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传奇故事系列之英雄末路》 第一回 维摩洁经1 公元618年,唐王李渊在长安逼隋恭帝杨侑让位,建立唐朝,年号武德,定都长安,封李世民为秦王,任尚书令,李建成为皇太子,李元吉为齐王。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庚申,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弑其兄太子建成,弟齐王元吉,八月高祖将皇位传给李世民,次年正月改元“贞元”,从此开始了中国封建社会漫长历程中光彩洋溢,鼎盛繁荣的时代——“贞观之治”。后诗人杜甫在《忆昔》中写道: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皆丰实。九州道路无豺狼,远远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渭水河浩浩汤汤从曲家庄旁绕过,无穷无尽向东流去,汇入黄河。曲家庄地处中原,百姓富庶,时迹百姓和乐,书气大盛,曲家庄几年之中竟有十几个中了乡试,私塾先生更是名气大盛,竟有其他村庄学生插堂就读,先生姓谢,无儿无女,和一孙儿无垢相依为命。 这一日,先生有事外出放假一天,临走之迹,叮瞩无垢好生看管学堂,无垢正学得气闷,嘴上虽答应,心下只待先生一走便可觅伴玩耍。正待外出,却瞧见一女孩蹦蹦跳跳走进学堂,无垢仔细一看,原来是镇上大户人家子女曲小玉。曲家镇上有两个大户人家,一是曲武,坐镇本地多年,另是曲小玉之父曲文,中过进士,做过县令,如今退隐还乡。曲文膝下无子,直到中年方得一女,视如珍宝,时下女子地位低下,三纲五常犹行,曲文一是老来得女,爱如珍宝,二来孩子尚少,不过十一二的年纪,又同谢老先生极为投缘,便让小玉在先生的学堂里读书,小玉昨日因病未来,故不知先生放假,无垢、小玉两人都是孩童心性,不一会就玩耍起来,先生的嘱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不久便跑到庄外林边捉起迷藏来。 无垢正玩得性致,忽然听到小玉一声惊叫,连忙从树后出来,奔进林中,却见小玉立在那里,低眼看着地上,一个汉子浑身是血倒在那里,想必那汉子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被小玉无意中踩到伤口,一痛之下竟自醒来。那汉子醒来见眼前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十分害怕,又十分好奇不肯离开。那汉子挣扎着动了几下,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水------水------”,无垢连忙跑出树林,弄了些水,给那汉子饮下。那汉子喝了些水渐渐有了力气,挣扎着做了起来,刚要站起来,不料头发晕,脚底发软,眼前一黑,又摔倒在地。无垢连忙跑过去扶住那汉子,“叔叔,你怎么了?”那汉子从衣袋里摸出一粒丹药嚼碎咽下,朝无垢一笑道:“谢谢你,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无垢将名字告诉了那汉子,这样一来连小玉也不在害怕,不住地向那汉子问这问那。那汉子姓武,单字一个天字,遭人追杀至此,因伤口过重竟昏死过去。 武天和无垢、小玉正自说话,忽听林外有人大叫道:“在这里了,这里血迹未干,那厮不会逃远。”“好,我们在林子里搜搜,大家小心些,那厮功夫不弱。”武天不由脸色大变,一拉无垢和小玉低声道:“跟我走,别出声。”拉着二人转了几个弯,前面已是大山拦路,山脚下灌木丛生,蓊蓊郁郁,十分茂盛。武天一拨灌木,灌木之下竟是一个山洞,山洞外窄内宽,竟有一丈方圆,无垢和小玉大奇,二人在此玩耍多年竟不知此地有如此洞穴。 不久,只听得脚步声响,三个人已追至山脚,只见那三人一身青衣,手中各握一把单刀,青光闪烁。一人大声喝道:“姓武的,出来吧,老子看见你了,别装缩头乌龟。”小玉心中害怕不由向外走去,武天一拉小玉,示意小玉别动,那三人在灌木丛中乱砍了几下,口中吆喝着逐渐远去。 那三人正要离去,忽然听身后有人“啊”的一声,不由同时回头,相互看了一眼,单刀紧握,朝那灌木丛而去,无垢、小玉吓得两腿发颤,面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原来刚才一条蛇从洞中爬过,小玉一声惊叫发出声来,武天眉头一皱,将两小拉在身后,眼睛冷冷看着那三人。那三人手持单刀,渐至洞口。突然“哗”地一声,武天从洞口窜出,手起一掌,正中一人胸口,劲道甚是浑厚,那人一声闷哼,身子向后直飞出去,摔倒在地,另两人大怒,双刀齐下,朝武天头上砍去。 武天侧身让过,施展小巧功夫与二人斗在一起,那两人刀法娴熟,力道十足,武功竟然不弱。武天空手与二人相斗,身上又负有重伤,数招一过,险象环生,已是不敌,那二人似并无意取武天性命,否则恐怕武天早已丧生刀下。 再过数招,武天身上又多了几处刀伤,武天心道,如此相斗下去,势必被擒,心中一动,紧攻两招,运气于胸。那二人中的一个见武天胸中露出破绽,左手运足掌劲,一掌击在武天胸上,武天身子跟着向后直贯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二人见罢收住单刀,俯身向前,见武天倒在地上竟然昏死过去,弯下腰来,在武天身上乱摸一阵,似要找什么东西。突然武天一跃而起,几枚透骨钉向二人射去,一人距离太近,猝不及防,正中眉心,一声闷哼,已然死去,另一人危难之中将头一侧,透骨钉擦鼻而过,显些丧命。那人心中怒极,举起单刀,一招“夜叉探海”猛刺过去,武天身在半空无从借力,眼见一刀刺中胸口,百忙之中一枚透骨钉又已射出,那人身子一侧让开,刀势随着一偏,偏着武天右胸直刺进去。武天右掌猛起,一掌打在那人天灵盖上,那人顿时瘫倒在地。 无垢和小玉躲在洞中见顷刻之间武天连毙三人,吓得心怦怦乱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此刻见四人都倒在地上方惴惴而出,只见武天浑身是血,不知死活,吓得不由大哭。这时只见武天动了一下,急忙向前,见武天嘴唇微微动了几下,隐约听到“------小兄弟,告------告诉少林天音大师,那经书------在维摩洁经------经中------”再要仔细听,却见武天头一歪,竟已气绝身亡。 第一回 维摩洁经2 二小如何见过这等场面,心中无比害怕,转身要跑两腿却浑然不听使唤,不由呆立在那里。隔了半晌,忽听脑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先前被武天打倒在地的那青衣人竟然站立起来,向二小走来,无垢“呀”了一声,一拉小玉转身便逃。那青衣人哼了一声,身子一晃出手如电,已然点了二小的穴道,口中还不住骂道:“小兔崽子,还敢乱逃------”说着不住咳嗽,显然受伤不轻,望着地下的两个同伙,心道,姓武的王八蛋武功着实不弱,亏得老子精明,你们两个就在这里陪姓武的睡觉吧。那青衣人将三具尸体拖进山洞,然后两臂夹了两小出了林外。 不久,那青衣人叫了一辆马车,顺手将二人塞进车中,然后驱车向南而行。两小昏昏沉沉,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马车停下,已是黄昏,青衣人找了一家小店,吃罢晚饭,青衣人将两小拎进屋内,和言问道:“你们只要把那姓武的给你们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就放你们回家,好不好?”无垢不由一呆,望了望小玉缓缓摇了摇头。青衣人见罢不再搭话,将两小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搜到,心道这两个小孩从未离开我片刻,而且姓武的也不太可能将那东西给两个孩子,心中不由一烦,喝道:“姓武的死时说了什么?快说,可别想骗我!”无垢仍不住摇头,青衣人大怒,举起手掌一巴掌打在无垢脸上,无垢脸上一阵火辣却忍住不哭,怒目瞪着青衣人,心中打定主意,无论青衣人如何相逼,总是不说。青衣人待要再打,伤口一阵剧痛,原来刚才用力,牵动了伤口,心道姓武的果然厉害,先用绳子将两小绑了,然后找了些疗伤的药吃下,坐在床上,运气打坐疗伤。 次日清早,青衣人早早起床,用罢早饭,带着无垢小玉继续南行,一路尽找偏僻小路而行,路途颠簸,青衣人又不住相逼,无垢只是摇头不语,令青衣人十分恼火,只怕两小真的什么也不知晓,姓武的也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经书相送二小,但若如此就把二小放掉,心里又极不情愿,恐怕唯一的线索就此断掉,只盼能从两小嘴中得到一丝蛛丝马迹,却不料二小竟然摇头不知,心中不由十分失望。这一日行至中午,青衣人发觉身后竟也有一辆马车不急不徐尾随而跟,青衣人心中暗暗吃惊,不知自己如何走露风声,竟遭人跟踪。 将近傍晚,马车行至临安地界,见前面一家客栈,横扁高挂,“月来客栈”几个大字金光闪耀,甚是排场,青衣人将车停至店外,拉着二小进入店内,高声喝道:“店家,住店。”店家满脸堆笑迎了出来。青衣人要了一间上房,又要了些酒菜,拉着二小进入店内。 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行至店前,车上下来一人,那人走进店内,低低同店家交谈。青衣人不由一阵冷笑,高声叫道:“店家,酒来!”店家应了个喏,送酒过来。青衣人待店家出门,一拉二小,打开窗户,从窗口一越而出,一盏茶之间,已奔出数里,另找了一家小店住下。奔忙了一日,青衣人略感疲惫,饮了几杯酒竟自鼾睡。 这一觉睡得甚是酣畅,第二日早早起床,待要赶路,四下一看不由大惊,二小竟已不知去向,一惊之下,待要出门寻找,只听有人高声叫道,“大哥,我可走不动了,嗓子渴出个鸟来,先喝碗酒再说。”又听另一人道:“少喝酒,办正事要紧。”话说着已有二人走进店内,一个又矮又胖,肥头大耳,衣襟半敞,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另一个又高又瘦,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眼露精光。二人进了店来,要了酒菜,见店中尚无他人,边吃边谈,那矮胖子道:“大哥,那五只老虎只来了两头,我说你也太过谨慎,咱们先将那几个家伙擒了再说,也不用在这儿穷耗。”青衣人听罢不禁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哥五弟也到此不成。原来青衣人姓孔名千,乃福州五虎之四,大虎朱贵,二虎史天刚,三虎马春,五虎史天豹,二虎史天刚、三虎马春均已命丧武天之手。又听那瘦高之人道:“你知道什么,没见近日来临安城内来了许多好手,刚才在外面碰到的我看多半是五毒教的手下,还是当心的好,莫要把咱俩的小命给搭上。”那矮胖子似极不愿听,道,“大哥也真是胆小,咱黑峰双煞向来怕过谁。”孔千一听更是吃惊,黑峰双煞名头不弱,均是黑道极为难缠的好手,大煞常通天,二煞常通海,一双黑砂掌甚是厉害,打败过无数成名的武林好手,二人均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孔千如何不知,愈听愈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道还是快快离开此地为妙。 却说无垢和小玉如何,那晚小玉睡至半夜,朦胧之中听到有人低低唤自己的名字,睡梦中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不由一惊,原来是无垢正在轻轻拍打自己,正要出声相问却被无垢用手捂住。当下起身跟随无垢蹑手蹑脚逃出客栈。黑暗中不辩方向顺着路径一路而逃,直跑到天将发白,也不知跑出有多远,只感到身体困乏,再也跑不动了,找了一棵大树坐下歇息,不久竟歪着身子睡着了。 二人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原来,昨天趁着孔千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块碎瓷片,夜里见孔千酣声大起,用力将捆在自己身上绳子锯段,然后又将小玉身上绳索解开逃了出来。二人正自说话忽见三匹白马飞驰而过,马上三名白衣女子相貌俊俏,煞上惹人注意,两人小孩心性,不由伸长脖子瞪目凝视。那三人见是两个明眸皓齿的孩童,也不以为忤,朝二人微微一笑纵马而过。良久,无垢还在张望,却听小玉叫道:“无垢哥哥,我肚子饿了。”无垢四下一看,见远处隐约似有村庄,领着小玉一路走去,这时天已大亮,路上行人愈来愈多,便如乡下农民赶集一般,不时便有车马而过,二人走进村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沿街叫卖声沸扬,原来此地已接近临安城。二人从未见过如此世面,不由得东张西望,街上人声鼎沸,甚是热闹,两人四处闲逛了一阵,肚子愈加感到饥饿,忽然一阵香气扑鼻,二人一路过去, 原来是一家临街小店,香气四溢,十分诱人。二人站在店外不住向里张望却又不敢进去,店小二何等精明,看着二人站在店前徘徊不去,老大不耐烦,向二人喝道:“想吃饭,有钱吗?”二人摇了摇头,店小二一推二人,“快走,快走,没银子还想吃饭,莫要耽误了我的生意,你陪得起吗。”二小无奈正要走开,身后有人道:“小朋友,这边来。”二小回头一看,正是路上遇见的那三个白衣女子,坐在那里朝着自己微笑,其中一个正向自己招手示意,无垢大窘,红着脸拉着小玉走了过去,那白衣女子又要了两副碗筷,让两小坐在桌旁。二人早已饥饿难当,每人足足吃了两大碗这才放下碗筷,抬头一看那三个白衣女子早已离去,那店小二早已不耐烦,又见白衣女子离去,忙着将二人推出店外。 二人出得店来登时没了注意,不知如何才好,待要回家又不知路途,问了几人均不知曲家庄是哪里,反问二人曲家庄隶属何州何郡,二人又不知道。二人无奈,只得沿街乱走,小玉哭闹了一会儿,见城中事事新奇,不由也随无垢胡乱闲逛起来。无垢正自行走忽觉拉着小玉的手一沉,回头一看,见小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久久不肯离开,无垢心中一动,拉着小玉到墙角下,叮嘱小玉别离开,然后转身跑去。 过了半晌,小玉不禁有些害怕,朝远处望了望,远远见无垢手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小玉高兴地跳了起来,接过无垢手中冰糖葫芦,吃了两个,抬头一看无垢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将其递给无垢道:“无垢哥哥,你也吃吧。”边说边给无垢擦汗,二人吃得高兴浑然忘了身在异地他乡。忽然听背后有人大声叫道:“贼在这里啦。”无垢一惊,只见几个本地小孩正对自己指指点点,口中不住叫道:“偷东西的贼,偷冰糖葫芦的贼。”为首的一高个男孩走到无垢面前一指无垢鼻子叫唱:“你是贼, 偷冰糖葫芦的贼。”无垢脸一红,辨道:“我不是,我不是贼。”那几个当地小孩仍不住叫骂,小玉不禁也站了上来辨道:“无垢哥哥不是贼,不许你们说他是贼。”那个高个男孩又高声叫道:“喂,这还有一个女贼。”无垢怒道:“不许你说她。”那孩子道:“我偏说,她是女贼,是女贼。”无垢攥紧拳头喝道:“你再说,你再说┉。”那孩子仍不住口,冲着别的孩子喝道:“她是女贼,我们都说,她是女贼。”另几个男孩也随声附和,无垢怒极,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冲上前去,一头撞在那个高个男孩小腹上。那男孩出其不意,被无垢一头撞中,仰头跌倒。那男孩也已怒极,爬了起来,上前同无垢厮打在一块,旁边的男孩不断助威,那男孩较无垢又高又大,片刻就把无垢掀倒在地,卡住无垢脖子,喝道:“你投不投降。”无垢用力想挣扎起来,却被他按住了动弹不得,正自僵持不下,忽听身后有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快快住手。”那高个男孩见有人来管,不由住手,带着那帮孩子一哄而散。无垢从地上爬将起来,只见面前站立一中年和尚,那和尚身材高大,面相英俊,慈眉善目,高颂佛号:“小施主,快快回家吧。”无垢不由摇了摇头,小玉在旁答道:“我们找不到家了。”那和尚略感奇怪,待详问之后,嘴中喃喃道:“曲家镇,曲家镇是哪里?”说着不住摇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说的曲家镇旁可有一条河?对,便是渭河。”小玉听罢不由高兴跳了起来,一拍手道:“无垢哥哥,我们可以回家了!”原来二小自幼生长在渭河边,虽不知曲家镇属何州何郡,但渭河之名却是自幼便知,那和尚听到 “无垢”两字,心中不由一动,问道:“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你爹爹是谁?”无垢只将自己名字说了,却不知道自己父亲叫什么。原来他自幼跟随爷爷谢老先生一起长大,谢老先生却从来没同他提起过父亲的任何事情,无论无垢如何相问,谢老先生总是不答,说日后自然会告诉他。那和尚听罢微微一呆,心道,这孩子竟也叫无垢,恐怕与我有一段缘分,当下唤了二人随他而去,二人自然欣喜若狂,犹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第一回 维摩洁经3 二人随那和尚来到了一座寺院,那寺院建筑宏伟,规模甚是庞大,寺内和尚众多,遇见那和尚皆合什礼拜,态度十分恭敬。当晚二人在寺院住下,连日来二人历经磨难,实是疲惫不堪,早早入睡,睡得酣甜无比。 次日清早,二人起床吃罢早饭,见那中年和尚早已登坛讲法,坛下众僧肃穆倾听,另有不少善男善女陆续而来,前面一排空无一人,似留给贵宾而用。不久,寺前车水马龙,一批达官贵人相序而至,主持方丈出寺相迎,将众人让到前排入坐。这些车马竟是无垢在路途中所遇,万不料这些人是千里迢迢听人讲法。唐朝初年,秦王李世民在河南与王世充交战,被王世充大军追至嵩山,得少林众武僧相救,方脱险境,待太宗继位,念念不忘旧情,广修寺庙,弘扬佛法。因此当时常有法师登坛讲法,或举行佛学辩论,二小也曾见过本不以为奇,但如此规模,如此众多的人前来聆听佛法的却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只听那和尚讲道:“如上我闻。一时佛在毗耶离庵罗树园,与大比丘众八千人俱,菩萨三万二千,众所知识。凡入我佛来,虽个人劣根有所不同,其究竟必不同,故有长短、深纵、异同之分。故常有苦修而未果者,而世尊首告之曰‘一却众生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回。’殊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佛无处不是,无处不在,凡入我佛来,心诚意净,皆可达菩萨境界。什曰:“维摩洁,秦言净名,既五百童子之一也。从妙喜国来游此境,所应既周,将还本土,欲显其淳德以泽群生。显迹悟时,要必有由,故命同志谐佛,而独不行。独不行,则知其有疾也。何以知之?同志五百,共遵大道,至于进德修善,动静必俱。今净国之会,业之大者而不同举,明其有疾,有疾故有问疾之会。问疾之会,由净国之集,净国之集,由净名方便,然则此经始终所由,良有在也。若自说而观,则众圣齐功,自本而寻,则功由净名。源其所由,故曰‘维摩洁所说也 ------’” 无垢小孩心性,对佛经本毫无兴趣,但听道“故曰‘维摩洁所说也’”心中不由一动,武叔叔让我去告诉少林天音大师,说什么书在维摩洁经什么的,难道与此有关。再听下去顿感枯燥无味,再也听不下去,一拉小玉去院中玩耍,一会儿便将什么“维摩洁经”抛到脑后。 几日来那中年和尚忙于坐坛讲法,无暇照顾二小,叮嘱二人好好呆在寺中,不要胡乱走动,以免走失,待他讲法完毕带二人回家。二小在寺院内玩了数日,早已腻烦,这一日那中年和尚又去讲法,二人偷偷溜出寺院,在临安城里四处闲逛起来。 二人正在闲逛,忽听前边有人喝道:“朱老大,那真经又不是你的,拿出来让咱们大家瞧瞧。”另一人答道:“你们逼我也没用,总之真经并不在我这,就是要了我的脑袋真经也不在我这里。”又有人道:“朱老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姓武的分明死在你兄弟之手,你说不知道还有谁知道,难道还问我不成?”朱老大咬了咬牙道:“好,事到如此,也不怕丢人,你就把事情经过当着众人说个清楚,也叫大家明白明白。”只听一人尖声细语叫道:“好,我现在就说给大家听------”无垢听到这里大惊失色,仔细一看,那人正是福州五虎之三——孔千。 原来那日孔千得知大哥、五弟也来到此地,情知事关重大,当下隐了行踪,偷偷找到朱贵和史天豹,三人商议,决定先找到二小再做打算。三人原想二小身在异地他乡,举目无亲,寻找应不是难事,岂料寻了几日竟没有踪影,这一日来到临安城内,才寻不到半日却露了行踪。江湖早有传闻《达摩真经》为福州五虎所得,《达摩真经》传闻乃达摩祖师修炼向佛时所创,传说当年达摩祖师修道之时屡遭流芝三藏法师所害,达摩和流芝均是当时一代宗师,佛学精深,法力无边,流芝数次相欺,达摩百般忍让,总盼流芝能大彻大悟,抛开门第之见,广传佛法,普度众生。后来流芝门下弟子仰仗武功将达摩座下弟子打成重伤,甚至不择手段杀害达摩弟子,于是达摩夜观天象,从星迹变化及万物生长规律之中悟出一套无上心法,而后闭关七七四十九日将此心法与佛法相互通联写于书中,传于弟子,达摩弟子凭此内功心法接连挫败流芝弟子。流芝终于大彻大悟,远走天竺,广扬佛法。后达摩弟子将其所创心法积聚成册,为尊祭先师称此经为《达摩真经》。若干年后,武林中人为得此经四分五裂,大举杀戮,一时风云四起,血流成河,直到文殊师利以大智彗将此经化去方解一时之杀戮。后此经失传,不想今日此经竟传闻现于中原武林,各派高手无不先睹为快。福州三虎几天寻二小未果,却不料被群雄围住,心中十分着恼,先是铜城派弟子不住言语相逼,而后黑峰双煞竟欲出手相搏,大虎朱贵狡诈奸猾,暗想今日若应付不好,只怕立刻便有血光之灾,真经虽好,但人若死了又如何能练,况且真经又确实没在自己手中,可别糊里糊涂的做了冤死鬼,心中打定主意盘算如何脱身。 群雄听完,面面相觑,心中均想单凭你一面之词如何取信大家。二煞常通海首先按耐不住高声叫道:“是真是假,先让老子搜了身再说。”福州五虎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如此一再相让已是迫不得已,如今二煞当着群雄之面竟来搜身,脸上如何挂得住,只听五虎史天豹一声怒吼,单刀劈出,二煞侧身相让,反手一掌击向五虎拿刀右臂,五虎刀锋回转来削二煞手臂,不料二煞却是虚招,身行一转已至五虎身后,直取五虎身后灵台要穴,五虎大骇,万不料二煞身体肥胖身行却如此敏捷,已不及回身撤刀,百忙之中一飞冲天,待落下地来已是一身冷汗。孔千见五弟敌二煞不住,一摆单刀,兀自加入战团,二煞斗得性起大叫道:“好哇,都来吧,朱老大你也上来,今日叫你知道知道黑峰双煞的手段。”一伸手从怀中取出判官笔迎敌二虎,以一敌二犹自攻多守少。 群雄见罢,不禁暗自骇然,黑峰双煞久闻名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二煞尚且如此,只怕大煞更为难缠。大虎朱贵见场上高手如云,单是一个二煞,自己两个兄弟就已敌挡不住,四下里一瞥,猛然见到两个小孩正在角落里窥视,看服装衣着非本地儿童,心中一动,莫非这两个孩子就是三弟所说的,待要走过去抓住问个究竟,岂料大煞拦住去路喝道:“想逃吗,可没那么容易。” 朱贵心中大急,高声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三虎、五虎见大哥呼叫急忙跃开,收了单刀一齐望着朱贵,待其示下,二煞却正斗的酣畅,见二虎停手叫道:“怎么,害怕了吗?”却见朱贵一指两个孩童,道:“三弟,你说的可是这两个孩子?”孔千顺手望去,见两个孩童正在那里看着自己,不是无垢和小玉却又是哪个,此时见被发觉转身就逃,孔千不由大急,拔步待追,不料二煞一跃挡在面前,哈哈大笑道:“没打完就想溜,那可是痴心妄想。”孔千怒极,单刀一摆便要上前同二煞一决生死,却被朱贵一把拉住,只听他大声道:“大家且住,真经就在那两个孩子手中,莫要跑了他们。”此语一出,大家哗然,眼睛同时向无垢和小玉望去。大煞常通天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一伸手已将二小拎了过来,当着众人之面将无垢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待要搜曲小玉,见是一个俊美的小女孩,登时下不了手,只听身后一女子声道:“让我来。”群雄一看,原来是五毒教下一名女弟子,那女子走到曲小玉跟前上下搜完,也没搜到什么。如此一来,群雄大怒,喝道:“姓朱的,真经到底在那里?” 朱贵见事态紧急,只怕此事终不能善罢,心念一动,冲着孔千和史天豹一使眼色,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大声喝道:“好,真经就在我这里,有本事的只管来拿。”二煞第一个 按耐不住,喝道:“好,我来拿。”说吧一个纵身跃了过去。朱贵大叫一声:“好,给你真经。”一扬手,将包裹猛力扔向人群,人群登时大乱,群雄之间立刻便有人交手互抢起来。群雄原本都是江湖中精明的汉子,均知这包裹之中未必便有真经,但滋事体大,《达摩真经》实在诱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得知真经下落,不论真伪竟是丝毫不肯放过。 朱贵见众人一阵混乱,奸笑一声,右手一拎无垢腾身跃去。大煞常通天见状,一个大手印拍出,朱贵身在半空无法躲闪,危急之中用无垢挡在自己身前接下这一掌,跟着将无垢向常通天扔去。常通天见自己一掌击在那孩子身上,急收劲力,凝神待追眼前却是一黑,那孩子已飞至面前,急忙用手接住,再看朱贵已没了踪影,低头看看怀中那孩子中了自己一记黑砂掌,显然已经小命不保,心中甚是不忍,将无垢放在地上。孔千一见朱贵行事,已明白其意,待要将小玉掠走,忽感一阵劲风迎面而来,跃开定睛一看小玉已被一白衣女子抱走,一跃而去,一枚暗器擦鼻而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不敢耽搁,一拉史天豹落荒而去。 第一回 维摩洁经4 这时群雄大乱,只听有人大叫道:“大家住手,大家住手,真经不在这里,大家上当了!”轰乱之中却哪有人肯听。常通天见群雄乱做一团,知这是朱贵金蝉脱壳之计,叫着常通海带者无垢趁乱离去,常通海犹自愤愤不平,口中不住叫道:“三只小老虎,下次再遇见老子,非剥了你虎皮不可。” 二煞走了良久,远远已听不到群雄哄乱之声,常通海不耐烦道:“大哥,你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小猴崽子干什么,难道这小子还有真经不成。”常通天喝道:“你懂什么,你没瞧见朱贵临逃之时尚要将这孩子带走吗,他若与真经毫无关系,朱贵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常通海闻言喜道:“对呀,还是大哥厉害,这小子说不定与真经真有关系,只是这小子挨了大哥一掌, 恐怕小命不保。”常通天看了看无垢,见无垢脸色惨白,嘴角带血,仍昏迷不醒,不禁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独门疗伤解药给无垢服下,然后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关了房门,用单掌抵住无垢“气海”穴,将一股内力缓缓注入体内,顺着小周天不住流转。无垢体内奇经八脉均受重伤,气息不畅,过了良久,才一口气过来,睁开眼睛,顿感一阵眩晕,胸口象压了一快千斤巨石不能呼吸。常通海见无垢醒来,便欲询问真经下落。常通天摆了摆手,却并不说话,适才给无垢疗伤费了不少力气,当下盘膝而坐,将体内真气缓缓在体内流动,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再看无垢,仍是呼吸如纸,面无血色,怕是真的无药可救,道:“这孩子虽已醒来,但恐怕也活不了几天,咱们想办法哄骗他说出真经下落才是。”常通海连连点头称是,却不知无垢虽是小孩心性,但自幼受谢老先生熏陶,心中对古今侠客义士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故事甚是向往,小小脑袋中装满了侠义思想,虽是身受重伤,难受异常,见二煞面目狰狞,心中打定注意,无论二煞如何逼问,总是摇头不说。 二煞见无垢醒来,每次问话均没有结果,常通海性情火爆,老大不耐烦,不住叫骂,只是看着谢无垢日益消瘦,显然活不了几天,倒也不忍苦苦相逼。 这一日,大煞问过无垢仍无结果,同二煞商量,怕是这孩子真的与真经无关,自己却正中了朱贵嫁祸江东之计罢了,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身后隐约有人相随,想到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见前面正是悦来客栈,心中烦闷,走了进去要了酒菜喝起酒来。 二人正自闷饮,忽听有人高声吟哦:“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子惠思我?——小二,拿酒来。”话落只见一青年公子手捧瑶琴,宛如玉树临风翩翩而来,那人上了酒楼,寻了一临街座位,独自斟饮,心情似乎甚是不畅。一会儿,那青年公子又吟道:“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鸩。以羽为巢,而偏之以发,尔系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毒酒蒙鸩,初饮无味,气血不畅,内息逐丧,如风之苕折,卵破子死,而巢非不完也。”二煞听得古怪不禁暗暗留神,听那人又道:“可叹,可叹,有人毒入膏肓,却犹如不知,可悲呀,可悲。” 大煞听此不禁脸色一变,一运内力,果然气息不畅,内力受阻,见二煞犹自饮酒,眉头一皱,低声道:“酒中有毒,我们中毒了。”二煞这才察觉,不由大怒骂道:“店小二,你吃了熊心豹胆,敢下老子的毒,老子非宰了你不可。”店小二胆颤心惊,连说不知此事。二煞早已一巴掌打将过去,店小二如何受得住,竟昏了过去。 那青年公子又道:“诗曰‘匪交匪舒,天子所予。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也。”这时二煞也注意到那青年公子怒道:“原来是你这厮捣鬼。”一个大手印拍了过去,不料一提内力却颇为滞涩,力道不足平时的五成,晓是如此,仍是虎虎带风,十分惊人。眼见二煞一拳便要将那公子打个骨断筋折,众人齐声惊呼,岂料那拳头离那公子数寸之迹却突然转了弯儿,二煞竟然一掌击空。大煞见罢不由一惊,这借力打力的功夫倒也不难,只是要如此人这般用的无行无迹自己却是万万不能,再看下去更是心惊,二煞运掌如风,声势逼人,而那公子却谈笑自若,终不离开座位一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二煞竟是丝毫奈何不得,斗到分迹,猛听那公子大喝一声:“倒也。”二煞一拳打在半空,身子却随着那公子一声大喝慢慢瘫倒在地,合拍之极。那公子笑道:“错饮蒙鸩之酒,切勿动怒,切勿动力,不然气乱而走火入魔则悔之晚已。” 大煞心中愈惊,一抱拳道:“这位公子,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公子指引一条明路,在下感激之至。”那公子笑道:“兄台言重了,你这兄弟也过于莽撞,事情尚不清楚,便欲致在下死地,子不闻古人云: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言道之致。”大煞哪有心思听他如此掉文,只是性命犹关,又不敢出言得罪,连连点头称是,那公子这才道:“你可想知下毒者为何人?”大煞心中一喜道:“请公子告之。” 那公子却并不答话,一弹手中瑶琴唱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通遇无所将,何悟今夕开斯堂。 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 琴声悠扬,婉转动人。这本是昔日汉相司马相如以此琴歌挑逗临邛寡女卓文君,文君慕才夜奔相如,终于结为美满姻缘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歌中“室迩人遐毒我肠”虽境遇不同,但用到此处却是贴切极了,双煞不由哭笑不得。那公子又唱道:“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其迟。谭教主,现身吧。” 这说的却是汉武帝和李夫人之间一段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传说李夫人有倾城倾国之貌,汉武帝宠爱异常,生一子为昌邑哀王,然李夫人不幸早亡,汉武帝万分哀痛,日盼李夫人与之相会,而作此诗。此时那公子唱来,众人不由一阵迷茫,不知其意。正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红衣一闪,一女子已到面前,娇笑道:“果然不愧人称琴痴、情痴,公子琴声婉转,词义缠绵,果然多情。”那女子身着艳装,容颜娇美,神态妩媚,娇艳动人。 那公子却置若罔闻,手中瑶琴波动,琴声陡变,唱道:“北方有佳人兮,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倾国,佳人难再得。” 琴声曲调低沉,缠绵悱恻,歌声凄凉欲绝,众人听在耳中竟感郁闷之极,所有心事一涌而出,便要随他琴声痛哭一场。那女子见青年公子当众人面前称赞自己容貌,虽然歌词直白,寓意明了,却并不着脑,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却感微甜,偷眼看了看那公子,面目英俊,身材修长,宛如玉树临风,不由心中暗喜,情愫顿生。 那公子一曲终了,放下瑶琴,缓缓道:“在下复姓司马,怕是辱了先祖威名,故不敢有名,先祖一曲《凤求凰》名动四表,在下才智疏浅,不敢效仿,乃取无名。”说着一指那艳状女子道“这位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五毒教教主谭放晴。”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五毒教行事毒辣,善于用毒,令人防不胜防,实在是一个十分难缠的门派,其教主人称火凤凰,更是疾恶如仇,令人胆颤心寒,不想今日一见竟是位如此年轻的艳丽女子,实在出人意料。二煞常通海首先按耐不住,大声喝道:“好哇,臭丫头,原来是你捣的鬼,老子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大本事。”说着竟要动手。大煞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欲制止二煞已然不及,不料谭放晴却并不着恼,娇笑道:“原来常二哥中了毒,来让小妹瞧瞧,谁这么大胆,敢下黑峰双煞的毒。”说着竟向二煞走去。二煞见谭放晴满脸笑容,甚是妩媚,人未到,一股香气沁人心脾,令人骨酥心痒,不由多吸了几口,却听谭放晴咯咯笑道:“常二哥,我这软骨酥香粉的味道如何,还要再 闻一些吗?”常通海大怒,待要动手,只感全身酸软无力,使不出一丝力气,不由破口大骂:“邪教妖女,有本事同老子真刀真枪打上一架,使毒算什么英雄好汉。” 谭放晴笑道:“常二哥原本便是英雄好汉,小女子却是薄花弱柳,一柔弱女子,哪敢称什么英雄好汉。” 司马无名笑道:“好一个柔弱女子,世上枉称英雄豪杰的岂不多哉,在下一软弱书生,更不敢称什么英雄好汉,有一个不情之请。” 谭放晴笑道:“公子过谦了,公子文才武略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比,但有指教小女子无不从命。” 司马无名道:“昔达摩祖师与流芝法师斗法而创《达摩真经》后传于弟子,武林人士无不欲睹此经为快,为得此经而四分五裂,杀戮四起,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后文殊师利菩萨以大智力将此经化去方得平安。不料近日传闻此经竟现于中土,此传闻是否属实尚且不知,却先闹出了数十条人命,实非武林之福,而众位为一传闻而拼个你死我活岂非大大不值。我受故人之托来寻此子,不料此子已为真经所害至此,难道几位也为此传闻血见此地不成?”司马无名说到此处将无垢拉入怀中,大煞常通天有心阻拦无奈身子中毒动弹不得,转念又想自己留下此子又有何用,无缘无故道中途说下了黑峰山,又稀里糊涂中了毒,何常不是为这真经所害,何况此经到底有无尚且不知,单只传闻罢了。只听司马无名接着道:“此子乃我故友之子,大家皆因孔千奸计起了误会,他尚且是个孩童,焉能与真经有关,还望诸位高抬贵手,让在下带此子寻医,不知可否?” 谭放晴笑道:“不瞒公子,小女子原本见这孩子聪明伶俐十分讨人喜欢,却无故遭人欺负,”说到此朝双煞撇了撇嘴,“小女子实在看不过去,本待相助,不知这孩子竟与公子有故,倒省了小妹一翻心思。” 司马无名大笑:“谭教主快人快语,令在下感激之至,这里先行谢过。” 黑峰双煞见二人罗嗦个没完没了,心中十分着恼,只是身中剧毒,浑身酸软使不出半点力气,此刻有求于人,不敢动怒,常通海脾气粗直,大声道:“谭教主,你我无冤无仇,若是为这孩子而来,只管带走,决不为难,还望谭教主先解了这毒再说。” 谭放晴与司马无名谈笑被二煞打断,心中不快,脸上却不露声色,笑的愈甜:“哟,谁这么大胆,敢下常二哥的毒,小妹这里倒是有些解毒的药,常二哥若不嫌弃,只管拿去试试。”说着从怀中掏出两粒解药送与二煞,二煞性急,也不多想,一口吞下,大煞见事有蹊跷,没有服下。果然一会儿工夫二煞大叫肚痛,脸色惨白,却听谭放晴“呀”了一声道:“不好,小妹将解药拿错了,刚才给常二哥服的是断肠草,这可如何才好。” 大煞心中怒极,只是命在旦夕,不敢强硬,忍声道:“谭教主,我兄弟二人不知何处得罪,还请教主大人不计小人过,网开一面,解了我兄弟之毒,感激之至。” 这时司马无名笑道:“常氏兄弟多虑了,黑凤双煞虽然名头不甚好,在江湖上却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潭教主怎么会致二位性命不顾,蒙鸩之酒其实无毒,更无解药,其药性一日自解,二位不必担心,断肠草虽毒却正是软骨酥香粉的克星,二者相冲相克,二位身上之毒早已全解,谭教主,在下所说可对否?” 谭放晴嫣然一笑:“司马公子果然博学多才,令小妹佩服之至,常二哥适才小妹开了玩笑,你可不能记恨呀。”大煞暗中一试,果然已经解毒,不敢再停留,朝着众人一报拳,一拉二煞扬长离去,二煞口中犹自叫道:“谭教主,你这用毒功夫倒是厉害,我常老二算是服了,但我瞧你别的武功却未必是我的对手。” 司马无名见二煞已去,拉着无垢,向谭放晴一揖而别,身后远远传来歌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毒我肠------” “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毒我肠------”谭放晴不由喃喃自语,心中颇为惆怅,随身而来一少女急道:“教主,那孩子怎么办?他可与真经有关呀!”谭放晴心中一动,那司马无名与这孩子到底有何关系,我倒要瞧瞧这孩子是什么来历,想到此一摆手道:“好,我们追下去。” 第一回 维摩洁经5 原来那日中年和尚讲法完毕,见曲小玉与谢无垢不见踪影,心中甚是着急,只是杂事缠身无法寻找,便委托司马无名去寻。司马无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四处打探,方知无垢被黑峰双煞掠走,心中微微一惊,不知这孩子是何来历,竟如此被人关注,再一细问,原来与《达摩真经》有关,真经之事,司马无名也早有耳闻,但数百年来也只是传闻而已,究竟有无,谁也不知,寻了几日,总不见二煞踪影,不意今日竟在此地碰到,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司马无名看了看无垢伤势不由眉头一皱,只见小无垢呼吸微弱,脸色惨白,身体似乎难受至极却又忍住不叫,甚是让人怜爱,司马无名看着不忍,给无垢服了一些疗伤良药,又不惜内力相输,晓是如此,小无垢仍是一天比一天虚弱。司马无名不禁摇了摇头,此子当世只怕唯有一人能救,只是自己若去恐怕多生事端,若是不去又怕误了这孩子性命,对不住大师之托,脑子里胡思乱想,脚下却并不停留,朝着仙霞山而去。 走了大半日,司马无名略感饥饿,找了一家小店正要点菜,店小二走过来道:“公子请另找别家,小店店中出事,还请公子多多见谅。”司马无名又找了几家小店,店家均已种种理由将其拒之门外,司马无名不由感到奇怪,又找了一家小店,店家正要推说,司马无名将腰间宝剑抽出,摔在桌上,那店家只是寻常百姓,如何见过着阵势,跪倒在地道出实情, 原来事先早有人威吓店家,凡是一年轻公子带一病危孩童前来,不得卖与酒菜,不然就将小店砸掉,店家如何不怕。司马无名听罢倒不好过份相逼,待要问个详细,那店家不住摇头不敢再说,司马无名无奈只好当街买了几个烧饼带着无垢继续赶路。 这一日司马无名来到仙霞地界,遥望仙霞山峭拔挺立,俊秀婀娜,果然是神仙宝地。仙霞岭地处浙江福建交界处,地势险要,云霞笼罩,不见尽头,山前一条长河依着山势自西而东缓缓流去,传说先人曾与此地发现一世外桃源,故命名仙霞岭。司马无名来到河边,正不知如何渡河,却见一条蓬船顺水而来,心中大喜,大叫船家。那船夫将船靠将过来,司马无名说明来意,那船夫不敢做主,同船舱里之人低声说了几句,遂放下踏板,将司马无名和无垢让上船来。司马无名正要进舱相谢,不料那船夫道:“舱内携有女眷,请公子船头就坐。司马无名走到船头,见那里放一木几,几上放一瑶琴,琴身古朴,上有篆文,定睛一看,竟是“绿绮”二字,传说昔日汉相司马相如便是用此琴弹得一曲《风求凰》而抱得美人归,不由大惊。那船夫似乎看出司马无名心意,道:“此琴乃仿古而做,虽非真品,却也是琴中极品,公子如有雅兴,不防弹奏一曲。” 司马无名连声道谢,坐在船头,手抚瑶琴,顿感清心,几日劳苦顿消,遥望仙霞山,想起自己意中人,百感交集,高声唱道: “少轻狂兮性放荡,游遍神州觅新娘, 登扁舟抚瑶琴兮,白衣女儿娇无限。 往昔斯已逝去兮,今夕归期胡安在? 纵琴歌兮问苍穹,佳人何故不相望, 生死无常情何处,踏四海兮何处情, 凰兮凰兮今安在,吾当生死求其凰!” 司马无名正弹得兴致,忽听身后一女子声道:“好琴,好曲,好歌!司马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司马无名回头一看,见一女子衣着艳丽,神态娇媚,正是五毒教教主潭放晴,只见潭放晴笑道:“原来司马公子此来为求凰而来,却不只公子之凰现在在哪里,小妹倒真想瞧瞧是哪个女子令司马公子如此神魂颠倒?” 司马无名笑而不答,问道:“不知潭教主来此有何指教?”潭放晴不由大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更添风致,好一会儿方才止住,道:“小妹适才听说司马公子几日来不得饮酒吃饭,小妹甚是关心,只怕公子饿坏了,特在此备了一桌薄酒,为公子接风。”说完一摆手,撤了瑶琴,摆上酒菜。 司马无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路上竟是潭放晴做的手脚,想起路上情形,不由摇头苦笑,看来这条木船也是她精心安排,不想她身为一教之主行事却如此顽皮,不知到底要做什么,看着酒菜,香气四溢,倒着实有些饥饿,同无垢二人狼吞虎咽大吃了一顿,猛一抬头,见潭放晴面如桃花正痴痴看着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潭放晴见自己失态,也是脸一红,忙将脸转向一边。 良久潭放晴道:“司马公子难道不怕小妹的蒙鸩毒酒吗?”司马无名本是豁达之人,笑道:“有艳淑女在此间,何缘无故毒我肠,佳人捧酒,纵是毒酒,喝了又有何妨。”说罢一杯酒一饮而尽。潭放晴见司马无名言语轻薄,却并不着恼,她原本是五毒教主,亦正亦邪,全不遵礼法,而潭放晴更是疾恶如仇,手段毒辣,行事令人毛骨悚然,原非正派人士,此刻见司马无名忽然掉文称赞自己容貌,心中虽喜,脸上佯怒道:“我看公子毒入膏肓,却非酒毒,只怕中了情毒,当真无药可救了。” 司马无名被触动心事,长叹一声,不再说话,潭放晴也不便再挖苦他,看了看无垢,见他脸上全无血色,眼见没有几天活命,不由向司马无名望去,司马无名点了点头,缓缓道出了此番来意。 原来仙霞山上长有一种药草名叫仙霞草,能通经络,疏百脉,安五脏六腑,常人吃了健身延年,习武之人吃了能助长功力,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疗伤良药,仙霞山上的仙霞教掌教孙莫焉又是药王孙思邈之女,药王孙思邈当时人称神医,传闻其有起死回生之力,自古虎父无犬子,其女亦通医道,无垢之伤或许能治也未尝可知,有一分希望便不能放弃。而司马无名与孙莫焉之女孙容秀原是一对恋人,只是不知何故,孙莫焉得知此事后,容颜大怒,将女儿困在山上不准下山,将司马无名驱逐下山,从此不许其再踏入仙霞山半步。而今司马无名见小无垢命在旦夕,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仙霞山碰碰运气,也盼从此与孙莫焉消除误会,与孙容秀重归于好。 说话间船已靠岸,潭放晴将司马无名送上河岸,临别之迹忠告道:“司马兄一路多多留神,小妹见路上有唐门弟子跟随公子,多加小心才好。”司马无名连声道谢,带了无垢向仙霞山而去。 仙霞派原本是远离江湖的一个小门派,地处深山之中,江湖中也鲜有人知,与外界交往甚少,只因本代掌门人是药王孙思邈之女,颇通医理,武功也十分高强,江湖中人才逐渐知道有此门派,直至近年孙莫焉武功大进,又得其父秘方配成仙霞丹,实乃疗伤圣药,仙霞派这才名声雀起,来访之人也大多是求医看病的。司马无名与无垢二人登上仙霞山,山峰峭拔挺秀,卓立云海,山道是人工铺的石阶,直通山顶,工程着实不小,二人刚至山门,早有人拦住去路,无垢见那人精神一振,那人竟是在临安招待自己与曲小玉吃饭的那三名白衣女子之一。那女子显然已不识无垢,但却认识司马无名,皱眉道:“公子请回,难道公子还嫌连累我家小姐不够吗?” 司马无名无奈道:“在下此番前来却非私人之事,乃是受大唐三藏法师之托寻找这个孩子,不料这孩子却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还望孙教主念在三藏法师面上,救这孩子一命。” 那女子看了看谢无垢,果然面无血色,一看便知受伤不轻,待听司马无名声称竟是受三藏之托而来,实非同小可。三藏法师即是唐玄奘,贞观初年,唐玄奘自长安出发,经过三年的旅途困苦,历经十六个国家,到达东印度摩揭陀国的那烂陀寺求取真经,前后历经十几年,此时早已返还中土,在中土广扬佛法,甚得百姓尊敬,被誉为“圣僧”。那女子犹豫片刻道:“教主不在山上,公子稍等片刻,待我将此事告知我家小姐,请小姐发落。” 司马无名得知孙莫 焉不在山上,心中大喜,心想自己总算可以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一想到孙容秀不禁满怀相思,多日来,期盼与佳人相会,哪怕是只看她一眼,只听她说一句话也好。 司马无名正胡思乱想,一声童音打断了思路,抬头一看,适才那女子已回来,身边带着一个俊俏的小女孩,那女孩头扎着两个小辫子,十分活泼可爱,一见无垢,大声叫道:“无垢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那女孩正是曲小玉,那日被三白衣女子带回山上,孙莫焉听说这女孩与《达摩真经》有关,问了几次见毫不知情,也不再追问,见曲小玉聪明伶俐,讨人喜爱,遂留在山上。此刻二小见面,均高兴万分,互说各自故事。 那女子道:“小姐传话,把孩子留下,请司马公子下山去吧。” 司马无名闻言不由心一寒,万念俱灰,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此地,而心爱之人明明就在山上竟不肯相见,心血一涌,坐在地上,一弹手中瑶琴唱道: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 这本是《诗经•;召南》中的诗句,描写的是一位弃妇的哀愁和渴望昔日爱情复燃的心愿,全诗三章,每章起句都反复吟诵“江有支流,新妇嫁来我遭弃”那份“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惆怅深深笼罩着诗中妇人那颗愁苦的心。司马无名此时弹来,人虽各异,心境却同,琴声曲调低沉,歌声婉转凄凉之极,让人顿感无比郁闷,好似一座大山压在胸口,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白衣女子飘然而至,那女子容貌清秀,白衣似雪,宛如云中仙子一般,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司马无名一跃而起,叫道:“容秀,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我------”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这女子正是司马无名魂牵梦绕之人,那女子幽忧道:“不知司马公子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司马无名闻言知孙容秀还在生自己的气,解释道:“容秀,你误会了,其实我和五毒教谭教主也不过是初次相识而已。”孙容秀闻言愈怒,道:“你与她如何与我又有何干?你若为此事而来,好,我已知道,请下山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司马无名心肠欲断,抚动琴弦,曲调已变,正是郑风《遵大路》:“遵大路兮,掺执子之祛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遵大路兮,掺执子之祛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这是一曲少妇在被弃中对爱情的呼唤的悲歌,说的是一少妇沿着大路不让男人逃走,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直到“掺执子之手兮”,哀情愈加浓郁,琴声愈加郁闷,曲调哀婉致极。 孙容秀见司马无名良久不语,心中更怒,道:“好吧,你只管在这里弹奏好了。”举步而去。 司马无名心如死灰,右手一颤,“铮”的一声,琴声崩断,只感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赤血殷然。 孙容秀见此情状,再也忍耐不住,奔了过来,扶助司马无名,颤声道:“司马大哥,你怎么样了?”急忙吩咐去取仙霞丹。司马无名摇了摇头,苦笑道:“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心里欢喜的很,呕这点血又算什么。”孙容秀柔声道:“我再也不生气了,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了,就算天下的人都反对,我也和你在一起。”说着慢慢靠在司马无名怀中。 司马无名轻轻拥着心爱之人,芳心沁脾,温软滑腻,孙容秀一丝秀发搭在脸上,心中一荡,柔情四溢,心神俱醉,浑不知是人间还是天上。 第一回 维摩洁经6 这时却听身后一人冷冷道:“臭小子,胆子不小,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到这里撒野。”司马无名和孙容秀二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孙莫焉竟来到身后,只听孙莫焉狠狠道:“容秀,给我让开。”孙容秀从未见母亲如此声色俱历,心中十分害怕,看了看孙莫焉,又看了看司马无名,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孙莫焉见状怒极,一舞手中长鞭向二人抽去。 司马无名一拉孙容秀朗声道:“伯母且慢,容秀与我两人真心相爱,伯母何故苦苦相逼,伯母尽管放心,我司马无名从此若有半点对不住容秀之处有如此琴。”说吧一掌拍出,竟将自己心爱之琴击成无数碎片。孙容秀见司马无名于众人前表明心迹,脸不由一红,心中微甜,叫了一声:“妈,你放过司马大哥吧。” 孙莫焉见司马无名一掌将木琴拍成无数碎片,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此子内力竟练到如此地步,难怪女儿倾心于他,喝道:“敢在我仙霞山狂妄,老身不将你碎尸万段枉为一教之主。”抖动长鞭,再不容情,夹着一股凌厉劲风扑面而去。 司马无名不敢还手,侧身让过,孙莫焉却一鞭快似一鞭,声势逼人。司马无名心中无比烦乱,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孙莫焉,以至一见面便生死相搏,自己又不便出手,若是如此下去,恐怕今日真要命丧此地,这么一走神,身形一滞,孙莫焉长鞭已至,百忙之中使出“移位换行”轻功方才闪过,晓是如此,右臂还是被划了深深一道口子,衣服碎成数片,随风而飘。 孙容秀眼见司马无名便要命丧母亲长鞭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一跃扑了过来,拦在司马无名前面,凄声道:“妈,你就放过司马大哥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生死相斗。”孙莫焉大怒,喝道:“滚开!给我滚开!”挥鞭又至。 这时忽听一人冷笑道:“还没见过这样蛮横无理之人,这算什么,倚老卖老吗,做长辈的就可以胡乱出手吗,也太没有长辈的样子,该还手的也不还手,难道还等人打死不成,也太愚钝了吧。” 众人只觉红光一闪,眼前一亮,一女子衣着艳丽,浑身珠光宝气,正是五毒教教主谭放晴。孙容秀一见是她,脸色不由一变,冷冷看着一语不发,孙莫焉冷笑道:“好哇,还带了帮手,唐门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众人看了看四周,却不见他人,正感奇怪,只听一人大笑道:“孙教主,好厉害的耳朵,久违了。”二人随声而出,一人身才魁梧,身着灰衣,另一人中等身材,体态微微发胖,司马无名失声叫道:“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谭放晴与司马无名相识后竟芳心可可,心中明知司马无名已有心上人,却不能自己,一路跟踪下来,路上心中烦乱,不知他心中可曾记得自己片刻,此念一动,计上心来,威吓途中小店不得卖饭与他,又在河边耍笑与他,后见竟有唐门中人暗中跟踪司马无名,心中关怀万分,悄悄跟在后边,待见司马无名性命悠关,这才挺身而出,却万万料不到司马无名竟是唐门中人。 那身材魁梧之人朗声道:“孙教主,不知无名这孩子有什么过错,以至如此相逼?” 孙莫焉一声冷哼:“他干的好事,还有脸来问”,说到这里脸色一沉,“怎么,你们唐门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那微微发胖的中年人心中不愤,怒道:“无名,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出来,舅舅给你做主。”孙莫焉冷冷道:“谁要想在我仙霞山上撒野,只怕还早了点。”那微胖中年人正待反唇相讥,却听那身材魁梧的人道:“无名,你把全部经过说出来。” 司马无名一怔,一时不知从何提起,心道我和容秀之事怎么说出口呢,心下正自彷徨不知所措,忽听一人大声道:“司马公子和孙小姐两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有人却无事生非,棒打鸳鸯,非要给人拆散了不可,二位前辈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呢?”司马无名回身一看那人正是谭放晴,心中暗暗感激,孙容秀也不由暗自感动。 孙莫焉大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里胡说八道。”长鞭一抖直劈了过去,谭放晴早有防范侧身让过,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小女子既是胡说八道,孙教主又何必生气。”孙莫焉一击不中,自持身份,不便再行出手,骂了一声“鬼丫头”不再说话。 那身材魁梧之人一声长叹:“孙教主,事情已过多年,又何必将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小一辈身上,若能因此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也是好事一件。”孙莫焉闻言不由大笑道:“化干戈为玉帛,你们唐家害我还不够吗?现在又想来毁我的女儿,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唐天、唐地,你们兄弟二人听着,往事我可以不究, 但今天之事必须给我个了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蜀川唐门一直是江湖中极为神秘的门派,唐门武功自成一脉,唐门暗器令江湖黑白两道闻风丧胆,数百年来坐踞蜀川窥视中原,无人敢妄动,唐天、唐地兄弟二人又是唐门中一流好手,均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而众人更想不到的司马无名竟是唐门中人。 唐地脾气暴躁,叫道:“无名,我们走,难道非要吊死在她们孙家的树上不成。” 这时司马无名走到众人中间,大声道:“孙教主,两位舅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但我与容秀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对,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孙莫焉脸色一沉,狠狠道:“容秀,你去给我把这个专爱胡说八道的小子杀了,莫要坏了你的名节。”孙容秀不禁一呆,一个是自己自幼敬畏的母亲,一个是自己意中之人,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孙莫焉见罢冷笑道:“好,女生外向,果然不错,你不动手,我来便是。”长鞭一挥而出。 唐地大怒,叫道:“怎么?欺负到我唐门头上了,可没那么容易。”一枚暗器应手而出,直取孙莫焉。孙莫焉长鞭一挥将暗器击落,冷冷道:“好,今日就在此地将几十年的恩怨一起了结,不死不休。”一挥手,众弟子将唐天、唐地、潭放晴、司马无名四人团团围住。 孙容秀眼见众人就要生死相搏,急道:“妈,你让他们去吧,我一切听你的就是了。”孙莫焉也不愿再同唐门结怨,适才也不过是一时气话,她素知唐天二兄弟武功非同小可,而司马无名虽然身上有伤,但适才以内力碎琴,武功只怕犹在二人之上,那五毒教女子身行诡秘,看来也不是庸手,若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犹不可知,当下道:“好,你去让那小子发个毒誓,以后再踏我仙霞山半步,我刀剑相侯,决不容情。”孙容秀心如刀绞,凄然道:“司马大哥,你走吧,从此不在见面。”声音凄凉至极,话未完泪已流,哭着掩面而去。 司马无名一呆,刚刚与孙容秀言归于好,岂料又被孙莫焉拆散,满腔希望化为乌有,心中悲愤无比,这时却听谭放晴道:“素闻仙霞教主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却不想如此是非不分,恩怨难明,令人失望。” 孙莫焉见谭放晴当众奚落自己,如何能忍受,骂道:“今天不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点颜色,你也不知道本教主的厉害。”长鞭随风而出,直击向谭放晴头顶。谭放晴向旁一闪,孙莫焉早已料到此节,鞭稍轻轻一转,已到谭放晴胸口。谭放晴不料孙莫焉的长鞭如此出神入化,危及之中向后一个筋斗翻出,长鞭贴着衣襟而过。谭放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吐舌头道:“孙教主这鞭打鸳鸯的功夫果然十分厉害,佩服,佩服。” 孙莫焉一语不发,挥鞭又至,谭放晴嘴上虽那么说,心中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抽出宝剑,凝神应敌。孙莫焉长鞭挥成一个鞭网,将谭放晴牢牢网住,数招一过,谭放晴顿感不支,险象环生。司马无名犹自呆立在地,唐地最是疾恶如仇,见谭放晴为自己外甥屡次遭险,再也忍耐不住,长剑递出,立时加入战团。孙莫焉内力深厚,鞭 法精妙,以一敌二,丝毫不见下风,斗到分际,孙莫焉高声喝道:“好!唐天、唐地你我就在此地了结这二十来年的恩恩怨怨!”一挥手,众弟子一拥而上,身行一转,竟组成阵势,阵势一经催动,招式绵绵不绝,将唐天等四人牢牢困住。 一女弟子见司马无名精神恍惚,一鞭击出,司马无名犹未知觉,眼见长鞭便要击中,谭放晴一跃扑在司马无名身上,顿时衣服破成碎片,嘴角酿出鲜血,显然受伤不轻。司马无名再也忍受不住,一声长啸,一把将长鞭抓住,随手抖出,一股浑厚的内力横贯而出,蕴涵着无比的悲痛,那女子如何禁受的住,长鞭出手,身子直贯摔出。 眼见众人正要生死相搏,却听一人高诵佛号:“善哉,善哉,众位施主何故如此性命相拼,可否容贫僧说和?”语气平和,声音洪亮,众人打斗之声竟掩它不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僧人缓步走上山来,谢无垢见了那人欣喜万分,忍痛跑了过去,叫道:“大师,可又见到你了。”那僧人轻轻拉了拉无垢小手,向众人合十道:“贫僧施礼了。”众人内别人不识此僧,孙莫焉、司马无名却认识,连忙过去拜见,给众人引见,原来此人竟是大唐圣僧玄奘法师,玄奘法师何等声望,众人均是一惊,停下手来,听玄奘法师说些什么。谭放晴见大师垂询,不由添油加醋将孙莫焉说的百般不是,气得孙莫焉脸色发青,却又碍于玄奘法师情面不好动怒,到了最后终是忍耐不住,喝道:“臭丫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三藏法师微微一笑道:“冤冤相报何时方休,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何苦再牵扯到下一代身上,万物自有定数,孙教主何苦逆天而为。” 三藏法师与仙霞派渊源极深,与药王交情莫逆,曾数次游仙霞山,同孙思邈谈功论道,一起悟道参佛,切磋技艺,三藏法师佛理高深,早已抛弃门户之见,对孙莫焉武功数次详加指点,使其受益非浅,孙莫焉对三藏法师尊敬异常,此刻见大师问及此事,长叹了口气,道:“此中事情,原本不愿让外人知晓,今日既是大师垂询,我便与大家说个明白,让大师评评道理,究竟是谁是谁非?”说到这里,吩咐弟子“去叫小姐来,也好让她知道为娘的一片苦心。” 第二回 桃花源记1 原来司马无名的父亲叫司马文,本是一孤儿,因无意中巧遇孙莫焉之母何墨菊,那日何墨菊正遭仇人追杀,身受重伤 ,晕倒在地,小司马文将何墨菊扶到村子之后,什么找医生 ,抓药熬药,百般伺候,何墨菊这才转危为安,保住了性命。何墨菊十分感动,见司马文一孤苦孩童无依无靠,随将司马文带上仙霞山视为亲子,其时司马文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与孙莫焉年纪相访,两小无猜,一起习文练武,慢慢地二人年纪大了,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玉女婷婷,二人你心中有了我,我心中有了你,何木墨菊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有意将女儿嫁给司马文。可是好景不长,何墨菊得了不治之症竟染病身亡,孙思邈悲痛之余,远走天山,寻求治病救人的良药。孙莫焉讲到此处,想起当年情景,心中一阵凄凉,便是在那时司马文对自己百般迁就,自己悲痛之下,渐渐不能自己,与司马文有了夫妻之实。 一日,司马文竟外出不归,孙莫焉心中焦急,一连等了几日,直至望穿秋水,也不见司马文踪影。此时孙莫焉已身怀有孕,一个未嫁女子竟然未婚先孕,这在当时如何了的,孙莫焉一来怕漏了形迹,二来也当真牵肠挂肚,下了仙霞山四处打探,但司马文似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一般,丝毫没有下落,孙莫焉十月怀胎生下一女便是孙容秀。孙莫焉不由又想起当年自己孤身一人身怀六甲在江湖中苦苦寻觅司马文的情形来,恨声道:“男人天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容秀,你给我记住,千万莫听他们的甜言蜜语,娘若不是听了那死鬼的谎话,何至于此。”孙容秀向来不知自己身世,孙莫焉也从来不提,只说孙容秀本是一孤儿,孤苦伶仃,这才带回仙霞山收为义女,孙容秀今日才知孙莫焉原来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想起平日对自己百般疼爱,不由扑到孙莫焉怀中,轻轻叫了一声“妈”。 孙莫焉今日方才母女相认,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母性使然,轻轻抚摸着女儿头发,叹了口气,待一想到司马文薄情寡义,不由又恨声道:“那时,我道那老鬼早已命丧江湖,也就心灰意懒,带着女儿回到了仙霞山。谁知几年过后,江湖中出现一位千里追风侠,武功来历大有可疑,我不禁起了疑心,下了仙霞山,四处打听,果然是那老鬼。那日终于让我撞见了他,我便质问他,为什么一去不回,他做贼心虚,闭口不敢回答,我正要发怒,却见一年轻女子领着一个男孩朝这边走来,那老鬼脸色大变,便要逃脱,我疑心更起,仔细一问,那孩子竟是他与那女子生的孽种,我亲耳听到那孩子走了过去叫那死鬼爸爸。”孙莫焉说到这里,声音凄惨吓人,口中还道:“你们听,那孩子就是那样叫的,就是那样的,你们听。” 众人听她如此说,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不禁相顾骇然,司马无名见孙莫焉提及自己身世,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断她的思路,孙容秀不禁有些害怕道:“妈,你说的累了,先歇歇罢。” 孙莫焉恍若不闻,继续道:“我当时一听,面如死灰,当场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如何敢说,诺诺不语,那女子也看出事情有些匿端,不住追问我是他什么人。哈哈,我是他什么人,那死鬼又怎么敢说,他倒是先说了那女子的来历。哼,那女子就是唐花,他们竟背着我干苟且之事而且还有了个孽种,我勃然大怒,便想杀了这对狗男女,然后自己也不打算活了。后来,那女子也看出那死鬼与我关系不同寻常,不断追问,那死鬼始终不肯说,还求我放过他们。我再也听不下去,连打了他十几个耳光还不解气,那女子却心疼不已,竟与我动起手来,我正求之不得,与她打在一起,那死鬼想阻拦可又哪阻拦得住。那女子不愧是唐门弟子,武功着实不弱,暗器功夫犹为厉害,好几次我都险些中了那妖女的毒手,但那妖女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最后给我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我也几处受伤,那时我报了必死的决心,我不活,他们也活不成。那死鬼起先还不敢向我动手,但见那妖女被我打成重伤,竟也来助战,那死鬼的武功家数我清清楚楚,他还不是我的对手,也被我打成重伤,我也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反正我已不想活了,大家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唐天、唐地听到此相视一看,万料不到原来事情竟是如此。原来那日,二兄弟正在家中对弈,忽见司马文满身血迹抱着小妹唐花踉跄而回,二人大惊,在唐门之中,唐花年纪较幼,机灵可爱,深得唐老太太宠爱,与名震江湖的唐孔雀并称唐门双珠,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向其下手。眼见唐花重伤难愈,悲痛之余,便追问司马文是何人下的毒手,司马文左右为难,有心相瞒,无奈众唐门弟子紧紧相逼,只好道出唐花受伤实情。唐地听完,火冒三丈,立时就要去仙霞山寻仇,不料唐花知道司马文与孙莫焉二人关系后,只叹自己所嫁非人,又何必再害一个与自己一般不幸之人,不许大家前去寻仇。唐花养病数日,虽然唐门疗伤之术天下无双,怎奈心病难医,病情日益加重,最后竟不治身亡。唐花深知二哥唐地脾气,一是不愿再伤他人,其二深知仙霞派武功非同小可,而孙思邈乃孙莫焉之父,岂能坐视不理,只怕是有去无回,万般叮嘱,不得前去寻仇。唐地忍泪答应,从此每想起妹子,便痛饮一番,喝得酩酊大醉。 谁知过了数月,孙莫焉竟索上门来,高声叫喝要司马文与唐花出来相见,唐地再也忍耐不住,抢上前去与孙莫焉厮杀在一起。孙莫焉武功甚是厉害,唐地竟不是敌手,百招一过,险象环生,唐门其他弟子再也忍耐不住,一拥而上,将孙莫焉团团围住。孙莫焉早已杀红了眼,置生死于不顾,尽管打伤了几名唐门弟子,终是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唐地手起剑落 ,就要斩孙莫焉于剑下,司马文终于良心发现扑在孙莫焉身上,用身体挡住这一剑。唐门弟子个个皆惊,不想司马文为救仇人干冒生命之险,这么一耽搁,唐老太爷及时赶到,喝住众人,孙莫焉方才拣了一条性命。 唐天、唐地二人想起当年情形,仍历历在目,直到今日方才明白事中原由,当真是非难说。只听孙莫焉缓缓道:“过去的事情我早已不再追究,这全是司马文那死鬼之故,他人既已不在,说来也是无用,今日若不是大师问起,我至死也不会说出来,大师倒来说说,司马无名与容秀原本是亲兄妹,我又怎能让他们在一起,我将他们拆开有哪一点不对。” 司马无名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万不想自己苦苦相恋的爱人竟是自己的亲妹子,当真造化弄人,心中悲痛之极,一时万念俱灰,悲声唱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不再理睬众人,独自踉跄而下,唐天、唐地一怔,遂向三藏法师拱手而别。 三藏法师也不料此事竟如此结果,当真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当下道:“孙施主,如此不动刀枪而息,化两家数十年积怨,也算功德一件,施主不要过于悲痛,老衲此翻前来却是受令尊所托特捎来令尊书信一封。”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交与孙莫焉。孙莫焉听到父亲消息,喜出望外,道:“大师可曾见到他老人家,他身体可好?”三藏微微笑道:“令尊不世奇才,身体犹胜往日,现就在仙霞洞中研制丹药,不日便还。”孙莫焉大喜道:“他老人家竟在仙霞洞?”三藏法师点了点头,然后用手一指谢无垢又道:“此子乃老衲故人之后,身受重伤,当世之上,恐怕只有令尊方能医治,还烦施主送此子到仙霞洞,请令尊医治。”孙莫焉点头应允。 三藏法师正要辞行,忽然听曲小玉叫道:“无垢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了?”众人一看,小无垢竟伤痛发作昏了过去,唐三藏上前一搭无垢脉搏,眉头不由一皱,随身取了一粒丹药与无垢服下,随即坐下,竟用自己先天神功与无垢疗伤。过了良久,小无垢只觉丹田一热,一股热气升了上来,沿着中极、关元、气海、等要穴,一直通 到神阙、中脘、膻中,直至承浆,顿感舒畅无比,却听唐三藏道:“孩子,老衲已打通你任脉要穴,可保你暂时无性命之忧,然你伤及五脏六腑,恐非外力所能及。老衲送你经书一部,你须牢记此经,早晚各颂数遍,或许对你伤势有益。”无垢接过经书,见上面写着《说无垢称经》,唐玄奘译,不禁一怔,难道说的是自己吗? 仙霞洞距仙霞山路途不远,沿河而下不过半日路程,孙莫焉父女多年未见,如今得知父亲就在仙霞洞中,不由喜出望外,恨不能马上与父亲相见,急忙拆开孙思邈来信,信中大意是,一切尚好,勿以为念,现正在仙霞洞中研制丹药,初步告成,只是洞中缺了仙霞草,请女儿寻些带来。孙莫焉见小无垢伤势严重,不敢耽搁,连忙派人与无垢先行一步,自己待寻了仙霞草随后便至。 且说谢无垢随同一名仙霞派女弟子乘船沿着仙霞河顺流而下。仙霞山地处浙江、福建交界处,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时正值春天,河两岸鲜花正自怒放,争齐斗艳,便如仙境一般。二人行近半日,河水一分为二,一条流入深山,落差甚大,水流湍急,河道迂回曲折,许多渔人常常在此迷失路途不知所归,故百姓称此支流为鬼水河。小船行至此,船夫突然将小船一撑,小船立时改变方向朝鬼水河而去,那名仙霞女弟子不禁喊道:“错了,快将船头掉转过来。”那船夫一阵奸笑,将斗篷甩掉道:“错不了,我怎么会错呢。”无垢见那人不由“啊”了一声,原来那人竟是福州五虎之一的孔千。 原来孔千自临安逃脱之后,屡遭大虎朱贵奚落,真经没得到,反倒露了行迹,遭群雄追杀,白白死了两个兄弟,愈加着恼,一气之下独自一人出来,发誓不得真经决不罢休。四下打探,一路尾随相跟,只是碍于高手太多,怕是自己白白送了性命,不敢露出丝毫马脚,他也竟能忍得住,直到此刻,见只有一仙霞女弟子与小无垢两人,料他二人决不是自己对手,这才露出本来面目。 那女弟子见状大惊,伸手取鞭,不料却摸了个空,长鞭竟不翼而飞,原来长鞭早已被孔千盗走,孔千见罢不由一阵大笑。那女子大怒,随手抽出一把贴身短刃一刀向孔千刺去,孔千侧身让开,右手来拿那女子拿刀手腕,那女子手腕一抖,短刀直削孔千手腕。孔千万不料那女子变招如此之快,险些被那女子刺中,急忙缩手,再也不敢大意,施展小巧功夫与那女子周旋在一起,时间一长,那女子气力不足,招式渐渐慢了下来。无垢见那女子情势危急,忍着伤痛,挥舞小拳头向孔千打去,孔千哈哈大笑,一脚将无垢踢倒在地,随即又向那女子攻去,数招一过,那女子左右见拙,已是不敌。孔千见罢一阵狞笑,顿时起了轻薄之心,招式一变,尽是些低级下流的招式,那女子大声喝骂,孔千愈加得意,伸手向那女子胸部摸去,那女子猝不及防,危急之中身子一侧,不由一晃,向后退了两步,已到船头。小船一阵晃动,那女子不及站稳,右手拿刀手腕已被孔千拿住。 孔千一声奸笑,便来点那女子两乳之间的膻中要穴,眼见便要得手,忽然刀光一闪,那女子右手所持短刀已变至右手,至刺孔千胸口。孔千不料那女子竟有如此败中取胜之式,不及闪避,一刀正中心口,心中怒极,一掌挥出,将那女子打倒在地,回头一看小无垢正晕倒在船头,待要迈步走过去,忽感一阵眩晕,竟自昏倒过去。 第二回 桃花源记2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无垢方才幽幽醒来,只感到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睁眼一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屋子干净整洁,心中一惊,待要起身相看,身子一动,牵动伤口,一阵剧痛,不由“哎呀”一声。一小女孩闻声跑进屋来,高声叫道:“爷爷,快来呀,他醒过来了。”脚步轻快,童音清脆,无垢似在梦中,曲小玉笑着朝自己跑来,定睛一看,只见那小女孩头束金环,肌肤似雪,却非曲小玉,那女孩身后一长者发冠高束,衣着奇特。无垢待要起床,怎奈身不由主又跌倒在床,那长者用手示意无垢躺下,轻轻握住无垢脉搏,眉头一皱,叹道:“这孩子伤势怎地如此之重。” 无垢躺了几日,左右邻居都不断过来看望,这些人皆峨冠博带,衣着奇特,相互之间尊敬有加,那小女孩还有其他几个孩童跑前跑后,不辞辛苦。那长者给无垢熬了几副草药,无垢吃了身子渐轻,竟能下床走路,四下一看,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一个幽谷,四周皆高山耸云,谷中桃花芬芳,便如陶潜书中所说,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不意人间竟有如此仙境。那相救无垢的便是这里的族长,那小女孩是他的孙女,名叫柳师依。原来那日无垢晕倒后,小船顺着水势,随波而流,几经风浪,小船竟未颠覆,一路漂来,终入谷中,被谷中人发现相救,而孔千与那女子早已身亡,无垢原本身受重伤,又几经惊吓,昏厥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 族长见无垢一个伤重孩童,无家可归,十分可怜,便收留下来,谷中人见小无垢模样可爱,十分乖巧,也很是喜欢。无垢所受内伤本来甚重,无药可医,不想这谷中却有无数仙霞草可用,这圣草在仙霞山上便是寻到一两株也是千难万难,想必谷中高山环绕,土质奇特,气候相宜之故,只是谷中人称其为百灵草,却非仙霞草。无垢服了几日,身子渐轻,竟慢慢好转起来,只是伤痛发作之时,仍是心慌气闷,痛苦异常。 春去秋来,转眼间,无垢来到谷中已有数月,尽管伤痛仍不时发作,却已好了许多,无垢也慢慢熟悉了谷中环境,族长爱孙女柳师依见家中有了玩伴,最是高兴,天天缠着无垢讲谷外之事。这一日,无垢、柳师依和谷中其他几个孩童一同玩耍,到了后来,柳师依忽然提议要去山上采仙霞草,众孩童无不拍手称快。 几个孩童欢呼雀跃,不一刻来到百灵山脚下,百灵山地处谷中最南端,山势险要,山上白云飘渺,雾气弥漫,山峰挺拔,直插云霄,几人到了山上便四处寻觅起来,山上此草甚多,不多时,几个孩子已找了十几株。将近中午,几人已感疲惫,正要回归,却听柳师依“呀”了一声,手指前面欢呼跳跃,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不远一山崖处竟长了十几株仙霞草,其中一珠长得粗壮有力,顶端一棵红果闪烁,只听柳师依高声大叫:“快看,那就是百灵果。”原来虽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却有宿根,百灵草年年开花,只是花期较短,又是雌雄异珠,很难结果,实是疗伤诸药中的极品,柳师依见罢如何不高兴,喜道:“无垢哥哥的病有救了!”边喊边跑过去,众人随她直奔至那山崖下,那山崖约有十几丈高,十分险峻,无法攀登,众人绕道而行,差不多行了近一里山路,方至崖上,众人高兴异常,不顾劳累,朝着那果子奔了过去,其中有一个叫周聪的跑的最快,率先跑到那里,伸手便要采摘,忽然一条大蟒蛇横窜而出,昂头吐芯,虎视眈眈,吓得周聪惊叫一声,连忙退开数步。那蟒蛇手臂粗细,全身碧青,伏在草丛之中甚是隐蔽,此时忽受惊吓,并不逃走,盘在一起,昂起头,甚是吓人。几个孩童心中害怕,皆不敢向前,过了好一会,还是无垢胆大,拣了一快石头,猛力向那长虫砸去,那长虫身子甚长,躲闪不便,正被砸中,一阵剧痛,长尾一摆,竟将那百灵果横扫而飞,直落崖下,而后一阵游动,负痛而去。 众孩童看得心惊肉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匆忙下崖四处寻觅百灵果,崖下杂草丛生,树木繁茂,寻起来甚是不便。寻了多时也不见踪影,几个小孩早已人困肚饥,耐不住性子,纷纷下山而去,只有小师依执意不回,非要寻到果子不可,无垢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只好随她一同留下,周聪也十分劳累,本欲回去,只是见柳师依如此,便也帮忙寻找。三人又寻了许久,直至太阳偏西,小师依这才依依不舍只好作罢,正要商量明日一早再来,忽听周聪高声叫道:“找到了!在这里了,在这里了!”只见他手捧鲜果满头大汗向柳师依奔来,柳师依不由精神一振,见那鲜果色泽艳丽,红亮无比,正是百灵果,忙伸手接过,高兴不已。待三小回到家中已是晚饭时候,小师依将前后经过说给族长听,族长也十分惊奇,这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奇遇,看来小无垢竟是因祸得福了。 第二回 桃花源记3 次日清早,几个孩子早早起来,按谷中规矩,先是到练武场习武。历代相传谷中人皆喜习武,旨在强身健体,谷中孩子由一教头带领,教习基本功夫,因此谷中不论年岁,人人皆武,各个身强体健,每年中秋节时,谷中还举行一次比武大会,那是谷中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每逢此日,年轻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均盼自己在大会上一展身手,既能赢得同伴的敬重,更重要是要赢得心上人的芳心。几个孩子来到练武场,场上早已来了许多人,无垢久病未愈,身体虚弱,便站在一边看他人打拳踢腿,教头领着练习一会儿便由孩子们自行练习。无垢正看得气闷,待要四处走走,却见小师依一拉自己道:“无垢哥哥,你也同我们一起练吧。”无垢小孩心性,禁不住劝说,便随同柳师依等一同练习,才练了一会儿已感气喘吁吁,正要住手,忽然脚下被人一拌,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身后一群孩子一阵哄笑。无垢爬起身来一看,原来为首的是谷中一大姓人家的孩子,名叫崔一嵬,平日里与周聪甚是不合,各自带领一帮小伙伴,练武时各自为队,闲暇时两支小队伍也经常互有比试。谢无垢刚来谷中之时,众孩童十分好奇,均愿与他来往,崔一嵬更是好强,暗地里几次要无垢加入他们一伙。无垢住在老族长家中,与小师依相依为伴,而小师依平素最不喜欢崔一嵬,因此无垢也自然而然与他逐渐疏远。此刻,崔一嵬见无垢竟也同师依一起练武,不禁心中有些妒意,伸腿在无垢脚下一绊,无垢久病未愈,脚步轻浮,跌倒在地。无垢虽是孩童,但近年来历经坎坷,胸怀甚宽,并不在意,起身默默无声。柳师依见状,急忙跑了过来,扶住无垢,俏脸一沉,怒道:“崔一嵬,你为什么要摔倒无垢,他重伤未愈,你算什么本事?”崔一嵬平日在众孩子中谁也不怕,却独惧柳师依,此刻见柳师依秀眉高挑,满脸怒气,心中害怕,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周聪也已赶到,他本来与崔一嵬不睦,此刻见好友被欺,不由怒火四起,一指崔一嵬,喝道:“无垢身子有病,你这算什么,有本事的跟我比试一番。”崔一嵬被柳师依一番怒斥不知如何才是,此刻见周聪叫阵,大声道:“好,难道我还怕你了不成。”众人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让出一片场地,只等二人动手。 两人正要动手,忽然柳师依道:“慢着。”两人停下来一齐望着她,只听柳师依说道:“你们俩个这样乱来又算得了什么,过几天便是比武大会,有本事的在那天见个高低。”周聪不由道:“可是,比武大会上怎么能让我们上场。”原来依谷中规矩,比武大会只限于成人,孩童只能随长辈一同观看。却听柳师依道:“他们大人去比武大会,难道你们不会来个比武小会,你带一队,崔一嵬带一队,也来比试一番,看看谁最厉害,输了的以后可要听胜者指挥。”众孩子听罢齐声称赞,周聪首先道:“崔一嵬,你敢不敢?”崔一嵬粗眉一挑,道:“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接连几日,孩子们皆摩拳擦掌,勤加练习,均想比武时一显身手,夺取头名,平日里孩子们因练武劳苦,时有偷懒,而这几日个个不辞辛苦,埋头苦练,大家都有些不解,还只道是孩子们长大通了性,不由高兴万分。 比武大会这天早上,谢无垢刚刚起床,柳师依便来相催,老族长早已去比武场准备大会, 无暇理会孩子们的胡闹。不多时,周聪带着一帮孩子来找无垢和师依,大家一起来到河畔一幽静所在,时下虽已入秋,但仙霞山地处江南,谷中更是高山环绕,四季如春,河边野花沁香,彩蝶飞舞,崔一嵬一伙早在河边相候,此刻见周聪等人到来个个跃跃欲试,按耐不住。柳师依煞有介事念完比武规则,崔一嵬一方已有人站在场中开始挑战,周聪一方一人应声而出,正是柳师依堂兄柳玉声。二人也不多说,身行一动,两个小家伙已打在一起,众孩童齐声呐喊助威,小无垢也跟着叫喊。 柳师依一拉无垢衣襟,道:“无垢哥哥,等你病好了,我让爷爷亲自教你武功,让他们谁也打不过你,好不好?”无垢点了点头,却心不在焉,一会儿道:“快看,快看,你二哥要赢了。”柳师依一看,场上柳玉声力大招猛,将对手打得全无还手之力,不由也高兴叫了起来。果然,不一会儿,柳玉声便将那人打下场,跟着又败对方两人,这样一来柳玉声连胜三场,声势夺人。崔一嵬再也按耐不住,举身要上,身旁一人一掠而出,正是自己弟弟崔一笑,周聪见状道:“柳二哥,你先歇歇,让我来领教领教他的高招。”崔一嵬知自己弟弟不是周聪对手,便道:“一笑,你下来,让我来对付他。”周聪和崔一嵬两人在谷中众孩子之中武功最强,近年来各领一队,互不相让,二人今日在这里一决胜负,众孩童不由一阵欢呼。 二人不再多话,身影晃动,战在一起,二人心里早已憋足了劲,都盼将对方打败,让对方俯首称臣。两人全力相拼,不留半分余地,直战了半个时辰,每人身上都挨了对方几拳,仍是努力奋战,众孩子也不断鼓劲,均盼自己一方胜出。 两人正自酣战,忽然听一人大声喊道:“快看,那是什么?”二人正在打斗中,哪有心思听旁人叫喊,仍自苦战,却听又有人“啊”了一声,声音充满了恐惧,跟着大家齐声尖叫起来,二人这才停了下来,顺声看去,只见一人手指柳师依身后,吓得不敢说话。柳师依身后不知何时竟爬来一个怪兽,那怪兽身体硕大,全身上下如老树皮一般,晃动着尾巴,慢慢向柳师依爬去,竟没有半点声响,而柳师依正在同无垢一起观看场中比武,丝毫不觉。这时无垢听众人惊叫,回身一看,见那怪兽,张开血盆大嘴,露出满嘴巨牙,十分吓人,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一把将柳师依拉开。那怪兽一扑而空,不由兽性大发,一声怪叫,直朝谢无垢扑去,无垢见那怪兽样子十分恐怖,危急之中向旁一闪,那怪兽又扑了个空。柳师依此时也已看清那怪兽,心中虽是害怕,但关心之下,在地上拣了一快石头,用力朝那怪兽砸去,那怪兽身体庞大,不及躲避,头被砸个正着,不料那怪兽头用力一摆,竟伤不得半分。 那怪兽见有人砸它,猛一转身,张开大嘴,直朝柳师依而去。柳师依不料那怪兽虽然身体硕大,却十分灵活,转眼间那怪兽已扑至身前,吓得发呆,全然忘了躲闪,众孩子吓得一阵惊呼,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谢无垢咬紧牙关,猛力用身体朝那怪兽撞去。那怪兽见自己一顿美餐就要到手,正自得意,岂料身子被一人猛地一撞,不由一歪,那美餐已被那人拉了开,不由恼怒之极,不住怪叫,一口咬住无垢衣襟,头一扬,竟将无垢悬在空中。众孩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拣起石头,向那怪兽砸去,只是那怪兽身上一层厚厚的糙皮,便如铠甲一般,身上连连被石块儿砸中,却全然不惧。 谢无垢身悬在半空,头脑反到冷静下来,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刃,也不顾是什么地方,朝那怪兽头部一顿乱刺,那怪兽头部既坚又硬,短刃虽然锋利,却也奈何不得它。无垢正自绝望,忽然那怪兽一声惨叫,一头将无垢甩了出去,摔在地上,直摔得无垢头昏脑涨,四肢疼痛异常。无垢几经变故,此刻愈发冷静,爬起凝神一看,原来自己无意之中刺中了那怪兽的眼睛,那怪物一阵剧痛,这才松口。柳师依见无垢死里逃生,心中大喜,急忙奔过来,一把拉住无垢,向后逃去。那怪物此刻已完全被激怒,一见人影晃动立时扑将过来,周聪大声叫道:“快,大家用石头砸它的眼睛!”众孩童闻言纷纷拣起尖石,不断朝那怪兽砸去,不多时,那怪兽另一只眼睛也被砸得鲜血直流,那怪兽疼痛难当,不住嗷叫,巨尾不断扫动,竟将一棵幼树拦腰扫断,众孩子吓得都不敢出声,那怪兽直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力气渐衰,方才止住。 这时族长已带众人赶到,见了那怪兽皆惊诧不已,这怪兽谷中 从所未见,不知何时而来。族长急派谷中好手上前去制服那怪兽。那怪兽闻有人向它袭来,狂性又发,张开大嘴,呲着巨牙,胡乱咬向众人。众人手持刀剑,不断砍中那怪兽,那怪兽竟浑然不觉,狂性更发,好在那怪兽双目已盲,只有挨打的份儿,众人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老族长见罢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一事,拿起弓箭,弦拉满月,一箭而出,正中那怪兽腹部,那怪兽一声闷哼,摔倒在地,众人急忙上前,用刀剑直刺那怪兽腹部,那怪兽一阵挣扎抽动,终于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谷中生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事情,林中十几株幼树均被那怪兽撞断,满地狼藉。此刻见那怪兽全然不动,胆小的这才大着胆子,手持刀剑走了过去,见那怪兽已然死去多时,这才欢呼雀跃,将那怪兽捆扎结实,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将它扛起,凯旋而归。 当天,众人将怪兽皮甲剥去,那怪兽皮甲坚硬无比,剥起来却十分容易,众人生起篝火,将那怪兽肉割成小块,撒好调料,放在篝火上烧烤,不一会儿,香气扑鼻,众人早已迫不及待纷纷动手品尝,那怪兽肉吃起来鲜嫩异常,满口流香,美味无比,大家不由纷纷问起那怪兽来历。老族长这才缓缓道来,这怪兽本是古老的爬行动物遗留下的一种,生长在热带、亚热带地区,性情凶猛,生活在水中,捕食鱼类,也吃人畜,通常出没在沼泽之地,叫做鳄鱼。鳄本多生长在南方,而谷中众人祖先俱是从北方逃避战乱迁徙而来,世代从不出谷,从未见过如此怪兽,十分惊奇,众人一时议论纷纭,问起老族长如何得知。老族长一笑,原来老族长也只是听传说而已,众人甚是兴奋,直说到夜过三更方止。 第二回 桃花源记4 山中无岁月,谷中无甲子。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间,忽忽数年而过。这几年中,谢无垢早已伤痛全愈,闲暇无事,便翻看三藏法师所赠经书,经书前部分说的是佛祖释迦如来在毗耶离城庵摩罗园,城中五百长者来请说法,维摩洁故意称病不往,如来便派诸比丘菩萨前去问疾的故事。无垢年幼,虽屡遭际遇,这些佛家经典终是难以读懂,只是想此书既是三藏大师所赠,无论如何也须牢记,当下强行背记,读到后来,便如天书一般,全然不懂,那书页夹缝之中有三藏译文,上写着奘曰,此天竺经文,乃皮相小道之学,非佛家大乘。再下面便是译文,天有阴阳,月有盈缺,凡人之意达而力有不逮,皮相之术,乃以不足胜有余,以虚为实,通气脉,修意念,而掘人之未逮之力,以达人之未达之意。气发中极,通关元,走气海,心无妄念,敛气凝神,气有沉浮,凝神意守,气存丹田,谓之气沉,全身方动,力有所发,念有所致,气血浮动。再下面便是诸般运气法门,如何吐纳、吞津等诸多注意要点,最后书中写到皮相之术乃修行之末节,不可有争强好胜之它念,否则心魔当生,气有不达,力不能及,当念此经数遍,心自净,妄念自消。再往下看,却是文殊师利问疾品一段,曰“以何为空”,答曰“以空空”,问说“空何用空”,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时候一长,整部经书竟被谢无垢背个烂熟,按着经书所说去做,身体逐渐好转,到了后来,病痛竟再也没有发作过。 这一年,谢无垢已满弱冠之年,英眉剑目,身体修长,宛如玉树临风,柳师依也从一个稚龄孩童长成亭亭少女,两人自小而大,两小无猜,兄妹情深意笃。一日,谢无垢正在房中读书,窗外柳师依不断喊自己名字,抬头一看,柳师依正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出去,谢无垢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还要再看看这段经文。”说罢又冥思苦想。 柳师依见了不禁有些不悦,走了过来怒道:“又看你的破经文,有什么好看的。” 谢无垢却不已为然,道:“这段经文我读了许多遍,但总是弄不懂其中含义到底是什么。” 柳师依伸过头来看了看,只见书中文字拗口,文意艰涩难懂,秀眉不由一皱,趁着谢无垢不注意夹手将经书夺过,假意怒道:“这臭经书,今天我非把它撕烂了不可。” 谢无垢连忙站起身来,急道:“别撕,别撕,好妹妹,你说什么我只管听便是,只要你不撕我的经书便成。” 柳师依看着谢无垢着急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道:“ 好,若要我不撕,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谢无垢笑了笑道:“好吧,你先说说看吧,看我能不能做到再说吧。” 柳师依眼睛一转, 狡黠道:“那可不行,你非先答应我不可,否则这经书我可不给你了。” 谢无垢耸了耸肩,满脸无奈道 :“好吧,你说说吧。” 柳师依这才慢慢道:“无垢哥哥,按谷中惯例,再过几天便要举行一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我已同爷爷说了,让你也去参加,到时你可要用心呀。” 谢无垢听罢急忙摇头道:“这我可不去,去了也是输,还不如在家看我的经书呢。” 柳师依听完秀眉一挑,怒道:“书,书,一天到晚就知道你的经书,我先将它撕烂了再说。” 谢无垢见柳师依发起怒来,只怕她盛怒之下真的将经书撕毁,急忙道:“好,好,我一切听你的还不成吗。” 柳师依忽然叹了口气道:“无垢哥哥,我也不是非要逼你去,只是------”说到这里脸不由一红,道:“只是爷爷说他年岁大了,怕是照顾不了我了,要在这次比武中为我选------选一门亲事。” 谢无垢不由笑道:“那可要恭喜小妹了,不知谁有如此福气能得小妹垂青。” 柳师依脸一红,啐道:“没正经,谁跟你说这个,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到了那天可得去呀。” 谢无垢笑道:“那我须得去了,我倒要看看我未来的妹夫是何等英雄好汉。” 柳师依愈加不好意思,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谢无垢一笑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柳师依才道:“我才不稀 罕比什么武,招什么亲呢。无垢哥哥,到了那天,你把那些胡思乱想的家伙都给我打下台去。”说到这里低下头去,满脸晕红,更添风致,谢无垢见罢,不由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忽听外边一人高声叫喊自己名字,顺声望去,正是周聪。周聪快步走进屋来,一见柳师依,喜道:“果然在这里了,师依妹子,族长喊你回去呢。” 柳师依正与谢无垢说话,此刻被周聪打断,心中甚是不悦,狠狠瞪了周聪一眼,周聪却全然未觉,问谢无垢道:“再过几天便是比武大会,无垢你去不去?” 谢无垢看了看柳师依,又看了看周聪道:“我去不去又有什么打紧,这大赛第一名我看非你莫属。” 周聪心中一喜,道:“那可未必,这次比武大会可非同寻常。”说到这里,偷偷看了看柳师依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次比武大会由族长亲自主持,优胜者将来或可接替族长之职,而且还能------还能------”周聪见柳师依脸色愈加难看,终是不敢说下去,只见柳师依俏脸一沉,怒道:“还能怎样?”甩手而去。 转眼已近八月十五,谷中年轻弟子皆摩拳擦掌,苦练绝技,各个都想在此比武大会上一显身手,搏得佳人青睐,谢无垢也不再读书,每日里被柳师依拉出书房,在她严密监视之下,苦练功夫。几日下来,苦不堪言,有心不练,方要住手,一旁柳师依小脸一沉,谢无垢无奈只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这一天才进八月,离比武大会尚有几日,谷中上下早已忙碌异常,筹备大会各种事项,今年不同往年,往年只是谷中人之间互相切磋而已,谷中武功虽是一脉相传,但上百年来,亦分出诸多流派,各家均有自己之长,于招式上也有变化。往年比武,众人虽均想在比武中胜出,出头露脸,但暗地里无不私下藏技,多多查看他人招式上的变化,从中学其长或寻求破解之法,以便日后有所作为。而今年比武大会非同一般,老族长早已宣布自己年事已高,按照谷中历代相传之规,今年大会将以武取胜,选出将来族长的继承人,这是谷中何等大事,大家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均盼在比武中一举夺魁,执掌谷中大权。更另年轻人振奋的是,老族长竟有意在众多人选中为爱孙女择一乘龙快婿,那自非比武夺冠者不可。柳师依貌美如花,聪慧可人,谁人不知,平日里年轻人均是可望而不可及,不敢胡思乱想,而今日竟有如此机会,各个摩拳擦掌,勤加练习。 这日清早,谢无垢尚未起床,柳师依便来相催,谢无垢无奈只得爬起床来,柳师依已在窗外相候,见无垢起床,拉着他直朝后花园而去。这些日子,柳师依每日都是如此紧逼谢无垢练习武功,私下里将祖父传她的不传之秘一骨脑教与无垢,而无垢每日里被柳师依苦苦相逼,早已生厌,自己本无心思去争夺什么族长之位,他原本脾气随和,又见柳师依一片苦心,也不忍拂她之意,慢慢练习,如此应付,自然许多招式翻来覆去,总是不对。柳师依教了几遍,见谢无垢使将出来全然不对,而他却丝毫不加用心,只是被自己所迫,胡乱应付而已,心中不由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谢无垢见罢,急忙安慰道:“师依妹子,我好好练习还不成,你可千万别哭。”边说边打起精神认真练习。柳师依也觉有些不好意思,柔声道:“无垢哥哥,我也知道这样逼你练功,你心里很是不情愿,可我------我又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还不明白。”说到这里脸一红,低下头去。谢无垢连忙赔罪道:“好,好,好,我一切都听你的,你看我这招如何? ”说着左手似擦眼泪形状,右手变掌作刀状用力一挥,柳师依见罢不由奇道:“你这算什么,我可没见过。”谢无垢哈哈笑道:“我这可有典故在里面。”柳师依问道:“什么典故?你说说看。”谢无垢笑道:“我这便叫作孔明挥泪斩马谡,你眼泪一掉,我马谡便身不由己了。”柳师依不由破涕为笑,上前来呵无垢的痒。 两人正自玩闹,却听有人来喊谢无垢,二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周聪来找自己一起去练武场练功,这些日子,周聪更加苦练不已,大有志在必得之势。谢无垢正愁无法脱身,此刻周聪来找自己,正是求之不得,应了一声,同周聪一起跑去。柳师依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惆怅。 周聪、谢无垢二人不一刻来到练武场,场上已来了不少人,崔一嵬、崔一笑等人也在那里,见二人来了,崔一嵬道:“谢无垢,想当族长,还是想作入赘女婿,这么卖力。”谢无垢生性随和,听完一笑也不以为忤,置之不理。一旁周聪已按耐不住,喝道:“崔一嵬,你想做什么,有本事到比武大会那天,咱们两个见个高下,欺负无垢算什么好汉。”崔一嵬轻蔑一笑道:“谁怕你不成,好,周聪,到了那天可莫要反悔。”一挥手道:“一笑,我们走。”崔一笑临走还嘲笑道:“谷外之人也想吃天鹅肉,真是痴心妄想。”谢无垢不由一怔,数年来,谷中人从未将自己当外人相看,这些年,谢无垢一直寄养在老族长家中,老族长膝下儿女早已故去,只有孙女柳师依一人,老族长待无垢便如亲孙儿一般,自己平时偶有他念,但从不深想,直到此刻被崔一笑这么一说,心中一震,方才察觉,自己终是谷外之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虽然平时谷中人待自己并无差别,但到关键时刻总是有着隔痕,心中一阵凄然,神情不由一呆。 这时柳师依也来到场上,见谢无垢神色沮丧,问道:“无垢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谢无垢心中难过,嘴上却道:“没什么。”说完,举手投足,竟将一套拳法打得虎虎有声。周聪见了十分惊奇道:“好,真没想到,无垢你还有这么一套拳脚,你是何时练得?”柳师依更是秀眉飞扬喜道:“怎么样,我就说到了那天,无垢哥哥一定会赢的。”周聪见谢无垢打得起劲,心中发痒,叫道:“无垢,咱们两个先过过招如何?”说完也不管无垢是否应允,便上前拆招,。谢无垢天资聪颖,只是生性疏懒,练武向不用功,但每一招一式早已牢牢记在心里,此刻见周聪向自己出手,摆好架势,凝神迎战。周聪见无垢招式严谨,步法凝重,不禁暗喝了一声,顷刻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谢无垢进谷之时,身受重伤,后来服了许多疗伤圣药,又机缘巧合,得食仙霞果,病情已有好转,日益全愈,也正是因此,谷中人见他是一外来孤儿,身上又受重伤,很少有人与他切磋武艺,无垢也生性好静,不喜与他人争强好胜,是以谷中人很少有人知道无垢武功到底如何。今日谢无垢悲愤之下,一套拳法竟打的有章有法,令周聪大吃一惊,一不留心,几乎被无垢压制下风,再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仔细应战,好在无垢实战经验不多,不一会儿,周聪便转危为安,胜券在握。 过了一会儿,谢无垢不禁有些吃力,身上已挨了周聪拳脚,好在二人只是试招而已,并没用多大力气,周聪几拳打在无垢身上,却如石沉大海,竟然不觉,更自心惊,柳师依见无垢中拳,心中有些不愿,有心叫住二人,但转念一想,比武大会那天只怕比这凶险百倍,到不如让无垢借此机会磨练一番,当下牢牢记住二人招式,以备过后说给无垢知道。 谢无垢与周聪酣战良久,心中悲愤渐消,心道自己本是谷外之人,何必计较别人如何去说,想到此,招式一收,不在理会众人,竟独自一人扬长而去。周聪一怔,浑然不知发生何事,柳师依已追了下去。 次日天明,谷中弟子仍是早早起来去练武场加紧练习,惟独谢无垢却酣然高卧,直至日上三竿方才起床,不论柳师依如何生气劝说,无垢总是一笑了之,接下来几日,亦是如此无垢有时到户外走走,大半时间仍在房中读三藏法师所赠经书。读到经中第七卷,只见经书上写道:菩萨各坐香数下,闻斯妙香,既获一切德藏三昧。得是三昧者,菩萨所有功德,皆番具足。彼诸菩萨问维摩洁:“此士众生刚强难化,故佛为说刚强之语,以调伏之。是愚人生处。是身邪行,是身邪行报,是口邪行,是口邪行报,是意邪行,是意邪行报,是杀生,是杀生报------。是结戒,是持戒,是犯戒,是应作,是不应作,是障碍,是不障碍,是离罪,是净,是垢,是有漏,是无漏,是邪道,是正道,是有为,是无为,是世间,是捏磐。以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伏。无垢心中不免道这世尊当真能隐其无量自在之力,乃以贫所法,度脱众生不成,只怕未必,既是是身邪行者,是身邪行报,是口邪行,是口邪行报,是意邪行,是意邪行报,生报,不与取报,邪淫报,妄语报,又何苦再苦度众生,其未通圆觉之意,怕是难于制御其心,调伏其意,心中不禁愕然。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众人均早早起床,年轻人更是兴奋不已,将以武决出新的族长人选,这是谷中几十年不遇的大会,这等大事被自己赶上,如何不激动,年轻人均是摩拳擦掌,想着在大会上一展身手,竟是一夜未眠,只有谢无垢心中毫无他念,依是酣然高卧,直到柳师依前来找他才爬起床来。等到柳师依、谢无垢二人来到比武场上,看台上已挤满了男女老少,比武场正中央搭起一个高台,足有一丈多高,远远已瞧见台上事物。 台下众人早已人声鼎沸,只等老族长前来宣告比武规则,大会便正式开始,台下周聪坐那里,见柳师依、谢无垢二人到来急忙招呼二人,无垢正要走过去,不料被柳师依一拉,随她朝前走去,走到最前一排坐了下来,前边几排座位原本是留给谷中资力较深的长辈坐的,柳师依是族长孙女,自然坐得,而无垢虽寄养在她家,毕竟隔了一层,不便坐在那里,待要走开,只是柳师依紧紧拉着自己,却又不好意思当众拂了她的面子,无奈只好依着坐下。 第二回 桃花源记5 这时台下已座满,谷中人均已到齐,纷纷议论不知谁将在此次比武中独占魁首,哪一个将来继任族长之位,谁有幸抱佳人归。不多时,谷中一执事首先登台高声道:“今日比武大会,大家均已知晓,将要以武胜出未来族长之人,本来依谷中规矩,新族长应由原族长之后继任,只是少族长英年早逝,这几年一直由老族长代任族长之职,老族长德高望重,由他老人家任此职务最好不过。只是老族长本已为谷中之事操劳几十年,辛苦之极,我们又怎忍心再因谷中之事相烦他老人家,扰老人家清静,因此推举少族长之事迫在眉睫,但按历代之规,本应由族长之后继任,只是当年少族长去得早,只遗有一女,这可真让人难办了。”这番话只听得台下众人各个点头,依谷中规矩,女子是不能接任族长之职的,此事真是有些让人头痛。只听那执事又道:“这些日子,我们几个执事几经商讨,少族长虽然膝下无子,却留有一女柳师依,柳姑娘聪慧过人,只因女儿之身不能继任族长之职,故此我们请得老族长同意,在今日比武大会之上,选出一位少年英雄,同柳姑娘匹配成婚,然后我们大家便推荐他为族长,这样一来,既完成谷中大事,也了了老族长一桩心事,算是我们为老族长做了点事情,二来也依了谷中历代之规。大家以为如何?” 台下众人无不齐声叫喝,称赞此法高妙,要知当时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嫁人全凭家长意愿,自己无半分权力,众人自不会去想柳师依内心有何想法。 一会儿,老族长走上台去,宣读了比武规则,比武大会便正式开始。第一场由柳师依的堂兄与周聪的堂兄周大千对阵,只有与柳师依的兄弟对阵中胜出,方能进入下一场比赛,只见场上二人一抱拳,也不多话,拳来脚往,顷刻打在一起。谷中人本就不多,年轻人之间均互相了解对方武功家数,只是平日里不免都暗藏私招,留几手看家本领,到了此刻二人已使出浑身解数,竭尽所能。台下众人皆留心观看二人来往招式,年岁大的长辈借此评论以指点自己的晚辈,年轻人皆暗自心惊,暗想往日比武,只道二人武功不过平常而已,而今日里一看,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知何时二人竟进步如斯,看来此番比武要多多留心才是。 谢无垢看了一会儿便觉气闷,独自一人悄悄从人群中溜了出来,回头望去,高台上比武隐约可见,二人依然酣斗不止,心中不由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孤寂,自己寄养在谷中多年,原本是谷外之人,又何苦去争,不由又想起历历往事,不知爷爷现在如何,曲小玉已变成什么样子,这么多年曲家庄又有什么变化,想到此长长叹了口气。 “无垢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你好一会儿了。”谢无垢回头一看,原来是柳师依追了出来,只见柳师依一拉无垢衣襟道:“快回去看呀,一会儿该是你了。” 谢无垢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 柳师依不禁有些不悦,问道:“你可答应我的,可不要反悔。”谢无垢心中一阵酸楚,心道你有爷爷、亲人疼你,全谷人疼爱,而自己呢,谷中人虽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嘴上虽不说,但关键时刻,毕竟当自己是外人,自己又岂能不知,这般心情,怕是你一生也不能理解,嘴上却道:“你自己先去吧,我一个人再呆会儿。” 柳师依并不理会他如何说,一拉谢无垢径直向高台而去,谢无垢无奈,叹了叹气,道:“好吧,你不要拉了,我走便是了。”柳师依闻言突然把手一甩,怒道:“哀声叹气的,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好了,谁稀罕你,人家还图个清静呢。”说着心中只感无限委屈,不由掉下眼泪来。 谢无垢见状,心一软,柔声安慰道:“好妹妹,别哭,我全听你的就是了。”柳师依一听此言,心中更怒,道:“谁是你妹子,谁让你听我的了,你……你什么也不懂。”竟愈哭愈是委屈,愈哭愈厉害起来。谢无垢一时不知所措,不住温言相慰,柳师依并不理睬他,哭了一会儿,心情略感舒畅,慢慢止住哭声,道:“无垢哥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可不要生气。”谢无垢见柳师依不再啼哭,心中稍安,道:“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只要你不哭,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去摘。”柳师依破涕一笑道:“无垢哥,我可不想那样呢。”说到这里慢慢低下头去,隔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只不过想让你上台把那些胡思乱想的狂妄之人都打下台去,我------我才不想嫁人呢。”谢无垢不由难道:“这------这可是谷中大事,是谷中历代相传之规矩,你爷爷亲自定的呀,我们怎么可以胡闹呢。” 柳师依怒道:“胡闹?要是猫儿、狗儿上台打赢了,我难道也要嫁给他吗?你们谁又为我真正想过,你们都合伙欺负我。”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谢无垢安慰道:“猫儿,狗儿,怎么会呢,这次比武,我敢保证周聪定能力挫众人,独占魁首,师依妹子你就放心好了。柳师依听罢更是怒不可遏,恨声道:“周聪,周聪,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完还不解气,一扬手“啪”的一声打在谢无垢脸上,掩面而去。 谢无垢一摸脸颊,只感到脸上一阵火热,心中奇道:“我又说错什么了?怎么,原来师依妹子喜欢的竟不是周聪,那又会是谁呢?难道竟是------”心中一凛,不敢再胡思乱想。过了一会儿,心中又道:“周聪一定会胜出吗?他真能打败崔一嵬吗,只怕未必,其实崔一嵬也是一位人才出众的少年高手。我上台又有什么用呢,我能打败谁呢,连崔一笑都打他不过,别说崔一嵬了。”想到此摇了摇头,但心中到底有些牵挂,终是向武场走去。 忽然身后一人道:“小伙子,别人都去武场比武夺取族长之位,你为何不去呀?”谢无垢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人,那人身材高大,方面大耳,双目炯炯,十分英武,谷中之人,无垢无人不识,却独未见过此人,不由脱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大笑:“我是什么人?娃娃,你要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先来问问你,你又是谁,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谢无垢见那人不回答自己,反而诘问自己,十分不悦,但见那人笑的爽朗,一脸正气,便朗声答道:“晚辈谢无垢恭请前辈,不知前辈有何见教?”这回却令那人大吃一惊,奇道:“谢无垢,怎的谷中何时有姓谢的,我竟不知。”接着大声道:“小朋友,你去告诉族长,就说我柳成行前来拜擂。”这时,柳成行身后树枝轻轻一动,喝道:“什么人敢一路跟踪我?”纵身跃去,转眼踪迹皆无。 谢无垢一呆,心道此次比武只怕是要出事端,连忙奔回武场,只见台下一片欢腾,周大千已与另一场得胜着崔一笑打得难解难分,不及细看,径直朝老族长而去,柳师依正坐在老族长身旁,见自己过来,俏脸一沉,一语不发。谢无垢见老族长正同几个执事谈论事情,一时不敢打扰,直到老族长一番话讲完,才走了过去,将刚才遇到柳成行之事前后详细说了,老族长听了不由脸色一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台上 ,周大千、崔一笑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眼见周大千一拳挥出,便要打在崔一笑身上,崔一笑身子一转,一招“反弹琵琶”,左手反击周大千面门,周大千一侧头,却不料对方此招竟是虚招,只见对方提起右脚向自己腰间横踢而去,危急之中向后急退,对方一脚擦身而过,周大千不由一身冷汗,心道:“若是被他扫中,非当场倒地不可。”当下抖擞精神,凝神迎战。 谢无垢看台上二人各显身手,心中不禁一阵不是滋味,这些年自己一直体弱多病,功夫荒疏了不少,不要说自己敌周聪、崔一嵬不过,便是台上的周大千、崔一笑自己也颇有不如,柳师依让自己上台比武,那真是自取其辱。一会儿,不禁又想起柳成行来,四下看了看,却毫无此人踪影 ,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一想到此,不知为何,一颗心竟忐忑起来,再侧脸一看柳师依,正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见自己眼神看去,急忙将脸背了过去,低头不语。谢无垢心中一软,走了过去,坐在她身旁,打定注意,不论自己武功如何,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她,只是见柳师依眼里满含泪水,又极力止住不让它流出,不由心中充满爱怜,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柳师依才缓缓道:“无垢哥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可别生气,我在这里给你赔礼好不好?”谢无垢一声苦笑,道:“我生哪门子气,只要你不生气我就什么气也没有了。”柳师依仍不放心问道:“那你还上不上台比武?”谢无垢心中一阵为难,有心实话说自己原本就不想登什么台,比什么武,却又怕惹她生气,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好,如此岂不前功尽弃,心中转念又想,自己上得台去也不过白搭一个,只不过是自己出些丑而已,那又算得了什么,想到此便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你什么时候叫我上台我便什么时候去,好不好。”柳师依听他如此说不由满脸欢喜道:“你说话可要算话,不许反悔。”谢无垢点了点头笑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时台上周大千已左右不支,身上挨了对方几拳,眼见就要被打下台去,一人纵身上台,正是周聪,转首朝着周大千道:“你退下吧,让我来领教他的高招。”周大千转身下台,崔一笑一见周聪上台来,心中不禁有些发怵,这么多年来,两人曾数次交手,崔一笑从无胜过,但对方既上得台来,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同他比试一番再作打算。二人正要交手,又有一人跃上台来,正是崔一笑堂弟崔一嵬,只听他朗声道:“周聪,现在你我均未动手,消耗力气,正好做一个公平比试。”说着朝着崔一笑道:“大哥,你先下台去,我不占他这个便宜。” 谷中少年之中,以周聪、崔一嵬二人为冠,两人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平素里互有胜负,适才两人均已连胜数场,均在场下休憩,这时周聪若是同崔一笑大战一场,耗的力气太多,再同崔一嵬对决,只怕大大吃亏,崔一嵬也知道这个道理,却丝毫不愿占这个便宜。众人见两人登台,不禁齐声叫喊,周聪也不紧暗自佩服,大声道:“好,崔一嵬,今日你我不决胜负,决不罢休!”说罢两人不再多说,以快打快,顷刻打得难解难分。多年来,两人均熟悉对方武功招数,二人无不潜心研究对方招式的破解之法,直等今日这一战,众人只见二人身形如梭,每一招都不等使老已然变招,上招未完,下招已至,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均暗暗喝道:“这才是今日真正的比试呢。” 谢无垢正看得起劲,身旁柳师依问道:“无垢哥哥,你说他们两个今天谁会胜出?”谢无垢又看了看,摇了摇头道:“现在我看不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周聪胜出。”柳师依撇了撇嘴,道:“只怕未必,我看他们两人都不会胜出。”谢无垢不禁感到奇怪,问道:“他们两个若不会胜出,那是谁会胜出呢?这我可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了。”柳师依微微一笑,俏皮道:“你猜猜看。”谢无垢摇了摇头,道:“好妹子,你就不要难为我了,我真的猜不出。”柳师依用手一按谢无垢脑门,嗔道:“呆子,你真是猪脑袋,他们两人不会胜出,去胜的自然便是你了。”谢无垢一怔,半晌愕道:“怎么会是我,师依妹子,你可莫要再开玩笑了。”柳师依不由俏脸一沉,秀眉一扬,道:“别忘了,刚才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谢无垢愈发糊涂,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柳师依怒道:“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忘了不成,你刚才可答应我要上台比试的,怎么现在要反悔不成。”谢无垢这才恍然大悟,解释道:“我只是答应你登台比试而已,可我------”他本想说,可我可不能保证一定会胜的,但一看柳师依小脸阴沉似水,一时竟不敢说下去。 正在这时,忽然听身后一人道:“这样的武功,自然不能取胜,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第二回 桃花源记6 谢无垢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人竟是适才所遇之人——柳成行,不知何时竟悄悄到了自己身后,这时柳师依也看清那人面容,心中更惊,谷中之人自己无人不识,却从未见过此人,当下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众人仔细一看那人,心中均是一震,有人已认出那人,暗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被逐出谷去了吗,今日怎么又回来了,只怕要出事端。这时早有人将此事报告老族长,老族长朝柳成行望了望,随即眼望台上,并不理会,众人一时均不敢轻举妄动,均等老族长发号施令,却不料老族长竟是气若定闲,丝毫不动声色。 台上周聪、崔一嵬二人招式也逐渐慢了下来,二人步法凝重,都不敢贸然出招,生怕一不留神,给对方以可乘之机。二人在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周聪首先忍耐不住,一招“灵蛇出洞”直取崔一嵬。崔一嵬见周聪一拳打来,下盘门户大开,心中一喜,只待对方拳到,身形一缩,让过周聪拳头,然后运力于腿,朝着周聪下盘横扫而去,心道:这次非把你踢倒不可。不料,眼前突然人影一闪,已不见了周聪,却听脑后生风,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只好让开头部,运气于背,待对方掌力一至,借力向前扑出,消去对方大半掌力,晓是如此,仍感到背心一阵隐隐作痛,这还只怕是周聪手下容情,避开了自己周身要穴,否则只怕非当场吐血不可,崔一嵬心中感激,一抱拳道:“小弟输了,在这里先行恭贺周兄。”说罢跳下台去。 原来周聪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得崔一嵬来攻,再乘机反攻,只是说来容易,这一招用来却冒险之极,出招稍有不慎便不免被对方有可乘之机,为此一招,周聪不知练习了多少个夜晚,也并无取胜把握。台下众人见周聪获胜,崔一嵬虽败却不失风度,不禁鼓起掌来。这时天色将黑,周聪又连胜数人,台下众年轻人均知自己也非其敌,一时良久再无人登台竞技。 谷中执事见罢走到台前,朗声道:“周聪聪明好学,尊师敬长,技压众人,大家亲眼目睹,将来若能为谷中族长,自是让人心悦诚服------”说到这里,台下一片欢呼,那执事又大声道:“台下还有哪一位少年英雄再一显身手。”一连问了数遍,台下无人应声。 柳师依见罢大急,一拉无垢衣襟,无垢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正待飞身上台,却听一人喝道:“在下不才,有几句话斗胆要请教谷中诸位执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北角落处站起一高个少年,那少年身子一晃,已跃上高台,众人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此人竟无人认识。只听那少年侃侃道:“今年比武大会,据在下所知,应有两件大事,一是决出胜者,与老族长孙女婚配,二是将来便由此人接任族长之位。但在下却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今日比武若是如猫似狗者取胜,难道也要将柳师依小姐嫁与他吗,大家可有哪一个真正为柳师依小姐想过,有哪一个想过她自己的感受。”那少年这几句话说得可谓大胆,要知在当时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谁都没有想过那少年所说的,台下不由一片哗然,众人一时议论纷纭。这几句话柳师依听了感到格外入耳,转眼看了看谢无垢,心道:“这样的话,你便不敢说。” 那谷中执事勃然大怒,道:“小辈,你是哪里来的,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 那少年高声道:“且慢,大家虽不认识在下,但我说出一人来,大家却一定识得。”那执事一怔,问道:“那人是谁,快说。”那少年笑道:“那人便是家父。”那执事怒道:“你爹爹是谁?让他登台来见。” 那执事话声未落,只听一人朗声道:“玉儿,不要无礼。”众人定睛一看,均大吃一惊,难道是他,却见那人片刻已登至高台,大声道:“久违了,大家可否还记得在下?” 那执事见了那人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多年来,柳成行容颜大变,此刻见那执事认不出自己,心中一阵凄凉,大笑道:“我是什么人,哈哈,如我这般小人物,大家不问也罢。” 那执事闻言怒道:“好既是你不说,那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人来,不由惊道:“你,莫非你是柳成行不成?” 柳成行苦笑道:“多谢还记得我这般人物,在下感谢之至。” 那执事怒道:“柳成行,今日你擅自闯谷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来寻仇不成?” 柳成行摇头道:“大家也恁地小瞧我柳成行了,昔日柳某犯下滔天罪行,被逐出谷,那是咎由自取,毫无怨言。只是这十几年来,一直有一事压在我心头,始终不能解开,若不能了结此事,只怕我会抱恨终生。今日我历尽艰辛方寻得入谷之口,便是为了此事,只等此事一完,生死任凭大家发落。” 那执事稍一迟疑,问道:“柳成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成行道:“在下带罪之身,不敢奢望被大家宽恕重回谷中,这十几年来,我在谷外漂泊,四海为家,几经磨难,早已将生死看得淡了,只是当年柳珊儿姑娘因我受尽苦难,我甚是对她不住。我今日此来,便是恳请老族长准许我与柳珊儿姑娘见上一面,我当众向她赔礼道歉,以谢当年之罪,还望老族长和大家成全。” 柳成行话声刚落,台下一人纵身上台,那人身体高大,竟与柳成行有些相似,那人上得台来,大声骂道:“柳成行,你还有脸回谷中来,你还有脸提起柳珊儿姑娘,今日你既回到谷中,你我之间的恩怨正好一并了结。” 柳成行看了看那人,虽然十几年未见,谷中之人变化竟无大分别,认出那人正是昔日好友柳成街,摇了摇头叹道:“三弟,昔日之事,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悔恨不已,那时年少不更事,做了不少错事,今日想起来,仍是痛心疾首。今日三弟若是寻仇,便是将我碎尸万段,我也决不皱眉,只是还望三弟念在昔日情分上,待我与柳珊儿姑娘见上一面,便是死也瞑目了。” 柳成街怒道:“谁与你兄弟相称,快拔出你的剑来,你我一见高下便是。”一抖手中长剑直刺了过去,柳成行闭上眼睛,并不闪避,只等对方长剑刺入。 这时忽然一苍老的声音传来:“成街,放了他吧,昔日之事 ,昔日已做了断,今日不必再提。” 柳成行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老族长,只听对自己道:“往日之事,是非曲折,自有定论,但既已了断,又何必再提,柳成行你既已出谷,又何必再回来,难道你忘了谷中规矩不成。”柳成行见老族长如此说,急忙解释道:“老族长,昔日之事,晚辈深知罪责难逃,万死难脱其咎,老族长宽洪仁慈,饶了在下性命,晚辈怎能不知,本该在谷外了此残生才是,只是珊儿姑娘却因晚辈之故而蒙受牵连,晚辈若不能见上她一面,将过去的事情说个清楚,却是死不瞑目。” 不待老族长发话,柳成街已按耐不住,怒喝道:“族长,何必同这等不义之人多费唇舌,他既敢私自回谷,便人人可诛之,待我先教训他一番便是。”说罢,一把抓住柳成行,将他摔倒在地。柳成行一声长叹,终不还手,柳成街心中更怒,一拔长剑道:“柳成行,你既有胆量回到谷中,为何不敢同我在此一决生死。”话音未落,身后一人怒道:“休伤我爹爹。”声未落,剑声虎虎,一柄长剑直取柳成街。柳成街侧身避开,回首一看,刺自己的人正是刚才登台的那少年,心中更怒,骂道:“柳成行,你连儿子都这般大了,还有脸来纠缠珊儿姑娘,真是无耻之极。”见那少年剑招已老,探出左手,反抓对方剑身,想要将对方长剑拗断,以刹对方气焰,却不料,对方却是虚招,长剑反来削自己手腕,晓是柳成街应变神速,急忙缩手,右手竟还还了一剑。 那少年一声喝彩,长剑飞舞,顿时将柳成街团团围住。一旁柳成 行喝道:“玉儿,不得无礼,还不退下。”那少年见父亲出面,心中虽是不愿,却也不敢再自行动手,手中长剑一抖,收了剑招,傲然道:“我本以为谷中皆高义侠士之人,不料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我看谷中多的却是斤斤计较、心胸狭窄之辈。” 这时只听老族长缓缓道:“柳成行,昔日你既已被逐出谷外,便是谷外之人,依照谷中规矩,谷中被逐出弟子,终生不得再回谷中,今日你擅自回谷,便是谷中之敌,谷中人人可诛之。但我念你数十年武功修来不易,今日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战胜谷中七位执事,我便放你出谷。”谷中七执事本是谷中辈分最长,武功最强的七人,柳成行昔日便是能胜过一、二人而已,但战到后来,也是勉力而敌,这柳成行如何不知,但自己数犯谷中之规,此劫只怕难逃,想自己十几年来在谷外勤加练习,际遇非凡,或能勉强一战,想到此便道:“我本谷中罪人,本不敢同诸位前辈放肆动手,只是今日之事,情非得已,还望诸位前辈见谅,若是在下乘众前辈相让,饶幸过了此关,还望大家准许我与柳珊儿姑娘相见,诸位若能成全在下此愿,我当在此以死相谢大家。” 柳成行话声刚落,柳成街当先喝道:“柳成行,你若想同七位执事动手,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话未落,剑已出。柳成行让开,道:“三弟,你且听我一言。”柳成街长剑一抖,怒道:“谁是你三弟,今日你我不决生死决不罢休。”话未完,一口气已刺出七剑,剑剑迅捷无比。柳成行不敢大意,脚下步法变动,让开这七剑。柳成街见对方仍不还招,脸上有些挂不住,剑招陡变,却是这十几年来自己新创的招式,柳成行大半不识,只是新创的招式却不免有许多不足之处,柳成行看了几招,已看出柳成街所创新招招式虽然新奇,却远远不如谷中大浪淘金所遗留的招式厉害实用,心中已有破解之法,嘴上却道:“三弟,你我之事待我与七位前辈比过再说如何?”柳成街数十招竟丝毫不能见效,对方犹谈笑自若,始终不还一招,高下已判,谷中人见柳成行武功竟进境如斯,无不骇然。 柳师依一拉谢无垢衣襟,悄声道:“这个人真厉害,怕是柳三叔打他不过。”谢无垢接声道:“我瞧不出三招,柳三叔的长剑怕是要被那人夺去。”谢无垢话声刚落,只听柳成行朗声道:“三弟,承让了。”却见柳成行手捧长剑递与柳成街,柳成街面如死灰,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这时一执事走上台来,道:“柳成行,恭喜你武功大进,你出招吧。”柳成行识得那执事,一揖道:“还望前辈成全,请恕晚辈无礼了。”二人说完,不再客套,摆起架势,此番比试与刚才全然不同,刚才柳成行与柳成街二人是以快打快,而现在二人招式清晰,每一步都沉着凝重,不敢贸然进招,一会儿工夫,两人竟围着高台转了十几个圈子。 谢无垢见罢问道:“师依,你认识柳成行吗,他怎地如此厉害。”柳师依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想了一会儿又道:“我好象听我妈提起过他,却又怎么也记不清了。”谢无垢又问道:“那个柳珊儿姑娘又是谁呢,他好象是为她而来。”柳师依道:“这个我却知道,听我妈说,我有一个姑姑便叫柳珊儿 ,只是她未出嫁就去世了,难道他要找的竟是我姑姑不成。” 谢无垢奇道:“怎么,你还有一个姑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喂师依,你想什么呢?”柳师依呆楞一会儿,忽然道:“无垢哥,我想起来了。”谢无垢差点被她吓了一跳道:“你想起了什么?” 柳师依道:“我原本有一个姑姑叫做柳珊儿,听我妈说,她是谷中最美丽的姑娘,全谷中人都很喜欢她,追逐她的少年不知有多少,可她全不放在心上。”谢无垢应了一声道:“想必她心中已有了心上人。”柳师依摇了摇头,叹道:“那又有什么用,她还未出生便已许配了人家。”谢无垢听到此不禁“啊”了一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柳师依缓缓道:“这要从我爷爷的事说起,那时我爷爷还没接任族长之位,爷爷兄弟众多,而他又是众兄弟中最年幼的一个,我曾祖父为了避免诸子为夺族长之位相互为敌,坏了谷中风尚,便给众兄弟出了三道难题,谁要是能在三日里完成这三道难题便立谁为族长。” 谢无垢忍不住问道:“什么三道难题?” 柳师依接着道:“这第一道难题便是武功须胜过谷中七位执事中的四位方可再比第二道难题。谷中执事皆是武功高强的前辈,单是这道题,便没有几人能闯过,最后只剩下我爷爷和另外两位兄长勉强闯了过去。这第一道难题比的是武功,而第二道难题比的却是文章,在三日内传写出谷中历来主要事迹,其实这道题比不比倒也罢了,剩下这三人哪一个不是文采出众之人,文字上也难见高下,这最难的便是第三道题,要他们三人在三天内绘出谷中地形图来,这道题难便难在谷中皆崇山峻岭,野兽众多,要绘此图本来也非难事,只是要在这不足三日内完成却是万万不能,单是这一题,我爷爷诸兄弟无人能做到。” 无垢听到此不由插话道:“那爷爷做到了吗?” 柳师依一顿道:“本来爷爷也不能在不足三日内绘出谷中地形图来,偏巧爷爷有一个生死兄弟名叫柳千变,他祖上代代相传有一张谷中地形图,只是这事极为隐密,谷中人多半不知,柳千变费尽心思偷得此图,终于帮爷爷在三日内画完了这地形图。后来我爷爷接任了族长,众兄弟也多有不服,也多亏了柳干变鼎力相助才相安无事。” 这时柳成行在台上已连胜谷中三位执事,台下众人无不骇然,其实单以武功而论,柳成行未必便能胜过三位执事,十几年来,柳成行在谷外着实学到了许多旁门武功,武功阅历比谷中之人极是丰富,而谷中武功他却是轻车熟路,一见上招,便知下招,而执事却要时刻防着柳成行夹杂在本门武功中的许多怪异招式,这样一来在招式上就不免吃了许多亏,若是单以内力而论,谷中清静偏僻,却正是修行内功的绝好处所,柳成行也未必能胜出众人。谢无垢只听柳师依喋喋不休的说起她爷爷诸般往事,一会儿又出来一个柳干变,便问道:“这柳干变与柳成行有什么关系吗?” 柳师依摇摇头道:“这柳干变与柳成行并无多大关系,他却是柳成街的父亲,我爷爷蒙柳千变数次帮助,心中很是感激,时值他二人妻子皆身怀有孕,于是二人便订下娃娃亲,如所生皆是男孩或女孩,便结为兄弟姊妹,若所生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时隔不久,我奶奶便生下我姑姑柳珊儿,而柳干变妻子生下一男孩,叫做柳成荫。” 无垢听到此,奇道:“怎么又来一个柳成荫,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柳师依继续道:“这个柳成荫便是柳成街的亲兄长,他与我姑姑、柳成行三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我姑姑却不喜欢柳成荫,她更喜欢柳成行和柳成街,她对柳成街却只是向对小弟弟般的疼爱,而她真正喜欢之人却是柳成行。而柳成行、柳成荫、柳成街三人却均喜欢我姑姑,柳成街因我姑姑已同他兄长定亲,不敢明里表露,只好暗地里偷偷独自相思罢了。而柳成行脾气却是爽直,竟亲自去找爷爷,要爷爷将女儿嫁与他,爷爷自是恼怒万分,将柳成行痛斥一顿,第二天便准备我姑姑与柳成街的婚事。柳成行伤心不已,眼见自己心爱之人便要嫁与他人,心情郁闷之极,便在我姑姑与柳成街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柳成行乘着酒性,非逼柳成荫与他比武过招不可。” 谢无垢问道:“两人比武结果如何?” 柳师依摇了摇头,道:“柳成荫自是不肯,一来他与柳成行素来交好,二来他也知道柳成行与我姑姑最是要好,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又见柳成行已经喝醉,但后来逼得急了,也只好胡乱 应付他几招。本来二人武功均在伯仲之间,相差无几,只是柳成荫心中有些歉意,处出谦让,却不料,柳成行狂性大发,一个失手竟将柳成荫打死。” 谢无垢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柳师依道:“这下子柳成行可闯下大祸,先是柳成街当场剑拔弩张,要同柳成行拼命。柳成行本与柳成荫是堂兄弟,又是谷中最要好的兄弟,见自己误杀兄长,也不由吓得酒意全无,懊悔万分,自己性命也不想要了,只等柳成街来杀自己,亏了众人苦苦拉住柳成街,才未血溅当场。后来,爷爷及时赶到才制止住,念在柳成行他父亲当年相助之恩,柳千变也来求情,依照谷中之规从轻发落,将柳成行逐出谷外。 第三回 江南之春1 谢无垢听到此,才知道谷中居然还有如此故事,平日里见谷中众人家平和欢乐,无忧无虑,却不知背后竟也隐藏了许多悲欢离合,心中不由大是感慨,问道:“那后来呢,你姑姑呢?”柳师依悲声道:“我姑姑见柳成荫惨死,自己心爱之人又被逐出谷去,生死不明,从那以后终日里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常常独自暗自垂泪,不过数月竟郁郁而终。我爷爷痛失爱女,心中痛恨万分,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故此段事情谷中年轻之人多半不知。” 谢无垢听柳师依讲完,心中不由想道:“这难道就只是柳成行的过错吗?也未必全是。”想到此心中不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要知在当时男女婚姻须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乃天经地义的规矩,万般不得冒犯,难道这千古不变的礼法也有不对之处吗?谢无垢心中不由一凛,不敢再想下去,抬头向台上看去,这时柳成行已同第六位执事柳长青战在一起。柳成行武功虽然卓越,然同前五位执事比将下来,尽管只是比武过招,却也均是全力相搏,着实费了不少力气,若非柳成行全凭一股难得毅力苦撑下来,早已落败了,尽管如此,身上也着实受了不少伤,但一想到要与自己心爱之人相见,再苦也值得,无论前面如何艰难拼死也要硬撑下去。台下众人见柳成行受伤多处,已然是强驽之末,却仍苦苦相撑,心中均有不忍,第六位执事停住手中单刀道:“柳成行,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你下台去吧。”台下许多青年与柳成行交好也不由齐声道:“柳成行,不要再比了,我等拼死相求,望老族长放你出谷。”柳成行苦笑道:“众兄弟之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若不能见柳姗儿姑娘一面,求得她的原谅,我这残生又有何用。”台下众人听罢皆默声不语,齐头向老族长望去,心中均道:此事却如何说呢,如何告诉柳成行呢?台上柳成行一摆手中长剑,朗声道:“前辈,晚辈无礼了。”言罢挺剑向柳长青刺去,剑招苦涩已是力不从心。柳长青侧身让开却不还手,柳成行一连刺出十七剑,柳长青一一避开,仍不还手,柳成行刺到第二十剑上,柳长青一摆手中单刀不再避让,刀光一闪,锋芒大现。柳成行忽觉眼前刀光一闪,柳长青单刀已然僻到,只觉此刀法似曾相识,却全然不是谷中招式,待要细想,已然不及,随着台下一声惊呼,对方单刀已到面前,危急之中不及闪避,只好用自己手中长剑向上一磕,只听“啪”的一声,对方单刀竟然断为两截,上半截脱手而出,直飞向柳成行面门,柳成行脑中如电光般闪耀一下,不由脱口而出:“五虎断门刀。”危急之中侧头避过,而对方手中所握下半截单刀却直刺进柳成行胸膛。柳成行一声暴喝,一拳击出,柳长青不及拨出半截单刀柳成行拳头已到,只好丢下单刀向后急退。柳成行拳头已变掌,跟着台下齐声惊呼,柳成行竟从柳长青脸上撕下一层面皮来,柳长青咳然退开,却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听柳成行恨声道:“你是五虎断门刀彭家什么人?” 台下众人见柳成行骤然中刀,而柳长青瞬间变成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无不骇然。只见那执事一阵阴笑,道:“柳成行,算你还有眼光,不错我就是五虎断门刀的彭五。”柳成行恕道:“好,好,果然是彭家的人,彭方是你什么人?”彭五闻言恨声道:“不错,彭方正是家兄,家兄一直待你不薄,你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你可曾会想到也曾有今日。”柳成行怒道:“彭方他恶满盈,罪有应得,我先道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却不知他杀人越货,奸淫捋掠,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突然语声一顿,喝道:“彭五,你将柳长青前辈怎样了?”彭五冷笑道:“那执事不识抬举,我只好将他宰了,然后拌作他的样子,哼,不想还是被你识破。”柳成行不再多问朝那年轻人道:“玉儿,过去将这人给我杀了。” 那高个青年应了一声,走了过去,一摆手中长剑,一语不发,一剑却刺向柳成行后心。柳成行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会向自己暗下杀手,猝不及防,一剑从后背一贯而入。柳成行瞪裂双目道:“玉儿,你------”气急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却听彭五道:“柳成行,你知道你这义子是谁吗?哈哈,他便是我兄长彭方的儿子彭玉,哈哈。”柳成行再了也忍受不住,暴喝一声,向彭五扑去,刚一扑出,彭玉从后将长剑拨出,登时气绝身亡。彭玉用手一擦剑上鲜血,狠狠道:“若不是为了能入此谷,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台下众人见柳成行倾刻之间死于非命,一时间不由大乱。老族长再也按耐不住,一挥手,台下众人顿时将彭五二人围个水泄不通。 第三回 江南之春2 彭五本想装成谷中执事,出其不意将柳成行杀掉,却不想事到尽头还是被柳成行揭露出来,眼下见谷中众人将自己二人团团围住,恐难善罢,当下眼珠一转,高声喝道:“这是我与柳成行一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大家无关。”老族长不由大怒道:“我柳长青兄弟呢?”彭五心中不由暗暗称糟,刚才一时性起,说露了嘴,看来只怕非动刀枪不可,对方人多恃众,可也管不了那么多,来一个算一个,当下高声道:“好,我彭五敢作敢当,谁敢与我单打独斗,我又何惧。”话音未落,只听一人朗声答道:“让老朽来接接阁下高招。”却见一两鬓灰白老者跃上台来,正是柳玉声的祖父柳长空,也是谷中执事之一。彭五见柳长空脚步沉稳,身法凝重,倒也不敢丝毫大意,正要疑神接战,却听身后彭玉道:“叔叔,你先歇下,让我来会会谷中高人。”彭五正要将彭玉喝退,转念一想,谷中人手众多,先让彭玉打头阵看看形势也好,便不再搭话。彭玉正要出招,台下一人喝道:“爷爷,让我来收拾他。”却是柳玉生,柳玉生上得台来,二话不说,挺剑便刺,彭玉见柳玉声长剑刺到,竟向前踏了一步,长剑一横便封住了柳玉声的招式,顺式一剑向柳玉声削去,柳玉声危急之中向旁急闪,彭玉长剑贴着柳玉声长襟而过,竟将对方衣袖削下一片来。柳玉声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避得稍慢一点,整个右臂便被砍了下来,稍是一呆,彭玉长剑又至,待要侧头相避,不料对方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只听“嗤”的一声正中柳玉声肩头。 柳长空见自己爱孙一招便已中剑,眼看便要性命不保,不再顾及身份,拨剑直取彭玉,倾刻便打在一起。只见彭玉身形诡秘,所用招式尽是谷中武功克星,数十招一过,尽占上风,稳操胜券。谷中众人见状无不骇然,谷中武功对方似深知,柳长空招式未出,彭玉已用长剑封住,立时便有狠辣招式反攻过来,再过十几招,柳长空已左支右绌,眼见不敌。老族长见状,心中暗惊,怕是谷中难逃此劫,正要挺身站出,眼见人影一动,正是周聪。 原来周聪见柳长空危急,心中暗想:自己欲当族长,迎娶师依为妻,非立奇功不可,此时谷中有难,岂能坐视不理,正要将柳长空替下,却见彭五拦在身前,冷冷道:“怎么,要两个打一个吗?”周聪大怒,一剑刺出,彭五已料出周聪招式,冷笑一声,侧身避剑,左掌伸出,一掌打在周聪胸口之上,周聪立时仰面摔出,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待要爬起,彭五掌风已至,眼见性命不保。 彭五正待将周聪一掌击毙,忽觉一股掌风从后而至,并不转身反手一掌向来人击去,本想将偷袭之人一掌击飞,却不料一掌击出,却似击在山石之上,手臂巨痛难当,一股反弹之力将自己推开,身子不由退开数步,不由大吃一惊,待看偷袭自己之人不过二十左右岁年纪,心下更惊。那少年将彭五一掌弹开,却并不追击,一脸茫然,呆立在那里。彭五见大有可乘之机,一掌便拍在那少年膻中要穴,台下柳师依不由一声尖叫,掩过头去,不敢再看。彭五也不料想如此容易便能得手,那少年便如中邪一般,对自己置之不理,彭五心下暗喜催动掌力,要将那少年立毙掌下,不料只觉自那少年膻中穴涌出一股内力,竟将自己内力全部撞回,跟着两股内力合在一起,一齐向自己反噬过来,心思不及翻转,自己已被抛到半空,摔在地上,嗓子一甜,一口鲜血脱口而出,顿感身子瘫软,头脑一阵玄晕,正待用力爬起,背后一人长剑一刺而入直透前胸,回头一看正是柳玉声,不禁大怒,暴喝一声,一掌将柳玉声击飞出去,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那少年却气闲若定,一个箭步跃上前去,伸手接住被摔出的柳玉声。彭玉临死一击,何等厉害,柳玉声倒在那少年怀中,大口鲜血从口中直涌出来,那少年抱住柳玉声从台上跳将下来,将柳玉声放在地上。这时柳师依也奔了过来,一拉那少年手臂道:“无垢哥哥,玉声怎么样了?” 那少年便是谢无垢,原来谢无垢在台下眼见周聪落败,性命不保,两人平素一直交好,此刻无垢见周聪危急,顾不得多想,飞身上台一掌便向彭五击去,一掌击出能否打中彭五或阻止住彭五,自己也全然不知,只盼彭五一分神,周聪借机闪开,哪知彭五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掌,只觉自己全身真气被彭五一截,顿时真气大乱,似排山倒海般在体内不住翻腾,似乎便要将自己浑身涨开,全身顿时动弹不得,呆立在那。这时若无人将谢无垢体内真气引开,倾时便有走火入魔之险,全身疯颠而亡,而彭五却不知情,见谢无垢呆立在那里,破绽百出,一掌便打在谢无垢膻中大穴。要知谢无垢曾被三藏法师打通任脉要穴,彭五这一掌击在别处倒也罢了,谢无垢膻中要穴一被击中,全身真气立时便从膻中涌出,将彭五一掌之力尽数碰回,而后体内真气化作内劲全数击在彭五身上,这两股力道何等浑厚,彭五岂能承受得住,立刻便被击飞而出,口喷鲜血。 谷中众人见谢无垢上台,无不为他担心,只怕是白搭一条性命而已,柳师依更是焦急万分,眼见彭五掌击谢无垢,不由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待睁眼一看,谢无垢竟将彭五一掌击飞,呕血不止,众人均是喜出望外。这时周聪已将柳玉声抱下,众人急忙围了过来,柳玉声慢慢睁开眼,逐一向众人脸上扫过,慢慢地眼光定在高台方向,举手欲指,终于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台下彭玉见自己叔叔倾刻丧命,心中悲愤已极,心下一狠,三枚透骨钉脱手而出,直取柳长空。柳长空长剑一横击落攻向自己腰部的两枚,侧头避过另一枚,还未定神,彭玉长剑已至,直取咽喉,不及相避,只能坐以待毙。这时一人猛力推开自己,用自己肩头挡住了这一剑,凝神一看,却正是谢无垢。 谢无垢只感肩头一阵巨痛,情知已然中剑,体内真气流动,反手一掌击向彭玉胸口,彭玉顿感如千山巨石般压住自己,身子不由仰面跌倒,便在这时柳长空长剑已至,一剑将彭玉剌死在台上。 谷中强敌既除,人人心情激动万分,只是柳成行惨死,不禁让人心有不忍。老族长命人好生安葬,想起柳成行终归是为爱女而死,心中也不由一阵难过,再回头看一眼自己爱孙女,柳师依正满脸笑容地望着谢无垢,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老族长安排完柳成行丧事,便与谷中众执事商议今日比武择婚该如何安排,却听柳长空朗声道:“今日比武大会大可以结束了,已经有一位少年英雄可以担当族长之职。” 老族长不由问道:“不知是哪一位?” 柳长空道:“谢无垢自幼寄养在老族长家中,便如亲孙儿一般,他和柳师依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今日无垢又立此奇功,除了谷中灾难,这族长之位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担当。” 周聪也道:“让无垢兄弟接任族长,我周聪第一个赞成,他和柳师依最合适不过。” 两人语声一落,台上台下一片哗然,一名执事站起身来道:“谢无垢立此奇功,原本应该继任族长之位,只是,只是谢无垢并非我谷中之人,若由他接任族长之位,恐怕多有不便。”一翻话刚说完便有许多人点头称是。柳长空蒙谢无垢救了性命,心下甚是感激,听那执事如此说心中有些不悦,道:“无垢自幼便入我谷中,多年来一直在谷中长大,又怎么是外人,我们谁又拿他当过外人,他就怎么不能接任族长之位?” 那执事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是谷中规矩,族长之位必须由本谷中人接任,谢无垢虽不是外人,但也终究不是谷中之人,他要在谷中生老病死那是自然,但若要他接任族长却是大为不妥。” 台上台下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认为柳长空说的有理,一部分却认为那执事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争论不 休,众人一齐向老族长望去,盼老族长出一个万全之策。老族长见众人齐看自己,已明白其意,看了看谢无垢,又看了看柳师依,只见两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芍药笼烟,当真是一对璧人,心中已有了主意,嘴中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大家先行回去,明日上午,大家来此议事,再行宣布由谁接任族长之位。” 第三回 江南之春3 台上台下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认为柳长空说的有理,一部分却认为那执事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争论不休,众人一齐向老族长望去,盼老族长出一个万全之策。老族长见众人齐看自己,已明白其意,看了看谢无垢,又看了看柳师依,只见两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芍药笼烟,当真是一对璧人,心中已有了主意,嘴中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大家先行回去,明日上午,大家来此议事,再行宣布由谁接任族长之位。” 言罢,众人纷纷离去,柳师依搀扶谢无垢回到家中,众人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拉住无垢不断问个不停。无垢肩头中剑,伤口着实不轻,好在谷中疗伤圣药奇效无比,无垢自幼又服仙霞草无数,已无大碍。柳师依服侍无垢用罢药后,不由心痛,问道:“无垢哥哥,伤口还痛吗?”谢无垢摇了摇头,见柳师依俏脸如玉,额头微蹙,却掩不住心头喜悦,端是美丽异常。柳师依抬头见谢无垢直视自己,不禁俏脸一红,感到不好意思,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无垢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让爷爷立你为族长,爷爷最疼我了,他一定会听我的。”不一会儿,柳长空、周聪、柳玉声等人也来看望无垢,三人蒙无垢相救极是感激,极力推崇 无垢,柳师依见自己心爱之人备受尊重,更是心花怒放,高兴非凡。 次日天明,谷中众人均早早起床,均想知道谢无垢是否能接任族长。老族长早早就和谷中各位执事一起议事,正准备招集众人,当场宣布,却见柳师依神色慌张,十分匆忙跑入堂内,边跑边喊道:“爷爷,爷爷,无垢他-----他走了。”老族长闻言不由一惊,问道:“师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师依哭声道:“你看这个。”将一封信交与老族长,老族长急忙打开,只见上面写道:谷中众位前辈、弟兄,请恕无垢不辞而别,历经数年,谷中众位前辈、弟兄对无垢十分照顾,无垢终身感恩不尽,然无垢终归是谷外之人,还要到谷外中去,实无意争当族长之位,还望老族长,众位前辈、弟兄谅解,周聪聪明仁让,武功又好,自是族长最佳人选,小妹师依美丽可爱,还望周兄顾照为盼。再往下看,却是写给柳师依的“师依妹妹,你我兄妹一场,今日分别,无以为赠,只有碧玉一块,乃家传之物留给妹妹,是以为念。”下面便是署名,再一看信封里果然有一块碧玉,晶莹透彻,背后篆写着“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 江南好, 风景旧曾安。 日出江花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乌程是太湖边上一个颇有名气的小镇,江南镖局便座落在乌程,早在隋末唐初,群雄并起,社会混乱,盗匪如芥,镖行生意大盛,老镖主春啸天,一杆铁枪,闯荡大江南北,打败无数绿林豪杰,从未有丝豪差错,一时名震江湖,极负盛名,与江北姜家并世被人称作南北双枪。春老爷子漆下有四子一女,长子春远山早年追随其父闯荡江湖,为江南镖局的名望立下了汗马功劳,据说其武功已直追春老爷子,不在其父之下,更为难得的是春远山性情谦和,心似孟偿,倍受人敬重,被江湖人称作江南一春。 这一日是春老爷子的六六大寿,江南镖局上上下下异常忙碌,江湖中人素来受春家帮助甚多,今日里得知春老爷大寿,纷纷前来祝贺。镖局里里外外欢闹异常,春家上下自是喜成一片,将至中午,群雄祝贺完毕,待要大摆宴席,一镖师匆匆从外而至,手中拿着一张贴子,春远山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恭祝春老英雄寿比松柏万年常青,再一看落款,上书塞外野人熊也白谨祝,后附礼单,寿桃一对,寿面两盒。春远山不由一惊,心道,这塞外野人熊也白乃塞外有名的武林高手之一,素来只是闻名,平日里与春家没有任何往来,今日前来祝寿不知是何用意,正自诧异,外面的帖子便如雪片般纷纷而至,春远山越看不由越惊,什么博陵关一刀,延津骆如飞,下邳吴三,甚至上郡、北地的各路英豪,群雄听罢纷纷称赞春老爷子果然交游广阔,朋友弟子云满江湖,令人钦佩。春远山却隐隐感到事有不妥,这些人素来没有交往,今日一同前来,所带贺礼不过是一些寿桃寿面罢了,显然是匆忙里买些礼品权当应酬,却不知这些人真正目的是什么,春远山暗中吩咐上下多加小心,自己却满脸笑容前去迎接。 熊也白等人进得厅来,大家先客套寒暄一番,群雄也大多与这些人只是互相闻名而已,互相不免多看几眼,只见那熊也白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塞外之人,而关一刀却十分消瘦,整个人如竹杆一般,眼神甚冷,吴三却是一个矮胖子?更象商贾,而骆如飞却又似一个落弟的秀才,举止斯文妙语连珠。众人寒暄完毕,分宾主落座,春远山事前没有料到这些人到来,免不得又得多加座位,待众人座下站起身来客套几句,然后吩咐家人摆上酒菜,便要开宴,却听一人笑语问道:“春镖主,今日是春老爷子大喜之日,怎么我看却少了一人。"春远山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个矮胖子吴三,心道:“只怕事情就要来了。”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吴兄有话请讲。”吴三接着道:“久闻令郎春小意聪明绝顶,武艺超人,是年轻人之中的人中之龙,今日若不见一面,岂不是憾事一件,众位英雄豪杰均在这里,大家说一说,这算不算憾事一件?”群雄中便有许多人附和说道:“对呀,今日小意跑哪去了?” 春远山听罢心中一惊,心想,莫不是这孽畜在外又闯了什么祸事,让人又找上门来,嘴中却答道:“众位英雄,犬子外出已有数月,至今未归,今日不能与众位好汉把盏相敬,还望诸位见谅。” 第三回 江南之春4 塞外熊也白不待春远山说完,一阵冷笑道:“原来令公子不在家中,不知是去了何方,何时才能回来,还请见告,也免得下次到府上白来一趟。”此语一出,群雄不由一惊,均听出熊也白语出不善,大有来意。春远山三弟春远水便有些按捺不住,便要反唇相讥,春远山一把拉住,朗声道:“犬子外出护镖,现在究竟在何方,不怕众位豪杰笑话,我这个做爹爹的还真是惭愧,众位好汉若是瞧得起在下,下次若来此做客,在下定让犬子把盏与诸位赔个不是,今日只好让众位抱歉了,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群雄正待举杯,却听吴三幽幽道:“春镖主,其实我们见不着令公子倒也无防,只是在下有两个兄弟若是见不着令公子,只怕大大不妥。”春远山不由眉头一皱,道:“吴兄有话不防直说。” 吴三笑道:“好,春镖主快人快语,在下也不敢再相欺瞒,好,弟兄们,请石家两位兄弟抬进来。” 不一会儿,外面一阵轩然大波,只听外面有人大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下,快去报知春镖主。”众人顺声望去,见外面几个人正将两口棺木抬了进来,春远山脸色不由大变,恕道:“吴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春远水更是按奈不住,一拨腰中佩剑,挺身而出,群雄也不由一阵喧哗,心中均道:“这吴三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只是今天是人家大喜之日,这做得未免也太绝了。”吴三用手一指两口棺木,冷冷道:“这两位兄弟几天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两条,这两位兄弟也有一个老母,今年也正好是六十六岁,只是他二人母亲终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眼睛又瞎,平时与她两个儿子一起相依为命,而现在她的两个儿子却都躺在这里,众位好汉说一说,这以后让这位瞎眼老母如何度日。” 春远水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骂道:“姓吴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再不把这二人抬走,休怪我剑下无情。” 吴三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春家果然历害,杀了人不算,还要灭天下人的口吗?” 春远山听罢不由一惊,脸色一沉道:“吴三,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到底是何人所杀?” 吴三冷笑道:“这就要问令郎了,令郎好高明的武功,端的是莫测高深,在第二十一招杀了这翻江龙石海,在第十八招上杀了这翻海蛟石江,令人佩服,佩服,钦佩之至!”群雄听罢无不暗惊,这石家二兄弟武功不弱,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的角色,却不料竟命丧春小意之手,此二人名声素闻不坏,虽非正道中人,却也颇有侠名,春小意竟然将二人杀了,不知是真是假,看来吴三此来必有一番事故。 不待吴三话落,春远水挺身道:“姓吴的,你莫要血口喷人,在这里胡乱说话,小意天性善良,岂能胡乱杀人。”春远水还待说下去,春远山接口道:“众位英雄好汉,今日之事,事出突然,犬子不在家中,在下不敢妄断是非,待犬子归来,我自当查明真相,若果是孽子所为,我自会了断,不敢徇已之私情,任凭诸位发落,但若是有人想趁机坏了我春家的名头,我姓春的只怕也未必就任人宰割。” 吴三听罢却并不气恼道:“春镖主此言差矣,兄弟若非情非得已,岂敢到贵府搬弄是非,只是在下两兄弟死得悲惨至极,不得不前来替两位兄弟讨个说法,还望春镖主多多见谅。”群雄万料不到吴三语锋突变,竟然温和,不由均想,但拿两口棺头在春家如此胡闹,只怕春远山未必肯应。不料春远山应道:“恐怕此事多有周折,在下定当严查明办,给众位一个交待,吴兄既如此来说,今日之事我不再深究,今日乃家父寿旦,不便挽留几位。”说罢一抬手道:“送客。”春远水如何肯如此干休,急道:“大哥,就这么让他们走?”春远山一摆手冷冷道:“恕不远送。” 吴三哈哈一笑,道:“那是如此,吴某本应不敢逗留,但吴某若就此回转,却是如何向弟兄们有个交待,兄弟的血岂不是白流了,石氏兄弟岂不是死不瞑目?” 春远水恕道:“吴三,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三接着道:“吴某不敢,吴某只是想此事性命攸关,若是不弄清楚,怕不单是吴某不好交待,春家上下也难脱干系。吴某想来想去,还是将此事弄清楚才好。” 春远山闻言冷笑道:“吴三,照你说来如何才好?” 吴三笑道:“吴某心想,此事既由春小意而起,自然也应因春小意而终,只要把他叫出来,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当面对质,岂不大家干净,也落个水落石出,春镖主看如何?” “好,叫春小意当面对质,落个大家痛快,春镖主,快将令郎出来相见。”语声尖细吓人,众人闻声一看,却是博陵关一刀。厅西北角一丐帮弟子也站了起来大声道:“春镖主,还同他们罗嗦什么,快叫小意来,让他们心服口服,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春远山朗声道:“犬子确实不在家中,若是在府中,岂能任由他们胡闹。” 那丐帮弟子又大声道:“听见没有,小意不在,你们还不快滚,听见没有,还不快------”“滚”字还未出口,突然一物飞出,那丐帮弟子闪避不及,立感嘴里疼痛难当,张口一吐,竟吐出两枚门牙,不由破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敢暗算老子,有胆子给我站出来。” 吴三并不理会,道:“春小意在不在这里,不能光听你我一面之词,吴某倒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斗胆请在座几位德高望重的英雄出面帮忙在春家里里外外搜上一遍,岂不也随了大家之意。”吴三竟是想在春老爷子大寿之日在春家上下搜查一遍,群雄听罢顿时一阵骚动,均想静观其变,看事态如何发展下去。 春远水再也按奈不住,一抖手中长剑,剑出如龙直剌向吴三,吴三向旁让开,嘴中道:“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下此毒手,杀人灭口吗?”春远水勃然大怒,刷刷又是数剑剌出,吴三连退三步,嘴中叫道:“大家见了,春家如此不讲道理,可别怪我无情了。”右手一晃,哗一声响,手中多了一个铁算盘,登时与春远水打得难解难分。二人斗到分际,春远山大喝一声:“三弟,接枪。”春远水精神一振,接了长枪,手握住枪尾,用腕一抖,枪头如花,登时将吴三团团围住,群雄不由一阵喝彩,春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斗到第二十招上,春远水手中长枪一抖,什么“鸾凤朝阳”、“霸王摔枪”、“马步回剌”招式缓缓不断而至,煞是夺人二目。又过了几招,吴三铁算盘直砸向春远水面门,春远水一举手中长枪,不料吴三却是虚招,吴三铁算盘在空中打了个转,方向一转,直拍春远水左胸,春远水早料到吴三此招,不由冷笑,枪尾一扫,正好撞在吴三铁算盘珠上将铁算盘撞开,正待挺枪便剌,忽见对方一串算盘珠直击而来,待要回枪拔开已是不及,危急之中向侧急闪,终是晚了一步,只感“曲池”“肩髂”二穴一麻,双手已没力气,手中长枪“咣”地一声落在地下,跟着眼前身形一晃,吴三左掌已至,一掌正拍在自已右肩上,春远水只感身子向一侧直摔了出去。 吴三见自己一招得手,正要抢上前去将春远水致以死地,忽听一人大喝一声飞身而来,定晴一看,却正是春远山,只听春远山喝道:“吴三,吴平阳是你什么人?”吴三嘿嘿一笑,道:“春镖主还能记得起来,不错,那是家兄。”原来春远水一开始就觉察吴三身法武功似从相识,只是时间久了,终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直到吴三反手将算珠掷出,方才猛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太行护镖,路遇盗匪吴平阳,大战数百合不分胜负,自己显些便命丧此招之下,幸亏自己身穿宝甲护身才不致送命,反而反败为胜,反手一枪将吴平阳剌死,此刻见吴三将此招使将出来,回想当年不由出了一身冷汉,眼见三弟受伤,再也忍捺不住,挺枪而出。 只听吴三冷冷道:“ 春远山,今日咱们俩家老账新账一齐算清吧。”言罢扑身而上。春远山不再答话,一招“金凤朝阳”枪已剌出,早在数年前春远山一杆长枪便名震南北,一杆长枪神出鬼没,不知要此春远水高出多少倍,长枪剌到第十一招上,吴三已感到招架不住,又过两招春远山一招“乌龙扫尾”,枪尖虚点,待吴三侧身相让,枪头横扫,眼看便扫在吴三腰上,突然不知从何处伸来一只手顺势一抓,竟将春远山长枪抓个正着,春远山不由大吃一惊,回身用力一撤,却如蜻蜓撼石,竟是纹丝不动,危急之中长枪借势剌出,那人侧身让过枪尖,右手握枪顺势前滑左手一掌拍出,春远山见对方掌式凝重,不敢怠慢,右手伸出,借势一个翻身向后跃出,长枪却被那人夺了出去。 春远山行走江湖数十年,会过无数的英雄豪杰,却不想今日一招之下竟被人夺了手中长枪,虽然事出突然,自己毫无防备,却也是平生绝无仅有之事,仔细一看那人,那人四五十岁年纪,身材甚是威猛,面色威黑,手持长枪,在那里一立便如天神一般,不由惊叫:“阁下是谁?” 那人并不答话,顺手将长枪向地下插去,大理石的地面竟被插了一个一尺多深的窟窿,长枪竖直在地上便如长在那里一般。厅上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单是这份内力,厅中无人能及,那人步法凝重,招式甚慢,一掌便击向春远山。春远山不敢硬接,向旁侧身让过,不料那人掌力突变,顺势直击自己膻中要穴,春远山无奈只好出掌相接,却不料对方掌力吞吐不定,一下子便接了个空,身形不由向前一跌,那人化掌为指,向春远山大杼穴点去,春远山危急之中向旁一滚,方才躲开。 那人也不由一声喝彩:“好个春远山,不愧称南北双枪。”待要再出掌,只听厅外一人懒懒道:“呦,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诸葛兄一会儿你可得给我多陪陪客人。”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两人并肩走进厅来,其中一人书生打扮,约三十多岁年纪,手中竟拿一本薄书,边走边吟诗作对,酸腐之极。另一个长得却甚是招人喜爱,两道细眉弯了又弯,眯着一双眼睛,嘴角弯弯向上,不笑也带三分笑,全身上下懒懒洋洋,像是终年睡不醒的样子,此人正是春小意。 众人见春小意走进厅来不由一阵哗然。吴三首先喝道:“春小意,今日你可休想再逃。” 第三回 江南之春5 春小意扬扬弯眉,道:“我象要逃的样子吗?今天来的都是我的客人,客人有何吩咐小意岂敢不听,自当唯命是从。” 吴三听罢一声奸笑:“好,那你先跟我回去再说。” 春小意懒懒一笑:“吴兄如此美意,小意自是不敢违背,只是今日里客人众多,若是小意跟吴兄走后,那位赵兄、钱兄、孙兄、李兄又不愿了,端是让小弟为难。”熊也白、关一刀、骆如飞等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均道:“今日之事怕是难做,即便自己抓走了春小意,怕是也难带走,若是落个鹤蚌相争,让春小意收了鱼翁之利,岂不冤哉。”几个人各怀鬼胎,心中均盘算着如何出其不意将春小意抓住带走,先是博陵关一刀,阴笑道:“骆兄,我看这里论人品武功非兄台莫属,兄台先去擒住他是最合适不过了。”骆如飞如何不明白关一刀之意,岂会上他的当,接口道:“我看还是吴三适宜,让他们老账新账一齐算吧。”熊也白却是粗直汉子,挺身而出,朗声道:“好,你们不来,让我来。”话毕,拳出,虎虎有声。 春小意往旁轻轻一闪,让过此拳,赞道:“好拳。”熊也白一拳不中,一拳又出,拳走刚直,拳拳带风,刹那间竟攻出四四一十六拳。春小意见对方拳势凶猛,不明套路,不敢丝毫大意,展开小巧功夫轻轻让过,嘴中犹道:“历害,历害,果然历害,塞外野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熊也白见自己一十六拳拳拳落空,心中也不由着实一惊,嘴中喝道:“春小意,你光挨打不还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春小意一笑:“小意才疏学浅,艺不能服众,本就不敢枉称好汉,还望兄台见谅。”熊也白怒喝道:“好,那你就再接接看。”变拳为掌,脚踩八卦,身形游动。春小意不由一笑:“原来兄台也会八卦游身掌,小意不才,陪熊兄玩上几招。”身形一动,竟是八卦游身掌的起手式。 厅上两人身形如梭,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只见二人招式相同,身形相似,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却象同门兄弟切磋武艺 一般。二人斗到第二十一招时,春小意一招“乾坤独断”出击,熊也白于此招早已熟记在心,见招便折,不料春小意招式一变,身形徒变,一掌三式已非八卦游身掌中的招式。事出突然,熊也白尚未明白,已感手臂一麻,自己曲池穴也被春小意拂中,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心中不由大骇,身形暴退,嘴中犹道:“春小意,你使诈,这不是八卦游身掌中的招式。” 春小意不由一笑,道:“子不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此乃兵法之道也,这如何算是使诈。” 那面色微黑之人早已看得不耐烦,一跃而起,伸开右手一把抓向春小意,春小意见那人一手抓来,竟罩住了自己全身要穴,心中不由暗惊,抢先一步伸出右手点向那人内关要穴,那人手腕一翻,反点春小意劳宫穴,春小意急忙缩手,不料那人手臂暴长,已然抓住了春小意右臂。这时突然空中青光一闪,春小意手中已多了一把弯刀,弯弯的便如镰月,春小意一刀便向那人手腕削去,那人一见弯刀也不由一惊,手臂急缩,顺势竟将春小意一片衣服拽下,再回头一看,春小意早已逃出。 这几招兔起雀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刀光一闪,那面色微黑之人手中已多了一片衣衫,春小意腾开落地,右臂衣袖已破,衣角随风飘扬。只听那面色微黑之人一声冷哼:“镰月弯刀,上官刀是你什么人?” 春小意却不答话,一摸右臂,一伸舌头,道:“好历害的擒龙手。” 那人见自己一击不中,不再说话,手划半弧,一般凌力的掌风骤然而至,春小意见来势欺凌致极,不敢硬接,正待飞身让过,突然从身后飞来一物,直击向那人的手腕,劲道甚急。那人手掌一转,用掌风将那物击开,同时另一掌拍出,直击偷袭自己之人,却见一人伸出一掌同自己掌风一碰顺势腾身翻出,伸手接住被自己击飞之物,飘然落地,神态甚是潇洒,定晴一看,却正是同春小意一起进得厅来的那个穷酸书生,而那书生用的暗器竟是一本薄书,只是那书不知是何物做成,竟然击它不破,当下不由问道:“阁下是谁?” 那书生一摆手中薄书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大动干戈岂非不雅。” 众人适才见那黑面之人一招夺春远山长枪,一招将春小意衣袖撕破,武功非同小可,不料却奈何不得这穷酸书生,心中不由均想:“这两人到底是谁,武功如何这等了得。”春家上下更是诧异不止,不知春小意惹了什么大祸,竟招来如此高手,而那穷酸书生只不过是乌程的一个私塾先生而已,平日里只是咬文嚼字而已,不料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听那黑面人冷哼一声道:“我到要看看阁下本事。”话毕,一抓三式已罩住了那书生的全身要穴。 那书生不敢大意,一摆手中薄书,让开前两式挡住第三式,伸出左手去拿对方手腕,那黑面人大喝一声,踏前一步,变抓为掌,一股掌风扑面而来,那书生不敢硬接,让开一步,双手划弧,削去对方掌力,倾刻之间,那黑面人已攻出三招,那书生反击两招,连退三步,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扑朔迷离。 这时,只见那黑面人退后三步,道:“果然是你,诸葛一笑,今天之事,情非得已,还望兄弟不要为难才是。” 诸葛一笑正要搭话,忽听一阵银铃般声音从厅外传来,大家只感眼前一亮,一个妙龄少女走进厅来,边走边道:“春老爷子,我给您拜寿来了,如意姐姐在吗,她在哪里?”众人顺声一看,见那少女貌美如花,白衣如雪,玉脂飘香,容光灿烂,不可方物,厅上顿时鸦雀无声。那少女环视众人,一眼便看到那黑面人,脸不由一沉,道:“怎么你也在这里。” 那黑面之人连忙过去见礼道:“见过三------三小姐。”那少女摆了摆手,转眼看到春远山,一笑道:“春伯伯,我如意姐姐呢?我可想死她了。”春远山呵呵一笑,忙吩咐下人叫出女儿春如意。 春如意和那少女一见面,小姐妹俩笑如百灵,语如玉珠落盘,厅中顿时一片热闹,竟似群雄不在一般。熊也白早已按捺不住,大声喝道:“小妮子,不要再吵,再吵你家熊老爷可不------”话未说完,只见他那野熊般的身子直着摔了出去,却听那黑面人冷冷道:“谁敢对三小姐无礼,这便是榜样。” 那少女置若惘闻,叫道:“春伯伯,你也太小气了些吧,这么多人怎么都光站着不吃饭呀,我可要饿死了,春伯伯你快摆晏呀。”几声春伯伯早已叫得春远山心花恕放,连忙吩咐家人撤下茶水,大罢晏席,一时之下,厅内外坐无虚席,竟有三四十桌之多。 那黑面人见众人坐下,一抱拳道:“春镖主,今日是令尊寿辰之日,在下本无意打忧,只是情非得已,不得不请令公子随在下走一趟,还望春镖主成全。” 春远山还未答话,那少女已然抢道:“张伯伯,我可不让小意跟你走,他还得给我陪酒呢。”说着嫣然一笑道:“小意,做姐姐这边,我看谁敢跟姐姐抢你。” 诸葛一笑听了那少女之话,陡然想起一个人,不由惊道:“尊驾莫非是张师政张前辈。” 那黑面之人听罢一笑道:“不愧为四痴之一,不错,在下张师政。”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张师政乃当今武林中顶尖高手之一,与刀王上官刃、剑王公孙剑和纥干承乾并称为江湖四大天王,其武功到底如何高深莫测却无人知晓,素来也只是传闻而已,而那书生竟是书痴诸葛一笑,近些年来武林中四怪杰之一,他与琴痴司马无名、棋痴南宫秋、画痴慰迟南风并称为武林四痴,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据说其武功已不在四大天王之下,只是四个脾气怪异,各有所好,也是四个极为神密的人物。 张师政见那少女竟呼自己“伯伯”,当真是受庞若惊,当即坐下不再说话。众人正待欢饮,却 听熊也白叫道:“你这个臭小子也敢坐老子旁边。”只见他伸手一抓将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叫化子甩了出去。原来熊也白适才被张师政摔了一跤,甚是恼火,只是碍于张师政武功,敢怒而不敢言,此时开晏,不想自己身边竟坐着一个肮脏发臭的小叫化子,不由怒火中烧,再也忍奈不住,一把将那小叫化子甩了出去。 那小叫化子一头摔在地上,一声不响,慢慢爬起,看了看自己肮脏的衣服,又看了看四下群豪,一时不知坐哪是好。那边丐帮一人叫道:“小朋友,这边来,明天我引见你加入我们丐帮,天下穷人都是我们丐帮的朋友,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才狗眼看人低。”熊也白不由大恕:“你在说谁,我姓熊的岂是欺软怕硬的汉子。”说罢,转过脸来朝那小叫化子道:“好,小兄弟,你坐过来,我熊某同你好好喝上几杯。” 那小叫化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自不知所措,忽感一只温软滑腻的手一拉自己手臂,耳边一串银铃声响:“小兄弟,坐我这来,我看有谁还敢欺负你。”小叫化子一看,不由脸红到耳根,拉自己手臂的正是那如花少女,只觉得自己恍如隔世,稀里湖涂的被拉上了上座,再看这一桌上除了那少女和自己,其余还有春如意、春小意姐弟俩、书痴诸葛一笑,其余的虽不知姓名,但一看也都是些世家子弟,那少女拉小叫化子坐在自己身旁,一点也不避嫌疑,不住地给他夹菜,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那小叫化看了那少女一眼,幽幽道:“我叫什么,象我这样的人叫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你还是叫我小叫化吧。”那少女却不以为然,反觉甚是新奇,道:“那我叫你小叫化,你可不许生气。”那小叫化一声苦笑:“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又何气可生。”诸葛一笑听了却甚是顺耳,大有臭味相投之意,道:“兄弟,说的好,人世难逢笑开口,岂有人无得远时,一时不意又算什么。”几个人谈得甚是投机,众人这才知道那少女名叫李玥,是春如意的闺中密友。众人见她们几个甚是畅快,笑声不断,不由纷纷朝这边看来,却均不敢轻举妄动,那少女更是妙语连珠,笑个不停,对周围众人丝豪不理睬,惘若不闻,却不住对那小叫化问这问那。 酒罢,真心前来贺寿之人纷纷与春老爷子辞别,后来只剩吴三、熊也白、关一刀等数人。张师政见李玥正要与春如意进入内室,不由跨上一步,恭手道:“三小姐,令兄有话,三小姐还是回家为是,免得大家惦记。”李玥秀眉一挑道:“知道了,你告诉我大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说完一转身,拉着春如意入内。张师政见李玥进了内室,只好作罢,转首向春远山道:“春镖主,好生照顾我家三小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然后向春老英雄一拱手:“春老爷子,后会有期。”说罢一摆手,吴三等人随之而去,其余众人见今日事难作罢,也纷纷而去。 春远山见众人离去,脸一沉,让人叫春小意到自己房间来,良久家人方回,原来春小意留下书信一封已经离家而去,春远山看罢书信,想要发怒,却也无可奈何。 李玥在春家一住便是好几天,这一日,闲下无事和春如意两人来到太湖边上,两人远远便见诸葛一笑正自带着一群孩童在湖边读书,二人见状不由一笑,走上前去,先是李玥快人快语:“诸葛大哥,你好自在呀!”诸葛一笑微笑道:“陶公诗曰‘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半月荷锄归。’何等美事。”叹了一声,接着道:“只是,只是怕好日子不会太长了。”春如意听罢不由一惊,脱口道:“怎么,你要走吗?”诸葛一笑还未接口,李玥已然抢道:“你看,我如意姐姐舍不得你走呢。”春如意被说中心事,脸一红,佯怒道:“死丫头,胡说八道。”诸葛一笑与春如意素来有情意,只是春如意过于矜持,从来不表露出来,常令诸葛一笑琢磨不透,诸葛一笑甚是狡黠,不由灵机一动道:“玥姑娘,你说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李玥小嘴一翘,想了想,装作正经样子道:“诸葛一笑,武林四痴之一,今日重现江湖,恐怕再难装下去,说不定会惹来许多麻烦,我看还是走好,而且越快越好。” 诸葛一笑道:“玥姑娘此言甚是,故此我才打算择个吉日再度飘泊江湖。” 李玥又道:“这样好是好,只是你若走后,恐怕有人要茶不思饭不想,害了相思病,你可担当不起呀。” 诸葛一笑故作奇道:“真有此事,若真有人如此为我,我可真舍不得走了。” 李玥笑道:“那你可得问问我春姐姐了。” 春如意脸愈发红得厉害,道:“你们,你们再瞎说,我可走了。” 李玥不由一伸舌头,做个鬼脸道:“好姐姐,你别走哇,我不说了就是,我们可说好了,要去采莲呢,今日可是采莲节,诸葛一笑,你可也得去哟。” 三人边说边笑来到太湖边上。太湖上早已布满了乌船,岸边也挤满了俊男靓女,众人见三人到来,相互打着招呼,春如意和诸葛一笑大家大都认识,众人不仅想到:“难道春家大小姐也来抛莲,真不知春家大小姐这朵名花花落谁家。” 三人正待登船入湖,忽听身后有人道:“诸葛兄、春姑娘、玥姑娘,别来无羌。”三人转身一看,却见一少年,眉若远山,面目英挺,只是两只眼睛暗含淡淡郁悒,仿佛心中藏有千言,却从不开口诉说。三人不由一怔,诸葛一笑与春如意互相看了一下,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何时见过,还是李玥眼力甚好,惊叫道:“你是小叫化。” 那少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玥姑娘好眼力,只是在下却并不叫小叫化,在下谢无垢。” 第三回 江南之春6 原来那日比武大会之后,谢无垢前思后想,这十几年来,虽然谷中之人均对自己十关怀照顾,但自己毕竟是谷外之人,自己无力报答谷中众位,怎能让谷中众人因为自己而起矛盾误解,更不愿因为自己而误了自己好兄弟周聪的前途,若不是自己,怕是周聪早已与柳师依成亲,成了谷中族长侯选,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岂不是谷中罪人。再者多年来,毕竟自己是孤儿一个,在谷中无亲无故,不免时常想起谷外生活来,想起自己的爷爷,想起曲小玉来,这么多年来,不知他们过得如何,思前想后,留下书信一封,痛下决心,决定出谷,沿着百灵河一直走到百灵洞口,传说这个洞口便通谷外,只是若是从此而出,不但万分凶险,而且从未有人能回。回首望了望百灵谷,心中不由一阵难过,自己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之久,一旦要离开却又恋恋不舍,终于一咬牙,跳入百灵河中,顺着河水直流向百灵洞中,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河水迂回辗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身下一空,自己竟从悬崖峭壁上摔了下来,紧接着自己“扑通”一下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潭,无垢手脚并用,游上岸来,已是精疲力尽。回首一看,只见一道瀑布从崖顶哗然而下,这才明白,原来百灵洞口竟是悬崖中间,被瀑布所挡住,不能入视,再一看,自己浑身上下湿个尽透,手从怀中一摸,三藏法师所赠《说无垢称经》已荡然无存,想是从崖上摔落水潭中时丢失,待要去寻,只见潭水深不见底,早已无处可寻,即便寻到,怕也早被潭水浸破只好作罢。 谢无垢出得谷来,登时不知何去何从,最后一想,还是先回曲家庄再做打算,只是相隔不知几万里,不知何时方能到达。谢无垢在谷中生活了数年,对谷外之事不懂甚多,身上又无银子,沿途几乎是乞讨度日,那一天路过乌程,恰好春老英雄过寿,谢无垢顺着人群来到春家门口,春家上下极是热情,以为无垢是随丐帮而来弟子,也没在意,便将无垢让进门去,后来与诸葛一笑李玥等结识,不想今日又在此相见。 几人中最开心的莫过李月玥了,一会儿说,一会儿笑,喜上眉梢。又过了一会儿,少女们纷纷上船去湖上采莲,男子们在岸边留候,等待自己心爱的女子回转,将所采莲子抛给自己。李玥一拉春如意,也上了小船,两人一划船浆,一直驶入湖心深处,两人白衣似雪,坐在船头,蓝天碧水相映,便如两位仙子一船,只听两人笑如银铃,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采,莲子已然落入舟中,一时乌船荡漾,湖光滟滟,直看得诸葛一笑和谢无垢恍如梦境,后人皇甫松做词《采莲子》云: 菡萏香连十倾陂举棹,小姑贪戏采莲迟年少。 晚来弄水船头湿举棹,更脱红裙裹鸭儿年少。 船动湖光滟滟秋举棹,贪看年少信船流年少。 无端隔水抛莲子举棹,摇被人知半日羞年少。 过了半晌,诸葛一笑方道:“无垢兄弟,我看这玥姑娘大有来历。”谢无垢不由点了点头道:“不知是什么来历?”诸葛一笑道:“依我看来这玥姑娘不是官宦之女,便是世家之后。”谢无垢摇了摇头道:“这我倒看不出,但我想既然连张师政尚惧她三分,那自是大有来历了。”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此时湖面上船儿众多,歌声笑声热闹非凡,一派民风偕和的江南鱼米之乡景象,二人不由心神俱醉。 一会儿,采莲的少女纷纷满载而归,一时间湖中船儿波动,湖水微漾,少女玉手乍起,一个个莲蓬不断扔给自己意中人,岸边男子一时欣喜若狂,舟中女子欲语还休,诸葛一笑不由大是赞叹道:“无垢兄弟,你可知我为何留恋这里,不愿重返江湖吗?”谢无垢点了点头道:“诸葛兄,如此美景,便是兄弟也不愿离去了。”诸葛一笑接着说道:“就是在四年前,我最信任的一个朋友出卖了我,将我打成重伤,要致我于死地,我费尽周折,逃至此地,便再也不想回去,江湖中诸般恩恩怨怨何时是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又何必在乎那些恩怨是非。”谢无垢听罢,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心想自己这么多年,自幼便因一部从未见过的经书吃尽苦头,便是在人间仙境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到如今前途更是渺茫,不知何去何从,想到此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诸葛一笑不由问道:“无垢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有何郁事,可否说来听听。”谢无垢心头一热,便要将自己心思说出,但一时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转念一想,自己何必扫别人的兴致,正不知怎么开口,一阵笑语声从湖面传来,却正是春如意和玥姑娘摇浆而归。 眼看小船即将靠岸,李玥调皮一笑道:“春姐姐,今日你采了这么多莲子,不知一会儿要抛给谁呀,是不是要送那个书呆子呀!”春如意脸不由一红,佯怒道:“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来呵李玥的痒,李玥笑着闪开,拾起船头莲子,一扬小手,高声叫道:“喂,书呆子,这可是我春姐姐采来的莲子,你可要接住了呀。”说罢便要抛出,春如意大急,一拉李玥,小船一晃,李玥身子一歪,手中莲子已然抛出。 诸葛一笑与谢无垢两人正自说笑,却见船上两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只是这时湖中船儿众多,欢声不断,全然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只见两人站是船头,微风乍起,衣裙飞扬,宛如两位踏波仙子,从天外翩翩而来。谢无垢正痴痴看着,却见李玥小手一扬,一物脱手而出,正中头部,不由一呆,伸手接住,却正是一珠莲子,待抬头向李玥望去,只见她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不多时,春如意和李玥两人登上岸来,二人见了谢无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李玥爽直,吃吃一笑,将船中莲子分给诸葛一笑与谢无垢,道:“你们俩个可要拿好了,回去让我春姐姐熬上一锅桂圆莲子羹,也让你们俩个饱饱口福。”众人说说笑笑,不觉已近晌午,先是李玥肚子饿了,便要寻家酒楼,饱餐一顿。 诸葛一笑不由道:“说到酒楼,那自是要去若下春了,来乌镇若不去若下春品一品乌镇佳酿,那是白来乌镇一趟。”李玥先是拍手称快道:“我早就听说乌程美酒若下春了,只是却从未去过那里,今天倒叫好好去看看了。” 说话间已至酒楼,只见那酒楼规模甚是宏大,楼分上下两层,四坡琉璃,金璧辉煌,中间横放一张金字大扁,上面篆写三个大字“若下春”,下边却是一行小隶,写道:“玉壶买春,赏雨卯屋。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众人进得酒楼,找了间上房,店小二见几个衣着华丽,谈吐不俗,不敢懈怠,李玥先是喊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美酒佳肴?”店小二一听来了精神,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唱个诺道:“几位客官,您还别说,你来这算是来对了地方,单说这酒便有郢州的富水春,荥阳的土窟春,富平的石练春,剑南的烧春,此外还有什么蓬莱春、皇都春、丰和春、秦淮春、罗浮春、竹叶春、松醪春等等,数不胜数,若说是菜肴,什么川中大菜,南北名吃,古今佳肴,更是应有尽有,客官只管点便是。”李玥见那小二满脸得意之色,说个没完没了,心中一烦,道:“好,我们正走的口渴,先来一盘‘二十四桥明月夜’,一盘‘小楼一夜听春雨’,一盘‘江水迷蒙雾满天’,一盘‘洞庭春色’。酒吗,到这自然要喝若下春。”那小二听罢不由一呆,遂即笑道:“姑娘怕是消谴小的,小的在酒楼干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说过姑娘说的什么二十四桥什么夜,什么一夜听春雨,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些菜吧。”李玥秀眉一扬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说过,今日我就说给你听,免得你心里不服,这二十四桥明月夜是当年隋炀帝做给萧妃,单是这主料便是用了嘉庆子、甜梅、八担杏、白梅、桃子、天师栗、棠梨、频婆、庵罗果、君迁子、柑、橙、枇杷、杨梅、三果、王敛子、甜瓜、西瓜、香瓜、木瓜、快果、波罗、樱桃共二十四种果实,分别做成拱桥形,圆形, 拱拱相连,共二十四个,拱下分设明月一个,乃称作二十四桥明月夜,这‘小楼一夜听春雨’用料虽简单些,但做工却比‘二十四桥明月夜’复杂多了,将竽头去皮用竹笺穿好,互相交叠成古楼形状,然后将砂糖熬成粥状,轻洒上面成无数垂丝落下,便如斜风细雨,这才叫做小楼一夜听春雨,另外两样说了你也不知道。”那店小二听得头直发呆,用手一挠脑袋喃喃道:“这,这是什么菜呀,可怎么吃呀。”春如意见那店小二呆呆发愣,自言自语,不由一笑道:“玥妹妹,别再难为他了。”随口叫了几道别致的小菜,一壶若下春,几个人这才开始坐了下来。 酒楼生意甚是红火,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一会儿,酒楼上已坐满了人,众人个个兴高采烈,不停谈论今日采莲趣事。谢无垢从来没见过如此排场,不由暗自留心观察,不一会儿,酒菜上齐,几个人边吃边谈,月姑娘每样菜只稍微偿偿,便放下筷子,不再动口,谢无垢却从来未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只是见众人吃饭均十分文雅,却也不好意思乱动,李玥看在眼里,不由暗笑,动起手来不断给无垢夹菜,自己却全不动筷。不一会儿,酒楼歌声飘扬,更是热闹非凡,唱歌女子一曲“江南采莲”唱罢,手中琵琶声一转,接着又唱道:“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佘哀。借问叹者谁,言是客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请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时不开,妾心当何依。” 这乃是三国时期曹植后期所创的《七哀诗》,全诗情调哀惋动人,闷郁不结,与适才所喝“江南采莲”的欢快风格全然不同。几人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那卖唱女子眉目郁郁含幽,容貌姣好,颇有风尘之色,却唱得甚是感人,一曲未终,已是叫喝声不断,诸葛一笑见那女子眉宇间似乎有些相识,却又全然记不起在哪见过,不多时那女子又接着唱了起来,却又是乐府民歌,正是《玉台新咏》中的《孔雀东南飞》。诸葛一笑素来嗜书如命,今日听那女子唱得曲子动人,不由听得痴了,春如意看在眼里,心下甚是不快,但她素来不善表达自已,只是暗暗看在眼里,并不说出。李玥却是心直口快,看着诸葛一笑的样子,不由愤愤道:“诸葛一笑,你号称书痴,那我来问你,这孔雀东南飞中为何不作孔雀西北飞,而偏偏只作东南飞?” 诸葛一笑见李玥问的古怪,半晌答道:“《孔雀东南飞》乃属‘杂曲歌辞’,另叫做《隹仲卿妻》,其作者现已不详,其作品原名已无人可知,后徐陵在所作《玉台新咏》时乃取其首句为名,至于这孔雀为何单只东南飞,却不西北飞,在下确实不知,还请玥姑娘多多赐教。” 李玥本要奚落诸葛一笑一番,此刻见他被自己问得张口结舌,不由大笑:“好吧,看在我春姐姐的份上,我告诉你便是,《古诗十九首》中写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这西北有如此与浮云齐高楼,这孔雀焉能飞过去,故只能东南飞罢了。” 众人见李玥如此掉文,均不由开怀大笑,诸葛一笑当先笑道:“玥姑娘博学多才,果然历害,只是西北虽有与浮云而齐高楼,却仍有鸿鹄奋翅高飞,不知这孔雀能否飞得过去。”李玥正待反唇相讥,却见那唱歌女子领了赏钱,待要离去,那些富家子弟哪里肯依,纷纷叫闹着再来一段,那女子甚是害怕,却又不愿再唱,见诸葛一笑、谢无垢这边清静无人,急忙向这边躲来,那些富家子弟哪里肯放过,不住阻拦。李玥侠义心肠,如何见得一柔弱女子被欺,不由出声喝止,那些富家子弟循声一看,不由眼前一亮,目光发呆,见喝住自己的竟是一如花少女,两只眼睛不由贪婪的看着李玥。 李玥见那几个人目光好生无礼,心下甚是恼火,正要给那几个人吃些苦头,眼前身形一晃,谢无垢已拦在自己面前,手中一指那几个人,喝道:“这位姑娘的话,你们几个没听见吗?还不快快走开。”那几个富家子弟被打扰了兴致,无端被一个毛头小子喝骂,哪肯善罢干休,为首的一个矮胖子阴笑道:“呦,难怪这小妮子敢出来指手划脚,原来这还有一个穿开裆裤子的护花使者。”此话一出,那帮玩绔子弟无不哈哈大笑。谢无垢见那些人取笑自已,脸不由微微一红,用手一拉李玥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李玥却哪里肯听,一拉那唱歌女子道:“这位姐姐,坐在我们这里,待我给你出这口恶气。”这时那胖子见李玥来拉那唱歌女子,哪里肯让,伸手便来相拦,却见李玥左手虚晃一拳,那胖子头一闪,底盘已露破绽,李玥提起右脚轻轻一勾,那矮胖子已仰面跌倒。那矮胖子半晌爬将起来,怒不可恶,一个恶虎扑食,朝着李玥猛扑过来,李玥轻轻一让,顺势一掌击在那矮胖子背上,那胖子顿时又摔了个狗肯泥,接连几下,那胖子又被李玥摔了几个跟头。那矮胖子不敢再纠缠,抱头鼠窜而去,围观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逐渐散去。 李玥见众人散去,轻轻拂了拂衣衫,神态甚是得意,踏步入座,那唱歌女子见李玥赶跑那帮玩绔子弟,心中感激不尽,走上前去,便向李玥跪拜下去。李玥见那唱歌女子朝自己跪下,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上前将那女子扶起。 那唱歌女子顺势而起,悠地右手食指中指突起,一连点了李玥“列缺”“曲池”“大杼”等数处要穴,就势一拉李玥,口中一声轻呼,,身子腾空而起,已跃至楼下。这几下兔起雀落,端得是快速绝伦,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李玥已被那唱歌女子擒住,还是诸葛一笑江湖经验老道,见事起突然,身子一动,便欲将那唱歌女子拦住,突然背后生风,一掌带着劲风骤然而至,竟是刚猛异常,当下来不及救人,回身反手一掌,两人身形均不由一震,只听那人大喝一声:“书痴果然名不虚传。”话落又是一掌拍出。 诸葛一笑定情一看,那人竟是适才那调戏唱歌女子那胖子。刚才众人都曾目睹那胖子被李玥打得无还手之力,不料此刻竟与诸葛一笑不分轩输,诸葛一笑吃亏便在事出突然,豪无防备,此刻见那胖子一掌又至,其势甚是逼人,只得停下身来,凝神接掌,倾刻之间两人已斗了十来招,竟然不分上下,诸葛一笑心中甚是着急,待要腾出手救人,那胖子掌风便至,心下一狠,运足十成内力同那胖子一连对了十几掌,这确是内力拼比,来不得半点虚假,那胖子自持内力过人,一运掌力,一个大手印也拍了过去,两人对到第二十一掌时,那胖子再也禁受不住,一口鲜血显些喷出,狂奔而去。诸葛一笑待回头一看,李玥和谢无垢二人已不见踪影,待要追赶,只感胸口一阵发闷,头一晕,显些摔倒,原来适才发动真力过多,以硬碰硬本是武学大忌,但适才急于救人管不了许多,这时方感全身酸软无力,春如意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扶住诸葛一笑。 再说谢无垢见那唱歌女子将李玥擒住,转眼下楼,再也顾不得别的,急奔而出,见那唱歌女子抱住李玥一跃上马,沿西北方而去。谢无垢见状大急,见一人骑马慢慢从身边而过,顺势将那人拉下马来,然后一跃上马,随后便追,也不管被自己拉下马那人如何叫骂。谢无垢追赶一阵,只见那唱歌女子催马一转,已进了一家庭院,谢无垢跟着来到那家庭院门前,只见墙高壁厚,大门却敞开无人看守,登时不知如何才好,但救人心切,管不了许多,跳下马来,径直向门里走去。刚迈步入门,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巨响,已然关闭,谢无垢不由一惊,只见眼前数人一字排开,为首一人却正是那唱曲的女子,李玥显然是被点了穴道,站在一旁,眼望着无垢,却不能动弹。 那唱歌女子看了谢无垢一眼,不由“噫”了一声,上下不住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叫什么名子。”谢无垢闭口不答,那女子手下人见谢无垢不语不由大怒,齐声喝道:“问你话还不快说。”谢无垢不由怒目 而视,大声喝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还不快将玥姑娘给放了。”那女子不再问话,一摆手,手下一人一跃过来,单手一掌便要将谢无垢打倒在地,谢无垢心中怒火中烧,体内真气流转,一掌击出,两人手掌相碰,只见那人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摔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谢无垢一掌将那人震晕死过去,体内真气越转越旺,一时只感全身欲海中烧,只盼再有人打自己几掌才好。那女子手下见谢无垢一掌便将自己同伴震开,几个人一使眼色,一齐扑将过来,拳打脚踢,打在无垢身上,,他们哪里知道谢无垢此时体内真气正愁无处渲泄,登时打在他身上的劲力如数返还回去,那几个人顿感疼痛难当,不再敢出手。 谢无垢体内真气渲泄大半,正感浑身上下格外舒服,忽然眼前身形一晃,那唱歌女子已到身前,还不及还手,自己周身要穴已被那女子点中。那女子手下众人见谢无垢被那女子制住,全都围了上来,便要拿谢无垢出气,那女子一摆手,叫住众人,吩咐众人将二人拿下。不一会儿,在酒楼戏弄唱歌女子那胖子也回来了,那唱歌女子见那矮胖子身上带有血迹,不由问道:“赵舱主,你怎么样了?”那舱主又咳了两声道:“还好,那诸葛一笑果然厉害,幸亏小姐妙计,才大功告成。”那女子忙吩咐下人扶那赵舱主进屋休息。 谢无垢和李玥被众人关进了一间屋子,谢无垢心情不由有些沮丧,暗自责怪自己无用,不但人没救成反而把自己小命给搭上了。李玥却是兴致不减,问道:“无垢,你怎么样?”谢无垢答道:“我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李玥又问:“你为什么来救我,你不怕死吗?”谢无垢不由怔怔不语,其实自己同李玥只不过见过一次面而已,今日才是第二次见面罢了,自己素来很少冲动,今日不知怎么一见李玥受难,便热血沸腾,不能自己,到底是为何,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段日子以来,别人都把自己当作小乞丐,而只有李玥却一视同仁,没有因自己地位低下而轻视自己,反而不住关心自己,就凭这些自己无论为她做什么都再所不惜。其实谢无垢尚小,他尚不明白,一个人当他处在人生地低谷时,别人的一点点恩惠,他都会铭记在心,以图日后能够报答,而一个人正自春风得意之时,你便是给他再多帮忙,他也未必便记在心上。 李玥见谢无垢沉吟半响无语,又问道:“无垢,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谢无垢心头一热,不由脱口道:“因为你对我好,我,我才——”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去,再也说不下去。李玥也顿感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是大为感动,隔了一会儿,又道:“你看他们是什么人?那女子武功不弱。”说到这儿,想起一事话锋一转道:“喂,原来你也会武功,你那是什么功夫,一下子便将那些人震开,那么厉害。”谢无垢听罢脸不由一红,心道,原来李玥不怎么懂得武功之道,没看出自己的破绽,不像刚才那唱歌女子一眼便看出自己真气不能运用自如,一下子便找出自己破绽,点了自己穴道,不由答道:“我这叫什么武功呀,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两人正自说话,忽听门“吱呀”一声响,脚步轻轻,那唱歌女子已走到两人面前,李玥不由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们?”那女子却不回答,上下打量谢无垢一番,轻声道:“你是来救她的吗?”谢无垢见那女子说话和气,也不愿否认,不由点了点头,那女子接着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哥哥吗?”谢无垢见那女子问得古怪,朗声答道:“在下姓谢名无垢,并无兄弟姐妹。”那女子听罢甚是失望,口中喃喃道:“原来你姓谢,那你家住哪里,父母是谁?”李玥见那女子问个不休,心中甚是不悦,道:“无垢不要告诉她。”谢无垢见那女子问得正是自己伤痛之处,自己自幼跟随祖父长大,从来不知父母是谁,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酸,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那女子见李月无端打断自己,却并不着恼,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不说也就算了。”言罢,转身离去。李玥无端被那女子打断了兴致,心中甚是不快,道:“无垢,这女子好象很关心你呀。”半响不见无垢答话,不由怒道:“你在干什么,你听见了吗?”谢无垢这才答道:“我正在想咱们如何才能逃离这里。”李玥问道:“那你想出来了吗?”谢无垢答道:“我还没有想出来,但是我被点的穴道大半已解,只是身上捆的绳子却没办法解开。”李玥略想了一会儿,高兴道:“我有办法了,那你过来,我用嘴给你把绳子解开。”谢无垢一喜道:“好,不过,咱们还是等天黑了。”过了一会儿,李玥又问道:“你说那个唱歌女子漂亮吗?”谢无垢道:“我不知道。”李玥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赌气不再理他。又过了一会儿,李玥见无垢不再说话,不由问:“怎么你生气了吗?”谢无垢隔了一会儿道:“我正在想办法冲破身上最后两处被点中的穴道,那女子指力好生厉害,这‘委中’‘肩隅’两处我始终冲它不开。”李玥歉道:“那你专心冲穴吧,我不再打扰你便是。”谢无垢答道:“这倒不必,只是我全身真气在体内四处乱走,却不能自由运用,所以才冲不开它。”李玥不由奇道:“有这等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谢无垢叹了口气道:“我从小便是如此,到底为何,我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这时,从门外进来两条大汉,两人先是用黑布蒙住李玥和谢无垢眼睛,两人只感觉被拉上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不断前行,谢无垢用身体一触马车车厢四壁,竟感坚硬无比,正自暗暗发愁如何脱身,忽觉一阵幽香飘了过来,一只小手抓了过来,却正是李玥,谢无垢从未和年轻女子离这么近,不由脸一红,好在两人都被蒙住眼睛,彼此看不到对方,只感到李玥用手紧紧抓住自己,身子有些颤抖,不住问自己:“无垢,无垢是你吗?”谢无垢点点头道:“是我,别怕。”忽然想起一事奇道:“怎么你的手能动了?”适才两人过于紧张均没注意到,一经谢无垢提醒,李玥也大喜过望道:“噫,我的手怎么能动了,可是身子却还动弹不得。”谢无垢也是一喜道:“快,快把我的绳子解开。”不一会儿,谢无垢身上绳子被解开,只是俩人身上均有数处要穴被封,不能随意动弹,无垢张眼四下一看,原来自己和李玥坐在一个几尺见方的马车厢内,车厢四壁竟是精钢所制,车门在外牢牢锁住,只留顶端数个小孔留着透气。却见李玥紧紧拉住自己又问:“你说他们会把咱们带到哪去?他们会杀了咱们吗?”谢无垢也心里没底,但为了安慰李玥,只好道:“我想不会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天色渐黑了下来,马车依然不断前行,俩人逐渐睡意渐浓,不一会儿,李玥竟依着无垢睡着了,无垢只觉李玥柔软的身子依着自己,吐气如兰,幽香贻人,再一看李玥如花的脸颊,竟睡得十分酣甜,无垢心不由一阵乱跳,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一会儿竟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无垢只觉阳光格外剌眼,不由用手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原来天已大亮,初升的太阳正光芒四射,再一看四周,自己竟是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无垢用力摇了摇头,昨天自己明明和李玥两人被人装进了马车,怎么一个晚上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恍如梦幻一般,玥姑娘呢?玥姑娘上哪去了?想到这里不由四下乱找,却哪里找得到。 谢无垢到处乱找了一会儿,心逐渐静了下来,向前走了一段,发现地上竟有一个玉钗,不由想起李玥头上就曾戴一个同样玉钗,这莫非是她留给的标记,沿着玉钗所指这条路行了一段,地上又丢了一个手帕,无垢心里一阵暗喜,又走了一段又发现地上又零零星星地有一些东西,显然是有人故意丢下的。 谢无垢沿着标记走了一阵,远远见前面有一座城池,城门上前雕刻吴兴两个大字,原来竟已到了吴兴城内,进了吴兴县城,便再也找不到沿途所留下的 标记。谢无垢先是在城里胡乱逛了一痛,也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处,心里不由一阵失落,心想李玥按理来说应是在此才对,只是这么大一个县城却又如何去找,真如大海捞针一般,有心放弃,一想起李月可爱的模样却是欲罢不能,自己愿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生命,哪能就如此半途而废呢,正自胡思乱想,忽然远处人影一晃,看起来竟是十分熟悉,他如何肯放过一丝希望,暗暗跟了过去,那人面孔逐渐清析,方面大脸,满脸胡须,却正是塞外野人熊也白,熊也白身旁一人身材高瘦,正是博陵关一刀。谢无垢心里不由一怔,暗想,他们二人在此干什么,李玥失踪只怕与他二人有关,当下尾随二人身后而至。只听熊也白对关一刀道:“关兄弟,你说杨公子会来吗?”关一刀答道:“按理说杨公子昨天就该到了,说不定杨公子早已来了,只是没有现身罢了。”不一会儿,又听熊也白气呼呼道:“关兄弟,你说那矮胖子凭什么对咱们兄弟指手划脚的,我看了就不舒服,要说那还得杨公子,人又好,武功又高,那才叫人佩服。”熊也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喂,你说咱们杨公子厉害,还是那姓张的厉害。”只见那关一刀想了一会儿道:“这我可说不好,那张师政可也真够厉害的,那日竟一招便将春远山的长枪夺下,当真是名不虚传。”熊也白听到此摇了摇头道:“我说还是杨公子厉害些,我可从来没见杨公子输过,杨公子打架那才是从不皱眉,那风采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边说边走,竟径直向吴兴县衙走去,谢无垢见状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眼见二人进入衙内,自己再也不敢靠近。 谢无垢胡乱在城内乱走了一通,吴兴城内百姓富庶,街上更是热闹非凡,他却无意观看,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吃罢晚饭,便径自朝吴兴县衙走去,待走到县衙,无垢不敢从县衙正门进去,先是围县衙转了一圈,发现县衙后院墙外是一片树林,见四下无人,天色已黑,顾不了许多,一跃而入。院内房屋众多,县衙内竟有众多官兵四处巡逻,谢无垢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待一队官兵走过,这才站起身来,见前方不远处一间屋子闪着亮光,慢慢走了过去,刚到屋角,只听那屋门“吱呀”一声走出两个兵丁,其中一个手提篮子嘴中还兀自道:“喂,我说昨天晚上大总管抓来的小姐你见了吗,那才叫绝,长这么大,今儿我才算开了眼。”只听另一个道:“别罗嗦,快带我去看看。”刚才那个兵又道:“你猴急什么,咱们哥俩不错,我这才带你去长长见识。”谢无垢听了心中不由怦怦直跳,本怕自己又空欢喜一次,没想到李玥果然被抓到此处,当下悄悄跟住二人,绕了几个圈子,一直向大牢走去。只见其中一个兵丁打开一扇门,喝道:“饭来了,快拿去吃吧。”谢无垢借灯光一看,那不是李玥却又是谁,只见李玥就在牢里,杏眼带怒,秀眉一挑,灯光一照,显得格外俏丽,竟是说不出的美丽。谢无垢不由一呆,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谢无垢正自发痴,只听牢门“咣当”一声响,那兵丁便要将门锁上离开,情知机不可失,一跃上前乘其不备,右手急出,竟是一招得手,点了那两人穴道,那两兵丁顿时动弹不得。谢无垢将两兵丁推开,一拉牢门,已然进去。李玥万料不到谢无垢竟来舍命救自己,不由高兴异常,一头便扑在无垢怀中,心中愈是感动,竟然哭出声来,这一日来所受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谢无垢却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轻轻道:“玥姑娘,咱们还是快走吧,不要被人发现了。”李玥这才收住眼泪道:“好吧。”一想刚才自己扑到人家怀里,全没了女孩子家的矜持,脸不由一红,看了无垢一眼,却见无垢一拉自己道:“快走。”李玥看了看地上两名兵丁,踢了两脚,忽然转念一想,对无垢道:“无垢,咱们俩也扮作兵丁如何?”无垢不由拍手叫好,于是两人将二兵丁衣服脱下,各自穿上,然后将两名兵丁反锁在牢中。 出了牢门,谢无垢正要原路返回,不料李月一拉道:“你跟我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待无垢说话,拉着无垢径直朝前走去。不多时,二人来到县衙大厅后窗下,只见厅内灯火通明,人影浮动,李玥将窗纸捅破,示意谢无垢观看,无垢隔着窗子一看,不由登时呆住。 第四回 新兴公主1 谢无垢隔窗一看,只见一人懒懒地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翘眯着两只小眼睛似笑非笑,不是春小意又是哪个,另外还有一个身材颀长的清秀公子,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吏,最后一个竟是在若下春酒楼与那唱歌女子做戏的矮胖子。只听那矮胖子道:“于公子,这两日只怕吴兴县城也不太安宁,于公子要多加留心才是。”那身材颀长的公子叹了口气道:“多谢赵总管、钱大人这几日关照,这些日子小意我们俩个何曾安静过。我倒罢了,世代深受皇恩理应为朝廷出力,只是苦了小意,整日里被人追杀。”那身着官服的人肃然道:“于公子不必客气,令尊大人我闻名已久,只是无缘拜见,两位若不嫌弃,只管在本县休养便是,于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本县去做。”那于公子道:“多谢钱大人一番美意,只怕这里是呆不住了,明日一早小意我们俩个便出城,再说早一日面见圣上也早一日交差。”那钱县令担心道:“只是于公子这身体还未全愈,还是将养几天才是。”于公子道:“已无大碍了,那张师政非是善手,只怕现已知道我们的行踪。”那赵总管听到这里,嘴里哼了一声道:“他张师政也未心便是天下第一,迟早有人结果了他。”这时春小意接口道:“只是他张师政还没死,我和于公子却是见他便望风而逃,逃得慢了便要糟糕。”几个人正说着,门外脚步一响,一人身材瘦长者从外而入,却正是关一刀,只听他道:“赵总管,张师政带人来了。”钱大人惊道:“赵总管,这张师政如何来了?”赵总管冷笑道:“好哇,狗急跳墙,竟明着来了。关一刀,你先带于公子和小意躲一躲,我和钱大人先去挡一挡。 刚安排完毕,一兵丁进厅急报,张师政已带人闯了进来,钱县令过忙吩咐众衙役出去相迎。倾刻张师政已带人破门而入,钱县令过去见礼道:“不知张大人前来,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张师政一摆手道:“钱大人客气了,在下奉太子之命一路追赶钦犯,不料追到此处,那钦犯竟逃入贵县衙内,还望钱大人将此人捉捕归案才是。”钱县令不由奇道:“不知是何钦犯,竟劳张大人亲自前来,若是大人不弃,只管吩咐下官去办,大人回馆驿休息便是,何劳大人分神。”张师政道:“钱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此钦犯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多费些神思,那钦犯也真是胆大妄为,竟敢逃往贵县衙,好在在下已将贵衙团团围住,谅那钦犯插翅也难逃出。”钱县令闻言脸色不由大变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张师政又道:“钱大人,这是太子手令,为了朝廷大事,只好得罪了。”说罢一摆手,吩咐道:“给我搜”。 张师政正待带人搜查,却听一人道:“慢着,张大人多日不见,一向可好。”话落一人微笑走出,却正是赵总管,后边却是熊也白、关一刀等人。张师政见赵总管脸色不由微变,一抱手道:“原来是赵总管,待下官将正事办完,再与赵总管多多亲近。”赵总管又道:“且慢,张大人不知这朝中钦犯是何许人也,说出来听听,也好让钱大人和我知道,一来或许能帮上大人什么忙,二来日后也好给手下人一个交待。”张师政一皱眉道:“此事滋事体大,下官不好胡乱说话,还请赵总管多行方便。”言罢一摆手便要搜查。赵总管用手一拦道:“这就是张大人不是了,既然大人家都是为朝廷办事,张大人既不肯说明白,却要在钱大人府上胡乱搜查,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钱大人你说是不是呀。”钱大人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一个是手持太子令当今太子府上的第一爱将,另一个却是魏王府总管,无论得罪哪一方都有会有灭门之灾,不由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张师政却冷笑道:“莫非赵总管要防碍下官执行公务不成。”赵总管不由一笑道:“张大人言重了,既然张大人不肯说也罢,若是钱大人不反对,在下又有什么可说的。”张师政道:“其实告诉大家也无防,本官所追捕的钦犯便是左庶子于志宁之子于栖楚。”钱县令听罢不由一呆,他万万料不到张师政所说朝廷钦犯竟是于栖楚,嘴中不由喃道:“莫怕是弄错了吧,于家世代忠良,这朝野皆知,于大人的公子怎么会背叛朝廷?”张师政冷冷道:“不错,本官所追捕的正是于志宁大人之子,钱大人可否见过?”钱县令一生为官甚是清廉,对于志宁更是神交已久,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于栖楚会背叛朝廷,但张师政之言却又不得不听,一时竟然语塞。赵总管不由一阵阴笑道:“既是如此,张大人尽管搜查便是,我回王府也好给魏王爷一个交待,日后魏王爷也好在皇上面前给张大人请功。”张师政哼了一声道:“搜”。 倾刻,张师政手下将整个县衙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却连于栖楚的影子也没发现。赵总管阴笑道:“张大人,莫不是于栖楚长了翅膀飞走了,还是张大人看花了眼不成,这样也好,大家心里也都落个干净,只是我奉劝张大人一句,以后还是看准了再去做,将来上面问起来,大家也好有个交待。”张师政面沉似水一语不发,冷冷地看了赵总管一眼,转脸朝向钱县令道:“钱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希望钱大人莫要听从他人之言,此事将来自有圣断,大人若是知情还望见告,莫要落个窝藏钦犯的罪名才好。”钱县令见张师政没有搜查到于栖楚,心里不由安定下来,微笑道:“张大人适才不是已经搜过了吗?既是没有,那下官却是真的不知了,还望大人不要为难下官才是。”赵总管正待挖苦刻薄张师政几句,却听身旁一人尖声道:“钱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大家都是拿朝廷的银子为朝廷效力,何必再绕圈子,钱大人何必苦苦隐瞒于栖楚的下落而甘冒性命之危,钱大人照直说便是了。”大家听声望去,此人却是博陵关一刀。 赵总管不由一惊,喝道:“关一刀,你胡说些什么?”关一刀却并不理采,接着道:“钱大人,我刚才明明看见过于栖楚,怎么大人反而说没见过,莫非钱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么就让关某替大人说了吧,于栖楚就在……”关一刀话未说完,赵总管掌风已至,嘴中犹道:“好个关一刀,算我姓赵的看走了眼,我先结果了你这个叛徒。” 张师政见状跃上一步,伸出右掌接下赵总管凌厉一击,二人一接手,登时以快打快,倾刻间二人已斗了十几招,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突然只听“呯”的一声响,二人已经分开,只见赵总管落下地来,连退三步,张师政却是纹丝不动,可说二人武功高下已分,张师政冷声道:“关一刀,把于栖楚给我带出来。、” 关一刀正待动手,只听一人冷冷道:“不必了。张师政,今日便是你侥幸得手一次,可我也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赵总管、钱大人二位好意我心领了,是非曲折自有公断,二位大人不必担心。”声落墙面一幅巨画一动,两人应声而出,却正是于栖楚和春小意。 张师政不再说话,一摆手示意将二人拿下,关一刀走了过去道:“于公子多有得罪了。”伸手便要来拿于栖楚,于栖楚不会武功,一声冷哼,站在那里傲然不动。一旁春小意伸手一拦道:“关兄,果然历害,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偿胆传为佳话,但我看若是比起关兄来却也颇有不及,关兄这手功夫当真历害的紧。”关一刀不改声色道:“若不如此,怎能将你二人一网打尽。” 春小意嘴巴微微一翘笑道:“那也未必,关兄号称一刀致命,被人称做一刀,想必刀法精湛,必有过人之处,可巧小弟也用弯刀,平日里无暇拜会关兄,偏巧今日可以向关兄请教请教。”突然刀光一闪,关一刀料不到春小意微笑之中竟突然出手,只觉一股冷气骤然而致,危忙之中抽出单刀一架,方将春小意弯刀拔开,倾刻两人斗在一块。关一刀被人誉为博陵第一刀,刀法果然有惊人之处,一柄单刀使将起来,上下翻飞,刀光一片,顿时将春小意团团围处。 两人斗到酣处,关一刀一刀飞出,春小意却不见了身影,心中不由 一惊,待要撤刀回身,春小意弯刀已致,关一刀临危不乱,侧身让过这一刀,反手回了一招,不料春小意却是虚招,只感春小意刀势反转,刀光大现,竟是眼前一花,待要让开已是不及。 只听“咣”的一声,关一刀只道自己必然性命不保,待仔细一看,却是春小意手起一刀将一柄长剑击飞。原来张师政适才见关一刀危急,不及相救,顺手从旁人手中夺了长剑,用力掷出,直刺向春小意后心,春小意只得自保,弯刀一落击飞了长剑,手中弯刀只感一震,显些落手,心中不由一懔,凝神待敌。 张师政见春小意竟在百忙之中一刀将自己掷出长剑击落,也不由微微一惊,心中不由暗道:“这小子每见一次武功便长了几分,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追上我了,还是尽快除去为妙。”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镰月弯刀,果然有些门道。”说完右手向前一探,正是擒龙手的起手式。春小意知张师政历害,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心中却丝豪不敢大意,一摆手中弯刀见招拆招,只守不攻,一片刀光将自己团团围住,一时张师政却也奈何不了。张师政一连攻出十几招竟奈何春小意不得,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心中暗道自己竟让一个后辈小子挨了这么多招而不能取胜,岂不让人笑话,当下手上加劲,一招“翻江倒海”直击向春小意。春小意见此招凶猛,急忙闪身让过,不料张师政向前一探身变掌为抓,却已是擒龙手第七式“龙腾四海”。春小意危急之中手中弯刀一闪,已切向张师政手腕,不料张师政手腕一转,伸出食指在弯刀上轻轻一弹,春小意只觉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力从弯刀上传来,再也握不住单刀,弯刀飞落,张师政左手已然擒住春小意。 便在这时,夜空中白衣一闪,一人竟从空而降,那人一身白衣,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扎眼,却见那白衣人身在半空,长袖一抖,一股内力随风已致,张师政见来人掌风虽然温谆,却是浩然无止,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放下春小意,运气于掌,正是擒龙手起首式“威龙出海”。两股掌风相撞,只听“砰”一声巨响,张师政顿感那人掌力谆厚之极,自己再也站立不稳,不由退后两步,方才站桩拿稳,再一看那白衣人竟借自己掌力腾空而起顺势一拉于栖楚,倾刻那白衣人与于栖楚已不见踪影。 第四回 新兴公主2 张师政自出道已来,很少有人能全力接下自己一掌,却不想竟被人震退后两步,而自己尚未看清楚来人面目,竟已被那人溜走,实乃生平奇耻大辱,正要腾身追赶,却听一人大声喝道:“好一招流云飞袖,今天端地是开了眼界。” 却正是熊也白高声叫喝,心中不由一凛,暗道:“莫非是他,若真的是他事情便有些棘手,好在春小意尚在,先擒住回去交差便是。”当下不在多话,拿了春小意,向赵总管、钱县令一拱手,便要将春小意带走。 却听一人高声道:“且慢,今日谁也休想将春小意带走。”张师政顺声看去,只见两个兵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一指张师政喝道:“张师政,你还不快将春小意给我放下”。 张师政适才吃那白衣公子一掌,心情不悦至极,这时竟又被两名兵丁指名叫骂,脸上再也挂不住,一语不发,一招“威龙出海”已然拍出。那高声叫喝的兵丁还恍如不觉,另一名兵丁却是“呀”一声惊叫,伸出右掌竟是硬接了这一掌,众人不由奇声惊叫,心中均道只怕那少年兵丁便要命丧张师政掌力之下,却见那少年右掌和张师政掌力一接,两人均是全身大震,不由各自倒退两步。张师政心中大骇,今日哪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这少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竟有如此功力,凝神一看,那少年兵丁站在那里一阵发呆,情知机不可失,不及多想,一掌又拍了过去。张师政手法何等迅捷,那少年兵丁再也来不及闪避,一掌已然正中胸口,只见那少年兵丁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仰面跌倒。另一个兵丁再也忍奈不住,脱下身上兵丁服饰,大声怒道:“张师政,你好大的胆子。”张师政定眼一看,只见那兵丁竟一头黑亮秀发,身着女装,美貌异常,竟是李玥。只见李玥气愤至极,一指张师政道:“张师政,你------你竟敢出手伤人。”张师政不由悔道:“三……三小姐,我实在不知是你”。 原来李玥和无垢等人见张师政等人要搜县衙,无垢正发愁无处藏身,还是李玥机智,一拉无垢,趁众人纷乱之迹混进众兵丁之中,当时天色已晚,院内又甚是嘈杂,众人也不留意,直到张师政竟要将春小意带走,李玥素来当春小意做为小弟,如何肯让张师政带人,这才挺身而出,不料一时冲动,却忘记自己身穿兵丁服饰,张师政哪能肯买帐,竟是一语不发,当头一掌,幸亏无垢见机得快,李玥方才免去性命之忧。 李玥抱住谢无垢身子,顿时不知如何才好,半天无垢方才醒来,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李玥怀里,心中稍宽问道:“玥…玥姑娘,你…你还好吧?”李玥见谢无垢在生死关头仍念念不望自己安危,心中感动不已,鼻子一酸,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嘴中却安慰道:“无垢,你不要说话,好好静养一会儿,你不会有事的?”谢无垢见李玥如此关心自己,嘴色微微一笑,咳了两声,又吐出几口鲜血,竟又昏死过去,眼见性命不保,李玥心中伤心至极,抱住无垢身子不由痛哭。 张师政见李玥哭的伤心,心中不忍,走上前去道:“三小姐,让我看看。”李玥一见张师政,不由怒火中烧,恨声道:“你,你……”竟是说不出话来,心中转念一想,此事却也不能全怪他,当下不再说话,任凭张师政给谢无垢治伤。张师政素来疼爱李玥,尤其是李玥那疾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性格他更为欣赏,适才一掌误伤了李玥朋友,十分歉疚,此时不再多说,向前一搭谢无垢脉门。李玥急道:“他怎么样了?”却见张师政缓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李玥见状心中一寒,抱起无垢,不再理采众人,径直朝门外走去,浑不理身后众人喊叫自己,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救活谢无垢。 李玥抱着谢无垢走遍吴兴城附近所有的药店,寻了所有名医,一直忙到天已拂晓,竟然全都束手无措,更有一名庸医看罢道:“姑娘,人已经死了,你节哀吧。”李玥不由大怒,心中窝火倾刻全都撒在那庸医头上,直打得那庸医不住磕头求饶这才作罢。其实李玥自己也心中明白,张师政何等功力,谢无垢中掌十有八九自是性命不保,但不知怎的,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子不甘,不甘心就这样便让无垢死去,总隐隐觉得他迟早有一日会自己醒来。李玥正不知如何才好,却见赵总管带人拦住自己,只听赵总管道:“三小姐,不要再胡闹了,赶快同我回去吧,我们大家也好同令兄有个交待。”李玥不由恼火万分,恨声道:“好,你们都来逼我,你们再逼我一步,我立刻死给你们看,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赵总管知道李玥性情刚烈,倒不敢过分相逼,便道:“这位公子身受重伤,回到京城也好给他医治,在这里却恐怕是……”说到这里用眼一看李玥不再说下去。李玥心中一动,但随即便明白赵总管用意,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等到了京城,谢无垢怕是早已死了,当下狠狠瞪了赵总管一眼。 赵总管又道:“三小姐,要不然你先回京城,我在这里替你寻找良医给这位公子疗治内伤。”李玥见赵总管并无诚心帮自己替谢无垢医治,只是想办法骗自己回京师而已,当下抱起谢无垢不再理采他。 赵总管见李玥不再理采自己,不由叹了口气道:“好吧,三小姐我知道便在吴兴城不远便有一绝世神仙,我带你前去给这位公子治伤,但这位公子内伤治愈后,你可要同我共返京城。”李玥心中一动道:“那好,你还不快带我去,罗嗦什么。”赵总管又叹了口气道:“三小姐有所不知,此人生性怪癖至极,从不见外人,我虽与她交情不浅,但她是否肯给这位公子疗伤,我却一丝把握都没有,这要看这位公子的造化了。”李玥不由问道:“你说这人倒底是谁。”赵总管道:“此人便是药王孙思邈之女孙莫嫣”。 第四回 新兴公主3 几个人不再多说将谢无垢安置在一辆马车上,李玥坐在谢无垢身旁,生怕自己一旦离开,他便从此一去不复还。片刻,众人已出吴兴城,径直朝南方不断前行,行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前边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几间竹屋。众人行至竹林前,李玥正待前行,赵总管用手一拦道:“慢着,让我先去看看再说。”便在这时一少女从竹林中走出,见是赵总管道:“原来是赵先生。”赵总管应了声道:“碧叶姑娘,夫人可在。”碧叶姑娘点了点头道:“赵先生请稍侯,待我报知我家夫人。”说罢转身入林。 过了良久,那碧叶姑娘方从里面出来道:“赵先生,我家夫人身体不适,请赵先生改日再来,还望见谅。”赵总管道:“碧叶姑娘,你再去告诉夫人,就说我有要事相求。”那碧叶姑娘摇了摇头,道:“这我却不敢,夫人的脾气,赵先生是最清楚不过,赵先生还是请回吧。” 李玥见赵总管与那碧叶姑娘说个没完没了,心里甚急,她何曾受过如此冷落,当下高声道:“孙夫人,小女有事相求,还请夫人相助。”那碧叶姑娘惊道:“姑娘快快请回,不要在这里乱说话,若恼了我家夫人,你可担受不起。”李玥如何管了这些,不住高声叫喝。 这时,只听竹林中远远传来声音:“谁在外边吵闹。赵楠风,你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话声刚落,远远见一妇人从里走出,那妇人约模四五十岁年纪,衣着甚是朴素,脸上依稀看出当年的风韵,只是眼神暗含暴戾之色。赵楠风急忙上前见礼,那妇人点了点头,看了看李玥,一皱眉道:“赵楠风,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里没大没小的乱吵。”赵楠风急忙引见道:“孙夫人,这是我家三小姐。三小姐这便是孙夫人,快来见过孙夫人。”李玥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奚落,只是事关谢无垢性命,不得不委曲求全,当下深施一礼。 孙莫嫣却并不理采,又看了看一旁的谢无垢,冷冷道:“赵楠风,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就不再追究,你带人原路返回吧。”赵楠风道:“孙夫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您无论如何救救这位公子的性命,兄弟感激不尽。”孙莫嫣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冷冷道:“送客。” 李玥不由急道:“孙夫人,适才请恕小女子无礼,望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救他性命,小女子感激不尽。” 孙莫嫣看了看李玥冷冷道:“他是你的小情人,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李玥却不知孙莫嫣因丈夫背叛自己,女儿又与自己丈夫的儿子相恋,每当一见别人恩恩爱爱,便怒火中烧,更别说替谢无垢治病了。 李玥正自为难,却听身边一个微弱的声音道:“玥…玥姑娘,不…求她,咱们走。”低头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竟是谢无垢醒了过来,当下抱起谢无垢,喜道:“无垢,你好些了吗,可吓死我了。” 孙莫嫣见李玥竟当众将谢无垢抱起,丝毫不避嫌疑,心下更是看不习惯,冷声道:“好了,他这是回光返照,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李玥见谢无垢面色惨白,呼吸越来越弱,情知孙莫嫣所言非虚,不由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孙莫嫣,实盼望孙莫嫣能将谢无垢救活,孙莫嫣却视如不见,便要转身走回竹林。 谢无垢在梦幻中恍忽听到有人说话,用力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孙莫嫣正要回走,不由轻轻叫了一声:“孙婆婆,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孙莫嫣正要回转,听到那垂死少年叫得十分亲切,不由住了脚步,仔细打量谢无垢一番,竟似十分面熟,却一时又想不起何时见过。当下问道:“你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谢无垢却已无力气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孙…孙婆婆,我…我是无垢呀!那年在仙霞山,三…三藏法师,司马叔叔,你------你还给我治过伤呢。” 孙莫嫣正才恍然想起当年往事来,原来这垂死少年竟是当年那病得死去活来的小孩子,回想故人,心肠渐软道:“孩子莫怕,孙婆婆给你治伤便是。” 李玥和赵楠风万料不到事情如此变化,本已绝望之事竟得来丝毫不费功夫,不由喜出望外,却见孙莫嫣搭过谢无垢脉博良久道:“孩子,当年你身受重伤,三藏法师犹不能给你治愈,事后你竟能全愈,可见吉人自有天助,今日你所受内伤此当年重上十倍,婆婆我实在无能为力,希望你逢凶化吉,自有天助。”李玥听罢,最后一丝希望竟已破灭,不由声泪俱下。 谢无垢睁开眼睛道:“玥姑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强求。”孙莫嫣也不由叹了口气道:“小小年纪,能参透生死,也是难得。或许有一人能救你性命却也不知。”李玥和赵楠风不由同时问道:“那人是谁?”孙莫嫣白了李玥一眼道:“那人便是家父,只是家父云游天下,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赵楠风又道:“难道连夫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吗?”孙莫嫣隔了一会儿朝谢无垢道:“我这里有一枚灵药,可保你七日性命,孩子你服下吧。”谢无垢谢过服下,孙莫嫣向众人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我实不愿这孩子死在我这里。”言罢转身入林。 第四回 新兴公主4 李玥见孙莫嫣竟也不能为谢无垢治愈,心下凄凉至极,抱起无垢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朝西南方向走去,自己心里也明白如此也未必能遇到孙思邈,即便遇到孙思邈,谢无垢的伤也未必就能医好,只是既有一丝希望也绝不放弃。李玥抱着谢无垢一直走了将近中午,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方才慢下脚步,再一看无垢,脸色毫无血丝,白得吓人,心里不由心疼万分道:“无垢,你胸口还痛吗?”谢无垢见李玥这两日来竟憔悴了许多,心中虽然难受,脸上却露出笑容,勉力开口安慰李玥道:“玥姑娘,你别担心,我…我死不了。”李玥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一连几日李玥抱着谢无垢不断向西南方走去,这一日已将至新都地界,仍不见孙思邈任何踪迹,再一看谢无垢,脸色愈加难看,连呼吸也开始不断衰弱,算起来七日期限转眼将至,更是片刻不离无垢身旁,竟连睡梦中都喊谢无垢名字,生怕自己一觉醒来谢无垢便离自己而去,想起与无垢在一起的日子更感心酸。谢无垢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后来竟连呼吸也几乎停止,李玥也不禁有些绝望,只是不见其胸口变冷,心中总是不甘,仍盼他能够醒来。 这一日算起来已是第七日,谢无垢早已昏迷不醒,李玥也不抱任何希望,也不再前行,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守在他身旁,只盼最后谢无垢能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也好。这一天更是片刻不敢离开,不料无垢却一直没有醒来。 李玥正自绝望,却听身后一个苍老声音道:“孙道兄,你看这对年轻男女,怕是大有来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袁道长看出什么来了?”适才那个苍老声音又道:“此二人骨格清奇,先天八卦饱满异常,柱中必带国印,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也必是将门之后。”第二个苍老声音道:“这我倒看不出来,我却看出,那男的八成已经病入膏肓,他脸色乌青,太阳穴发黑,嘴唇发白,定是受了极大内伤,恐怕他这条小命是凶多吉少。”先前那个苍老声音又道:“我看他天庭饱满却不是一个短命之相,必能逢凶化吉,自有天乙贵人相助。”第二个苍老声音道:“但愿如此,看他们二人眉清目秀,倒是一对璧人,却不知那天乙贵人现在何处。”先前那个苍老声音一笑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第二个苍老的声音也不由一笑道:“袁道兄不会在说你自己吧?”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笑道:“那自不会贫道,孙道兄,你就不要给我装糊涂了,说到治病救人,普天之下谁又能比得过道兄。” 李玥听罢不由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两人身着道袍,头发、胡须、眉毛俱是雪白,不知道能有多大年岁,两人面目慈和道骨仙风,手中各自拿了一把拂尘,便如画中神仙一般。李玥不由跪倒在地道:“求二位仙长救救他吧。” 先前说话那个道长忙扶起李玥道:“姑娘请起,仙长二字实不敢当,我们俩个只不过比旁人多活了几岁,老而不死罢了。”第二个说话那个道长却不再说话,用手一搭无垢脉门,不由皱眉道:“奇怪,奇怪。”李玥心不由一沉,脱口问道:“道长,他还有救吗?”那个道长却不答话,又摸了摸谢无垢周身要穴,隔了半响才道:“对了,这就是了。”随即盘问李玥谢无垢之伤如何所致,李玥如实说出,那道长才慢慢道:“这少年身受一掌本应立刻毙命,只是他体内有一股先天佛门禅功,保住了他的心脉,另有一股外来的佛门正宗功力在他体内打通了他任脉要穴,当他周身遇到外力时,这股佛门功力自然消弱了外来功力,所剩外力便不足击毁他体内先天佛门禅功,只是他体内先天佛门禅功太强,消了外力之时不能控制住自己,自己伤了自己元气,却无大碍。”李玥听罢不由喜出望外,跪倒道:“请道长救他性命。” 那道长搀起李玥又道:“你先别忙谢我们,要救这孩子性命却非易事,他受伤时日过久,元气早已大伤,恐怕已没有任何医药可医治。”李玥听到此不由“啊”了一声,先前所抱的希望突然被浇了一壶冷水,不由急道;“那怎么办?”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道人微微一笑道:“孙道兄,你莫要卖关子了,不要让人家孩子着急。” 第二个开口说话的道人道:“丫头,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只是单凭我一人之力却是万难救活他,他体内真气窜动,若再不及时引导,怕是性命难保。”李玥急道:“那如何是好?”那道长一捻银须,微微一笑道:“虽是如此,若有一人肯帮贫道的忙,救他一命却也是易如反掌。”李玥听罢一喜道:“不知那人是谁?”那道人笑道:“此人虽不是大罗神仙,恐怕也已修成金钢不坏之身,只是常人要见他一面却势比登天还难,即便你见到他,那人却又性情怪僻,自命不凡,是否肯出手相救却要看你的造化。”李玥听罢心中一横道:“仙长请说便是,我定当前去以死相求。”那道人哈哈一笑道:“丫头你不必着急,我说那个怪人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离你不过咫尺之间。” 第一个开口说话那道人再也忍奈不住,一推那道人道:“好哇,人家孩子都要急死了,你却有闲心开贫道的玩笑。孩子,你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李玥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那道人之意, 当即双膝跪倒拜道:“求二位仙长救他性命,小女子感激不尽。”第一个说话的道长急忙将李玥扶起道:“孩子不要着急,我一见你就喜欢,我一定叫那老鬼治好你小朋友的病。” 第二个开口说话的道人又道:“这孩子七日前便已无药可救,不知何人,给他服了灵丹妙药,引起他体内先天佛门禅功的回应,一直活到今日,因时日太久,这股功力已逐渐减弱,再难延缓他的性命,好在他任脉要穴已被人以佛门禅功打开,只能用针灸方式遍刺他周身要穴,但难就难在用针同时必须有一身具正宗功力之人打通他督脉要穴,再以金针走穴方能保他性命。”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道人听罢笑道:“你何不早说,又绕什么弯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第二个开口说话的道人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反悔,那可是要消耗功力的,半年内不得再用内力,否则后果你自己应该知道。”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道人不由惊道:“这么严重。”不由看了看一旁重伤的谢无垢,又看了看一眼李玥道:“这我倒要好好考虑了。”当下不再说话。 第二个开口说话的道人笑道:“怎么样,这好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做的,现在后悔了吧。”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道人却并不说话,站在一旁一声不语,第二个开口说话的道人又笑道:“怎么道兄,怎么不说话了,吹出去的大话可不能不算呀。”第一个道人仍不说话。 李玥不由急道:“道长,你可答应我了,你可答应我了,你要反悔我可不依。” 第一个道长这才不得不开口道:“孩子,不是我不愿出手相救,实在是我有一件要事去做,这件事关系重大,孰重孰轻,贫道却真的有些为难了。” 第二个道长不由奇道:“道兄,这可从未听你说过,可不要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呀?”第一个道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说来惭愧,孙道兄可曾听说过天一帮。”第二个道长道:“袁道长说笑了,江湖中人若是不知天一帮,那怕才是笑话了,近十年来,这天一帮遍布大江南北,偃然已成为江湖第一门派,其崛起之快,当真是前所未有,而天一帮帮主梁恭顺自从丹水一战更是声名大震,其武功被江湖中人传得神乎其神。” 第一个道长问道:“孙道兄可知这梁恭顺的武功来历。”第二个道长不由道:“这个贫道却不知,想必袁道兄是知道了。”第一个道长长叹了口气道:“此人本是我掌门师兄平阳真人门下大弟子。”第二个道长不由“噫”了一声道:“原来是平阳道兄弟子,果然名师出高徒。”第一个道长隔了半晌,这才讲出了一段往事。 原来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道长便是袁天纲,第二个说话的道长正是药王孙思邈。袁天纲共师兄弟三人,掌门师兄平阳道长,三师弟李淳风,三人皆通星象、天文易卦之道。高祖年间,三兄弟热衷功名,袁天纲、李淳风应征入伍,袁天纲任并州令,李淳风任平春令,皆事唐王,唯平阳道人在梁师都处任军师。后唐高祖统一中国,平阳道长、袁天纲二人无意再度为官,均退隐山林,唯有李淳风在高祖殿下称臣,官拜太史令。平阳道长,袁天纲二人云游天下倒也快活,自此三师兄弟难得再见面。 袁天纲说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方道:“后我师兄平阳道长收一弟子便是梁恭顺。初始我师兄并无心收此人为徒,我师兄早已算出此子命带凶煞,恐对师门不利,无奈是故人之子,挨不住情面,再者那梁恭顺又极是乘巧聪慧,终是于心不忍收为弟子。那梁恭顺天赋极高,无论何门何派武功竟是一教便会,我师兄便只教他道家经文,本门武功精要却并不传授与他。那孩子与我最是投缘,每次我去探望师兄,那孩子最是高兴,定是要与我同榻而眠,而我也十分喜欢那孩子,也乐得让他跟随着我,时便久了,那孩子却是七巧玲珑心,便缠着我传授他武功精要,我见那孩子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又是本门弟子,自是不避嫌疑,只要他问无不回答。后来我师兄见我俩一老一少说得性致,便将我叫到一旁,我方知道,原来掌门师兄不是不喜欢梁恭顺,只是说那孩子命中带凶煞,怕是传他历害武功,一是对那孩子本身有害无利,反惹杀身之祸,更担心的却是怕将来给芸芸众生带来祸事,我正要追问,适巧有人来访,掌门师兄已出门迎客。” 孙思邈听到这里道:“这天一帮日前在武林中不断排除异己,大有一统江湖之事,日后武林之中怕是不得安宁。” 袁天纲接着道:“但我看梁恭顺那孩子虽是聪慧过人,但本性却非恶劣,那时我实想不出他会给日后武林带来什么祸事,不久我便下山离去。日隔一年,我才听说,梁恭顺竟然盗走本门武学精要下山而去,掌门师兄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下山去追拿他。不料,梁恭顺下了山后便一去再无音信,在江湖中没有丝毫动静,直到近年来江湖上突然崛起一个天一帮,我掌门师兄才辗转得知梁恭顺竟是这天一帮帮主,便遣我师弟追索经书。梁恭顺素来与我师弟不睦,两人竟然翻脸成仇终是动手起来,那梁恭顺近年来武功大进,我师弟竟不是其敌手大败而回,掌门师兄得知气愤交加,竟而仙去。邻终之前掌门师兄将掌声门之位传给贫道,要贫道无论如何也要将本门经书追回。” 孙思邈听罢方才明白:“原来如此,不知袁道兄可否将经书追回。” 袁天纲摇了摇头道:“贫道此次下山,便是为此事而来,不想却遇到这两个孩子。”边说边看了看李玥和谢无垢道:“看来天意如此,非人力能所及,孙道兄只管吩咐便是,我当尽力救这孩子性命便是。” 当下几人找一僻静处,孙思邈、袁天纲二人便为无垢 疗伤,只见孙思邈双手如蜻蜓点水般倾刻点了谢无垢周身要穴,袁天纲运起道家神功,将一股内力自“劳宫穴”缓缓注入谢无垢体内,当真气运行到长强、腰俞、命门、身柱、陶道、大椎、百会、上星、人中等督脉要穴时顿感受阻,当下增加劲力。孙思邈取出药针一针针刺向谢无垢奇经八脉要穴,入针极慢,竟似十分费力,不一会儿,头顶上一股白气又细又直,显然内力已运到极致。 孙思邈、袁天纲二人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完毕,只见两人满面通红,道袍尽湿,显然两人内力消耗甚大,两人并不答话,盘膝而坐,运气调息。李玥见二人为谢无垢疗伤完毕,却仍不见谢无垢醒来,心中甚是着急,想要向两位道长询问,见两位道长竟似劳累至极,不敢打扰,在一旁默默等着,心中却如长了草一般。过了良久,孙思邈,袁天纲二人这才睁开眼睛,孙思邈看着李玥道:“孩子,你这朋友非但受伤过重,而且不知道他自幼修习了什么功力,以致多年来他体内淤气甚多,又不知他服了什么过多的疗伤圣药,体内真气却难引导之极,恐怕治好他的内伤大非易事。”袁天纲点头道:“这孩子体内真力竟是淳厚至极,显些连我都照顾不了他,适才我只打开他督脉几处要穴。” 李玥知两位道长已费尽力气,尚不能救活谢无垢,心中黯然,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袁天微微一笑道:“孩子莫急了,你这朋友福缘深厚,绝非短命之相,你不必担忧便是。” 接下来几日,孙思邈、袁天纲每日里给谢无垢疗伤,到第七日上,谢无垢已能活动自如,只是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这一日孙思邈、袁天纲给无垢疗伤完毕,袁天纲道:“孩子,你所受内伤已是大部全愈,身上督脉要穴,我已为你打开,只是体内淤气甚多,却非一朝一夕便能除去,我和孙道长不能久留,今留给你经书一部,你勤加翻阅,说不定对你身体大为有益,另有一事我要烦你代我去做。”谢无垢已从李玥口中得知孙思邈、袁天纲为自己性命已是费尽周折大耗内力,听到这里忙道:“袁道长尽管吩咐便是,我便是拼着性命也定当效命。”袁天纲一笑道:“那倒不必,此事说难不难,却也非易事,而且此事非你去做不可。”谢无垢奇道:“道长请说。”袁天纲叹了口气道:“天下即将大变,芸芸众生又将饱受流离之苦,这便是劫数,此劫一经世上,势必荼毒生灵,百姓陷于苦海,这是定数,万难更改,这乃天意。”李玥听罢满头雾水不由问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袁天纲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透,破此劫者非佛缘深厚者或能一试。” 说到这里却又不由摇了摇头道:“定数,定数,人力岂能胜天,尽力而为之罢了,或能解救众生。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拿去交给天一帮帮主梁恭顺,此事或有转机。”谢无垢问道:“只是我却实不知这梁帮主在什么地方。”袁天纲一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此事自有它的缘法。”说罢将一部经书送给谢无垢与孙思邈二人飘然而去。 第四回 新兴公主5 谢无垢接过经书一看,不由一呆,原来袁天纲送给谢无垢的竟也是一部《说无垢称经》。谢无垢于此书早已滚瓜烂熟,打开一看,上书一行小隶“书赠有缘人,武德三年唐玄奘。”再往下一看,内容同玄奘法师所赠经书一般无异,只是中间少了梵文和运气法门的注释。李玥心急,一把将经书抢过,看了两眼,见经文艰涩难懂,随即又塞给谢无垢道:“无垢,你去找那梁恭顺吗?” 谢无垢道:“两位道长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自当遵从袁道长之意,不论如何艰险,定将此信送到。”李玥一喜道:“那我同你一起去。” 谢无垢不由犹豫道:“这------这恐怕不便吧。”李玥不由俏脸一沉道:“谁稀罕跟着你,有什么了不起。”当下赌气不再理谢无垢。 谢无垢见李玥小脸一沉,俏脸生煞,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道:“玥姑娘,我……我……。”李玥袖子一甩,不理他径自前行。谢无垢一急,在后急喊:“玥姑娘,玥姑娘,你听我说呀!”谁知李玥听罢却更是怒不可恶,秀眉一扬,怒道:“玥姑娘,玥姑娘,这是你叫的吗,给我走开。”谢无垢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李玥身后慢慢随行。 两人走了良久,见前面有一个凉亭,李玥走到亭中坐下,谢无垢也跟了过去坐在一旁。李玥侧头看了看谢无垢,见他重伤初愈,脸色苍白,面容颇为憔悴,坐在那里垂着头不时抬起偷看自己,模样可怜至极,心肠渐软,关爱之心大起,迈步走到谢无垢身旁坐下,一拉无垢衣角柔声道:“无垢哥哥,你生气了吗?”谢无垢听李玥如此称呼,心神一乱,道:“玥姑娘,我------我怎敢生你的气。”李玥本来柔情似水,待听谢无垢如此称呼自己顿时大怒,一甩手臂狠狠道:“谁管你生气不生气。”谢无垢却不知自己说错什么惹得李玥脾气大发,当下不再敢言语。 过了良久,李玥才缓缓道:“无垢哥哥,我父……我父亲叫我玥儿,你也叫我玥儿好吗?”说罢小脸不由微微一红,俯下头去。 谢无垢心神不由一荡,抬头一看李玥,见她眉目含情,粉面低垂,竟是娇羞无限,不由痴了。李玥见谢无垢良久未答,抬头一看,正见谢无垢痴痴看着自己,俏脸一红,不由洋嗔道:“你……你看什么?”心中却是甜甜的。谢无垢这才恍过神来,也不由脸一红,感到不好意思,半响方道:“玥姑……玥儿,你救了我性命,我是十分感激的,你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只是我此去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实不敢连累了你。”李玥听罢一喜道:“你是在担心我,怕我出事吗?告诉你,我才不怕呢。”谢无垢点了点道:“玥儿,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李玥撅小嘴生气道:“父……父亲不要我了,我才不回去呢。”谢无垢不由奇道:“怎么会呢,不知伯父大人尊姓大名。”李玥却极不耐烦挥了挥手道:“不要再提他了,你再提他我可要生气了。你到底要不要我跟着你。”谢无垢无奈只好点头,其实无垢内心深处竟是对李玥恋恋不舍,巴不得能和她在一起,只是一想此去福祸未知,不要既毁了自己又害了别人,嘴中虽答应她,心中却盘算如何将李玥送回家,只是不知李玥家住何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一边走,李玥一边问这问那,谢无垢对她自是有问必答,当李玥听谢无垢讲到百灵谷时羡慕不已,吵闹着将来一定要带她前去。谢无垢叹了口气道:“只怕是永远回不去了。”不由想起谷中岁月,想起老谷主,自己好友周聪,妹子柳师依,心中顿感凄然。 过了一会儿,谢无垢忍不住问道:“玥儿,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确又不敢问,端地对你是又敬又怕。”李玥一听笑靥如花道:“我有这么可怕吗,无垢哥哥,那你还是别问好了。”谢无垢也不忍住笑道:“可是我还是想问,要不然会把我憋死的。”李玥头一歪,狡黠一笑道:“那我要是不告诉你呢。”谢无垢沉吟一会,默默道:“那我不问便是。”便不再说话。李玥格格一笑道:“那岂不把我无垢哥哥给憋死了,那我可舍……”说到这里方才意识到自己说话走嘴,脸一红这“舍不得”三字便再也说不出口。谢无垢却没多想,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那张师政为何叫你三小姐,他如此武功,为什么总听你的。”李玥听罢半响方道:“无垢哥哥,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我又害怕告诉你后,你便不再理我了。”谢无垢大奇道:“那怎么会,不论你是什么人,咱们既然是朋友,你又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隔了好一会儿,李玥柔声道:“无垢哥哥,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咱们现在还是去找天一帮梁恭顺吧。”谢无垢一拍脑袋道:“好,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两人一路而行,沿途不断询问,却始终不得其问,倒是李玥容貌美艳脱凡,格外引人注目,无端招来路人闲话。李玥索性换了男装,顿时变成一个眉目清秀的翩翩公子。 一天下来,两人竟是一丝收获未有,晚上,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店小二见了两人住店,高声吆喝:“小店正好剩一间上房,两位公子爷请随我来。”李玥登时大怒,伸手便要寻小二的晦气,谢无垢一拉李玥,指指她身上的装束,附声道:“咱们再找一家便是。”李玥这才想起自己身着男装,店小二竟将自己视为男子了,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自己扮起男装来竟能以假乱真,当下道:“好吧,咱们就住这里。”谢无垢尚自发呆,李玥已随店家进了房间,房屋内干净整洁,李玥却不以为然,摇摇头道:“这也叫上房,好吧,就在这将就一晚吧。”那小二见李玥势大不敢得罪,一伸舌头退了出来。谢无垢轻轻一拉李玥道:“这,这恐怕不方便吧。”李玥眼睛一瞪道:“我不怕,你怕什么?”谢无垢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两人劳累一天,十分疲劳,李玥早早洗漱完毕,上床休息,丝毫不避嫌疑,谢无垢哪里和一个女儿家同处一室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接连几天,两人仍是没有收获,这一天两人早早吃罢早饭,李玥一拉谢无垢:“无垢哥哥,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谢无垢不由问道:“那是什么地方。”李玥一笑不答,一拉无垢道:“快走,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而行,见前面人声鼎沸,一家酒楼前围满了人,两人好奇心起,李玥一拉谢无垢二人走了过去,拔开人群,只见一个大汉横卧在酒楼门口,衣襟甚是褴褛。一店伙计不住叫喝:“喂,那要饭的,还不快滚开,耽误了生意,可有你好的。”那大汉恍如不闻,竟似睡着了一般,店伙计见那大汉不理采自己,心中十分恼火,走上前去,大声道:“喂,要饭的,听见了吗,还不快滚开。”那大汉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那店伙计,似笑非笑道:“店家要我滚开,却也不难,只是我这个臭要饭的已经三天水米未进,实在是没有了力气,你只要拿一坛好酒,十斤鲜牛肉,让我大吃一顿,我也自然就有力气滚开了。” 众人一听无不轰然大笑,均道这大汉怕是故意找碴的,怕是要有好戏看了。那伙计脸上如何挂得住,上前一步,也顾不得那大汉身上肮脏,一把抓住那大汉,嘴中犹道:“好,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伙计全力用手一拉,不料那大汉却似长在那里一般,竟是纹丝不动,那伙计心中怒极,抬起腿来向那大汉猛踢一脚,那大汉翻了个身,竟似没有知觉一般,而那伙计早已抱起右脚叫喊连天,竟似脚骨被自己踢折一般。 众人见状无不大奇,李玥在谢无垢身旁附声道:“那大汉会武功。”谢无垢点了点头,便在这时,酒楼里走出一人,中等身材,面目白净,体态发胖,却正是酒楼当家的。那人一出酒楼,神态甚是不耐烦,朝那店伙计问道:“孙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孙七苦脸一指躺在地上那大汉道:“这家伙 躺在这闹事,找咱们酒楼的晦气。” 那掌柜的粗眉一挑道:“有这等事。”看了看地上的大汉道:“喂,我说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尽管直说便是,若是小店有什么不是,我照赔便是,若是来拿在下开心,我孙某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大汉听那孙掌柜的说话,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仍不说话。那掌柜的姓孙名鹏,在当地本是一霸,见那大汉竟对自己不理不采,脸上如何挂得住,朝几个家人一摆手道:“好,朋友,你不给孙某面子,可怨不得我了。”话毕,几个家人围了上来,便要将那大汉抬走,几个家人刚要动手,忽感眼前一晃,脸上各自挨了一巴掌,这巴掌又脆又响,力道甚大,几个家人竟被抽得眼冒金星,再一看那大汉仍是躺在那里丝毫没动。几个家人摸摸了脸颊相互看了看,一使眼色,一齐向那大汉猛扑了过去,只听“当当”几声响,那几个家人头撞在一起,各自在原地转了个圈竟晕倒在地,而那大汉仍是躺在地上,只是他如何换了地方旁人竟是没有注意到,围观众人见事情滑稽,又惊又奇,竟有人叫起好来。 孙鹏脸不由一沉,冷冷道:“原来是个练家子,难怪敢在这里撒野。”说着一摆架式道:“划下道来吧。” 那大汉却不急不慌,睁开眼睛,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孙鹏懒懒道:“怎么要打架吗?这可是我们叫花子的拿手好戏,只是我肚子实在太饿,却又实在没有力气,这可不划算呀。”孙鹏听罢不由怒极情知那大汉是有意当众消遣自己,不再说话,一个“马步神拳”向那大汉便打。那大汉侧身让过,口中犹道:“原来还是少林俗家弟子,怎么也去干那伤风败俗之事。”孙鹏见那大汉竟一招便说出自己武功出处,心中不由一惊,退后几步道:“阁下倒底是谁?” 那大汉却并不理会孙鹏,向观众一抱拳朗声道;“大家可曾记得前些日来了一个卖艺的张老汉和他的孙女。那张老汉爷孙俩千里投亲,不料亲戚竟已故去,无奈爷孙俩相依为命,在此卖艺为生,虽是清贫,倒也自在,只是这几日大家为何不见了张老汉爷孙俩的影子,大家可曾知道为何?”众人听罢众议纷云,有人道:“张老汉那孙女唱得可真叫绝,人长得也清丽。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他们爷俩。”有人道:“怕是走了吧。”有人道:“我想不会,前几日那张老汉还亲口同我说,要租处房子在这里长处。”更有性急的脱口而问:“那是为什么?”孙鹏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惊,心想此事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难倒竟会被这汉子知道,当下不再发问,心中一狠,先灭了他的口再做打算,掌上发力,一掌便向那大汉后心击去。 那大汉说的性起,恍如未觉,正向众人说道:“大家可知这是为何,为何不见了张老汉爷孙俩,这却须问孙鹏孙掌柜的便知分晓。孙掌柜,这事你可得给大家说个清楚明白,大家说是不是?”便在此时孙鹏一掌已然击中那大汉,那大汉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一声惊呼,那大汉躺在那里半晌未动,竟似已然死去,孙鹏冷冷笑道:“这便是胡说八道、胡乱闹事的下场。”一摆手吩咐下人将那大汉抬走,自己转身待要回酒楼。 忽听身后一人懒懒道:“孙掌柜,既是没做亏心事,何必不给大家说个明白,又何必杀人灭口。”孙鹏心中一惊转回头来,只见一少年懒散地站在身后,两道细眉弯了又弯,嘴角一撇弯弯向上,不笑也带三分笑,看着竟是说不出的招人喜爱。李玥和谢无垢相视一看,李玥道:“咱们先别忙着认他,看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招。” 第四回 新兴公主6 孙鹏见罢眉头一皱道:“阁下是谁?”那人弯眉动了动懒懒道:“我是谁?我先来问你,这大汉可是被你打死的?”孙鹏冷冷道:“是又怎样。”那人弯眉一挑,竟似也动了怒道:“这便是了,我便是捕快,你杀了人我正好看见,正好捉你归案。”孙鹏听罢不由哈哈一笑道:“谁说这大汉是我动手杀的,我看你怕是看错了。”那人一奇道:“怎么你还想不承认吗,刚才大家可全看到了。”孙鹏道:“谁来证明?”那人目光扫向大家道:“好,谁出来说句公道话。”适才众人还议论纷云,这时却突然静了下来,竟是鸦雀无声,竟都退后几步。孙鹏愈发得意道:“我与这大汉乃平生知已,刚才他喝多了,我们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这也算犯王法吗,简直是笑话。”说罢一摆手道:“快搀扶这位兄台到屋里歇息,免得让旁人说了闲话。”几个下人过去七手八脚竟要将那大汉抬走。 那眉毛弯弯的人哭笑不得喃喃道:“这里难道无法无天,怎么又偏偏让我碰到。”说着伸手拦住,将那大汉又放在地上。便在这时一人大声喝道:“公道自在人心,岂能容恶人胡作非为,我来证明。”另一个女子声音道:“春小意,你别急,我也来证明。”这两人自是谢无垢和李玥,而那眉毛弯弯的人却正是春小意。春小意见李玥、谢无垢二人,心神大震喜道:“孙鹏,人证物证俱在,这回你还说什么?” 孙鹏冷眼看了看几人道:“这又能说明什么,谁又知道你们三人是何居心,为何前来一起陷害于我,大家眼睛是雪亮的,大家明明看见我与朋友一起喝酒玩笑,你却在这胡说些什么?难道你刚才做了什么手脚,害了我朋友性命,这我可饶不了你。”一旁众人又嘘声四起,有人道:“对呀,孙掌柜一向和气生才,刚才只不过是轻轻一推那大汉,怎么会死人呢,而刚才那家伙在那大汉身上乱捅乱碰,莫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手脚。”有人道:“我看就是,适才我还看见那大汉同孙掌柜一起喝酒呢,孙掌柜怎么会害自己朋友呢,真是无稽之谈。”又有人道:“可不能放走这三人,孙掌柜的朋友竟被这三人害死了。” 春小意不由摇了摇头,对李玥、谢无垢二人苦笑道:“两位看这世道好人竟如此难做,我看咱们几人还是莫要管了。” 谢无垢不禁有些激动道:“春兄,我们怎可以坐视不理,如此下去,这世道岂不黑白颠倒是非不明。”春小意听罢却摇了摇头道:“否也,否也,这世道又何曾是非黑白分明过。”谢无垢接着道:“是非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纵是一时是非难辩,但邪岂能胜正。”春小意不由问道:“那兄台说怎么办才好。”谢无垢凛然道:“自是将此人揖拿归案才是。”李玥也不由道:“此人竟敢颠倒黑白,目无王法,这还了得,还不快将此人拿下。”春小意精神大震道:“难道二位真的要帮我将此人缉拿归案不成?”李玥和谢无垢答道:“那是自然。”春小意不由喜道:“那咱们三人将此事一查到底,如何?”李玥和谢无垢齐声答道:“好,将此事一查到底。” 孙鹏一阵阴笑道:“不错,是非自有公断,公道自在人心,几位既不是害我朋友的元凶,那可否敢同我去都督府走上一趟,任凭都督府发落。”孙鹏话未完,旁观众人便有人应声道:“对,有胆量到都督府去辩个真伪。”有人又道:“不错,让都督大人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大家心服。”不待春小意、谢无垢二人搭话,李玥先是接柰不住应声道:“咱们就去府衙走一趟,王法岂能容他胡作非为。”话声未落,旁观众人拍手叫好,均想看这安州府督如何处理此事,只怕这安州府督同这孙鹏实乃一丘之貉,恐怕对这三人没有利处。 春小意看了看谢无垢道:“兄台以为如何?”谢无垢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这原本也是官府管辖之事。”春小意却摇了摇头道:“我看此事蹊跷,怕非易事。”李玥听罢,心中不悦道:“我就不信,官府还敢徇情枉法不成。”便在这时,只听一人高声道:“三位好心,在下心领了,只是这都督府我看不去也罢。”李玥、谢无垢、春小意三人闻言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说话之人竟是躺在地上已然死去的大汉,那大汉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口中犹道:“要睡个清静舒服的觉也难得很啊,怎么这么吵?” 众人见那大汉竟死而复生无不惊奇,李玥却觉得十分好奇,玩笑道:“好哇,你竟敢躺地上装死,害得我们白白为你打报不平。”那大汉哈哈笑道:“在下先行谢过三位,只是这都督府却万万去不得。”李玥不由奇道:“这是为何?”那大汉一招手朗声道:“张老汉出来吧。”声落人群一分,从人群后涌进四位乞丐,那四个乞丐年岁并不太大,身上竟背了七八个口袋,那四人扶着一个卖艺老汉走到那大汉跟前恭声道:“江帮主。” 孙鹏见状脸色不由突变,擅声道:“你……莫非你便是丐帮帮主江……江帮主。” 那大汉笑道:“不错,在下江天啸。”众人万万想不到这躺地装死的大汉竟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天下第一大帮帮主。近年来丐帮帮主江天啸的名望如日中天,据说其武功决不在四大天王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难得的是江天啸虽是性格放涎不羁,但行的却都是仗义行侠之事,深得百姓爱戴,不论是在武林还是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声誉,只是其行踪便如天外神龙一般,是个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平日里很难见上一面,不意今日竟在这里出现,众人一时欢声如雷。只见江天啸向前几步,扶住张老汉道:“张老爹,你就把那件事当着大家的面给说清楚。” 原来张老汉一家本江北人氏,几年来家乡连年大旱,又恰逢瘟疫盛行,张老汉一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张老汉和孙女两人,张老汉为了爷孙俩活命不远千里来安州寻亲,不料到了安州一问,方知自己唯一兄长早已故去,其家人竟早已搬迁,再一细问,却也无人知晓其行踪,无奈之余,爷孙俩只得卖唱为生,爷爷拉琴,孙女唱歌,日子虽是过得清贫些,倒也自取其乐。张老汉只盼能给孙女找个正经人家,过个安分日子便心满意足了,岂料祸从天降,这一日来到孙鹏开的酒楼卖唱,正逢安州府督吴王李恪在此饮酒。吴王李恪生性渔色,又多贪了几杯酒,见张老汉孙女长的清丽,姿色不凡,不禁起了歹意,先是点了几首歌词,听罢仍不过瘾,上前调戏了一番,不料那女子却性情刚烈,誓死不从。吴王李恪心中恼恨,便要命人将那女子带回府中,这时吴王身旁有人耳语几句,吴王这才罢休,打道加府。原来吴王李恪督安州,屡出游猎,侵扰居民,侍御史柳范曾上书弹劾,太宗以吴王尚幼应历经磨练为由,并未将恪免官。适才在吴王耳边耳语之人便是告诫吴王且莫多拂民意,以防将来不好收拾,吴王这才罢休。但吴王岂能如此轻易住手,私下里密遣心腹命孙鹏将此事做好。孙鹏素日里为吴王马首是瞻,自是丝毫不敢懈怡,孙鹏原想一个风尘卖艺女子也不过多给些银子罢了,不料那女子虽在风尘,却洁身自好,绝不肯卖身,孙鹏无奈,这才动武,这才引出了许多麻烦事。 孙鹏听着张老汉边说边骂,听到后来再也忍奈不住,趁人不注意一掌带风拍了过去。只见江天啸冷哼一声,一招手便挡住孙鹏掌力,跟着手腕一抖,孙鹏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摔了出去。孙鹏爬了起来顿感全身疼痛欲裂,想起江湖中关于江天啸的传闻,心中害怕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听江天啸冷冷道:“怎么还要杀人灭口吗?还不快将那姑娘放出来,还等我动手不成。”孙鹏心中虽是害怕,口中却道:“江帮主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那张老汉说的难道就是真的不成。”江天啸怒道:“好,不见棺材你不落泪,余舵主,将那两人带上来。”一丐帮八袋弟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带来两人,那两人被五花大绑,孙鹏一看,不由面如死灰,却正是自己派去捉拿那卖唱 女子的两名家丁,只见那两名家丁垂着头,不敢多看自己一眼。 江天啸厉声道:“孙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快将那姑娘放出来。”孙鹏隔了半响方道:“江帮主,这……这却难了。”江天啸道:“你还想怎样?”孙鹏道:“那姑娘,江帮主便在你来之前,我……我已经给送往吴王府了。”那张老汉听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扑向前去对孙鹏又踢又咬,嘴中喝道:“你这畜生,你们这群畜生。”江天啸浓眉一挑道:“此事当真。”孙鹏苦着脸道:“我何必再欺瞒江帮主,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江天啸听到这里一摆手道:“念你还算识相,今日且饶你不死,我也帮你做件积德之事以弥补你犯下罪行,限你在三天之内筹集二千两银、三千担米,三天后你在这里赈济灾民。余舵主,你来帮他做这件事情,他要是如数照办便饶他性命,若是敢存半分私心,你便倾时要他性命。”那余舵主欣然领命。旁观百姓见江天啸如此处理此事,既严惩了孙鹏又救济了穷苦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张老汉见江天啸处置完孙鹏忙走到江天啸身前“扑通”跪倒,悲声道:“请江帮主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女。”李玥不待江天啸答话,上前一步将张老汉扶起,怒道:“好个李恪,竟敢私下做如此触犯王法之事,看我饶得了他才怪。老人家,你尽可放心,你那孙女我替你要回便是。”说罢看了看江天啸、春小竟二人道:“江帮主,小意你们去吗?”春小意看了看江天啸摇头道:“此事恐非易事,那安州府督乃是当今圣上之子,我看还是从长商议才好。”江天啸点了点头道:“只是事情紧急,耽搁了怕是那姑娘会有性命之忧。”谢无垢也不由点头道:“那安州府督岂能轻易承认,还是寻些证据妥善处理为宜。” 李玥见三人不信自己,急道:“好,你们三人不去,我自己便去,我不给你们要回人来,我便不姓这个李字。”那张老汉见状连连不住相求,江天啸不明李玥来历,只觉一个美貌女子独身去官府寻人怕是不妥,望了望无垢、春小意两人。谢无垢、春小意两人虽也不知李玥来历,但知她神通广大,大有来历,二人朝江天啸使了使眼色道:“也好,我们便去府台走一趟。”江天啸听罢道:“好,这位姑娘尚且不惧,咱们又怕些什么,余舵主,你把这姓孙的也给我带上。”那余舵主领命将孙鹏押在众人身后,众人一齐向督府衙门走去。 一会儿,众人便来到督府衙门,却见两个石狮昂首眺望贮立在大门两侧,甚是宏伟,两名兵丁站在门前见一帮人气势汹汹来到衙门前,手中长枪一拦,喝道:“干什么的,还不快给我让开。”李玥秀眉一挑,喝道:“快叫李恪出来见我。”那兵丁见眼前一文弱书生站在跟前竟敢直呼吴王姓名,心里不由大怒,用手中长枪向李玥横扫过去,口中犹喝道:“大胆刁民,还不快给我滚开。”李玥如何受得了那兵丁辱骂,用手顺势一拽那兵丁手中长枪,那兵丁一个站立不住,摔了个狗啃屎,另一个兵丁见状,急忙用手中长枪向李玥胸前刺去。一旁谢无垢见状,一把抓住长枪,那兵丁狠力回拽,竟如蜻蜒撼石,纹丝不动,猛然间谢无垢用力向前一送,那兵丁站立不稳摔了个仰面朝天。那两名兵丁半天方爬了起来,见来人竟会武功,心中惧怕,忙跑去里面报信。不多时一帮人从里面出来,为首一人身着软巾,体态发胖,目光炯炯,先前那两名兵丁叫道:“吴总管,就是这些人,尤其是这两个竟敢在府衙门前撒野,胆大妄为致极。”那总管上下打量了李玥和谢无垢一番,然后眼角一扫众人道:“不知几位来都府衙门有何要事。”李玥当先道:“李恪呢,让他出来。”那总管见李玥直呼吴王名字,心下不悦却不动生气道:“不知姑娘找吴王有什么要事,在下也好为姑娘传报。”李玥见那总管竟一眼看出自己女儿身,当众揭穿,心里便有些羞恼,喝道:“你叫李恪出来便是,怎么如此啰嗦。”那总管却不阴不扬道:“姑娘既是不说,在下也爱莫能助了。”说罢一摆手,冷冷道:“送客。”一帮亲兵过来便要将众人赶走。李玥不由怒火中烧,骂道:“李恪你好大架子,我倒要看看你多大本事。”说罢便要往里面闯去。 便在这时,只听一人道:“是谁在背后骂我,我倒要看看是哪路英雄豪杰。”声落几人从里面应声而出,为首一人玉面含春,不过二十几岁年纪,竟是一位翩翩公子,那公子身后一人身材高大,面色微黑,谢无垢等人一见不由一惊,原来那人竟是张师政,张师政身后一人身材瘦长却是博陵关一刀,另外一人剑眉剑目,身形似剑,约四五十岁年纪,站在那里一语不发。春小意一见张师政不由满脸带笑,嘻嘻道:“张大人,咱们总算又见面了。”张师政并不答话,冷冷哼了一声道:“这回你休想再逃。”原来那日于栖楚被那白衣公子救走后,张师政无奈只好将春小意捉住,也好同太子有所交待,不料那春小意却是人小鬼大,自己一个疏忽竟被他逃了出去,待要将他追回,无意中得知于栖楚竟在安州境内,顾不得春小意便星夜赶到安州,不意竟在这里遇到春小意,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张师政待一看到谢无垢不由心里一惊,自己一掌何等功力,那日明明被自己打成重伤,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其性命,怎么这小子现在竟跟没事一般,当真邪门。 李玥见吴王李恪带人出来,上前道:“李恪,你架子不小哇,这便是你的为官之道吗?”那年轻公子看了看李玥,突然惊喜道:“你……原来是你……你这臭丫头。”转回头朝那总管喝道:“吴总管,你怎可以如此无礼,这便是我三妹新兴公主,还不快过来赔罪。” 第四回 新兴公主7 众人一听此言无不大惊,原来长孙皇后只生三子一女,长子承乾便是当朝太子,次子魏王李泰,三女新兴公主李玥,四子晋王李治。长孙皇后天性仁厚,抚视庶子,几过所生,妃嫔以下,无不爱戴,只是红颜薄命,年仅三十六岁便瞑目而逝,太宗悲痛之余对长孙皇后所生三子一女更为怜爱,尤其是女儿李玥聪明美丽,容貌酷似其母,更深得太宗宠爱,呵护备加,其兄长也大都对其容让有加,在太宗诸子女中排行第十五,只因她为长孙皇后嫡出,故大家均称她为三公主。而吴王李恪其母仍是隋炀帝之女,虽太宗对其母颇为宠爱,但因其母是隋朝公主,李恪在诸皇子中颇不能容,唯李玥对恪一视同仁,二人年岁相仿,平日里来往颇多,后太宗为了磨练诸子令各皇子分任各州都督或为刺史,李恪被派州安州,任安州府督。两人京城一别已一年有余,不意竟在这里相遇,李恪喜出望外道:“三妹,是什么风把我的三公主给吹来了,亏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哥。” 李玥俏脸一沉道:“李恪,你说你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好事。”李恪不由奇道:“什么好事,三妹你今天可有点不大对头呀!”李玥怒道:“谁是你三妹。”说罢一拉张老汉道:“这个人你可还曾记得。”李恪看了看张老汉半响摇头道:“我记不起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李玥听罢更怒,哼道:“那个唱歌女子呢?你将她怎么样了。”李恪这才明白,冷冷看了孙鹏一眼,孙鹏吓得不由俯下头去,随即陪笑道:“啊,原来是这事呀,三妹咱们先进屋再说。”说罢吩咐下人为李玥及众人设宴接风。 李玥却不领情道:“李恪,咱们还是先把张老汉的事说完再说。”李恪笑道:“三妹怕是误会了,那日我去酒楼喝酒见那张老汉爷孙俩孤苦无依,甚是可怜,便命孙鹏好生照顾,孙鹏你说是与不是。”孙鹏如何敢胡乱说话,颤颤惊惊道:“王爷,我……我……。”便在这时吴总管在李恪耳边俯俯耳语几句,李恪不由勃然大怒,扬手打了孙鹏一个耳光道:“好哇,你这奴才,竟敢背着我胡作非为,坏我名声,来人给我拿下。”李玥见李恪将孙鹏拿下,心里稍安,语气也缓和了些道:“那姑娘呢?” 李恪忙派吴总管下去,不多时那总管带一少女进来,那少女虽是神情憔悴,但仍掩不住青春秀丽,一见张老汉顿时扑了过去,哭道:“爷爷。” 江天啸、谢无垢、春小意等人均不料此事竟如此痛快,心中均暗暗觉得里面定有文章,但又无从开口,春小意先道:“既是如此,那我先行告辞。”不待春小意话落,张师政向前一步道:“大家来者是客,怎能酒水未进便勿勿而去呢,小王爷,你说是吗?”李恪连声道:“对,既是同三妹一起来的,都是小王贵宾,怎能不食而返,三公主岂不要怪我无心留客,大家里面入座。”这时一旁江天啸朗声道:“不错,既来之则安之,我叫花子已三天水米未进,正好饱餐一顿。”说罢看了看谢无垢又道:“兄弟,你说是不是。”谢无垢看了看春小意道:“江兄说的有理,我们一道进去便是,难道有人敢在府衙闹事不成。”春小意还待犹豫,一旁李玥已是不悦道:“小意,你怕什么,难道有人吃了你不成,张大人你说是不是。”张师政见众人指桑骂槐,碍于李恪、李玥兄妹,却又无法发作,当下只好莫不作声。 众人说笑之中已进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吴王李恪逐个给众人介绍,张师政、关一刀等人除了江天啸不识众人皆知,只有那剑眉剑目之人众人却是不识,经吴王恪一说众人无不暗惊,原来那人竟是剑王公孙剑。而督府众人得知那落拓大汉便是丐帮帮主江天啸也暗自心惊。众人各自暗暗打量对方,张师政,公孙剑,江天啸几人虽闻名已久,却从未谋面,今日不意竟在此见面,心中均不免想:“不知此人是否名负其实。”众人之中最高兴却莫过于李恪、李玥兄妹,二人谈笑风声,竟将刚才之事早已忘个干净,众人各怀心事,均不敢畅饮,张师政、春小意更是各自盘算,一个盘算如何不动声色将人擒住,另一个却寻找机会如何开溜,唯江天啸谈笑自若,开怀畅饮,来者不拒,不一会儿竟已吃了将近二十碗烈酒,仍面不改色,众人不禁纷纷喝彩。 吴王李恪不胜酒力,饮了不过几碗酒,便已呈醉意,站起身来大声道:“今天小王有幸请了众位英雄豪杰在此欢聚当真荣幸之至,今日痛饮本当以歌舞助兴,但大家乃当今豪杰,未免有些儿女之态,小王心仪众位已久,哪位可否愿露上几手,让小王也开开眼。”张师政、公孙剑、江天啸等人听罢默不作声,心中道:“吴王毕竟年轻,这岂不是把我等当作跳梁小丑了。”心里虽是不悦,脸上却不动声色。 关一刀记起上次失手之仇,当先站起身道:“关某不才今日倒要领教一下镰月弯刀的刀法。”李恪拍手称赞道:“好,关兄号称博陵第一刀,今日也让小王见识一下这一刀致命的高招。”春小意抿了一口酒道:“在王爷府上岂能乱动刀枪,惊了王爷、公主,那可担当不起。”李恪笑道:“无妨,无妨,两位只管比试无妨。”关一刀早已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一摆手中单刀冷冷道:“请”。春小意懒懒站起来,笑道:“要知道这顿饭吃得这么费力,还是不来的好。”江天啸听罢笑道:“春兄弟,你们富家子弟可不知道我们贫苦百姓的疾苦,我们丐帮子弟挨打受饿那是经常之事,每天要是能吃上一顿饱饭那便是莫大的福份,打一场架又算得了什么。”春小意也不禁笑道:“既是江帮主如此说,小弟也只好为了一顿饱饭而打上一架了。”关一刀冷冷道:“既是如此,那就动手吧。” 春小意却懒懒笑道:“打是要打,却不是同你动手。”关一刀奇道:“那是为什么?”春小意笑道:“你我早已动过手,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必再比。”关一刀生平打斗无数,除了几位武林前辈自愧不如外,鲜有敌手,上次一个大意竟败在一个后辈小生之手,实乃平生奇耻大辱,实盼今日能将春小意生擒活捉,以解心头之恨,不料春小意竟当众揭自己伤疤,心里恼恨致极,一摆手中单刀,狠狠道:“今天,我就再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言罢一刀直劈了过去。 春小意却不慌不忙向旁让过,口中仍道:“这样的招式,让大家看看倒也罢了,要想伤人却是难了。”关一刀心中更怒,大喝一声,刀招源源不断而至。张师政在旁道:“沉着气,小心他的激将法。”关一刀心中一凛,道:“险些又上了这小子的当。”关一刀号称博陵第一刀,刀法果然有惊人之处,一柄单刀如龙似舞,刀法甚是精妙,春小意丝毫不敢大意,见招拆招,凝神而战。 江天啸在旁看罢点了点头道:“春兄弟如此年龄想不到刀法竟如此娴熟精妙,镰刀弯刀果然非同一般。”谢无垢应道:“刀王弟子,自然非同一般。”过了半晌江天啸又道:“春兄弟已然胜了。”谢无垢奇道:“我看他们二人斗的更是紧要关头,怎么春小意胜了呢?”江天啸笑道:“从头到现在春兄弟并未真正用过一招。”谢无垢不由惊道:“有这等事。”江天啸笑了笑又道:“不出三招关一刀必败。” 大厅上只见关一刀刀芒大盛,一刀便罩住了春小意全身,眼见春小意便无处循形,李玥见状不由惊叫了一声。便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一牙弯弯镰月,月光一闪直向关一刀那柄光芒四射的单刀削去,只听“噹”的一声响,关一刀单刀已然落地,场上关一刀茫然站在大厅中央,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单刀已被击落在地。 “好一招‘一镰弯月’,风儿你去会会他。”只见公孙剑身后一青年挺身而出,那青年一抖手中长剑,铮铮有声,口中叫声:“在下公孙一风,特来领教领教刀王门下弟子。”众人听罢无不精神大震,心中均道:“一个刀王嫡传弟子,一个剑王之后,倒要看看是哪一个历害。”李恪首先拍掌叫喝。 李玥不 由悄悄问江天啸道:“江帮主你看他二人胜负如何?”江天啸摇了摇道:“这却难说了,一个镰月弯刀,一个流星剑,怕真是难分胜负了。”李玥又道:“适才,你怎么看出关一刀要落败呢?”江天啸应道:“每个人的武功招术都有他致命的弱点,当你一旦找出对手的弱点,那自然如势破竹,关一刀最致命的弱点已在他那柄刀上,刀光愈盛旺,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刀本身的力量。刀不仅仅是一件武器,因为用刀才具有了生命,这便是心刀,关一刀忽视这一点,故他必败无疑。”李玥不由惊叹道:“想不到这里竟这么多学问。”江天啸叹了口气又道:“只是说来容易做起却难,毕竟人力有所不及,有些人即便穷其一生之力也未必达到如此境界。”李玥伸了伸手舌头道:“这么难呀,想必江帮主也懂刀法。”江天啸摇了摇头道:“我却从来不用刀,只是武功一道,修到后来却是大同小异,世间万事原本就是息息相通的。” 江天啸、李玥两人犹自答问,大厅内春小意、公孙一风正斗到紧要关头,二人以快打快,只见大厅内刀光剑影却不见两人身影。这时谢无垢道:“听怕他二人胜负便要分了。”李玥听罢奇道:“无垢哥,你说什么?”谢无垢道:“乌云过后,彩虹必出。”李玥不由笑道:“无垢哥,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谢无垢答道:“我只是推想罢了,你看两人招术快是是快了,只是招术的精巧势必打了折扣,纰漏势必增多,二人胜负必在二人一念之间,谁抓住了对方的纰漏,谁便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原来谢无垢历经了许多魔难,旁观了众多武林高手比武,竟明白了许多武学中重要的道理,逐渐懂得了致胜之道。江天啸在旁听罢不住点头道:“这位兄弟见解极有道理,所谓有得必有失,我们学武者也是如此,以己之长致敌之短便是胜利之道。” 说话间,公孙一风剑气大盛,一柄长剑便如天空的流星,流星夺目,隐去了满天淡淡的月光。春小意手中突然多了一物,却正是自己弯刀的鞘,刀鞘向前一伸,竟然罩住了所有的剑光,接着天空刀光一闪,一刀便向公孙一风的右手削去,公孙一风危急之中,撤手撒剑,身子向后急退,方才避开这一刀,手中长剑已被对方夺去。 公孙一风自出道已来,鲜有敌手,今日却当众被人将长剑夺去,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正不知如何才好,身旁一阵微风而过,一人右手直取春小意面门。那人来去如风,春小意慌忙之中一侧头,不料却是虚招,那人左手一个小巧动作,竟将公孙一风长剑复又夺回,春小意不及多想弯刀一举,一刀便削向那人手腕,那人冷哼一声,用手中长剑轻轻将春小意弯刀拔开,右手一掌拍出,力道竟浑厚致极。事出突然,春小意待要让开已是不急,正不知如何才好,突然身后伸过一只大手竟将自己拎开,那人用另一只手竟硬接了适才那人一掌,那两人不由浑身一震,各自退开,互相一看,心中均不由一惊,暗自道:“此人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刚才偷袭春小意的正是剑王公孙剑,公孙剑本来自持身份无意同后生晚辈动手,只是见到自己儿子竟被春小意夺了手中长剑,这岂不说明自己不是刀王上官刃敌手,在众人面前老脸如何挂得住,再不多想伸手将长剑夺回,不料春小意应变神速,竟用弯刀削向自己,心中恼怒,不顾身份,出手便要伤春小意,不料却被一人用掌拦,救走春小意,那人掌力竟雄厚之极,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丐帮帮主江天啸,只听江天啸朗声道:“怎么,剑王也要动手?”公孙剑素来阴鸷,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张师政却生性好斗,见江天啸出手,一时技痒,也站起身来的抱拳道:“久闻丐帮江帮主义薄云天,武功盖世,今日张某可要领教一番。”江天啸朗声大笑道:“好,江某也早闻张大人擒龙功的历害,正好一并领教。”张师政心中一震道:“我也正要领教江帮主的降龙十八掌。”说完走到大厅中间,江天啸却一摆手道:“且慢。”张师政不由道:“怎么江帮主反悔了不成。” 江天啸一笑道:“众位有所不知,我江某人历来是喝一分酒长一分力气,如今这酒还没有喝足,怎么有力气打架,这喝酒打架又怎么分的开。” 众人见江天啸、张师政两人竟要当庭竞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众人无不拭目以待,李恪更是心急,大声喝道:“拿美酒来,让江帮主喝个够。” 江天啸接过一碗酒,一口气干掉,不禁喝道:“好酒,再来。”接连一口气竟喝了十几碗酒,加上适才所喝不下三十几碗酒。众人不由暗想:“如此喝酒,喝醉了又有什么看头。” 江天啸喝到第三十七碗上,把碗一摔道:“张大人,请出招吧。” 注:长孙皇后共生三子,长子承乾、魏王泰、晋王治,史书上并未记载其生有一女,本书为了故事需要乃杜撰太宗第十五女新兴公主为长孙皇后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