:“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小子有点固执己见。” “我看不是他固执己见,而是你这个所长固执己见吧?”马局长用怀疑的口气说:“如果你下令要他撤回来,他敢不回来?” 刘洪春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局长的说法。他“嘿嘿”一笑说:“马局长,不瞒你说,我是这么想的。‘8。20’案件人手紧张时,我没叫他回来。现在不紧张了,他早一点迟一点回来上班也没什么关系。” “那好吧。”马局长挥挥手说:“朱伟涛是你的部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无权干涉。” 第一百六十回 朱伟涛摸底 刘洪春在市局向马局长报告的时候,朱伟涛却在刘洪春的办公室等他。刘洪春返回办公室,朱伟涛立即向他报告说:“所长,我要特别向你报告一个新的重要情况。” “什么重要情况?” “我发现,钟玉梅这次从香港回来,一直闷闷不乐。” 刘洪春笑了,笑得灿烂无比。待笑够了,才漫不经心地说:“朱伟涛啊……你小子这是什么狗屁新情况啊?钟玉梅高兴也罢,生气也罢,用得着向我报告吗?别忘了,我这个派出所长,是管辖区治安的,不是管某个人的喜怒哀乐的。你如果在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闲着没事干的话,就立马给我回来上班吧。” “别别别。”朱伟涛非常认真地说:“所长,也许……你认为钟玉梅闷闷不乐与你无关。但我认为,钟玉梅的闷闷不乐一定有问题。因为,自从我到她的手下工作以来,我从来没见她有过不开心的时候,这次是个特别的例外。” “那你认为,钟玉梅为什么闷闷不乐?” “依我猜测,钟玉梅一定在工作中遇到了难题。” “她工作中遇到了难题,与我们派出所有关吗?她是港商,是一个外商独资企业的总经理。既使她在工作上遇上了难题,也有她的香港总部和新春市委、市政府协商解决。与我们派出所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你搞清了她闷闷不乐的真正原因了吗?” “还没有。” “那就搞清楚原因再说吧!” “是。不过,要搞清她闷闷不乐的原因,恐怕有点难办。” “难办也要办。容易做的事情谁不会做?” 为了搞清钟玉梅闷闷不乐的原因,朱伟涛返回公司宿舍,特地做了几个湖南老家农村的土湘菜,专等钟玉梅下班回来吃饭。 由于钟玉梅回香港总部汇报工作的原因,她的司机杨玉兰插空请了几天假,回老家探望生病住院的母亲,至今尚未回来。平时由杨玉兰买菜做饭的事儿,这几天就落在朱伟涛身上。朱伟涛在农村生活了十八年,山珍海味做不出来,鼓捣几个土湘菜还是挺合口味的。钟玉梅平时吃粤菜吃腻了,时不时叫朱伟涛露一手,叫做换换口味。 钟玉梅下班回到宿舍,见菜饭已经摆上了桌面,便露出近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对朱伟涛说:“伟涛,这些天玉兰不在,真是难为你了,谢谢啊?” 朱伟涛把饭端到钟玉梅的手上,笑容可掬地说:“钟姐,我粗手粗脚的,只会做几个土菜。合口味的话,你就多吃点;不合口味的话,呆会儿请你到外面吃宵夜。” 钟玉梅吃了一小口饭,便放下筷子说:“伟涛,我近几天心情特别不舒畅,吃什么都觉得苦涩难咽……我看……你就别花那种心思了。再说,我从不吃宵夜。” 朱伟涛边吃边开玩笑说:“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近日心情不舒畅的原因,可能是肚子里有货了……” 第一百六十一回 钟玉梅说孕 “你是说我怀孕了?”钟玉梅摇了摇头说:“伟涛,不瞒你说,虽说你我上床从未戴过套子,但你的种子不可能在我的土壤里开花结果。” “为什么?”朱伟涛穷追不舍地说:“难道我的种子有问题?” “不是你的种子有问题。”钟玉梅不置可否地说:“而是没有让你的种子在我土壤里生根发芽的机会。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在悄悄地服用进口的避孕药,你根本没有察着。” “噢……”朱伟涛恍然大悟。心想,难怪每次上床,你钟玉梅从没要求我朱伟涛戴套。原来你既要快乐又有防范措施呀,狡猾啊,高明啊! “那么钟姐……你到底为什么心情不舒畅呢?”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钟玉梅掩饰自己的表情说:“女人嘛……不象你们男人……每个月都有几天心情不舒畅的日子……” 钟玉梅说的,大概是女人每月的“例假。”但朱伟涛不相信,因为钟玉梅的例假月月有?为啥这次太不同? 朱伟涛试探性地说:“钟姐,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了?” 钟玉梅干脆放下饭碗说:“伟涛……你能不能不问这个问题?或是换一个其它的新鲜问题?噢……对了,肖志军贩毒案的一干人犯,公安机关准备怎么处理?” 朱伟涛至今还没在钟玉梅面前暴露自己是公安干警的身份。他说:“钟姐,这个问题是法院审判的问题,我一个小保安,搞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肖志军被周小平炸死了,等于早一天上了断头台。其它的几个重要人犯,比如阳运雄、比如冯志龙、比如程少东,还有曾一凡、张奋生等等,可能都得判处死刑……” 钟玉梅有点着急地问“那陈白玉呢?” “据我所知,陈白玉虽是肖志军的英语翻译,虽是肖志军的情妇,但她没有直接参与肖志军的贩毒案,估计会从轻处理。钟姐……你对陈白玉挺关心的啊?” “我关心她干什么?”钟玉梅否定地说:“我是随便问问,想起谁就问谁。” 朱伟涛心想,你嘴巴上说得漂亮,实际上时刻都在关心着陈白玉的命运。不过,你不承认也好,省得你我面对面难堪。 饭毕。朱伟涛收拾完碗筷,想与钟玉梅亲热一下。自钟玉梅这次去香港总部汇报工作以来,两人的身体再没有亲密接触。朱伟涛想用性爱来唤起钟玉梅平时的快乐。不料,钟玉梅冷冷地说:“我身体不舒服。”连“改天再说吧”之类的客气话也没说。 朱伟涛讨了个没趣,心中有些失落。他对钟玉梅说:“钟姐,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宿舍了。” 钟玉梅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一头钻进卧室,倒头便睡,连澡也不洗。 第一百六十二回 钟玉梅心苦 钟玉梅的反常举动,让朱伟涛一百个不放心。半夜里,他悄悄地打开钟玉梅的房门,进去探个究竟。他是钟玉梅的保镖,身上时刻装着钟玉梅房间和办公室的钥匙,进出都很方便。不料,他刚踏进钟玉梅的房间,就听到钟玉梅的哭泣声! 女人掉眼泪,本是平常事,也是女人不厌其烦对付男人的“常规武器”。但一向坚强不屈的钟玉梅半夜三更哭哭啼啼、悲悲泣泣,就有点不正常了。朱伟涛惟恐发生意外,立即跑进卧室,心痛地对钟玉梅说:“钟姐,你……你……这是?……” 钟玉梅突然坐起身,一把抱住朱伟涛说:“伟……涛,你……你……你不知道,我心里……心里苦啊……” 朱伟涛双手抱紧钟玉梅的同时,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想,你钟玉梅一个如花似玉、腰缠万贯的女港商,要什么有什么,心里怎么会苦?不过,这个时候是不便说这种风凉话的。他轻轻地拍打着钟玉梅的肩膀说:“钟姐,你如果信得过我…。。不妨把心中的苦水倒出来……” 钟玉梅边哭边说:“伟涛,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的苦水……不便说给你听啊……再说,就是让你知道了,你也没法帮我……呜呜……” 朱伟涛心中酸酸的,有些遗憾地说:“钟姐,你说得对,我可能帮不了你。但你不倒出心中的苦水,我就是有能力也无处使劲呀?” 钟玉梅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还是以后再……再说吧。对了,玉兰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就是近两天吧?” “那好吧……我没事了。”钟玉梅擦干眼泪,还对朱伟涛嫣然一笑说:“你回去休息吧!” 朱伟涛心想,这女人的脸,就象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哭哭啼啼的,一下子就灿烂无比,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过了几天,钟玉梅突然半夜三更打电话找朱伟涛,叫朱伟涛过去陪她睡觉聊天。 两人已经暗中发生过无数次的关系。因此,朱伟涛进去,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钟玉梅完全放开,任凭朱伟涛在自己身上横冲直撞、跃马扬鞭,只是到了高潮时,才忍不住大声呻吟几下。 待朱伟涛完成了“规定动作”之后,钟玉梅才抱住朱伟涛的腰说:“伟涛,你觉得钟姐我怎么样?” 朱伟涛意犹未尽。说:“钟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方面?” “全方位。” “这就让我有点为难了。”朱伟涛狡猾地说:“如果让我说你的外表,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绝色美女;如果让我说你的内心,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如果让我说你的心计……老实说,我不知道如何评价……” 钟玉梅心中暗暗高兴地说:“你不会随便评价一下?” “如果一定要让我评价你的心计,一句话四个字——捉摸不定!” 第一进六十三回 保证我安全 “这么说,你对我还是有戒心?” “不是我对你有戒心,而是你对我有戒心。” 钟玉梅伏在朱伟涛的胸脯上说:“好了,伟涛,我们不说假话了。老实说,我钟玉梅能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还不信任你吗?” 朱伟涛心想,你把自己的身子交给我不假,但在与我上床之前,你已经早不是什么处女了。这说明,与你上床的男人不止我一个,我也不是与你上床的最后一个男人……基于此,我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最多也就是相互之间的生理需要。因此,朱伟涛坦然自若地说:“谢谢姐姐对我的信任。不过,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把身子交给我?” “这还要说明吗?傻瓜!” “我真的不知道啊?”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无聊的话题了。”钟玉梅有点不耐烦地说:“我问你一句话,我们好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相信我吗?” “相信。” “是绝对相信,还是半信半疑?” “绝对相信。”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一定要绝对保证我的安全!” 朱伟涛心想,为什么要一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呢?难道你觉得不安全吗?或者说,你正面临着某种威胁吗?朱伟涛边思索边说:“钟姐,你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新春市虽然毗邻港澳,但这儿的治安状况应该是全国最好的。再说,有我在你身边保驾护航,你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当然啰……我只限于在新春市的范围内,如果你离开了新春市,或者在国外或者在港澳台地区,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说的就是新春市。”钟玉梅肯定地说:“我呆的地方就是新春市,其它地方我也不想去。” 朱伟涛拍胸脯保证说:“钟姐,别说我朱伟涛吹牛不交税,只要你不离开新春市,你的安全问题包在我身上。一句话,只要我朱伟涛活着,我就能保证你钟姐毫发无损!” 钟玉梅很感动,她紧紧抱住朱伟涛说:“伟涛,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 次日,朱伟涛把钟玉梅要求保证她的绝对安全问题报告了刘洪春。刘洪春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小朱,你分析一下,钟玉梅为什么要向你提出这种特别的要求呢?” 朱伟涛摸着脑袋说:“这个……我实在搞不明白……” 刘洪春认真分析说:“小朱,据我所知,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在新春市是首屈一指的外商独资企业。尤其在电力行业,目前还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因此,首先可以排除仇视。另外,钟玉梅是个漂亮而又有才华的女港商,既没有包二奶的可能,也没有养小白脸的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会威胁她。第三,钟玉梅虽然遇到过半夜抢劫,但那毕竟是个偶然事件。估计这样的偶然事件再不会在她身上再次发生。基于此,她没必要草木皆兵,强烈要求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再说,别说是她,就是中央领导人来新春视察,谁也不敢保证其绝对安全。因此,钟玉梅提这种要求,似乎理由不足嘛,有点过份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伟涛摸着脑袋说:“但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明原因,真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看这样吧。”刘洪春断然说:“我们虽然不可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但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她的安全。你在她身边如果觉得人手不够的话,我派治安队的小王带两名治安联防队员暗中协助你。” 第一百六十四回 郑汉阳求人 新春市汉阳建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郑汉阳来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找到朱伟涛,亲切地说:“兄弟,我们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今天大哥特地请你喝酒。” 朱伟涛不肯外出。他说:“大哥,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我不能跟你走。再说,你上次请我喝酒,钟总经理就没批准。这次再说喝酒的事儿,会若钟总生气的。” 郑汉阳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没事,你的钟总嘛,再不会象上次那样严厉了。女人嘛……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哪……” 朱伟涛坚决谢绝。说:“大哥,你知道我的职责。如果钟总不批准,我是怎么也不会跟你外出喝酒的。” 郑汉阳无奈,立马走进朱伟涛对面钟玉梅的办公室。大大咧咧地对钟玉梅说:“美女老总,我这次请我的兄弟外出喝酒,你总该批准吧?” 因为有前次比赛喝酒,钟玉梅对郑汉阳并不陌生。钟玉梅淡淡地说:“郑总,记得上次说过,你不能在上班时间请朱伟涛喝酒,难道醒酒了,就把这个承诺忘了?” “没……没……没忘。”郑汉阳笑呵呵地说:“我对你钟总的承诺,哪敢忘呢?不过,我今天找伟涛兄弟有点急事,你就准个假吧?” 钟玉梅不想给郑汉阳难堪,抓起电话打给朱伟涛。严肃地说:“朱经理,既然你的大哥郑汉阳如此盛情,你就跟他去吧。不过,下不为例!”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朱伟涛站住脚说:“大哥,你有什么急事?下班后再说不行吗?” “不行!”郑汉阳断然说:“我这人心中有事藏不住,非得说完才安心!” “那你就在这儿说吧,说完了我还得上班。” “兄弟啊……你对我就这种态度?”郑汉阳有点伤感地说:“记得上次你找我借50万元现金,我那态度比你这态度还好点吧?” 朱伟涛笑笑说:“大哥,那50万元现金……是我代表青湖派出所,以单位的名义向你借的。若是我私下向你借钱,你肯借给我?恐怕连门也没有吧?再说,那钱借了还不到半个月,就立马还给了你,你还想借题发挥啊?” “不说了、不说了。那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郑汉阳顺着梯子下楼说:“我今天请你出门,主要是想请你帮大哥我一个忙。” “什么忙?” “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朱伟涛想起钟玉梅要求绝对保证她的安全问题,觉得不能离开钟玉梅太久。他对郑汉阳说:“大哥,饭就不吃了。你有事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第一百六十五回 钟总不高兴 见朱伟涛执意不肯吃饭,郑汉阳只好明说了:“兄弟,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从香港那边过来一个大老板,要同我谈笔比较大的生意。他要求只准我一个人到场,不准带任何随从。我想请你随我去一下,充当一下我的保镖和秘书,主要是给我壮胆……” 朱伟涛非常奇怪地说:“大哥,你一个搞建筑的,除了建筑之外你什么也不懂,跟香港老板谈什么生意?再说,既使要谈生意,你们甲乙双方也应该事前有沟通、有协商、有准备,何必搞得这么神秘?这么紧张?” “有沟通、有准备,而且早有往来。”郑汉阳有点神秘地说:“不过,今天这个特别的要求是香港老板临时提出来的,我也不好反对。兄弟,你就帮大哥一下,行吗?” “行是行。不过,我得先向钟总请假。” “我不是帮你请过假了吗?” “你请的假,那是中午吃饭的假。”朱伟涛说:“我请假,是下午帮你当秘书兼保镖的假,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麻烦啊?”郑汉阳有点难以置信地说:“老弟,我劝你干脆辞职算了,还到大哥那儿干副总……我看……你这个保安部的副经理实在没什么出息,连出门办事的时间也没有,简直失去了人身自由嘛……” “的确没出息。”朱伟涛老实不否认:“再干一段时间,我就真的辞职不干了!” 朱伟涛被新春市公安局录用为正式公安干警的事,郑汉阳不知道。朱伟涛因为要隐匿身份,也不敢跟郑汉阳实说。蒙在鼓里的郑汉阳高兴地说:“兄弟,只要你真辞职,大哥一定给你发双薪,诚聘你再次当副总!” 朱伟涛微笑地摇了摇头说:“大哥,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就是给我发十倍的工资,我也不可能到你的公司上班啊?” “那你辞职之后干什么?” “我自有安排,到时你就明白了。” “还跟我保密啊,兄弟?”郑汉阳拍了拍朱伟涛的肩膀说:“看来,咱们兄弟之间分别一年多,有些陌生了。” “没有任何陌生感。”朱伟涛认真地说:“在我心中,你郑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比亲大哥还亲!” “这么说,这个忙你是帮定了?” “那还用说?”朱伟涛点头说:“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到钟总那儿请个下午假。” 见朱伟涛这么快返回来,钟玉梅有些惊诧地说:“伟涛,这么快吃完饭了?” 朱伟涛不好意思地说:“钟总,我回来是来向你请假的。下午我得帮郑大哥办些事。” 钟玉梅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朱伟涛是个大能人啊?公安局破案找你,郑汉阳办事找你,你到底在哪儿供职啊?” 第一百六十六回 朱伟涛生气 朱伟涛一脸无奈。说:“钟总,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钟玉梅生气地说:“朱伟涛,你不是江湖游侠,你是我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明白吗?” “明白、明白。”朱伟涛骑虎难下,一脸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 “谁让你不去了?”钟玉梅生气归生气,但还通情达理。她说:“快去快回,下不为例!” 下午四点,郑汉阳带着朱伟涛,如约赶到香港老板指定的酒店谈生意。但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被香港老板身边的人员挡住了。挡他俩的人对郑汉阳说:“郑老板,我们老板有言在先,谈生意只准你郑老板一人进去,多一只蚂蚁都不行。否则取消这次会谈。” 郑汉阳指着朱伟涛向那人解释说:“先生,这是我的秘书。” 那人说:“郑老板,我已经说过了,除你之外,多一只蚂蚁也不行。” 朱伟涛心中生气,毫不客气地对那人说:“先生,你再说一遍,谁是蚂蚁?” 那人见朱伟涛生气了,忙解释说:“先生,我不是说谁是蚂蚁,而是说不准郑老板多带一人进去。” 朱伟涛一把推开那人,不客气地说:“先生,我不想听你瞎解释!我只想告诉你,这儿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新春市,不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小香港!我在我的家园里,随便走哪儿都行!” 那人也不客气,手一招,立即过来两名壮汉。他俩围住朱伟涛,不准他再向前一步。 朱伟涛暗中紧握双拳,准备突然袭击,攻击两名壮汉! 此情此景,让郑汉阳心中既明白又发怯。他上前拉住朱伟涛的手说:“兄弟,既然他们不准你进去,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进去一下就回来。” 待郑汉阳从里面出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朱伟涛对郑汉阳说:“大哥,你跟里面的香港老板到底谈些什么?怎么进去这么久呀?” “没谈什么。”郑汉阳轻描淡写地说:“仅是拉了拉家常,一点也意思没有,还搞得这么神秘和紧张。” “你骗谁啊?”朱伟涛一点儿也不相信。他说:“拉家常会搞得这么神秘?会不准你带秘书进去?” “这个……这个……大概是这个香港老板不同于其它老板的风格……风格吧……” 朱伟涛心情有点沉重地说:“大哥啊,其实……其实我也管不了你同香港老板秘谈什么生意。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是搞建筑出身的,除了建筑,你什么也不懂。如果是与香港老板做正当合法的生意,你可以正大光明、光明磊落地学着做。如果是违法的生意,我劝你立即收手、收心,千万不要涉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这个……你放心,大哥我自己心中明白……” 从郑汉阳吞吞吐吐的话语中,朱伟涛感觉有点不妙。 晚上回到宿舍,钟玉梅非常关切地问他:“整个一下午,帮你郑大哥办什么事去了?办完了吗?顺利吗?” 朱伟涛一想起郑汉阳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生气。他说:“妈的,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什么事也没办,还生了一肚子闷气!” 第一百六十七回 她说我爱你 这下让钟玉梅纳闷了。她说:“你这么一个大能人,跟着郑汉阳,在新春市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谁说我是大能人了?”朱伟涛更加生气地说:“这个郑汉阳,说要跟一个香港大老板谈什么狗屁生意,要我当他的秘书兼保镖。可到了谈生意的地方,对方不准我进去。郑汉阳进去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后对我说,什么也没谈,只是同香港老板聊了一个小时的天。他妈的,把我当猴玩了!” 钟玉梅听后松了一口气说:“伟涛,你郑大哥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不知道岂不更好?依我看来,凡事眼不见心不烦,这是好事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伟涛叹气说:“我已经离开他的公司一年多了,他无论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不过,他毕竟是我的结义大哥,又对我特别照顾。我想,他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就对了。”钟玉梅肯定地说:“你郑大哥毕竟是公司的总经理,不是一般的普通员工,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定会掌握分寸的,你不必杞人忧天!” 朱伟涛点头称是。但隔了数日,他还是不放心,又特别跑到新春市汉阳建筑有限公司,想找郑汉阳聊天。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郑汉阳根本不在公司! 朱伟涛问他的结义二哥肖志帮:“大哥哪里去了?” 肖志帮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有好几天没见大哥了。” 朱伟涛又追问他的结义三哥张继进。张继进也是一头雾水。说:“郑大哥主管财务、公关,承包工程的事儿,他上哪儿去,从来就不会告诉我们。我和二哥肖志帮,只知道管好工地,其它什么也不知道。” 朱伟涛问他:“还有一个管行政的副总呢?” 张继进摇了摇头说:“好象这几天也不见他的影子。” 朱伟涛生气地说:“我说二哥、三哥,别说小弟批评你们,公司的事,按分工负责是对的。但是,你们别忘了,公司是大家的公司,不是郑大哥一个人的公司。公司的重大决策,一定要经过集体讨论和商量,千万不能让大哥一个人说了算。否则,这个公司迟早会出危险!” 张继进不屑一顾地说:“能有什么危险?这么多年来,凡是公司的决策,都是大哥一人说了算,什么时候出过危险?你是杞人忧天吧?” 朱伟涛认真地说:“我是杞人忧天也好,我是爱管闹事也好。总之一句话,你们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千万别让大哥把公司搞塌了!” 张继进玩世不恭地说:“我们只长一个心眼,那就是跟着大哥好好干,绝对不会象你,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你混蛋!”朱伟涛大骂张继进:“我们做兄弟的,既要同舟共济、团结合作;也要相互提醒,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如果盲从地跟着大哥瞎干,那会害人害已的!” 张继进生气地对朱伟涛说:“我没看见大哥瞎干,我只听到你在这儿瞎说!” 肖志帮、张继进不懂道理,只知道跟着郑汉阳干活,让朱伟涛无可奈何。他跑回单位,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钟玉梅。 钟玉梅好生感动。说:“伟涛,郑汉阳有你这个结义兄弟,是他的福气啊?如果我有你这么个男人做丈夫,我就是死也情愿啊……” “钟姐,你说笑话了。”朱伟涛苦笑着说:“我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一个到处混饭吃的人,怎么能做你的丈夫呢?” 钟玉梅含情脉脉地说:“伟涛,说句实在话,如果不了解的为人,对你并无好感。但是,对你了解得越多,你就愈来愈可爱!尤其是你身上的‘义气’和‘责任’重于泰山!这是难能可贵的啊……伟涛……我……我……我爱你!” 钟玉梅的一个“爱”字,吓得朱伟涛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想,钟玉梅啊钟玉梅,不是你不可爱,不是我不敢爱,而是你身上还有许多猜不透的谜啊…… 第一百六十八回 陈如金威胁 两条“尾巴”已经跟踪、监视钟玉梅好几天了。但钟玉梅没有察着,朱伟涛也没有察着。 钟玉梅虽然没有察着,但她的心里明镜似的。她一方面要求朱伟涛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另一方面提高警惕,减少了许多抛头露面的社交活动。 朱伟涛没有察着,是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会有人威胁着钟玉梅的生命安全。在朱伟涛看来,新春市是全中国最安全的地方,起码比自己的老家——湖南清阳要安全千百倍!因此,他虽然口头上答应要绝对保护钟玉梅的生命安全,但内心里还是非常松懈的。尤其是谢绝了刘洪春派来暗中保护钟玉梅的三名治安联防队员。 钟玉梅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是因为她上次应召去香港总部,与董事长在某个重大的问题上,彻底闹翻了。董事长扬言:“如果你钟玉梅不服从总部的安排,老子就要派人暗杀你!” 钟玉梅也不示弱。她对董事长说:“您派我去新春,主要是管理好新春市电力有限公司,而不是干别的。再说,我一个弱女子,能管理好电力公司已经非常不错了。如果您逼着我去干自己不愿干的事,我就是死,也坚决不干!” “你不干,也会有别人干。”董事长说:“不过,你的小命恐怕就有危险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回去好好考虑,一个星期后,我会派人到新春去,听你最后的答复!” 从香港归来,钟玉梅就是因此而烦躁不安、闷闷不乐的。虽然,她很想把自己的苦恼告诉朱伟涛,让他为自己分忧。但是,她不敢对朱伟涛明说。她知道,以朱伟涛的为人,若知道了她的苦恼,肯定会舍生忘死地帮她。但她不能把一个无辜的人拖进火坑呀! 转眼,一星期很快过去了。这天,钟玉梅正在上班。她手下的保安部经理陈如金走进她的办公室,对钟玉梅说:“钟总,董事长来电话,问你考虑好了没有?” 钟玉梅睁大眼睛看着陈如金。惊讶地说:“陈经理,董事长说一星期之后派人来见我,没想到派的人是你啊?” “是我。”陈如金坦率地说:“钟总,我陈某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名义上是你手下的保安部经理,实则是董事长暗中派到你身边的总督察。我委身在你手下的目的,一方面是保护电力公司的安全;另一方面是暗中监督公司和你本人的一切活动。说实话,这些年来,你总体上干得不错,我也没有背着你在董事长面前说你半句坏话。但这一次,我必须亮明身份,真正负起总督察的责任来。如果你不按董事长的指示去做,你不但不能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呆了,而且还有生命危险。何去何从,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董事长还在香港等我的回话!” 陈如金进办公室面见钟玉梅的时候,朱伟涛是看到的。因为陈如金是公司保安部的经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钟玉梅办公室的常客,所以,他一点儿也没在意。 陈如金的威胁,让钟玉梅很伤心,也很愤怒。她很想把朱伟涛叫进来,赶走陈如金,但她实在不敢这样做。她对陈如金说:“陈经理,呵……不,现在应该尊称你为陈总督察。请问总督察,我必须现在明确答复你吗?” 陈如金严肃地说:“钟总,董事长已经给了你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我想……你已经不需要再考虑了吧?” “好吧……你回复董事长,就说我考虑好了,就按……就按……董事长说的……说的……办吧。” “算你识时务。”陈如金说:“不过,我要警告你,千万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第一百六十九回 钟总遇麻烦 陈如金离开钟玉梅办公室的时候,朱伟涛特地与他打了一声招呼。朱伟涛说:“陈经理,不喝杯茶再走啊?” 陈如金笑了笑说:“不啦,我还有事,改天再喝。” 待陈如金下楼了,朱伟涛才走进钟玉梅的办公室。他一见钟玉梅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说:“钟总,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没有……”钟玉梅努力恢复着常态说:“我没病,我没病…。。伟涛,以后,谁进我的办公室,你都要跟着进来。除非我意示你出去……否则,你就坐在我的办公室不要离开我……” 朱伟涛非常奇怪。他想,刚才进出钟玉梅办公室的,只有保安部经理陈如金一人,钟玉梅的脸就白成这个样子,莫非这个陈如金恐吓威胁了钟玉梅?朱伟涛说:“钟姐,是刚才的陈经理对你出言不逊吗?” “没……没有。”钟玉梅撒谎地说:“陈经理是我的部下,他没理由对我不尊重。不过,你以后一旦发现有人进了我的办公室,就立即跟进来,在办公室里陪着我说话。” “可是,我在你办公室陪着,你们说话不方便啊?”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钟玉梅严肃地说:“别找借口了,你就按我的意思办吧!” 朱伟涛心想,按你的意思办倒是不难。问题是,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啊? 又过了两天,朱伟涛又奇怪了。平时人来人往的总经理办公室,突然之间门庭冷落车马稀了,连平时经常向总经理请示报告的保安部经理陈如金,好象也没了踪影。朱伟涛想向钟玉梅问个明白,又觉得不妥。自己仅是钟玉梅利用职权聘请的保安部副经理之一,再怎么着,也不能过问公司的事情呀? 晚上回到宿舍,他特地找到钟玉梅的女司机杨玉兰。诚恳地说:“兰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钟总近段时间……到底怎么啦?” 杨玉兰同朱伟涛开起了玩笑。说:“涛哥哥,你到底怎么啦?平时叫我杨玉兰,今晚突然喊我兰妹妹,我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啊……” 朱伟涛的脸突然严肃起来,说:“杨玉兰,你别嬉皮笑脸的瞎开玩笑!我问你,钟总到底怎么啦?” “你看、你看,需要我的时候就叫兰妹妹;不需要的时候就叫我杨玉兰。哼——我不知道!” 朱伟涛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说:“玉兰,你别任性好不好?钟总到底怎么啦?” 杨玉兰停止嬉闹说:“朱经理,我实话对你说吧,钟总到底怎么了,我的确不知道。不过,她近来的确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依我看来,钟总可能遇到了麻烦……” “你说的麻烦……指的是哪方面?” “可能……可能……来自于香港那边吧?” “能说具体一点吗?” “没法说具体,我也是瞎猜的。”杨玉兰说:“你想啊……钟总这次去香港之前,是不是好好的?但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跟香港总部有关?” “嗯……有点道理。”朱伟涛说:“不过,你是女性,与钟总说话方便些。你看……能否帮我从侧面打听一下,好让我思想上有个准备?” “我看呀,你还是做好你的保镖工作吧!”杨玉兰说:“女人的心思呀,你们男人捉摸不定……说不定呀,钟总正在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发愁呢!” 朱伟涛心想,如果钟玉梅在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着想,那就没必要为她的生命安全担忧。这年头,上了年龄的男男女女,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男子不钟情?钟玉梅如此,杨玉兰如此,我朱伟涛也是如此啊……。不过,依钟玉梅的性格,依钟玉梅的能耐,她是不会、也不应该为情所困啊…… 第一百七十回 遇险不报案 夜阑人静,朱伟涛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突然,一陈轻微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他侧耳一听,那脚步声是奔钟玉梅房间去的。从脚步声判断,似乎不少于三人! 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钟玉梅的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朱伟涛心想,这开门的人是钟玉梅么?如果是钟玉梅,她半夜三更从哪儿归来?为什么出门时不叫上我?如果不是钟玉梅,谁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谁进了她的房间? 啊呀……不好!朱伟涛来不及多想,立即拿起警棍,拉开房门,冲到钟玉梅的门口,大声喊道:“钟总,谁进了你的房间?” 钟玉梅的房门是虚掩的,里面既没亮灯,也无回音。正当朱伟涛纳闷之际,虚掩的房门被人猛然拉开,三条蒙面黑影突然从房间窜出来,立即顺楼梯逃跑!朱伟涛大吃一惊,正要拔腿去追。突然,里面传来钟玉梅微弱的声音:“伟……伟涛……” 朱伟涛立即返回钟玉梅的房间。他拉亮电灯,见状大惊失色!只见钟玉梅卷缩在床上,舌头外伸,肚子上露出被人掐过的痕迹!显然,刚才的三条蒙面黑影,想趁钟玉梅熟睡之际,狠狠地掐死她! “钟姐——钟姐——”朱伟涛既心疼又心慌。他一方面打电话叫醒司机杨玉兰,一方面抱起钟玉梅,慌慌张张地往医院赶…… 刘洪春接到朱伟涛的电话,已是早上八点。因为当时通讯技术不发达,厅局级以下的干部家里均没有安装电话。只有派出所里才有一部值班电话。待他急急忙忙赶到人民医院时,钟玉梅已早他三分钟出院回办公室上班了。刘洪春质问朱伟涛:“怎么回事?” 朱伟涛把钟玉梅半夜遇险的经过说了一遍。刘洪春说:“既然被送进了医院,为什么不好好治疗,放她回去干什么?” 朱伟涛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我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当时,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只要喝点水,休息一下就行了。我一直把她留驻医院观察。但就在半小时前,我到外面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让杨玉兰开车送回公司了……” “走,带我到案发现场看看!” 但待刘洪春、朱伟涛带着两名刑侦技术人员风尘仆仆赶到案发现场——钟玉梅的卧室门口时,却被早一步到达的杨玉兰拦住了。杨玉兰对刘洪春说:“警官同志,我们钟总说,现场就不要看了。她请您到她的办公室去。” 刘洪春虽然为帮朱伟涛请假,给钟玉梅打过几次电话,也曾在朱伟涛住院时的病房里见过钟玉梅,但真正面对钟玉梅还是第一次。刘洪春说:“钟总,你半夜遇险的经过,小朱已经告诉我了。但有两个问题我不明白:一是为什么不准我们进案发现场?二是为什么不在医院治疗,而要急急忙忙赶到公司上班?” 钟玉梅用手轻轻捋了捋流海,说:“刘所,我不准你们进案发现场的原因,是因为那是我的闺房。我不在医院治疗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不需要留院治疗。至于昨夜遇险的事,只是一场虚惊……我认为,对我下手的人,估计是入室盗贼之类的人……。为了不惊动公司的员工,我建议:一不要进案发现场检查,二不要追究公司任何人的责任,三不要破案。我这是外商独资企业,集团总部在国际上享有盛誉,家丑不可外扬啊……” 刘洪春思索了一下。说:“钟总,你的三个要求,我完全可以答应。不过,你要给我们写一个说明,说明你们不允许我们侦破这个案子……我也好向上级交差呀……” 钟玉梅立即写了一份不需要破案的说明递给刘洪春。说:“刘所长,真是对不起,我的要求也许有点过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至于什么原因,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认为我的理由不充分,那就以后再慢慢解释吧。现在,请你立即回去,以不惊动公司员工为上策。” 刘洪春也不含糊,立即带着刑警回所。他边走边想,这个钟玉梅,自己差点被害,却不准公安机关破案,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哟? 第一百七十一回 她知道凶手 其实,钟玉梅知道自己为什么遇险,更知道谁是凶手。但她不愿意惊动公安机关,不愿意惊动公司员工,不愿意把凶手交给公安机关处理……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和伤悲。 刘洪春离开后,朱伟涛走进钟玉梅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说:“钟总,你昨晚差点遇害,我有责任。我不配当你的保镖,我请求辞职!” 钟玉梅睁大眼睛盯着朱伟涛,不解地说:“你要辞职?在我人身安全最危险的时候提出辞职?” “我不辞职怎么办?”朱伟涛生气地说:“你不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不抓获凶手,我一个人怎能保证你的安全?既然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还不如早点辞职为好。” “你坐下。”钟玉梅用命令式的口气说:“我们先不说辞职的事儿。我问你,你昨晚看清了凶手的模样吗?” “没有。”朱伟涛老实承认说:“当时,他们都是蒙面作案的,我又没有这种思想准备,让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溜了。” 钟玉梅松了一口气说:“伟涛,这不怪你,你已经尽职尽责了。再说,你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怎能对付三个蒙面凶手?” 朱伟涛心想,你钟玉梅半夜三更遇险,又在熟睡之中,怎么知道是三个蒙面凶手?莫非你知道凶手是谁?朱伟涛干脆利落地说:“钟总,别怪我直言不讳,你这次遇险,不但知道遇险的原因,而且知道谁是凶手!”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钟玉梅有点生气地说:“我如果知道凶手是谁,还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朱伟涛冷笑着说:“钟总,我记得,你刚才对刘所长说过‘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我想请教一下,什么是家丑?如果你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称得上家丑?我敢断定,昨晚的三个蒙面凶手,就在我们新港电力公司员工之中!” “何以见得?” “这个道理很简单。”朱伟涛分析说:“我们新港电力公司的保安系统,是目前新春市最先进的保安系统。凡是外人进入办公大楼,必经人、机两道关口检查。且还要在摄像机里‘雁过留声、人过留影’。但我调查过了,从前天到今早,公司大楼里没有外人出入。而且,昨晚的三个凶手,根本没出公司的大门。毫无疑问,凶手就在公司的员工之中,就在公司内部,这恐怕就是你所说的家丑!” 这时,公司保安部经理陈如金来了。他走到钟玉梅面前,面带愧色地说:“钟总,实在对不起,我们的保安工作没做好,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一定加大排查力度,一定要将凶手抓住!” 钟玉梅“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理也不理陈如金。 钟玉梅对陈如金的态度,让朱伟涛暗记于心。陈如金讨了个没趣,转头呵斥朱伟涛:“朱经理,你是怎么搞的?你时刻呆在钟总的身边,怎么就保护不了钟总的生命安全?如果实在没这个能力的话,我就要另请高明了!”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朱伟涛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最好你陈经理日夜守卫着钟总。否则,出了安全问题,别人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这是什么屁话?”陈如金拿出了保安部经理的架势,生气地说:“难道你不服气?我们电力公司每月花两千多元请你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不服气的话,可以申请辞职呀?” 朱伟涛正要反唇相讥,钟玉梅却生气了。她说:“陈经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告诉你,这是我钟玉梅的办公室,不是你保安部经理的办公室,你少在这儿发号施令、指手画脚!” 陈如金狠狠地瞪了钟玉梅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钟玉梅的办公室。 钟玉梅眼圈一红,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回 郑汉阳失踪 朱伟涛把自己的分析和想法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长,我百分之百地认为,妄图杀害钟玉梅的凶手就在新港电力公司的员工之中!” “这个我也有所察着。”刘洪春皱着眉头说:“但是,你认真分析过没有,内部员工为什么要害钟玉梅?谁又有这个胆量暗害钟玉梅?” “这个……我还没有认真分析过。”朱伟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认为,只要抓到了凶手,一切问题就完全清楚了。” “你想得倒美。”刘洪春不屑地说:“钟玉梅不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就无从下手。不过,钟玉梅不配合,倒给了我一个启发。” “什么启发?” “我想……钟玉梅到底是个什么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香港总部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么说,你也怀疑钟玉梅的身份了?你也怀疑她的香港总部了?” “我以前并不怀疑钟玉梅。”刘洪春还是皱着眉头说:“毕竟,她是新春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引来的第一个大港商,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座上宾,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她,也不敢怀疑她。但这一次,她不准我们公安机关参与侦破这起案件,我就不得不怀疑了。我想,钟玉梅不准我们破案,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我们表面上答应了她的要求,实际上一定要破这个案子。不破这个案子,我们就不能为外商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日前,我已经请示报告了市局马局长,马局长已经派出包括谷平阳在内的三名警察前往香港,去秘密调查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香港总部的底儿了!” “好啊!”朱伟涛兴奋地说:“那我干什么?” “你的任务不变。”刘洪春斩钉截铁地说:“还是保护好钟玉梅的生命安全。不过,你一个人恐怕不行。我已经命令治安联防队机动分队的小王队长,命他率领机动分队日夜在新港电力公司的周围暗中巡查,你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钟玉梅的生命安全!” 朱伟涛正要离开,突然想起结拜大哥郑汉阳近几天不知去向的事儿,扰心忡忡地说:“刘所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说?” “跟钟玉梅遇险案件有关吗?” “可能没有。” “那就不要说了。”刘洪春坦率地说:“你我现在都忙,没时间说那些案子以外的事情……。不过,你认为非常有必要的话,说说也无妨。” 朱伟涛心中掂了掂份量说:“我的郑大哥郑汉阳……不知为什么失踪好几天了……” “郑汉阳失踪了?”刘洪春有点惊讶说:“他一个建筑公司的大老板,怎么会失踪?搞清什么原因了吗?” “没搞清。”朱伟涛摇头说:“不过,据我所知,他是秘密会见一个港商之后才失踪的。” 刘洪春肯定地说:“那不叫失踪,可能是跟香港老板到香港玩去了。”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朱伟涛点头又摇头说:“但去香港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神秘呀?公司上上下下,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第一百七十三回 办公司不易 “我看……你也不必劳心管郑汉阳的烂事。”刘洪春坦诚地说:“你现在一不是他手下的副总经理,二没从他公司拿一分钱工资,想管也管不了。当然,如果汉阳建筑公司向我们派出所报案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但据我分析,汉阳建筑公司绝不会报案,郑汉阳也绝不会失踪。” 刘洪春的话,让朱伟涛半信半疑。他跑到建筑公司一看,郑汉阳真的回来了! “大哥,你近几天哪儿去了?真把兄弟我急坏了。” “我哪儿也没去,就呆在新春市。”郑汉阳撒谎地说:“也就是找了个女孩陪着,在宾馆里清净了几天。” 朱伟涛坦诚地说:“大哥,你玩女孩我不反对。毕竟,你是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嘛……老板身边多几个红颜知己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什么新闻……但离开公司也得跟二哥三哥说一声,免得他俩牵肠挂肚。” “他俩才不会牵肠挂肚呢!”郑汉阳自嘲地说:“他俩只要有活干、有钱花、有女人玩,什么问题都不想动脑筋……倒是你……牵肠又挂肚吧……我还听说,你为了打听我的消息,还跟你二哥三哥发了一顿脾气?” “哪里哪里……”朱伟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我是有点儿急……但还没有到发火的地步。再说我是小弟,怎敢在二哥三哥面前发火呢?” “你明白你是个小弟就好。”郑汉阳有点不悦地说:“老二老三说了,如果你下次再敢动不动地对他们发火,他们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不敢不敢。”朱伟涛面红耳赤地说:“不过大哥,你最近几天,到底哪儿去了?” “你看你看……又来了?”郑汉阳不高兴地说:“我是你大哥,又是这个公司的当家人……作为当家人,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用不着向你详细汇报吧?再说,你我虽是结义的兄弟,但你已经离开了公司,不再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我看呀……你就没必要管那么宽了吧?” “是不应该管。”朱伟涛点头说:“不过,如果大哥还认我这个小弟的话,我就提醒大哥一句——大哥创办这个公司不容易,千万别让公司在自己手里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郑汉阳从不高兴到彻底生气了。他气鼓鼓的说:“朱伟涛,你别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高飞了,就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就可以教训大哥了!我告诉你,我和你二哥三哥创办这个公司的时候,你还在你的湖南农村老家忍饥挨饿,挨批挨斗!这些年,我这个做大哥的,应该说……对你很不错吧?咱不说别的,就说盖‘白宫’别墅的事吧,咱们四个结义兄弟都来自农村,为什么要先在你的老家盖别墅呢?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那是大哥对你的特殊照顾!” 第一百七十四回 断绝兄弟情 郑汉阳发怒,朱伟涛也不客气。他说:“谢谢大哥对我的特殊照顾!不过,正因为大哥对我有恩,我才感激涕零,我才斗胆在大哥面前直言不讳。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话——大哥创办这个公司不容易,千万别让公司在自己手里毁了!我这个做小弟的,不敢与大哥‘有福同享’,但绝对敢与大哥‘有难同当’!” “放肆!”郑汉阳一拍桌子说:“我看你朱伟涛,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你说,我郑汉阳会有什么难?” “大哥会有什么难,我暂时还不知道。”朱伟涛当仁不让地说:“但大哥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大哥不与那位神秘的香港人谈生意、做生意,我估计大哥不会有难。否则,大哥就会大祸临头了!” “放你娘的狗屁!”郑汉阳大发雷霆说:“朱伟涛,从今往后,我与你断绝兄弟之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朱伟涛毫不含糊地说:“大哥,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小弟,但我永远认你这个大哥。大哥如果有难,请务必派人告诉我!”说完,一脸委屈地离开了郑汉阳。 望着朱伟涛远去的背影,郑汉阳生气地摔碎了一个茶杯,并恨恨地骂道:“朱伟涛,你妈的真是神经病!” 朱伟涛从郑汉阳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气得够呛。回来连晚饭也没吃,倒头便睡。 朱伟涛生气的原因,钟玉梅并不知道。她以为,是自己不配合公安机关破案,惹朱伟涛生气了。她来到朱伟涛的宿舍,对躺在床上的朱伟涛说:“伟涛,是不是钟姐哪儿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朱伟涛拉起被子蒙住头,理也不理钟玉梅。 这时,杨玉兰端着饭菜进来了。见朱伟涛蒙住脑袋不理钟玉梅,生气地说:“朱伟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连钟总的问候也敢不理?” 朱伟涛突然掀开被子,对杨玉兰说:“我不是东西,你是东西总可以了吧?” 钟玉梅见状笑了。说:“伟涛,你比玉兰大,应该有个做大哥的样子,怎么还象小孩子一样,跟玉兰斗气呢?” 朱伟涛满腹委屈。说:“钟总,你不知道,我心里苦啊?” 钟玉梅一脸惊讶。说:“伟涛,你平时嬉嬉哈哈的,心中也有苦?” “是啊……”朱伟涛眼圈发红,一脸扰伤地说:“我郑汉阳郑大哥,突然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杨玉兰不屑一顾地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一个结拜的大哥,值几个钱?他不认就不认了呗……。我还以为你死了爹娘呢!” “你——”朱伟涛气得跳起来,要拧杨玉兰的臭嘴巴,却被钟玉梅拦住了。钟玉梅微笑着说:“伟涛,你能否跟我说说,你郑大哥为什么突然不认你这个小兄弟呢?他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 朱伟涛不想说出实情。他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许……是我的忠言逆耳吧……我这个大哥,是个典型的潮汕男人,喜欢听好话、喜欢别人给他戴高帽子……” 第一百七十五回 怀疑是保安 杨玉兰玩笑似的说: “喜欢戴高帽子倒没什么,千万别喜欢戴绿帽子……” 朱伟涛指着杨玉兰说: “你这张臭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说点甜蜜的?” 杨玉兰还想说点尖锐的,气气朱伟涛,却被钟玉梅制止了。钟玉梅说:“玉兰,你一个黄花闺女,别在这儿瞎说!不过……伟涛,玉兰说得对,一个结拜的兄弟,认不认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有话说。” 钟玉梅有话说,朱伟涛不敢怠慢。他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似的,一下就把饭菜吃光了。完后用手掌顺便擦了一下嘴角说:“钟总,什么事?” 杨玉兰站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她看朱伟涛狼吞虎咽似的吃饭,看朱伟涛用手掌揩嘴角。那副不讲卫生的样子,让她有点恶心 。她抓住朱伟涛这个弱点说:“朱伟涛,我现在才看清你的吃相,简直与大肥猪差不多!而且,你平时同我们坐在一起吃饭,那种斯文相、那种绅士风度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你的本相!” 朱伟涛也不客气。说:“杨玉兰,我的吃相并不影响我的人品。幸好,你不会嫁给我,我也不敢娶你为妻!” “你神经病!”杨玉兰气得返回了钟玉梅的房间。 钟玉梅开心地说:“伟涛,看不出来哟……你还会同小女人斗嘴啊?” 朱伟涛更不客气地说:“钟总,不好意思。我来自农村,从小缺少教养。别说跟女人斗嘴,就是跟女人打架,我也毫不在乎!” “嗯……有个性。”钟玉梅满意地说:“象个湖南伢子。不过,你把玉兰气哭了,今后谁为你做饭呢?” “这个请钟总放心。”朱伟涛自豪地说:“农民的孩子早当家。咱没别的本事,烧熟一锅饭,应该不成问题的。” “好啦,不说这个了。”钟玉梅说:“我现在跟你说正事,从今天起,你将采取什么措施保障我的安全?” 朱伟涛理直气壮地说:“钟总,我没有什么措施能保障你的安全。你既不肯让公安机关破案,又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我怎么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再说,你在明处,凶手在暗处,凶手随时都可能对你采取突然袭击!我现在惟一能做的,是从青湖派出所借来了四名治安联防队员,他们会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候在你的房间门口!” “为什么要从派出所借人呢?你们保安部不是有不少保安员吗?” “很对不起,钟总。”朱伟涛不客气地说:“我虽然身为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但实际上,我调不动保安部的一兵一卒。因为,陈如金是保安部的一把手,如果没有陈经理的指令,我是无可奈何的。再说,我对公司的保安人员不放心。我怀疑,昨晚的凶手里,就有我们公司的保安人员!” 第一百七十六回 江边小吃店 朱伟涛的话,让钟玉梅的心中暗暗吃惊,也非常惊喜。她想,这个朱伟涛,虽不是公安局的刑侦人员,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种分析,完全符合逻辑。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她没表扬朱伟涛,而是对朱伟涛说:“你虽然是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但实际上是我的保镖。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边说边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玉梅刚离开,青湖派出所治安联防队机动分队王队长便带着四名非常精干的联防队员来到朱伟涛的宿舍。王队长向朱伟涛报告说:“朱大哥,我奉你的命令,带着四名队员前来报到,你看怎么安排他们的勤务?” 朱伟涛用眼光打量着联防队员,见四人非常精干,便说:“你们四人,分两班轮流执勤。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钟玉梅的房间,一旦发现可疑人员靠近,立即抓捕!而你们轮班休息的地方,就是我这间宿舍。记住,你们是晚上悄悄地来,早上悄悄地走。我给你们发通行证,公司值班的保安人员是不会怀疑的。至于你王队长,就负责公司外围的巡查吧,没有我的命令,其它联防队员不得跨进公司大门一步!明白吗?” 青湖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员,都是朱伟涛当队长时一手训练调教出来的。虽然到目前为止,有的队员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联防队,但替补的队员没有人不知道朱伟涛大名的。四名联防队员双脚一并,立正答道:“明白!” 有四名治安联防队员护卫着钟玉梅,朱伟涛觉得自己自由多了。他安排完勤务后,对王队长说:“兄弟,大哥现在有的是时间,咱俩出去玩玩吧?” 王队长是朱伟涛一手调教出来的机动分队队长,对朱伟涛非常尊重,言听计从。他说:“你朱大哥说东,我不会朝西。说吧,咱们上哪儿玩去?要不要上江边喝啤酒?” 朱伟涛高兴地说:“好啊,自从离开了派出所治安联防队,我就没机会到江边喝酒,兄弟,走!” 两人来到江边的小摊,找了一个靠水的地方,要了几瓶啤酒。王队长边喝边说:“大哥,我听人说过,你已经是派出所的正式民警了?” 朱伟涛一年前就是公安局的正式民警了。因为工作需要,没有正式宣布而已,至今还处在保密阶段。朱伟涛不想说出实情,便假装生气地说:“兄弟,别瞎说,我这种人,哪有机会干公安啊?” 王队长半信半疑地说:“我想也是啊……你朱大哥如果是正式民警了,怎么还会给钟玉梅当保镖呢?不过,说到钟玉梅,我倒有点纳闷了,她一个外商独资企业的总经理,公司到处都是保安人员,怎么会让我这个治安联防员给她站岗放哨呢?” 第一百七十七回 抓获贩毒犯 朱伟涛不便说出实情,打着哈哈说:“具体什么原因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是刘洪春刘所长的部下,刘所长要你干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干什么。有些事情嘛……不清楚比清楚更好。郑板桥说得好——难得糊涂啊……” “是啊是啊。”王队长诚恳地说:“我就是这么一路‘糊涂’过来的。否则的话,在你朱大哥离开联防队的时候,我可能也离开了联防队。” “我跟你不一样。”朱伟涛实话实说:“我是迫不得已离开联防队的……如果那次不负伤住院的话,我可能还在联防队呆着呢!” 王队长思索了一下,说:“大哥,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我听说,在你负伤住院期间,在你被树为见义勇为的英雄期间,公安局已经特批录取你为正式民警了。但我听说,有人暗中告状,公安局又把你的录取通知撤销了。这个告状的人是谁?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朱伟涛轻描淡写地说:“但那个告状的人已经死了。” “是谁告你的黑状?” “肖志军。” “噢……你说的就是那个死有余辜的大毒枭啊?妈的,这个混蛋该死!” “他的确该死!”朱伟涛气愤地说:“不过,他被周小平用手榴弹炸死了,倒让他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王队长不服地说:“大哥啊……现在肖志军死了,你应该得到平反呀?” 朱伟涛有些伤感地说:“兄弟……不瞒你说,肖志军虽然暗中多次告我的黑状,但……我那些丑事,也是客观存在呀?好了,不说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结完帐,并排着往回走。突然,眼尖的朱伟涛发现有条黑影躲在一个角落里吸毒!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把吸毒者扭了出来! 王队长立即用对讲机呼叫最近的治安联防队员。不一会,两个治安员匆匆赶到。王队长挥挥手说:“把这个吸毒者交给派出所值班民警审查!” 治安员押走吸毒者之后,朱伟涛对王队长说:“老弟,你说‘8。20’贩毒案破了之后,新春市怎么还有毒品在流通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王队长说:“不过,我敢肯定,新春市贩毒的绝不止肖志军一人!” 朱伟涛连忙把王队长的分析和自己的判断报告了刘洪春,刘洪春又将自己的所想所思报告了市局马局长。马局长说: “既然新春市还有毒品在流通,这就说明,‘8。20’案件还没有结案,当务之急是调动全市的警力,搜查吸毒者,争取从吸毒者身上打开突破口! ” 第一百七十八回 吸毒者无声 一连三天的全市大搜查,收获当然不少。据公安局统计,全市共抓获吸毒者59名,其中男性吸毒者52名,女性吸毒者7名。 青湖派出所因为地理位置在市中心的原因,因为治安联防队员日夜巡查的原因,抓获的吸毒者比较多,占抓获吸毒者总数的四分之一。 刘洪春亲自上阵,一个一个的审问本所抓获的15名吸毒者。不过很遗憾,吸毒者没有供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刘洪春不甘心,特向马局长请求,请求将全市抓获的吸毒者全部重审一次! 马局长很担心。说:“洪春哪,你难道不相信兄弟派出所的审问能力吗?再说,这么大的工作量,你一个青湖派出所能承担吗?” 刘洪春很有信心。说:“马局长,请您放心,只要您批准我们重审,我一定审出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来!” “那好吧。”马局长说:“只要你不怕辛苦,我当然全力支持你。如果需要人手帮忙的话,我可以调动全局的预审人员帮你重审!” 刘洪春不需要太多的预审人员。因为他知道,预审人员越多,预审工作越会走过场。“人多力量大”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坚持由青湖派出所重审,不需要人手支援。 59名吸毒者集中在一起,排着长队等待重审。不过,刘洪春这次不坐阵审问了。他把重审工作交给副所长负责,自己却围绕着吸毒者转圈子,眼睛却死死地盯住吸毒者的脸,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名女性吸毒者大概受不了刘洪春的那种目光,不但自己低下了头,还把异样的眼光投向了另一名男性吸毒者。刘洪春岂能放过这异常的举动?他当即走过去,把那一男一女两名吸毒者带进了审问室。并告诉副所长:“这两人可能是重点,立即分开审问!”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副所长兴奋地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有眉目了,女性供出男性吸毒者是贩毒的二传手!” 刘洪春立即走进审问室,亲自审问那名男性吸毒者。 “姓名?” “……”吸毒者无声。 “籍贯?” “……”吸毒者还是无声。 刘洪春大声质问:“职业?!” 吸毒者终于有反应了。他说:“我……我……我已经向警察同志说过多次了……” 刘洪春严厉地说:“说过的话就不想再说了吗?我问你,吃过的饭还想不想再吃?” 吸毒者理屈词穷,想了一下说:“我叫肖春元,籍贯江西,职业是建筑工地上的一名泥水工。” 第一百七十九回 抓获陶一清 “你在哪个工地上做泥水工?” “我做过的工地多……多着呢……一时记不清了……” “那就说说你做过的最后一个工地的名称吧!” “是……是凤凰酒……酒楼工地……” “凤凰酒楼是哪个建筑公司承建的?” “是……是风帆建筑公司……” “现在还在风帆建筑公司干吗?” “没干了……搞建筑……既辛苦又没钱,我半年前就辞职了……” “你吸的毒品从何而来?” “我跟他们一样,都是……都是贩毒分子暗中送货上门的。” “什么他们、我们?难道你认识外面所有的吸毒人员?” “不认识、不认识,我一个也不认识……” 刘洪春一拍桌子说:“肖春元,我看你很不老实!起码,你认识一个叫谢艳红的吸毒者吧?” 刘洪春所说的谢艳红,就是刚才重审的那名女吸毒者。也就是这个谢艳红,供出肖春元是个贩毒的二传手。 肖春元无可奈何地说:“认识……认识……她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 “这就对了。”刘洪春说:“既然你的女朋友、未婚妻都交待清楚了,你还想抵赖吗?”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根据肖春元的交待,刘洪春当机立断。他将刑警队的同志分成两路,一路前往肖春元的栖居地,将藏匿的、尚未售完的毒品取出;一路前往肖春元的上线——贩毒分子陶一清的家里抓人! 陶一清不是新春本地人,也不住在新春市。他住的地方,是广东粤北山区的一个山凹里。 刑警队员赶到的时候,陶一清正在家里打麻将。当地的一名带路的派出所民警走进陶一清的家里,对正在玩麻将的陶一清说:“陶一清,请你出来一下。” 一见警察进门,陶一清情知不妙,他一把掀翻麻将桌,拔腿就往后门跑。但已经迟了——青湖派出所的刑警队员已经把他的家围得水泄不通,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刑警队员的包围圈! 也许有人会问,作为一名贩毒者,陶一清怎么这么容易被抓呢?难道他没有一点儿警惕性和敏感性? 其实,要说陶一清一点儿警惕性和敏感性都没有,那是假的。陶一清生在这个山凹里,长在这个山凹里,不但对这儿的地形熟,而且是这儿的一霸。他有三兄弟,陶老大是这儿的村支部书记,是这儿的土皇帝,是这儿说一不二的人物。陶老二是这儿的土特产公司的老板,常常带着自己的土产品‘南征北战’,见多识广,是这儿举足轻重的人物。陶一清在陶家三兄弟中排名最后,因为大哥、二哥在当地说一不二的原因,他小时候没学会读书,却学会了打架斗殴。长大后,身边笼络了一帮狐朋狗友,称霸这个穷山凹。周围山区农民的家里,不论红白喜事,如果不让陶一清包办,你家的喜事肯定办不成! 第一百八十回 陶老大取经 如果仅限于称霸一方,也还好说。问题是,陶一清虽然水平有限,却心比天高——他想做一个当地最富有的人! 然而,想做富翁容易,成为富翁很难。因为在他生活的山凹里,大哥动用手中的职权敛钱;二哥用自己的脑子赚钱。他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要想在大哥、二哥的饭锅里夺食——难,难如上青天! 但陶一清的胆量大。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陶一清离开山凹,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就做起了毒品生意。 刚开始,大哥、二哥并不知道陶一清做的什么生意,也懒得理他。在农村,兄弟姐妹结婚分家之后,一般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不久,老大、老二发现情况不对了——尚来在大哥二哥面前哭穷的陶一清仿佛一夜之间,腰包鼓了,财大气粗了。 陶老大诚心取经,亲自提着烟酒到老三家讨教。大哥说:“兄弟呀,大哥虽然当着村支书,但咱们这个地方太穷,大哥就是挖空心思、挖地三尺,一年也挖不出个万元户,你得教教大哥怎么发家致富呀?” 陶一清说:“老大呀,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村支书吧。实话告诉你,我做的生意……你没法做,更不敢做。” 陶老大说:“兄弟,除了贩卖毒品和军火,我什么生意都敢做!” 陶一清笑了。说:“老大,你说对了,我干的就是贩毒!” 陶老大大吃一惊。说:“兄弟,你……你……你……真的贩……贩毒?” 陶一清笑而不答,却从内室拿出一包粉状的东西递给老大。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就是毒品海洛因。老大,你敢尝试一下吗?” “不不不……”陶老大胆战心惊,摇手拒绝,惊恐万状地说:“兄弟,这……这……这可是掉脑袋瓜子的买卖啊?” “是啊……的确是掉脑袋瓜子的买卖……”陶一清说:“所以,我说你没法做,更不敢做嘛……” 陶老大从惊吓中恢复常态,严厉地说:“你混蛋!这种掉脑袋瓜子的买卖,你必须金盆洗手,从此不得沾边!” “我想金盆洗手。”陶一清玩世不恭地说:“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说,贩毒是一种暴利,你累死累活干一年,还不如我做一趟买卖!” “不行!坚决不行!”陶老大暴跳如雷,说:“在这个山凹里,我们陶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咱们三兄弟,不求富贵荣华,但求平安无事!” “大哥啊……你不要口是心非了!”陶一清讽刺地说:“你不想富贵荣华,为什么总巴结公社书记,一再求他让你多当几年村支部书记?你都当了二十多年的村支部书记了,还没过瘾啊?你不想富贵荣华,为什么总往县委牛副书记家里跑,总求人家帮忙,要把你弄成吃国家粮、拿工资的国家干部?大哥啊……如果咱们手里有钱,你用得着求神拜佛到处烧香吗?这年头,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太上皇!什么狗屁公社书记、县委书记,统统都是你的奴隶!” 第一百八十一回 毒贩谈条件 陶老大被小老弟揭了短,不便作声了。心想,这个混蛋小弟,虽然做的是掉脑袋瓜子的买卖,但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啊? 陶一清不失时机地说:“大哥啊……我知道,你是一名久经考验的老党员……对于毒品,你的确不能沾!但是,作为一名老党员,就要充分发挥一名老党员的作用!你可以不沾毒品,却可以为我站岗放哨嘛……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嘛……” 陶老大有点心动了。说:“我怎么给你站岗放哨?” 陶一清有点得意地说:“大哥啊,说你傻吧,你又当了二十多年的村支书;说你不傻吧,你连站岗放哨都不懂啊……我老实跟你说吧,咱这山凹里虽然穷,却也是人来人往的。什么公社干部、县委干部、公安干警不常到你家里做客吗?而凡是到你家做客的人,不能不对你说点事儿吧?你可以观言观色,为我通风报信呀?” “这个……这个啊……好说。”陶老大从惊恐中缓过劲儿来说:“不过,你的毒品……不能在当地贩卖,你不能在当地做这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事情……” 陶一清拍胸脯保证说:“请大哥放心,我不直接贩毒,我这儿只是一个毒品中转站,货物远销经济发达地区……咱这儿的人穷,吸不起这种昂贵的东西!” …… 由于有了当村支书的大哥暗中站岗放哨、通风报信,陶一清当然有理由高枕无忧。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下线肖春元是个软骨头,而青湖派出所又兵贵神速,他岂能漏网? 刘洪春亲自提审陶一清。刘洪春说:“陶一清,党的政策我就不说了,你肯定明明白白;你的姓名、籍贯、职业也不必介绍了。我问你,作为毒品中转站,你的毒品从何而来?又是利用什么渠道将毒品转给你的下线?” 从被抓获的那时起,陶一清已经在押解的途中,断断续续向民警交待了一些罪行。这次面对刘洪春,陶一清准备彻底交待、毫不保留。他说:“警官同志,我做毒品生意……其实不久。最多也就半年时间……但做这种生意……的确是暴利!打个比方说吧,我家二哥是做土特产生意的,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最多赚个二、三万元,但我轻飘飘的一趟生意……起码赢利五万元!当然,这种特别暴利的买卖,风险太大了……我是把脑袋瓜子拴在裤腰上的啊……” 刘洪春打断他的话,说:“陶一清,扯远了吧?请你言归正传!” “是……是该说正题……”陶一清说:“不过,我是在向政府说明,为什么会有人参与贩毒,原因就是暴利!至于说我的毒品从何而来,当然不是我自己制造的,我也没那种本事……不过,在交待之前,我得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能不能保证我不死?” 刘洪春说:“我们从你家搜出近10公斤的毒品,按有关法律规定,贩毒50克以上、情节恶劣不思悔改的,应判处死刑,你说你该不该死?当然……如果你主动交待罪行,有重大立功表现,并能积极协助公安机关抓获贩毒集团主要成员和主要骨干,司法部门在量刑上会有所考虑的。但你要搞明白,现在不是你谈条件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二回 一问三不知 “是……我明白……”陶一清说:“我的毒品主要来源于一个姓关的老板…。。” “姓关的老板?具体叫什么名字?” “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他只告诉我姓关。” “你同关老板怎么认识的?”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陶一清说:“大概八个月前吧,我去新春市找工做。他妈的,你们新春市虽是大名鼎鼎的经济特区,但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难哪……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一个茶楼上认识了。当时,有一帮人说我霸占了他们经常喝茶聊天的座位,要我无条件的让出来……我气愤不过,老子在粤北山区也算一小霸,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我当即同那帮人吵了起来,并大打出手。妈的,那帮人打不过我,就暗中报警…。。当警察冲进来抓我的时候,就是那个关老板,帮我脱离了险境……” “后来呢?” “后来……他就帮我找了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并与我结拜成了兄弟。” “再后来呢?” “再后来……也就是半年前吧,他叫我返回老家,在粤北山区的穷山沟设立了一个毒品转运站,也叫毒品仓储。他说,将毒品藏在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既便于隐蔽又便于转运,何乐而不为?我当时吓了一跳,想干又不敢干。毕竟,这是掉脑袋瓜子的事情呀……但关老板给我打气撑腰说,兄弟,你放心,出了事有大哥给你顶着,你什么也不要怕!再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想出人头地、发家致富,必须做冒险的生意,否则永无出头之日。于是……” “那你是怎么将毒品转给你的下线的?” “这很简单。”陶一清说:“我手下有几个铁杆兄弟,专做毒品销售联络员。他们联系好业务后,由我亲自出马,将货物直接交给对方,而且是钱货两清,不留尾巴。” “肖春元是你的下线?” “何止一个肖春元?”陶一清有点得意地说:“到目前为止,我的下线已经发展到12个了!” 刘洪春说:“很好,呆会儿把你下线的名单全部说出来。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找到你说的关老板?” “很难找。”陶一清说:“自从我回到家乡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关老板了……但他找我很容易,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面前。特别是当我的毒品快售完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地将毒品运到我的家里。” “他一共给你家送去几次毒品?” “五次。大概每月一次。” “你知道这个关老板的具体地址吗?” “不知道。我能他的真实姓名都没搞清楚,还能搞清他的地址?” “你知道他跟什么人经常交往吗?” “不知道,他与我是单线联系。” “你能说出他的外貌特征吗?” “什么外貌特征?” “比如说长相呀,比如说高矮胖瘦呀等等。” “这个啊……我大概能说出一些……” 刘洪春立即吩咐身边作记录的黄警官。说:“你立即给市局刑警队的李秋风同志打电话,请她到派出所来,帮我们画一张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 李秋风是市局刑警队的模拟画像师。她根据陶一清对关老板外貌特征的描述,很快画出了犯罪嫌疑人的头像初稿,再经陶一清一再指指点点,一张非常清晰的犯罪嫌疑人的头像便出来了。 刘洪春虽然相信李秋风的模拟画像能力,但对画像还是半信半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通知朱伟涛过来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朱伟涛一看那张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大吃一惊说:“天啊……怎么会是他呢?” 刘洪春命令刑警队员:“立即对犯罪嫌疑人实施二十四小时的严密监控!” 第一百八十三回 做秘密计划 自从上次差点被害之后,钟玉梅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风和日丽、艳阳蓝天。但内心世界却是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尤其是公司保安部经理陈如金再次以香港总部督察大员的身份推她实施香港总部的新计划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心要对那个可怕而又狠毒的董事长汪南峰实施报复性计划! 这天晚上,她把朱伟涛拉上床。两人一番云雨过后,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说:“伟涛,你真的……真的爱我吗?” 朱伟涛眉头紧锁地说:“钟姐,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说爱你,你一个腰缠万贯的大美女港商,是我朱伟涛随便能爱的吗?说不爱你,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钟玉梅撒娇地说:“你说嘛……我就是要你说句真话……” “我……我……我……”朱伟涛“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真话。 钟玉梅有些不悦地说:“伟涛,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嫌弃我不是处女……” 朱伟涛反过来抱紧钟玉梅说:“钟姐,其实……我是……我是爱你的……如果不爱你,我会同你上床吗?不过……你身上好象有太多的谜啊……” 钟玉梅老实承认说:“伟涛,事不相瞒,我身上是有一些谜……不过,那些谜并不神秘。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谜底的……现在,我想请你帮帮我……” 朱伟涛淡淡地说:“还是安全问题吗?” “安全问题当然是第一位的,不过,有些事……似乎比个人安全更重要。” “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想……请你帮我实施一个秘密计划……” “什么秘密计划?” “计划的具体内容……我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大概什么内容?” “等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行啊。”朱伟涛拍胸脯保证说:“你钟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钟姐信得过我,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辞!” 钟玉梅一头扎进朱伟涛的怀里,动情说:“伟涛,你真好……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信任和最值得依靠的男人……” 朱伟涛暗中苦笑。心想,是啊,我是你钟玉梅最信任的人……但谁知道,你值不值得我信任呢? 钟玉梅究竟要实施什么秘密计划,朱伟涛不得而知。但他不敢隐瞒,抽空跑到青湖派出所,向所长刘洪春报告了这一重要情况。 刘洪春分析说:“按理,钟玉梅要实施什么秘密计划,或是要扩展什么秘密业务,没必要求你这个保安部的副经理帮忙。再说,钟玉梅虽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但手中实际没有扩展业务的权力,新港电力有限公司扩展业务的权力在香港总部。换句话说,如果真要扩展业务,也应该由其香港总部和新春市委、市政府协商拍板,她仅限于执行。因此,我敢断定,她的所谓的秘密计划,绝对不是公司业务上的事情,很可能是她个人的私事……你想想,如果不是个人的事情,她怎么会请你帮忙?她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座上宾,她只要开金口,在新春市恐怕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四回 避开朱伟涛 朱伟涛疑惑地说:“既然她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还要找我帮忙呢?” “这就说到问题的点子上了。”刘洪春进一步分析说:“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私事,她肯定不需要你帮忙;你跑断腿,还不如她坐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动动嘴……我估摸着,肯定是一件极其重要而要极其隐蔽的私事!” “如果是极其重要而要极其隐蔽的私事……我怎么办得了啊?”朱伟涛不无担忧地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刘洪春继续分析说:“但她既然能向你开口,那就说明她绝对相信你的能力。” “我有什么能力啊?不就是一个还没有穿上警服的便衣警察吗?” 刘洪春反问:“她知道你这便衣警察的身份吗?” “不知道,绝对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啊。”刘洪春告诫朱伟涛说:“你这便衣警察的身份,不但不能对钟玉梅说,也不能对你的大哥郑汉阳说,还不能对所里的干警和治安联防队员说……一句话,如果我不公开宣布你的身份,你暂时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这是一条铁的纪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知道吗?” “知道……但是,我大哥郑汉阳那里……” “郑汉阳的事,不要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下热豆腐。当务之急,你要搞清楚钟玉梅到底想实施什么秘密计划。另外,你同郑汉阳还要继续保持一定的必要的联系,你们之间虽然已经断了兄弟之情,但毕竟还是结拜的兄弟嘛……我相信你有一种处变不惊的能力!” 这时,被市公安局派往香港秘密调查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香港总部的刑警队长谷平阳回来了。刘洪春高兴地说:“兄弟,从香港归来,有什么收获?” 谷平阳见朱伟涛在场,欲言又止。朱伟涛与谷平阳握了握手,知趣地离开了。刘洪春不解地说:“平阳,伟涛又不是外人,何必避开他说话?” 谷平阳担心地说:“朱伟涛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保安部的副经理,我去香港秘密调查的又正是其公司香港总部的情况,让他在场,你让我怎么向你汇报?” 刘洪春明白,谷平阳岂今为止,也不知道朱伟涛的警察身份。这说明,朱伟涛的保密工作的确做得不错。“虽然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朱伟涛泄密,他在我们侦破‘8。20’贩毒案件中,是立了大功的。”刘洪春含糊地说。 “这个我知道。”谷平阳还是不放心地说:“但涉及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事,我们不得不防。” “好吧,你就说说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香港总部的事情吧。” 谷平阳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后说:“新港电力有限公司香港总部的名称,叫做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 “这个我知道。”刘洪春点头说:“就是这个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投资,在新春市投资上亿元兴建了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并派钟玉梅任总经理,管理这个公司。” 第一百八十五回 密绑汪南峰 谷平阳认真地说:“所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这次到香港秘密调查,查出了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说出来恐怕要吓你一跳!” 刘洪春心中一惊说:“什么秘密?” 谷平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刘洪春说:“这是我起草的一份调查报告的初稿,准备修改后提交给市局马局长,你先一睹为快吧。” 刘洪春初略看了一眼调查报告,心中万分惊骇。他说:“这份调查报告,足以让市委书记和市长三天三夜睡不了觉,我们还是先向马局长汇报吧!” 暂且不说刘洪春、谷平阳如何向马局长汇报。让我们先看一看朱伟涛返回公司之后的情况。 朱伟涛一脚跨进办公室,杨玉兰告诉他:“钟总在宿舍里等你,说是有急事商量。” 朱伟涛有些奇怪。说:“什么急事啊?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说,非得去宿舍?” 杨玉兰狡猾地一笑。说:“钟总请你进她的闺房,那就属于她的绝对隐私,你问我也是白问,还是快点去吧。” 朱伟涛满腹狐疑地走进钟玉梅的宿舍。说:“钟总,什么急事啊,搞得这么神秘?” 钟玉梅严肃地说:“请你将房门关上,并把门反锁。” 朱伟涛一切照办。钟玉梅还不放心,待亲自检查房门反锁之后才说:“伟涛,我现在告诉你……我将要实施的一项绝密计划。” 见钟玉梅说得如此认真,朱伟涛立即全神贯注、洗耳恭听。 钟玉梅咬牙切齿地说:“伟涛,我要实施的绝密计划是,请你帮我绑架一个人!一个阴险、狡猾而又狠毒的人!” 朱伟涛心中十分惊骇,说:“钟姐,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秘密绑架他?” 钟玉梅恶狠狠地说:“他叫汪南峰,是一个大港商。至于为什么要秘密绑架他,你暂时不必知道。” 朱伟涛思索了一下,说:“钟姐,这个名叫汪南峰的大港商,与你有仇?或是欠了你一大笔债?” “这个……你暂时不必知道……你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朱伟涛有点犹豫地说:“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不过,既然汪南峰是个大港商,那么肯定生活在香港。我没办理赴香港的手续,怎么去得了香港?再说,大港商身边肯定有好几个贴身保镖,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还有,如果秘密绑架成功,你找什么地方隐蔽……这些问题,你都考虑好了吗?” “我都考虑好了。”钟玉梅斩钉截铁地说:“绑架的地点不是在香港,而是在新春市;至于绑架后的隐藏地点嘛……那就由你想办法解决了。你在新春市边防警察大队服役多年,熟悉边防一线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找个作废的碉堡或是废弃的岗楼应该不成问题吧?我把汪南峰从香港那边诱到新春市来,由你实施绑架。如果人手不够的话,你可以多找几人帮忙,但不得找我们公司保安部的保安帮忙!” 第一百八十六回 秘密调查他 朱伟涛“噢”了一声说:“那绑架之后怎么办呢?在边防一线的山中隐藏几天没问题,但要长期隐藏下去,估计很难办哪……再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哪……你秘密绑架汪南峰总该有个目的吧?要么是情债?要么是孽债?要么是恐吓勒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秘密绑架汪南峰吧?”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不对汪南峰下手,汪南峰就会对我下手,我跟他已经不是同一条道路上跑的两架马车!” “那好吧……”朱伟涛点头说:“既然你钟总这么信任我,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具体什么时间秘密绑架汪南峰,你必须提前两天告诉我,我得侦察好地形和选定绑架后的撤退路线!” 钟玉梅扑进朱伟涛的怀里,在他脸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同时指了指席梦思床说:“想要我吗?” 朱伟涛摇了摇头说:“这个时候,我那有心思与你寻欢作乐?还是改天吧!” 离开钟玉梅,朱伟涛心急火燎地往青湖派出所跑,他要把这个特别重大的情况向刘洪春报告。可是,刘洪春却不在所里! 刘洪春在哪?他在市局马局长的办公室里,与马局长一起听取赴香港秘密调查小组的专题汇报。 向领导作专题汇报的人,是青湖派出所刑警队长谷平阳。他是市局秘密派往香港调查小组的副组长,又是专题报告的起草人,由他代表调查小组作专题汇报比较合适。 谷平阳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普通话开始汇报。他说:“马局长,据我们秘密小组秘密调查,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母公司——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帮派体系。这个母公司的董事长,名叫汪南峰!” 马局长是市委常委,对于新春市对外招商引资引来的第一个大港商——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汪南峰的大名并不陌生。他用笔敲了敲办公台说:“如果说,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话,那么这个汪南峰,岂不是一个黑帮大佬?” “没错。”谷平阳借题发挥说:“这个汪南峰,名义上是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实则是香港黑社会组织“梅花k”的大老板,黑帮组织大帮主!” 马局长闻言大吃一惊说:“小谷哇,不要信口开河,不要妄下结论。你们秘密调查小组到底查到了什么证据?” 谷平阳坦诚地说:“马局长,不瞒你说,我们手中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汪南峰就是黑帮大佬。不过,我们通过香港警署和香港国际刑警组织,对这个汪南峰领导的‘梅花k’黑社会组织有个大概的了解。” 第一百八十七回 黑帮老大哥 马局长有些扰虑地说:“小谷哇,我们先不要给汪南峰戴上‘梅花k’黑帮大佬的帽子,因为汪南峰对新春市的对外招商引资工作是有突出贡献的。市政府还准备授予他‘新春市荣誉市民’的称号……他投资上亿元兴建的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对新春市的对外招商引资工作起到了巨大的带头作用和促进作用。如果让市委罗书记和市府王市长听到了,会大发雷霆的!” 谷平阳一脸严肃地说:“马局长,我汇报秘密调查情况,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至于汪南峰对新春市作了多大的贡献,那不是我的事,我只汇报调查情况。” “那好吧,你继续说。” 谷平阳翻开稿子说:“马局长,有人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有两个方面让人刮目相看:一是经济突飞猛进一路凯歌,成为“东方之珠”,成为亚洲“四小龙”。二是黑帮组织发展神速,全港大小黑帮组织78个,黑帮人员总数达到27万人!黑帮势力遍地开花,遍及香港所有的大街小巷,充斥着香港的各行各业……” 谷平阳稍稍停顿了一下,见马局长面无表情,又继续说:“然而,香港黑帮组织虽多,但最有势力、最有影响的也就那么五家:一是梅花k,二是青龙帮,三是白虎帮,四是斧头帮,五是镰刀帮。而势力最强、范围最广、人数最多的黑帮组织,就是这个“梅花k!” 谷平阳提高声音说:“‘梅花k’是黑帮组织的代号。掩护其活动的就是这个名头大得惊人的国际商贸公司——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这个公司以经商为名,暗干走私贩毒、抢劫引渡的勾当。其‘商号’遍及美国、苏联、日本、加拿大、意大利、泰国、老挝、缅甸、印尼、台湾等25个国家和地区。我国大陆也不乏其‘商号’……据调查,这个黑帮组织的‘家法’极严。有‘宁可受刑死,不可招供生’之规。这个黑社会组织,还与台湾特务机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马局长的脸色由白转黑,阴云密布。谷平阳假装没看见,继续汇报说:“据调查,‘梅花k’黑社会组织成立于解放初期,自称‘洪门正统’。其实呢,‘梅花k’虽源于‘洪门’,实为‘洪门’叛徒!” 第一百八十八回 洪发山组织 马局长睁开眼睛看了谷平阳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 谷平阳继续说:“‘洪门’组织,本是我国大陆一支‘反清复明’的秘密组织,始建于雍正十一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据史料记载,明朝未叶,烽烟四起,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下北京,吓得崇祯皇帝吊死在故宫后面的煤山上。为了博得陈圆圆开心一笑,明朝叛将吴三桂引狼入室,让清兵入关。从而建立了200多年的爱新觉罗氏——清朝。由于明朝遗老以及被镇压的起义军余部,不甘心清皇朝的统治,便以“反清复明”为政治口号,想以此组成一个广泛的秘密组合。雍正十一年初,福建少林寺僧人密谋造反。但尚未动手,就被清兵围攻,火焚寺院,让僧人死伤殆尽。侥幸逃出来的蔡德忠、方太洪、胡德帝、马超兴、李式开5人,在突围中被反清壮士吴天成、方惠成、张敬之、林大江救起,一同抵达广东惠州宝珠寺。当时,宝珠寺的反清僧人,为逃避清兵缉捕,大多遁迹空门,以求隐蔽。住寺僧人吴天佑、洪太发、李式地、林永超等人冒险收容他们,共谋反清大计。可惜立足未稳,壮志未酬,便被南下的清兵会同‘平南王’耿清忠的部队所包围!一场血战,蔡德忠率少部突围北上,到达湖北万云山后伤病不治。万云山中的万云寺主持万云龙,是前明潞王的部将。他收留蔡的余部,再谋反清大计。当时,万云山附近还有一名反清壮士,在山中设立了白鹤道观,并自称“白鹤真人”。他以研究道教为名,暗招反清志士。此人不是别人,就是被后世武侠小说家经常引用的大武侠——陈近南!” 谷平阳口才不错,文采斐然,汇报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说:“这个陈近南,原名陈家华,雍正初年任翰林院学士。虽然高官厚禄,但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清廷非常不满。清兵火烧少林寺后,他愤然辞职回乡,进入道观当了一名道士。陈、万两人一道一僧一唱一和,近在咫尺,自然成为亲密战友。此时来了蔡德忠的余部,便如虎添翼。于是,密议成立一个足以号召天下的秘密组织。七月二十五日晚上,他们在山中的红花亭聚义。当时为丑时,即半夜更阑之际。大家一致推荐陈近南为‘香主’。在拜祭天地日月神及先皇崇祯时,又见红光出现在天际。因‘红’与‘洪’同音,便以‘洪’为姓,其组织则称为‘洪门’。并将‘洪’字拆开,成为‘三八二十一’,即‘洪门’组织的暗号,这就是‘洪门’组织的来历。” 谷平阳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洪门’成立之初,声势浩大所向披靡,但不久便四面楚歌。残部坚持战斗,纷纷另立‘山头’。几经风雨,几经沧桑,有的流芳百世,有的遗臭万年!” 第一百八十九回 揭秘梅花K “1949年春,人民解放军已完成强渡长江的战斗准备,解放南京、上海指日可待。华南两广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军统特务头子毛人凤,为了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到处布下‘棋子’。他密令军统局二处加紧联系两广地区的‘洪门’组织,希望能够加以利用。当时的洪门组织‘洪发山’便应声而起,葛肇煌成为‘洪发山’的‘香主’”。 “‘洪发山’这个洪门组织,早在民国初年便已存在,但到抗战初期已经变质,成为各码头恶势力和走私贩毒的秘密组织。抗战胜利后,设在武汉的‘五圣山’组织首先恢复活动。稍后,国民党的一个退役将军蓝某某,在广西南宁重建‘大洪山’组织。但蓝某某才华有限,号召不力,‘大洪山’的活动范围始终冲不出广西,更无望扩展。葛肇煌见有机可乘,便与蓝某勾结,把‘大洪山’的‘山头’移师广州,由葛亲任‘香主’。蓝某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大洪山’让给了葛某,并易名为‘洪发山’”。 “当时,中国大陆的任何一个‘洪门’组织,都有山、堂、水、香四句‘山头诀’。‘洪发山’的‘山头诀’是: 洪发山, 忠义堂; 珠江水, 白云香。” “葛某掌管‘洪发山’不久,人民解放军已犁庭扫雪进军华南。葛某无力完成军统交给的‘落地生根,全面潜伏’的使命,在广州解放前夕,带着心腹爱将逃到香港。来港不久,他又应招去了台湾……剩下的余党,纷纷改头换面,将‘洪发山’组织改散,成立了‘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其组织代号为‘梅花k’”! “‘梅花k’的首任帮主叫余国栋。他‘执政’‘梅花k’十年,广收门徒招兵买马,发展成员三万人。次任帮主江梦秋,继承遗志不余遗力,发展成员五万人。三任帮主许宝天不甘落后,既收门徒又广开‘商号’,使其成为国际性的黑帮组织!” “作为第四任帮主的汪南峰,在前几任的基础上,不断发展、不断壮大。不但拥有十万人马,而且遍及世界25个国家和地区……” 谷平阳汇报完了。马局长铁青着脸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秘密调查小组组长是市局刑警队队长。他察言观色地说:“谷队长汇报得很全面,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马局长严肃地对调查小组成员说:“你们这次赴香港秘密调查,很努力,也很辛苦……但这份调查报告的内容不得外传!一切待我找机会向市长、书记单独汇报后再说,明白吗?” “明白!” 这时,马局长的秘书小林进来向刘洪春报告说:“刘所,楼下有个叫朱伟涛的人,急着要向你报告一个重大情况。” 马局长挥手让调查小组的人员退场,同时留下刘洪春,并对秘书小林说:“你让朱伟涛进来吧。” 第一百九十回 分析大案情 朱伟涛是首次走进马局长的办公室,他对马局长既敬重又畏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手也不知如何放,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倒是马局长起身,非常热情地握住朱伟涛的手说:“小朱,‘8。20’贩毒案的成功告破,你是立了大功的。但是,由于隐蔽战线的原因和特殊工作的需要,市局不能大张旗鼓地给你颁发立功受奖证书。你立的二等功证书还在市局保密室里保存着,你的警察身份目前还不能暴露,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我理解。”朱伟涛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向马局长立正、敬礼说:“马局长,您是我的大恩人哪……我这么一个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被老家县委书记指名道姓要抓捕的人,被大队、公社指名要批斗的人……能得到马局长和刘所长的重用,是我一生的福气啊……我不需要什么立功受奖证书,只需要领导给我发挥能力和报恩的机会。” 马局长纠正说:“小朱,录用你为公安局的正式民警,不是我马某人和刘洪春的功劳,而是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对你的特殊爱护。换句话说,是组织对你的特殊关怀。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关怀。刚才听林秘书说,你找洪春报告重大情况,什么重大情况?” 朱伟涛再次立正、敬礼。同时向马局长汇报了钟玉梅要秘密绑架汪南峰的秘密计划。 联想起刚才谷平阳代表秘密调查小组所作的情况汇报,马局长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对刘洪春说:“洪春哪,你怎么看待钟玉梅的这个秘密绑架计划?” 刘洪春分析说:“马局长,对于钟玉梅……小朱已经多次向我汇报了她的反常情况。联想起刚才谷平阳的汇报,我个人认为,这个汪南峰的确是个黑帮大佬无疑。很可能……肖志军贩毒案的香港货主就是这个汪南峰。不过很遗憾,肖志军死了,死人无法证实汪南峰就是‘梅花k’黑帮大佬,无法证实汪南峰就是大毒枭。然而,钟玉梅想实施绑架汪南峰的秘密计划,倒给了我一个启示。我认为,汪南峰投资新春市,兴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其实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可能是借我国改革开放之初经验不足的机会,借我们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利用外商身份,准备在新春市建立一条秘密的地下贩毒通道……而肖志军,可能就是这条贩毒地下通道的‘先锋官’。现在,肖志军死了,汪南峰可能要找‘李志军’、‘王志军’了。我估计啊……汪南峰可能向钟玉梅摊牌了,要她在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建立毒品转运站,或者秘密贩毒基地。可能的原因是,钟玉梅拒绝不干!于是,汪南峰要暗杀钟玉梅,而钟玉梅请朱伟涛帮忙,想绑架汪南峰的目的也就是要暗杀汪南峰!前些日子,钟玉梅险些遇害和强烈要求朱伟涛绝对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就可以充分说明这个问题。”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马局长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我国目前还处在改革开放的初级阶段,我们在大量引进外资、引进外国先进管理知识和先进技术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让污泥浊水流进了国门。这是一件值得警惕的大事,也是我们公安机关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公安机关必须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清除改革开放中的污泥浊水,给外商投资创造一个安宁、稳定、干净的投资环境!基于此,我一方面尽快向市委罗书记、王市长汇报,以取得市委领导的理解和支持;另一方面命令你们青湖派出所,利用钟玉梅,认真做通她的思想政治工作,请她积极配合你们,争取把汪南峰诱到新春来,在现场人赃俱获,把汪南峰的贩毒案做成永世不得翻身的铁案!” 第一百九十一回 引诱汪南峰 钟玉梅打扮得花枝招展、亭亭玉立地出现在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南峰的面前。 钟玉梅此次来香港总部述职,汪南峰事前是知道的。因为没有他这个董事长的批准,在外担任下属公司主要职务的人员是不能随便返回香港的。汪南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钟玉梅说:“玉梅,今天怎么这么漂亮?莫非是特别来陪我上床的? 钟玉梅一脸灿烂地说:“峰哥,陪你上床……那是一件非常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这些年来,我不是被你一个人垄断了吗?对于我,你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不过,我这次来香港,一是向你述职,二是向你辞职的哟……” 汪南峰淡淡地说:“述职嘛,那是应该的;但辞职嘛……为什么啊?” 钟玉梅有点心酸地说:“峰哥,这些年……你派我到新春市,担任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是你峰哥对我的特别信任。我钟玉梅不才,但自认为工作很努力,总算没给你峰哥丢脸……不过,我对你峰哥还是有点意见的……” “什么意见啊?说吧!” “一是峰哥不信任我;二嘛……是峰哥从不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视察,我好……我好伤心啊……” 汪南峰明白钟玉梅所说的“不信任”,指的是自己派陈如金暗中监视钟玉梅的事。汪南峰说:“这两个问题嘛……你应该完全可以理解。我派陈如金给你当保安部经理,一方面是保卫公司和你个人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是督察,这是总部的惯例,没有必要事前告诉你。老实说,陈督察对你的管理能力和外交能力非常欣赏,至今没在我面前说过你钟玉梅半句坏话,这是你非常荣幸的。至于我为什么不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视察,原因你是知道的。我的公司遍布世界二十五个国家和地区,我没有三头六臂,怎么也跑不过来啊……再说,新港电力公司从筹建到开业,我是去过多次的……至于这两年,我的确没去过新春。这不能成为你要辞职的理由吧?” “这当然不足以成为我要辞职的理由。”钟玉梅说:“我因为不能及时、有效地正确执行峰哥在新春市的新计划,所以请求辞职。” 汪南峰毫不客气地说:“玉梅呀,老实说,你在执行我的新计划面前,的确有些犹豫。不过,陈督察向我报告说,自从他向你摊牌之后,你对执行新计划表现得很积极。对此,我很欣慰。” 钟玉梅心中暗喜说:“这么说,峰哥是不想批准我辞职啊?” “起码现在不批准。”汪南峰说:“只要你能把我的新计划在新春市执行到位,并保证两年之内不暴露,我不但不准你辞职,还要更加重用你,争取让你轮岗美国,在美国担任分公司的总经理!” 钟玉梅一脸灿烂地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峰哥务必答应我。” 第一百九十二回 与公安配合 “什么请求?你说。” “我请求峰哥随我一道到新春去。一方面检查我钟玉梅对新计划的执行情况;另一方面,请你会见一下新春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为我进一步执行你的新计划撑腰壮胆!” “这个……这个问题嘛,我得认真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答复?” “你先返回新春去吧,我过两天,最多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钟玉梅基本达到了目的,她一下扑进汪南峰的怀里,撒娇地说:“峰哥,我们现在可以上床了……” 从香港归来,钟玉梅详细地向刘洪春汇报了引诱汪南峰来新春的情况。当然,与汪南峰上床的事,她是不会报告的。 也许有人会问,钟玉梅为什么要向刘洪春报告去香港总部“述职”的情况呢? 读者有所不知,钟玉梅这次回香港述职,虽然名义上是她自己申请,经汪南峰批准的。实则是受刘洪春暗中委派,故意回香港“述职”的。 自从知道钟玉梅要实施绑架汪南峰的秘密计划之后,刘洪春受马局长的委托,代表新春市公安局,找钟玉梅认真、秘密地谈了一次话。 钟玉梅对刘洪春并不陌生,对于刘洪春找她谈话也没什么思想准备,她如约前往秘密谈话地点。刘洪春开门见山地说:“钟总,我刘洪春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找你秘密谈话,主要是了解你为什么要秘密绑架汪南峰的情况。” 钟玉梅睁大眼睛盯住刘洪春。有些恼火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绑架汪南峰?是朱伟涛告诉你的吧?想不到我最信任的男人原来是个叛徒!” 刘洪春纠正说:“钟总,你误会了。朱伟涛不是叛徒,他是你的保护神!” 钟玉梅恼羞成怒地说:“什么保护神?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你们公安机关掌握得清清楚楚,我在新春市还有个人自由吗?我要立即辞退朱伟涛!” 刘洪春微笑着说:“钟总,你要辞退朱伟涛……那是你的权力,我本人无权干涉。不过,你如果辞退了朱伟涛,谁帮你实施绑架汪南峰的秘密计划?” 钟玉梅愤怒地说:“我的计划已经暴露了,我还敢实施这个计划吗?” “你错了。”刘洪春严肃地说:“我今天代表市公安局找你谈话,目的就是想帮你实施这个秘密计划。” 钟玉梅十分惊讶地说:“什么?难道你们公安局也想绑架汪南峰?” “不是绑架,是抓捕。”刘洪春纠正说。 钟玉梅不解地问刘洪春:“你们为什么要抓捕汪南峰?他是一名大名鼎鼎的港商,对新春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是有贡献的!” 第一百九十三回 他表扬了她 “这个我知道。”刘洪春解释说:“如果仅从招商引资方面来说,汪南峰对新春经济特区的建设的确是有贡献的,起码他能带头投资上亿元,兴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起到了表率作用。市政府还准备授予他‘新春市荣誉市民’的称号。不过,汪南峰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钟总比我们公安机关更清楚。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汪南峰是个十恶不赦的贩毒集团的首犯,他以投资为借口,暗中在新春市建立一条地下贩毒通道,把类似于肖志军这样的人员拉下水,让肖志军成了他贩毒地下通道的‘先锋官’……” 钟玉梅从愤怒转为惊讶。说:“你们还知道什么情况?” “我们还知道,汪南峰还准备对你下毒手。当然,前提是你如果不同意在新春设立地下贩毒基地。” 钟玉梅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准备要我做什么?” 刘洪春靠近钟玉梅,把公安局的详细计划悄悄告诉了她。于是,便有了钟玉梅的香港“述职”之行。 钟玉梅返回新春市的第三天,汪南峰的电话来了。汪南峰说:“玉梅,我计划后天到新春去,在新春计划停留两天。一是会见一下新春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二是检查一下你执行我的新计划情况;三是私下见见一些我在新春市的新老朋友。你替我向新春市有关部门打个招呼,并具体安排一下我在新春活动的行程。玉梅呀,我有点儿担心,担心你执行新计划的主要人选问题。你推荐的那个朱伟涛,到底可不可靠?” 钟玉梅向汪南峰保证说:“峰哥,我不是多次向你说过吗?这个朱伟涛,是个曾被边防警察总队‘双开’的人,是个被公安机关拒之门外的人,是个臭不可闻的人,是个对共党有抱怨的人,用他来具体实施你的新计划,保证万无一失,绝对放心!”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我也相信你的眼光。在没有找到替代朱伟涛的人选之前,朱伟涛应该是我们目前的最佳人选。我这次去新春,你要安排点时间让我见风他。另外,你说的货物问题,我准备从另一条渠道偷运五公斤过去,让朱伟涛试试身手。” 钟玉梅同汪南峰在电话里商量说:“峰哥,我看就不必安排你与朱伟涛见面的具体时间了。你在新春的时间有限,最好安排朱伟涛随行,在你身边当个临时保镖,让你可以随时随地考察他,行么?” 钟玉梅的用意很明显,让朱伟涛跟随在汪南峰的身边,一方面可以随时监视汪南峰在新春市的活动;另一方面可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及时向刘洪春报告情况。可谓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汪南峰并不知道钟玉梅的阴谋,还以为钟玉梅在为他这个董事长着想。于是说:“这个方法不错,那就这么定了。” 放下电话,钟玉梅立即向刘洪春报告。刘洪春高度赞扬她的这种正义精神。说:“钟总,你是一个真正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女港商,我代表新春市公安局感谢你。同时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做好‘迎接’汪南峰的一切准备工作!” 钟玉梅却苦笑一声。心想:我是不是一个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女港商,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啊…… 第一百九十四回 密约郑汉阳 按照计划安排,汪南峰带着手下的一干人马,如期来到了新春市。 因为马局长已经将汪南峰的情况向市委罗书记和王市长作了详细汇报,书记、市长对这个香港“梅花k”的黑帮大佬和贩毒集团的总头目心有余悸,均以要参加省委扩大会议为由,谢绝会见汪南峰,委托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一名李副市长接待汪南峰一行。 李副市长不知内情,他以主人翁的身份热情接待了汪南峰一行,对汪南峰积极投资新春市,为新春经济特区作出的贡献大加赞赏,同时希望汪南峰的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继续加大对新春市的投资力度,再兴建一、二个类似于新港电力有限公司这样的大项目。并将市政府准备授予其“新春市荣誉市民”的情况向汪南峰作了通报。 汪南峰来新春的本意,是要会见市长、书记的,以增加自己在新春市的知名度。现在市长、书记不出面,只派了一个副市长接待,让他觉得受了冷落,有点不高兴。他对李副市长表示,增加投资额是有可能的,但还没有考虑好具体的投资项目,待他考虑好了再作决定不迟。同时向李副市长提出,自己在新春市余下的活动时间,全部由新港电力有限公司安排,不再麻烦市委、市政府了。 汪南峰的态度,让李副市长有点难堪。但他尊重客人的选择,只好祝汪南峰一行在新春市玩得愉快。 离开市政府大楼,汪南峰在自己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秘密召见了一个神秘的“朋友”。他召见这个“朋友”时,让所带的人马全部退场,只留下两个贴身保镖在身边保卫。 朱伟涛被钟玉梅安排在汪南峰身边当临时保镖,以便汪南峰随时随地“观察、考察”朱伟涛。汪南峰虽然表面上同意这种安排,实则让朱伟涛远离自己,只准在外围活动,不得近身。他秘密召见那个“朋友”时,朱伟涛远远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那是个让朱伟涛非常熟悉的背影,因为那个背影,是他的结拜大哥郑汉阳的背影! 郑汉阳之所以被汪南峰秘密召见,是因为郑汉阳已经成了汪南峰贩毒集团重要的秘密成员之一!而郑汉阳与汪南峰的首次秘密见面,牵线搭桥者,便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钟玉梅! 本来,郑汉阳是无缘与汪南峰见面的,汪南峰的贩毒集团也瞧不起郑汉阳。问题是,郑汉阳的建筑公司急需一千万元的周转资金。他在向钟玉梅开口借钱的时候,钟玉梅把他推荐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汪南峰。 郑汉阳认识钟玉梅、熟悉钟玉梅,“功劳”全在朱伟涛身上。如果朱伟涛不救钟玉梅和杨玉兰,或者说救了之后不去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上班,不给钟玉梅当保镖,郑汉阳无论如何也认识不了钟玉梅的。 但无巧不成书。世界上的许多事情,看似完全不可能发生,实则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郑汉阳因为朱伟涛的原因,经常跑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看望朱伟涛,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而然地结识钟玉梅了。 第一百九十五回 身陷大黑帮 本来,郑汉阳是无缘与汪南峰见面的,汪南峰的贩毒集团也瞧不起郑汉阳。问题是,郑汉阳的建筑公司急需一千万元的周转资金。他在向钟玉梅开口借钱的时候,钟玉梅把他推荐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汪南峰。 郑汉阳认识钟玉梅、熟悉钟玉梅,“功劳”全在朱伟涛身上。如果朱伟涛不救钟玉梅和杨玉兰,或者说救了之后不去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上班,不给钟玉梅当保镖,郑汉阳无论如何也认识不了钟玉梅的。 但无巧不成书。世界上的许多事情,看似完全不可能发生,实则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郑汉阳因为朱伟涛的原因,经常跑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看望朱伟涛,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而然地结识钟玉梅了。 本来,郑汉阳通过朱伟涛结识钟玉梅并无过错。错就错在郑汉阳水平低野心大——他想向美女港商借钱,借鸡生蛋,发展扩大自己的实业,做世界上第二个李嘉诚! 而钟玉梅虽然名义上是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实则手中并无实权,财经大权和人事大权完全控制在香港中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南峰的手里。郑汉阳想找钟玉梅借钱,钟玉梅不把他推给汪南峰,还能怎么办? 郑汉阳与汪南峰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香港的铜锣湾。当时,钟玉梅为郑汉阳引见汪南峰之后,便借故有事离开了。汪南峰见郑汉阳为人重感情、讲义气,是一个可以用来当枪手的人,便同意借给郑汉阳一千万元,但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 急于借钱的郑汉阳非常豪爽。他对汪南峰说:“汪董事长,只要你能借钱给我,让我渡过难关,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汪南峰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想请你帮我在新春市建立一条地下通道……” “什么通道?” “走私贩毒通道!” 郑汉阳一听走私贩毒,吓得手脚发抖。他哆哆嗦嗦地说:“这个……这个……我实在不敢啊……” 汪南峰给他鼓劲打气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实话对你说吧,我干这一行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我天天跟毒品打交道,还不是毫发无损吗?当然,贩毒是个危险的事儿,弄不好就会掉脑袋瓜子的!不过,我不会让你去贩毒的,仅是让你帮我在新春市建立一个地下毒品转运站。事成之后嘛……这一千万元,就算我汪南峰送给你的,如何?” 郑汉阳之所以找汪南峰借钱,是因为他想投资兴建一个工业园。现在,建工业园的一切手续都搞掂了,差就差建工业园的基金问题了。他想,如果答应汪南峰建立地下毒品转运站,建工业园的资金就不是问题。如果不答应,这一千万元的资金就泡汤了。他试探性地问汪南峰:“汪董事长,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地下毒品转运站,是个什么概念?” 第一百九十六回 他劝他投案 汪南峰见郑汉阳动心了,心里非常高兴。但在郑汉阳面前,他没有丝毫的流露。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毒品转运站嘛……其实很简单。就象你建筑公司的建材仓库一样,经常进货出货。” 郑汉阳心想,如果这个毒品转运站仅是一个仓库,我为什么不能干?他对汪南峰说:“汪董事长,如果仅是一个仓库……我干!” 汪南峰说:“你要想清楚哟……这掉脑袋瓜子的事,别头脑发热、别后悔莫及哟……” 郑汉阳确实头脑发热。换句话说,为了那一千万元,他连脑袋瓜子也不要了。他说:“汪董事长,请您放心,我郑汉阳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绝不会后悔!” “好,有气魄!”汪南峰举起杯中酒,对郑汉阳说:“为我们合作成功,干杯!另外,为了兑现我的承诺,先给你二百万元。待你把毒品转运站建成后,再分四次各给你二百万元,直到一千万元全部给清为止。” 为了那一千万元,郑汉阳从香港返回新春后,立马物色建立地下毒品转运站的人选。巧合的是,他回到新春市的第三天,就遇上了在茶楼与人打架斗殴的陶一清。当公安人员来到茶楼抓陶一清的时候,他拉着陶一清从茶楼的后门溜之大吉了。为了把陶一清培养成毒品转运站的负责人,他免费供陶一清吃喝玩乐,还与陶一清结拜为异姓兄弟……不过,在结拜兄弟的时候,郑汉阳多了一个心眼,他把自己的“郑”字拆开,说自己姓关,要陶一清以后叫他关老板或者关大哥……陶一清按照郑汉阳的要求,返回自己的老家粤北山区,建立了毒品转运站……。 当然,这些都是郑汉阳瞒着肖志帮、张继进、朱伟涛三名结拜兄弟秘密做的。虽然,他曾在结拜的仪式上,发誓要与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实际上,他准备在建立工业园的问题上,瞒天过海,准备转移公司的资金,秘密而单干…… 郑汉阳秘密见完汪南峰之后,在宾馆的楼下被朱伟涛堵住了出路。朱伟涛痛苦地说:“大哥,汪南峰秘密召见的神秘人物,原来就是你啊?” 郑汉阳有点惊慌失措地说:“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汪南峰、汪北峰……” 朱伟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大哥,你不要瞒我了。你所干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据贩毒分子陶一清招供,为他提供毒品的老板姓关……我想……这个姓关的老板就是你吧?你把‘郑’字拆开两半,岂不姓关么?大哥啊,我早劝过你,不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建筑公司搞垮了,你偏不信,还要与我断绝兄弟之情……大哥啊,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你现在迷途知返,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还来得及……否则,你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你放屁!”郑汉阳气急败坏地说:“我不认识什么汪南峰,更不认识什么陶一清!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在暗中跟踪监视我?” 第一百九十七回 他想提前跑 朱伟涛生气地说:“大哥,我没有暗中跟踪你!但你贩毒的情况已经被公安机关完全掌握。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立即前往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否则,一切都晚了!” 朱伟涛的话,让郑汉阳目瞪口呆。待他清醒过来,便“扑哧”一声跪在朱伟涛的脚下,抱住朱伟涛的大腿说:“兄弟,看在昔日我待你不薄的情面上,看在你我是结拜兄弟的情面上,看在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拜誓言上,请你为大哥想个办法,让大哥悄悄离开新春市吧?” 朱伟涛严肃地说:“大哥,你没有别的选择。中国虽大,但绝对没有你的立锥之地。你惟一的出路就是投案自首!” 郑汉阳从地上爬起身,恨恨地对朱伟涛说:“你不帮我可以,但只要你现在不抓我,我就有机会离开新春市。我就不相信,中国这么大,没有我郑汉阳的藏身之地!”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伟涛很想当场抓住郑汉阳,把他送到青湖派出所,让他投案自首。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了不影响公安机关实施抓捕汪南峰的计划,他只好让郑汉阳离开了。不过,他立即示意不远处的一名青湖派出所的治安联防队员,要他向刘洪春报告郑汉阳的情况。 与此同时,汪南峰召见完郑汉阳之后,感到危机四伏的他告诉待命的钟玉梅:“我得提前一天返港,今晚到你的公司看一下,明早八点钟准时返回香港。” 钟玉梅心中暗暗吃惊。心想,如果汪南峰提前返港,岂不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岂不打乱了公安局的抓捕计划?她试探性的挽留汪南峰。说:“峰哥,怎么啦,难道我安排接待不周?” 汪南峰皱眉说:“不是安排不周的问题,而是情况有变、危机四伏。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按我的计划执行!” 钟玉梅有所不知,汪南峰之所以突然决定提前返港,是因为刚才秘密召见郑汉阳的时候,郑汉阳向他秘密汇报了陶一清被公安局秘密抓获的情况。具有警惕性和敏感性的汪南峰才突然决定提前返港的。 钟玉梅虽然不知道汪南峰提前返港的原因,却也不敢怠慢。她一方面立即安排汪南峰晚上视察公司的一切事务,另一方面暗中告诉朱伟涛,请他通知刘洪春做好提前行动的准备工作。 晚上八点。汪南峰带着两名贴身保镖来到钟玉梅的办公室,但他只随便瞄了一眼,就说:“好啦,我已经视察完了,也让你如愿以偿了……现在我决定立即返回香港,一刻也不耽误!” 汪南峰的返港计划一变再变,让钟玉梅无所适从。她想,现在再通知刘洪春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自己随机应变了。她对汪南峰说:“峰哥,你要提前返港我没意见。不过,我需要的货物带来了吗?” 汪南峰轻描淡写地说:“由于随身携带不安全的原因,我让新春市一个朋友暗中送来了一公斤样品。对此,你要认真做好保密工作,争取在新春市打开市场,重建我们的地下发财通道!”说完,示意贴身保镖将毒品海络因样品交给钟玉梅。 第一百九十八回 钟玉梅摊牌 钟玉梅虽然不知道汪南峰提前返港的原因,却也不敢怠慢。她一方面立即安排汪南峰晚上视察公司的一切事务,另一方面暗中告诉朱伟涛,请他通知刘洪春做好提前行动的准备工作。 晚上八点。汪南峰带着两名贴身保镖来到钟玉梅的办公室,但他只随便瞄了一眼,就说:“好啦,我已经视察完了,也让你如愿以偿了……现在我决定立即返回香港,一刻也不耽误!” 汪南峰的返港计划一变再变,让钟玉梅无所适从。她想,现在再通知刘洪春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自己随机应变了。她对汪南峰说:“峰哥,你要提前返港我没意见。不过,我需要的货物带来了吗?” 汪南峰轻描淡写地说:“由于随身携带不安全的原因,我让新春市一个朋友暗中送来了一公斤样品。对此,你要认真做好保密工作,争取在新春市打开市场,重建我们的地下发财通道!”说完,示意贴身保镖将毒品海络因样品交给钟玉梅。 钟玉梅想在办公室拖延时间,以便让朱伟涛通知刘洪春及时赶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将汪南峰人赃俱获。她说:“峰哥,你刚才说,这样品是新春市的一个朋友送来的,难道你在新春还有另一条地下通道?” “那是当然。”汪南峰有点自豪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前是肖志军,现在的这个朋友暂不能告诉你。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他给你送货的……好吧,就这样吧,我要立即回去了。”说完,朝两个保镖挥挥手说:“走吧!” 事以至此,钟玉梅只能孤注一掷了。只见她立即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对汪南峰说:“峰哥,你认为你今天晚上还能返回香港吗?” 汪南峰预感到不妙说“钟玉梅,你这话什么意思?” 钟玉梅冷笑着说:“汪南峰,你作为香港的一个大毒枭,以投资为幌子,在世界二十五个国家和地区到处开辟地下贩毒通道,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今天,我好不容易把你诱到新春市,还能让你返回香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此刻的汪南峰,才感觉到钟玉梅的狡猾与恐惧。但他不失风度地说:“钟玉梅,我汪南峰待你不薄,把你一个傻乎乎的偷渡女,培养成为新港电力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钟玉梅圆睁双目,愤怒地说:“你一个‘梅花k’的黑帮大佬,把我从香港边防警察手中抓去当性奴,害得我改名换姓,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归,有母不敢认,有朋不能聚,有爱不能谈……让我的青春生活暗无天日!让我一辈子无脸见人!还敢说对我有恩?我告诉你,从我被你奸污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汪南峰冷笑着说:“你认为你能报这个仇吗?” 第一百九十九回 热血铸忠诚 “那是当然。”钟玉梅说:“我这道办公室的大门,是用密码开门的,你就是砸也砸不开。另外,公司大楼四周都是便衣警察,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突然,从钟玉梅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窜出一条黑影,那黑影不由分说,将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了钟玉梅的心脏…… 这个杀害钟玉梅的刽子手不是别人,正是公司保安部经理陈如金!他早在钟玉梅领汪南峰进门之前,秘密潜入了钟玉梅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见机行事。他是公司保安部的经理,熟悉钟玉梅办公室的密码,进出都很方便。 钟玉梅倒地的一瞬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陈如金说“你……你……你……你终于暗杀成功了……前些日子,你带人半夜暗害不成,我没报告公安局……今天如愿以偿了,你是汪南峰的一条狗……狗!” 陈如金恨恨地踢了一脚倒地的钟玉梅,狰狞地说:“你早就该死了!是峰哥心善,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几年,才酿成了今日的大错!峰哥投资兴建的这座办公大楼,就是你的坟墓!”说完,从钟玉梅胸口上抽出短刀,又恨恨地刺进去……然后,用自己掌握的密码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拉起汪南峰的手说:“峰哥,快走!” 陈如金打开大门的时候,朱伟涛刚好急匆匆的赶到门口。他一见汪南峰要跑,立即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汪南峰说:“不许动!” 朱伟涛原本是没有枪的。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公开宣布身份的便衣警察。但就在十分钟前,他向刘洪春报告汪南峰决定提前返港的情报时,刘洪春给了他一支手枪,叫他以防万一。 见朱伟涛手中有枪,汪南峰等人大吃一惊。陈如金说:“朱伟涛,你是……你是……” “我是便衣警察!” 朱伟涛的话声未落,汪南峰身边的两个贴身保镖立即动手。他的这两个贴身保镖,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其中一人使飞镖,一人掷铁蛋。使飞镖的保镖先动手,只见他手一甩,一把锋利的飞镖“嗖”地飞上朱伟涛。朱伟涛敏捷地往左一闪身,飞镖擦着他的左胸飞过去,“当”的一声,刺中了他身后的一根柱子!掷铁蛋的保镖趁朱伟涛躲闪之际,闪电般地向朱伟掷出了两颗鸡蛋大的铁蛋,那铁蛋一颗偏离了方向,一颗正中朱伟涛的右前胸。朱伟涛觉得胸口痛得要死,一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使铁蛋的保镖见朱伟涛负了重伤,一招“大鹏展翅”,恶狠狠地扑向朱伟涛,想把朱伟涛掐死。朱伟涛毫不迟疑地开枪,只听见“砰——砰”两声枪响,那名使铁蛋的保镖中弹倒地。 使飞镖的保镖,抓住朱伟涛对付使铁蛋保镖的时机,又连续对准朱伟涛甩出两把飞镖……朱伟涛躲闪不及,左、右前胸各中了一把飞镖! 朱伟涛在倒下的同时,对准使飞镖的保镖,狠狠地扣动了手枪板机,两颗愤怒的子弹,射进了那名保镖的胸膛! 枪声就是命令!刘洪春、谷平阳等人率领青湖派出所的民警及时赶到,将呆若木鸡的汪南峰、陈如金抓获归案! 刘洪春一边命令警察察看钟玉梅的伤势,一边抱起奄奄一息的朱伟涛,伤心欲绝。他大声哭喊道:“朱伟涛,你醒醒,你醒醒啊……”同时高喊:“快叫救护车!” 钟玉梅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微笑着离开了人间…… 朱伟涛经过医院紧急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在朱伟涛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钟玉梅的司机杨玉兰急匆匆地赶来了。奇怪的是,她的身后还跟着抱着婴儿的谢小娟! 第二百回 梦醒春又回 朱伟涛经过医院紧急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在朱伟涛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钟玉梅的司机杨玉兰急匆匆地赶来了。奇怪的是,她的身后还跟着抱着婴儿的谢小娟! 朱伟涛躺在病床上,用手指着杨玉兰,声音微弱地说:“你……你……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 杨玉兰未语泪先流。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朱伟涛说:“你看吧。这是钟姐昨晚亲手交给我的。钟姐说,如果她平安无事,这信就秘密烧掉;如果她出了意外,就把信交给你。呜呜——我的好钟姐啊……” 信是密封的。朱伟涛看都没看,就对谢小娟说:“小娟,麻烦你替我念一下这封信吧。” 谢小娟急忙拆开一看,边哭边念道: 涛哥: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我不是别人,而是你1979年9月18日晚上,私自放我越过边境的偷渡小妹王冬梅啊……我之所以改名换姓、隐姓埋名,是因为香港“梅花k”黑帮大佬汪南峰必须要我这么做。否则,我只能充当他的性奴,永远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我是忍辱偷生、忍辱负重、厚颜无耻、卧薪尝胆,才获得到新港电力有限公司任职的。 其实,我虽然改名换姓钟玉梅,但实际就是王冬梅。我是把‘王’字加点成了‘玉’,而‘钟’与‘冬’同音,梅与梅对开……我想,凭你涛哥的聪明才智,你肯定知道我是王冬梅了。不过,你这人不会说破。因为凭你的人品,你是不需要别人报恩的。 我是从你因救我而负伤住院的那天起,认出你是边境上放我越过边境的那位边防警察大哥的。记得我曾给你写过一张纸条,那纸条上有我的亲笔誓言——那就是要找到你,报你的大恩大德。然而,当我找到你时,却又不知道如何报你的恩……这就应了誓言上的那句话——如果不报恩,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涛哥,说句心里话,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曾经梦想过无数次——与你手牵手,一起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但我不敢爱你,因为我的身子,不知被汪南峰奸污过多少次,我是个不洁不吉的女人,不能同你结为夫妻…… 涛哥,你我虽不是夫妻,却有夫妻之实。你曾经冒险放我越过边境,放了我一条生路,还给了我一个做女人的快乐,我却只给了你一个不洁的身子。不过,请相信我的心灵是纯洁的。我今生不能做你的妻子,来生一定做你的妻子! 噢……忘了告诉你一件秘密的事情,我把你湖南清阳老家的初恋女朋友谢小娟和她的孩子秘密接到了新春市。这事是由杨玉兰暗中去办的,她曾经请假去探母,顺便办了这件事。谢小娟怀里的孩子是你的种子,她的男人因患了严重的阳萎病,不能行夫妻之事,更不能生孩子。她的孩子出生后,男人怀疑她不贞洁,同她离婚了。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那是你回乡探家时,在谢小娟身上偷偷播下的种子…… 涛哥,我委托你帮我办好最后一件事——请将我的骨灰送到我的家乡——湖南常德去。我的父亲已经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多年了,这你是知道的,那是我偷越边境时亲口告诉你的。我生不能陪伴父母,死后一定要陪伴父母。刘洪春说,我是个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好港商。我其实称不上什么港商,仅是一个不爱祖国、不爱家乡的偷渡女。如你能说服我的父母,让父母将我的骨灰安葬在我王家的祖坟里,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涛哥,我已经从刘洪春的口中知道你是一名警察了,我很欣慰。这是你一生梦寐以求的事,好人终有好报。那么,就请你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给我敬一个庄严的军礼……为我送……送行吧! 永别了,我心中最亲爱的涛哥! 王冬梅(钟玉梅)绝笔 1985年x月x日 “呜——呜——”谢小娟是流着眼泪读完这封信的;朱伟涛是流着眼泪听完这封信的。朱伟涛悲痛欲绝,痛不欲生,挣扎着呼唤王冬梅的名字:“冬梅——冬梅——我的湘妹子呀……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就是王冬梅了呀……只是为了破案……我才没有与你相认呀……我的湘妹子呀,大哥在关键时刻没有保护好你的生命安全……该死的是我呀……” 天亮了,刘洪春率领警察将郑汉阳抓捕归案了。刘洪春轻声告诉朱伟涛:“伟涛,你的结义大哥郑汉阳……因为拒捕,警告无效,被警察开枪打伤了右大腿……他现在也在这个医院抢救……他一再要求要见你,你允许他见你吗?” 朱伟涛苦笑着摇头说:“刘所长,我早劝过他,要他投案自首的……但他不听……还拒捕……我现在不想见他……”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日夜陪伴在病床边的谢小娟说:“小娟……你帮我推开窗门,我想闻一下新鲜的空气……” 谢小娟推开窗口,只见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 噢,生机盎然的新春经济特区,又迎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