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传说》 关于小说背景的一些设定 主人公出现的那加王国是有两百年历史的和平世界，三面是海，一面是没有边际的森林。整个森林有多大？大概有那加王国那么大吧。

里面有些什么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树和动物。至少那加王国的人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他们没有想去森林里看看呢？这个……你知道，那时候没有汽车，走路很麻烦的。当然有人进入过森林，里面没有什么危险，并不是禁地。一个月以后，旅行者饿个半死回来了——他大约走了森林的1/10。

长期的和平生活，使人们缺乏锻炼。那加国的人们体质都不怎么好。捕捉动物这种事，除了猎户，很少有人能胜任。

那加王国的都城是那加城，同时也是那加郡的首府。国王就住在那加城的皇宫里。他是个很和蔼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城内有很多人。这也是可以肯定的。

哦，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两种性别：♂和♀，说是男和女也行。如果不先明白这一点，可能会在看的时候摸不着头脑。因为有些民族是单一性别的呢。

上面已经说过了，那加是一个和平的王国。经过两百多年，很多方面都发展到了高峰。人们安居乐业，享受着美好的生活。

那加城，人口大概是100万。巡逻兵和皇宫的士兵是它的所有军事力量。巡逻兵的职责是在城内巡逻，负责发生的任何问题。整个那加城就是他们的家。所以如果看到露宿街头的人，不用怀疑，那是忘记回家应该怎么走的巡逻兵。皇宫的士兵，职责很简单，但是很辛苦——帮国王搬东西。皇宫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只要国王有空。他一般都在睡觉，或者和王后下棋，再然后是吃东西。反正政务都有手下的官员打理。官员中最忙碌的一位是财政官，整天数金币，计划着又要建几个仓库来装。

治安问题？那加王国的人从来不考虑这个。因为我们认为是问题的问题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成问题。如果有人东西不见了，那一定是有人拿错了。也许自己哪一天也会拿错别人的东西——人们总是发现自己突然多了点什么，或者少了点什么，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全城共有东南西北四个门。每个门附近都有一个小学，城中心有一个，总共是五个。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五小学。

那加王国的小学不规定入学年龄，教的东西很多。通常孩子们选的课程有：，，（木匠的子女的必修课），诸如此类。总之小学生们学的就是和他们的父母的工作有关的东西。所以学校里会有些冷门课程，比如。

也许这些东西都太简单了，但是那加王国的人民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所以要选哪些课完全由孩子们自己决定。孩子们过得很轻松。在上这一门课的时候，十五个木匠的儿子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听老师讲解“必要性”是什么东西并且在课堂上展开讨论。每个孩子都会选到含有“必要性”这个词的课，不久后他们会接触到“必然性”这个词。等到毕业，孩子们个个都过了语言关，可以直接做语言学家。在小学生涯，孩子们一直都在数自己现在，曾经，将来可能有多少个同学。因为这个数字是不断地在变化的。顺便，数学关也过了。那加王国的教学效率在这里可以看得出来。

小学毕业后他们上高等学府，因为那时候他们之间最年轻的都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同样，那加王国也没有法律规定结婚年龄。悠闲快乐的童年，以及这个童年的时间之长，是那加王国的人民最骄傲的地方。虽然整个王国都是相同的情况。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听说还有别的什么王国存在。

在高等学府——学堂里，青年们（事实上，从小学毕业要花12年以上的时间）学习的是他们将来的职业技能，这大概要用3年。然后他们就有权利选自己喜欢的课了，时间不限。最受欢迎的课程是这一类的。这教导了一个皮鞋匠的儿子应该怎么和车夫的女儿结婚。由于那加王国职业的多样性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可怜的车夫的女儿等到她的爱人时，已经过了5年——皮鞋匠的儿子担心自己娶不到车夫的女儿，又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岳父到底是什么职业，就把学堂里和自己有关的爱情课程全选遍了。

小伙子们从学堂里毕业，带着满脑子对爱情的想象和对所有年轻女性的深刻了解，在视野能及的范围内寻找自己的伴侣。他们会继承自己父亲的职业，同时准备在自己毕业的学校任教——结婚后在学堂传授自己的爱情心得，等他们有了子女，就可以教这类课了。学校的老师专门负责这门课。

那加是一个浪漫的王国。

第一小学旁边有神学院，是牧师最集中的地方，其他大大小小的神殿全城到处都是。第五小学旁边是魔法学院，里面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法师行会同样多的数不清。

比小学高一级的是学堂。没有人数过到底有多少个。反正只要你想上学堂，附近一定有就是了。

如果还想学更多东西，去魔法学院或者神学院。

魔法学院负责的是专项人员的培养工作。数学家和语言学家都是直接从各个小学进来的，医务人员，占星术士和魔法研究员等人则是到了魔法学院后才开始接受培养。很幸运的是那加建立之时各种职业都有人从事，否则这些只知道子从父业的人不会活得这么快乐。

在那加这样一个缺乏民众创造力的地方，人们十分安逸自在。魔法学院是新事物和新观念的唯一来源，也可以说，是那加王国唯一有自己思想的地方。由于魔法学院负有研究新事物的责任，所以任何时候有人发现了没见过的动物啊水果啊什么的，都无一例外地送到魔法学院。

人们对魔法学院的信任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不管是什么，进了魔法学院的门，所有人都认为是安全的。他们的脑子从来不会想到“有害”这个词。

令人吃惊的是那加国民对食物的偏好到了不辩好坏的地步。如果说有样东西是从魔法学院出来的，人们最先想到的就是：吃。

以前有一个樵夫在树林里抓到一只羽翼艳丽的鸟，魔法学院的研究结果是：很聪明的鸟类，舌头经过修剪之后可以模仿人类的语言。因为研究结果里没有包含“最好不要把它吃掉”这几个字，樵夫回去以后把它煮了，也许味道还不错，几天以后森林里就看不到这种鸟了。

有一个农夫发现的是一种草，魔法学院告诉他：有毒，吃了以后肚子会很痛。农夫认为经过魔法学院的人研究后也许毒性就没了，自己煮来吃的话，肚子可能不会很痛。他回家以后把草熬了汤。三天以后农夫的儿子提前上岗。现在这种草长得田野里到处都是。

后来魔法学院接受教训，送来的东西会放在魔法学院一段时间，没有明确性质或者有害的事物绝对不会流传出去。

那加的一年分成三个季节，风，雨，雾。风是微风，雨是柔雨，雾是阳光的象征。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那加王国很流行继承制度。儿女长大了从事父亲所从事的职业的可能性很大。

事物都是在变化着的，那加王国也不例外。

前段时间流行儿女继承母亲的职业。

事实上那加王国发生的变化非常少，少到无法想象。

那加是理想国。

关于法术

法师使用职业相关的法术技能——相信玩过万王之王的人会发现，本书里的法术大部分是借鉴于kok，职业设定也是如此。

牧师及其进阶职业使用白魔法，诸如光魔法，暗魔法之类，慢慢会有记叙。

第一章 人应该学会孤独

——庞

圣光历215年。

浪漫王国那加的都城，那加城，城南。

一声尖叫划破王城街道的宁静，紧接着响起的是尖锐的哨声。

正忙着计算今天自己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之间跑了几个来回的巡逻队队长洛克闻声掉转马头，往哨声响起的方向赶去。同一时间，召集巡逻兵的哨声在他口中响起。

洛克迅速赶到哨声响起的地方，那加第五小学围墙边。

当巡逻兵开始从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地方——墙内操场的柳树上，小学对面的杂货铺的房顶上，甚至墙根下的一堆垃圾里——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幅场面：他们的队长洛克，一手握住挂在腰间的剑鞘，一手放在剑柄上。在他对面骑在围墙上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一脸的无辜，手里拿着一个红艳艳的水果，边吃边用天真无邪纯洁可爱善良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洛克和周围的一切。

洛克开口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少年咬了一口手里的水果：“刚刚？刚刚我在翻墙啊。”

刚刚吹警哨的那位巡逻队员立刻想到自己要向队长报告情况。“报告，属下刚刚在墙根下执行任务，突然遭到不明物体的袭击，所以吹响警哨。”他行了一个军礼，一本正经地说。

“啊，实在抱歉。”少年举起右手，“我的鞋子掉下去了。”

声称遇袭的巡逻队员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袭击他的异物，果然是一只鞋子，前面还破了个洞呢。

“好的，”洛克瞪了那个无地自容的队员一眼，“我想这件事已经弄明白了。你，你，还有你，”他指指分别从树上，房顶上，垃圾堆里出现的三名属下，“我要嘉奖你们，因为你们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勇气和你们迅捷的行动速度。事实证明，任何时候王城里有任何情况，我领导的巡逻队总是第一个赶到。”他抬头看看偏西的太阳，“现在，继续巡逻！愿真神保佑你们。”

说完这几句话，洛克队长带着失望，迅速地离开了。他多么希望能发生一点什么事啊。天天这样枯燥的巡逻他已经有些厌倦了。

洛克刚刚离开，街道的一端传来喧哗声：“警哨？”

“是真的！终于发生激动人心的大事了吗？”

“阿狗，快走啊，再不走没位置啦！”

……

少年跳下墙头，往街的另一端跑去，但是看到眼前的情境，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员堵住他的去路。一片喧哗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看到站在墙根下的三位，高声喊道：“听说这边有情况发生，我们刚刚决定召集人手过来支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惹出麻烦的那个队员最先醒悟过来，挥动着双手，大声喊：“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你们现在可以回到……”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淹没在背后的人潮里。

少年立刻拣起地上的鞋子，翻身爬上墙头，跳进围墙里面去了。

后来，那些闻讯而来的行动神速的巡逻队员们在第五小学门口开了整整5个月的会，讨论他们本来以为是大事的事不是大事对他们的生活造成的影响和下一步的行动方案。这么关键的时刻队长不在，考验队员们能力的时刻到来了，所以队员们个个慷慨激昂，纷纷表示要在队长不在的这段时间做出一番大事来。附近赶来看热闹的居民也都对巡逻队的雄心壮志表示支持。在巡逻队开会期间居民们负责他们的一切饮食起居，俗话说军民一家嘛。巡逻队的活动民众们也要参与到其中来，于是一切更加混乱。

洛克队长那天完成工作以后就回家休息了，第二天他就向上级请功，希望上级能表彰巡逻队。第三天巡逻队队长洛克正式被任命为巡逻队大队长洛克。依旧全权负责巡逻工作。

再后来洛克队长仍然每天在四个城门间跑来跑去。可惜第五小学没有在去南门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5个月后，洛克队长因为探亲路过第五小学的时候，看到巡逻队集结在第五小学的门口，顿时大吃一惊，他还担心自己住的那部分地区的人口发展落后整个城市呢。等他知道真相以后，深受感动：巡逻队居然因为自己的一个召集令在这里集合了5个月之久！

于是他再次想上级请示，希望能够奖励巡逻队全体成员，奖励这支既忠心又团结的队伍。

巡逻队的被赋予超级钢铁无敌最终王牌巡逻队的称号——这些都是后话。

少年跳下围墙，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墙外早已经乱成一片。

摇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番茄，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等下再去摘两个吧，给庞带去。他也很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这样想着，他飞快地吃掉手里的番茄，抹抹嘴，穿过第五小学的操场，往另一边的围墙跑去。

穿过操场，少年跑向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翻过围墙，就是莉诺雅魔法学院。

墙的那边是也一片树林。旁边是一小块田地，种的是各种各样的水果。

少年摘了一些番茄。

等怀里装不下的时候，他停下来想了想，大大方方地从魔法学院正门走了出去。

出了魔法学院，往南城门方向不远，高大漂亮的建筑之间不显眼的地方，有一栋简陋的木屋。

少年一手捧着满怀的番茄，爬上阁楼，那里有个小小的房间。推开矮小的门，“哗啦”，一堆书倒在他脚下。

阴暗的阁楼里唯一能照到阳光的是窗前的那张桌子。桌子前没人。

少年艰难地在书堆里前进，闪躲着维持身体平衡。满地都是书，实在没地方落脚，他只好像过河一样淌着走。

“又来打扰我。我还要看书呢。”凳子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嘿嘿，庞，给你送点好吃的。”少年停下脚步，掏出个番茄啧啧地吃起来。

“啊——”窗前站起来一个身影，背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抚了抚垂到眼前的头发，“三天不回，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好心人拣回家了呢。”

少年嘴里咬着番茄，随手丢给他一个。庞笨手笨脚地接住了，咬上一口，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些书你还没看完啊？都看了两个月了。”少年干脆直接从书上踩过去，把满怀的番茄放在桌上。

“快了，”庞坐在桌上，含糊不清地说，他嘴里塞满了番茄。

“好无聊哦。”少年坐在凳子上，腿架在桌上，“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换住处？这附近我都玩遍了。”

“也许你该去上小学。”庞继续狼吞虎咽。

“不要，我都10岁了，等毕业的时候胡子都有啦。”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夏洛特。”庞抬起头看着少年，“你该认真学点东西了。”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如果小学里有流浪汉这个职业课程的话。”

“嘿嘿，我才不要。这样吧，你会的我都不学，我只学你不会的。”夏洛特呵呵笑着。

“明天我们去借书。”庞看着满屋子的书，“我今天就看完了。顺便，把头发剪一下。”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晚上，躺在书堆上，庞睁着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

“可能是有些不同，你看上去比较老嘛。”夏洛特躺在他对面，“你以为这些书是烧不着的吗？我一直很奇怪，你到底是怎么在一间到处是书的房间里点着灯活到现在的。”

“是吗？”庞叹了一口气，避开书的话题，“说真的，我觉得我跟你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夏洛特还在享受番茄。

“我比你强。个子比你高，懂的比你多，头发比你长。但是为什么我和你过着相同的生活？”

“恩，这个，可能是因为你的头皮屑也比我多吧。”

庞抓了抓头：“该洗澡了。为什么全城的孩子都有父母，只有我和你没有呢？”

“别问这么多好不好，看了那么多书不知道自己找答案啊。把我都给传染了。认识你以后我觉得自己像那些小学毕业的人一样老，连叹气都会了。唉……你要是真的想要父母，可以去孤儿院呆几天，很快有人领养你了。”

“算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干什么的，没有人让我们继承什么东西。想怎么过完全由自己决定。”

“是的，明天你自己决定自己的早餐吧。”

“……行了，我投降。睡吧，明天还要去借书。”

吹灭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

“庞？”

“恩？”

“要是有可能的话，你希望有父母吗？”夏洛特背对着庞，轻声问。

“……我想，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吃饭问题有你，住处和生活用品都可以找邻居解决，所有的事我们都能自己做，为什么还要靠别人？”

“……”

“怎么了？”庞问。

“因为，我们真的和别人不同……两年前拣到你之前，我就觉这样得。不过现在好多了。”

“为什么不说我拣到你呢？书上说，那种感觉叫孤独。”

“孤独……”

“恩，是一种只要有朋友就会好的病。”

“朋友？就是像你这样白吃白喝什么事也不做的人吗？”

“大概是吧……也可以是像你这样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的人。”

“哦，我明白了。其实，因为你不会做饭，我才学会的。”

“因为你不喜欢看书，我才看的。”

“可是我会吃番茄，你为什么也要吃？”

“那个……书上说，朋友的东西要分享。”

“那是不是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恩。”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我不喜欢头皮屑。”

“……”

第二天。

吃过早饭，浑身是灰身上没一块干净地方的庞拉着夏洛特先洗了个澡，然后去理发。在理发店里理发师以为庞是女性，很礼貌地对他说：“小姐，也许您在感情上受到了什么挫折，但头发是女性的魅力所在，请千万要珍惜啊。”他还以为这位姑娘因为相貌不雅得不到小伙子的心，自暴自弃呢。谁叫庞才10岁就有成年女性的身高呢。

一出理发店夏洛特就大笑：“哈哈，庞小姐，你干脆以后穿裙子出门得了~”

“哼！”庞很不满意被人当成姑娘，他瞪了夏洛特一眼，“少笑话我，真正长得像女孩的不知道是谁呢。”

夏洛特辩解道：“我才没有，就算我长得白了点，至少没有被人当成女孩啊。”

两人一路吵吵嚷嚷到了魔法学院门口。

学院很大，进门是学院大楼，所有研究人员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其他地方主要是依据各种各样的研究需要建立的实验室。蔬菜瓜果试验区在学院的最里面，这是为了避免无意中逛进来的人吃到有毒的东西。

图书馆在大楼右侧。庞和夏洛特走到转弯的地方，突然从左边冲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大喊着：“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明白苍蝇的语言了！”他看到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动得手舞足蹈。

夏洛特问他：“懂得苍蝇的语言又有什么用？”

老头兴奋地说：“这样就可以知道苍蝇将会叮什么食物。你可以抢先一步将食物移走啊。”

庞说：“你把食物放在没有苍蝇的地方不就行了？”

老头一呆：“是啊……”，他沮丧了片刻，很快又振奋起来：“好吧，那我就研究蚂蚁的语言。”

庞和夏洛特带着“那还不如苍蝇”的表情走开了。

莉诺雅魔法学院图书馆成立于那加王国建国10周年。两百年来也没听说谁因为看了图书馆的书成了闻名的英雄人物。实际上那加王国压根就没出现过英雄人物，人们崇拜的是他们的国王，神殿的祭司和魔法学院不可思议的美味食品。那加的图书馆是全国第二大的，服务特别周到。任何那家王国的人，只要交给图书馆你想要看的书的清单，就会有人把书送到你家里。还书时也不需要你动手，只要通知图书馆，自然会有人来取。只不过绝大部分人认为自己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已经够了，来借书的主要是学院的研究人员。

进图书馆的时候，图书管理员交给庞和夏洛特一人一个手掌大的牌子。据说这个牌子可以在发生危险的时候起到难以想象的巨大作用。

上次来借书的时候夏洛特就问过庞：“那么多书倒下来，这么小的一个牌子能有什么用呢？”

庞告诉他：“你进来的时候管理员用魔法将你的名字和相貌记录在这个牌子上面，它可以在你被书砸死以后证明你的身份。”

庞这次想看历史方面的书。他惊讶地发现图书馆里这方面的内容少得可怜。整整几个书架的历史书籍，记载的居然只有从那加建国到现在的200年的历史。他还打算一口气借1000年的回去看个够呢。

夏洛特挑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书，走过来催庞：“怎么还没选好？”

“好了。”庞答应一声，扫了书架上的书一眼，“走吧。”

在管理员那里，夏洛特和庞埋头在纸上写自己想要借的书的名字。

夏洛特借的都是些啊，啊，啊什么的。他写完的时候庞还在挥舞着羽毛笔，清单差不多有15格（长度单位，1格大约是现实世界中7.5cm）长的时候，庞擦了把汗，说：“先借这些吧。”

夏洛特探头一看，，，……后面是长长的一串。看得他头都晕了。

“好了，写好了就走吧。记得告诉他们书送来之前先把上次借的运回去。阁楼快压垮了。”

庞点点头，跟管理员交代了一下，管理员告诉他：“书要后天才能送到，明天我们会取回上次借阅的书籍，请耐心等待。”

魔法学院门口。

夏洛特说：“难得你出门，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庞把手放在额头上，抬头看看对他柔弱的身体来说太过强烈的阳光：“好。”

然后他们就穿过学院内部，到了两个人的天堂。他们决定以后称那地方为：番茄园。

不管多好的东西，吃上瘾了都不是好事。

所以庞和夏洛特决定明天把番茄园里的番茄都吃光。

夏洛特先爬上围墙，把庞递过来的番茄一个个摆在墙头。然后帮庞翻过围墙，再把番茄拿下来。

夏洛特把衣服脱下来，将所有的番茄打了一个包。他们打算从第五小学出去。这么大一堆东西，魔法学院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抓了实验动物呢。

跑到第五小学的操场，夏洛特呆住了，外面怎么那么吵。他爬上围墙一看，前天的人群还没散呢。看来回不去了，就在这里把番茄吃掉吧。

庞已经在狂啃番茄了，百忙中问夏洛特：“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在聚餐吧……”夏洛特也不客气，跳下围墙就开动，吃得满嘴都是番茄汁。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响起。

夏洛特看了声音的主人一眼，马上就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和夏洛特年纪相仿的少年，皮肤黝黑，平头，并不漂亮却整洁的衣服，看上去很精神。

这家伙长得挺顺眼的。夏洛特想着。

庞抬头看了陌生的少年一眼：“我们在吃东西啊，你没看见啊，要不要也尝尝？”庞对食物这类东西一向是很大方的，反正都是夏洛特动手做饭。

“恩恩，很好吃哦~”夏洛特露出纯真的笑容，他很喜欢这个陌生的同龄人。大概是因为他长的很帅气吧。

“你们……”少年看了一眼没见过的水果，脸上的羡慕泄露了他心里的想法。他吞了口口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你们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我没见过你们，而且，你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夏洛特和庞停止狼吞虎咽，对视一眼。如果说是从魔法学院进来的不就表示番茄是从那儿摘的吗？夏洛特想到那三个巡逻兵，宁愿吃不到也不愿意自己去摘，这……大概摘水果是件很危险的事吧。

庞想的可没这么简单，刚刚光顾着吃了，没想到不经过魔法学院的人同意就摘番茄的问题。不告而拿，书上说这样叫——偷？肯定不是好词，他正要提醒夏洛特，就听到夏洛特的声音：“我们翻墙从魔法学院进来的啊~这些番茄也是那里摘的，很好吃哦，要不要~？”

庞扑通一声倒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夏洛特，夏洛特疑惑地看着庞。

庞稳定一下情绪，看起来少年并不知道他们这种行为叫“偷”，而且也没有要追究的样子。他咳了一声，问少年：“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想了一想，说：“前天放学我在学校里打扫，突然来了一堆人把校门堵住了。我就在这里待了两天。这两天都没有同学来上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洛特咳了一声。

庞想了想，避免少年想到番茄的事，一边加快速度吃，一边含糊地瞎扯：“饿了两天？”

少年以为庞要给自己番茄，脸有点发烧，忙说：“学校有米和蔬菜，上留下来的。他们上课就是煮饭。”末了又加上一句：“我不饿，真的。”脸更红了。眼睛却盯着夏洛特手里咬了一口的番茄不放。

夏洛特不好意思地笑笑，丢了一个番茄给少年，说：“吃吧，不用客气。反正也不是买的。”

庞扑通一声又倒了。

少年接住番茄，不好意思地看着夏洛特，犹豫着要不要吃。

既然证据已经在别人手里了，干脆翻脸，庞想着。“喂，你，我刚刚看到你就不顺眼了，原来你偷学校的东西。”庞恶狠狠地说。

“偷？”少年一脸不解。

夏洛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庞。

庞咳嗽一声：“你没经过允许就拿别人东西，这就是偷。你偷了别人的粮食和蔬菜。”偷偷给夏洛特打个眼色。

夏洛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突然想到自己摘番茄也没人允许，“啊？那……这些番茄不也是我们偷的？恩？庞，你干吗瞪我……”

庞绝倒。

少年退后一步，脸色变了：“这些番茄是你们偷的？作为巡逻兵的儿子，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抓你们。”

夏洛特没弄明白情况：“抓我们？为什么？”

庞用力一拉夏洛特，高声对少年说：“好，正好我们也想抓你呢。你没吃饭，我们也不欺负你，明天我们再来，打架输了的就要被抓起来。夏洛特，把剩下的番茄留给他。”

“哦哦。”夏洛特从那堆番茄里拿了两个，想了想，又拿了一个。

“走啦。”庞拉着夏洛特就跑，回头对少年喊着：“我们明天再来。”

夏洛特没忘记回头对少年说了一句：“再见啦~明天来找你哦~”

少年看着他们的背影进入树林。那个白白的少年……要和他打架吗？

手里还拿着对方丢过来的一个番茄，他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滋润着喉管。

明天还能见到他们。他想。

第二章 夏洛特坐在窗口的椅子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啊~~”他嘴里咬着最后一个番茄。昨天魔法学院的人来把书搬走后，阁楼里显得宽敞多了。

“天亮了，该起来啦。”他用力踢下地板上的庞。

“唔？再让我睡一会吧。”庞翻个身装死。

“起来啦，我们今天还要去打架。”夏洛特兴致勃勃，“我是第一次要和人打架耶，不能迟到。”

“啊，恩，哎呀，我……肚子好疼啊……”庞愁眉苦脸地说，“不行了，我要去厕所。”他跳起来，溜进厕所，把门一关。

“喂喂，至少你也要陪陪我嘛。昨天可是你说要打架的勒。”夏洛特敲着厕所的门。

“呃，不了，我今天还要等图书馆的人把书送来呢。你自己去吧，打不过再叫我去帮忙好了。”

“帮忙？”夏洛特把番茄吞掉，“可是你自己连墙都翻不过去勒。”

“笨啦，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梯子？而且，打架靠的是头脑，头脑懂不懂？”庞蹲在厕所捏着拳头喊道。

“哦……我明白了。”

“好了，你去吧，哎哟哎哟，肚子疼的受不了啦。”

夏洛特摇摇头：“谁叫你昨天吃那么多番茄。好吧，那我可一个人去了。”

夏洛特从魔法学院进到第五小学的院子里。那个黑黑的少年果然在那里等着。

“你等很久了吧？”夏洛特很有礼貌地问。

“啊，不。”少年的脸红了，“谢谢你们的番茄，很好吃。”

“不用客气，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动手了吧？”夏洛特很兴奋地说。

“耶？”少年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昨天才吃了人家送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和人家打架？

“我等了一晚上哦，你准备好了吗？”夏洛特开始活动手脚。原地小跳两下，做了个后空翻。

“恩……那，来吧。”少年看到夏洛特灵活的动作，不敢小看这个外表很瘦弱的孩子。

“我来咯。”夏洛特嘿咻嘿咻地喊了两声，呼啦一下往少年冲过去。

少年吓了一跳，怎么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样冲过来了？他往右边一闪……

夏洛特紧跟着对方的动作，调整方向，保持姿势不变冲向少年。

少年试探性地一拳……

“哎哟！”夏洛特自己送到拳头上，挨了重重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年楞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赶快扑上去压住对方，然后抓着他的头发一顿臭揍。

“好疼啊。”夏洛特捂着脸爬起来，“我输了。”他脸上天真的笑容，好象刚刚被一个长辈夸奖了一样。一种满足的笑容，得意的笑容，另外，有一点点狡狯。

“对不起，”少年说，“我打得太重了。”夏洛特露出的笑容，让他觉得刚才是自己不对。

“没什么啦，好了，我输了，你不是要抓我吗？”夏洛特很认真地问。

少年支吾半天，说：“我……我是瞎说的。我也不知道抓住你之后怎么办。而且，我也吃了你的番茄，难道要把我自己也抓起来吗？”他搔搔头，一脸难为情。

“呵呵，既然这样，交个朋友吧，我叫夏洛特。”夏洛特伸出手。

“我，我叫龙。”少年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

“我们算是朋友啦。到我家去玩吧。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没意思。”夏洛特亲热地搭着龙的肩膀。

龙对夏洛特突然的亲密动作觉得有点别扭。“不了。我还要在这里等学校开门。”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要是学校还没人来，就到我家去，好不好？”夏洛特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龙。

“恩，好。明天。”龙认真说。

“好的，明天见。”夏洛特高兴地挥挥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龙有种莫名的好感。很希望能够和他成为好朋友。

夏洛特回到阁楼。

屋子里再次堆满了书。庞四肢大张，躺在一堆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上，心情愉快地看着天花板。

“结果怎么样？”庞看到夏洛特脸上青紫的一块就知道答案了，“打赢了吧？”他促狭地笑笑。

“输了。”夏洛特往书堆里一躺。“但是我很高兴~”

“奇怪的家伙。我倒是认为你不会输的。我不是教过你要用脑子吗？”

“我有用啊，我一头撞过去，就变成这样了。”夏洛特露出招牌笑容。看到这样天真的笑容出现在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孩子身上，谁也不忍心责怪他。

但是庞例外。

“你这个白痴，我叫你用脑子，不是叫你用脑袋！”庞用脚跟在夏洛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嘿嘿。至少我交到一个朋友嘛。他打赢了却没有抓我。”夏洛特摸着头傻傻地笑。

哼，他要是抓了你，昨天的番茄就白给他吃了。庞想。“就算你故意要输，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你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捂着脸回来的？”

“哦？我的脸红的很厉害吗？”夏洛特跑到厕所，在清水里照照。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后，夏洛特冲出来，哭丧着脸对庞说：“呜呜，没脸见人了。我漂亮的脸蛋啊……”

庞拿起一本书，悠闲地翻开扉页，说了句：“活该。”

这晚夏洛特捂着脸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夏洛特起床的时候庞已经在看书了。

“看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夏洛特嘴里含着早餐，“能帮我把阴阳脸治好吗？能用来打架吗？”

庞头也没抬，说：“能。”

“先说说怎么治？”夏洛特来了兴趣。

“过来。”庞说。

夏洛特把脸凑过去。

“嘭！”庞一手肘打在夏洛特另一边脸上。

“好了，现在不是阴阳脸了。”庞很认真地说。

“恩。”夏洛特双手捧着脸，说：“那你去和他打架吧，要是你输了，我烧你的书。”

庞很难得地换了一套衣服。一件纯白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稍微有点儿大。他手里还拿了一根棍子。

夏洛特帮庞爬过围墙。

那个叫龙的少年正坐在操场中间的石头上发呆。看到夏洛特，很高兴地跳起来说：“夏洛特，你来了。诶？你的脸……”

夏洛特走过去搭着龙的肩膀，说：“哼，都是庞干的啦。”

龙一呆：“为什么？”

“唉，你不用不管那么多啦。他是来找你打架的。你好好打他一顿就行。我觉得你能赢。”夏洛特很有信心地说。

“行了，说完了没有啊？”庞很不耐烦。

龙微微有些生气。这家伙个子虽大，可看他翻墙都要别人帮忙的模样，肯定不怎么厉害。既然夏洛特说打他一顿没关系，那就不用客气。

“那，我要来了哦。”龙提醒庞。

庞没说话，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夏洛特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庞，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龙看看夏洛特，一声不吭，往庞冲过去。

庞突然大声念了一句：“亡国奴文艺搞活外！”

龙往后跳了一步，瞪大眼睛，防备着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

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龙眨眨眼，保持姿势不变冲向庞。

庞挥舞着棍子敲向龙，龙灵活地放低身体，抬手打算一记重拳。庞突然把手的的棍子往地上一扔，大喊：“我认输！”

扑通！夏洛特倒在地上。很快又跳起来，对庞喊：“回去烧书咯~~”

“等一下。”庞说，“你们看看这个。”

他闭上眼睛，念了一句：“莫多莫多，凯里！”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团火，迅速凝聚成一个球，“呼！”一声往夏洛特飞去。

夏洛特连忙躺在地上。火球从夏洛特的上方飞过，砸在一棵小树苗上。

树着火了。

“……是我输了。”龙沮丧地看着那课树，说。“要是你拿那个来丢我，我不一定躲得过。”

夏洛特惊魂未定地坐起来，拍拍胸口，随即破口大骂：“你这混蛋，想杀人啊！”

庞呵呵一笑：“你不是躲开了嘛。这叫谋杀未遂。现在不烧书了吧？”

夏洛特很快换上笑容：“庞，你是从哪儿学到这个的啊，教我好不好？以后做饭不用生火了，嘿嘿，很方便嘛……”

“少来，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想学自己去看书。”庞一口回绝。

“哼，我还不稀罕呢，你会的我不学，我要学你不会的。”夏洛特撅撅嘴。“走了，龙，到我家去玩啦。”他亲热地拉着龙地手，“我们才不学他的那些东西。要学就学更厉害的。”

龙“恩恩”了两声，眼睛却盯着庞。

“我叫庞。交个朋友吧。”庞笑笑伸出手，“你呢？”

“我是龙。”龙认真说，“很高兴认识你。”

“好了，现在，让我带你去参观我们可爱的家吧。”夏洛特拉起龙的手，带他到阁楼去。

庞很可怜地跟在后面。

“别生气了啦，最多我帮你把脸治好就是了。”庞低声下气地求夏洛特。

“哼哼，我不干，你今晚别想吃饭！恩，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早就觉得自己该长胖点了。”夏洛特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脸说。

“那……我把那个火球的法术教给你，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庞继续努力。关系到肚子的问题是很严重的。那加王国的人都这么认为。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学会的。”夏洛特想了想，说。

“哦，这个简单。法术我是从书上看来的。魔法学院的书当然会有关于魔法的。去年我就都看过了，不过我现在的能力只能使用几个非常简单的法术。”庞很坦白地说明一切。

“好，以后做饭的时候你要帮我点火。”夏洛特得寸进尺。

“好吧……要是把屋子烧了可不能怪我啊。”庞眨眨眼。

“不关我的事，反正烧的不是我的书。”夏洛特想了想，问龙：“你三天没回家了吧？对了，你爸爸是巡逻兵？”

“恩。”龙说，“没事的，我爸爸经常几天不回家。”

“要不你先回家去看看？”夏洛特想到第五小学门口的那队巡逻兵，说不定龙的爸爸就在那群人里面呢。

“恩。”

“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去看书呢。”庞说，“今天浪费很多时间了。”

“管你。”夏洛特顶了一句，“不看书会死啊？”

龙的家在城东。夏洛特和龙一起往东走去。

一路上夏洛特很好奇地四处观望，看到什么都一付兴奋的样子。他还没到那加城东区玩过。

夏洛特：“哇，你看那里，那个女的居然没穿衣服站在那里耶。”

龙：“那是个雕塑……”

夏洛特：“咦，那边围了好多人，在演戏吗？”

龙：“是牧师在布道而已……”

夏洛特：“哇！这个人怎么没有头的？”

龙：“别人晾的衣服……”

夏洛特：“啊？狗！！”

龙：“你没见过狗吗？”

夏洛特：“没见过这只……喂，你叫什么名字？”后一句是对狗说的。

狗：“……”

龙：“……”

好脾气的龙没有嫌夏洛特话太多，问什么就答什么。如果是庞，早就“笨蛋”，“傻瓜”地乱骂了。

终于到了龙的家。这是一栋很普通的房子，但和夏洛特和庞的阁楼一比，就显得高大雄伟多了。

龙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没人。”

“你妈妈不在吗？”夏洛特好奇地问。

“我妈妈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得病死掉了。我和爸爸两个人住。”说到这个话题，龙没有普通孩子的委屈和伤心，反应很平淡。

夏洛特没有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不再说话，直到到了夏洛特和庞的家。

上阁楼时，夏洛特低声说了一句：“我和庞都没有爸爸妈妈。”

进入低矮的阁楼，夏洛特大方地把手一伸：“坐吧。”龙为难地看着满地的书，不知道该往哪儿坐。

夏洛特给龙作个示范，直接往书上一倒，舒服地打了一个呵欠。

龙稍有些拘束地坐在书上，四处看看。阁楼很小，很矮。

桌子下有个人在看书。是庞。

庞看到龙看着他，对他笑了一笑，继续看书。

夏洛特躺在书堆里，很快就没了声响，似乎是睡着了。龙无聊地四处张望，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翻看，不喜欢，换一本，还是没兴趣。庞全神贯注地看书，根本就没注意到龙在干什么。坐了半天，龙干脆也学夏洛特，躺着睡觉。

小睡了一会，龙醒过来，转头看看夏洛特，还在睡。

龙往上看。木质的天花板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花纹，盯着看了半天，那花纹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一会儿什么都不是，一会儿又像是一张人脸。慢慢地整个屋顶都成了一整块，像是在哪儿见过的什么东西。龙拼命地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仔细去看的时候，又成为屋顶了。龙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次他看出来了，那是一条狗。狗的嘴张得大大的，好象在说：“我叫什么名字？”龙扑哧笑出声。

“笑什么？”耳边响起夏洛特的声音。

龙从想象中回到现实，夏洛特正奇怪地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龙说，“我想到那条狗。下次看到它你还记得它吗？”

“当然。”夏洛特说，“下次我再问它，要是它没名字——我就帮它取一个，我想好了，就叫它小庞。”

庞好象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问道：“恩？什么事？”

“没事，我正在和龙商量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弟弟。”

庞骂了句：“精神病！”低头继续看书。

夏洛特看看窗外，天空微黑，“该做饭了。”回过头微笑着看着龙，“来帮忙吧。”

……

夏洛特做的饭味道很不错，毕竟没白看那么多烹饪方面的书。龙吃的津津有味。

三天后，龙喜欢上吃夏洛特做的饭菜，习惯了听夏洛特和庞斗嘴。夏洛特和庞有矛盾的时候，龙总是站在夏洛特这边。尽管他并不讨厌庞。那只是一种照顾小弟的心情。

夏洛特曾建议龙去第五小学门口看看，也许能找到他爸爸。但是他们去的时候只看到人山人海，而且不断有人加入到堵塞街道的行列中，很多人在打听：“是不是魔法学院送水果啊？”于是有人一本正经地排队。结果只看到有人进去，没见人出来。

龙回过家几趟，第六次失望后，他终于死心了。

那以后，龙和夏洛特天天在街上逛，把整个那加城都折腾遍。夏洛特每到一个地方，总是鸡飞狗跳：他不是想把别人家没满月的婴儿抱回去当宠物，就是看到很漂亮的年轻女性乱叫妈妈。弄的龙很头痛。不过真正生夏洛特气的人还没几个。

有一天，夏洛特走到一个肉铺，顺手把屠夫的切肉刀拿走了，说是以后吃肉用得着；第二次去的时候，夏洛特看到屠夫用一把尖刀在割肉，他觉得正缺一把好刀，用来削苹果；第三次，屠夫的案板上放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很严重的返祖现象，夏洛特立刻想到已经很久没吃肉了，于是跑到屠夫家，抓走了所有的猫猫狗狗，还幸运地找到了那只“小庞”。当夏洛特骑着“大餐”（屠夫家的猪），抱着“消夜”（叫“小庞”的狗），威风八面的时候，龙跟在后面奔跑，肩上搭着“进补”（屠夫家院子里树下洞里被取名叫“小龙”的蛇），两只手提着“杂粮”（屠夫家屋顶上找到的猫），在行人惊讶的目光中满脸通红。

屠夫实在忍无可忍，挥舞着石头想追回自己的东西。夏洛特不得不先丢掉猫——它跑到树上去了，后来又放掉蛇——它迅速钻进下水道，然后把猪赶到魔法学院门口——立刻被学院的人拖进去打了牙祭，却死也不肯放开“小庞”。最后还是龙出马，说服庞出来向屠夫表演了几个法术。屠夫被从未看过的把戏深深吸引住了，当即表示不追究那条狗的事。

几天后，夏洛特又开始觉得无聊，拉龙去逛街。这次他找到神殿的牧师。

那加王国的牧师是一个很普通的职业。牧师之上是神官，神官之上是祭司，再往上是大祭司。从牧师升成神官大概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只要你有耐心重复枯燥无味的布道工作。枯燥无味，是由于那加城的城民喜欢提问题。你告诉他神创造了人类，马上就有人问：“神长什么样？能吃吗？”答案是不能吃，围观者立刻走掉一半。剩下的一半想问第二个问题：“神是从魔法学院毕业的吗？”答案是不是。然后牧师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站在街角。布道的过程就是不停地重复神不能吃，和不是来自魔法学院这两个事实。牧师们尝试过很多不同的方法，都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

对于把布道当成自己的责任的牧师们来说，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因为那加城其他人也是一样，整天重复相同的事，大家都不急着去改变什么，那加王国的人有的是时间。

牧师当上神官以后，就可以学点跟神有关的东西了，比如说法术什么的。有很多法术，一般的神职人员只知道可以发出各色光芒。于是，通常神学院的人用法术干的最多的是：照明——这是他们想得到的唯一用处。

祭司会懂得高级一些的法术，治疗是其中之一。如果有人受伤，他会给你配一些草药而不是用法术给你治疗。有时候高等级的祭司甚至会用复活。这样附近的人就会毫无顾忌地胡乱吃看得到的一切东西——反正死不了。所以，即使一个普通的祭司，也不敢随便告诉人们自己究竟会多少法术。

在那加王国，祭司比较少见，大祭司更少。

夏洛特遇到一位大祭司。大祭司正在宣扬万能的神是如何慈悲。

“神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夏洛特嘴里咬着苹果，在人群里问。

“万能的神创造了我们，值得我们尊敬和膜拜。任何亵渎神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大祭司微笑着回答夏洛特。

“哦，这么说，我吃的苹果也是神给我的？”夏洛特不解。

“世间的一切都来自神的慈悲。天地万物都是神的子民。”

“神可以满足我的任何愿望咯？”

“只要你诚心祈求神的指引，并确定你有着无比坚定的信仰，神一定会给你你所寻求的答案。”

“那我怎么样才能吃到神给我的水果？”

“神的恩赐，是源于你对神的恭敬和信奉。”

“我只要翻墙就能吃到，为什么还要去求神呢？”

“他人的事物不可起贪念。这是神的教诲。”

“我想成为游侠，神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拥有坚定的信念和为之牺牲的决心，你会通过神的考验。”

“还有我朋友龙想成为骑士。”

“神对于自己的信徒从来不吝啬。只要是纯洁的愿望，慈悲的神绝不会无视。”

“庞想当魔法师。”

“对力量的追求虽然令神不快，但是虔诚的信仰能弥补这一切。”

“能让我们住的房子大一点吗？”

“……”

整整一天，大祭司都在对夏洛特的要求作出回答。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最后只剩夏洛特和龙。可怜的大祭司口干舌燥，几乎坚持不住。夏洛特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大祭司快要晕倒在讲台上时，龙强拉着夏洛特走了。后来大祭司回去休息了一个礼拜，以后再也没去过那条街。

第三章 夏洛特和龙在街上自由闲逛的快乐日子持续了5个月。这期间庞并没有闲着——他又到魔法学院借了两次书。

5个月后，洛克队长一声令下，围在第五小学门口的大批巡逻兵立刻散开——花了3天的时间。然后他们发现在那场骚乱中有不少人被践踏而死。地上有若干尸骨，因为被踩得面目全非，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死者是几个人。

龙在家等啊等啊，等了1星期也没等到爸爸回来——其实是死在小学门口了。龙郁郁寡欢地回到夏洛特和庞的小屋，整整一天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被爸爸抛弃了。

“可怜的龙，”夏洛特拍着龙的背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你长大了要当巡逻兵吗？”

“不。”龙说，“我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巡逻兵。”

“如果一个人能左右自己的命运，那世界上就不需要神了。”庞说，自从上次夏洛特和祭司的事发生以后，他就经常用神的名字来刺激夏洛特。

“无论你怎么说，我的将来，要由我自己来决定。”龙肯定地说。

夏洛特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龙。只要是那加王国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吃惊吧？

庞合上手里的书，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夏洛特：“那么，你的将来，你希望是什么样子？”

“我的将来？”被问到这个问题，夏洛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对夏洛特来说，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就是快乐的。将来会怎么样？当然还是和龙在一起咯。如果庞也在，那也不坏。

“我没想过，但是，应该，是和龙在一起吧。”

“幼稚。”庞说，“你的未来是你一个人的事，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呵，你说我幼稚，我也不生气，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为什么一定要想那么多让人心烦的事呢？你不像那加王国的人哦。”

“算了，懒得跟你说。”庞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闷，坐回桌子下面看书。

龙用哥哥看弟弟的眼神看着夏洛特，心里想着：“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我和夏洛特永远是朋友。”

夏洛特低着头，脑子里有个问号。真的是庞说的那样吗？长大以后就不能和朋友在一起吗？难道朋友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吗？

半夜，夏洛特正睡的迷迷糊糊的，龙把他摇醒：“喂，夏洛特，我想到了，我知道我将来要干什么了。”

夏洛特揉揉眼睛：“怎么了？着火了吗？”

龙拍拍他的脸：“喂，喂，我知道我将来要干什么了。”

夏洛特随口问：“哦？干什么？”

龙兴奋地说：“我将来，是一个骑士。”

夏洛特“哦”了一声，转身又睡了。龙拉拉他，“喂，你听我说完嘛。”这时候庞被吵醒了，嘟囔了一句：“干什么啊？睡觉都要唧唧歪歪。”

“庞，”龙问他，“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魔法师。”庞很不耐烦地说，“好了，别吵，睡觉吧。”

龙小声念了两遍“魔法师”，躺下来，望着窗外明亮的星星，心里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第二天，夏洛特问龙：“你昨天晚上说你想干什么？骑士？”

“恩。我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的骑士。”龙肯定地说。“庞说他要当魔法师，你呢？”

夏洛特皱皱鼻子：“我一定得当点什么吗？”

“是啊，我们三个人要在一起嘛。我警告你哦，不准当厨师，不然我就不管你了。”龙有些严肃地说。

“好吧，”夏洛特叹了口气，“我要当一个悠闲的，无拘无束的人。你觉得我的职业应该是什么？”

“据我所知，书上记载的一种职业很适合你。”庞从桌子下把头伸出来，对夏洛特说。

“哦？是什么？”夏洛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类型的职业。

“说来听听？”龙也很有兴趣。

“游侠。”庞说，“听名字就知道，游手好闲的侠客。一定很适合你。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侠客’，听上去比较响亮。”

“好，我决定了，我长大了，要当游侠。”夏洛特高兴地大声宣布。

庞把书看完是半个月以后的事。这段时间夏洛特和往常一样拉着龙到处逛，游侠嘛，当然要到处游荡。龙睁大了眼睛在街上寻找和马有关的东西——骑士当然要骑马。他失望地发现除了车夫和农夫，就只有巡逻兵和马有关系。

“明天我就去魔法学院，让他们接受我成为魔法师。”一天晚上，庞心满意足地躺在干净的地板上——书又搬回魔法学院了，这次他没有再借书回来。据他说他已经把自己想看的书都看完了。夏洛特问他：“你看过一遍就都记得了吗？”庞告诉夏洛特：“我把书里面的标题都记下来了。”

“魔法学院有骑士的培养课程吗？”龙问。

“应该会有吧。游侠的也应该有。”

“哦？那我明天也去看看吧。”夏洛特感兴趣地说。他早就觉得一个人当游侠太无聊了，要是能拉上一堆游侠，一定很威风。

次日，庞带着夏洛特，夏洛特拉着龙，三个人叽叽喳喳跑到魔法学院。

听过他们的要求，肯定魔法学院可以培养魔法师、骑士和游侠后，接待员亨利询问了他们三人父亲的职业和他们现在的情况。知道三个人都是孤儿，亨利好心地问：“你们愿意接受别人的收养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亨利摇摇头，拿着三个人的资料走了。三个人兴奋得跳来跳去。尤其是龙，他还担心魔法学院没有骑士课呢，那样他就只能当巡逻兵了。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亨利带着一个看上去很邋遢的的老头过来了。夏洛特和庞觉得他很面熟，这不就是那天在图书馆门口碰到的老头嘛。

亨利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院长蒙尼。他会告诉你们课程的事。”

夏洛特抢在院长前面说：“喂，你研究蚂蚁的语言有结果了吗？”

院长呆了一呆，似乎很高兴夏洛特知道他的研究课题，问：“你对蚂蚁有兴趣吗？如果愿意的话我来当你的昆虫学老师。”

夏洛特摇摇头说：“不不，我想当游侠。”

“哦，”蒙尼院长有些失望，立刻又满怀希望地问：“其实对蚂蚁的研究已经接近成功了，你可以选你感兴趣的昆虫作为你的研究目标。”

“不要，我要当游侠。”夏洛特露出牙齿，咧开嘴对蒙尼笑，“我想做个自由的人。”

“可是……”蒙尼院长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和人讨论他的得意课题，“其实……”

“院长先生，”龙打断蒙尼的话，“我能成为骑士吗？”

“我也想知道，我能不能进魔法学院进行魔法师的修行？”庞紧接着问。

蒙尼院长不得不放弃劝说夏洛特的想法，“好吧，”他不情愿地说，“现在来谈谈你们的要求。你，叫夏洛特对吧？你叫庞？”他看着夏洛特和庞。

夏洛特大声说：“是啊是啊。”庞则是点点头。

“游侠是一个很少有人会选的职业，魔法师相对来说选的人多一点。魔法学院有这两方面的课程。而且，经过对你们的了解，你们符合进入魔法学院的条件。实际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我现在可以宣布，你们已经是魔法学院的学生，今天就可以选择你们想上的课程。”蒙尼大声宣布。

“那我呢？”龙渴望地看着蒙尼，问。

“你是……，恩，龙对吧？”蒙尼抓抓头，“你已经在第五小学参加了巡逻兵的课程是吗？”

“恩，但是我现在想当骑士。”龙有点失望，难道魔法学院没有骑士课吗？

“学院有骑士的教程，但是你必须完成你现在的课程才能学习新的东西。你明白吗？”蒙尼说，“至少要等你从小学毕业。”

“……”龙失望地低下头，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院长先生，你帮帮龙吧。求你了，他很想当骑士。求求你嘛~等他从小学毕业我们都成老头啦。”夏洛特拉住院长的手摆来摆去。

“恩，”蒙尼院长想了想说，“反正你也不想当巡逻兵，和你父亲有关的课可以不学。要不这样吧，我通知第五小学的老师，把你选的和你父亲有关的课全部去掉，只要你把其他的课学完，就承认你毕业。”

龙低头想了想，过一会才说：“好的，谢谢院长先生。”

“太好啦龙，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上课了。”夏洛特跳过来拉着龙的手说。听到这话的龙慢慢开朗起来。是啊，只要学完一些课程，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么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和夏洛特来上课。”庞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对院长说。

“行，小伙子们。明天你们来找亨利，他会告诉你们在哪儿上课。”院长说，末了又加了一句：“叫夏洛特的小家伙，你真的不要学昆虫学吗？”

夏洛特早就拉着龙蹦跳着跑掉了，远处传来一声：“不啦，我要做一个——游侠！”

这样，夏洛特和庞开始在魔法学院上课，学习游侠和魔法师的课程。龙则拼命地想要从第五小学毕业，夏洛特在魔法学院等着他呢。

半年后，龙完成了蒙尼院长的要求，正式从小学毕业，成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当上了见习骑士。

三个人的未来，在不知不觉中确定了。

第四章 在魔法学院的学习并不如夏洛特所想象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就像老师告诉他游侠压根儿就不是他期待的那回事的一样。而且，游侠和骑士是截然不同的课程，龙并不能和他一起上课。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游侠不是游手好闲，也不是四处游荡。”任课老师缇娜是位不怎么漂亮的年轻夫人，她任课的第一件事就是纠正夏洛特的错误观点，“游侠的意思是灵活，不拘泥形式和方法，能够有效率地达成目标。”她皱起眉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向夏洛特解释游侠的定义了。

“那你是游侠吗？”夏洛特好奇地问。

“不是，我只是教授你和游侠有关的课程。现在游侠很少见，到哪儿去找个游侠来给你当老师。如果你希望你的老师是个游侠，那么你永远都别想毕业。这世上的游侠都不知道在哪儿悠闲地逛来逛去呢。”缇娜嘟囔着。

“啊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游侠是一个快乐的职业啊。”夏洛特兴奋得大喊。

“天啊，见鬼。”缇娜半天的努力又因为一句随意的话而白费了，她觉得自己心力交瘁，教夏洛特这样的一个人绝不是件简单的工作。

“老师你家闹鬼吗？我还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呢。有机会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夏洛特对任何未知的事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不，不用了，我的房子一定会垮掉的。”缇娜抚着额头，如果这个小鬼真的到家里去了，肯定鸡飞狗跳。

“老师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有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吗？我可以和他们交朋友吗？”夏洛特的笑容像天使一样可爱。看在缇娜眼里却像是恶魔。

“没有没有，我还没孩子呢……喂喂，别瞎扯了，这是在上课，我刚刚讲到哪儿了？”缇娜开始糊涂了。教一个没上过小学的孩子还真是累啊。

“刚刚你说游侠都在世界各地游玩呢。”

“哦？是吗？我翻翻看……”

龙如愿以偿进了魔法学院，进行骑士课程课程的学习。

第一天老师告诉龙：“骑士是荣誉的象征，是礼貌，信赖，可靠的代名词。”

第二天龙穿得很整洁，进门就向老师行礼。

老师告诉他：“骑士绝不会欺负弱小，勇于和强大的敌人战斗，绝不退缩。在他们的心中，骑士的尊严和荣誉高于一切。”

第三天龙不知道从哪儿拣了把破破烂烂的剑，随时准备和老师决斗。

老师又告诉他：“骑士一旦决定了自己的目标，就算是牺牲生命也要达到。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的朋友就处于安全之中，他的敌人就心惊胆战。”

第四天龙平静地找到老师，问他：“老师看到我不会害怕吗？”

老师糊涂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敌人呢？”

龙告诉他：“虽然你比我高大，但我并不怕你。我想尽快成为骑士，但是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毕业。如果你还是这样每天说一句话就走，我就和你决斗。”

第五天换了一个个子小小，瘦瘦的老师。

龙和他和平相处。

庞的老师叫克也，是个老学究。

“你是说，只有掌握了元素的脉动，才能和元素达到某种谐率。这样才能使魔法发挥最大的威力是吗？”庞问。

“是，是的。”克也掏出手帕，擦了把汗。

“这和您一个月前教的：只要刻苦进行冥想训练，提高身体对魔力的承受能力，就能使身体获得更大的力量有什么关联没有？”庞咄咄逼人。

“这个……这两方面是不矛盾的。元素魔法是借用大自然的力量，掌握元素的脉动是使用它的必要条件之一。而你自身的修炼，是为了更好的了解魔力在体内的流动情况。”

“那，对于空间魔法和时间魔法，您有什么心得吗？”

克也拿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这不是我的研究范围。”

“恩。您的研究课题是什么呢？”

“我主要研究的就是元素魔法，是学院里这方面的权威。”克也老师重新找回自信，挺起胸膛说，好象不愿意在庞面前丢脸一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的看法这么认真。

“那么请老师指导一下我的魔法。”庞看看周围，“我们到外面去吧。”

两个人来到教室外面的空地。庞伸出手指，在面前画了一个圆。庞嘴里缓缓念到：“波利波利，梅加梅加，琶里！”

庞前面的空气突然放出微光，从里面伸出来一双小巧的手，然后是头部，身体，最后出来扇动着的翅膀。是一只小精灵。它用好奇的目光看了这个世界一眼，朝庞点了一下头，又迅速钻回不知名的空间去了。

对现在的庞而言，他释放了超过身体负担的的魔力，有些疲倦，声音稍显沙哑：“老师？”

克也用惊讶的眼光看了庞一会，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恩，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论是咒语还是魔法阵，你完成得都很好，甚至超过了我所见过的任何其他元素研究员。”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不过你在魔力，也就是冥想方面的修炼明显不足。这是出于你年龄的限制，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

庞满意地吐出一口气，问：“老师，冥想应该怎么进行？”

克也告诉他：“找个安静的地方，在没有外人打扰的情况下进行，依你的年龄和能力，一天以5小时为极限。恩，最多不要超过7小时。方法嘛，其他老师没有教过你吗？”

庞摇头：“他们说我现在不适合进行冥想训练，主要精力应该放在理论了解上。”

克也说：“这样啊。我来告诉你吧。冥想的要点是屏弃一切杂念，用心去感知你所在的世界，感知自己的身体状态和魔力的流动。冥想时脑子里出现任何情况都是可能的，但是一旦你从冥想中醒来，千万不要在再次平静下来之前进行冥想。”

庞点点头。

“关于元素魔法的要点，我只能教这么多，以后的修行要靠你自己学习。明天会有新的老师来教你。我会考虑向学院申请，指派专门的研究员来负责你的课程。”克也说，“更高级的元素魔法你现在不能使用，等到你魔力足够的时候就可以了。关于元素魔法，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元素研究部就在生物研究部的旁边。”

庞默然，送走自己的第4位魔法老师。

庞在进魔法学院之前广泛的理论学习，使得他一开始如鱼得水，很轻松地过了理论关，最早进入实践阶段。

“怎么把夏洛特赶出去，一个人安静地进行修行，还是一个大问题呢。”庞想着这个问题，拿起，走出学院。

庞的老师频繁地更换，龙和夏洛特也毫不逊色。

龙吓走了两位老师后（那位瘦小的老师半个月后得高血压病倒了），终于有一位骑士从邻郡回到学院，接手这个学生。高大威武，堪称骑士典范的斯林特很快得到龙的尊敬。龙也找到了自己努力的目标。

夏洛特的第一位老师缇娜请了三个月的假，实际上偷偷地在从事别的工作。夏洛特带了一个马蜂窝到教室——他刚摘的，蜂蜜还没吃完呢。吓得新老师一口气跑到南门外，跳进水塘。一头水牛把他漂亮的大胡子当成草给啃着吃。第二天他就不愿意到学院来了。到现在，夏洛特的老师还在不停地更换。夏洛特深刻地体会到了游侠这个职业的流动性。

应老师的要求，每天三个人都带着厚厚的几本书回家去看。庞看的是越来越深奥的。龙把和背得烂熟。夏洛特天天在钻研。

又过了半年，三个人全部进入实践阶段。

龙和他尊敬的斯林特老师进行战术和武技练习，每天“打架”——夏洛特是这么描述的。

庞在魔法学院找了个安静的树林，每天在那里做冥想练习。其余时间他和老师学习魔法的实际运用，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知道漂浮这个法术，主要是不小心从高处掉下来的时候用。至少学院的老师是这么认为的。

夏洛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快乐游侠，他每天和老师捉迷藏。如果被捉到了，就要学习魔法。游侠会的魔法少的可怜，但是夏洛特拖了一年才学全。

第五章 圣光历223年。那加王城。

一个少年在街上悠闲的游荡。他个子不高，大概是23格，乌黑的长发用条带子系着，随着他的脚步在身后飘动。

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装满了苹果。少年高兴地跳着迎上去：“小姐，你好啊。”

姑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的脸长得很秀气，而且还留着长发，蹦蹦跳跳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女性。总体来说，这是个让人很愿意亲近的一个小伙子。姑娘对他笑了笑，打算送他个苹果。

少年突然开口说：“小姐你好，我叫夏洛特，18岁，见习游侠，未婚。请问你家住在哪儿？需要我帮助吗？”

姑娘听到“未婚”这两个字，脸不禁红了，难道他……可是他才18岁啊，比自己小了整整3岁。可是他看起来并不讨厌，而且还挺招人喜欢，他问自己的住处是什么意思呢？要告诉他吗？可是……万一他向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应不应该告诉他呢？

从少年背后传来的声音解决了她的为难之处。

“夏洛特，又在欺负谁了？”一个穿着宽大的棉布袍的人从夏洛特背后走过来，因为带着帽子的缘故，看不清楚他的脸。他长的很高大，比那个叫夏洛特的少年整整高了2格。他一把搂住夏洛特的脖子，看到正在发呆的姑娘，很有礼貌地说：“小姐，请原谅这家伙的无礼。他什么都不懂。”

“喂，庞，找到夏洛特了吗？”

这个人更高，足足有27格高，浑身闪亮的铠甲，精神的短发，满脸忠厚。

“龙，你来啦。”夏洛特兴奋地大喊，“我在帮助别人啦。可是她好象不需要帮助的样子。”

年轻的姑娘脸早就比苹果还红，她塞给三人每人一个苹果，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小姐再见。”夏洛特咬着苹果对她挥手。

“夏洛特，你也不小了，怎么18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庞拉下帽子，露出脸。他脸上有着这个年龄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有的平静和成熟。

夏洛特绕着庞转了一圈，评论他的的相貌道：“他一定是被教魔法的老师用时间魔法诅咒了。”

“至少比你永远长不大要好啊。”庞很不以为然。

“我这样可以永葆青春好不好？看看你自己吧，才20岁就像个老头一样。”夏洛特反驳。

“行了，别吵了。”龙站出来打圆场，“快走吧，我们还要去学院呢。”

“恶——”夏洛特对庞扮个鬼脸。

三个人坐在魔法学院的大厅里，紧张地等待。

八年前，他们也是坐在这里，等待学院接受他们成为学生，如今，他们已经在等待毕业证书。时间过得飞快，快得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流逝。

对庞来说，毕业是必然的事情，他早就有准备接受这一切。对龙而言，则是一个梦想从不可能变成可能，从碰到夏洛特开始，他枯燥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对于夏洛特，他只是陪龙和庞上上课，顺便打发无聊的时间。

院长蒙尼双手捧着一个大盒子走出来。

“我很高兴，小伙子们，你们已经完成了学院能教授的一切课程。从这里毕业，你们就可以去掉见习两个字，成为正式的法师，游侠，和骑士了。”

“我很荣幸。”庞鞠了一躬。

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夏洛特“耶”了一声就没声音了。

蒙尼很奇怪地问：“夏洛特，你不高兴吗？”

夏洛特反问他：“院长，我毕业以后还能来和老师捉迷藏吗？”

“呵呵，只要你愿意，随时回来都可以。我这里有三张说明，这是毕业前对你们的最后一次考验，通过了，就可以毕业。”蒙尼从盒子里拿出三张纸，在每人面前摆了一份。“最后，我想强调一点，这个任务你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在三个月内完成。内容不能让别人看到。如果谁告诉别人自己的任务内容，两个人都不能毕业。明白了吗？”蒙尼院长的眼睛里闪动着狡猾的光。

“是！”三个人整齐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

三人各自拿着自己的卷轴，跑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拆开。

龙看完以后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他的任务是去约克郡——那加王国九郡之一，给郡守送信，信就夹在卷轴里。“这个任务虽然要花比较长的时间，但是并不难完成。夏洛特和庞的任务是什么呢？”龙想着这个问题，“庞的任务大概比我的要难吧，夏洛特的任务，不会是躲藏一个月不让老师找到吧？”

夏洛特看完任务卷轴，高兴得大喊一声：“耶！”然后兴冲冲地去找龙。

庞打开卷轴，目光迅速地扫了一遍，然后施了一个魔法，把卷轴毁掉了。“这……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呢？”庞喃喃说着什么，苦苦思索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嘿嘿，老头子，你太小看我了。”

晚上，阁楼。

夏洛特一看到龙就大声说：“龙，我知道你的任务哦。我的任务和你有关勒。”

龙正在脱铠甲，疑惑地看一眼夏洛特，又看看庞。夏洛特不会对自己说谎，何况骗出自己的任务，他也不能毕业——除非他的任务就是干扰自己。但是夏洛特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夏洛特这句话是真的。那庞的任务又是什么呢？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庞。

庞沉声说：“我的任务与你们无关，必须独立完成。”

龙微微一楞，觉得有点不对劲。“独立完成”，这本来就是院长订的条件啊。

如果不是自己多心，庞强调自己的任务必须独立完成，原因只有一个：夏洛特的任务确实和自己的任务有关，而且庞已经知道——那么这一定在他的任务里有提到。也就是说，庞的任务也和自己的任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夏洛特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很不客气地对庞说：“你的任务当然要自己完成了。龙，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吧。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能有些紧。”

龙“恩”了一声，甩甩头，不再想庞的那句话。

庞缩到桌子低下，再也不吭声。

这一天晚上，夏洛特清理了庞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一堆垃圾里找出一张那加王国的地图，上面很清楚地标明了九郡的位置。九郡周围都围绕着森林，其中八郡成环行排列在大陆中央。那加郡居中，和其他八郡的距离都差不多。约克郡在那加郡的东南方，步行大概是一个月多一点的路程。

龙准备了足够两个人吃一个星期的食物，两套换洗的衣服。他的目光时时转向庞，注意他的举动。

庞整理了一些书，就早早睡了。

难道我猜错了？龙边把行李打成包袱边想。

“龙，你猜庞的任务是什么？”夏洛特坐在旁边，低声问。

“我也不清楚，大概过两天就会知道吧。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的话。”龙故意说得有些大声，庞应该听到了。但是庞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估计我们这次任务会不会很好玩？”夏洛特又问。

“可能吧。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一早就走。”龙把包袱放好，拍拍夏洛特的头说。虽然夏洛特已经18岁，但是在龙眼里，还是像个小弟弟一样。

“恩。”夏洛特点点头。只有在龙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乖巧的一面。连庞都为他的顽皮头痛。

“明天早上再看庞有什么行动吧。”龙躺下来，想。

天蒙蒙亮的时候，庞蹑手蹑脚地出去了。龙摇醒还在睡梦中的夏洛特，小声说：“喂，我们该起程了。”

夏洛特爬起来，茫然地问：“去哪儿？”

龙哭笑不得地说：“去完成见习生毕业任务啊。”

夏洛特“哦”了一声，跑到厕所洗漱。龙穿上紧身衣，然后开始穿戴铠甲。先穿上护腿，然后戴护手。护腿就是全金属制的沉重靴子，护手除了手掌和手指部分是皮革外，手腕和手臂部位由几块金属板串起来组成。

夏洛特从厕所出来，看到龙在穿铠甲，过来帮龙穿戴身体部分。绑好前胸和背后的金属板，再把护肩戴好，基本上就完成了。由于龙还不是正式骑士，不能骑马执行任务，所以他的铠甲是较轻的装束，目的是为了能够行动方便。等他有了自己的战马，就能穿戴更坚固，也更沉重的盔甲。

龙穿戴好铠甲，把包袱背上，夏洛特跟在他后面下了阁楼。

“啊，等一下。”龙突然想到什么，把包袱交给夏洛特，跑回阁楼。

龙跑到桌子前，从桌子下拿出一把剑。那是龙的老师，骑士斯林特交给他的剑。一直以来龙和斯林特都用木制的剑练习。龙想起斯林特在最后一次练习后说的话：“龙，你的剑术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但是实战经验不足，经过一番历练，你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这把剑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从我成为骑士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虽然你还没有毕业，但是我希望你牢记骑士规章，履行作为骑士的职责，永远不要放弃你忠贞的信仰。”

剑是好剑。厚厚的剑刃，由精钢打造成，长约15格。龙郑重地拿起剑，心里暗暗说：“斯林特老师，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楞楞地发了会呆，龙想到夏洛特还在下面等他，收拾心情，大步走下阁楼。

夏洛特看到龙，问他：“你拿剑干什么啊？我带了刀，做饭的事，交给我就好了。而且用剑来切肉，可能不太合适哦。”

龙笑笑，接过夏洛特手里的包袱，大踏步往城门走去。

夏洛特跟在后面嚷嚷：“喂，龙，等等我啊。”

等他们离开阁楼，早就下楼的庞出现在他们后面，脸上浮起笑容。“龙，你想到了吗？”

龙和夏洛特出了城门往南走。按照龙的计划，先往南走半个月，然后转向东南，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到约克郡的首府罗萨城。这样走是因为龙考虑到路上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那加城的正南方沿路有些村庄，他们可以在那里补充食物。虽然多花点时间，但是这样相对较安全。回来时就可以走直线了。

开始几天两人走得很快，路上有很多村子可供借宿。村民们听说他们是从那加城来的，都纷纷拿出最好的食物来招待他们。临走的时候龙和夏洛特不停地说谢谢。

走了一个礼拜后，路上的村子渐渐稀少，走一整天才能看到一两个。又走了三天，到了森林边缘，那几天晚上都在猎户家借宿。龙及时补充了水和够两人吃半个月的粮食，进入森林的范围。

从这里龙开始紧张起来，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夏洛特倒是什么都不担心，一路上蹿下跳。

晚上夏洛特负责找了块比较开阔，旁边又有小溪的地方露宿。这是游侠课程里教的东西。龙的骑士课里当然也有，但是他很希望夏洛特能够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毕竟，未来怎样现在还不能够知道。龙和庞基本上能够独立了，只有夏洛特，还像个小孩子，时刻需要人照顾。

龙找来了木柴，顺便查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事物。夏洛特兴奋地烧起篝火，搭起帐篷，从行囊里拿出刀子和盐，胡椒，开始准备晚饭。第一天就夏洛特抓了一大堆野味来烧烤。还好只是路过，否则龙真要担心那些猎户会不会因为夏洛特而饿肚子。

夏洛特张罗好一切，专心地摆弄手里的野味。龙坐在篝火前，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布，开始细心地擦拭手中的剑，直到把它擦得一尘不染，才满意地举起它。明晃晃的剑刃反射着篝火的光芒，龙心里也像剑一样，一片亮堂。他有信心面对前面出现的任何变故，他发誓，他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骑士！

龙身上澎湃着的自信使得他全身的力量像要爆发出来一样。他跳起来，挥舞着剑，仿佛要把所有精力都发泄出来。最后他高高地跳起，剑用力地往下猛砍。强烈的风压将湿润的泥土吹得四散飞溅，形成一道浅浅的沟。龙的额头微微见汗，他抬手擦擦脸，看到刚刚自己在地上造成的沟，很满意自己的剑术有这样的威力。他耳边又响起斯林特的话：“经过一番历练，你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他坐下来，看着手中的剑。握着它，就好象握着自己全部的信心和力量。

夏洛特好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专心调理手里的野味。等龙坐下来，给龙一个灿烂的笑容：“龙，你好厉害哦。”

龙笑笑，抬手擦擦汗，又掏出布，拭抹手中的剑。

吃过晚饭，龙又到营地周围查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一切正常，回到露营的地方，夏洛特已经睡着了。龙帮夏洛特盖好毯子，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木柴，抱着剑盘坐在地上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龙更加小心翼翼，然而这一天同样什么也没发生。晚上龙反复练习昨天的那一招，加快跳起的速度和高度，想让威力更大。

夏洛特饶有兴趣地看龙挥舞着剑。看了一会，他说：“龙，你在用剑往下压的时候，加上腰力会更有力量。”

龙试着做了一次，虽然增加了掌握的难度，但是感觉好多了。

练了几次，龙问夏洛特：“你们的游侠课程中是不是有很多关于力量运用的？”

夏洛特点点头表示肯定：“还有，刚刚你跳起的时候腰部太过生硬，在空中应该团起身体。这样……恩，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要好些。”

龙又试着做了一遍，这次更难。看来要多多练习才行，龙想。

坐到夏洛特旁边，龙说：“骑士课程里大部分是力量方面的训练，技巧很欠缺，还要靠你多教我。”

夏洛特忙摆着手说：“不会啦，我觉得你比我厉害多了，像刚才的动作，如果是第一次碰上，我一定会想往后躲避，这样一定会被砍中的。”

龙一呆：“为什么呢？”

夏洛特说：“这是当然啊，你双手上扬，起跳的时候剑会带起很强的气流，任何人都会自然的往后退嘛。不过呢，这一招有一个弱点，只有在正对着别人的时候才能用上，如果要在侧面发动的话，对腰力的要求太高了。”

龙点点头，心里默默想着夏洛特的话。

这一夜很快又过去了。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平静，他们白天赶路，晚上继续讨论力量的运用。龙绷紧神经，夏洛特却很享受地在森林里穿梭。

第五天，他们走出森林。到这里，就算是在那加郡之外，开始转向东南。

旅途的顺利出乎龙的意料。横越荒漠后两个礼拜，他们眼前出现稀稀落落的村子，一问村民，已经在约克郡内。

第六章 约克郡和那加郡的民风一样淳朴，龙和夏洛特平安无事地走了一个礼拜，顺利到达约克郡的首府罗萨城。

傍晚的时候他们见到了郡守。郡守是个和40岁左右的中年人，服饰简朴，顾盼之间流露出一股威严。听龙说明来意后，他微笑着说：“我已经接到那加城派来的使者的消息，你们已经完成了这次的毕业任务，恭喜你们。回到那加城以后国王会授予你们期待已久的称号。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能留在罗萨城一段时间，怎么样？”

龙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深深低下头，行了一个骑士礼：“郡守大人，您的好意使我和我的伙伴感到很荣幸，但是我们还要回那加城复命，所以……”

夏洛特打断他的话说：“大叔，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急的。”

龙大吃一惊。郡守大笑着说：“大叔？哈哈！”他摆摆手阻止龙说话，以不可否决的语气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在约克城呆几天，至少去这里独有的骑士学院拜访一下。至于住处，就住在郡守府好了，我会给你们安排的。”

夏洛特兴奋地说：“太好了，龙，你可以提前见见你将来的同伴。”

龙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是。”

郡守对站在旁边的人说：“蓝翎，你带他们去东边的院子，给他们安排一个房间住下。”龙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的她。她穿着淡蓝色的长裙，长发批肩，打扮不像是侍女。

叫蓝翎的女子低声应道：“是，父亲。”

郡守笑着看了龙和夏洛特一眼：“很久没有听闻那加城骑士或游侠毕业的消息了，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称号。加油，年青人。”

龙深深垂首，夏洛特却大声应声：“是，大叔，我们会的。”

郡守大笑一声，长身而起，低声对蓝翎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蓝翎走到龙身边说：“请两位跟我来。”

龙微微鞠了一躬，夏洛特说：“姐姐，请你带路。”

蓝翎背转身，走在前面。龙瞪了夏洛特一眼，责怪他对女士没有礼貌。夏洛特好象没有看见，追上蓝翎说：“我叫夏洛特，他是龙。姐姐，你是叫蓝翎吗？你长的好漂亮哦。”蓝翎礼貌性地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龙无可奈何地摇头，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夏洛特这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最让他头疼。刚刚的一声“大叔”，虽然郡守不介意，龙却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好好教夏洛特礼节的缘故。现在夏洛特又缠着郡守大人的女儿，希望她不会生气吧。龙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郡守府东面是一个院子，有十几个房间，供来访的客人使用。蓝翎将两人领到院子里，小声说：“两位客人，房间是干净的，饮食起居方面会有人负责。请自便。”

龙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夏洛特就抢着答话：“蓝翎姐姐，你不要进来坐一下吗？我和龙想多知道一些罗萨城的事。好不好嘛？”后面几个字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的。他热情的样子让蓝翎不好出言回绝。

“好吧。”她低低地说。

龙又瞪了夏洛特一眼，吓得夏洛特跑到屋子里去了。蓝翎看到，扑哧一笑，笑过了才意识到失态，脸一热，低下头掩饰。

和陌生的女性接触，骑士的骄傲迫使龙摆出严肃的面孔。刚刚不符合身份的的举动被对方看到，又听到对方的笑声，脸上有些发烧。忙正色维护自己的骑士尊严。

蓝翎抬头瞄了龙一眼，看到龙一副正经的样子，脸还是红的，不禁又笑起来。龙茫然地看着蓝翎，搔搔头，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发笑。蓝翎见他傻乎乎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蓝翎才恢复过来，小声说：“龙阁下，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龙略有些尴尬，他练习了多次的自我介绍没能派上用场：“尊贵的小姐，我是骑士见习生，龙。”刚刚夏洛特已经把他的名字告诉蓝翎了，一位骑士应该响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为之自豪。他只好说：“对不起，是我先失态的。请您原谅。”

眼看两个都很讲究礼节的人就要陷入无休止的道歉中，夏洛特及时出现：“喂，你们还在干什么啊？快进来啊。龙，你还真是不讲礼貌，要人家陪你在这里站半天。”

龙脸上有点过不去，又不好再瞪夏洛特。蓝翎径直越过他，进屋子里去了。

夏洛特坐在床上，龙和蓝翎都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夏洛特先开口问：“蓝翎姐姐，请问罗萨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龙却问：“蓝翎小姐，请问骑士学院在什么地方？”

蓝翎先回答龙的话：“龙阁下，骑士学院在罗萨城东。出郡守府往右，走一会就到了。”看到龙点头，她转向夏洛特：“罗萨城是神圣骑士之城，以骑士学院为主。神学院和魔法学院的规模虽然没有莉诺雅魔法学院大，但是也有很多著名的法师和祭司。不知道你想先拜访哪儿呢？”从夏洛特的言行中看出他的小孩子脾气，所以她没有对夏洛特用敬语。

夏洛特说：“我不是问这个啦。我是说，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蓝翎微笑着说：“好玩的地方有很多。一时之间也说不完。”

夏洛特换上撒娇的神情：“那麻烦姐姐带我去好不好？我很容易走丢的。”

龙心里说了一句：要是连你都容易走丢，那我跟庞不是比盲人都不如？

蓝翎对夏洛特貌似天真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夏洛特高兴地说：“我明天要陪龙去骑士学院，后天再去吧。好不好，龙？”龙没听出夏洛特话里的意思，恩了一声。

蓝翎看了龙一眼，站起身，淡淡地说：“那后天早上我来找你们。好了，我也该告辞了，你们休息吧。”龙忙站起来送她离开。蓝翎走到门口，回头说：“要是你们有什么别的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就在南边的那个院子里住。”

夏洛特笑着说：“一定，姐姐再见。”

蓝翎一走，龙就扑到夏洛特身上，把他按在床上胳肢他，狠狠地说：“你这家伙，居然教训我不懂礼貌。”夏洛特忍着笑着喊：“杀人啦杀人啦。”

门口一个声音响起：“对不起，打扰一下。”

龙赶快跳起来，看到是蓝翎去而复返，羞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蓝翎强忍着笑说：“我是回来告诉你们，父亲邀请你们共进晚餐，等下会有人来带你们过去。好了，我真的走了。对了，下次要教训人，先把门关好。”

夏洛特躺在床上大笑不止。龙满脸通红地目送蓝翎离开，再不敢胳肢夏洛特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女来叫他们就餐。

餐桌上郡守给龙简单介绍了一下罗萨城的情况。罗萨城以骑士学院闻名，每年培养数名骑士，因为那加王国没有战争的缘故，骑士的主要任务是探索未知的区域并着手开发。从建国时就存在的那加等九郡周围都有森林，森林之间则是大片的荒漠。大部分的骑士都被分派到各处荒漠，负责那里的开发工作。通常在那加城这种以魔法为主的城市，并不教授骑士课程——这一点龙应该感到骄傲，而不需因为自己不是由骑士学院毕业而不快。等龙从学院毕业以后，应该会有比较重要的任务要他执行。“我很期待你与众不同的表现呢。”说到这里，郡守大声笑起来。

龙为自己受到如此的重视而有些激动，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但是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夏洛特嘴里含着食物，满有信心地对郡守保证：“大叔你放心，龙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他发过誓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骑士。”努力把嘴里没嚼完的食物咽下，加上一句：“很厉害吧。咳咳……”急着说话，食物掉进气管里的夏洛特捏着喉咙，赶快灌了口水。

被夏洛特说出自己的梦想，龙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还只是个见习骑士而已呢，说什么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骑士，郡守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自大呢？

郡守注意着龙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年青人是应该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很高兴。学院培养的骑士都只知道忠心地服从任务，没有哪一个有你这样的魄力，他们的理想在成为骑士之后就终止了。你既然有目标，就要为之努力，无论多困难都不要放弃，即使最后失败，你也值得骄傲。知道吗？”

龙豁然站起身，大声说：“以骑士的荣誉发誓，为了实现理想，即使牺牲生命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龙就这样激动地吃完晚餐，吃到肚子里的仿佛都是力量,连饭菜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尝出来。夏洛特插了一句话之后就专心狼吞虎咽，偶尔和坐在旁边的蓝翎说两句：“你们的厨师是谁啊？做的菜真好吃。”

晚饭后龙和夏洛特回住处休息，夏洛特告诉龙：“你觉得今天的晚饭怎么样啊？”龙说：“还好啊。怎么了？”夏洛特神秘地说：“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是蓝翎姐姐哦。”龙不解地问：“是吗？那又怎么了？”夏洛特用力拍下他的头：“这么好吃的菜，你以后不想天天吃到啊？”龙糊涂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夏洛特叹着气躺在床上，喃喃说：“要是你能娶她，我就能天天吃到了。”龙斥责他：“住嘴，你这样说话有损蓝翎小姐的名誉。”夏洛特没趣地转过身，拿出什么啃了一口，不再说话。每次涉及名誉问题，龙都绝对不会让步。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龙早早把夏洛特叫起来，向路人问明骑士学院的具体位置，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大大的校场。校场中央伫立着的醒目雕像吸引了龙和夏洛特的目光。这是一位身着盔甲的骑士，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拿盾牌，两腿紧夹胯下的坐骑。他的坐骑很奇怪，看上去像是一匹马，却长了一双翅膀，展开来足有50格。

这时一位身着铠甲的青年过来问：“对不起，请问你们是来参观的吗？”龙把目光从雕像上移开，行了一个骑士礼，说：“我是来自那加的见习骑士龙。这位是我的同伴，游侠夏洛特。”青年赶紧回了一个骑士礼：“我是骑士学院见习骑士费舍雷。乐意为两位效劳。请到里面来，我带你们去见院长。”

两人在费舍雷的带领下见到院长伍乐。伍乐是位40岁上下的骑士，中等身材，比龙矮了一头，看上去精明强干。说明此行的目的后，龙问伍乐：“请问院长阁下，校场中的雕像有什么意义吗？”

伍乐笑了一下，高声说：“关于这个雕塑，有一段神奇的传说。关于最强的骑士的传说。”

“哦？”龙感兴趣地说，“是怎样的传说？”

“传说当骑士通过阿诺斯的测试，他会获得神圣的力量，拥有跟圣兽沟通的能力，他和他的伙伴不惧世间所有的邪恶。他可以从充满各种圣兽的天堂选择自己的坐骑，高高的飞扬在天空，守卫他的所关爱的一切。”伍乐笑笑，说：“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是骑士学院的人都宁愿相信它是真的。这个雕塑从罗萨成立时就屹立在这里，在它脚下一代又一代骑士怀着神圣的信念从这里毕业。它是学院的象征，也是我们的骄傲。”

“哦。”龙一副恍然的样子。和院长谈了一会儿，见过几位骑士后，龙表示不便打扰他们训练，告辞出了骑士学院。

回去的路上，龙小声问夏洛特：“阿诺斯是什么人？诶，你到底在吃什么啊？”

夏洛特从出门到现在都一直在吃东西，龙乐得不被他打扰也没在意。这时才发现他吃的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夏洛特说：“这些都是昨天我找蓝翎姐姐拿的，很好吃哦。你要不要尝尝？”

龙接过一个水果：“你昨天拿回来藏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到？”夏洛特边吃边说：“我一直在吃，只是你没注意吧。你刚刚问什么？阿诺斯？”

龙恩了一声，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夏洛特放下手里的水果，看着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考我？阿诺斯是神圣力量的源泉，是天上的神耶。你要是想见他，这几天把你的饭都给我吃就行了。”

龙哭笑不得：“我在学院又没学魔法，我怎么会知道神圣之神的名字嘛。那，阿诺斯的测试又是指什么？”夏洛特顶他一句：“我又没做过什么测试，怎么会知道？搞不好是种蔬菜吧。”龙叹口气，在心里说：早就知道不该问你，一问肯定说到水果蔬菜上面去。

“龙。”

“什么？”

“水果好吃吗？”

“恩，很好。”

“想不想天天吃到？”

“……”

晚上，夏洛特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找东西吃，龙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伍乐所说的传说。敲门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女性声音问道：“请问有人在吗？”龙起来开门，看到是蓝翎，楞在门口。骑士的自律使龙认为深夜和年青女性独处一室是应该避免的。“怎么，龙先生，不请我进去吗？”蓝翎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微笑着说。

“哦。请进。”龙硬着头皮迎进蓝翎，等下夏洛特又有话说了。

“龙先生，夏洛特昨天说你最喜欢吃水果，所以我今天又给你送一些来。昨天的那些，你还喜欢吗？”蓝翎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问。

龙：“……啊，我很喜欢，谢谢。”

蓝翎：“诶，夏洛特呢？”

龙赶紧说：“他出去了，可能等会回来吧。”蓝翎好象不是来找他的，龙心里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蓝翎：“哦……那，我不便在这里逗留，这就告辞了。龙先生，麻烦你转告夏洛特，明天我会来找他。”

龙起身送蓝翎出去，关上门，咬牙切齿：“夏洛特……”

第七章 次日清晨，龙起来练剑。听着剑破空的声音，把握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动的快感，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和理想不再是漫无希望，而是有了具体的目标：寻找传说中的神，通过神的测试！

传说啊，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传说，但谁来告诉世人，为什么战士的心如同高山上的风，永远澎湃激烈，无休止地激荡？

龙缓缓地抬起剑，凝视着剑尖的那一点寒芒。那一点星光般闪耀的寒光，在龙的眼里映照出未来，龙的未来，骑士的未来。慷慨激昂的人生，波涛壮澜的命运！！

体内力量汹涌，龙随手施展那天的一招。起跳，蜷身，收腹，扬手，拧腰，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下疾砍！

“嘭！”的一声大响，泥土四散，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往前一直延续到一棵小树前……

一阵风吹过，龙垂下双手，闭上眼睛。清冽的风柔和地吹在脸上，身体和心灵仿佛都随风而起。这是骑士的城邦，这是属于他的时代，这是属于他的道路，这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夏洛特被那一声巨响惊醒，两眼迷离地爬起来，看到龙背对着他站在院子中央，前面是一条深沟。

微风拂动龙的头发，他高大的背影在夏洛特眼中，如同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雕塑，就像是骑士学院的那座雕塑——神圣骑士的雕塑。夏洛特知道，阿诺斯赐给他的使徒神圣之名，从属于他的骑士，名为圣骑士！

即使龙将来成了圣骑士，也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的。夏洛特这样想着，嘴里叫出声：“龙？”

龙回过头来，微笑着问：“你醒了？是刚刚吵到你了吧。”“恩。蓝翎姐姐还没来吗？好不好我们去找她呢？”夏洛特问。

“闯入女士的房间是很不礼貌的。我们先休息一下，等等她吧。大概马上就会来找你玩了。”现在的龙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个手持长抢巨盾，脚跨圣兽的雕塑，在龙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昨晚的奇怪感觉已经被抛到别的地方去了。

“恩。”夏洛特应道，“吃点东西吧。还有，拜托不要把别人的院子弄得坑坑洼洼好不好？”他从屋子里拿出一些水果，除了昨晚蓝翎送来的以外，还有一些别的。龙也懒得去问夏洛特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夏洛特总会有办法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把东西送给他。吃了些东西，龙和夏洛特合力把院子里的沟填平，努力使表面看上去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一会，蓝翎出现在两人面前。“早上好，龙先生，夏洛特。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她笑着打招呼。今天蓝翎换上一条浅绿色的长裙，头发用发环束起，没有前天的冷淡，多了一丝热情的感觉。

“蓝翎姐姐，我们等了你很久了哦。”夏洛特高兴地迎上去，在他眼里，蓝翎就相当于他未来美味可口的饭菜，香甜润爽的水果。

“蓝翎小姐您好。”龙弯腰行礼，“夏洛特，你陪蓝翎小姐去玩吧，我今天再去骑士学院看看。”

“什么啊，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去。对不对，蓝翎姐姐？而且昨天你已经去过骑士学院了，没什么好看的嘛。”夏洛特拉着龙的手不放。

龙抱着不愿意打扰蓝翎和夏洛特的想法，说：“夏洛特，我想去骑士学院问问关于那个传说的事。”

蓝翎心里划过一丝失望，但是她仍然微笑着对夏洛特说：“既然尊敬的骑士阁下有事，那就不便打扰了。夏洛特，我们去吧。”

龙根本就没有察觉蓝翎语气和称呼的变化，忙解释说：“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我觉得我在的话可能会有些不便吧。”夏洛特一手拉着龙，一手拉住蓝翎的衣角，大声说：“不用争了。龙你想去就直说嘛，难道要蓝翎姐姐来请你去吗？要是你想知道那个传说的事，不如直接问我吧。回来以后就告诉你。”

龙：“这样……”一抬头，接触到蓝翎的目光，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点头答应：“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心里异样的感觉使龙忽略了夏洛特话里的破绽：夏洛特昨天已经承认了不知道关于传说的事，今天又怎么能告诉龙更多呢？

走在大街上，龙明显心不在焉。眼前总是闪动着蓝翎的眼睛。刚才的那一眼，里面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感情啊。一丝失望，一丝疑问，还有一丝热切的期待。那样的眼神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龙从来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表达这么多东西。

“龙先生？”蓝翎问道。

“诶？”龙停下脚步，“到，到了吗？”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蓝翎似笑非笑地看着龙。

“没，没有啊。”龙忙转移话题：“咦，夏洛特呢？”

“我也不知道啊，眼前看不见他，我还以为跟在你后面呢。”蓝翎微微皱眉。

“可能是跟丢了吧，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下。”

“恩。”

过了一会儿。

“还没来啊，都快中午了，是不是逛到别的地方去了？会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啊？”蓝翎担心地说。

“也许是吧，小姐您不必为他担心。您忘记了？他也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啊。”

“这样就好。龙先生，您不用这么客气，直接称呼我蓝翎就可以。”蓝翎看着龙，说。

“那样，请蓝翎小姐直接称呼我龙吧。”龙略显慌乱地说，避开蓝翎的目光。

“就这样说定了哦。”蓝翎露出难得的天真表情，高兴地说，“我们自己去逛逛吧，夏洛特现在也不会回去呢。”

“恩。”

两人在街上漫步。“龙先……龙，今天早上你们所说的传说是指的什么呢？”蓝翎说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是这样。你知道骑士学院的那个雕塑吗？”

“哦，原来是圣骑士传说的事啊。”蓝翎恍然。

“圣骑士？”龙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恩。我是从神学院毕业的神官，对于这些传说也听过一些。”蓝翎肯定地回答。

“请你详细地说给我听。”龙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蓝翎缓缓地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但是从来没有被人证实过。大家都只是把它当作一个传说而已，不过骑士学院的人倒是津津乐道的样子。”她看了龙一眼，“那天听说你想成为最强的骑士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个传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

“哦。”龙失望地说。虽然伍乐说得很清楚，但是心里总有一丝希望。如今从身为神官的蓝翎口里说出否认的话，这个传说的可信度就很低了。

“传说的歌谣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只有一些零星的词句。传说圣骑士是通过神圣之神阿诺斯种种试炼的英勇骑士，沐浴着阿诺斯的祝福和保佑。能够自由使用圣兽的他，拥有最强的骑士称号。他忠于自己的信仰，对一切邪恶的力量深恶痛绝，誓要为世间除灭妖魔。”

“就是这些吗？”这种模糊的传说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很抱歉，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恐怕问别人也不能得到更多的资讯。”蓝翎稍有些不忍地小声说，像是不愿意惊醒一个在睡梦中的孩子。

“哦。”龙叹气似的应道。

蓝翎想了想，下定决心地说：“而且，传说中所提到的阿诺斯神，并不在我们所称颂的神之列。我也没有在任何别的地方听说过这位神祉。”

“……”龙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难过的表情让蓝翎觉得很难受。内心深处对这位才认识两天的见习骑士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她自己所知道的程度。也许是被他的理想和志气所感动吧，她愿意尽一切努力去帮助他。“振作起来，龙。”她小声但有力地说，“这个传说的真假，对你的梦想并没有影响。”

龙从无力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很不像是一位坚毅的骑士。“谢谢你，蓝翎。”他低声道谢。

“继续为你的目标努力吧，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恩。我会的。谢谢。”

漫长的街道仿佛无穷无尽，两个人无言地走着，全然忘记今天是为什么出来。

回到郡守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经过一天的相处，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淡了很多。龙和蓝翎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也不会觉得不习惯。

蓝翎陪龙一起到东院。夏洛特还没回来，蓝翎对这位纯真的少年有一种与对龙不同的好感，很担心他会不会在罗萨城迷路。龙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先回去。走了一天的路，蓝翎也觉得很疲倦了，何况天色渐晚，也不方便多呆，于是回自己的院落休息。

龙躺在床上，桌子上有侍女刚才送来的晚餐，他一口都没吃。在那加城的时候夏洛特也经常一两天都不回，但他总会告诉龙一声他要去哪儿。而且现在是在几乎完全陌生的罗萨城，夏洛特一个人在外面总让龙觉得不对劲。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龙还是止不住为他担心。

房间里静悄悄的。龙很不习惯这种静。

夏洛特在的时候总是调皮地捣蛋，让龙哭笑不得。因为夏洛特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哥哥，而他也把夏洛特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现在背后突然少了一双时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龙觉得心里少了一些什么似的。也许他又去找吃的了吧？也许他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龙安慰着自己，尽管知道这只是自我欺骗——这么长的时间，夏洛特连藏在湖里的一颗坚果都能找出来了。至少，这样能让自己暂时安心。

又等了一会，夏洛特还是没有回来。天空降下的黑幕笼罩着罗萨城，慢慢的，喧哗一天的城市开始沉睡。

明天早上，夏洛特就会满脸笑容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吧？龙这样想着，很期待一觉醒来就能听到夏洛特顽皮的声音：“龙，起床咯。”

“夏洛特？”突然惊醒的龙坐起来，看看周围，天亮了，还是没有夏洛特的影子，夏洛特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龙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蓝翎进来都没有发觉。“还没有回来吗？”虽然蓝翎看到龙的样子就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

“恩。”龙头也没回。

“夏洛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何况在罗萨城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就放心地等吧。”蓝翎充满信心地安慰龙，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

“恩。”龙转过身，说：“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好了，你如果有事就不用陪我了。”

蓝翎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说：“相信夏洛特，他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他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吗，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这句不久前安慰蓝翎说过的话，现在却给了自己信心，为什么会这样呢？龙凝视着蓝翎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面找到安心的理由。他找到了，蓝翎的眼神清澈坚定，美丽的蓝色瞳孔里满是鼓励和安慰。

龙静下心来，说了一声：“谢谢你，蓝翎。”

蓝翎听到这句话，知道龙不会再有问题，小声说：“那么，我走了。”龙点点头。

蓝翎走后，龙颓然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完全陌生的花纹，看起来显得如此刺眼。

第八章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龙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到街上去找夏洛特吗？万一他回来看不到自己怎么办？难道要去找郡守大人，让他出动巡逻兵来找一个走丢一天的少年？不，他一定会说：他只是出去玩两天罢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天，夏洛特还是没有回来。清晨，龙想到自己还要练剑，提着剑信步走到院子里，怎么也不能集中精力。歪歪斜斜挥出一剑，却毫无力道。“唉。”他叹了口气。

蓝翎一早就来找龙，站在院子门口，听到龙长长地一声叹息，心里很难过。也许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蓝翎想着。“龙。”她走过去说。

“恩？蓝翎你早。”龙转过身，将剑插回鞘里。

“昨天我去神学院的图书馆查过了。那位传说中的神祉阿诺斯，在一本很古老的文献上找到了关于他的记载。”蓝翎说，希望这个消息能够给龙带来一些动力。

“哦。”龙不专心地说。

“我想，那加城拥有王国第二大的图书馆，也许会有更多线索。”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叫我一个人回去吗？。”龙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蓝翎急忙辩解。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夏洛特不回来，我是不会回那加城的！”龙毫不客气地打断蓝翎的话。

“……”蓝翎低下头沉默不语。

“……”龙意识到自己太过失礼，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我只是想，希望你能够振作一些。如果夏洛特在这里，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难过的。我……我……”蓝翎委屈地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龙不能原谅自己居然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性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她还是带着好意来劝说自己。

蓝翎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笑容：“你不用道歉。我……”她在心里说着：是我太在乎你的看法吗？

龙这时才看到蓝翎的眼泪，手足无措地想帮她擦去，又不敢碰她。“我……我刚刚太冲动了。夏洛特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请你不要介意。”一紧张，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到蓝翎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想到蓝翎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蓝翎擦干流泪，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害羞。龙会不会因此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个软弱的女子呢？

龙猜不到蓝翎的心思，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再说话。

起风了，掠过树梢的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龙的心情，一样沮丧，一样无奈。

“进去等吧。”蓝翎对龙说。

龙点点头，和蓝翎走进屋子里。然而这对龙更是一种折磨，每当院子里出现什么响声，或者是风刮过树梢，龙都会跑出来看看是不是夏洛特回来了，失望了好几次之后，他还是出来站在院子中央，盯着门口的方向。

蓝翎叹了口气，也走出来，靠着院子的围墙，默默地看着龙的背影。龙高大的身形，虽然触手可及，在她眼里却是如此遥远。

这天蓝翎一直陪龙等到深夜。眼看着外面亮起街灯，夏洛特没有回来，龙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街灯一盏盏地灭了，夏洛特还是没有回来，龙还是没有动。

蓝翎的咳嗽声将龙从失望中唤醒。“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龙头也没回地说。

“恩。那我先回去了，龙……你也早点休息吧。”蓝翎举步欲走，又叮嘱了龙一句。这句话里面包含着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深情，对龙不在乎自己的伤心，还有对夏洛特的一点点嫉妒。

“好。”

蓝翎的身影渐渐在视线里消失，龙稍微平静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夏洛特，你快点回来吧。

又是一个清晨。昨晚下了场小雨，清新的空气使龙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开朗了些。龙在院子里舒展一下筋骨，夏洛特今天该回来了吧？他想着。蓝翎来了，带了些水果。“龙，你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蓝翎的脸上挂着微笑，对龙说。

龙点头，吃了些水果，又站到院子中间。蓝翎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昨天的位置，看着龙的背影。

龙直觉地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以前夏洛特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龙不安定的心不再动摇。就这样等下去吧，夏洛特一定会回来的。

一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龙转过身对蓝翎说：“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蓝翎点头，心头有一丝喜悦，至少，龙已经渐渐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那我先回去了，要是你肚子饿的话，可以叫侍女拿点食物来。”蓝翎小心翼翼地说。商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龙沉默了一会儿。“恩，我会的。”

看着蓝翎远去的背影，龙很想叫她回头，但是终于没有说出口。“蓝翎……”龙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因为夏洛特失踪而带来的不安，似乎被这一声呼唤冲淡了不少。

半夜，龙睡的迷迷糊糊的，好象有什么人拼命往被窝里钻，龙一手推开那个人：“夏洛特，别闹了，睡吧。”

那人低声喊道：“龙……”

龙浑身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夏洛特？”他试探性的问道。

“恩……龙，我回来了。”

是夏洛特的声音！龙点亮灯，拉过蜷缩在床角里的那个小小的家伙。这两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夏洛特脸上明显的疲倦，脏乱的衣服和他止不住发抖的身体都说明了这一点，还好，他的眼睛依然有神，龙下心来。用毯子把夏洛特裹紧之后，龙皱紧眉头问：“夏洛特，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

夏洛特满是污垢的脸上浮起笑容：“我什么事也没有，睡一觉就好了。我三天没睡觉呢。对了，你不知道，这三天过得好刺激哦，我天天和人捉迷藏……”夏洛特手脚夸张地比划着，把裹在身上的毯子都给弄开了。

龙抓住他的手，把他乱蹬的脚塞回毯子里：“好了好了，乖乖睡一觉，明天再讲你的故事吧”龙帮夏洛特平躺在床上，替他把额头的乱发理顺，“。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和蓝翎都很担心你，还好你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夏洛特的呼吸沉静下来，龙低头看看他，已经睡着了。

龙仔细端详夏洛特，几天几夜下来，他瘦了不少，稚嫩的脸上多了一点成熟的味道，还有，就是他那与生俱来，无穷无尽的快乐与自信。

龙静静地看了夏洛特一会儿，面前那熟悉的脸，能让自己觉得内心安详平和。连续几天都在为夏洛特担心，龙一直没有睡好。关好房门，龙吹灭灯，安心地躺在床上，做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梦。

一大早蓝翎就来找龙，院子里面没有他，蓝翎心里一惊：龙不会出去找夏洛特了吧？忙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睡姿不雅的两人，蓝翎脸上一红，退出来，把门关好，再敲门：“龙？”这时候的蓝翎，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夏洛特回来了，不必再担心，但是也没有了来找龙的理由。

龙睁开眼睛，把夏洛特搁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拿开，边穿衣服边回答：“马上就好了。”手忙脚乱穿好衣服，龙打开门，让蓝翎进来。

“他昨晚回来的？”蓝翎看着依然躺在床上熟睡的夏洛特。“恩。”龙点头，“麻烦你吩咐侍女烧点热水，我想他需要洗个澡。”“哦，好的。”蓝翎失望地退出房间。夏洛特一回来，龙就不需要自己陪他。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自做多情吧。

龙没有注意蓝翎的表情，他看着床上的夏洛特，爱怜地抚着他的额头。

片刻后，蓝翎过来告诉龙，热水已经烧好了。龙花了十分钟时间把夏洛特从梦中喊回来，夏洛特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蓝翎：“啊，蓝翎姐姐，你也在这里啊？”边说边作势要把毯子掀开，蓝翎脸一红，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诶，她怎么了？”夏洛特奇怪地问。龙耸耸肩。夏洛特昨晚睡觉根本就没脱衣服，他跳下床，揉揉肩膀：“哎哟，好酸啊。”

“水已经烧好了，你去洗个澡吧。”龙把夏洛特束发的带子解开，夏洛特一头及腰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不要！我不洗！”要夏洛特洗澡就像要他不吃饭一样麻烦。“你身上这么脏，不洗洗怎么行？”龙伸手去抓夏洛特的手。

“不要，”夏洛特手一甩，躲开龙。“喂！”龙又伸手去抓，夏洛特往旁边一跳：“你来抓我啊。”

“喂，不要跑！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怕洗澡啊。”龙急了。夏洛特存心和他玩：“你抓得到我，我就去洗。”两个人在屋子里追来跑去。

蓝翎在门外等了半天，还不见有人出来，屋里又传来打闹声。蓝翎很奇怪：怎么一见面就打架啊，不是说要洗澡的吗？她推门想进去看个究竟。夏洛特正好跑到门口，被门往旁边一推，“哎哟”一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跟在后面的龙一时收不住脚，脑袋“嘭！”的一声撞在突然打开的门上，往后倒了。造成这一切的蓝翎茫然地进来，看着地上的两人：“喂，刚刚才起床，怎么又躺到地上去了？”

“哈哈，抓到你了。”龙趁夏洛特还没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脚。“呼呼……不算，是蓝翎姐姐帮你的。”夏洛特喘着气说。他虽然灵活，但龙的体力比他好，被抓到只是迟早的事。“说好了就不准反悔，乖乖去洗澡。”龙一手紧抓夏洛特不放，一手揉着刚刚撞疼的额头。蓝翎听到这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禁不住笑出声。

“好吧……不过，你要陪我一起洗。”夏洛特站起来，笑嘻嘻地看着龙。“真麻烦，好吧好吧。不过要麻烦蓝翎多准备一个人的热水。”

蓝翎正注意看夏洛特，她这时才注意到，夏洛特的脸如此漂亮，将束住的头发披在肩头，简直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女性。瘦瘦的身体，细小的手臂，天真可爱的笑容，让人一看就涌起想要保护他的念头。难道……

我想到哪儿去了？蓝翎甩甩头，像要把刚才的念头也甩开似的。

“蓝翎？”龙提高声调，“麻烦你多准备一个人的热水。”

“啊，你们去洗吧，我会告诉侍女的。请走这边。”蓝翎指明方向。

“恩！”夏洛特高兴地说，“洗完澡好上路！”说完欢天喜地地拉着龙去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让龙和蓝翎都摸不着头脑：上路？到哪儿去？

“啊~”夏洛特躺在床上，长长地呻吟一声，“真舒服啊。”

“恩。”龙穿戴得整整洁洁的躺在夏洛特旁边，刚刚洗完澡，两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很多。“龙，你和蓝翎姐姐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啊？”夏洛特坐起来，用带子束着头发，问。

“喂！”龙连忙捂住夏洛特的嘴，看看外面没人，松了一口气，放开手，悄悄在夏洛特耳边说：“门都没关上，不要说这么大声，会有人听到的。”

“哦哦。”夏洛特恍然大悟，“就是说，只要小声一点，注意不要被人听到就好啊？先让我猜猜，是不是已经亲……”

“喂！”龙连忙又捂住他的嘴，“你要是再胡说，蓝翎听到了会生气的……”

“我为什么生气啊？”蓝翎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啊，没什么……”龙忙站起身。刚才的话，她听到多少呢？

“蓝翎姐姐，我们正在说你呢。”夏洛特说。

“哦？说我什么啊？”蓝翎笑着问。“说你人很好啊，龙他……”龙不等夏洛特把话说完，捂住他的嘴，任他手抓脚踢也不松手，“我……我很感谢你这两天对夏洛特的关心，现在他平安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骑士不能说谎，在这个范围内找一个理由，还真是难为不擅用脑的龙了。

蓝翎依旧微笑着：“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用客气啊，我把夏洛特当成是自己的弟弟一样嘛。”她心里也在笑，笑得很开心：龙，我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

“恩，我已经回来了，而且也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龙，我们该回去了。”夏洛特微笑着说，假装没有看到龙眼中的疑问，还有蓝翎眼里的吃惊。

“是，是啊。”龙不敢看蓝翎，头装向别处。

难得夏洛特会讲出“打扰”这么客气的词，蓝翎微微觉得奇怪，但是更多的离别伤感充斥在心胸，她茫然地点头应道：“是啊，也该回去了。”

“所以，我们现在就走吧。”夏洛特依然微笑着，心里却在叹气。

“现在吗？我想，我们需要准备一下吧，明天一早起程好了。”龙慌乱地说，放低声音，“至少，至少……”他看向蓝翎。

蓝翎也正在看着他。目光接触的瞬间，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目光移开，下一个瞬间又都忍不住再看对方一眼。这次目光向交，两个人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东西。就这么走了吗？你在意吗？你知道我的想法吗？蓝翎的眼睛在问。龙的眼睛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会再来找你的。那一刻两个人的思想达成了一致。

“既然这样，我明天去送送你们。”蓝翎说。

这一天晚上龙又失眠了。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准备好行装在门外等蓝翎。

不久，蓝翎就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她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跑得气喘吁吁的。蓝翎走到他们面前，缓了缓劲，笑着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夏洛特高兴地说：“当然可以了。龙也很高兴，是不是，龙？不过，蓝翎姐姐，你会什么法术吗？”

蓝翎点点头：“至少，简单的荧光术还是没问题的。”

夏洛特大声说：“哦，那以后可以用魔法生火了啊，太好了，龙。”

龙皱皱眉头：“可是，郡守他……”

“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他也很希望我能够出去历练一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龙温和地笑着伸出手：“没有了。欢迎你，蓝翎。”

龙简单地计算了一下，现在离院长所规定的期限还有1个月零11天。回去的路程大概要走1个月，虽然意料之外地在罗萨城呆了4天，赶回去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那是在路上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条件下。

这次他们走的是最快的一条路，从罗萨笔直通往那加，其间大部分路程是森林，相对来说，出现危险的可能性更大。一个礼拜后，他们告别沿路热情的村民，进入森林。龙和夏洛特对露宿森林的生活已经习惯，蓝翎却明显缺乏在外旅行的经验，多亏了龙处处照顾才能避免尴尬的场面。而夏洛特，总是面带笑容地看着两个人，却什么也不说，弄得连龙都不好意思，更别提蓝翎了。

开始的几天夏洛特觉得很郁闷，每天都要说几次：“荧光术是用来照明的，早说嘛，害我还要自己生火，你看，脸又脏了。”每当这时候蓝翎就低下头不说话，龙训斥夏洛特：“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蓝翎怎么会知道嘛，她又没出过门。蓝翎，不用理他，他就喜欢没事瞎抱怨。”

慢慢地夏洛特和蓝翎相处得很融洽，经常都把龙丢在一边：：“姐姐，你快来看，这条蜥蜴好象很喜欢你啊。”蓝翎尖叫一声跑得远远的，夏洛特追上去：“你看嘛，它又不咬人，来，亲它一下。”龙站在旁边摇头。

有天晚上扎营之前，时时警惕的龙照例去周围查看一番，回来后紧张地找到夏洛特：“周围好象有点不对，你发现什么没有？”夏洛特惊讶地看着他：“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龙小声说：“你别说那么大声，会惊动蓝翎的。我刚刚在周围查看了一下，觉得……好象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夏洛特也小声问他：“是不是觉得森林里有什么东西？”龙点点头，夏洛特附在他耳边说：“那是很正常的，蓝翎刚刚去上厕所。”龙骚得满脸通红。

愉快轻松而又尴尬的旅行持续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三个人还在森林里穿梭。有一天傍晚快要露营的时候，夏洛特低声对龙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事发生。”龙紧张地看看周围：“好象没什么奇怪的啊？”夏洛特低声说：“蓝翎也感觉到了。”龙看看蓝翎，果然，她的脸色很奇怪，那是一种即将踏入危险的表情。“蓝翎？”龙询问地喊她一声。“恩？怎么了？”蓝翎的脸色恢复正常，歪着头看着龙。“有什么事吗？”龙问。“没有啊。”蓝翎莫名其妙地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啊，不，”龙忙否认“没什么。刚刚你的表情有点奇怪。”“有吗？”蓝翎摸摸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龙偷偷问夏洛特。

“她身为神官的本能和她本身对魔法的修习提醒了她，可是她自己却没有认识到。”夏洛特小声说，“大概是因为我学过游侠的魔法，身体又对魔法元素特别敏感的缘故，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元素的聚集。就在前面不远，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在我们今晚露营点的附近。”

“恩，提前警惕就好，只要我们注意一点，不给对方机会，应该没问题的。”龙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夏洛特的表情却不乐观，“也许，有神官在会不同吧。”他心里想着。

“龙，等下你注意保护蓝翎姐姐，对手交给我来对付。我对他比较了解。”

“你？”龙有些不相信地问，他从来没看过夏洛特出手。难道夏洛特失踪的那两天，和前面的敌人有关吗？看样子似乎是夏洛特输了，否则他不会这付面无表情的样子。夏洛特内心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好吧。”龙口头上答应了，打定主意等下要是夏洛特有危险，一定要帮他。

两个人商量好对策，蓝翎还什么也不知道。当晚夏洛特特地找了个地势不算开阔的地点扎营，龙想问他为什么，想到蓝翎在旁边，怕她担心，还是忍住了。夜晚静静地来临，龙紧握着剑，躺在帐篷里，旁边的帐篷里睡着蓝翎。夏洛特坐在篝火旁守夜，虽然知道敌人要来，样子还是要装装的。说好了等敌人一出现，夏洛特负责引开他，龙则保护蓝翎，确保她的安全。

过了不知道多久，夏洛特突然一跃而起，迅速往树林里跑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动作轻柔得像是踩在树梢上。一直注意着外面的龙从帐篷的缝隙中看到夏洛特的动作，过了一会儿，确定夏洛特已经离开，他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帐篷里钻出来，走到蓝翎的帐篷旁边，低声喊：“蓝翎？快出来。”蓝翎钻出帐篷：“什么事？”她还没睡，正在想心事，突然被龙叫出来，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注意周围，等下不要离开我的身边。”龙拉着蓝翎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后面是帐篷，对面是篝火。敌人只是一个人，这样能尽快发现情况。

蓝翎意识到有事情要发生，跑回帐篷里拿了一根法杖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周围一片寂静，她的手心里慢慢渗出汗水。静静的森林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啸声，还有就是树枝在火里燃烧的“啪啪”声。龙握着剑的手一会放松一会收紧，不断地调整手的感觉，让自己随时保持在紧张状态。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感觉不到，龙瞪大眼睛，想要从阴暗的树林后面找出点什么来，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一种渐渐加强的危机感使他无法松懈下来。心越跳越快，好象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蓝翎紧张地观望了一会，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前面的龙身上。第一次这么近地和龙在一起，刚刚被他拉过的手，似乎还有他手心的温度。蓝翎从背后看着龙，短发象征他坚毅的性格，宽阔的肩膀象征他宽广的心胸，这个人，就像是自己梦中的英雄，对自己而言，一切都是最好的，都是完美的。蓝翎很想靠到龙的背上，听听他的心跳，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急促。但她终于还是不敢，只是把手伸出去，从后面轻轻握住龙没有拿剑的手。龙的身体突然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渐渐放松，握住蓝翎的手，感受着不同于男性的柔软和娇嫩。两人沉浸在两个人的美好世界里。

突然出现在视线内的夏洛特使龙惊醒，他怎么回来了？找到敌人了吗？夏洛特向他们招招手：“出来吧，他已经走了。”龙往夏洛特走过去，这时候才发觉他还握着蓝翎的手，忙放开，希望没有被夏洛特看到。蓝翎满脸通红地从龙背后走出来。夏洛特好象完全没注意到，坐在篝火旁，喝了口水，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又跳起来，紧张地看着背后一片漆黑的森林。龙和蓝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龙握紧剑，盯着夏洛特看的方向。蓝翎靠在龙旁边，紧张得忘了施法。

“蓝翎！”夏洛特低声但有力地喊道。蓝翎醒悟过来，双手结成法印，喃喃地念着咒文。地上出现一圈淡淡的蓝光，慢慢笼罩着龙和夏洛特。蓝翎毫不停留，继续对战神列格斯祈祷，将战神之力赐予他的使徒，念完咒文，她高喊着列格斯的名字，声音传入夏洛特和龙的耳朵，两人觉得心里充满了勇气和力量。夏洛特没等蓝翎再施下一个法术，心急地钻到树林里去。但是又慢慢退了回来。

在他的对面，一步一步地走来一个人。高大的身形，宽大的法师袍，帽子遮住了脸，看不清相貌。龙把手伸到后面，找到蓝翎的手，紧紧握住。夏洛特一步一步退到龙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注意蓝翎，我来。”龙点点头。

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动手，他沙哑地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吧，我不会对那个女子动手的。”

夏洛特阻止龙上前的动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来。”龙只好默默地退后，观察夏洛特和对方的行动。蓝翎连续对两人释放了两个法术，精神稍显不支，刚刚获得短暂的休息，恢复了一些，这时抓住机会又对夏洛特用了一个简单的荧光术，使他即使离开了篝火的范围仍然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夏洛特盯着敌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是谁。”

“哦？”法师无意义地笑了一声，“开始吧。”话音刚落，他的手里突然出现一个黝黑的球，不断膨胀又收缩，那深沉的黑暗似乎拥有吸走一切的力量。夏洛特不给他机会完成法术，飞快地往前冲，挥出一拳。对方似乎对闪躲很不在行，结实地吃了一拳，不过看样子并没受到很大的伤害，他迅速站起来。法术已经完成了，他不理夏洛特，把球往龙这边丢过来。龙双手握剑，打算硬接。

“闪开！”夏洛特头也不回，大喊道。龙楞了一下，拉着蓝翎往旁边跳开。黑球击中他们背后的帐篷，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帐篷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龙吓了一跳，刚刚要是被击中，那不是尸骨无存？

趁龙和夏洛特都在注意那个球的空当，法师又制造了一个火红色的魔法弹，这次的魔法弹比刚刚那个速度快多了，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向夏洛特飞过来。夏洛特闪到旁边，大喊：“砍破它！”说完立刻向法师站的位置冲过去，至少也要阻止他继续施法。可是夏洛特扑了个空——法师念了一句：“莫里多纳，赫鲁！”他的身体突然凭空从夏洛特眼前消失。夏洛特一拳打空，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想找出对方的行踪。

龙依言用剑把魔法弹砍破，四溅的能量砸在铠甲上，发出闪耀的光。等他看往夏洛特的时候，法师已经消失了。他也学夏洛特，仔细注意周围发出的一切声音。蓝翎几乎耗尽了精神力，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施法的缘故，她精神方面的修习明显不足，现在她正努力集中精神，想要施展一个能够破除隐身术的法术。

似乎呆呆站着不动的夏洛特突然跳向左边，重重的一拳打在什么东西上。龙听到那个法师的一声咳嗽，这一下够他受的。

法师可能意识到面对感觉敏锐的对手时，隐身唯一的作用就是限制自己的行动，他解除了法术的作用，出现在一棵树前面。捂着胸口的手说明他受了伤。“比起上次，你有很大的进步嘛。恩，应该是说，那个神官对你的帮助很大吧？现在，给你看看这个。”法师一挥手，随之出现了一只奇怪的生物。如果夏洛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课程里教过的精灵。这大概是一只风的精灵，若有若无的身体带着嘶嘶的声音。

夏洛特看着那只精灵，稍微有点失望：“就是这个东西吗？”

“先打败它再说吧。”

夏洛特走到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抽了一根着火的树枝，比划一下，说：“来吧。”

法师低声念了句什么，那只精灵突然变成一阵狂风，迅速地刮往夏洛特。夏洛特手中燃烧的树枝划过精灵的身体，可是它一点事也没有，急速的气流将夏洛特的袖子割开了几个口子。夏洛特忙抽身后退，精灵不是实体，普通的攻击对它是没有用的。而且精灵似乎变大了一些，大概是刚刚树枝的热力使组成它身体的气流流速加快了吧。那么，只要让组成它身体的气流停下来，或者把气流弄散，就能消灭它。夏洛特想到一个好办法。

精灵刮起一阵更强的风，将夏洛特刮得几乎要往后退。夏洛特忙往树背后躲闪，果然，精灵咆哮一声，繁茂枝叶的阻碍使得它的力量被削弱了。它稍微变小了一些。但是这样下去不足以消灭它，夏洛特看到篝火，又想到一个办法。趁精灵暂时没恢复，夏洛特跑到篝火旁边，往里面添了几根干柴。精灵找到夏洛特，往他飞过来。夏洛特用力一跃，做了个空翻，从篝火上方越过，精灵紧跟不舍。强烈的风使火焰瞬间膨胀，火苗蹿起老高。风之精灵连一丝声息都没发出，就这样消失在火焰上方。

夏洛特落在地上，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脸上手上都划破许多口子，那是从精灵身体里穿过造成的。“还有什么？”夏洛特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服，只要收拾了法师召唤出来的东西，其他的就好办了。

“既然你想看，就给你机会。”法师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魔杖，嘴里喃喃地念道：“生活在异界的生物啊，依从远古血的契约，听从我的命令。”他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六芒星阵。

完成这个咒语后，法师显得很疲倦：“这个比上次那些都要强，小心了。”

说完这些话，法师面前的六芒星阵突然发出微光，一只长着两只翅膀，比龙还高了一大截的怪兽从里面爬了出来。它“嗷嗷”地叫唤一声，用血红的眼睛四处搜索着敌人，视线最后停留在夏洛特身上。

夏洛特，龙，还有蓝翎，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只怪物，它浑身暗红色，高大强壮，一眼就能看出它蕴藏的巨大力量。三人个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恶魔。这是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生物。

“只要我一声令下，它就会把你拆成一堆骨头。”法师嘲弄似地说。“想试试吗？”

夏洛特不服气地盯着恶魔看了一会，他对这恶魔有强烈的厌恶感。恶魔也用血红的眸子瞪着他。“算了，”夏洛特颓然坐在地上，“打不过啊。”

龙盯着恶魔看了半天，骑士的荣誉绝不允许他不战而败，他想战斗，但是他首先得克服自己的恐惧，他紧张得浑身发抖。蓝翎仿佛知道龙的意图，从后面紧紧拉住他的手。龙一回头，看到蓝翎眼里的乞求、担心，刚硬心软化下来了，握剑的手慢慢放松。

“龙，如果你有兴趣试试，我不会拒绝。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法师用调侃地语气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夏洛特，难道他是……”龙惊讶地看着法师，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夏洛特。

“不错，你猜对了，是我。”法师把帽子向头摘下，露出脸。他的表情在摇曳不定的篝火下，显得有些陌生，有些恐怖。

四个人团坐在篝火旁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龙问庞。

“毕业任务。”庞简洁地说。“他就是那加城来的使者。”蓝翎小声对龙说。

“原来就是你啊，你要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呢？”

“因为我的任务不允许。”庞依然是简单的几个字回答了事。“夏洛特，你还在生气啊？”夏洛特转过头不理他。

“对了，在罗萨城你把夏洛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我们玩了几天捉迷藏游戏而已，哈哈。”庞开心地大笑起来，“夏洛特，别生气了嘛。最多，我让你打一下，满足你的报复心理。”

夏洛特一听到这句话就兴奋起来：“真的？我真的要打哦。”

庞点点头：“只能一下。”

“好，一下就一下。”夏洛特拉拉袖子，活动活动筋骨，“蓝翎姐姐，给我施个能增加力量的魔法。”

龙：“……”

第十章 砰！”庞被夏洛特正面击出的一拳打得笔直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哼，不用装了，前几次打中你，你一点事都没有。”夏洛特毫不客气地对躺在地上的庞喊道。

“呵呵，被发现了。”庞摸着后脑勺爬起来。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怕我的攻击呢？”夏洛特问。

“不能。”庞一口回绝。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夏洛特嘟囔着走到火堆前坐下。

龙扶着蓝翎坐在篝火旁，蓝翎靠在龙的身边，略显疲倦的脸因为和龙如此接近而兴奋得发红。“庞先生。”蓝翎怯生生地对这个刚刚还是可怕的敌人的法师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能躲过夏洛特的攻击。”

“哦？身为神官的你能看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么，说来听听吧。”庞背靠着一棵小树，颇感兴趣地说。

“恩，首先你在自己身上施了一个时间很长，不过效果并不明显的魔法盾，据我所知，这种法术是法师的必学课程。”蓝翎稍微停一下，抬头接触到龙鼓励的目光，继续往下说，“从刚才的战斗来看，你比较擅长元素魔法。那个随时保护你的魔法盾很可能是由元素组成的。当你觉得自己即将受到攻击的时候，对元素控制十分拿手的你就会凝聚元素的力量，将防御力集中在某些脆弱的部位。所以刚刚你隐身时，毫无防备地被夏洛特击中，会受比较重的伤。”

“哦？是吗？”夏洛特一付活该的表情，“哼，刚刚是因为我手里没武器，又用不惯龙的剑，否则……”

“果然不愧是神官，刚刚的结论基本正确。”庞完全不理会夏洛特的话，走上前，坐在篝火前，明灭的火光使他的脸看上去格外神秘。

“庞，你到罗萨城来，是你任务的一部分吗？”龙问。

“我不能回答你，如果我说了，我就不能从学院毕业。”庞眯起眼睛，享受地喝了一口热水。

“但是你早就知道我们的任务了，不是吗？”龙盯着庞的眼睛，似乎要从那里看出点什么来。

“不错。”庞干脆地回答，“但那是有区别的。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我很清楚，因为我的任务也和你们的有关。但是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们我的任务是什么，学院里研究心灵魔法的老家伙能轻易地知道我们是否违背了院长定下的条件。”

“不能直接说，那么给一点提示如何？”夏洛特凑过来小声对庞说。

庞：“你声音再小也没用的……”

龙：“既然你不能直接说，那么我们来猜测一下好了。蓝翎证实你是莉诺雅魔法学院派往罗萨城的使者，这说明你的任务里明确地说明了我和夏洛特的任务——至少是我的任务。虽然夏洛特的任务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是大概能猜到，大意是协助我完成任务。”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夏洛特一眼，夏洛特看着篝火，没有否认。奇怪，龙想着，夏洛特失踪几天之后变了不少，他和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庞点头示意龙继续往下说，龙集中一下精神，继续分析：“我们三个是同一天出发的，身为法师的你体质比不上我和夏洛特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你却比我们先到罗萨城，我相信你在移动方面必然有比我们更快捷更省力的方法。”

庞微笑着说：“这一点我并不打算隐瞒，如果你们愿意，后天就能回到那加城。”

蓝翎吃惊地问：“难道你是空间魔法的见习研究员吗？可是刚才你的元素魔法……”

庞摆摆手阻止她打断龙的思路：“空间魔法只是我在闲暇时的兴趣，好了，不要扯到别的事情上去，继续说。”

龙向庞点点头，说出自己刚才的想法：“刚刚说过，跟我们相比，你在行动上明显占优势，也就是说你并不赶时间，在我们辛苦地步行赶往罗萨城途中，你完全有足够的空闲向我们出手。夏洛特，你认为，如果庞在来的路上偷袭我们，和今天的结果有什么不同？”

夏洛特仔细想了想，喃喃到说：“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恩……”他呆呆地想了半天，一脸很辛苦的样子，然后突然爆怒，一把捏住庞的脖子：“庞，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去烧光你的书！！”

龙连忙拉开夏洛特：“我只是假设而已……”好不容易把夏洛特拉开，夏洛特仍然想用脚去踢庞。

庞被掐得满脸通红，咳嗽了半天才恢复过来。“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找打啊！！”

夏洛特被龙抱开，恨不得用嘴去咬庞，但是够不着，只有大骂：“你这个混蛋，我要踩死你！！”庞“嘿嘿”笑了两声，不理夏洛特。

过了半天夏洛特才平静下来，龙想了半天才找回刚刚的思路。“夏洛特，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有蓝翎在这里，你能不能打败庞召唤的妖精还是一个问题。”

夏洛特不否认。龙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在我们来的路上庞向我们出手，我们一定抵挡不了。”出乎意料的，夏洛特没有发飚，而是长叹一口气。

“但是他没有。所以，至少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庞并没有有意要为难我们。”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之间思路变得十分敏捷。“夏洛特，在罗萨城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庞了吧？”龙问。

夏洛特有些不情愿地点头。

“按理说，庞比我们先到罗萨，可以在根本就不让我们发现的情况下离开，但是他却留在罗萨。还有，今天白天我们一直都很小心，可是除了夏洛特，我和蓝翎都没有发觉敌人的存在——庞要隐藏自己的行踪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他故意让夏洛特发现他，还把夏洛特折腾得遍体鳞伤。然而他对我们确实是没有敌意的。这些，能说明什么呢？”龙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祥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转向蓝翎，希望她代自己说出答案。

“他无聊。”夏洛特面无表情地说。

庞发出“啧啧”的声音。

刚刚龙说了那么多，听得蓝翎的脑子里一团乱，什么结论都得不出。龙提示地说道：“庞和夏洛特不一样，他做一件事必然有自己的目的，绝不做毫无意义的事。”

蓝翎歪着头想了想，接着龙的话说：“龙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庞明显是想要告诉你们什么。庞留在罗萨城，有两种可能，第一，和他的任务有关，第二，为了提醒你们前面可能有危险。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庞都没有必要露面——庞刚刚已经说过，学院的心灵研究员能判断一个人是否违反誓言，当然能轻易知道庞是否和你们接触过。但是庞偏偏在我们面前出现，解释只有一种：他留在罗萨城，是因为，你们前面的危险就是他自己。所以庞的任务就是……”

“够了，不要再说。”庞突然打断蓝翎的话，“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千万不要多想，心灵魔法的可怕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说完这句话，他拉起夏洛特：“喂，给我搭个帐篷。”

夏洛特大叫：“休想！我们没多的帐篷了。”

“行了行了，大不了再让你打一拳？”

“我不会再上当的，你前几次都偷偷耍赖！”说归说，他还是从行囊里拿出东西，“这次不准用魔法盾啊！”

……

龙默默地坐着，在想刚才没说完的话。龙有些懊恼，虽然不知道学院给庞的任务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一点，这个任务一定对自己不利。多亏庞想到一个如此折中的方法来警告自己，又没有违背院长的条件。回到那加城，院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授予自己骑士称号。但是，为什么呢？学院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成为骑士？

虽然坐在火堆旁边，龙也在身边，蓝翎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初次外出旅行就遇到这样的事，前面等待他们的，还会有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继续往那加去。庞本来想用传送法术来节约时间，可别扭的夏洛特偏偏不肯，庞也没办法。龙倒是无所谓，而且太早回去，可能会惹人怀疑，还是老老实实的步行比较好。蓝翎当然是听龙的，龙怎么决定她就怎么做。

四个人排成一列，龙在前面开路，蓝翎紧跟着他，夏洛特在最后，庞在中间。路上，夏洛特问庞：“你那天召唤出来的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龙早就想知道了，他私下问过蓝翎，蓝翎也不太清楚。本来不想打听庞的私事，既然夏洛特问起了，干脆就问明白。龙问：“是啊，那是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能把这么厉害的怪物召唤来，那是不是表示你比它的力量更强？”

庞用手拨开两边挡路的树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龙，你看到那个生物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龙回忆当时的场景，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回想起来仍然不寒而栗，他说：“那是一种很难说出来的感觉，面对着那样的敌人，心底里涌上来的恐惧让你根本就没有勇气战斗。那天我们能平稳地站在那里，完全是因为蓝翎给我们施了法术。我很清楚地知道，一旦我们脆弱的心灵所包裹着的战神的守护失效，我们就彻底完了。”龙看着远处，眼里仍有未消散的惧意。

庞点点头，说：“虽然是我将它召唤出来的，却我并不能完全控制它。一旦有人向我或者它进攻，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撕碎。不知道为什么，它对夏洛特的敌意最强。夏洛特，你当时又是什么想法？”

夏洛特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它小两号，我一定上去痛扁它一顿。”

庞叹口气说道：“事实上，我本身的力量并不足以召唤它，更不说控制它。我之所以会这个法术，是因为院长给了我一个魔法卷轴。虽然我记下了召唤咒文，但是我无法独立完成召唤术，我的精神力根本无法与它抗衡。”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听到这里还能镇静地发问的只有夏洛特一个人。

“本来我不想说，不知道对你们来说也许更好，也许你们早就猜到了。通常，书里面称这种生物为——恶魔。”

听到这个词的三人再也没有心情发问，沉默一直保持到傍晚。

当晚四人依然是在森林里露宿。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不要提起。”庞坐在火堆前，盯着跳动的火焰，思绪渐渐飘入回忆中。龙，蓝翎，夏洛特三人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他讲述。

“那天院长交给我卷轴里有一个恶魔召唤卷轴，你们不能想象，当我得知自己已经掌握了能够左右别人生死的能力时，我是什么感受。但是我并不能完全操纵它，可惜，它是那样一个完美的生物。”庞沉浸在兴奋中，眼睛似乎放出微光，他挥舞着手臂说：“我几乎就忍不住在遇到你们之前使用那个卷轴。”

夏洛特冷冷地打断他：“如果你拥有足够的能力控制它，你是不是早就把我们打趴下了？”

“夏洛特！”龙急忙呵斥他，“庞不会这么做的。”

庞用很诚恳的语气说：“不，我会。但是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强大的力量，对我而言仅仅具有一种收藏价值，不，应该说这是我的爱好所在。如果有一天，夏洛特所说的情况变成了事实，那也只是因为我想验证自己的能力而已。毕竟像你们这么好的对手并不多，而且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还有很大的发展余地。”

龙听得目瞪口呆，夏洛特看了他一眼，问庞：“我不能相信，难道那只怪物对你就没有一点影响？”

庞听到这句话，突然陷入一种紧张的情绪中，他缓缓地说：“你说得没错。恶魔出现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们对面，从你们的表情能轻易地看出你们的想法。夏洛特是厌恶，龙下定了必死的决心，蓝翎小姐小声祈祷。当时我戴着帽子，你们看不见我的脸，否则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虽然我自己也看不见，但是我能肯定，我脸上露出的恐惧，比你们三个人加起来的还要多。”他神经质地触摸下自己的脸，仿佛从那里能读回过往的记忆。

“这是怎么一回事？”龙紧张地问。

“法师在召唤生物的时候，必须将自己的心灵与被召唤的生物沟通。”蓝翎插了一句，“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不错，”庞点头同意，“我无法控制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不能抵抗它的邪念。从恶魔的心里传来的无穷无尽的邪念，冲淡了我心里的一切念头，唯一剩下的只有恐惧，对它的恐惧，对自己力量的恐惧。我不能确定，在将来的某一天，这股力量在消灭敌人的同时，会不会将它的主人也一同消灭掉。那只是一个卷轴，一个经过处理，削弱了负面作用的卷轴。我真的不能想象，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施展这个法术的时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如果再给我一个恶魔卷轴，我有没有勇气打开它？”庞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近乎是自言自语。

龙和夏洛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恐惧。庞的能力是他们从小就深知的，他仅仅使用了一个卷轴就已经濒临精神崩溃，那么制造这个卷轴的人，其强大是可想而知的。

龙想着，庞说卷轴是院长给的，本来以院长的嫌疑最大。但是，按理来说，蒙尼院长不可能这么不智，如此明显地把自己的力量暴露出来。所以这个卷轴是院长所制作的可能性不大，那么，这个卷轴是谁制作的呢？

坐在龙身边的蓝翎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眼前熊熊的火焰根本无法抵挡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寒意。她轻轻地挨着龙，他冰凉的铠甲传来的触感，使她觉得安心。

“庞，你现在修行到什么程度？”夏洛特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吗？”庞从深思中醒来，抓抓脸，说：“我大概比莉诺雅魔法学院大部分研究员都要强。少数几个人我不能肯定，但是他们绝不会比我强太多。”

“你呢？”夏洛特又问龙。

龙想了想，说：“我拜访过骑士学院的骑士，估计我的力量和他们不相上下，比院长伍乐要弱一些。”

“好，我们来比较一下。”夏洛特说，“庞，你认为，我和龙，蓝翎姐姐，再加上你，是不是恶魔的对手？”

庞摇摇头。龙也摇摇头。力量相差太悬殊了。

夏洛特点点头，继续说道：“莉诺雅魔法学院是那加王国最大的魔法学院，其他郡的法师即使再厉害也不会比学院里的强很多；罗萨城是独一无二的骑士之城，骑士学院的骑士可以代表整个王国的骑士。庞，龙，你们两个是魔法学院和骑士学院的佼佼者。还要再加上我和蓝翎……”

庞抢先说出结论：“你的意思是说，王国内根本没人有足够的力量做出这个卷轴？”

“不错。”夏洛特看着龙说，“而且，很有可能，院长给庞这个卷轴的目的和我们昨天想象的并不一样。他并没有明确地向你下任务要你杀掉我们吧？”

龙看到庞点点头，心里觉得舒畅了些。昨天猜想院长给庞的任务时，他觉得非常难过。那加王国的人都相信世界是美好的。龙也是这样，他宁愿给自己一个未必存在的理由，也不愿相信有人会对他不利。况且有时，人们没有恶意，却迫不得已做出自己不愿做的事，庞对他们动手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这个话题不能多谈。”庞说，“现在离院长定下的时间期限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打算就这样浪费在无聊的步行上吗？”

“你有什么好建议？”龙问庞。

庞笑着说：“我的意思是，龙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如尽快回那加城。如果院长问我们为什么会一起回来，干脆就实话实说。反正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违反任务的规定。”

夏洛特看一眼龙，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没意见。”

一大早，庞起来准备魔法阵。他先在较开阔的空地上清理出一块平坦的土地，然后着手画魔法阵。蓝翎和龙很有兴趣地在庞身后观看。夏洛特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无聊地晃动着双腿。庞先画了两个同心圆，直径足有50多格，然后在两个圆之间的地上画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花纹，中间夹杂着一些文字。这项繁琐的工作一直到天色擦黑都还没完成。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将剩下的完成，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庞揉着酸痛的腰，说。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总是能记住别人不可能记得的东西呢？法师个个都是怪物啊。”龙开玩笑地所。

“庞先生，我来帮你恢复一下吧。”蓝翎小声说，征得法师的同意后，她向对他施展了一个月神迪娜亚的治疗术。

“适当地用用脑子，能使你看上去更聪明一些。”庞嘲弄地对龙说，“你对法术的抵抗力太低了，还比不上夏洛特，也许你该学点基本的白魔法，整天都把神官小姐带在身边，会不方便吧？”

蓝翎的脸红了，龙更是涨得满脸通红，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哈哈，我随便说说的，别那么紧张。但是，龙，你至少应该对魔法多了解一些。”

龙默然点头。

“关于法师的法术，我来说明一下。首先修炼的是最基本的法术，小时候我层施展过的火球术就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种。”庞眯起双眼，“那时候天真的生活还真是令人怀念啊。”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仿佛有所感悟。

龙也被带入到童年的回忆中，那加城游荡的少年，永远缩在桌子底下看书的少年，三个人年轻的梦想。

良久，庞从回忆中回到现实：“说远了，现在就来说明我现在所修习的法术。魔法师这个词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事实上，法师中分成不同的派系，有些人修习咒术，有的人修习巫术。这两种人，分别称为咒术师，巫术师。咒术和巫术有很大的不同，唯一的相同点，是修习它们的人都必须以自己的身体健康做为代价，来换取强大的法力。一般来说，巫术师拥有的力量更大，但是相对也较危险，因为当他们施法失败，会有反噬效果。我选择的是咒术，另外还涉及了一些巫术的内容。那个召唤恶魔的法术，就很有可能是来自巫术。”

龙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庞继续说道：“现在学院里的法师，大部分是咒术师，他们的修行已经到了顶点。只有个别的巫术师完成了巫术的修炼，但是依我看，学院巫术师的能力绝对不足以召唤恶魔。所以我猜测，在咒术和巫术之上应该有更强大的法术系存在。”

一直默默听着的蓝翎说出自己的疑问：“庞先生，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奇怪。有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说，里面出现的神祉不在神学院信仰的神之列，但是我却在古老的文献里找到了关于这个神的记载。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龙听到蓝翎这么问，立刻醒悟到她说的是骑士学院的传说的事，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庞沉思了一会儿，犹豫不决地说：“也许是因为过去存在信仰这个神祉的种族，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消失了，所以关于这位神祉的记载也灰飞烟灭。”

“这么说，那位神应该是存在的咯？”蓝翎热切地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你到魔法学院去查查看吧，里面也许有更多的资料。”

蓝翎看了龙一眼，正好龙也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相接，都低下头去。

庞看到这一幕，哈哈笑了一声，看看周围，嘴里说着：“不知道夏洛特跑哪儿去了？”一边信步走开了。

庞走后，龙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蓝翎。”

蓝翎“恩”了一声。龙看她没有别的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拉蓝翎的手，又不敢。蓝翎低头，心里胡思乱想：他会不会突然要拉我的手呢？我要不要拒绝他呢。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传来夏洛特的声音：“龙，蓝翎姐姐，吃——”后面好象突然被什么打断了一样，接着听到庞的呵斥声：“吵什么吵，别打扰人家……往你身上丢个禁言，看你还叫……哎呀，不要咬我啊！”

蓝翎隐约听到庞的话，脸上过不去，正要跑开，却被龙一把拉住。蓝翎回头看着龙，心里带着一点惊讶，一点盼望。龙紧握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去吧。”

“恩。”蓝翎把头深深地垂到胸前，任由龙牵着她，不管前面有什么，即使是恶魔，她也不在乎了。

第十一章 第二天庞花了近半天的时间在魔法阵上，好不容易把它完成，又休息了半天，准备完毕。庞站在魔法阵正中央的六芒星上，开始施展定位移动术。龙，蓝翎，夏洛特三个人站在庞周围，只听到庞念了一段长长的咒语，然后三人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存在感，下一刻他们就出现在那加城外。首先出现的是夏洛特，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脑子晕乎乎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是龙，他重重地压在夏洛特身上，蓝翎随即掉在龙怀里。庞是最后一个，他猛然意识到要出点什么事情，凌空给自己施了一个漂浮术，缓缓地落在三个人旁边。

龙拉着蓝翎迅速站起来，龙帮蓝翎把灰尘拍掉，关切地问：“没伤着把？”蓝翎微笑着摇摇头，心里甜丝丝的。

“这边的上下跟那边不一样，你应该早说嘛。”夏洛特揉着摔疼的屁股说。

“实在抱歉，这边这个魔法阵是我自己使用的，算我在内最多带两个人。我一时忘记了。”庞笑盈盈地说。他所说的魔法阵就在夏洛特脚下，比传送他们过来的魔法阵小了很多。

夏洛特根本不信：一向思虑周详的庞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但是已经摔过了，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恨恨地瞪庞一眼。

“这里就是那加城？”蓝翎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出声询问。

“这就是那加城。”龙说道。他望着城内的方向，那里有他和夏洛特，庞的家，有魔法学院，有他的梦想。

“我们去吧！”蓝翎抬头看着龙，说。

“恩！”龙答道，春风吹拂般的感觉使他心胸舒畅，他握紧手中的配剑，“那加城，斯林特老师，我回来了！”

回到阁楼，简单地收拾一番后，蓝翎给他们做了晚饭。当晚四个人都是背靠墙壁，和衣而睡。

次日，龙，夏洛特，庞，三个人去魔法学院找蒙尼院长。蓝翎不方便同去，独自一人去街上买一些必需品。

三人见到蒙尼院长，院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寻常的样子，只是带着笑意对他们说：“你们回来得还挺快的。稍等一下，有一位法师想和你们谈谈。”

三个人都心知肚明，那法师想必是学院的心灵研究员了，但是表面上都不动声色，齐齐鞠了一躬：“是，院长。”

院长呵呵一笑，说：“庞和龙也就算了，夏洛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礼貌啊？看来这次你们的约克郡之行有很大收获嘛。我现在宣布，你们的任务正式完成，从现在起，和任务有关的一切限制取消，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彼此询问任务内容了。”

三个人都楞了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明白院长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完成任务。虽然心里都知道，只要自己不违反规定的内容，院长不得不承认他们任务成功，但是现在这个结局也太过理想化了吧？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绿色的法师袍，厚厚的帽子遮住头发，看不清脸。通常魔法学院的法师们不会把帽子戴起来，因为那会被认为是对少数几位高等法师的不敬。从他的装束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位资深法师。

蒙尼走到法师跟前，干枯的脸上露出充满活力的笑容：“你来了。坐吧。”他转过头，对恭敬地站起来的三个人介绍道：“这位是学院的占星术士，凯。”

“您好。”庞说。龙则是行了一个骑士礼。夏洛特楞楞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叫凯的占星术士。

“夏洛特。”龙小声提醒他，夏洛特好象没听见，龙加大音量喊道：“夏洛特！”这次夏洛特听到了，但是他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法师，仿佛要看穿他帽子底下的面目。

“呵呵，没关系。”凯把帽子掀开，露出花白的头发。他是个比蒙尼还老的老头子，脸上明显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是看到时光的流逝。他的眼神很宁静，但是又给人一种有波浪在里面翻滚的感觉，那是一种流溢着的静态。

“你们三个坐吧。”凯坐在三人对面，对他们说。龙和庞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夏洛特也坐下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凯的眼睛。

“我先出去了，你们好好和凯谈探。”蒙尼说完，离开房间，关上门。

凯看着夏洛特，问：“如果我没弄错，你是叫夏洛特吧？”夏洛特点点头。

“那么你一定是庞。”凯指指庞，又指指龙：“而你是龙。骑士龙。”

龙大声说：“现在还是见习骑士，先生。”

“在我看来都一样。”凯摆摆手，“我想听你们说说，这次约克郡之行，你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庞，先说说你的。”

庞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凯看出他好象有什么顾虑，说：“你放心，我只是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如果你觉得不说比较好，我也不勉强。”

庞看着凯半晌，下定决心似地说：“这次任务我确实很有收获，其中最大的一个，是我发觉在咒术和巫术之上另有更强大的法术系。”说完他紧张地盯着凯，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发现有什么看法。

凯摇摇头，说：“片面的强大法术，这并不是力量的来源，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丢下庞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他转向夏洛特：“夏洛特，你呢？你又有什么收获？”

夏洛特着魔似地看着凯，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好象看到了什么，但是又不能肯定。我只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说：“我来告诉你吧。你具有天生的预知能力，这关系着你的将来，只是现在这股力量还很不成熟。你隐约能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所以心中会有不安，但那征兆现在并不明显，又使你对自己有所怀疑。你要相信自己，只要相信你能改变一切，事情便会好起来。恩，其实，也许不要这么早让你的能力表现出来会比较好。”

夏洛特不再盯着凯，低头陷入深思。龙有些紧张地看着凯，说：“我……我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骑士以外的目标。”

凯呆了一呆，问：“骑士以外的目标？”

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担心凯会说他没出息或者是不务正业。

“这样，”凯思考了一会儿，说：“也许一些突发的因素能使事物发生根本地改变。龙，你要相信自己的伙伴，相信自己。”凯站起身，“事情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你们成长的速度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庞略微考虑之后说：“我想去王国最大的图书馆所在地，克利适郡。”

夏洛特想了想，说：“我还是和龙在一起吧，我没什么事要做的。”

龙满怀信心地说：“接下来我要去实现一个传说，最强骑士的传说。”

“恩，临别前送你们一个忠告。骑士，法师，你们最好多和游侠在一起。游侠，你的领导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不要推辞作为队长的职责。最后，我想说一句不相干的话，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蒙尼院长对你们绝没有恶意。我走了，祝各位旅途愉快。”凯说完，又戴上帽子，迅速消失在门外。

凯刚走，蒙尼院长就走进来大声说：“祝贺你们，年青人！现在你们已经得到学院的认可，明天国王将会授予你们各自的称号。”

三人面面相觑：梦想，曾经多么热切又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如今已经成为现实。梦想成真的快乐是如此强烈，让他们简直以为这是一场梦。

三个人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到阁楼，屋子经过打扫看上去干净多了，蓝翎又把东西整理了一下，至少看起来宽敞些。看到他们回来，蓝翎迎上去，光从龙的神色就知道一切顺利，她高兴地拉起龙的手，轻盈的步子好象忍不住要跳起舞来。庞站在旁边咳了两声，蓝翎脸羞得通红，躲到角落里。

龙的心愿顺利达成，夏洛特也很高兴，他说：“反正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没事可做，不如好好逛一下。我也好久没在那加城玩了。”

庞说：“我还要去……”

“嘭！”夏洛特一拳把庞没说完的话砸回去，“他同意了，走吧，龙。”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龙无奈地向蓝翎笑笑，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夏洛特拖着庞跟在后面。

龙和蓝翎走在前面走。刚刚一时高兴，龙牵着蓝翎的手就没松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带着笑意看着他们，龙觉得有些发窘，刚想要把手抽出来，蓝翎却低下头，红着脸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龙心里一宽，昂首挺胸，坦然地迎接各种各样的目光。其中多的是羡慕和赞叹，偶尔会有年轻女性抛给龙的媚眼。一两声评论传入他们耳中：“你看，那两个人多般配。男的那么英俊，女的那么漂亮。”

蓝翎一开始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只知道跟着龙漫无目的地走。过了一会儿，路边人们的言语声听不到了，她偷偷望了龙一眼，龙正微笑着看着她。她脸上一热，忙低下头，心怦怦地跳得厉害。龙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让她面对着自己。蓝翎不敢看龙，低头看着地。

“蓝翎。”龙小声说。

“恩？”蓝翎应道。

“我……”龙张口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楞楞地看着蓝翎。

蓝翎不安的微微移动脚尖，用眼角关注周围的动静。这不是在街道上，大概是一条小巷吧。过了半天，龙“我”了一声之后就没下文了，她缓缓地抬头，从地上看到龙的脚尖，看到他拉着自己的双手，看到他的胸膛，看到他的颈项，看到他的眼睛。龙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蓝翎，蓝翎的心猛然间像被什么击中了，她慢慢闭上眼睛。

龙轻轻放开拉着蓝翎的双手，用他的双臂环绕着蓝翎娇小的身躯。她的身体像一只寒风中的兔子，微微抖动着。龙慢慢收紧手臂，将蓝翎推往自己怀里。蓝翎任由身体往前倾，靠在龙胸膛上。龙嘴唇轻柔地落在蓝翎额头上。蓝翎身体一阵轻微地抖动，眼里滑落一滴眼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是什么感受，高兴？期待？或许还有一丝失望吧？

龙看到蓝翎的眼泪，慌得手足无措，忙松开双手道歉：“对不起，我……真是对不起，我……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蓝翎摇摇头。龙以为她的意思是不肯原谅他，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下，可是根本不敢。

蓝翎低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什么？”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刚刚……刚刚那个……我很高兴。”蓝翎说到这里，脸已经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那你刚才哭是因为？”龙担心地问。

“我不是哭。我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流眼泪。”蓝翎说，“龙，借你肩膀给我用一下。”她走到龙身前，靠在龙胸口，听着他心脏有力地怦怦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说是借肩膀，其实蓝翎的头顶只到龙的胸口。

龙身体僵硬像一根木桩似的站在那里，良久，才试探性地用双手轻轻拢着蓝翎，见蓝翎没有不快的样子，稍微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蓝翎舒服地抱着龙粗壮的手臂，像是抱着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梦。

“啊~~”夏洛特打了一个呵欠，“喂，我说，该走了吧？”

“再等一下，马上。”庞头也不回地说。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啊？”夏洛特无趣地问。

“给你看你也看不到，这是法师的专利。”庞津津有味地用透视的法术看着什么，很不耐烦夏洛特这时候来打扰他。

“无聊！我才不看呢！”夏洛特双手支着下巴坐在地上。不知道龙和蓝翎姐姐现在逛到哪儿去了呢？他想。

第二天，庞、夏洛特、蓝翎陪龙去王宫接受的册封。魔法师和游侠的称号都是毕业时自动获得的，只有骑士有得到国王册封的殊荣。

龙到了王宫，首先沐浴，接受祭司的祝福。在围观的众人面前，祭司往他头上洒下几滴圣水，象征洗脱他过去所有的罪恶，然后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国王要授予龙骑士的称号。

穿戴好盔甲的龙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王座前，国王双手拿着一把剑，在龙的两边肩头各点了一下，最后停在龙的头顶，他庄严的声音回响在大厅内：“我以那加之名宣布，正式授予这位年青人，龙，光荣的骑士称号。”他举起手中的剑，看着新生的骑士龙。

龙大声说道：“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我一生信奉骑士的信条，遵守骑士规章。永远效忠那加王国，”

简单的仪式就此结束，人群瞬间陷入疯狂的状态。夏洛特和庞冲上来向龙表示祝贺，蓝翎则是静静地站在欢呼的人群中，用充满爱慕的眼睛注视着众人的焦点，她的意中人。

龙站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国王陛下，他的效忠对象。国王是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者，头发须眉都已经雪白。他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龙，说：“加油，年青人，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龙大声应道：“是！”转过身来，看到无数热切的双眼，在里面找到熟悉的那一双。他看到她的眼睛在说：“龙，恭喜你。”

他在心里说声：“谢谢你，蓝翎！”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片纯净，洁白的云飘在柔和的风里。太阳的光辉照耀着年轻的心灵。

“斯林特老师，我做到了！下一个目标，我要成为最强的骑士——圣骑士！”

喧嚣的一天结束后，龙回到他的府邸——国王知道他的骑士居然还是寄宿在别人家的阁楼上，当即送了一栋房子给龙。虽然房子并不大，但和他们以前住的阁楼相比，当然要强多了。这栋房子不小，连夏洛特和庞都有了自己的房间，蓝翎就更不用说了。

三个男人围坐在圆形的餐桌前，蓝翎将准备好的晚饭端上来。龙微笑着拉开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虽然已经了解了彼此的心，蓝翎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现在庞和夏洛特也在场，她微红着脸，在龙旁边的位置坐下。那样子看上去倒很像一个待嫁的新娘。

夏洛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终于能天天吃到蓝翎做的饭，这是多么难得啊。他瞬间把自己面前的那份吃个精光，又把手伸往庞的盘子。

庞把他的手敲回去，斥责他：“想吃下次叫蓝翎小姐给你多做些啊。”夏洛特不甘心地盯着龙的盘子，蓝翎笑笑，把自己还没吃的食物倒给夏洛特。夏洛特说了声“谢谢蓝翎姐姐”，又埋头大嚼。

“庞，到现在我们才有时间安静地在一起，你可以告诉我们，学院交给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龙轻松地边吃东西边说。他已经顺利获得骑士的称号，对任务中出现的疑问也失去了追究的兴趣。

“恩，虽然卷轴已经被我毁了，但内容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庞放下手里的餐具，说：“在龙和夏洛特之前赶往约克郡首府罗萨城，通知郡守。在龙和夏洛特回程途中使用召唤卷轴，无论结果如何，迅速赶回。”

“就是这些？”龙微微皱眉。

“恩，就这些。”

“我不明白，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帮助或者是害处？”龙问。

“你帮我想想，我的行动和任务里提到的有没有什么不同？”庞摸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

“唯一的不同就是你在罗萨城和夏洛特碰面。但是这又有什么影响？”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来。

“我们这样来想，假设我完全按照任务上所说的，一步不错地行动，会是什么结果？”庞想到一个方法。

“我和夏洛特会被杀死。”龙沉声说。

“不，你忘记了一个人。”庞想到，“身为神官的蓝翎。”

龙想了想，点点头：“当时有蓝翎在场，我们都没有勇气向恶魔挑战，如果没有她为我们施放的法术，相信第一眼看到恶魔的时候，我和夏洛特就崩溃了。”

庞颔首说道：“这样就没错了。如果你们不先向我或者恶魔攻击，它是不会攻击你们的。也就是说，如果我按照任务里所说的行动，而你们又没有结识蓝翎的话，你和夏洛特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你们会加倍体会到恶魔的恐怖。”

龙喃喃说道：“恐怖？难道这就是院长的目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否则很容易衰老。”夏洛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美味的食物等着我们。”

第十二章 早晨的餐桌上，庞宣布他将去克利适郡，克利适郡的首府莱恩城有王国最大的图书馆。“我明天就起程，大概要在那里呆一年到两年。”庞说，“我会随时关注你们的，你们也要努力哦，不要被我抛的太远。”

“你去吧，下次我一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夏洛特嘴里塞满了东西。

“明天就走，这么快啊。”龙静静地说，他越来越像一个大人了，“什么时候想我们了，记得回来看看。”

“庞，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蓝翎说。

“哦？是什么问题？”庞问。

“就是上次我说的传说中出现的神祉，他的名字是阿诺斯，我想问，莉诺雅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里有没有哪本书提到他？”蓝翎问。

“恩，我印象中好象是有几本书提到过位神，你把书名抄给你，你自己去查吧。”庞在一张纸上写下几本书的名字，交给蓝翎。“我会帮你留意的，如果在克利适郡的图书馆有什么新发现，我立刻通知你。我现在去整理一下东西。”庞挥挥手，身形消失在一阵微光中。

“庞这家伙，到处卖弄他的魔法阵，在家里都用。好了，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吧，我去学院把书借来。”夏洛特说，夺过蓝翎手里的纸条，一溜烟地跑了。

龙看着夏洛特跑出去，心想：夏洛特这家伙，永远都长不大。他回过头来，蓝翎正看着他。刚刚要不是蓝翎，他差点忘了向庞询问。体会到蓝翎对自己无处不在的关心，他很想说谢谢，又觉得这句话太见外，只好用微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蓝翎用同样温柔的微笑回报。对视着的两人，心灵仿佛达到了某种契合，言语在此刻已经是多余的了。

夏洛特抱着书回来的时候，龙和蓝翎相对着坐在窗前。轻风吹乱蓝翎的长发，龙温柔地帮她理顺。轻声细语间，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痴迷，仿佛他眼前的就是他的女神。

夏洛特把书放在桌上，悄悄退出去了。

蓝翎捧着书念道，“‘阿诺斯神，掌管神圣之力的神祉，传说住在阿诺斯山脉。他的死敌，邪神撒丝加，居住在撒丝加山脉。两座山遥遥相对，两位神之间的战斗永无休止。’《志神集》是这么说的。”

“这种说法太笼统，只有这么点吗？”龙问道。

蓝翎换了一本：“看看《神怪异闻录》怎么说。‘阿诺斯神有9位妻子，个个貌美如花，邪神撒丝加心生歹意，于是和阿诺斯展开决战，后来阿诺斯战败，被撒丝加关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阿诺斯神呼出的热气慢慢将冰雪融化，而囚禁阿诺斯的牢笼逐渐形成现在的阿诺斯山脉。’”

龙拍着额头：“伟大的神因为女人而大打出手……”

“这里还有一本，”蓝翎拿起最后一本，“《异神论》。‘神圣之力被赐予不应该获得他的人，为了阻止力量被滥用，阿诺斯让自己长眠于世界的尽头，直到有一天信仰真神的使徒来唤醒他的意志。那里被称为神的安眠之地，阿诺斯山脉。’这本书看上去像是信仰异教的人写的。”她皱着眉头说。

“至少三本书里都提到阿诺斯山脉，我们就从这里着手吧。”龙理一理混乱的思绪，说。

“恩。”蓝翎顺从地答应道。

龙拿出庞留下的地图，仔细查看一会，说：“只有圣撒明郡有连绵的山脉，我们去那里试试吧。”

蓝翎看看地图，说：“圣撒明郡在克利适郡旁边，我们要不要让庞把我们先送到圣撒明郡呢？”

龙点点头，说：“恩，这样比较节约时间，不过要麻烦庞了。”

接下来，龙问了庞的意思，庞痛快地答应了龙的要求，于是四人多准备了一天，主要是魔法阵方面花了很多时间。据庞说，除了那加以外，各个郡都有大型魔法阵，只是发动它需要太多力量，所以法师们主要是自己制作小型魔法阵来移动，大型魔法阵只起到出口的作用。

各人收拾好东西就开始移动。这次使用魔法阵没有出任何意外。四个人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的视线很快被眼前的雄伟景象所吸引。面前屹立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阵中央是一颗透明的锥形晶体，顶部镶嵌着大理石，晶体周围的一圈土地用石头雕砌着各色花纹，最外围是参差伫立着的石柱群。石柱上斑驳的痕迹仿佛是一种沧桑的见证，表明它们已经在这里守护了悠久的岁月。魔法阵散发着强烈的魔法气息，让人强烈地感觉到它的神秘和魔力。

庞在移动到约克郡的时候已经见过大型魔法阵，这次仍然禁不住发出感叹：“这就是我们值得骄傲的魔法阵，所有法师智慧的结晶，法术的最高成就。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人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吗？”他着迷地说道。

蓝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耀眼的晶体，赞叹道：“真漂亮！”

龙和夏洛特都说不出话来。

离开魔法阵，夏洛特长吁一口气：“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上用魔法阵移动了。”

龙开玩笑的说：“什么时候庞有空，让他带你多逛几个来回。”

庞连忙摆手：“免谈，你以为法师是累不死的啊？”

夏洛特拿出拿手本领，撒娇道：“庞，求求你嘛。”

庞大声说：“啊，我现在要赶去克利适郡，你们自己保重。”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夏洛特嘟起嘴，他赶打赌，庞的速度一定是所有法师里最快的。

“夏洛特，别不高兴了，现在还早，我们去逛逛好不好？”蓝翎摸着夏洛特的头问。在龙或是蓝翎眼里，夏洛特就像是个弟弟，偶尔会耍耍小性子，要多哄才行。

“好啊！”夏洛特很快又高兴起来，小小的不快被抛到脑后。

龙无奈地对蓝翎笑笑，牵起她的手，跟在蹦蹦跳跳的夏洛特后面，在陌生的城市漫步。

圣撒明郡的首府撒卡城有着和那加或是罗萨截然不同的风景。撒卡城的建筑大都宏伟壮丽，在那加和罗萨，只有神学院和魔法学院才会有这样的规模。

“各地的风土人情不同，居然连建筑都有这么大的区别。”龙感叹道。

蓝翎一路观赏着漂亮精致的房屋，心里想着，以后和龙一起住在这个美丽的城市，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走了一会，龙看看前面：“诶，夏洛特怎么又不见了？”

蓝翎一下紧张起来：“不会又被庞抓走了吧？”

龙笑笑说：“怎么会嘛，庞不至于这么无聊吧。要是庞不见了，你说夏洛特把他抓走我还相信。”

蓝翎不好意思地说：“是上次的事把我吓到了嘛。你不知道，夏洛特不在的那几天我看到你的样子有多难受。”

龙看着蓝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蓝翎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相信。龙，这次圣骑士的事解决以后，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龙信誓旦旦地说：“当然可以。你说吧。”

蓝翎微笑着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龙追问道：“是什么要求啊？”

蓝翎转过身，含羞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她低下头。和龙在一起的幸福，使她时时都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只要和龙在一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第一眼看到风光明媚撒卡城，她就爱上了这里。想到将来和龙一起住在撒卡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心里的幸福与快乐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龙默默地站在她背后，看着她腰间垂落的柔顺长发，看着她长长的颈项，她微红的侧脸，心里一片安静祥和。这样一个女子，他心里唯一的一个女子，就在他身边，他不愿离开她。不管她想要什么，他一定会努力满足她。

良久，蓝翎转过身，对龙说：“好了，我们去找夏洛特吧。不知道他又逛到哪儿去了哦。”

龙点点头，拉着蓝翎往前面去找夏洛特。

四处乱逛的夏洛特看着周围的建筑，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又熟悉，又陌生，仿佛很亲切，但又让人觉得冷冰冰的。走着走着后面的龙和蓝翎不见了，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会来找自己的。他路过一个兵器铺——哦，有机会挑把好武器，以后可以教训庞，他想，信步走进去看看。

过了一会，夏洛特拿着一把刀出来了。他把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怎么拿怎么觉得不对劲。身上多带个东西还真是麻烦啊，他感叹着。把刀扛在肩头，双手搭在刀上，无聊地四处找有趣的事。

前面是一个校场，夏洛特远远看到高高的牌坊，立刻想到罗萨城的骑士学院，难道这里也有什么学院吗？他感兴趣地走进去东瞄西望。

事情总是惊人的巧合，这次也有一个声音问道：“请问你是来参观的吗？”

夏洛特转过身，看着声音的主人，第一感觉是，这家伙真不顺眼啊。夏洛特走过去，绕着他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个没完。这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比夏洛特还要白几分，大大的眼睛，穿着简朴的布衣，头发和夏洛特一样在背后用绳子束着。夏洛特觉得自己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这里就有一个更漂亮的，他心里觉得不舒服。

“你干什么？”少年不悦地问。

“没什么，看看。”夏洛特走开，继续四处张望。

“哦，对不起，我失礼了，这里是斗士学院，请随意。”少年清脆的声音听在夏洛特耳里却显得刺耳。

“斗士学院？这么说你也是个斗士咯？”夏洛特用街头小混混的专用眼神看着少年。

“不，我只是来这里帮忙的杂工，请叫我水月华。”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水月华？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个小姑娘……咦？你，你是女的？”夏洛特猛地意识到自己误会人家了，刚才看她的打扮，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呢。

“是啊，怎么了？”叫水月华的少女不解地说。

“哦，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夏洛特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原来这是个女孩啊，刚刚白嫉妒她了。

“你这人有点奇怪。”水月华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喂喂，你别走啊，我问你啊。”夏洛特追上去，“这个斗士学院，有没有什么故事啊传说啊什么的？”上次在骑士学院听到圣骑士传说，夏洛特想兴许这次能听到个圣斗士传说呢。

“有啊。”水月华回答他。

夏洛特大喜过望，忙问：“是什么？”

水月华用诡异的语气说：“传说每当月圆之夜，学院里都会出现一个怪物。他长得……恩，高高大大，脸……是白色的，他会……把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吃掉，还有……”

她停下来看看夏洛特有没有被吓到，发现夏洛特躺在地上，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夏洛特强忍着笑说：“拜托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嘛，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差的故事……哈哈哈”

水月华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是我自己编的啦。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夏洛特捂着肚子，说：“好了好了，不用道歉了。我叫夏洛特。”

水月华念了一遍“夏洛特”，说：“好，我记得啦。”

夏洛特边往外走边说：“既然这里没什么故事，那我可要走了，再见。”

水月华大声对他喊：“再见！有空来玩！”

夏洛特走出斗士学院，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天色擦黑了还没碰到龙和蓝翎，想想没地方去，又跑回斗士学院。那个叫水月华的少女还在那里。看到夏洛特，老远就打招呼：“你好啊，又见面了。”

夏洛特显得很沮丧地说：“不是又见面了，是我没地方去了。”

“哦？怎么了？”水月华柔声问。

夏洛特装做很可怜地说：“我跟我的朋友走散了，今晚还不知道到哪儿睡呢。”他想逗逗这个小姑娘，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这样啊，你真可怜。”水月华同情地说，“斗士学院有空房间，你暂时住在这里没关系的。”

诶？住在这里？那不是要天天听她编故事？夏洛特不太愿意，但是想想，今晚也实在是没地方去，干脆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好了。“好啊，那真是要谢谢你了。”夏洛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不用谢。”水月华毫无心机地笑着说，“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夏洛特跟这叫水月华的少女，走到斗士学院里，沿路看到的人都微笑着向水月华打招呼。水月华将他领到一间屋子前，说：“你住这里吧。我就住在那边不远的房子里，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她指指不远处的一间小屋。

水月华走后，夏洛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象……肚子饿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夏洛特正要出去找点东西来填肚子，一打开门，看见水月华端着一盘食物站在门口。

看到夏洛特，水月华热情地说：“我想你肚子应该饿了，所以送点东西给你吃。”

夏洛特心想你做的东西怎么会有蓝翎姐姐做的好，但是又不好拒绝人家一片好意，只好说：“谢谢你了，放到桌上吧。”

水月华依言把盘子放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夏洛特半天不动，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不饿吗？”夏洛特忙说：“饿啊，我是怕我吃相会难看吓到你嘛。”

水月华掩嘴笑着说：“不会的，你尽管开怀吃吧。”

夏洛特硬着头皮，用评论家的态度端起盘子，试探性地挑了一块送到嘴里，咦，出乎意料的，比自己做的菜好多了，虽然比不上蓝翎姐姐的手艺，但也算得上难得了。夏洛特点头表示赞许，水月华微笑着说：“喜欢吃吗？”

夏洛特说：“味道不错。真没看出来你的手艺这么好。”

水月华笑着说：“谢谢夸奖。”夏洛特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抹抹嘴，拍着肚子说：“啊，饱了。”

由于水月华的饭菜，夏洛特对她的不良印象完全改观，他问水月华：“你为什么会在斗士学院打杂啊？你的父母呢？”

被问到父母，水月华小嘴一扁，眼睛一红，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揉着眼睛说：“我的父母在一场事故中去世了，幸亏斗士学院的人收留我，让我在这里打杂。”

夏洛特哦了一声，说：“别伤心，我一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不是一样过得挺好的。”

水月华啜泣着说：“那你至少还有朋友嘛，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编故事给自己听。”

夏洛特安慰她说：“以后我经常来找你玩，你就不会无聊了。对了，你编的故事，讲一个给我听听吧。”

水月华眼里含着泪，说：“真的？不准耍赖哦。恩，我的故事都是自己瞎编的，你肯定不喜欢听，还是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夏洛特摇摇头说：“不，其实我很喜欢听你的故事，你讲吧，我不会笑你的。”夏洛特看到水月华的神情，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很需要自己照顾。他想到龙和蓝翎，他们对自己，大概也是这种感情吧。

水月华不能确定地看着夏洛特：“你真的喜欢听？”

夏洛特点点头。

水月华擦干脸上的泪滴，笑着说：“那我给你讲讲我的梦，好不好？”

夏洛特一副认真的样子，坐在她对面说：“恩，你讲吧。”

水月华进入想象的世界，慢慢地说：“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住在山顶上。那里有一间很漂亮的房子，四面都有大大的窗户，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远处的山。不管太阳在哪儿，都有阳光照到屋子里。房子周围有很多美丽的花，永远都不会凋谢。我还要有很多很多小孩，个个都很可爱，他们整天在屋子里闹啊闹啊，我就……”

夏洛特听得入神，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地方吗？

水月华停下来，看见夏洛特楞楞的发呆，问：“你不喜欢听吗？”

夏洛特醒过来，忙说：“不是，我很喜欢。这些都是你想的吗？”

水月华点点头。夏洛特看着她纯洁无暇的眼睛，感觉她就像是一滴清澈的溪水，透明纯净。夏洛特想：就像龙爱护我一样，我要好好保护她。“你继续讲啊，我用心听着呢。”夏洛特说。水月华点点头，用迷离的声调继续向夏洛特描述她的梦。

夏洛特看着水月华的嘴微微张合，仿佛着魔了似的，随着她的话语进入一个美好得无法想象的世界，连神也无法赐予的世界。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会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口里说出来。夏洛特天生对美好的事物充满好奇，就像看到龙的一刻就被他吸引；就像第一眼看到蓝翎，他就希望龙能和她在一起；就像看到魔法阵时，深深地为它的伟大感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水月华纯净的思想，如同磁铁一般，对夏洛特有强烈的吸引力。

第一次有人乐意倾听自己诉说，水月华恨不得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一口气说出来。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唯一一个称赞自己的梦美好而不是说它天真的人，水月华把他当作一个能够倾吐的对象，甚至是当作知己。

两人慢慢地都觉得很困，又不舍得离开，就这样趴在桌上慢慢睡去。

龙和蓝翎没有找到夏洛特，在旅店住了一晚。龙倒也不担心夏洛特会出什么事，在毕业任务中他知道夏洛特的实力不在他之下，所以他并不急着去找夏洛特——夏洛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照顾了。他和蓝翎询问居民，原来附近的山称为奥尔诺山脉，人烟稀少。问到关于这座山的传说，所有人一律摇头说不知道。得知撒卡有斗士学院，龙和蓝翎决定去那里看看，或许能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

斗士学院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无论是规模还是受重视程度，都远比不上罗萨城的骑士学院。龙和蓝翎在斗士学院转了一圈，一个斗士过来接待他们，带他们去见院长。

“传说啊？那种东西不太可信，”院长宾果，一个矮壮的壮年人，手里永远都握着战斧，听说了龙和蓝翎的来意，他不屑地说，“斗士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实力。不过你们问起，我倒是想起来了，有一个关于什么神的传说。”

龙听说和神有关，立刻联想到圣骑士，忙问：“是什么传说？”

“关于斗士。”宾果简洁地说。

龙和蓝翎对视一眼：不是关于圣骑士？

“是关于斗士的传说。传说一个坚持正义之路的斗士更加坚定他的意念后，得到了更强大的神圣力量。他具有天生的对抗邪恶侵袭的护体圣光，这使他成为一个伟大的正义斗士，心中的神圣力量是他最强大的武器。神赐予他称号为圣战。”宾果说完，看了龙一眼，“传说毕竟只是虚幻的东西，你应该更注重现实。”

龙没有心思听他说教，追问：“你知道传说中的神的名字吗？传说中的神是住在奥尔诺山上吗？”

宾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鬼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位神圣的神。至于住所，应该是奥尔诺山脉吧，我想。奇怪的是，身为骑士的你，为什么会对这个见鬼的传说感兴趣呢？”

龙敷衍他：“我只是出于兴趣而已，打扰了，告辞。”

拉着蓝翎匆匆出了学院，龙的双眼兴奋得发光：“蓝翎，我想我们找对了，同样是神圣的力量，这位神一定就是阿诺斯神！”

第十三章 “啊~”夏洛特伸了一个懒腰，习惯性地喊：“龙？”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是在斗士学院睡的，看看周围，那个叫水月华的小姑娘不见了。这么早就去工作了吗？他走出门外，没看到水月华，去找找看吧，哦，刚买的武器可不能忘了拿，他回屋里拿起刀扛在肩上，往校场走去。

“中午好啊。”水月华远远的看见他，热情地打招呼。她今天换了一身小厮的打扮，夏洛特差点又把她当成男孩。

“哦，已经中午了啊？”夏洛特抓抓头，尴尬地说，“我还以为很早呢。”

“你好象习惯睡懒觉哦，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水月华说完不等夏洛特答话就跑了。

“喂，我要走了，不……”夏洛特说到一半，水月华已经跑到听不见的地方去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信步往斗士学院后面走去。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呢？前面有一个40岁左右，提着把巨大的斧头的家伙正在教训一群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夏洛特走过去，听到那人的大嗓门在喊：“你们这些年青人，就知道偷懒，整天想着什么传说，什么圣战，有那时间不如自己好好多练习！刚刚是谁先说起的？给我站出来！”人群一动也不动。那个像是教练的人又大声骂道：“没有人肯承认吗？自己做过的事不能承担责任，这算什么斗士！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不准吃饭！训练量加倍！”

夏洛特看不过去了，不就是比自己大几岁嘛，凭什么胡乱教训人，这家伙跟庞一样讨厌！“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夏洛特问道。

教练模样的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夏洛特几眼：“你不是斗士学院的吧？我在教导我的学生，不用你多事。”

夏洛特说：“斗士应该有务实精神，与其在这里大喊大叫，不如让你的学生多多吃饭，多多练习，这样才不会像你一样，年纪这么大了还只知道训人。”

教练勃然大怒：“你是哪儿来的小子，敢教训我？”

夏洛特不动声色地说：“年龄大并不表示懂得多，唉，我是不是有点小孩子气，恩？居然跟这样一个老家伙吵得这么带劲。”他故意对着后面的那群学员说，惹得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

“不准笑！”教练回头大声喊，转过来对夏洛特说，“看你的样子也就十几岁，我不跟你计较，你快点离开，这里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夏洛特一听别人说自己是小孩子就有气，偶尔被龙和庞说说也就算了，正好有借口撒娇，但是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自己是小孩子，他可受不了。“好啊，我今天还偏偏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夏洛特躺下来，头枕在刀上，一付悠闲的样子。

教练看了夏洛特半天，慢慢说：“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斗士学院也是随便什么小混混都能来捣乱的。看你带了刀，估计有两下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他回头对人群里说：“风神，你过来。”

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瘦高瘦高的小伙子。

“拿你的刀，跟他比划一下，小心不要伤到他。”教练冷冷地说。对这个无礼的小家伙，他动了点怒气。

风神拿起刀，走到教练和夏洛特之间，说：“你好，我是风神，这位是我们的院长宾果。如果你没什么事，还是快点走吧。”他对夏洛特眨眨眼，示意不想和他动手。

夏洛特看都不看风神，大大咧咧地说：“我没事啊，但是我还不能走，我在等人呢。要动手叫他自己来好了。”说完打了一个哈欠。这倒不是故意气人，他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真有点困。

风神看看夏洛特，又回头看看宾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宾果眼睛一瞪：“去啊！看我干什么。”

风神无奈地对夏洛特行了个礼，说：“对不起了。”也不见他怎么作势，人影一晃就到了夏洛特面前，一刀往夏洛特挥下。

一声惊呼，接着是盘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刚刚跑过来的水月华捂着眼睛不敢看。眼看夏洛特躲不过这一刀，刀却在离夏洛特半个刀身的距离停住了。风神犹豫着，这一刀该不该砍下去。

夏洛特好象什么也没看到，跳起来说：“水月华，你来了。哎呀，饭菜都弄脏了。”他看都不看近在咫尺的刀锋，径直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盘子拣起来，里面还有一小半食物没脏，他用手指抓了一把送到嘴里，对着水月华说：“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被刀砍死了也值得。”这句话就纯粹是为了气那位叫宾果的教练了。

果然，宾果把风神往后一推，走过来对夏洛特说：“小子，拿起你的刀。”

水月华拦在夏洛特身前说：“宾果叔叔，他是我朋友，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夏洛特哥哥，你向宾果叔叔道歉啊。”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摇头，说：“他无缘无故罚那些学生，我才不向他道歉呢。想教训我，尽管来好了。”

宾果微微平息的怒气爆发出来：“小华，你让开，今天不揍他一顿绝不让他走！”

水月华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夏洛特轻轻把她拉到身后，微笑着对她说：“放心吧，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嘛，不会耽搁吃饭的。”水月华还想劝夏洛特，他转过头对她笑笑说：“小华，这名字真好听。乖乖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了。”拍拍水月华的头，夏洛特一手提着刀，往宾果走去。水月华楞楞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洛特走到宾果面前，说：“等下我要是支撑不住，你可要手下留情哦。”宾果瞪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给他点苦头尝尝。

夏洛特拔出刀，低头念道：“神圣的哈玛，请赐给您的使徒圣洁的锋锐吧。”他手上的刀突然散发出光辉，虽然是日当中天，仍明显的晶光闪闪。“来吧。”夏洛特说。刚刚施展的是游侠的专属魔法——纯洁之刃。这个法术有多大的效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宾果丝毫也不在意面对的是一个会施法的对手，他哼道：“这类小伎俩对我是没用的。”将手上的战斧高举过顶，他狂吼一声冲向夏洛特，斧头斜斜砍下。风神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宾果的动作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比风神还快了多少倍。夏洛特没把握自己手里的刀能不能接得住战斧，高高跳起，从宾果头顶越过，闪过这一击。宾果将竖劈的力道稍稍改变方向，借着战斧的去势，旋身又是一斧从下往上扫，夏洛特忙伏下身子，战斧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百忙中夏洛特摸摸自己的头发，吁出一口气：“还好没断。”

宾果一声不吭，将战斧旋转的势子改成竖直向上，赶上前一步，奋力往下疾砍。夏洛特刚刚从伏身变成站立，想就地滚开都不可能，只能硬接这一斧。他借起身的力量，双手举刀往上一挡。“当”的一声大响，战斧稍微停顿了一下，将夏洛特手里的刀拦腰砍成两段，继续向下。夏洛特被战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退开，险险避过这一斧，却失去平衡，连两截断刀都脱手飞出。宾果这一斧经过三次加力，光凭腕力已经不可能让它改变方向。巨大的战斧重重砍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夏洛特得到喘息的机会，却不站直身体，而是趁宾果被地面的反震震得手臂稍麻，往前扑出。宾果的战斧势大力沉，却要挥舞起来才能发挥力量，在极短距离内根本不能施展。夏洛特扑上去，抓住战斧的一端，用力回夺。

宾果的手臂瞬间恢复过来，夏洛特空手来夺斧，他当然运力护住，两人略一僵持，夏洛特双手一松，这次轮到宾果失去平衡。夏洛特矮身，伸腿，横扫，宾果应声倒地。论力量，当然是宾果占上风，论灵活，夏洛特却有绝对优势，宾果知道这一点。刚刚一时气恼用力过度，给夏洛特有机可趁，这下闹得狼狈不堪，宾果也顾不得形象，忙横着滚出，想逃过夏洛特的追击。夏洛特却站起身不动。等宾果去势尽了，夏洛特才冲过去，一拳挥过去。宾果滚到一边，趁势跳起，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迅速变大的拳头，越来越近。宾果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

“唉。”夏洛特叹了口气。

宾果等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他睁开眼，垂头丧气地说：“你赢了。”这时候，水月华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她跑过来查看夏洛特身上有没有地方受伤。

夏洛特又叹口气：“唉。”

宾果瞪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

“肚子饿了。”夏洛特愁眉苦脸地说，他转身对水月华说：“能麻烦你再给我做点东西吃吗？”

夏洛特舒服地坐在桌子前，像几年没吃东西一样疯狂吞咽。水月华坐在他旁边，微笑着看着他。

坐在对面的宾果一脸愁苦。

“喂，你怎么不吃啊？”夏洛特含糊地说，“你要是不吃，把你那份留给我好了。”

宾果看他一眼，不说话。

“还在为刚刚的事不高兴啊，你这家伙，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宾果“哼”了一声，赌气似的慢慢吃东西。

“算了算了，我说过了嘛，刚刚我真的是侥幸。你知不知道我一拳的力量有多大？有次我一拳重重地打中一个法师，可是他一点事都没有，爬起来就走了。刚才要是我真的打你，你就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小了。”夏洛特边说边吃，一点安慰人的诚意都没有。

宾果听他这么说，才觉得稍稍好过了些，讪讪地说：“输了就是输了，不会不承认的。”

夏洛特一点都不关心宾果现在的心情，问：“对了，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关于阿什么神的传说？”

“传说倒是有，不过估计都不是真的。”宾果把传说的内容说了一遍，“今天上午我就是为学员们在谈论这个传说而生气。有空闲聊，还不如好好去练习一下。”宾果听到传说这两个字就有气，要不是学员们在讨论那个见鬼的传说，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和夏洛特打一架，还输得这么惨。“奇怪，今天早上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来问呢。现在的人就是喜欢走捷径，不愿吃苦用功了。”宾果感叹道。

“哦？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夏洛特直觉那是龙和蓝翎。

“男的高高大大，据他自己说是那加来的骑士，女的没有表明身份。”

“啊，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吗？”夏洛特忙问，连嘴里的东西都顾不得吃了。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他们问完以后就走了。”宾果耸耸肩。

“恩，我吃饱了！”夏洛特站起来，拍着肚子，“我走了！”他起身往外走。

“喂，夏洛特哥哥，你要去哪儿啊？”水月华追过去。

“在这里多呆几天再走吧。”宾果说。

“不了，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夏洛特对着宾果笑笑，“小华，”他摸着水月华的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喂，你不是要把我们的杂务工兼清洁工兼厨师带走吧？”宾果抗议道。

“这样啊，要不，小华你就留在这里，我过段时间来找你玩。”夏洛特问水月华。

水月华拉着夏洛特的衣服：“你在这里多玩几天嘛。”

“不行，我朋友现在一定到处在找我呢。再不回去就找不到他们了。”夏洛特说，“喂，宾果，你可别把小华累坏了哦。我还要回来吃她做的菜呢。”

“行了行了，我们都很疼这小丫头。你就别像个老头一样罗嗦了。”宾果抓住机会，终于回报了夏洛特说他像小孩子的那句话。

“恩，那我走啦。”夏洛特大声说，“小华，等我来找你哦。”

水月华点点头，脸上有泪珠滑落。

“以后不要老是哭，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夏洛特把水月华脸上的泪水擦掉，“来，笑一个给我看。”

水月华勉强咧嘴笑了一下。

“对嘛，这样才好看嘛。行了，走咯。”夏洛特一阵风似地跑出去，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水月华注视着夏洛特离去的方向，呆呆地看了许久。

第十四章 夏洛特出了斗士学院，在街上到处找龙和蓝翎。他前脚刚走，龙跟蓝翎后脚就进了斗士学院。

“宾果先生，请问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向导？我们想上奥尔诺山。”龙彬彬有礼地说。

宾果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认识一个叫夏洛特的小家伙吗？”

龙担心地想：夏洛特不会又闯祸了吧？“是的，他是我们的朋友，他一定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吧？我深深地感到抱歉。请你原谅他的无知行为。请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恰恰相反，我认为他是个很好的小伙子，除了说话不太客气以外。”宾果忙说，“他刚刚出去了，大概是要去找你们。”

“哦，如果他也知道奥尔诺山脉的事，我想我们会遇到的。”龙，“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要找向导，城里知道路的人很少。我想你们在这里是找不到的。”宾果告诉他们。

“那请问你知道在哪儿有比较熟悉奥尔诺山脉地形的人呢？”蓝翎问道。

“请让我去吧。”一个怯怯的声音说。

龙往声音的主人看去，这是一个小姑娘，一身打扮却像是一个男孩子，清秀的脸上有一点害怕，又有一点期待。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可以和夏洛特撒娇的时候媲美。

“请让我去吧，我以前住在奥尔诺山下，对奥尔诺山脉很熟悉，一定是一个好向导。”小姑娘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龙和蓝翎。

“不行，小华，你不能去。”宾果摇头说，“奥尔诺山终年积雪，气候恶劣，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去的了。我知道你家以前住在奥尔诺山下，但是山脚跟山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叔叔，你放心吧，我小时候经常跑到山上去玩。而且，有夏洛特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水月华忽闪着大眼睛说。

宾果听到夏洛特的名字就不说话了。

“你认识夏洛特吗？”龙颇感意外地问。

“恩，我和他是好朋友。”水月华说，“求求你了哥哥姐姐，让我去好不好？”她见宾果不再反对，就转而求龙和蓝翎。

蓝翎看看龙，龙点头。

“好吧，那我们就请你来当我们的小向导。”蓝翎抚摸着水月华的头说，“但是你要乖乖听话，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龙早就决定，不管上奥尔诺山有多困难，一定要去。恶劣的气候和温度问题早就他意料中。在龙心里，虽然他只比夏洛特大4岁，但无论夏洛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孩子。幸亏有蓝翎这个神官在，否则他还真不敢说带着夏洛特，再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上山。

“谢谢哥哥姐姐。我叫水月华，请叫我小华就可以了”水月华高兴地说。

龙吩咐水月华：“我叫龙，这是蓝翎。你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你去收拾一下吧，我们一起去找夏洛特。”

水月华欢天喜地地去了，不一会提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大叫声：“宾果，出来！我差点忘了，你把我的刀弄坏了还没赔我啊！”

水月华一听到这个声音，飞快地朝门口跑去：“夏洛特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去奥尔诺山。”

夏洛特拉着水月华：“喂，你提着行李干什么？要搬家吗？诶？”他不能置信地看着龙和蓝翎从水月华身后走出来。

原来夏洛特在街上逛了半圈，实在是懒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干脆找个借口跑回斗士学院，也好多赖在那里吃几天饭。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找到龙和蓝翎。

“呼，终于找到了。”夏洛特装出一付很累的样子，“现在我们就去奥尔诺山吗？”

“恩，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啦。”龙指指自己手的包袱，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出发吧~”夏洛特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夏洛特哥哥，不是那边啦，在这边，喂！”水月华喊道。

夏洛特又跑得没影了。

结果龙和蓝翎，还有水月华三个人，又等了半天，夏洛特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都半天了还在这里。小华，一定是你脚疼了对不对？”

水月华：“……”

反正天都黑了，四个人在斗士学院过了一夜，尝到水月华的手艺。龙和蓝翎自然是啧啧称奇，夏洛特骄傲地宣布：“龙，从此以后，我也有自己的专用厨师了。”

宾果：“你这小子，把我们学院最能干的小姑娘拐走了，叫我们到哪儿再去找一个？”

夏洛特大叫：“是人家自愿的好不好？不要推到我头上来。对不对，小华？”

水月华微笑不语。

快乐的一晚很快过去，清晨，四个人踏上奥尔诺山之旅。

奥尔诺山脉位于圣撒明郡的东部。它的一面是茫茫大海，一面是广阔的那加王国。山顶终年积雪，从未融化过的冰雪覆盖的大山仿佛一个巨大的白色巨人，鸟瞰着喧嚣尘世。山脚下有许多村庄。由于高山挡住了从海面上吹来的风，山脚下的气候和山顶截然不同，和圣撒明郡的其他地方一样，四季如春，景色怡人。

龙一行人到达山脚下已经是三天以后，在村庄里住了一晚，从村民那里得到一些必备的补给，和足够的粮食，四人开始登山。水月华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向导，前面一段风光迷人的平坦大道，她了如指掌，拉着夏洛特告诉这儿有什么那儿有什么，连哪颗大石头下藏着什么东西她都知道——都是她小时候的宝贝。

因为水月华体力不行，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会儿，他们前进速度极慢。从第二天中午开始，温度明显降低，水月华对这段路也不再熟悉，基本上是四个人摸索着前进——凭借水月华小时候眺望山顶的幻想和夏洛特的直觉前进。夏洛特指着一个山洞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条捷径，能直接通到山顶。”龙钻进去，过了一会捂着鼻子跑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被吓个半死的狐狸。过了一会儿，水月华指着一池直冒热气的泉水说：“这里应该有一个温泉。”夏洛特二话不说跳进去，立刻跳上来，打个喷嚏就感冒了。当晚龙捂着他睡了一夜才好。

不管怎么样，一行四人还是跌跌撞撞地在往山顶行进。

第三天，他们走过的地方已经有冰雪覆盖，绿色越来越少，偶尔有蕨类植物盘根错节地趴在山石上。走到这里，山上再看不到人行走的痕迹，更谈不上有路。这天傍晚，他们脚下已经是一片雪白。抬头张望，隐约看到山顶是绿色的。谁也没法解释这是为什么，但这至少给了他们动力——到了山顶，也许就真的有温泉了。

这天，水月华不能习惯气温的突然变化，感冒了。她的额头烧得滚烫，连蓝翎也无能为力，只能用治疗魔法暂时延缓她的病情。水月华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休息。夏洛特搀着她，尽量让她轻松一点。坚持到了晚上，水月华早早休息，夏洛特留在帐篷里照顾她。

“傻丫头，你早就知道上山的路很难走，为什么还要跟着来呢？”夏洛特指着水月华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问。

“因为你说你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啊。”水月华微笑着说。

“笨。”夏洛特呆呆地说。

龙和蓝翎在外面看着谣不可及的山顶，担心水月华能不能坚持得住。他们两知道，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上，下山比爬到山顶要花更多时间。现在只能祈祷在山顶有奇迹发生了。龙和蓝翎开始暗暗后悔，也许不该带水月华来这里。这天晚上夏洛特静静地握着水月华的手，像龙抱着感冒的他一样，用毯子将水月华裹得紧紧的，睡了一夜。

第四天，夏洛特背起无法行走的水月华，踉跄地跟在龙身后。龙本来想代替他，但他坚决不肯。越往上走，夏洛特越清晰地感觉到，山顶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无法抵抗的诱惑。他相信，有绿色出现的雪山，一定会有奇迹。能让水月华生存下来的奇迹。这一天走得更慢，但山顶的绿色不再模糊。他们都清楚地看到，山顶冒出的热气形成云雾环绕在他们周围。神志不清的水月华偶尔醒来，伏在夏洛特单薄的脊背上，看着周围的水汽，小声问：“我们这是走在云彩里吗？”夏洛特轻声回答她：“是啊，我们马上就到山顶了。乖乖闭上眼睛，明天你就能躺在草地上睡觉了。”

晚上，蓝翎对水月华施了好几次治疗魔法，效果不甚明显。她又对夏洛特施了一次恢复体力的魔法。连日赶路加上睡眠不好，一向娇生惯养的蓝翎也有些熬不住，但她什么都没说。看着龙的眼神仍然充满力量。龙除了叮嘱她注意身体和握一握她的手，给她一些鼓励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事实上龙这几天一个人负担了几乎所有的行李，体力也出现透支的情况。简单的说，四个人都几乎到极限了。

第五天，山顶看起来近在咫尺，似乎稍稍加一把劲就能轻易地登上去，但是这一段路足足走了大半天。当疲惫不堪的四人登上山顶，看着满眼清脆欲滴的绿色，龙和蓝翎都颓然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夏洛特把背上的水月华放下来，躺在地上，看着青白的天空，累得恨不能好好睡一觉。

休息了片刻，龙和蓝翎渐渐有些精神，他们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夏洛特搀扶着虚弱的水月华，跟着她兴奋地指指这里，看看那里。

山顶是一片平坦的大地，其宽广程度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夏洛特甚至觉得山顶有那加城的一半那么大。也就是说，步行的四人，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从这边走到对面去。

登上山顶之前，他们也曾想象过山顶的景色，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力是多么贫乏。大概只有水月华的脑子能够接受这种美好得不真实的现实。蓝翎则想到：只有这么美丽的高山，才配得上山脚下那座美丽的城市。

山顶的整个地势是一个盆地，他们就站在视野最广的盆地边缘。极目是一片红红绿绿，美丽的花草随微风摆动，简直会让人误会这是在一处平原。盆地中间有一小片树林，那种郁郁葱葱让他们完全忘记旅途的劳苦。四个人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直到水月华发出一声欢呼，放开夏洛特的手，兴奋地往她梦中才能看到的世界跑去，其他三人才醒悟过来，夏洛特追上水月华，怕她摔倒。龙和蓝翎携手跟在后面，互相抚慰这几天来的辛劳。

草地上有各色美丽的花儿，叫不出名字的。夏洛特扶着水月华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她低声唱着温柔婉转的歌。

这一切，简直让人怀疑到了神的故土。

传说，这里有一个名字，叫做神的安眠之地。

夜里，四人在一处小溪旁扎营。下午水月华太过兴奋，一躺下就沉沉睡去。蓝翎进去看过她的情况，摇着头对龙说：“病情又加重了，明天……”

龙默然。

次日，四人向盆地中间进发。水月华连说笑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伏在夏洛特背上，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好象稍不注意这些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一路的风光依然迷人，但是除了水月华，三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情。昨天登上山顶时的狂喜已经荡然无存。现在三个人都在盼望着，盼望前面会有奇迹出现。他们慢慢穿过广阔的草地，走进一片森林，茫然地往前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

在一片空地上，夏洛特停住脚步说：“龙，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龙点点头，放下背上的行囊，活动着酸软的筋骨。蓝帮夏洛特放下水月华，小心地帮她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

“我们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这样走下去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夏洛特抱怨道。

龙没有说话。他在心里问过自己好几次，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仅仅为了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传说？登上山顶之前，抱着会出现奇迹的想法，所以能坚持下来。但是现在，真正站在山顶上，才发觉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神在哪儿？奇迹在哪儿？

在这样的状况下，龙根本就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应该继续往前走吗？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把水月华治好，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点希望都没有。

蓝翎无奈之下试着对水月华施法，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出乎意料的，蓝翎感觉魔法效果出奇的好，水月华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蓝翎问她。

“舒服多了。”水月华声音仍很虚弱，但比起刚才明显要好些。

奇怪，蓝翎心里想着，前几天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她一边想一边又施了一个治疗术，这次效果却不明显。

难道……蓝翎心有所感，对，一定是这样。

“龙，夏洛特，你们过来一下。”蓝翎喊道。

“怎么了？”龙走过来问。

“我想我们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阿诺斯山脉。”蓝翎说。看见龙和夏洛特不解的神情，她解释道：“前几天，水月华精神不好，我试着给她施法治疗，效果却不理想。刚刚我又试了一下，你们看。”

夏洛特走到水月华身边，看看她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龙不明白。

“前几天我对水月华用的，都是月神黛妮雅的治疗魔法。刚刚我用的，是用来加强恢复力的神圣系魔法。”蓝翎说，“因为我对神圣系魔法掌握得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没有用。但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在这里施展神圣魔法的效果特别强。”

“这么说来，这座山果然就是阿诺斯山脉。传说的神圣之神，阿诺斯就沉睡在这里了。”夏洛特说道。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样。”蓝翎点头说，“现在水月华的病情刚有好转，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去找阿诺斯沉睡的地方。”

“恩。”龙赞成蓝翎的意见，“蓝翎，你留在这里照顾水月华，我和夏洛特去周围查看一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好的。”蓝翎应道。

龙和夏洛特走后，蓝翎准备扎营，这段时间的野外生活，使她学会了不少生存技能。她尽量自己照顾自己，不让龙费心。

水月华休息了一会，精神好些，想起来走动一下。蓝翎叮嘱她：“别走远了，夏洛特马上就回来。”

水月华应了一声，过一会儿她回来告诉蓝翎：“蓝翎姐姐，我看到那边有一个破旧的神殿。”

“神殿？在哪儿？”蓝翎忙问。

“就在那边。”

“我想应该是阿诺斯的神殿吧。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别走开。”蓝翎心急地跑开。

过一会龙回来了，听水月华说找到神殿，蓝翎已经先去了。叮嘱她留下来等夏洛特后，龙也往神殿去。

不久，夏洛特也回来了，龙和蓝翎却没有回来。

夏洛特本来也想去看看的，又不放心把水月华一个人留下，只好坐下来等。

这一夜蓝翎和龙都没有回来。

清晨，水月华气色比昨天好些，夏洛特想去找龙和蓝翎，又有些不放心水月华。等水月华好些了再去吧，夏洛特想。

水月华一天天好转。夏洛特想着，龙和蓝翎姐姐现在也该回来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们比较好。

几天后，水月华已经基本上痊愈，龙和蓝翎却一直都没有回。夏洛特决定和水月华去找他们。

第十五章 龙沿着水月华指的方向，很快就走到一个破败的神殿前。神殿高有百格，从神殿的残貌可以想象出当年这座神殿的辉煌。是出于什么原因，使得伟大的神圣之神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呢？

天色快暗下来了，必须快点找到蓝翎，龙想着。蓝翎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他快步往神殿内走去，进了神殿才发觉内部的空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从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依稀可以看出神殿兴盛时期的样子，曾经辉煌的过去现在只剩下一堆乱石和飞灰。

“蓝翎，你在吗？”龙喊道。如果蓝翎在这里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回答。

龙又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难道她已经回去了吗？龙心里想着，查看周围有没有蓝翎来过的痕迹。

神殿一个阴暗的角落，龙看到一扇虚掩着的门，他推开门走进去，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龙小心地注意着脚下，一边左右打量着两边的墙壁一边往前走，墙壁上似乎有字，光线暗淡看不分明。龙也不去仔细查看，径直往前。前面透出一丝光亮。龙加快步伐，眼前渐渐亮起来，转过两个弯，就看到蓝翎正站在墙壁前，专心地看着什么。蓝翎的身上发着光，那是她对自己施了荧光术的缘故。

“蓝翎。”龙走过去。

蓝翎转过头，看见是龙，歉然地笑笑：“我想早点确定一下，所以没有等你回来。来，你过来看看这上面写什么。”蓝翎指着墙上的文字说。

龙凑过去，墙壁上写着：“……天空突然陷入黑暗中，神的子民们开始永无休止的征战……龙王历1450年，神圣对黑暗宣战。我们伟大的领袖，圣骑士亚瑟王不幸战死……龙王历1453年，神圣的阿诺斯神抛弃了对子民的眷顾，长眠在此——非佳德斯。”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故事，只是下面的署名不同。

龙不明白，问道：“这是写的神话吗？”

蓝呤摇摇头：“可能是吧，这里有提到阿诺斯神。我们继续往里走走看，也许会有更多发现。”

“恩。”龙领着蓝翎往更深的地方走，走了许久，又穿过两扇门，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大厅里。大厅看上去足足有神殿的外观那么大，真让人难以相信神殿里有这么大的空间。

龙借着蓝翎对他施的荧光术，四处查看有无别的通道。

蓝翎蹲在一块矮小的石碑前向他招手：“龙，你过来看。”

龙精神一振，走到蓝翎身边。她正试着念石碑上的文字，吃力地想要读懂它记载的东西。

“不行，完全看不懂。”蓝翎摇摇头，“这大概是远古使用的文字，或者是某个已经灭绝种族的文字。”

龙失望地站起身，刚刚一番查看，这个大厅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除了他们进来的通道以外，没有别的出路。

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难道要原路返回吗？龙心里想着。

蓝翎低头默默祈祷：“神圣的阿诺斯神，请您给我们指示。”

蓝翎面前的石碑突然发出微微的光芒，照在蓝翎身上，蓝翎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束光在蓝翎身前投射出一个雪白的身影，慢慢凝聚成形，它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将大厅照得一片光明。“啊！”蓝翎惊叫出声，“是飞马！”

龙拔出配剑，紧张地看着那个通体雪白的幻影。“不要动手，”蓝翎忙阻止他，“你还记得骑士学院的雕像吗？”

龙放下剑，仔细看着那个纯粹由光组成的东西。凝神看去，依稀可以分辨出它是一匹马的形象，两肩长了一对翅膀，果然，和骑士学院雕像的那位圣骑士的坐骑一模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龙糊涂了。

“别着急，它对我们没有恶意。”蓝翎凝视着飞马，试着和它沟通，“你……你能带我们去见阿诺斯吗？”

飞马振动了一下双翼，仰天长嘶一声。虽然没有任何真实的声音，但是龙和蓝翎光看到它长啸的雄姿，就觉得受到莫大的鼓舞。“果然是圣兽。”龙小声说道。

飞马用前蹄在地上轻轻踏了两下，转身舒展双翼，后蹄一蹬地面，腾空而起。

“这是……”蓝翎不明白它的意思。

“跟着它。”龙说。

飞马以优美的姿势往大厅深处飞去，龙和蓝翎紧跟在后面。突然两人眼前一暗，已经失去了飞马的踪迹，两人身前是高大的石壁。龙走过去仔细查看，用手在冰冷的石头上摸索。石壁上一块突起的石头似乎略微松动。龙试着往下扳，没效果，往上，还是不行，再往里面按的时候，石壁突然发出轧轧声，龙连忙后退，挡在蓝翎身前。整个地面抖动起来，石壁发出轰隆的巨响缓缓向右边移动。头顶的灰尘像雨一样洋洋洒洒往下落。龙把蓝翎抱在怀里，护住她的身体。

片刻之后，轰隆声停了，灰尘也停了，蓝翎从龙怀里探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刚刚挡住去路的那片石壁已经消失不见，露出后面的一条幽深的甬道。

看见危险已经过去，龙放开蓝翎，往眼前出现的甬道走去。

蓝翎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龙心里是喜欢她的，但是他很少对她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从上次亲过她的额头以后，最多也只是在别人面前牵牵她的手。前段时间还可以解释成，因为顾及夏洛特和水月华在场，又或者担心水月华的病情。但现在这种难得的独处机会，龙对蓝翎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就让她有点不高兴了。

“在想什么呢，快跟上，别走丢了。”龙回头对蓝翎喊道。

蓝翎抛开心头的不快，追上龙的步伐。

龙迈开大步，仿佛在追逐自己的梦想。一步步接近了，龙能感觉到，就在前面，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宝吸引着孩童的目光，龙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投身向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光辉和荣誉。这一切都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出现一团银光。龙一时不能适应，眯起双眼。蓝翎随后追过来。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刚刚领他们到这里来的飞马。

飞马的前蹄又轻轻点了下地面，然后像它出现的一样，突然消失。在它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位穿着盔甲的战士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长剑，背靠着石头坐在那里。他的盔甲和长剑闪着耀眼的光辉，如同高高在上的太阳一般让人无法正视。头盔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表情。

龙忙跪下，行了一个骑士礼：“尊敬的阁下，很抱歉打扰您，我是那加的骑士龙。”

蓝翎也低头弯腰，说道：“我是月神的神官蓝翎。”

一点声音都没有，战士没有回答他们的话。龙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抬头看，那样的行为对一个骑士而言是很无礼的。虽然龙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骑士的信条就是，任何人都应该得到和骑士般同等的尊重。

蓝翎大着胆子偷偷观察那个战士的反应，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蓝翎试探性地喊：“先生？”

没有得到回答。蓝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站直腰，对龙说：“他……好象已经死了。”

龙不能相信地提高声音喊了一声：“阁下？”

还是没有反应。龙这才相信，眼前这位尊贵的战士已经成为一具枯骨，永远不能再回答。

龙低头为死者的亡灵祷告片刻，站起身，小心地绕过他的的遗体，怀着对这位不知名的战士的景仰，继续前行。

蓝翎跟在龙后面，远离那位战士的遗体后，她小声说：“龙，我在想石碑上记录的事。”

龙思索了一下，说：“恩，也许那块石碑上记载的根本不是神话传说。但是，为什么阿诺斯神要抛弃他的子民呢？”

蓝翎辩解道：“只要你对神抱着忠贞的信仰，神就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龙摇摇头，不再说话。

前面又出现一具尸骨。和刚才那位战士一样，他死得很安详，双手平放在腹部，靠着墙，安静地坐在那里。盔甲完好地穿戴在他身上，要不是刚刚的经验，两人一定会以为这位战士还活着。遗体旁边放着战士生前使用的武器。那是一把十字弩，从强大的机关和弓弦能够看出它的巨大威力。

“这些大概是为了守护阿诺斯神的陵寝而长眠在此的英雄。”蓝翎压低声说，仿佛不愿惊动沉睡的灵魂。

龙默然点头。安抚过死者的亡灵，龙和蓝翎继续向前。

“啊！”蓝翎一声惊呼。前面有两具保持着战斗姿势的尸骨。其中一个赤裸着上身，身形高大，一只拳头还深陷在敌人骨架内。另一个身上覆盖着薄薄的皮甲，矮小瘦弱，双手下垂，显然是被对手一拳致命。两人的骨架互相支撑，不知屹立了多久，至今不倒。

“奇怪，这里居然会发生战斗。这位高大的战士是怎么死的呢？”龙走过去，仔细查看，从尸骨上看不出任何痕迹。他回转身，脚边踢到什么东西。龙拣起来一看，是一把短小的匕首，锋利的刀刃雪亮，能映照出人的影子。

“原来这个小个子临死前拼命掷出匕首，击中对方的要害，两人同归于尽。”龙感叹道。

“我看看。”蓝翎拿过龙手里的匕首。寒光闪闪的锋刃让她身上一寒，失手把匕首掉在地上。

“小心！”龙喊道，拉过蓝翎的一看。她的手指被划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滴鲜血慢慢地从伤口渗出来。“你怎么这么不注意。”龙皱着眉头，轻轻吹着蓝翎受伤的指头。

蓝翎带着歉意地笑笑，那笑容还有一点狡猾。

“好了，没事了。”龙放开蓝翎的手，“以后可不要这么粗心了。”

“如果我一直都是这么粗心怎么办？”蓝翎带着笑意问。

“那我就一直照顾你好了。”龙毫不犹豫的说。

“……”这句盼望已久的话突然从龙口里说出来，蓝翎心一动，握住龙的手。

“怎么了？”龙什么都没有察觉。

“不，没什么。”蓝翎开心地笑着对龙说，“我们走吧。”

龙牵着蓝翎的手，不由放慢了脚步，担心蓝翎跟不上自己。他不时回头问蓝翎累不累。蓝翎都笑着回答不累。

走了一会儿，前面隐约有银白的光芒。那一定就是阿诺斯的陵寝了，龙想着。他高兴地说：“蓝翎，我们快到了。”

蓝翎没有回答。

龙回头一看，蓝翎脸色苍白，头上冷汗直冒。

“蓝翎？你怎么了？”龙慌忙问。

“我，我没事。”蓝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用担心我。”

龙这时才发觉蓝翎的手变得冰凉，他慌了手脚：“蓝翎，你……”他想到蓝翎手上的伤口，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问题：一个高大强壮的战士怎么可能被敌人垂危时掷出的一把小小匕首一刀毙命？即使是击中要害，也一定有挣扎的时间，那么两人的尸体一定是倒在地上的，而不是像他们看到的那样保持站立姿势。那匕首上一定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想到这里，龙惊得浑身冰冷。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冷静，现在蓝翎还没有事，要保持冷静，尽快想办法。对了，蓝翎不是神官吗？她应该有办法的。他连忙对蓝翎说：“你快用解毒的法术，看看有没有效果。”

蓝翎勉强说道：“我刚刚已经自己试过了。”说完脚一软，倒在龙怀里。龙抱住蓝翎，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绝望中脑子似乎特别灵敏。那个高大的战士中了毒以后立刻就死了，而体质较弱的蓝翎却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这么说，毒药的效果和药物的量有关系。匕首上的毒被战士的血液冲淡了不少，所以蓝翎中的毒应该不深。战士是在战斗中被匕首击中的，那时候他的血流一定很快，而蓝翎刚刚并没有激烈的运动，所以一时之间并不会致命。但是这又有马上用？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想到办法解毒。龙脑子里灵光一闪，水月华生病的时候不是出现奇迹了吗？对了，阿诺斯神！前面就是他的陵寝，他一定有办法的！

龙背起蓝翎，飞快地往光芒的来源跑去。

快！如果不赶快的话，蓝翎就会……不，不会的！他努力把这个不祥的念头压下去。但是它又顽固地冒出来：如果蓝翎真的……不！不要想它！他狠狠地用右脚踩了左脚一下，肉体的疼痛使他将精力集中到跑步上面来。

蓝翎，坚持住，很快就到了！龙在心里喊着。

第十六章 到了！龙眼前一片光明，柔和的银白色的光充满着整个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中央是一具石棺，那正是光芒的来源。石棺前又有一块石碑，两边是飞马和另一只圣兽的雕像。

龙没有心情去研究石碑上写着什么，更没有心思去欣赏雕像。他轻轻把蓝翎放下，让她靠着石碑坐好。龙跪在石棺前，大声祈祷：“伟大的神灵，我衷心地祈求你的眷恋，希望神赐福于您的子民，给迷惑的灵魂降下安定的力量。”

他重重地喘息着，渴望奇迹出现。哪怕是延续蓝翎几天的生命也好。他可以回到撒卡城，找神学院的祭司帮她治疗。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龙又大声说道：“神圣的阿诺斯，您的信徒需要您的帮助，希望您用慈悲的双眼看看苦难中的人，给予他们帮助。”

回答龙的只有室内隐隐的回音。龙不甘心地喊道：“我祈求您，伟大的阿诺斯，只要能救蓝翎，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石棺依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龙终于死心。他颓然走到蓝翎身边，蓝翎已经进入意识不清的状态。龙把她抱在怀里，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的手凉得如同冰雪。龙的心却比她的手还冷。

“为什么？”龙喃喃地质问，“你不是说，只要抱着真诚的信仰，神就不会抛弃你吗？”

蓝翎发出轻微的呻吟。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对不起，蓝翎。”龙紧紧抱着她，在心里说。他痛恨自己的无能，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龙想大声叫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胸口闷得厉害，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有困难。

脸上滚烫的感觉将蓝翎唤醒，印入眼帘的是龙伤心欲绝的脸，他哭了。

“龙。”蓝翎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她的肺里面好像有火在燃烧，强烈的摩擦使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胸口传来的疼痛。

龙听到蓝翎的声音，一阵狂喜。他长长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喉咙也顺畅了：“蓝翎，你好了吗？”他脸上还有泪水流淌的痕迹，却是一付高兴的样子。他吸了吸鼻子，感觉这世界的空气都如此美好。

蓝翎看到龙的表情，回忆起刚刚认识的时候，龙也和现在相似。那时候他脸上红潮未消，却偏偏要做出一付正经的样子。蓝翎想笑，却笑不出来。“龙，”蓝翎说，“永远都不要怀疑神，否则不但得不到神的怜悯，反而会招来惩罚。”

龙说：“只要你好起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蓝翎摇摇头。“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可能看不到你成为圣骑士的那一天了。”

“不，”龙大喊道，“你要好好活着。我不要当什么圣骑士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蓝翎苦笑着说：“龙，你也知道的。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

龙固执地坚持：“不，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这里就是阿诺斯长眠的地方，我一定能唤醒他，让他把你治好的。你再坚持一下，他马上就会醒来了……”

蓝翎打断他的话：“不，我很快就……”

龙急忙按住她的嘴，阻止她说出那个字。他尽量不让自己想到那个字上面去，好象不想起它，它就不会发生似的。“蓝翎，你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我也不要当什么圣骑士，等你好了，我们就出去，找到夏洛特和水月华，然后下山，到克利适去找庞，让他带我们到罗萨去。我要见你的父母，当着他们的面向你求婚……”龙一个人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仿佛是在描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他和蓝翎已经踏入礼堂，正在接受祭司的祝福。夏洛特和水月华，还有庞，都来向他们祝贺，连国王都来了……他鼻子里似乎能闻到鲜花的芬芳，耳边似乎传来众人的道贺声……喜欢捣乱的夏洛特正在偷吃婚礼上的食物，水月华跟在夏洛特后面紧张地四处张望，庞施了一个法术，将整个礼堂照得一片光明……

这是多么理想的未来！如果龙没有想要成为圣骑士，如果他没有去拣那把见鬼的匕首，如果他能够唤醒阿诺斯……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龙的眼眶里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蓝翎帮龙擦去眼泪，平静地看着他，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她爱他，爱他的一切。他的坚强，他时刻流露出来的强大信心，他为远大目标坚持不懈的决心，他的木讷，他受挫折时的软弱，甚至他的不懂温柔不解体贴。这所有的一切，她都深深的为之迷恋。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龙再坚强一点，对她再好一点，就是一个完美的情人了。但是最终她发觉，那个受到打击时会迷惘，需要她的帮助的龙，那个谨慎的跟她保持着距离，不敢稍越雷池一步的龙，才是她心中理想的他。龙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龙，你还记得吗？在撒卡城我要你在成为圣骑士后答应我一个要求，虽然现在你还没有成功，但是我怕我没有时间了……”

“我记得……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龙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蓝翎转头看着来的方向，轻声说：“我想要你答应我，等你成为圣骑士后，和我在撒卡城定居，永远住在这里。”她憧憬着那一刻的画面，这几天来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那个梦曾经如此真实，甚至她以为她已经触摸到它。可是到头来，永远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答应你，你喜欢撒卡城，我就和你住在这里，永远都不去别的地方。”龙紧紧地抱住蓝翎。

蓝翎欣慰地笑笑，小声说；“龙，让我再看看你。”

龙把头抬起来，双手扶着蓝翎，让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

蓝翎目不转睛地盯着龙，要把他的形象深深刻在脑海里。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了。

“龙，我想……”蓝翎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

“恩？你说吧。”

“你不要笑我，我想……你能不能……能不能……吻我一下？”蓝翎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听不清楚。

龙没有说话，手上用力，低下头，轻轻吻在蓝翎的嘴唇。

蓝翎的嘴微微一动，龙隐约听到她说：“龙，我爱你……”

龙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稍动。

良久，蓝翎都没有说话。

手里的身躯渐渐变凉，龙还是没有动。蓝翎还会醒的，她会要求自己和她去撒卡城，她会在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的时候提醒自己，她会在害怕的时候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会像初识的时候一样用会说话的的眼睛看着自己。

“蓝翎，我答应你，我和你永远住在撒卡，永远都不离开。”龙将蓝翎抱在怀里，喃喃地说，“你快醒来啊。”

蓝翎一动不动。

“蓝翎，你醒过来吧，我不要当什么圣骑士了。”

“蓝翎，你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

“蓝翎，你的父母会不会答应我们的事呢？”

“蓝翎，你怎么比夏洛特还顽皮，为什么要装着睡着的样子来吓我呢？”

“蓝翎……”

龙坐在地上，抱着蓝翎，失神地低语着。

四天以后，夏洛特和水月华找到龙。龙虚弱得不成样子，手里仍然紧紧抱着蓝翎。

无论夏洛特怎么问，龙都是一付痴痴呆呆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夏洛特拿他没办法，还好他带了食物过来。两个人在阿诺斯的陵寝默默地看着龙，龙看着怀里的蓝翎。他不愿意放下手里的蓝翎，什么东西都不肯吃。

食物快告罄了，夏洛特劝龙离开，龙不回答。不得已，夏洛特强行把龙的手掰开，饿了好几天，龙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当然无法反抗。夏洛特却为难了，水月华力气太小，他又不可能扶着龙的同时还带上蓝翎的遗体。

不顾龙软弱的反对，夏洛特把蓝翎安放在那块石碑前。地面是大块的岩石，无法安葬，只能让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背上龙，夏洛特对蓝翎的遗体施了一个圣光术。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仅仅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蓝翎的遗体在法术的效果下散发出柔和的光，刹那间龙以为蓝翎又活过来了，挣扎着从夏洛特背上下来，想过去看个究竟。夏洛特连忙阻止他，就在这个时候，陵寝中央的石棺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仿佛是回应它似的，蓝翎的遗体上的光芒更加明显。

石棺光芒大盛，银白的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接着是棺盖移动的声音，棺盖落地发出“咚”的声响。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洛特第一个醒悟过来，他高兴得大喊：“龙，阿诺斯神醒了！蓝翎姐姐有希望复活了！”

呆滞的龙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又有了精神，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蓝翎身前，满怀希望地看着石棺。期待着从里面站起来的身影。

光芒渐渐散去，他们都清楚地看到，石棺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掉落在地的棺盖和依旧散发着微光的石棺，证明刚才的事不是幻觉。

龙正在失望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整个空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充满。凭空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是什么人打扰我的安眠？”这股声音激荡着空气，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水月华被这声音吓得拉住夏洛特不肯放手，夏洛特拍拍她的背，让她不害怕。

“伟大的阿诺斯神，很抱歉打扰您，我们来这里是有求于您。”龙振奋精神，很礼貌地说。

“说出你的请求，如果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会让你们知道神愤怒的滋味。”轰隆隆的声音听在龙的耳朵里，却比任何音乐都优美。

“我祈求您让我们的伙伴复活，她是月神的神官。我们中间没有其他的牧师，所以，我请求您施展您的神力，让她重获生命。”龙恭敬地说。

“神不能直接干预人的生死，只能借由他的使徒的祈祷发挥力量。你们没有牧师，无法接受神圣的力量。而且，她已经死去太长时间，失去灵魂，不可能再复活。回去吧，愚昧的凡人。”

龙沮丧的低下头。胸中涌起一股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蓝翎还活着的时候阿诺斯不愿倾听自己的请求？如果那时候阿诺斯神复苏，不是可以通过蓝翎的祈祷治好她的毒吗？为什么神要抛弃无辜的她？这一切，都是因为阿诺斯拒绝了自己的愿望。

“阿诺斯，我诅咒你！”龙冷冷地说道。他声音中的怨毒让水月华不禁打了个寒战。

“凡人，有一天你会知道轻视神的后果。无知的人类，回去吧。至于你，唤醒我的游侠，我知道你的愿望，我现在就赐予你神圣的力量。希望你不要侮辱圣战之名。”

呆立在一旁的夏洛特感到一片温暖从心里四散开来，充满了四肢，充盈着他的身体。浑身的力量慢慢增长，仿佛这不是他的身体。从他身上放出淡蓝色的圣光，体内的强大力量使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吓得水月华忙用手捂住耳朵。

这些发生得太过突然，夏洛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那个声音说：“现在我要去解放我的子民们，我会随时倾听你的祈祷的，拥有我的名的圣战。”神带来的压迫感随着声音，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等等，阿诺斯！”夏洛特大声喊到，却没有得到回应。神已经走了。

“阿诺斯！”龙一拳捶在地上，愤怒的声音在神圣之神的陵寝回响。

第十七章 阿诺斯走了，带走了龙的最后希望。龙无力地跪在蓝翎的尸体旁边，恨恨地诅咒着。

夏洛特站在他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水月华靠在夏洛特身上，转过头，不忍心看到龙伤心的样子。

龙低沉的咽呜声慢慢消失，他太疲倦了，静静地趴在蓝翎身上昏睡过去。

夏洛特叹口气，对水月华说：“我们走吧。”他把龙从蓝翎的遗体上移开，然后小心地抱起蓝翎，将她的遗体安放在阿诺斯沉睡的石棺内。水月华走过来，忍着即将流下来的眼泪说：“再见了，姐姐。”夏洛特奋力将棺盖抬起，慢慢合上，一声轻响，蓝翎微笑的脸庞被封在石棺里。

“再见。”夏洛特在心里默默地说。

夏洛特将昏迷不醒的龙背在背上，和水月华离开神圣的阿诺斯的陵寝。

他们的东西都留在神殿外，夏洛特看着沉重的行囊犯了愁。看来要放弃一些笨重的东西了。他背上龙，肩上挂着仅剩的食物和一部分行李，水月华也拿了一些。

这一天他们只走到盆地的边缘。傍晚的时候龙醒过来，吃了一些东西，又沉沉地睡去。

经过几次练习，夏洛已经能够熟练地控制自己身上的圣光。他不希望龙看到那些又想到蓝翎。现在他正坐在营火前发愁。在这里可以捕食盆地的动物，食物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龙醒来以后一定会回去找蓝翎。唯一的办法是趁他体力还没有恢复，明天就下山。但是且不提龙能不能平安地通过冰封的山川，水月华第一个受不了。

水月华走过来，默默地挨着夏洛特坐下。从看到死去的蓝翎后，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夏洛特知道她很难过，她稚嫩的心灵只容得下美好的东西，无法接受死亡。

“小华，你别伤心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包括我。”夏洛特安慰她。其实他也只是装出坚强的样子，18岁的心，又能有多洒脱？

水月华点点头，趴在夏洛特怀里嘤嘤地啜泣。

夏洛特抬头看着蓝黑的天空。对神来说，人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每个人对他人而言，都有不可替代的意义。然而人会死。这个世界上，永恒存在的，除了天上的神，还有什么呢？

深夜，水月华已经到帐篷里休息，夏洛特静坐在营火前守夜。

轻微的声响将夏洛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龙。

“你醒了。”夏洛特颇感意外，龙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沉默地站在他面前。

龙点点头，转向神殿的方向。“回不去了。”他喃喃地说。

夏洛特不明白：“什么回不去了？”

“你看。”龙指指神殿那边。

夏洛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神殿的方向，有两个银白的身影在空中缓缓飞翔。是阿诺斯的守护圣兽。夏洛特稍稍放下心，龙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那就好办了。

“蓝翎，你安心地在这里沉睡吧。在这里你能清楚地看到撒卡城，虽然我没有实现你最后的愿望，相信你也不会怪我。”龙轻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夏洛特听到他的话，身上不寒而栗。龙变了，变得不像以前开朗快乐的他，变得连夏洛特都觉得他很陌生。

“夏洛特，你也很累了，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但是龙，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龙挥挥手，说：“你去吧。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不可抗拒的语气让夏洛特死心，确实，龙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好吧，你要是饿了，这边有食物。”夏洛特有些不放心地说。

龙没有回答。夏洛特呆立着看了他一会，叹口气，钻进帐篷。龙的坚强超出了夏洛特的想象。虽然他现在很伤心，但是夏洛特相信，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好起来的，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做一个骄傲的骑士，秉承坚定的信仰。

龙坐在营火前，回忆着蓝翎生前的点滴。从相识到相恋，短短的经历，仿佛是一个梦。最后他想到蓝翎的死，想到阿诺斯神。龙永远都不能原谅愚蠢的自己，更不能原谅那个高傲的神。他在记忆里搜索着，搜索关于阿诺斯的一切。是的，蓝翎给他念过的：“阿诺斯神，掌管神圣之力的神祉，传说住在阿诺斯山脉。他的死敌邪神撒丝加，居住在撒丝加山脉。两座山遥遥相对，两位神之间的战斗永无休止。”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蓝翎，阿诺斯神圣的力量会使你保持现在的模样。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会回来接你，接你去属于我们的撒卡城。”

第二天，身体状况稍微好转的龙已经能够自己走路，夏洛特负责行李，领着水月华，走上下山的路。

奥尔诺山的景象令夏他们大吃一惊：冰封的山川居然露出光秃秃的岩石，原本覆盖着地面的百年积雪居然在几天之内融化得干干净净。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毕竟方便他们的行动，对脆弱的他们来说，气温的升高也是一件好事。他们只花了比上山时少得多的时间，很快回到山脚。

“龙，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夏洛特问道。

龙眺望着远处的撒卡城，说：“我也不知道，先到撒卡再说吧。”

“恩。”夏洛特也没有目的，长久以来，他只知道跟随龙行动。

回到撒卡城的斗士学院，宾果看到他们郁郁寡欢的模样，而且少了一个人，知趣的没有多问，安排好夏洛特和龙的住处就离开了。

夏洛特夜半醒来，听到熟睡的龙在梦中喊着蓝翎的名字，心里像刀割一样。他没有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因为他没有亲人。如果有的话，那就是龙。现在的龙有多痛苦，他不知道，但他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龙从蓝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恢复乐观快乐的本性。怀着这样的念头，夏洛特安心睡去。

清晨，水月华给他们送来早餐。夏洛特睁开眼，龙不在屋里，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去奥尔诺山了。随即知道不是，有圣兽在守卫，龙一定见不到蓝翎。那么他去哪儿了呢？问水月华，她不知道；问宾果，宾果摇头说没看见。

夏洛特焦急地在撒卡城四处寻找，哪儿都没有龙的影子。他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几天以后，从那加传来国王的命令，宣布从这时候开始，正式改用复活历。

圣光历223年，复活历元年，龙成为骑士的一年，蓝翎死亡的一年。18岁的夏洛特知道了什么叫孤独。孤独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孤独是你有一个朋友，但是却失去了他。

庞很久以前曾经说过，人应该学会孤独。

所以夏洛特讨厌庞。

“我要走了。”夏洛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再见。”夏洛特淡淡地对水月华说。从龙那里知道什么叫悲哀，这一刻他懂得了什么叫忧伤。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夏洛特背上行李，落魄地走出斗士学院。龙不在身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帮助龙达成他的愿望。庞对他说过：“夏洛特，你该认真学点东西了。”那是10岁时的事。是啊，夏洛特想，自己应该找点事做。

龙走了，庞还在克利适郡，先去找他吧。

水月华轻咬着嘴唇，看着夏洛特远去的背影。蓝翎的死亡使这个天真的少女学会思考。

“等一下。”水月华追上夏洛特。

“怎么了？”夏洛特转过身，看着水月华。

“我……我做了一些吃的，你带上吧。”水月华结结巴巴地说。夏洛特突然对她十分冷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哦，谢谢。”连夏洛特都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你……你喜欢吃吗？”水月华小心翼翼地问。

“恩，很好吃，谢谢你。”夏洛特甚至微微鞠了一躬。

“不，不。”水月华手足无措。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夏洛特问。

“我……”水月华眼里含着泪，“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是这件事啊，”夏洛特装做不在乎地说，“宾果先生大概不会同意吧。”

“其实，其实我已经问过他了，他同意我……”水月华越说越小声，眼泪快落下来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夏洛特微笑着说。

水月华没听懂他的意思。“去收拾东西吧，我在这里等你。”夏洛特背转身。

水月华高兴地说：“是，我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哦。”说完转身飞快地跑开。

“傻瓜。”夏洛特在心里说道，不等水月华，正打算一个人离开，后面传来水月华的声音：“我回来啦，久等了。”

夏洛特无奈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因为快速奔跑而气喘吁吁的她，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想跟着我呢？”

水月华想了想，认真地说：“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做的饭菜。”

仿佛感情的闸门一下子打开，夏洛特忍了许久的泪水快要失去控制，他连忙转过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走吧。”

“恩！”水月华高兴地答应一声，没有问夏洛特要去哪儿，只要跟着他，就足够。

夏洛特带着水月华到魔法阵。他拉着水月华的手，开始对着魔法阵祈祷。

他没有使用过魔法阵，但从奥尔诺山回来以后，好象获得了远古的记忆，看到魔法阵，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他就自然而然地开始祈祷。也许这是神赐予他的能力吧。他想。

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他和水月华出现在另一个魔法阵前。

“到了，这里是克利适郡的首府莱恩城。”夏洛特对水月华介绍道。

“一下子就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啊？夏洛特哥哥你好厉害哦。”水月华赞叹地说。

夏洛特微笑着不置可否，他问水月华：“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满16岁了。”

“我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不用喊哥哥。”

“恩。夏洛特，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去旅行吗？”

“不，我带你去见我的一个朋友。他叫庞，是个爱说教的家伙，你不用对他太客气。”夏洛特微笑着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夏洛特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庞一个人了。他现在怎么样呢？如果是以前，龙在的时候，夏洛特一定什么都不在乎地说：“那家伙当然还是那样，他永远都不可能进化，永远都那么罗嗦。”但是，龙的离开带走了夏洛特的自信。夏洛特开始怀疑自己。

走出魔法阵，夏洛特拉住一个路过者，问他：“请问你知道图书馆怎么走吗？”

那人看了看夏洛特，回答他：“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过两个路口往右拐，走一段时间就到了。”

夏洛特道了谢，拉着水月华离开。他觉得刚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那是警惕的眼神，仿佛周围潜藏着什么危险似的。那加王国的人从来不曾这样看别人，他们的思维都是单纯而直接的，他们永远都学不会怀疑别人。

大概是自己太过敏了吧，夏洛特摇摇头。

到了图书馆，他找到管理员，向他问起庞。管理员热情地告诉他：“庞？就是那个声称自己能背诵这里的一半藏书的家伙啊。他就在那边的角落里看书，你走过去就能看到了。”

夏洛特说了声谢谢，往他所说的角落走去。

果然，庞正靠着墙坐着，一只手肘支撑着身体，翻看着手上的书。

夏洛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庞抬起头微笑着说：“你们来了。”他一点都不惊讶，好象早就知道他们要来。而且，龙和蓝翎不在，他也没有露出奇怪的样子。

“为什么你永远都有看不完的书呢？”夏洛特用羡慕的口吻说。“这是水月华。”他向庞介绍道。

“那是因为我有我的目标。”庞站起身，微笑着对水月华点点头。水月华回礼式地也点点头。

“难得你肯放下手里的书。不请我去你的住处看看吗？”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来了，第一就是找地方睡觉，第二就要到处找东西吃了。”庞的眼里满是笑意。“我和你们分开才几天，还没找到地方住呢。”

“既然这样，我们去找个旅店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夏洛特静静地说。

“正好，这里的书和莉诺雅魔法学院的大同小异，我有些看厌了。”庞拍拍身上的灰，“你是不是想和我谈谈龙的事呢？”

第十八章 出了图书馆，夏洛特和庞去找了家旅店，要了三个房间。

“小华，你先回房间去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和庞说。”夏洛特对水月华说。

“恩。”水月华带上房门出去了。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说了吧？”

庞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这几天发生的事你知道多少，是怎么知道的？”夏洛特盯着庞的眼睛。

“其实只要你用心去想想，你会知道我知道多少，是怎么知道的。”庞喝了口水。

“哦？怎么说？”夏洛特有点不耐烦庞卖冠子。

“其实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是通过适当的猜测加上现有的资料，知道你们会有事发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蓝翎是不是死了？”

夏洛特吃了一惊：“先说说你是怎么猜测的吧。”

庞点点头，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从魔法学院毕业的那天，那个叫凯的占星术士对龙说了一句话。‘也许一些突发的因素能使事物发生根本地改变。你要相信自己的伙伴，相信自己。’我想你和龙都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吧。忽略了凯的预言，是造成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

夏洛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这句话跟这次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庞微微叹口气，说：“你们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相信自己本身的能力，不愿意听别人的建议。凯的这句话，很明显指出，将来的某一天，龙的身上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当时突然出现在龙身边的蓝翎，就是能够影响这种变化的因素。”

夏洛特点点头：“那又怎么样呢？”

庞很神秘地说：“你相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呢？”

夏洛特摇摇头表示不信，不知道庞这时候提这个干什么。

“事实上，蓝翎的出现给了龙一些转机，如果你能注意一点的话，也许龙的转变可以避免，就像河水受到巨大的阻力会改变方向一样，你和蓝翎一起的作用，对龙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但，糟糕的就是，你并没有为龙做些什么，蓝翎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对命运这种东西而言，还是不够。结果，就像不彻底的堵截河水，只会让河水更猛烈地向原来的方向流动。所以蓝翎在这次充当了牺牲品，这是可以预见的。”

夏洛特听得糊涂了：“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庞悠闲的翘起腿，说：“凯对你说过一句话，‘游侠，你的领导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不要推辞作为队长的职责’。而且还叮嘱我和龙不要离开你，对不对？而且，我猜，蓝翎出事的那天，你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夏洛特点点头，确实，凯这么说过，而且那天他确实是和水月华在神殿外。

“那就是了。对龙来说，这次的事是他的命运。如果要改变这个命运，必须你和蓝翎一起努力。但是当时你并不在场，所以蓝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压力。就好象并不稳固的堤防，要堵截滔滔的流水。结果就是堤防被流水冲垮。就是这么简单。”

夏洛特疑惑地点头。这么说，对蓝翎的死，自己要负上一些责任？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凯所说的话，加上我的一点点猜测。现在，我想听你仔细地讲讲事情的经过。”

夏洛特把他所知道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庞沉吟了一会，说：“阿诺斯复苏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从那加王国的人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刚刚你说，在你对蓝翎的尸体施了圣光术之后，阿诺斯就苏醒了？”

夏洛特仔细回忆了一会，说：“时间相差并不是很久，而且在那之前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事情发生，看来应该是这样。”

“恩，关键就在这里。我认为阿诺斯身为神圣之神，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唤醒的。我想应该是受到神圣力量的刺激，他沉睡的思维才会活跃。蓝翎临死前一定对自己施过治疗魔法，但却没有试过神圣系的魔法。”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我在场的话，如果我用神圣魔法给她治疗，就能唤醒阿诺斯神？蓝翎就不会死？”夏洛特懊恼地问。

庞用同情地眼光看了夏洛特一眼：“看来是这样了。这正符合凯的预言，如果你一直和龙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龙会去哪儿呢？”

“我记得我告诉蓝翎的那几本书里有一本写过，阿诺斯山脉和撒丝加山脉遥遥相对。既然阿诺斯山脉是真的存在，那么撒丝加山脉也应该有。龙大概是去那里了吧，传说中的邪神沉睡之地。”

夏洛特低下头，犹豫是否应该去找龙。

“虽然我不知道撒丝加山脉在哪儿，但大致也能猜到。那加境内除了奥尔诺以外，没有别的山脉，所以，撒丝加山脉只可能在无边无际的圣者森林的那一端。”

夏洛特站起身：“恩。那，我可要走了。谢谢你。”

“先别急。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已经走到门口的夏洛特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庞紧盯着夏洛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别想愚弄我！”

夏洛特无辜地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小你就刻意隐瞒，对我而言那是没有意义的。我和你的较量不可避免。总有一天，我也会去找龙！我们三个人，从蓝翎死，龙发生改变的时候起，就注定了不可能成为朋友！”庞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夏洛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走出庞的房间。他的思维一片混乱，甚至不能清醒地思考。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龙离开他以后，庞又对他口出恶言呢？

这天晚上夏洛特几乎没睡着。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穿过圣者森林去找龙。

根据庞所说的，夏洛特对蓝翎的死要负一部分责任，而且他间接造成了龙的离开。这是夏洛特所不能接受的。

第二天早上，夏洛特想再去问问庞关于圣者森林的事，可是他已经不在房里。

没办法，夏洛特只好和水月华到约克郡去。郡守府他不敢去，不知道郡守现在知不知道蓝翎的事呢？从庞那里听说整个事情发生的原因后，对蓝翎的死，夏洛特心里抱着很深的内疚。

在约克郡准备了一下，夏洛特和水月华踏上往圣者森林的路。

庞一大早就离开旅店，到了图书馆。他刚到莱恩的图书馆时，就因为一件事有了不小的名气，那就是上次那位管理员对夏洛特所说的。因为这样，庞在图书馆可以说是比较有人缘。很多人把他当天才看。

任何时候，图书馆都有至少一位管理员在。这时候的管理员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对庞可以说是非常崇拜，崇拜他渊博的知识和灵活的大脑。庞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他一直呆着的那个角落。正好是管理员视线的死角。管理员们都习惯了他这样，所以也不在意。

庞像往常一样，拿了几本书，躺到角落里，发出喃喃的念书声。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那是他看书看到入迷，已经完全沉浸到书里面去了。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不论他静悄悄地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图书馆的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换了一位管理员。那位年轻的管理员没有对接班的人说庞来过的事，后来他再值班的时候没有看到庞，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离开图书馆了。于是，庞就这样消失在管理员们的印象中。

庞站在一个地下室，看着整柜见所未见的书，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里的地下室有莉诺雅魔法学院和莱恩图书馆都没有的珍贵藏书。”

他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翻看这些书。整个地下室只有百册以上的书籍，庞大略地翻了一遍，得意地笑了。

“原来这里有本书记载着古代图书馆的地点。这倒可以省去我不少力气。从此以后，我就是唯一一个知道历史的真相和未来命运的人。”

第十九章 龙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一个骷髅骑士正用冰冷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突然天空有一只巨大的火龙飞过，鼻子里喷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风沙，将他的身体烧得灼热。

龙一步一步地后退，失足掉入无尽的深渊。转眼间他发觉自己伫足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面前燃烧着熊熊火焰。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瞪着他。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使他打了一个寒战，猛然从梦中惊醒。

龙擦擦额头的汗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是进入圣者森林的第三天。一离开那加王国的土地，身上好象少了一些什么东西，那种被保护的安全感，但同时也是被禁锢的压抑感。从进入圣者森林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开始做噩梦，做内容相似的梦。第一天晚上梦到蓝翎死前的模样，第二天晚上梦到庞和夏洛特追着要杀自己，刚刚又梦到龙心里最害怕的东西，恶魔。

龙犹豫了。也许，往圣者森林去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自己应该回去找夏洛特或者庞商量一下再决定。

不，不能回去！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正直、公正。”龙默默念着骑士的八大信条，仿佛要从里面得到克服恐惧的力量。

一直以来，自己都太软弱。认识蓝翎的时候，他不明白蓝翎的心意，不敢表示好感，最后是蓝翎主动；刚刚听蓝翎说圣骑士传说可能不真实的时候，他几乎要放弃，是蓝翎鼓励他；在攀登奥尔诺山的时候，他的信心完全丧失，是蓝翎创造了奇迹。他过去的一切成功，都是靠蓝翎。

可是，蓝翎不在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他从未这样强烈地觉得，自己需要变得更坚强，更强大。

为了不辜负蓝翎的期望，为了替蓝翎报仇，为了向那个该死的阿诺斯复仇，他一定要更强大。无论前面是挫折，还是伤害，还是恐惧，甚至是死亡或者要面对夏洛特，他都要向前。

向前，为了再见到蓝翎，为了将她葬在她最喜欢的撒卡城，为了实现她的梦想。

“等着我。”龙握紧手里的剑，那把斯林特送给他的配剑，说道。

越深入到圣者森林的内部路越难走。龙前段时间受了很大刺激，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好，这几天又没有好好休息调养，森林里的沼泽和泥潭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每当疲倦的时候，他格外思念蓝翎。有她在的那段时光，是多么惬意和逍遥。为蓝翎报仇，成了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

撒卡城外围，一片寂静的荒漠。

庞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翻开一块石头，那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六芒星。“果然在这里。”庞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把手放在六芒星上，喃喃地念了几句封魔咒语。六芒星似乎放出光芒，和他的法术对抗着。仿佛起了感应似的，周围的乱石堆里也有好几个地方起了反应。庞收回手，走向刚刚有反应的地方，很快又发现了另外五个六芒星。

一共六个六芒星均匀地排列成一个六边形。庞小心地将它们连成一个六芒星阵。站在阵中央，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就只剩下解开封印了。”

他尝试地用了一个破魔法术，毫无效果。想到刚刚封魔法术对六芒星的影响，庞决定赌一赌运气。依庞现在的力量程度而言，如果六芒星阵对试图抑制它力量的施法者有反作用的话，他一定会受比较重的伤。甚至以后都不能再施法。

“万能的魔法精灵，将一切归于沉寂的无吧。”庞定定神，念出了他所知的最强大范围封魔咒语。庞轻轻挥出双手，洒出一片淡淡的红雾。雾气笼罩在六芒星阵上，慢慢沉降下去。原本平静的六芒星阵突然抵抗性地泛起强烈的光芒。那光居然不四散开，而是竖直向上，很快将上方那层淡淡的红雾驱散。

庞皱了皱眉。最强的封魔咒语居然只支撑几分钟的时间就被破解了，这是他没有料到的。还好，至少现在知道这个魔法阵不会对试图伤害它的人产生不良影响。庞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空手而回。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行，即使失败了会付出很大代价。

庞退出六芒星阵之外，闭上双眼，蓄积全身的魔力，打算孤注一掷。片刻后，他突然睁开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一般，飞快地念出封魔咒语，洒出红雾。庞丝毫没有停顿，不等六芒星阵产生反应，深吸一口气，重复刚刚的步骤，第二次施展封魔术，抑制住六芒星阵的力量。第三遍，庞的声音略显疲倦，但依然有力。第四遍的时候，庞感觉体内的魔力已经快到尽头，但他还能稳稳地站着。第五遍，庞坚持完整正确地念完咒语，往已经变成暗红的六芒星阵上最后洒下一阵雾气，颓然坐倒在地。

这时候，情况会怎么发展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

荒漠的风沙吹过来，那层笼罩着六芒星阵的红雾丝毫没有变化，

成功了吗？庞想着。

回答他的是一阵震天的吼叫。隐藏在雾色中的六芒星阵像是被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力量。六芒星阵正中间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昂首向天长啸。好象狂风突然卷走天边的残云，深深的红雾随着那身影的一声呼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庞平静地坐在地上，苦笑着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从六芒星阵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向他逼近。这是一个长着牛的身体的怪物，却用两条腿行走。它手里拿着巨大的斧头，血红的双眼紧盯着庞。庞没想到封印六芒星阵的人居然还留下了守护兽。看来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对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守护兽的力量之强，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他处在最佳状态，也不一定能收服它。何况现在他全身的力量都消耗怠尽。

守护兽离庞越来越近，庞已经能听到它沉重的喘息声，甚至隐隐闻到它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庞想闭上眼睛等死，不希望看到它丑陋的嘴脸。但是他不甘心，难道他二十多岁的年轻生命要结束在一个畜生手里吗？他的远大理想，他对力量的追求，他满心的野望，就这样因为一个小小的畜生而终结吗？

庞集中最后的力气，念道：“。”他手里突然出现一个火球，随着他手臂无力的挥动，呼啸着向那怪兽飞去。

火球准确的命中了它的头，一声大响，牛头怪狂吼一声，光从它的反应来看，庞就知道这个微弱的攻击法术唯一的效果是让它发狂。牛头怪怪叫着向他冲过来，巨大的斧头挥舞时的风声几乎使庞窒息。

庞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来临的一刻。他猜测着，斧头划过身体时会不会很疼呢？自己死的姿势会不会很难看？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事。他想到夏洛特，只有夏洛特那种人才会担心死后的形象问题吧？他想到龙，龙将来一定能成为最强的骑士，他有那种预感。然后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刚学会魔法的时候，会的第一个法术，就是火球术。那时候，他和夏洛特，龙住在一个矮小的阁楼。在那个阁楼里，庞的记忆中残留着对一种水果的依恋，番茄。

一阵撕裂搬的感觉传遍庞全身。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并没有想象中可怕。庞近乎失望地想着。从此以后，他不需要再继续对力量永无止境的追求，他不需要面对龙和夏洛特这两个宿命的敌手，这里就是他永恒的归宿，是他生命的安息之地。

夏洛特和水月华在圣者森林内跋涉。

无边的森林里见不到一丝人烟。夏洛特觉得很烦躁，水月华倒是快乐得很。树顶的鸟叫声在她耳朵里是歌唱，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像是伴奏，脚下的青草和灌木是观众。而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快乐的舞者，接受森林里潮湿的风的洗礼，听着来自森林各个角落的应和或喝彩，她的脚步是轻松而欢愉的。夏洛特从她的快乐中也得到了平静，学会用平和的心态来面对这次长途旅行。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森林还是漫无尽头。

在森林的深处，他们爬上一座高崖，远远地眺望。他们吃惊地看到，高崖下是一片开阔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隐藏着一个规模巨大的城市。

两天后，他们站在城门前。高大雄伟的建筑有着和那加截然不同的风格。那加的建筑大部分是浪漫而柔和的，或者是庄严肃穆，而这里的建筑，则带有凌厉的气势，每一个转折每一块凹凸，都有强烈饱和的力度在里面。

夏洛特和水月华对视一眼，迈进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第二十章 “当，当！”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传来金铁交鸣声。

一个体格壮硕的大汉正和一个少年交手。说是交手，不如说是练习或者是指导。因为大汉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挥动手中的大剑，格挡开青年的攻击。

大汉40岁上下年纪，银白色的长发率性地披在背后，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长剑。他的对手是一个18岁左右的少年，乌黑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背后。他使的是长刀。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刀在少年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灵活飘逸，无孔不入，但是很奇怪的，不管他怎么改变攻势，都无法攻进大汉巨剑的防御。

少年灵活地变换方位，打算在大汉转身之间找出破绽。可是大汉背后好象长了眼睛一样，剑从腋下或者从肩头刺出，总是恰到好处地化解少年的进攻，偶尔他露出攻击的意图，少年立刻大骇后退。虽然大汉并没有真正反击，但这一点恰恰是最可怕的。一旦他找到机会反击，一定是无坚不摧不可抵挡的。少年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拼命加强攻势，想一口气打破大汉的防御，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缠斗了一会，少年见游斗的战术起不到作用，决定强攻。他飞快地移动脚步，从大汉侧面移到背面，突然削出一刀，又立刻移到大汉正面，大汉并不转身，斜身躲开。少年晃到大汉视线看不到的死角，高高跃起，长刀竖直砍下。大汉看也不看，一剑斜向上刺出，剑尖微微抖动，正好堵在少年长刀运动的轨迹上。眼看自己的刀无论如何变换方向，都必然会在蓄积足够的力量之前和大汉的巨剑向撞，少年将刀一侧，用刀面蹭在剑刃上。长刀沿着巨剑向下滑行，刀剑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虽然摩擦力减慢了长刀向下的速度，但是这一刀的威力依然不可小窥。长刀即将砍在巨剑的护手处，那等于是少年双臂的力量和大汉一只手腕的力量对抗。如果不出意料，大汉的剑一定会被撞飞。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大汉百忙中叫了一声：“好！”他也依样葫芦，巨剑当头一横，双膝微弯，另一只手在剑尖一托。用膝部的力量承受了这一击。

大汉的力量明显强于少年，少年整个人都被向后磕飞。少年一个空翻，双脚着地，却失去平衡，向前摔倒。他用手在地面连撑，辅助双脚，就势往前疾冲，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前进。

少年的行为颇出大汉预料，大汉略一犹豫，少年已经到了他跟前，长刀贴地削向大汉双足。大汉无奈下腾空而起，巨剑往下刺少年的背。少年收回撑在地上的手，任身体落在地上，从大汉下方滚过，避开大汉的巨剑。大汉仍身在空中，少年滚到他的后下方，手肘顿地，止住翻滚，腰部用力一挺，硬生生从地面弹起。这一跃的高度居然不逊色于大汉双脚起跳，两人一升一降，很快在高度上拉开差距。少年身在大汉后上方，居高临下向大汉颈项砍出一刀。

大汉早听到风声，低头将巨剑横在颈后。“当”的一声，大汉双手往上一推，将少年震飞，自己借少年长刀的力量加速下降，稳稳地站在地上。

少年却没有如大汉所猜的那样紧跟着落下，他高高往上飞出，单手一捞，抓住旁边一棵大树横出的粗壮枝桠，翻身半蹲在树枝上喘气，一边观察大汉的行动，伺机进攻，一边恢复体力。

大汉集中精神摆出防御的姿势，不敢掉以轻心。过了片刻，少年一点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大汉知道不能让少年一直呆在头顶上，他用巨剑在地面一挑，手在空中一抄，抓住几颗飞起来的小石子，抖手投向少年。少年却不肯失去地利，手抓住树枝，绕树枝转了一圈，避过石子，仍旧翻身半蹲在树上。

大汉哼了一声，微笑着说：“小子，不要以为你不下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他眼睛半闭，双手大张，开始凝聚力量。树林里突然起了一阵风，空气都向大汉那里涌去。大汉的脸因为强大的能量而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用剑一指，一道剑气呼啸着向上飞出。

少年早知不妙，一看到大汉的手有所动作，他立刻一个后空翻跳下树枝。他看到刚刚立足的树枝从中间断成两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假如大汉的剑指向自己，恐怕以后吃的东西都会从肚皮上的洞里漏出来。

双脚刚落地，少年就大喊：“停！不打了。”

大汉微笑着对走过来的少年说：“夏洛特，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一看情况不对就认输。你应该坚持到最后，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能肯定结果是什么。”

夏洛特调皮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恩，刚刚你的最后一次攻击很不错，可是你还是老毛病，过分依赖自己的身体条件。如果有一天你受伤了，你还能保持今天的状态吗？你不能仅仅从优势方面考虑，还应该学会习惯在劣势下战斗。还有，在你这个年龄来说，你的技巧已经很完善，唯一缺乏的是经验的积累。但是你在力量上明显不足，这是你最大的缺点。”

夏洛特搔搔头，为难地说：“我也作过相关的练习，可是效果不理想。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大汉抬头看着天空，陷入久远的回忆，良久，才缓缓地说：“那需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我想，你大概是无法接受的吧。”他定定神，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把刀剑收拾一下，叫上小华，我们回去吧。”

夏洛特默然点头，接过大汉递过来的巨剑。巨剑离开手的那一刻，大汉的气质突然变了，从一个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绝代豪侠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叔。

也许大叔以前经历过什么伤心事吧，夏洛特想着。

这时候，穿着白裙子的水月华蹦蹦跳跳地从树林里跑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束花，笑着问：“夏洛特，今天的结果……”

夏洛特略显沮丧地说：“我又输了，连大叔的衣角都没碰到。”

水月华拉起夏洛特的手，把花交到他手里，说：“那你下次要加油哦。”

夏洛特用力握下她的手，点点头。

大汉面带笑容看着这对情侣，好象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候，如果自己没有选择这条路，一切会不会有不同呢？

“好了，我们走吧。”大汉收住笑容，转身迈开大步。

夏洛特一手抱着刀剑，一手捧着鲜花，和少女跟在大汉身后。

“大叔，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厉害呢？”夏洛特问。

“一个月前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伙子，现在居然能逼我使出剑气，你还嫌自己进步不够快啊？”

夏洛特呵呵傻笑两声，接着问道：“原来大叔今天用的那招叫剑气啊，我能学吗？”

大汉突然停住脚步，说：“其实，你要是使用魔法的话，战技恐怕会有大幅度的提升吧。”

夏洛特呆立在那里，唯唯诺诺，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还没察觉吧，当你使出全力的时候身上会发出淡蓝色的光。”大汉继续往前走，“你不肯使用魔法一定有你的原因。我并没有怪你隐瞒我。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身上的力量明明是神圣之神赐予的，为什么现在还会有……哦，算了。”他低沉地说：“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魔法世界的人了。”

夏洛特急忙追上去说：“不，太照天叔叔，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

大汉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解释，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向前走去。迎着夕阳的余晖，他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长，孤独而落寞。

吃过晚饭，水月华拉着夏洛特跑到树林里，两人坐在灌木丛后面说话。

“小华，你说大叔会不会生气？”夏洛特坐在水月华旁边，握着她的手说。

水月华摇摇头，说：“其实他没有生气，他应该是想到自己过去的事，所以才会那样的。”

夏洛特想了想，说：“大叔好象有什么心事，要是我能帮到他就好了。”

水月华看着夏洛特，问：“你不要继续找龙了吗？”

夏洛特茫然地说：“代思提尼这么大，这一个月我几乎每三天就去城里一次，都没有龙的消息，我看他不会在这里。也许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水月华沉默了一会，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夏洛特抱歉地说：“前段时间要你跟着我赶路，真是辛苦你了。还好大叔说这里的大城市都有和那加王国类似的魔法阵，这次我们可以传送过去。”

水月华微笑着说：“一点都不辛苦啊。”

夏洛特感激地说：“小华，龙刚离开的时候，多亏有你陪在我身边，否则我连自己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谢谢你。”

水月华握着夏洛特的手不说话。

“怎么了？”夏洛特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水月华揉揉眼睛。

“小华，你不会也离开我吧？”

水月华轻轻地说：“不会的。我会一直跟着你。”

“……”夏洛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舒展双臂，轻轻把水月华抱在怀里。

水月华把头埋在夏洛特胸前，双手挂在夏洛特脖子上，闭上眼。夏洛特把下巴靠在水月华头上，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一时陶醉在两人的世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低的谈话声将两人惊醒。

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说：“难得今天人到得这么齐，我们来做个了断。”

一个熟悉的声音哼了一声，是太照天。水月华差点喊出声，夏洛特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出声，听听他们说什么。”水月华点点头。

另一个人桀桀地笑道：“太照天，真难得能见到你，正好给我们做见证，今天要把以前的帐好好算一算。”他沙哑的声音听着特别难受，水月华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耳朵。

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两人的存在。“谁？”两个声音同时喝道。

眼看藏不下去，夏洛特拉着水月华，从灌木丛里走出来。

太照天好象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似的，说：“等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下不要出手，也不要随便说话。”

“哼！”一个穿长袍的人看了夏洛特和水月华一眼，不再理他们。

另一个人浑身黑色装扮，在漆黑的夜里几乎辨不出他的身形，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太照天，难道你知道活不了多久，给自己找好传人了吗？”

太照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别废话了，快点开始吧。”穿长袍的人背对着他们，望着天空说，“要知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年了吧，你不想叙叙旧吗，弓青虹？”兰斯洛特桀桀笑着说。

“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弓青虹不耐烦地说，“今天太照天也在，我们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

“这个不需要你罗嗦。”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弓青虹转过身，冰冷的眸子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兰斯洛特全身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气息，逼得水月华连眼睛都睁不开。“如你所愿！”他笑着说。

虽然是在黑夜中，夏洛特和水月华仍清楚地看见，他狰狞的笑容似乎发着漆黑的光芒，比沉寂的夜色更黑。

兰斯洛特和弓青虹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疾奔而出。太照天紧跟在他们身后，不明所以的夏洛特抱起水月华，跟在太照天后面。

夏洛特抱了一个人，速度明显下降，幸好太照天好象故意放慢速度，等夏洛特跟上来。

夏洛特追着到了一块林间空地，把水月华放下来。兰斯洛特和弓青虹早就到了，正一言不发地对峙着。

夏洛特握住水月华的手，感觉她在微微发抖，立刻想到是场内两人的气势影响到她。他给她施了一个神圣精神的魔法，加强她的抵抗力。水月华觉得好多了，握住夏洛特的手不肯放开。

弓青虹看了夏洛特一眼，伸出手，从他的掌心升起一团火焰，向上飘在空中。魔法之火虽然显得很微弱，但足够看清眼前的一切。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年青人，这是给你的特别照顾，看好了！”

夏洛特这时才看见，弓青虹穿的是橘红色的长袍，上面隐约有光彩流溢。而兰斯洛特的黑色长袍上则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一望而知，两人的长袍都具有抵抗魔法的力量。

片刻的沉默，场中的两人同时前冲，紧张的战斗开始。

第二十一章 弓青虹和兰斯洛特用的都是宽大的巨剑，要挥舞开来才能发挥威力。两人同时前冲，“当！”的一响之后，两人交换了位置。他们的动作奇快，夏洛特的眼睛几乎跟不上他们行动的速度。他看了太照天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看来太照天拥有和他们不向上下的实力。原来以前的练习中他一直没有尽全力。

夏洛特集中心神，开始观看场内二人的战斗。

弓青虹和兰斯洛特又交手两个回合，都是一触即退。数次之后，两人都意识到力量上无法分出高下，这样的战斗方式只是浪费时间，于是贴身展开肉搏。只听见当当连响，弓青虹和兰斯洛特以眼睛几无法捕捉的动作快速挥动手中的巨剑，连续互相砍出十几剑。两人双剑相交，用力一推，同时向后退开。

“准备活动到此为止。”兰斯洛特笑着说，“现在，我要动真格的了。”他喃喃地念动咒语，往巨剑上施了一个魔法，巨剑好象镀上了一层膜，发出紫色的光芒。

“那正是我想说的。”弓青虹施了一个同样的魔法，“再来！”

两人毫不停顿，说完这两句话以后，再次展开肉搏。

弓青虹一手握剑，另一只手在剑尖一推，巨剑以极高的速度向兰斯洛特划去。兰斯洛特矮身躲过这一剑，双臂使力，巨剑上挑。弓青虹后退一步，避过剑锋，一个小跳跃，使剑的手带动身体旋转一圈，巨剑斜斜往下砍。这一剑的威力波及了弓青虹前方的整个范围。兰斯洛特无法闪避，上前一步，剑尖斜上抵在弓青虹巨剑的护手处，轻易化解这一剑。弓青虹趁他全身的力量都使在剑上，右脚踢向兰斯洛特的咽喉。兰斯洛特偏头闪过这一脚，顺势往旁边闪开。弓青虹因为勉强出脚，身体失去平衡，落在地上。兰斯洛特趁势追击，巨剑横扫，弓青虹冷哼一声，手腕下挫，剑柄敲在兰斯洛特的巨剑上，将这一剑撞得改变方向。兰斯洛特出脚在地上一蹬，保持住平衡，手腕用力，被撞开的巨剑从下往上削弓青虹的手臂。弓青虹剑柄朝下，已经来不及用剑身来格挡。他看出这一剑的力道不足，用另一只手在兰斯洛特剑上一拍，将他的剑荡开。紧接着飞脚踢往兰斯洛特胸膛。

兰斯洛特用手肘挡在胸前，接下这一脚。两人都被反震的力道弹开，重新调整姿势，寻找机会再次进攻。

夏洛特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格斗时身体的这么多部分都可以当武器使用，自己一直以为脚只是用来跳跃的，从未用过脚攻击。而且自己跳的时候都是越高越好，原来还可以作便于进攻和防守的小跳跃。他感觉简直大开眼界，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发生的一切。想象着如果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会如何应对，越想越觉得凛然，额头冷汗直冒。

场外的夏洛特心里想东想西，场内的两人片刻都没有停顿。就在夏洛特想象着自己能在弓青虹或者兰斯洛特手里支撑多久的时候，弓青虹已经连续向兰斯洛特攻出了十余剑。兰斯洛特稳稳地防守，等待弓青虹攻势缓下来的一刻。果然，攻到第25剑的时候，弓青虹微微一顿，兰斯洛特毫不犹豫，立刻发动反击。这时轮到弓青虹防守，兰斯洛特议一时也不能得手，两人纯粹在作力量的较量。看来两人势均力敌，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

兰斯洛特的攻势也告一段落，弓青虹右脚后退半步，接下兰斯洛特的最后一剑，团身跳起，双手运剑，重重砍下。巨剑在他的手里挥舞起来，简直有如巨石压顶。兰斯洛特不敢硬接，侧身避过，飞腿踢向空中的弓青虹。弓青虹松开巨剑，双足点在兰斯洛特踢来的脚上，曲膝卸下这一脚的劲力，双拳砸向兰斯洛特脚踝。兰斯洛特单足立地，收回脚，毫不停留原势踢出。弓青虹的身体开始加速下降，这一脚踢向他的胸部。他并不惊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化剑诀！”他的双手在空中游离不定地移动，瞬间在他双手之间出现一柄巨大的剑。那剑并不是实体，像有生命一般向兰斯洛特射出。兰斯洛特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收腿后退，用手中的巨剑接下弓青虹的化剑诀。无形的巨剑和兰斯洛特手里的巨剑相撞，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兰斯洛特后退几步，双手青筋暴起。显然这一剑他接得并不轻松。

弓青虹站在地上，单手一招，落在地面的巨剑飞回到他手中。他甩动着手中的剑，冷冷地看着兰斯洛特：“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别让太照天笑话。”

兰斯洛特仰天大笑：“你忍不住了吗？好，就让我看看你的圣剑术又进步了多少。”他把精神集中在剑上，巨剑在他手里嗡嗡作响。

弓青虹身上慢慢散发出淡蓝的光芒，他手里的巨剑腾空悬浮在他面前。“来吧，很久没有领教你的剑舞术了。”

夏洛特吃惊地看着弓青虹身上的变化，他身上的圣光和自己的很相似。难道……

太照天不知道从哪儿拔出一把大剑，插在身前的土地里，双手放在剑柄上，黄色的光芒在他身上四出游走。“过来。”他沉声道。

夏洛特很快醒悟，拉着水月华走到太照天身后。太照天低声说：“不要离开我身后。”

水月华和夏洛特点点头。

就在这一眨眼间，场内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弓青虹率先完成法术，低喝道：“化剑诀！”一道白光闪过，笔直朝兰斯洛特飞去。

兰斯洛特毫不理睬，不，应该说是无暇理睬，他手里的剑随着能量的聚集仿佛有了生命般开始舞动。兰斯洛特的脸上露出狂态，大喝道：“狂刃斩！”他手里的巨剑突然脱手飞出，带着红色的光芒，将周围照得一片鲜红。

太照天的银发突然飘动起来。紧接着是两声闷哼，弓青虹和兰斯洛特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化剑诀和狂刃斩几乎是同时命中对方。弓青虹的法术虽然在施法时间上占了优势，但是显然在攻击速度上不及兰斯洛特。如果兰斯洛特不是在施展法术的话，大概能躲过这一击吧。

兰斯洛特一刻不停，剑飞回手中，他继续施法：“魔剑的精灵啊，以你的身化为我的灵，守护与你们共舞的人吧。”

那一刻夏洛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欢笑着向兰斯洛特聚集，在他周围形成一个护罩，若有若无地闪动着。

弓青虹擦干嘴角的鲜血，巨剑不声不响地悬浮在他身前。他一动不动，瞪着兰斯洛特，脸上的金光一闪而没。突然他用手一指。在场的人都清楚地看到，8道利剑一般的光芒向兰斯洛特飞去。

“剑气！”夏洛特惊叫出声，这不是太照天使用过的剑气吗？

兰斯洛特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他没有把握自己的护罩能不能挡住8道剑气的攻击。咬咬牙，兰斯洛特喝道：“大地之刃！”话音刚落，兰斯洛特身体一震，魔剑精灵形成的护罩终于没能挡住凌厉无匹的剑气，只是将他受到的伤害降到最小。饶是如此，他的身体已经受了极大的打击，恐怕短期内无法再施展刚才那样大规模的法术了。

弓青虹也不轻松，他站立的地面突然出现一把无形的剑，竖直向上冲出。虽然他及时避开了要害部位，但一只脚完全丧失行动力。

太照天双手轻轻挥舞，将法术流泄到这边的能量消除。夏洛特感觉自己脸旁似乎有什么东西，像一条鱼一般游动，然后飞往兰斯洛特的方向。

兰斯洛特吸收了四散的魔剑精灵带回来的部分能量，感觉好了些。他站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弓青虹。弓青虹也不示弱，勉强站直身体，调动全身仅剩的法力，打算对兰斯洛特施展最后一击。

“来吧，”弓青虹轻声咳嗽着说，“最后，尝尝圣剑术的最高成就，心剑。”

兰斯洛特低头凝视着手里的剑，默默地说道：“传说，当魔剑术运用到炉火纯青的时候，终于可以放弃以驾驭精灵的方式使用武器，而真正进入与精灵共鸣的境界，所以才有这个法术的产生。”他放下手中的剑，抬头看着天空，说：“这个法术是怎么运行的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能明白，施法者也只有偶而才能成功一两次——天剑。”他全身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他的身体。兰斯洛特浑身像一个巨大的熔炉，风从他的身体里缓缓向外吹拂，又飞快地回到他体内。随着他的呼吸，空气诡异地震动着。

弓青虹放弃了身前的巨剑，身体慢慢从地面漂浮起来，悬在半空，整个人突然散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一声叱呵，弓青虹的胸口出现一道银光，在空中凝结成一把剑的形状。

几乎同一时间，兰斯洛特也完成了法术，他的手拂过身前的虚空，动作轻柔得好象是今夜的月光。

两个威力巨大的法术同时出现的那一刻，时间好象停止了一般，夏洛特似乎听到太照天的一声大喝，然后四周慢慢恢复宁静。

兰斯洛特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梦游一样。法术结束，感觉也像梦醒一样的朦胧。可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的夏洛特看到，当兰斯洛特与剑融合的一瞬间，天空仿佛突然被扭曲，散放着金色光芒的光点不断洒下，整个过程中没有暴力的杀戮，只有安宁的感觉。夏洛特甚至能听到耳边传来高亢的歌声。法术结束后，弓青虹呆呆站立着，好象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兰斯洛特脸上露出微笑，轻弹着剑刃。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然后，他双脚一软，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弓青虹黯淡的眼里突然放出光彩，喃喃地说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暗下去，越来越淡。他挣扎着用剑支撑身体，说道：”今天不算完，总有一天……“话说到一半，他喷出一口鲜血，再也说不下去。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踉跄离开。

夏洛特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太照天叹了口气，走到兰斯洛特身边，抱起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里生命力变得十分微弱，一股令人厌恶的力量正飞快地在他体内流转。太照天在他耳边说：“你们……这又是何苦？”

兰斯洛特强忍着体内的巨大的痛苦，剧烈的疼痛使他面容扭曲，连说话都有困难。他勉强咧咧嘴，露出难看的笑容，抓住太照天的手，嘶哑着声音说：“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太照天垂首不语。

兰斯洛特咳嗽几声，苦笑着说：“想不到，当初是我逼你立誓，今天你为了我们打破了这个誓言。”一阵剧烈的咳嗽使他说不下去，他深吸几口气，强打起精神说：“刚才如果不是你出手，恐怕我和弓青虹现在都已变成飞灰。不管怎样，我要谢谢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人几乎要昏死过去，太照天双手在他身上按了几下，用剑气帮助他恢复一些体力。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但至少可以稍微延长兰斯洛特的生命。

兰斯洛特缓缓睁开眼，说：“弓青虹的心剑果然名不虚传。太照天，我们俩实在是对不起你……你不用再浪费体力了，就让我这样去吧。”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太照天将他缓缓平放在地上，轻声道：“那并不是你的错。你和弓青虹都没有错。我……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他的声音哽咽了。

兰斯洛特如同死灰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满足、欣慰的笑容。突然他的身体发出黑色的光，周围越来越暗。兰斯洛特痛苦的叫声响起，沉重的黑暗笼罩着他，等夏洛特能看清周围时，兰斯洛特已经神秘地消失了。

太照天喃喃地道：”兰斯洛特，真正入了魔道的，是你。“

第二十二章 三人默默回到木屋，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水月华在准备早餐。夏洛特和太照天在餐桌旁等候，夏洛特道：“大叔，我们在这里打扰了一个月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和小华打算离开这里。”

太照天点点头，说：“这里已经被他们找到，我的誓言也已经打破。我也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他不主动说明，夏洛特也不敢问是什么誓言，说：“我和小华还有一些事要办。很快就要离开。”

太照天问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呢？”

夏洛特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不过首先当然是去代思提尼看看。恩，大叔，你有没有听说过撒丝加山脉呢？”

太照天沉吟片刻，说：“没听说过，可能在森林的另一端吧。”

夏洛特恩了一声，心想只有自己去找了。

太照天站起身：“既然你不知道应该到哪儿去，我的建议是先去森林中心的城市海姆普特拉。在那里也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去城东的兵器铺找一个叫左拉的人，就说是我介绍你们去的。”顿了一顿，太照天继续说道：“关于你未来的道路，我没什么忠告。但我希望你记住，凡事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寻求别人的帮助。”夏洛特点点头。太照天微笑着说：“我这就走了。不送送我吗？”

夏洛特忙站起来，陪太照天走到屋外。

太照天停下脚步：“哦，差点忘了，把你的刀给我，我帮你看一下。”他拿过夏洛特的刀，凝神对它施展了什么东西，将刀还给夏洛特。

夏洛特还没来得及发问，太照天手一招，一把漆黑的巨剑飞到他手中。他抚着手里的巨剑，轻声道；“漆黑之星，你沉睡了太久了。”一剑在手，太照天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与之前郁郁寡欢的样子截然不同。夏洛特一直都觉得难以想象，太照天居然是有百岁以上高龄的人。

太照天提着剑说道：“接下来的，就算是临别的礼物吧。”

他走到空地中央，随手挥舞漆黑之星，突然巨剑指天，从漆黑之星上似乎传来无数鬼魂的呼号声。他运转体内的力量，压下漆黑之星的负面影响，然后开始从空气中吸纳能量。这一次夏洛特强烈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被抽走，庞大的能量在太照天身上集中，使得他全身都发出金色的光芒。巨大的压力使夏洛特无法动弹。太照天将剑一挥，他身上笼罩着丝丝黄光，形成一层护壁，闪烁不定。夏洛特清楚地看到，护壁内有数道蓝色的剑气围绕着太照天游走。太照天轻喝一声，巨剑一指，12道金黄色的剑气以无匹之势向树林飞射而出。

刹那见夏洛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那些粗壮的树似乎被什么东西扭曲，等他定神再看，一切还是老样子，什么变化都没有。他疑惑地看着太照天。太照天气定神闲地放下手中巨剑。紧接着，树林那边传来轻微的劈啪声，渐渐越来越响，最后形成一阵连续地爆响。前方的树突然从中间裂开，变成许多木块，木块在空中又裂成更小的碎片。眨眼间，刚刚还郁郁葱葱的树林变成了一大堆木屑。

夏洛特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他看着周围残破的风景，不敢相信这是太照天一招之功。

直到水月华出来叫他们吃饭，夏洛特才发觉，太照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轻风拂过，将木屑吹得如同花瓣般满天飞舞。让人感觉到一种残酷的美丽。

吃过早饭，夏洛特和水月华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虽然在这里只住了一个月，而且一直都把这里当成一个临时的住宿场所，随时打算离开，但由于太照天的缘故，夏洛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他时刻铭记着太照天说过的话。对他这么一个性格稍显软弱的人来说，要他稚嫩的肩膀担负起他和水月华的一切，总是显得太过勉强。太照天的出现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期，让他能够慢慢接受将来的路必须自己走的事实。以前龙在夏洛特心里占的位置现在被太照天所取代。夏洛特对太照天这个亦师亦友的长辈产生了父兄般的感情。

他一个人走到平日和太照天练习的地方坐下，回忆起太照天的一言一行，深有所感。

傍晚的时候，两人离开木屋，往代思提尼城走去。

经过短时间的步行，到达城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今天当然是不可能去海姆普特拉。两人在城内找了处旅店住下。决定好临时的住处后，水月华要去街上逛逛。拗不过她的坚持，夏洛特只好陪她。

代思提尼的风景很好，很多建筑都是木制的，大概是周围都是森林，取材比较方便的缘故。整个城市透出一种异样的风情。一个月前夏洛特和水月华到这里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无边无际的圣者森林里居然会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他们听说森林里还有好几个这样规模的城市。他们将要去的海姆普特拉就是所有城市的中心，也是最大的一个。

夏洛特牵着水月华的手在街上散步。这一个月来，夏洛特的性格可以说变了不少。太照天时刻的督促，使夏洛特懒散松弛的神经变得紧绷。他不想辜负太照天的希望。他希望自己变坚强，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水月华好奇地看着周围于那加王国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夏洛特，你看你看，那边好热闹哦。”她蹦跳着说，指着前方的人群。

夏洛特往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卖艺的正在表演。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在心里笑了一声，水月华永远都像个小丫头一样，怎么也长不大。

“我们过去看看嘛，夏洛特。来嘛。”水月华拽着夏洛特往那边走。

“好嘛好嘛，去看。”夏洛特无奈地跟上水月华的步伐。

水月华拖着夏洛特往人群里钻，她人小力弱，自然挤不进去，她踮起脚来看，却不够高。夏洛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说不出话来，拉住夏洛特的衣角：“夏洛特，帮帮我嘛。”

夏洛特拍拍她的头，微笑着地走到她身前，双手用力，前面的人感觉后面好象有人在往两边推，站不稳脚，纷纷往两边退开。水月华破涕为笑，拉住他的衣角跟在他后面，找到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睁大眼睛观看魔术。

那艺人表演的是魔术，在水月华看来精彩刺激，但看在夏洛特眼里却兴味索然。他无聊地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点有趣的事情。可惜周围都是人，除了阵阵喝彩声和一张张欢呼大笑的脸，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夏洛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居然能让这些人这么高兴，真是没道理！他忘记了，其实最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的人恰恰是他自己。他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像个大人。因为他要有能够给水月华依靠的肩膀，他要有能够将龙从失意中拉回的手，他要有令太照天赞赏的刀，他要有让自己满意的成熟。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本性，这使他陷入不安和烦恼的情绪中。

看了一阵，水月华拉拉夏洛特的袖子，说：“我们出去吧。”

夏洛特点点头，故技重施，带着水月华从人群的包围里钻出来。他长吁一口气，终于不用呼吸那沉闷浑浊的空气了。“接下来要去哪儿呢？”他问。

水月华踮着脚到处看看，随意往一个方向一指，说：“去那里看看吧。”不等夏洛特反对或是同意，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往那边跑去。

夏洛特摇摇头跟上她，总不能让她跑丢吧。早知道这丫头这么难缠，就不应该答应陪她出来。他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要陪她逛街了。这真是一件又累又没趣的事。

水月华跑到一个卖小吃的小摊子前停下。回头招呼夏洛特：“快来啊。”

夏洛特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又发现什么了？”

水月华朝他一笑，说：“这里有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坐下来吃吧。”

夏洛特立刻将心头的些许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坐下来点了几样喜欢吃的东西。水月华坐在他对面笑呵呵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夏洛特感觉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抬头看她：“怎么你不吃吗？”

水月华摇摇头，说：“你要是喜欢，就把我这份也吃了吧。”

夏洛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水月华微笑着说：“我看你吃就好了啊。”

夏洛特笑着说：“傻瓜。”

水月华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成淡淡的悲伤，她低声说：“你……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觉得你是以前的那个你。这一个月，你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整天只知道和大叔练习，虽然每天晚上我们都到树林里去，但你只是默默地听我说，我……”

夏洛特心里一动，被她提醒才发觉，原来自己变了，变得连水月华都觉得有些陌生。

“今天出来玩，本来是打算让你开心一下的，明天开始又要赶路了。”水月华换上笑容，“可是你都不喜欢看表演的样子，所以我就想到这个方法。果然最有用的还是好吃的东西啊。看来你心情好多了，真好。”她甜甜地笑着，从心底里露出的笑容给夏洛特的唯一感觉却是难过。

他再也吃不下去，把钱放在桌上，站起身，拉过水月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敲敲她的脑袋，小声说：“傻瓜。”

水月华靠在夏洛特身上，一声不吭，任凭他带着自己走过大街小巷，不管去哪儿，她都会跟着眼前这个瘦瘦的、喜欢微笑、喜欢骂她傻瓜的夏洛特。即使他的笑容不再出现，她也会跟在他身后。在她心里，早已把他当成唯一的亲人。

夏洛特拥着水月华慢慢地走过热闹的人群，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街道的拐角处。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想起来了，这是一个月前和太照天相遇的地方。

那天他和水月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偌大一的城市，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大概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他们在这里被一群小流氓围住。从未在那加经历过这种情况的夏洛特不知该怎么应付。最后不得已出手惩治了那几个对水月华动手动脚的小混混。围观人群里的一个大汉引起了夏洛特的注意，他走过去向大汉询问旅店的所在，大汉打量了他们几眼，说愿意提供住处。不谙世事的水月华当即很高兴地答应了。初涉人世的夏洛特不好明言，跟着大汉到了木屋。大汉向夏洛特邀战——就这样开始了一个月的苦练。很快，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夏洛特对大汉的些微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对他的佩服和景仰。太照天……他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夏洛特，你在想什么？”水月华拉拉他的手问。

“哦，没什么。”夏洛特收拾心情，拍拍水月华的脸蛋，面带微笑地说：“回去吧。”

“恩！”水月华很有精神地应道。

回到旅店，两人各自回房休息。夏洛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太照天、龙和水月华的脸交替出现。“唉。顺其自然吧。”夏洛特想道。

第二十三章 在旅店休息了一晚，两人清晨就出发。从代思提尼到海姆普特拉的路程是通过魔法阵来完成的。当初要不是听太照天说几个大城市都有可供移动的魔法阵，夏洛特也不会在那里呆那么久。

海姆普特拉的建筑物以石质居多。他们第一件事是找地方住下，然后到街上闲逛，希望能碰到龙。虽然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贴寻人启事吧（毕竟现在是和平时期，冒险者也很少，在酒馆打听情报这种事——没人会这么做）。

两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逛了半天，连龙的影子都没看到。在街上他们惊奇地发现，海姆普特拉有许多以前没见过的人种，个个奇形怪状，有些甚至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夏洛特和水月华偷偷拿眼看他们，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这一天毫无收获。晚上水月华低声告诉夏洛特，他们的盘缠不多了。水月华从斗士学院离开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用品，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任何经济收入，他们用的是夏洛特从魔法学院毕业时领的一点点微薄的薪金。以前一直是龙负责这方面的事，而且那加王国的人民都很乐意提供免费的住宿和食物补给。在代思提尼则是住在太照天处。要不是水月华提起，夏洛特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恩，旅店是住不下去了。明天我们去大叔的朋友那里看看吧。”夏洛特沉思了一会儿，无奈地说。

“这样……麻烦别人是不大好。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水月华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次日，他们到城东向人打听兵器铺所在。从路人的反应可以看出左拉的兵器铺在这一带是有些名气的，他随手一指，简洁地说：“直走右拐，靠街道左边。”

谢过那人，他们沿路往前，老远就看到兵器铺前飘扬的旗帜。铺子不小，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刀、剑、枪、矛、斧、锤、匕首，还有许多夏洛特叫不上名来的。

“请问有人在吗？”夏洛特喊道。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通常都是他来做。

铺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来了。”里间的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粗壮的家伙。第一印象，夏洛特不知道这能不能说这是一个人。赤裸着上身，脖子上搭了条毛巾，浑身毛茸茸的，脸上的毛发遮住了鼻子嘴巴，两只巨大的眼睛正瞪着来访的两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这是一只双脚站立，会说话的熊。

“客人要买东西吗？随便看看。”他说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

“啊，不……请问，您是左拉先生吗？”夏洛特有些小小的紧张，谨慎地问。

“我就是左拉，你找我有什么事？”左拉玩弄着一把匕首，慢条斯理地问。

“那个，我叫夏洛特，她是水月华。是太照天大叔叫我们来这里找你的……”听说他就是左拉，夏洛特感觉放心多了，连忙报出太照天的名字。

“哦，”左拉一下子来了精神，“几十年没看到他了。他还好吗？你们过来坐吧。”不等夏洛特回答，他径直走进里间。

夏洛特和水月华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他们以为的里间原来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有个巨大的火炉，火烧得正旺，炉子上还摆着烧得通红的铁块。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左拉拉过一把宽大的椅子坐下，拿起毛巾擦了把汗，问道。夏洛特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额头会有汗，就算有也被毛发遮住了。

“恩，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夏洛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我们有事要在海姆普特拉逗留一段时间，但是临时找不到地方住，而且盘缠也不够了。所以想在这里打扰……”见左拉瞪着双眼看着他，夏洛特忙加上：“我们可以在这里打工的，工钱就不用了。只要提供食宿就好。”他拉过躲在身后的水月华，说：“至于她，可以负责给您打扫房间和做饭。”

左拉爽朗的笑声响起：“哈哈，行啊。看在太照天的面子上，就答应你们了。不过，小伙子，看你单瘦的样子，到时候你可别叫苦。”

夏洛特暗暗松了口气，说：“怎……怎么会嘛。”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们的房间在那里，收拾一下，这就开始吧。”左拉指指院子里很不起眼的一扇门。

“啊、啊？”夏洛特一点心理准备就没有。

“还发什么呆，快！”左拉大吼道。

“是、是！”夏洛特应道。他忙把行李交给水月华，水月华也被吓到，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放到屋子里。

“把上衣脱掉，过来帮忙拉风箱。”左拉对夏洛特说道。

“哦。”夏洛特扭捏地脱掉衣服，露出瘦瘦的身体。他坐到火炉前的凳子上，开始往炉子里“呼呼”地鼓风。

左拉一边说道：“用力点。”一边举起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炉火上的那块铁片。

炉子旁很热，夏洛特很不习惯，额头很快冒出细细的汗珠。

“怎么样，能坚持得住吗？”左拉揶揄地问。

“恩。”夏洛特勉强答道，全身的力气都使在手上。

左拉驾轻就熟地打着铁，和夏洛特聊起天：“太照天那怪脾气的家伙怎么会让你们来这里？他现在人在哪儿？”

夏洛特喘着气答道：“大叔说我们有事的话就来这里找你。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左拉先生，你和大叔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他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偶尔会拿一些武器到这里来拜托我帮他卖。”左拉答道。

“哦。”夏洛特没心思再说话，一心一意拉动风箱。

过了好一会，左拉道：“这一遍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夏洛特浑身酸软，听到这句话，恨不得躺到地上睡一觉。没等他喘过气，左拉说：“起来，开工了。”

夏洛特无奈地打起精神，尽力做好这份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工作。打扫完屋子的水月华在一旁用同情眼神看着他。

日到中天，左拉和夏洛特停下来休息，把炉子腾出来做饭。夏洛特浑身像散架了似的。他唉声叹气地坐在饭桌前，几乎连碗都端不起来。

吃过饭，夏洛特又开始受苦，火炉烤得他浑身赤红。水月华搬凳子坐在旁边给他擦汗。左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夏洛特聊天，倒是转移了他不少注意力。

“怎么样？我这里的风箱是特制的，力量特别足，没一点体力可是受不了的。”左拉很自豪地道。

夏洛特唔唔两声。

“小伙子，我看你没干过体力活吧？这么点苦都吃不了，真不明白太照天怎么会和你这种人交朋友。”左拉的语气里带着轻视。

夏洛特暗暗用力，不想让他小看。

“丫头，别在这里添乱，到前面帮我照顾生意去。”左拉对水月华说。

夏洛特啊的一声，没力气了。

“今天要把这些都打完。”左拉指着火炉旁的一堆铁块。

夏洛特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

“地方小，只有这一间房子。小伙子细皮嫩肉的，就不睡院子了。丫头，你们两凑合着住。”左拉丢下一句话走了。

“……”夏洛特太过疲劳，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立刻进入昏睡状态。

水月华有些不好意思，房里只有一张大床——左拉的床当然是大号的。除此之外又没别的房间——左拉在院子里睡着呢。但是看夏洛特的样子，总不能让他睡地上。还好夏洛特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和衣躺在夏洛特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被左拉的大嗓门吵醒：“小伙子，该起来了！”

水月华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睡在夏洛特旁边，她跳起来，红着脸跑出去，一声尖叫，又连忙退回来。

夏洛特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茫然地走出门。印入夏洛特眼帘的是左拉湿淋淋的身体，他只穿了一条短裤，正用水桶从井里打水冲洗身体。

“小伙子，用凉水冲个澡。对身体有好处。”左拉冲完，用毛巾擦擦身体，穿上裤子。

夏洛特不想被他小瞧，学他的样子脱掉衣服，只穿一条短裤，提起水桶就往身上浇。“哇！”他叫出声，“好冷。”井水带着极重的寒气，夏洛特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战。

“哈哈，冷吗？冷就要多淋一下。”左拉大笑着说，又打了桶水递给他。

夏洛特不说话，举起水桶当头倒下。一阵哗啦声过后，夏洛特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他咬紧牙关，又往头上淋了一桶。

“行了行了，你再挺下去要得病。去跑两圈暖和一下。”左拉带着笑意说。

夏洛特听话地围着院子开始奔跑起来，越跑越快。虽然身上还是很酸痛，但冷水浇过之后，似乎不那么严重了。跑到身上冒汗后，夏洛特觉得好多了。不用左拉提醒，他自己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开始擦身子，感觉井水似乎没那么冷了。

“喂，丫头，该做早饭了。”左拉大声喊道。

水月华走出来，偷偷看夏洛特一眼，跑去准备早餐。

吃过饭，夏洛特自觉地坐到炉子前，开始辛苦的一天。“只有提前做完一天的工作才有时间。我得快些适应。”他想着，拉风箱格外卖力。要是手实在使不上劲，就换双脚，左脚拉右脚推，轮换着来。虽然很吃力，总比过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要好。

“小伙子挺精神，我开始喜欢上你了。”左拉直言道。

水月华在前面照顾铺子，偶尔有客人来，她就进来招呼左拉过去接待，帮夏洛特擦擦汗什么的。这些小事夏洛特当然能自己做，但水月华帮他擦汗，意义上不同。一段时间都没有客人的话，水月华就跑到院子里呆一会，又赶快跑到店铺里去。

简单枯燥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左右，夏洛特慢慢有些习惯——他本身就有足够的潜力，只是他自己没有去发掘。现在他应付一天的工作已经没有问题，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从第三天晚上他能清醒的爬上床开始，他就跑到院子里和左拉一起睡。这解决了水月华每晚都要和衣而睡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象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每天早晨的冲凉夏洛特也能坚持下来。

又过了几天，夏洛特加把劲就能提前完成工作，剩下的时间他都花在逛街上——左拉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夏洛特总是失望而回。

水月华已经渐渐习惯每天早晨被夏洛特哗啦哗啦的冲凉声叫醒。白天“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呼呼”的风箱声响起，似乎存在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听上去并不那么单调。傍晚十分和夏洛特去街上闲逛，夏洛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龙的身影。水月华则盯着路边的小玩意儿不放。

眨眼，过了一个月。

第二十四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夏洛特了解到左拉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会拐弯抹角。相互之间比较熟悉后，夏洛特开始问一些以前不敢问的问题。这天，他看到左拉的模样，突然想到一个早就存在的疑问，问道：“左拉大叔，贸然问一句，海姆普特拉有很多像你这样的……恩，奇怪的人，那是怎么回事啊？”

“记住，要叫我左拉先生。”左拉有些不满，“你是说种族问题吗？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一定是从森林那头的国家来的吧？”

夏洛特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森林王国是一个多种族的国家。除了人类以外，也有许多兽人种族聚居。我本人就是一个半兽人。在森林里还有一些精灵和矮人族，只是数量不多，而且他们不太喜欢和人类打交道，所以比较罕见。”左拉敲打着手里的铁块，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多兽人族会和人类居住在一起呢？”夏洛特不明就里，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礼了。

左拉看了他一眼：“由于天生生理条件的缘故，兽人族通常都有人类无法掌握的技术或能力，而人类有兽人不可能创造的文明。不同种族之间和平相处，能够互相促使彼此的进步。这样不好吗？”

夏洛特连忙摇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一直以来兽人和人类都是和睦相处的吗？那为什么森林那端的那加王国没有兽人呢？”

“那大概是因为兽人们不愿意离开养育他们的森林吧。”左拉缓缓地道。

夏洛特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他没有发觉，一向粗豪的左拉今天说话的语气变得文雅而小心。

“对了，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不会是单纯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你上次说过是来干什么来着，我忘了。”左拉问道。

夏洛特正觉得奇怪，怎么以前都没听别人提起过森林这边有另一个国家，听到左拉的发问，笑着说：“我和小华是来这里找人的。左拉先生很老了吗？看上去和太照天大叔年纪差不多的样子。”

左拉暗叹口气，问：“找到了吗？”

“这么大的城市，不知道从哪儿找起。左拉先生，这城里有什么魔法学院之类的吗？”夏洛特想到骑士学院和斗士学院，随口问道。

“好象曾经有过一个大法师之塔，不过那里已经没人了。你朋友是法师？”

夏洛特有些失望，空无一人的大法师之塔，龙一定没兴趣拜访的。“不，是一个骑士。”夏洛特谨慎地说出这个词。“那，左拉先生听说过撒丝加山脉吗？”夏洛特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

“撒丝加？”左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愕然。

“恩？左拉先生你知道？”夏洛特觉得很意外，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能告诉我具体地点吗？”

“……”左拉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求求你了，左拉先生。我朋友可能在那里。”夏洛特似乎担心稍一停顿就失去这唯一一条宝贵的线索，连忙说道。

左拉回过神来，挥舞着手里的重锤继续敲打：“你朋友在那里干什么？”

夏洛特急切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那里。我一定要找到他，不会放弃任何希望。尽管这种可能非常小，我还是要试试。”

“要我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左拉说出这句话，嘴里一阵苦味。他甩甩头，想抛开一些不应该存在于脑子里的东西。

夏洛特大喜过望：“请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答应。”

左拉手里毫不停顿，重重敲打着铁块，缓缓地道：“即使，是要你杀掉你的朋友？”

夏洛特呆住了。拉风箱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院子里只有叮当的打铁声。

“左拉先生，你不会那样做的，对吧？”夏洛特苦笑着说。

左拉没有回答，自顾自打着铁，没有发觉炉火已经暗淡，通红的铁块变成暗红色。

良久，夏洛特慢慢说：“我……不问你了。左拉先生。”

低沉的声音从左拉的喉管里挤出来：“撒丝加山脉是邪神沉睡的地方。如果你的朋友能活着下山，只有一种可能——他唤醒了邪神。所以，如果你去的时候看到他下山，你应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夏洛特小声说：“我知道。”

左拉握锤的手不可察觉地颤抖起来。“好，我告诉你！到时候应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过来，我给你画张地图。”他放下重锤，丢掉那块已经严重变形的铁块，往屋子里走去，“小丫头，你也一起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帘子后偷听的水月华不好意思地走出来。

夏洛特深怕左拉反悔，紧跟在他身后。

左拉粗略画了张地图，递给夏洛特：“大致就是这样。”

夏洛特收好地图，点点头，正要说话，左拉开口道：“相信你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到前面来，你挑一件顺手的武器吧。”

拿到地图后，夏洛特觉得好象是自己逼着左拉做了他不愿做的事，心里有些难过。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跟着他走到兵器铺里。

“你是用刀的吧？自己挑一样。”左拉指着一堆刀剑说。

“不，我已经有刀了。”夏洛特连忙说，他不想给左拉添麻烦。

左拉接过夏洛特的刀，仔细看了半晌，叹口气道：“太照天已经给你改过了。你可要好好使用。等等，我想，现在它已经不适合你用了，我再给你改一下。”

夏洛特没听明白，什么叫不适合自己使用？

左拉从一堆废铁中翻出一块矿石，径直走到院子里去了。夏洛特正要跟上，脚边踢到一把剑，他把它拣起来。这……这是龙的佩剑！这么说，龙曾经到这里来过！夏洛特激动地跑到后院，冲到左拉面前问道：“左拉先生，请问这把剑是哪儿来的？”

左拉看了他手里的剑一眼：“前段时间一个年青人卖到这里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剑，我看那年青人还不差，就收下了。”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左拉哦了一声，对那人是谁漠不关心，说道：“你们来之前半个月。”

夏洛特两眼放光：“还来得及，只要我们动作快一点，一定能赶上他。”

“你们今天走不了了，至少等我把这把刀改好。小子，去拉风箱！”左拉换成严厉的语气说道。

“是、是！”夏洛特好象又回到了第一天的紧张状态，只是浑身充满了力量，推拉沉重的把手也不觉得如何费劲。

刀和矿石被放在炉火上一同灼烧。夏洛特卖力地拉起风箱，火势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旺盛。矿石很快被烧得通红，左拉用凿子凿下一块，丢在炉火里，然后反复锤炼那把刀。

这一次炼刀的时间比以前任何一把刀剑都要长，夏洛特很快汗流浃背，不停地侧过脸让水月华给他擦汗。

左拉也好不了多少，汗水顺着他脸上的毛发流下来。他反复地敲打，一次又一次地把刀锤变形，放到井水里淬火，再敲打。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呼呼的风箱鼓动声交织在一起，听在水月华耳里格外伤感。一旦这声音结束，表示这一段平静的日子也要结束了，接下来的是漫长的寻找。夏洛特感受到水月华的心情，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为左拉拉风箱，用力，再用力！

左拉把矿石里炼出来的金属和刀放到一起敲打，一块一块地往上添加。刀在他手里慢慢成型，比以前要长了一些。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区别。左拉满意地点点头，重复着动作。

不知道敲打了多久，最后，左拉用火钳夹起通体血红的刀身，含了一口井水喷过去。“咝咝”的声音响起，一阵雾气过后，刀露出黝黑的真貌，打造终于完成。夏洛特站起身，这才发觉，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了，磨刀的工作交给我就好了，今晚你就在屋里睡吧，明天要赶路。”左拉说。

夏洛特黯然点头。告别在即，离愁别绪重满了心胸。“那我们去了。”他小声道。

左拉扬扬手，坐下来磨刀。

吃过东西，收拾好行李，夏洛特躺在床上，没有注意到偎依在身边的水月华。外面“嚯嚯”的声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第二十五章 这一天，左拉没有叫夏洛特起床。直到红日高照他才醒来，一眼瞥见怀里的水月华正盯着他看。

夏洛特脸上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从她脖子下抽出来，背上包袱。“去向左拉先生告别吧。”他说。

水月华跳下床，和夏洛特走到院子里。左拉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拿去，你的刀。”

夏洛特伸手接过：“谢谢你，左拉先生，我们这就走了。”

左拉开朗地道：“去吧，路上小心。”

夏洛特回头看了身后的水月华一眼，微笑着说：“放心吧，先生。对了，能不能将龙的剑送给我呢？”

“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要就拿去吧。这里是你们这一个月的工钱。”左拉丢给夏洛特一个钱袋。

夏洛特一呆，接住沉甸甸的钱袋：“左拉先生，不是说好了，只管食宿，不要工钱的吗？”

左拉大笑道：“那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快点上路吧。”

夏洛特不再多说，弯腰鞠了一躬：“再见，左拉先生。”

水月华清脆的声音说道：“再见，左拉先生，你是一个好人。”

左拉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到火炉前，开始叮叮当当地打起铁来。

夏洛特对着他的背影注视了一会儿，取了龙的佩剑，和水月华携手走出店铺。单调的打铁声越来越远，终于在耳边消失。

按照左拉画的地图，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王国边缘的城市芬克斯，然后穿过一片狭窄的森林地带，踏出这个不知名的国家的领地——如果这几个城市能够统称为一个国家的话，最后直奔撒丝加山脉。

两人先通过魔法阵移动到芬克斯，在当地居民那里购买了一些食物，补充了水，马不停蹄地向森林进发。

这样的旅行对两人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旅途十分轻松。夏洛特心情愉快，一路上不停地吹着叶笛——这是跟太照天学的。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回响，水月华也受到影响，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原本预计穿越森林将会用掉两三天的时间，结果因为突然到来的一场暴雨耽误了行程。两人不得不躲在一个山洞里避雨。夏洛特知道急也没用，只好耐心地等雨停。水月华很开心，这段时间很少有单独和夏洛特呆在一起的机会，也许找到龙以后会更少。这场暴雨在她眼里带来的不是烦恼，而是快乐。

离开海姆普特拉后，夏洛特仍坚持这几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和太照天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按时作息，否则就没有精力应付练习。在左拉那里，天天进行大量体力活动，夏洛特有心地用上手、脚、腰的力量，使这些部位都得到锻炼，清晨的冲凉也是必修课。这里没有井水，夏洛特只好一大早冲到暴雨里去。让雨水冲刷他的身体，仿佛这样可以洗掉心里的烦恼和对未来的担心。

水月华痴痴看着雨中的夏洛特。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少年削瘦的身躯变得结实，开始有一丝成熟的迹象，他脸上天真的微笑已经难得一见。长发因为雨水而粘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这使他没有察觉水月华的目光。

眼前的情景在水月华眼里比什么都宝贵。只有在夏洛特身边，她才能找到归属感。尽管当初的快乐已经成为一种淡淡的悲哀，她也找不到理由离开。在她眼里，夏洛特的形象从可以依靠的人变成一个孤独、需要安慰的孩子。有时候她甚至认为夏洛特随时随地都可能抱住她哭出声来，但是他总是一付能够承担一切的样子。他笑得少了，偶尔的笑容，看在水月华眼里却有说不出的伤心。

认识夏洛特以后，她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默默关注着他，清楚地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现在的他不是初识的那个夏洛特了，他的心里有一道裂痕。能够修补这道伤痕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龙。只要找到龙，也只有找到龙，夏洛特就会、才能恢复成以前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水月华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负担了很多东西——水月华的未来，太照天的期望，龙的伤心绝望——这些或许是他的动力，也可以是压力。它们压在夏洛特的背上，使他无法展颜微笑。他依然柔软的肩膀，不甚有力的双臂，稚嫩的胸膛……

水月华没来由地一阵心疼。怜惜、痛心、无能为力的感情充满了她的心。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初识时她由于害怕孤独而跟着夏洛特，如今，夏洛特已经成为她的依靠。她目睹了夏洛特的变化，深刻地了解他貌似坚强的面容背后是软弱的心。她心疼，因为夏洛特的伤，就是她的痛。她的心思早已集注在他身上，随他的快乐而快乐。

夏洛特浑身湿淋淋地走进山洞，背对着水月华，拿起毛巾打算擦拭身体。

水月华悄悄抹掉脸上的泪痕，换上笑容。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夏洛特的负担，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夏洛特的变化，使水月华也受影响，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什么也不想的小丫头了。

夏洛特刚刚擦干头发，穿好衣服，一转身，正好看见水月华脸上的泪水，顿时慌了手脚，忙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水月华摇摇头，转过脸不想让夏洛特看见。

夏洛特扳过她的肩膀，问：“到底怎么了？病了吗？”他伸出手探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水月华趴到夏洛特怀里，肩膀抽动，啜泣着说：“我……没生病……就是有点担心……”

夏洛特单手抱住她，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问：“担心什么？说出来听听？”

“你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不理我了？”水月华问出这句话，自己也认为不太可能，有些不好意思。

夏洛特一呆，隐隐猜到她流泪的原因。他紧紧抱住水月华，坚定地说：“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水月华听到他亲口说出相当于承诺的话，又是一阵心痛。她把头深深埋在夏洛特怀里，让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那样会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砰，砰。”她说道。

“什么？”夏洛特不明白。

“你心跳的声音。”水月华侧过脸，闭上眼睛仔细倾听，“砰，砰。”

夏洛特露出笑容，低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傻瓜。”

外面雨仍然在哗啦地下，苍绿的森林一片白茫茫。

夜里，吃过干粮，夏洛特吹叶笛给水月华听。

洞外雨势渐渐转小。夏洛特放下叶笛，看看外面：“雨大概明天就会停了。”

水月华默不吭声。

“明天要赶路，早些睡吧。”夏洛特拿出毯子递给她。下这么大的雨，找不到干柴就无法生火，地面又潮湿，只能靠着石壁睡。

水月华接过毯子，裹在身上。

夏洛特靠着石壁，抱着自己的刀和龙的剑，正想着心事。黑暗中一只手摸索着伸过来，碰到他的脸。“怎么了？”夏洛特知道是水月华，问道。

水月华没有说话，在他右边坐下，将头靠在他肩上。

夏洛特醒悟过来，将刀剑摆开一些，轻轻扶过她的肩，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拍拍她的肩，帮她裹紧毯子，示意她安心睡觉。

水月华抬头飞快地在夏洛特脸上亲了一下，赶快缩进他怀里，舒服地唔了一声。随着均匀的鼻息声，她很快进入梦乡。

一片黑暗中，夏洛特睁着双眼，久久不能入睡。他右手抱着水月华，左手在刀剑上轻轻摩挲。粗糙的质感从刀身上传来，那是左拉改过的缘故。剑身光滑冰冷，突然指尖微微一痛，温热的液体从剑刃割破的小小伤口流出来，滴在潮湿阴冷的土地上。

第二十六章 雨过天晴，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青脆欲滴的绿叶照在山洞前。鸟儿的叫声显得格外清亮。

水月华睁眼醒来，夏洛特睡得正熟。她盯着他沉睡的面容。睡梦中的夏洛特一脸稚气，微微皱着鼻子。一个月的风餐露宿，他晒黑了许多，这使他看上去凭空多出一种成熟的味道。他挺直的鼻子，淡红色的柔软嘴唇，已经冒出短短髭须的下巴，带着温暖感觉的胸膛，这一切和自己是这样接近，水月华能清楚地看到他鼻翼扇动，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这是一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这是一个富有活力、饱经锻炼的身体，可是这面孔背后、胸膛里面，跳动着的却是一颗不完整的心。心尖传来的痛楚使水月华微微发抖，她想伸出手去摸摸夏洛特的脸，又怕惊醒他。她把耳朵紧紧贴在夏洛特心口，有力的搏动声使她稍稍安心。至少，他们俩会一直在一起，她会尝试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安慰他，那样就够了。夏洛特伤心与失望的状态激发了水月华天生的母性，一夜之间，水月华在心理上成熟了许多。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个16岁的少女，还不懂什么叫爱情，不知道什么叫包容，不能体会什么叫相濡以沫，她只是依恋，只是同情，只是关爱。

夏洛特的手微微动了一动，水月华忙闭上眼装睡。夏洛特睁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水月华，她的睫毛微微抖动，透露了她的秘密。夏洛特好笑地拍拍她的背：“小华，起来了。”

水月华用头蹭着他的胸口：“再睡一会吧。”

夏洛特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恋，用大拇指轻轻抚摩着她的脸，颇有不舍地说：“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现在我们应该赶快去找龙。”

水月华听他提到龙，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想法，慢慢站起来。虽然感觉夏洛特对龙的重视超过了对自己，但是刚刚他的那句话给了自己足够的抚慰。以后……找到龙以后，就能快乐地在一起了。但是，如果找不到龙，或者龙不愿意回来呢？如果是那样的话，结果对水月华或是夏洛特而言都是不堪设想的。水月华压下这个念头，对着夏洛特笑笑，走到外面梳洗。

夏洛特站起来活动一下略微僵硬的四肢，衣服上依然残留着水月华头发的香味。他扪着胸口，水月华柔软的身体带来的安定感还在身体里。拥抱着她，不安的心就会变得稳定。他拾起不知什么时候从手中掉落的刀剑，剑上一抹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那是他的血。默默拭掉它，夏洛特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龙，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待水月华洗漱完毕，夏洛特匆匆抹了一把脸，和水月华继续旅程，边赶路边吃早餐。龙是那样的人，一旦受了刺激，往往做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事。连日的暴雨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如果不是为了水月华的身体着想，夏洛特会冒着暴雨赶路。已经耽搁的几天，只能靠加快脚程来弥补了。

雨后的森林在阳光下格外漂亮，树叶上挂着晶亮的水滴，折射着阳光，散发奇异的色彩。夏洛特无心欣赏，专心注意脚下。本来就没有道路的土地吸透了雨水，变得十分泥泞。水月华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身后，走得很吃力。夏洛特一手拿着包袱和刀剑，背起水月华，尽量加快速度。水月华伏在他背上，咬着嘴唇。又给夏洛特添麻烦了，她觉得很抱歉，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用力搂紧夏洛特的脖子，好象这样的亲密接触能稍稍消解心里的歉意。

夏洛特背上背了一个人，却不觉得如何吃力，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水月华体重很轻，另一方面，证明这段时间的刻苦锻炼有很大效果，腰力、脚力都有很大提高。他迈开大步，觉得奔跑起来毫不费力。

这样的前进速度夏洛特很满意，虽然还不够追上龙，但至少不会被他越甩越远。中午时分夏洛特觉得有些疲倦，放下水月华，准备吃午饭。

“夏洛特，你教我吹叶笛好不好？”水月华觉得有些无聊。

“当然可以。”夏洛特摘了一片树叶，“你仔细看我的动作，像这样吹，”他示范了一次，把树叶递给水月华，“你试试。”

水月华把树叶凑到嘴边，学着他的样子吹，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树叶都只是发出“吱”的声音。“好难啊。还是你来吧。”她泄气地说道，把树叶还给夏洛特。

“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夏洛特微笑着说，“你拿着吧，要是无聊可以吹着玩。”

水月华点头收下。

略微休息之后，两人继续赶路。

一天下来，夏洛特还是有些受不了。在小溪里洗了个澡后，感觉舒服了很多。这天他们没有找到山洞，地上又太过潮湿，只能在树上露宿。夏洛特倒是没什么问题，他小时候就经常睡在树上。但是水月华总是担心会掉下去。夏洛特答应抱着她睡，她才放心。

夜晚，除了偶尔夜枭的鸣叫，漆黑的森林里一片寂静。黎明前不久，森林那端突然露出隐约的火光。夏洛特突然惊醒，第一个反映就是——龙！？随即想到不太可能，按照左拉的话来看，龙现在早就应该出了森林的范围。

夏洛特摇醒水月华：“小华，那边好象有人，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水月华刚刚从梦里醒来，反射地点点头，又立刻摇头：“这里……好黑，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夏洛特猜想应该不至有什么危险，点头道：“恩。”他单手抱着水月华，取了挂在树上的包袱，跳下树，放她下来，牵着她的手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夏洛特移动得很小心，这两个月他依稀感觉到这个世界并不如那加王国那么单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正面打交道比较好。水月华也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渐渐接近了，夏洛特更加谨慎。

“不要躲躲藏藏的，出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夏洛特吃了一惊，他还没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就被发觉了，看来对方绝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个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那种让人厌恶的感觉很熟悉。

“不出来我就动手了。”那人桀桀地笑着，语气里却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夏洛特恍然大悟，这人是兰斯洛特。那天他和一个叫弓青虹的人对打，太照天也在场，而且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

他从树后走出来，高声说道：“打扰了，我们只是看到这边有火光所以来看看，并没有敌意。”

兰斯洛特身着长袍，背靠着一棵大树端坐着，火光是从他头顶悬浮的火球发出来的。看到夏洛特，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太照天身边的小子。恩，还有一个小姑娘。我正觉得奇怪，这附近有胆子闯到这里来的人应该都死绝了。怎么还有人不怕死跑进来，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他脸上的笑容使夏洛特不寒而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给夏洛特的感觉，就像是野兽噬人前的吼叫。“先生，无心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就告辞了。”夏洛特恭敬地说。

兰斯洛特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狰狞的面孔：“这森林由我负责守护，要是让你随便来去，我堂堂剑魔之名往哪里放？”

水月华在身后抓住夏洛特的衣服，夏洛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硬着头皮问道：“那，先生说要如何？”他深知自己绝不是兰斯洛特的对手，万一要动手，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可是要背上一个人，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躲过兰斯洛特的攻击。他一边暗暗蓄积力量一边盘算，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兰斯洛特的表情变换无常，又笑着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向那丫头下手。只要你能接住我一招，我就让你们过去。”

夏洛特心里一宽，心想反正逃也逃不掉，不如沉下心接他一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好，希望先生说话算数。”夏洛特放出淡蓝色的护体圣光，打算硬拼。

兰斯洛特脸色微变：“圣战？我知道了，为什么太照天和弓青虹对你特别优待。原来……哼，太照天这家伙和弓青虹联成一气了吗？好，你能得到太照天的赏识，自然有些斤两，我就来考教考教！”

夏洛特不敢大意，抽出刀，迅速对自己施了好几个法术，“祝福”、“神圣精神”、“纯洁之刃”和“纯洁之盾”。这些都是他身为游侠的能力，阿诺斯赐予的神圣之名对他唯一的好处就是护体圣光。

兰斯洛特仰天大笑：“这种简单的法术对我是没用的。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圣战居然想和我正面交锋。小子，你老爸没告诉过你我的事吗？”

夏洛特绷紧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说道：“我是个孤儿。”

兰斯洛特似乎颇感意外：“孤儿？这么说你的力量不是遗传……”突然他脸色大变：“难道……阿诺斯已经醒了？”

夏洛特点头道：“是的。”

兰斯洛特长叹一口气：“果然，那个年轻人……弓青虹，一切又要开始了……太照天，你还能坚持你的誓言么？”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夏洛特突然从他身上感觉到强烈的感伤，不禁低下头。

兰斯洛特眼中光芒一闪：“来吧！”

夏洛特闪身将水月华护在身后，可是看兰斯洛特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正犹豫间，兰斯洛特举起手凌空一抓，夏洛特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空浮起，紧接着，有许多细小的事物在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肉体的感觉使他完全集中不了精神思考。那是一些虚幻的精灵，嬉笑声，呻吟声，怒骂声，无数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夏洛特抱着疼痛欲裂的头大叫一声，但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精灵们在他身边自由地舞蹈着，嬉戏着，他徒劳地挥舞双手想驱散它们，但手里什么都抓不住。精灵舞蹈得更加疯狂，所有的声音一会儿合并成巨大的轰隆声，好象天边的惊雷突然在身边炸开，一会儿又成为一片嗡嗡声，像无数虫蚁在啃噬着他的大脑。突然间，整个世界成为一片空白，天空、森林、声音、疼痛，甚至自己的存在感，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消失了……所有的爱、牵挂、伤心、绝望、希望。

夏洛特悲哀地想道，对不起了，小华，对不起，龙。他颓然跪倒在地上，准备接受死亡。

从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夏洛特回过头，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睛，那是水月华的眼睛。担心、关怀、紧张、害怕的感情从那双眼里流露。夏洛特心里一震，突然恢复了知觉。思考的能力慢慢回到他脑里。他伸出手，触摸到水月华光滑温暖的脸。这一瞬间，夏洛特突然醒悟过来。他发觉自己好好地站在那里，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刚刚的一切只是夏洛特脑子里的幻象。水月华正用饱含泪水的双眼望着他，夏洛特抱抱她，微笑着说：“我没事。”转过身面对着兰斯洛特。

“算你命大。要不是那丫头在，你就死定了。”兰斯洛特冷酷的声音响起。

夏洛特松了一口气，听兰斯洛特话里的意思，他算是接下了一招。

“小子，你是神圣王国的人，为什么要往这边去？”兰斯洛特问道。

夏洛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真话：“我们要去撒丝加山脉。”

“你们也去撒丝加？邪神……哼，想送死就去吧。”兰斯洛特脸上阴晴不定。

夏洛特突然想到一件事，兰斯洛特一直守护在这里，那龙从这里经过，一定会遇到他。“先生，请问有没有一个高高大大，很精神的骑士从这里路过？他大概有这么高，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夏洛特比划着说。

“你说的是几天前的那个年轻人吧？他可比你争气多了。一个人就通过了我的考验。那么强烈的求生欲真是少见。”兰斯洛特啧啧赞叹道。

夏洛特大喜，龙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也许他不会使用魔法阵移动。只要再加快速度，相信很快就能赶上他。“多谢先生。那么，我们告辞了。”夏洛特急不可待地想找到龙。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微亮。夏洛特向兰斯洛特鞠了一躬，拉着水月华匆匆离开。

等两人离开视线，兰斯洛特突然喷出一小口鲜血。他擦掉血迹：“弓青虹那一剑的威力居然残留到现在，否则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挨过去。倒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和邪神有关，也许应该杀了他……”突然他神色一窒，抱着头低声呻吟起来。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只有一片茫然。他喃喃道：“守护……森林……”

第二十七章 这是见到兰斯洛特之后的第三天，他们已经深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遍地是赤红的沙砾，一片荒凉景象，连天空都似乎带着血色。地势低处雨水聚集成水洼。贫瘠的泥土里什么也无法生长，偶尔出现的树木都是矮小的灌木，黄绿色的针叶植物。经常有爬行动物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瞪着眼睛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躲进沙石后。

水月华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很恐怖，夏洛特安慰她这只是地理条件的不同造成，好说歹说才让她放下心来。夏洛特知道，只要适当地种植树木，慢慢进行改造，这里也可以拥有美丽的风景。

拿出左拉画的简易地图，夏洛特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到撒丝加山脉。”

水月华正嚼着干粮，听到这话微微点头。

“小华，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想到快要见到龙，夏洛特心情舒畅，“等找回龙以后，我们回那加城去。你想旅行的话，我陪你去，要是你不喜欢旅行，我们就永远呆在那里不离开。”

水月华开心地笑笑，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十分憧憬。

夏洛特等水月华吃完，伏下身说：“上来吧。”

水月华顺从地趴到他背上。夏洛特低声提醒一句：“抱紧了。”急速奔跑起来。夏洛特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方式，而且也是提高速度的方法。听夏洛特说不会觉得累，水月华自然乐意这样做。只要夏洛特注意控制一下，水月华并不会觉得颠簸得很厉害，这样的旅途是比较愉快的。

这天晚上，搁置了好几天的帐篷终于派上用场。沙砾地存不住雨水，地势高的地方经过一天的曝晒已经十分干燥。夏洛特在一个小坡上搭了两个帐篷。吃过东西，两人各自回帐篷休息。

躺在帐篷里，水月华的心平静不下来，一直想着找到龙之后和夏洛特一起回那加城的事。夏洛特无意中提到的“永远”，让水月华觉得很兴奋。永远，是一个什么概念呢？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水月华钻出帐篷。这是一个清凉的月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她高兴地在月色下走来走去。明天就能找到龙，也就是说，马上就能和夏洛特一起回去了，以后都不用再东奔西走，而且可以永远和夏洛特在一起。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曲。因为夏洛特总是把龙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水月华一直希望他们能在路上多耽搁几天，这样似乎可以证明在夏洛特心目中自己比龙的份量要重。到现在，她又很希望能够早日解决这件事，这样夏洛特就不会有烦恼。以后也不用再过漂泊不定的生活了。

“小华？”夏洛特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水月华转过身，夏洛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夏洛特，你也睡不着吗？”水月华问道。

“恩，”夏洛特走到她跟前坐下，“我在想龙的事。”

水月华挨着他坐下：“明天应该就能见到他了。不用担心。”

“恩。”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苍凉的月色下，大地一片安宁。

“夏洛特，吹叶笛给我听吧。”

“可是这里没有树叶啊。”

水月华在怀里掏出一片树叶，在夏洛特鼻子摇晃着说：“你看。”

夏洛特欣喜地拿过树叶：“这是……”

“这是那天，你教我吹叶笛的时候，你给我的那片树叶。可惜我到现在都没学会。”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夏洛特一阵感动，艰涩的语言无法表达他的心情。他舔舔嘴唇，把树叶凑到嘴边，笛声远远传出。虽然叶脉因为失水有些干枯，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心里饱涨的柔情和吹奏的欲望。他希望水月华能理解他的想法，能听懂这笛声的意思。

悠扬的笛声中，水月华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凉如水。朦胧中水月华觉得有些冷，直往夏洛特怀里钻。夏洛特将她抱进帐篷，盖好毯子，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好好睡吧。”

夏洛特退出来，坐在水月华的帐篷外。静谧的夜，银白的月光，淡淡的叶笛声，睡态安详的少女。月光笼罩着质朴的少年和少女单纯的梦。

“早上好。”夏洛特微笑着对走出帐篷的水月华说。

水月华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低头看到脚边的夏洛特：“夏洛特，你整晚都没睡吗？”

夏洛特微笑着摇摇头，站起身，看着清晨红彤彤的太阳，说：“我们今天就能到撒丝加。”

“……”

匆匆洗漱过，吃了早饭，两人按照地图上标明的路线往撒丝加山脉前进。

旅途很轻松，正午后不久他们就到了撒丝加山前。水月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可以称为一座山？

夏洛特也觉得难以想象，同样是神沉睡之地，阿诺斯和撒丝加山脉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阿诺斯山虽然终年被冰血覆盖，但至少山腰以下还是正常的绿色，甚至比其他地方的景色都要优美些。但是眼前的撒丝加山脉，完全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山峰高耸入云，覆盖着视线可及的山麓的是一片赤红的沙砾，好象这座山就是周围的大片荒漠的根源。从山脚往上看去，山顶好象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那鲜艳的色彩连天边的云都映红了。

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没有任何生命存在也是很自然的。夏洛特暗暗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原本想要上山找龙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了。水月华绝对受不了严酷环境的折磨。上次在阿诺斯山，多亏有蓝翎在，这次他可没有把握能够一个人保证她的安全。想到蓝翎，夏洛特突然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在脑海里出现，几乎已经成为记忆的尘埃。不管是印象多么深刻的人，或者曾经是多么好的朋友，时间长了，也会渐渐被遗忘。那么，龙也会吗？自己会忘记他，或者是他会忘记自己？

不，不会的，很快就能见到龙，以后都不让他一个人离开。夏洛特抛开不快的念头，努力让自己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面来。昨晚彻夜未眠，多少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

“小华，你觉得你能坚持上山吗？”夏洛特有些不甘心地问。

“我……我能！”水月华大声说。

夏洛特盯着她的眼睛，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水月华紧咬下唇，低着头说道：“你……你不用担心我，我能坚持……只要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就好……”

夏洛特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我们可以在这里等龙，也许他还没找到撒丝加山，就算他已经上山了，我们也会遇到他的。不是吗？”他望望山顶，心想，真要是那样就好了。

水月华把头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夏洛特。”她抽泣着说。

“傻瓜，你以为在我心里面，龙的下落和你的安危相比，哪一个比较重要？”夏洛特在她耳边说。

水月华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双手抱紧他：“谢谢你，夏洛特。”

夏洛特抚着她的长发，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他无声地看着山顶，在心里喊道：龙……

原本的希望和欣喜在这一刻变成无奈的等待。水月华很难过，也很欣慰。

等待的过程显得如此漫长，夏洛特不停地走来走去，水月华坐下来默默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过去了，夜晚降临。悠扬的叶笛声响起。

“夏洛特，吃点东西吧。”水月华从包袱里拿出干粮。

夏洛特摇摇头。

天色越来越暗。“夏洛特，你去睡一会儿吧。昨天你一晚上都没休息。”水月华担心地说。

夏洛特不声不响，叶笛声仍然继续。

“夏洛特——”水月华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

夏洛特好象成了哑巴，面对着撒丝加的方向站着，叶笛声片刻不停。

“夏洛特……”水月华从后面抱住他。

夏洛特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再没有别的反应。

“夏……”水月华的声音带着哭腔。

夏洛特并没有转身，也没有放下叶笛。

水月华将脸靠在他背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砰……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叶笛声突然停止。夏洛特猛然抬头，望向山顶：“邪神？龙？”

山顶好象发出耀眼的暗红色光芒，但是转眼间又不见了。夏洛特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顶，希望能再发现什么特别的迹象。良久，他失望地低下头。

水月华慢慢坐倒在地上，他清晰地听到水月华喃喃地自语声：“听不见了？为什么……”

夏洛特根本没心思去考虑水月华的话，他突然一阵心悸：邪神苏醒了？他猛地转过身，想到左拉所说的，倒吸一口气。

水月华欣喜地抬起头：“夏洛特？”

从夏洛特嘴里，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一个字：“杀？！”

夏洛特脑子里出现一个朦胧的意识，要杀了龙。但是他能下得了手吗？为什么从撒丝加山下来的人就要被杀呢？龙还会是以前的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夏洛特心底里这样希望，虽然他知道那希望十分渺茫。

第二十八章(完) 水月华疑惑地看着发呆的夏洛特，问道：“怎么了？”

夏洛特心绪不宁，茫然地重复着那个字：“杀……”

水月华的不满突然爆发出来：“到底是怎么了？”她猛地站起身，扑到夏洛特怀里，将毫无准备的夏洛特撞得向后倒在地上，水月华也失去平衡扑在他胸口。

“为什么……”水月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龙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不是说在你心里我的地位更高吗？”

夏洛特无声地抱住她，胸口传来温热的感觉，使他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温暖。“你哭了……”他怜惜地帮她拭去眼泪，“为什么？”

水月华用力捶着他的胸口：“为什么？你刚刚都不理我……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说你永远都不会不理我的……”

夏洛特胸口一阵疼痛，这使他从什么都感知不到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好象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他耳边听到心里传来的巨大响声。“以后不会了，小华，以后绝对不会。”他道歉似地说。

水月华止住眼泪，认真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你惹我生气了，赌气不想和你说话，你会不会不理我？”

“不会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不理你。”夏洛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还在发呆，想着很严肃的问题，现在又要面对水月华的小小刁难，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那要是我很生气，要离开你，你怎么办呢？”水月华一本正经地问。

“恩……”夏洛特仔细想了一会儿，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就抱住你，不让你走。”

“说话算话哦。”水月华用胁迫的口吻说道。

“恩。”夏洛特摆出认真的面孔。

“呵呵。”水月华突然笑了。

夏洛特不明白，怎么水月华这么喜怒无常，刚才还伤心得像迷路的小姑娘，现在又笑得这么得意。没等他回过神来，水月华凑过来，嘴唇轻轻地在他嘴上碰了一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柔软甜蜜的感觉从嘴上慢慢传到心里，浑身的血液运行速度都加快很多。那一瞬间夏洛特有一丝陶醉。

直到水月华离开他的嘴唇，他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心好象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充满冰冷、死亡的预感、硬邦邦的部分；另一半是充满生机、饱含柔情的希望、很脆弱的部分。龙的阴影并没有因为水月华亲密的举动而稍减。身体的疲惫使心灵的感受格外强烈。两种感情在他心里冲突，他觉得很累。身体，心灵都是。

“乖乖睡一会儿吧。”水月华温柔地说，她眼里的夏洛特好象突然成为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刹那间夏洛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龙在身边时的那段时光，他闭上眼睛，回忆起以前的日子。龙总是提醒他不要闯祸，总是在他闹出麻烦后帮他解决，半夜里警醒的龙随时都注意帮睡姿糟糕的他盖好被子，他失去踪影龙会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然而胸口传来的压迫感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回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水月华的温柔举动造成的假象。

虽然这样，夏洛特仍觉得安心。即使只是假象，即使龙并不在身旁，即使怀里的人只能偶尔给自己一些安慰，但是他知道水月华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夏洛特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里。

前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龙？”夏洛特犹豫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灿烂地一笑。

“果然是你！”夏洛特高兴地迎上去，“龙，我们一起回那加去吧。”

龙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地说：“不，我要去撒丝加山，使邪神复苏。”

夏洛特大急：“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你，如果那样的话……”

“那就怎么样？你有能力阻止我吗？”龙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你想杀了我？”

“不，不。”夏洛特忙摆着双手否认，“我……我只希望你能跟我回去。”他黯然低下头。

“哼！”龙冷酷的笑着，面容突然发生变化。

夏洛特大惊失色，后退一步：“兰斯洛特！”

“不错！”兰斯洛特狞笑着说，“上次没有杀了你，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他步步进逼，夏洛特慌忙后退，想找到水月华，带她一起逃走。

“夏洛特，你在这干什么啊？”水月华的声音传来，她笑盈盈地走过来，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兰斯洛特。

“小心！”夏洛特提醒道。可是已经晚了，兰斯洛特的剑毫不容情地刺穿她的身体。水月华尖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愤怒的夏洛特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刀向兰斯洛特冲过去。

兰斯洛特的面貌在大笑声中发生改变，转眼间又变成龙的模样。他焦急地喊道：“夏洛特！”

夏洛特已经收不住手，刀穿透龙的身体，龙慢慢倒下。夏洛特抛下刀，跪在龙身边，哽咽着抱起他：“龙，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龙，对不起。”

龙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大口鲜血咳出来，喷在夏洛特手上，突然他的头一歪，倒在夏洛特怀里，再无声息。夏洛特满脸都是泪水，他低下头，看到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温热鲜血。

“龙！”夏洛特大叫着从梦里惊醒。

风吹在脸上一阵阵凉意。胸口靠着的是水月华。手上温热的感觉仍在，那是水月华梦中流下的眼泪。

“小华。”夏洛特抱紧水月华。在这个冰凉的夜晚，只有怀里的她能够带给他一丝暖意。

天亮了，太阳毫无征兆的从地面尽头升起。没有鸟儿的歌唱，没有美丽的花草树木，周围一片死寂。

醒来的两人吃过早饭，继续等待。

夏洛特吹起叶笛。那片树叶已经干枯得不成样子，吹出来的声音有些跑调。

百无聊赖的水月华坐在他身后，等了一会儿，她有些不放心地喊一声：“夏洛特？”看到夏洛特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她莞尔一笑。

“放心吧，今天，最迟明天，一定能等到龙。”夏洛特很有把握地说，“如果他没出现，我们就不等了。”

“恩。”水月华笑得很开心。

这一天龙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夏洛特有些懊恼，他坚持睡在外面，这样如果龙晚上经过这里，他能够及时醒来。

夏洛特一晚都没睡好，次日一大早，他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注视着撒丝加山。用来吹响叶笛的树叶已经完全破了，再也发不出完整连贯的声音。夏洛特丢掉它的时候，把自己等待的耐心也一起丢掉了。他烦躁地踱来踱去，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

“夏洛特！”水月华大叫道。

夏洛特一抬头，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撒丝加山下来。那身影越来越近，快到眼前了，夏洛特清楚地看到他身上银白的盔甲反射着阳光。是龙！

夏洛特想迎上去，却踌躇着迈不开步子。

龙也注意到夏洛特和水月华两人，缓下脚步，朝他们走来。“夏洛特，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夏洛特松了口气，龙还是原来的样子啊。他走上前：“龙，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龙轻松地笑着说：“我来这里想寻求一些对我有帮助的东西。”

夏洛特焦急地问：“难道是撒丝加？那个传说中的邪神？”

龙看了他一眼：“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是阿诺斯的使徒了。”

夏洛特有些不知所措：“龙，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水月华在一旁插嘴道：“龙先生，夏洛特一直很担心你。这两个月他一直在找你。”

龙微笑着看看水月华，问夏洛特：“你找我有什么事？”

夏洛特觉得眼前的龙变得生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让你和我回，回那加。”他边说边没有信心地低下头，隐约猜到了龙的回答。

果然，龙笑着说：“回那加干什么？我在这里还有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夏洛特唯唯喏喏地问道。

“等我解决一些事之后。”龙转头看着身后的撒丝加山，“我一定会回那加王国的，你放心。”他温和地笑笑，摸着夏洛特的头说：“不要总是在外面游荡，小华会受不了的。”

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疼爱使夏洛特觉得好过了许多。

“那……我们就回去等你了。”这段时间，夏洛特明明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但是在龙面前，又恢复成以前小孩子的心性。唯一的不同，是他失去了在龙面前撒娇的能力。

“恩，我要走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等着我。”

夏洛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挽留吗？不行。告别吗？不舍。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象了很多次，再见龙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但是眼前的事实和想象中截然不同。龙那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内心里的平静使夏洛特觉得阵阵心寒。

“再见。”龙的笑容在脸上凝固，缓缓地说。

夏洛特的声音有些变调：“再见，龙。”

龙点点头，转过身，大步离开。

夏洛特目视着他渐渐远去，他寻找了两个月，终于重逢的龙就这样在他面前一步一步地离开。说不上失落，更谈不上满足。他只是觉得有些空虚，找到龙了，也和他说过话，接下来呢，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