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未老爱来不迟》 第1章 婚内家暴 “她安然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不能让男人硬起来算什么女人?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个摆设回来,想着就来气!” 我这天下班早,刚打开门就正好听到婆婆这话,顿时就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僵硬在门口,进门的脚步重如千斤。 婆婆乱嚼舌根被我听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翻了个白眼就端着菜篮子去了厨房。 “回来了?”肖一程看到我也没有不自然,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就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伸手接过了我的包包,拉着我进了屋,砰的把防盗门给关上了,“我妈她说话不好听,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着急的,所以才口不择言,你多理解理解她。” 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他妈无理取闹都让我理解。 一开始我被他温柔的假象蒙蔽,以为他就算有隐疾到底是个绅士君子,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个人就是个伪君子,他嘴上说着不会道德绑架,但其实已经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他的一言一行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 三年,足够了解一个人。肖一程对我有怨,那是打从心底里的。 工作累了一天,我有些疲于应付这些,没有吭声,换了鞋就径自去了卧室。 没想到肖一程也跟着进来了,没等我把外套脱下,就把我扑倒在了床上。 “小然,我新买一种助兴要,这一次一定能成,不过我这情况还得需要你的配合,咱俩一起吃,你表现得奔放一点,说不定会有效。”肖一程说着把我翻过身来,手里的药丸直接塞进我嘴里,不给我吐出来的机会,低头就以吻狠狠的堵住了我的嘴。 我简直要疯,这特么不举的又不是我,我还不想乱吃药短命。我拼命的挣扎,可是根本没用,药丸被唾液化掉,不受控制的,就在肖一程的帮助下吞咽了下去。 我心里一惊,狠狠咬了肖一程一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就翻身起来用手抠喉咙。 肖一程脸色当即就黑了,抓住我的手把我再次扑倒,刷的就把我衣服撕了,开始野兽一般在我身上又咬又啃起来。 然而讽刺的是,不管他怎么折腾,那里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看到他腥红的眼眸,里面燃烧的疯狂令人心惊,我当即就要逃,却不抵他力气的三分之一。 这一刻的肖一程,简直就是个疯子。 除此之外,更让我感到绝望的是,难受,像是突然坠入深渊的溺水者,怎么挣扎都上不了岸,又像是被数万只蚂蚁啃噬撕咬着,连骨头缝都往外冒着难言之欲。我双眼越来越模糊,甚至所见之物时不时出现重影,我感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沉沦,这实在太可怕了…… “啪!” 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肖一程一巴掌让我浑浊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我又开始挣扎起来。 “嘴巴咬那么紧做什么?你死人吗?!”我腮帮一痛,被肖一程大力捏开了嘴,紧随而来的,是更加不堪的侮辱。 当尊严被彻底碾碎成渣渣,我眼泪流了满脸。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一阵阵的冲上喉咙又被迫给压下去,我除了满心的愤恨,就是无尽的绝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你哭什么哭?我这都是当年救你落下的病根儿,况且我花那么多钱娶你,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夫妻过x生活很正常,你的任务就是让我硬起来,你快让我硬起来,咱俩都吃药了,不想去医院丢人现眼,就让我硬起来!”肖一程咬牙切齿的发着狠,更加乐此不疲的折磨我。 不行就是不行,哪怕是药物助兴,任凭肖一程疯狗似的对着我又咬又啃折腾半天,最后还是失败告终。 “僵硬的跟挺尸似的,我这是操尸呢还是操自己老婆呢!” 伴着肖一程的气急败坏,他啪的就又甩了我一巴掌。他有留长指甲的习惯,指甲从我脸上刮蹭而过的瞬间,我疼的浑身一抖,哪怕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脸上肯定多了道血棱子。 肖一程脑门儿淌着汗,早就被药性折磨的急红了眼,如果发泄不出来就得去医院,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自然就一股脑将怒气发泄到了我身上。 我根本不敌他的力气,承受着他的暴打,我只能尽量的双手护头。为了不更加激发肖一程的暴戾,我咬着下唇都不敢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然一轻,随即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摔的震天响。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 确定肖一程是去了浴室,我终于崩溃的翻身将脸狠狠的埋进枕头里,痛哭失声。 肖一程是去浴室冲冷水澡了,但因为他身体特殊药下的猛,最终我俩还是丢人了。不过因为是叫的小区诊所的医生上门,倒是没有丢人丢到大庭广众下。 可就算是这样,也让我无地自容。手上扎着吊针,我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任凭眼泪决堤,大脑一片空白。 第2章 我要离婚 咔哒! 突然的声响将我从放空的状态拉了回来,转头看去,就见肖一程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我双手微颤,不由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条件反射的感到了害怕。 “小然。”肖一程走过来,蹲在床边,抬手落到我头上,动作轻柔的揉着,“小然……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我,我就是……对不起,对不起,小然你原谅我,对不起。” “对不起?”我想冷笑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肖一程,你要我原谅你,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什么?你说对不起,那你又对不起我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我,可是肖一程,你又承诺了什么?!” “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我急功近利,是我不对,我这不都给你道歉了,你到底还想我咋样?”肖一程脸色微沉,但随即又深吸口气稳住了情绪,继续端起他道貌岸然的面具,“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小然,咱俩是夫妻,你应该懂我的,爸妈想要孙子想的都快魔怔了,我能怎么办?尤其是我妈,为了这事儿简直操碎了心,你看她才多大,五十几的人,看着比六十七岁的还老,那都是因为我们啊,我这要是都能无动于衷,那我还是个人吗?那是我妈!小然,你难道就不想咱们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三年了,你难道真的想要一辈子都这么过了?就算你愿意,我看着也心疼啊,我自责的都快疯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总是哭惨的将自己架上苦情男主的道德制高点,瘾君子似的自我折磨的同时将所有痛苦都转嫁到旁人身上,因为他痛苦,所以别人就理所应当承受他所给予的一切不幸! 这样的人,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 “要疯你自己疯吧。”我转看头不去看这个男人痛苦自责的几近扭曲的脸,“肖一程,我要离婚。” “什么?!”肖一程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发狠的瞪着我,“你要离婚?安然,你疯了!你居然说你要跟我离婚?!” “对。”这段畸形的婚姻,我死撑了三年,离婚两个字我以为会很难,但真正说出口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啊,我在死撑什么呢? 为曾经见义勇为的那个肖一程赎罪?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根本什么也没做,那个肖一程是藏在心里最珍贵的美好,可是那个正值英勇的少年早就不在了,当初设想的柏拉图相濡以沫根本不可能。他被黑暗扭曲,已经被蚕食成了眼前这个偏执阴暗扭曲陌生的肖一程,就算是为当年的连累赎罪,三年的青春和折磨也足够了。 说我自私也好,忘恩负义也罢,这就是人性。 还是为自己当年的愚蠢决定买单吗? 一条道走到黑,我是傻子吗? 我不是,我不傻也不圣母,可笑的是,我竟然到这时才幡然意识到这点。离婚的念头无数次在脑子里打转又被强制按捺,这一刻真的说出来,才发现并没有想象的艰难。 “不可能!”肖一程脚步跟跄的退开两步,忽然狞笑的瞪着我,眼底除了疯狂狠戾还有轻蔑嗤笑,“你现在跟我提离婚,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他妈就是我们家买来的恒温工具而已,你不需要有思想,你的义务就是为治疗我的顽疾,为肖家传宗接代!你他妈就是个卖!和外头那些站台女人没什么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比她们贵,不是流水线而是永久买断!” “肖一程!”我猛地转头瞪他,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迷糊了双眼,对于这段婚姻我早就绝望了,可这一刻我的心脏依旧密密匝匝的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这个畜生!” “随便你怎么说,离婚,休想!”撂下这么一句,肖一程直接摔门走人。 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得震天响,我咬牙闭眼,缓缓松开了紧攥在手里的床单。没有肖一程在的空间里,哪怕是密闭,都让我狠狠松了口气。 突然响起的铃声惊了我一跳,我愣愣的望着声音来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手机。 竟管输液已经把体内的药性给压下去了,陡然起身的时候还是一阵头晕目眩,我强忍着不适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伸手把包包拉了过来,翻出里面响个不停的手机。 电话是幼儿园陈老师打来的,陈老师和我同带小班,不同的是,她是班主任我只是代课老师。 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我忙划了接听,“陈老师。” “安老师你好,我这时候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陈老师客气的问。 “没有没有。”我深吸口气才稳住声音的平稳,没有泄露此刻的情绪,强打起精神问,“陈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明天不是幼儿园组织春游吗?我正好家里出了点事,明天可能要请假一天,只能麻烦你多辛苦一下了。”陈老师语气抱歉的道。 原来是因为这事,我应了下来,“没事,到时候小班几个班都在一块,还有别的老师在,帮忙看一下也应该没问题,况且还有义工家长呢。”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安老师,那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陈老师连着说了好几个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谁家里没个事情耽搁呢。”我忙道。 刚挂了电话,房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转头就对上婆婆阴沉的脸。 第3章 孩子丢了 “明天我约了个人,你跟我去见见。” 本来以为婆婆进来是要发难,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我不禁一愣。 “见谁?”我顿了顿才想起来说,“我明天还上班呢。” 婆婆要折腾的,铁定没好事,以前我顺着她,那是因为在乎这个家,现在想通了,也就不想再逆来顺受的配合了,再说,我明天的确空不出来。 “上什么班?就你那个幼儿园代课?”婆婆横眉立眼,忽然嗤笑一声,“到底是人生大事重要还是你那一两千的工资重要?自己生不出孩子不努力,真想老了连累一程跟你进敬老院咋的?!” 这话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事到如今,我也懒得跟她争论什么,“是啊,我不行,我生不出孩子,那你跟你儿子找个厉害的,能生的呗,你们家金窝银窝,富贵豪门,招亲布告贴出去,肯定上赶着嫁进你们家的女人能绕地球一圈。” “你”婆婆被我噎得脸发青,“你这话什么意思?挤兑我是吧?我们家怎么了?我们家再怎么着,当初也是拿了十万聘礼把你买过来的,要不是我们家,你能有现在城里人干净体面的生活?要不是我们家,你弟想娶老婆开门面做生意?哼,做梦!” 简直不可理喻! 说的好像别人家娶媳妇儿不花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似的。 我懒得和她废话,身体乏力也没那个精神,把手机放好,干脆拉被子躺了回去。 婆婆顿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几步冲到床前,横眉怒目居高临下的瞪着我,“反正我已经跟人约好了,我不管你上不上班,明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婆婆根本不给我说不的机会,说完掉头转身,随即摔门而去。 我看着被摔得震颤的门,讽刺的笑了。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摆弄碗筷吃饭的声音,显然是他们开晚饭了,却没有人想起我来,不过也无所谓,被折腾了一通,我现在浑身没劲,也没什么胃口,就没出去,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早早就出了门。一来是不想和婆婆纠缠,二来也是因为幼儿园春游的事。 幼儿园的春游,其实就是老师和几名家长义工领着一群小家伙去游乐场玩儿。虽然陈老师请假不在,但有义工家长协助,工作其实不难。 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却出事了。 就在集合小朋友回园的时候,我们班的孩子数来数去都少一个。 “安老师,我数了两遍,都是五十六个。” 听到义工家长的话,怀着数错的侥幸心理的我心脏蓦地就是一沉。 五十六个,还是五十六个,原本是这个数没错,可是我们班新来了个小男孩儿,所以是五十七才对…… 我,我把孩子弄丢了! 游乐园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孩子在这里丢了…… 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一时间,只觉得天塌地陷。 “安老师你先别慌,先给孩子点个名吧,看谁不在。”一个家长提议道。 对,点名! 我忙翻出花名册,挨个点了起来,然而一通下来,谁都在,唯独点到新来的余念修没有人答到。 我在挨个仔细看下去,果然余念修不在。因为是刚来的新面孔,大家都还不熟悉,这一下子人不见了都没反应过来丢的是谁,现在目标明确,留下几名义工家长原地照看孩子,我和另外两名义工家长便开始到处找了起来。 我们把呆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人,连别班的老师和副园长都惊动了,大家都自发的帮忙找了起来。 我边找边问,听说有个小男孩儿朝出口那边去了,我差点腿软跪地上。我沿着那人指的路线,一直找出了游乐园都没看到余念修的身影,想到孩子可能自己乱跑跑丢了,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就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是靠着本能的支撑在找着。 我一遍遍喊着余念修的名字,惶然无措的找着,像只没头苍蝇似的。随着时间的拉长,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可就是找不到我要找的小小身影,我忽然有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脑子仿似被塞得很满,却又好像一片空白,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全是杂乱的嗡嗡声。 余念修……余念修…… 孩子,孩子在哪里? 我把孩子弄丢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周围人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们大张着嘴,好像在尖叫,好像在喊着什么,然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嘎!” 一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被一股惯力撞倒在地,骤然袭来的疼痛让我大脑恢复了清明,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众人刚才会是那样的反应。 我被车给撞了。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我竟然是在车来车往的公路上,如果刚才车主不是反应及时,我估计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不死也得残废。 “小姐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随着一道性感如大提琴般的男声响起,我被一个西装革服的男人扶坐起来。我的确是伤了手肘,但眼下我却全然顾不上那么多,只本能的喊着余念修。 “余念修?”男人神情一顿,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褶皱出一道威严却性感的折痕,“你是……强光幼儿园的安老师,余念修怎么了?” 我闻言一愣,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是余念修的叔叔,我瞬间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声音急切而颤抖,“余念修不见了,我们幼儿园今天组织来这家游乐园春游,可是集合的时候余念修却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男人骤然色变,眼底瞬间绽放的气势如鹰隼般可怕,他大力把我一推,起身就朝游乐园大门跑去。 我被男人的眼神剐蹭的心尖儿颤抖,但还是强忍着疼痛,起身追了上去。 第4章 虚惊一场 “周经理,我余伯年,嘟嘟不见了,我需要调看你们游乐场的监控,嗯,好,我这就过去。” 我就小跑跟在男人身后,看着他大长腿走得飞快却不失优雅,挂掉电话脚步一拐,就直奔一个地方去了。知道他应该是去看监控,我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都没走多久,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服的秃顶男人就急吼吼的搓着手迎了过来。 “余先生,您看这……” 余伯年只是对男人点点头,疾风脚步顿都没顿,就径自从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男人瞥了我一眼,二话没说就掉头小跑跟了上去。 我跟在两人后头,一路朝监控室走,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不停祈祷着余念修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一定要找到,那么小的孩子,要是被人贩子拐了……那可怎么办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等到了监控室,我才发现副园长居然也在,而且已经在开始查看监控了。 秃顶男人应该是这游乐场的负责人,上前询问得知两方都是因为同一件事,也就没管了。 副园长显然是认识余伯年的,看到人立即上前又是道歉又是检讨,但余伯年正眼都没看副园长一眼,就径自去了监视器前,脸色阴沉的看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窒息,我一瞬不瞬的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手却抑制不住的发颤,仿佛身体的温度都被彻底抽离了似的,从头凉到脚,浸透了四肢百骸。我站在那,周围除了机器的声音静溢的可怕,就像是站在刑场上的死囚,等待着枪子毙命。 “等一下!” 就在我快要你被绝望彻底淹没之际,就听余伯年忽然喊了一声。这一声不止是我,就是其他人都跟着为之精神一振。 “倒回去,再倒回去一点,就是这!” 我和副园长当即就凑了过去,就见画面定格在滑梯附近的爬行管那,从孩子进去,一直到半个小时都没见出来。 副园长反应快,当即就拿手机打电话通知其他老师去那边找人,我也是掉头就跑了出去。 我刚跑出门,身后就响起一阵奔跑的脚步声,随即身边一道疾风掠过,余伯年就冲到了我前面,副园长和秃顶男人紧随其后。 我们还没跑到地方,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余念修找到了,人在爬行管道里睡着了。 这结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可这会儿没人笑得出来。孩子找到了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这件事终归是我的责任,工作没做到位,虽然是虚惊一场,却是真的差点酿成大祸。 今天这事儿,作为老师,我难辞其咎。 孩子找到了,我一面高兴一面又深感愧疚难过。 “叔叔!” 我们赶到的时候,余念修正被苹果班的季老师抱着,远远看到余伯年,欢呼一声,伸着胳膊就开始扑腾。 余伯年几步上前就把孩子抱到怀里,捏胳膊捏腿儿的确定孩子没受伤,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抬手忽撸饿了两把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瓜。 副园长和其他老师都围着叔侄俩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好话,我远远的看着,却没脸过去。 不过还是要过去的。 深吸口气,我这才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 “对不起?”余伯年猛地扭头看我,目光锐利得慑人,“如果贵园出了事情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话,我想没多少家长敢冒这个风险。”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副园长亦步亦趋的跟着小跑过去,“余先生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幼儿园一定会给家长一个交代的,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第5章 蛮横婆婆不讲理 这趟春游,可谓是兴起而至,败兴而归。 回去的时候,副园长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孩子没事就好,别太自责了。”回去的车上,同期到幼儿园实习任职的张媛坐到我身边,“副园长就是借题发挥,放心吧,有高园长呢,她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本来陈老师请假你一个人就忙不过来,她身为副园长工作分配不均衡,导致失误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接她的话。 张媛这人吧,长相甜美,就是有点两面三刀,喜欢挑拨离间,别看她笑眯眯的跟你姐俩好,没准那句话就给你下套了。大家一起共事,都知道她这点,在她面前都比较注意防范,只是她自己不自觉罢了。 “不过我发现你这一上午老是魂不守舍在走神,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张媛也没等我回应,自顾自往下说,“这点我就得说你了,咱们这工作特殊,需要很高的警觉性,一不留神丢个孩子,那责任可没谁担得起,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可不行。” 我苦笑了下,依旧没吭声。 张媛自讨了个没趣,这才撇撇嘴转头和别人聊了起来。 我以为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结果回到幼儿园看到婆婆,顿时就觉得头疼。显然是被我放了鸽子不爽快,追到幼儿园来拉人的。 “你回来的正好,我已经向你们园长请过假了,走吧。” 婆婆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拽我胳膊,被我利索躲开了。她这抓了个空,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眼看她要发作,我忙拜托别的老师帮忙把孩子给领进园去,顾不上副园长黑成焦炭的脸,扯着婆婆胳膊就到了一边角落。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跟你说过我要上班,没空跟你去见谁的吗?”不想把家里的糟心事儿吵得人尽皆知,我不得不压抑着脾气压抑着声音,“你在家怎么折腾我不管,但最好别在我上班的地方闹,这是我的底限!” “我管你底限不底限有空没空,我只知道我要孙子,今天这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婆婆一把抓住我胳膊,俨然是家里那一套脾气,蛮横泼辣。 “要孙子?要孙子你折腾你儿子去啊,不举的是你儿子又不是我,见个人就能给你生孙子,你是让我给你儿子戴绿帽子呢还是以为我是蚯蚓呢?”我企图甩开她的手,但她攥得死紧,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实在是受够了她的无理取闹,再说昨天的事情也寒透了心,当即就想把离婚的打算摊牌,结果还没说出口,婆婆就炸了,扬手就甩了我个耳光。 “不要脸!”婆婆脸色铁青的怒指着我的鼻子,“今天可算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啊?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你恐怕早就这么想了吧啊?早知道你是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子娶你!娶你来有什么用?搁在那做个摆设,白瞎那十几万的彩礼钱!” 我捂着被打的脸,差点给气死,可也不想在大庭广众的和她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脾气,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不就是十几万的彩礼钱吗?我安然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这日子我不奉陪了,离婚!你看着谁好谁合心意你让你儿子娶她去,娶回去生十个八个生一个连随你老人家高兴!” 听我喊出离婚两个字,婆婆一下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恶狠狠的怒瞪着我,“离婚?不可能!你以为十几万的彩礼一分不少还回来就够了啊,你嫁到我们家三年,我这要是存银行都得多少利息了?原数奉还就可以了?你想的好美!” “行。”我疲倦的闭了闭眼,点头,“原数奉还不够,那我连本带利这总够了吧?就按照这三年银行利率来算,该多少是多少!” “那也不成!”婆婆一脸我横我有理,“你倒是离婚了,那我儿子怎么办?别人要是知道他的病情,谁还肯嫁给他?” 我简直被气笑了,“敢情你还知道生病的是你儿子呐?” “你……” “我这还在上班,没时间跟你吵,你回去吧。”一旦吵起来就没完没了,没必要在幼儿园门口找难堪,反正离婚的事我心意已决,回头自然会找肖一程谈。 我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婆婆拉住了胳膊。 “不行,我都跟人约好的,黄半仙在村里颇有威望,好几个生不出儿子的吃了她的丹药生了大胖小子,人家行程满着呢,我这又是塞钱又是送东西,费了好些功夫打点才好不容易预约到的,你今天说什么都得跟我去见见!” 简直不可理喻! 我当然不肯顺着她,结果她就来了句,“你要不答应,我马上倒地上,就喊恶媳妇儿打婆婆,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这家幼儿园上班!” 第6章 园长高淦 我知道婆婆不是口头厉害,这种极品事儿她真做的出来。 我满心都是被逼的进退维谷的憋屈感,静静的看着婆婆,我手蓦然攥紧了拳头。 “让她闹!” 正当我气得不知要如何是好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我惊诧转身,就见园长高淦举着手机面容冷峻的站在那,目光却没有看我,而是犀利的看向婆婆。 “你尽管闹,我这里录下了全过程,到时候看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们。”高淦说着,伸手就把我扯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将我挡了个严实。 “你!你们!”我被高淦挡着,看不到婆婆此时此刻的表情,然而光听那气急败坏的语气,我就能想象她面容是多么的扭曲狰狞,“好啊你个安然!我说你怎么对幼儿园的工作比对我儿子还上心,原来是在外面勾搭男人!你们敢给我儿子带绿帽子,我老婆子今天就打死你们这对jiān夫淫妇!我跟你们拼了!” 婆婆的泼辣那是出了名的,这撒起疯来好多男人都扛不住,我怕高淦被我连累吃亏,忙拉拽着想要把他推开。 “园长你……” 我话还没说完,婆婆就扑了过来,扬手就要打高淦,被他反应极快的一把擒住了手腕。婆婆没打到人,就开始抓挠踢踹,嘴里还叫嚣辱骂。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高淦,却被婆婆的爪子挠了个正着,颈侧当即就是一痛,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肯定是几道血棱子。 婆婆见是我也没停手,还要扑过来抓扯我的头发,被我给躲开了。 “我答应你!我跟你去!你别再发疯了行吗?”我一边躲着婆婆的厮打一边忍无可忍的吼了出来,心里却漫上无边的绝望冰寒,我妥协了,我又妥协了,安然,你怎么就这么没用?我怒其不争,却被逼的无可奈何。 不过我随即又想,去就去吧,大不了半路趁老太太不注意溜掉就是了,难道还真陪她疯啊?暂时的妥协怎么都比在上班的地方闹开的好,回头就离婚,肖一程要是不同意那就起诉,总之这婚离定了! “去什么去?不去!”我正这么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就被高淦拉了过去,先是瞪了我一眼,转头就对看门的保安怒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这疯婆子有暴力倾向,还不快来两个人给扭送派出所!” 婆婆一听那还得了,当即就又炸了,不过这次撒泼没有成功,刚要扑过来就被冲出来的两名保安给制住了,她自是叫嚣辱骂蹬腿儿踢踹,然而两名保安却无动于衷,直接把人带走了,高淦则是直接用手机报了警。 这变故来得太快,快的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更多的,却是家丑外扬的羞耻,以及无穷无尽的疲惫。 “发什么呆?回去上课吧。” 听高淦这么说,我忙点点头,转身就往幼儿园里跑,却被他叫住了。 “等一下。”高淦见我停下,这才走到我面前,低着头看了我一会儿,眉心微蹙的道,“春游的事我都知道了,虽然陈老师不在你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的确会很吃力,但这件事的确是你的疏忽,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不起。”不等高淦说完,我就惭愧的低下了头,“我……我会负全责的,回头我会亲自去找孩子的家长道歉,争取他的原谅,如果对方一定要追究到底,我也一力承担,不会连累幼儿园的。” “处分当然会有,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会上我会给予你言语上的批评,以及扣除奖金以示惩罚,至于别的,你就不用管了,安心做好分内的工作就行,工作上的事情是其次,倒是你……”高淦欲言又止,看了我一会儿又叹息着摆摆手,“算了,没什么,你进去吧。”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我知道他是担心婆婆回头会找我麻烦,但碍于外人的关系又不好掺合我的家务事才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其实我并不介意,在幼儿园工作的这段日子,我一直颇受他的照顾,虽然是个园长,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于别人真诚的帮助和关心,我是感激的。 然而,也正因如此,余念修这事儿,我更不可能让幼儿园给我背锅。 不过眼下让我头疼的,却是回去怎么应付的事情。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还把婆婆送派出所,能善了才怪。 肖一程虽然是个人渣,但对婆婆这个寡母是真孝顺,从不会忤逆他妈的意思,也舍不得他妈受半点委屈,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妈又当爹又当妈把他养大不容易。 想也知道,这件事肖一程会有多生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我阻止,婆婆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我要真阻止,她非但不会感激,只会得寸进尺闹得更难看。 算了,想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7章 结梁子 打从高淦让人把婆婆扭送派出所,我就知道,今天注定会是不平静的一天,所以会议结束后看到手机上十几个肖一程的未接来电,我也没觉得惊讶。不过我没给他回过去,这会儿还上班呢,幼儿园不比其它地方,在这里吵起来影响不好,也太难看。 于是,我只是看了看,也没有关静音,就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按原计划,我本来是打算下班之后就去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的,结果出了丢孩子的事儿,只能后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孩子家长道歉要紧。虽然幼儿园这边,有高淦和副园长赵敏据理力争,最后只是如他说的那样批评教育一顿外加扣奖金,并没有大肆追加我的责任,但我却必须把这责任给担起来,不能大而化之,至少我不能让高淦难做。 今天正好不是我值晚班,等大部分孩子被接走后,下班时间一到,我就把剩下的给送去了晚班,然后翻家长联系薄记录下余念修家的地址和监护人联系电话,拿上包包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被赵敏给拦住了。 “副园长。”我跑得急,差点一头撞人身上,好悬及时刹住了脚步。 赵敏那脸都是黑的,看我的眼神寒森森的冒着凶气,一张气质美人脸,愣是咬腮帮咬得有些扭曲。我知道她是因为会议上高淦的处理心气儿不顺,这会儿特地拦住我,不用说,肯定是要发难呢。 “你最好祈祷下次别落到我手上,否则就是高淦,也护不了你。”赵敏目光沉冷的看了我好半天才开口,声音不大,话却说得难听至极,“家长把孩子送幼儿园,是为了让老师们教他们良好的行为习惯,正确的三观认识,为人师表,就应该做好正确的表率,我们要做的,是为国家培育优秀的栋梁之才,而不是不安于室的勾搭男人,既然都结婚了,安分的守着自己的小家不好吗,作个什么劲儿呢?” “我……” 赵敏没听我解释,趾高气扬的瞪了我一眼,踩着恨天高就走了。我却久久站在原地,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赵敏喜欢高淦,这是整个幼儿园都知道的事,而且她嫉妒心强,见不得哪个女的和高淦走得近,要是让她撞见哪个女的和高淦站着聊两句,管你是不是工作上的事,轻则甩脸子,重则使绊子。就因为这个,幼儿园的女老师一般都不会跟高淦太亲近,上司下属的身份拿捏的很好,我平日里也很注意的,但因为高淦对我的特别照顾,赵敏本来就看我不大顺眼,这会儿直接撞人手上了,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就是了。 真是,什么都赶一块儿了啊…… 这让我有点头疼,叹了口气,这才走出了幼儿园大门。一边去路边打车,我一边拿着手机,拨打余念修监护人的联系电话。 然而,电话打通了却始终没人接。 本来还想着事先联系一下免得唐突的,这下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既然电话联系不上,我只能打车去家里了。 我雄心壮志的就过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一片豪宅住户非富即贵,小区看管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我这别说见余念修的家人,压根儿连余家大门的方向都没那个机会摸清。 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拨打电话。可是还是那样,无论打多少遍,对方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难道今天要白来一趟了吗?万一这一耽搁,没能及时向余家道歉,对方追责到幼儿园怎么办? 我越想越焦急,然而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车忽然从身边开了过去,在门卫处停了下来,我看到小区保安似乎在跟车主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指了指我。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为了进去就跟保安说明过来意的,然而对方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进去,这会儿却……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当即就跑了过去。 一看,这车里坐着的,可不就是余伯年和余念修么。余伯年看到我,眉头当即一皱,脸色就沉了下来,算不上黑脸吧,但那冷峻的样子就是莫名的让人发憷。 第8章 投怀送抱 冷脸就冷脸吧,余伯年没有直接把车开走这一点,还是让我松了口气。 “余先……” 好嘛,我这口气刚松半道,人就刷的升起窗户,一脚油门儿把车开了进去。我冷不丁被喷了一脸尾气,醒过神来,扭头就只瞅见个高冷的车尾巴。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就要去追,结果被保安给一胳膊拦了下来。 “小姐,你不能进去。” “可是……我……” 看着保安不容商量的脸,我泄气了,叹了口气,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算了,今天不行就明天再来,只要我够坚持,拿出十足的诚意,不信就打动不了对方。倒不是真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就得到对方原谅什么的,我只是希望对方别追究幼儿园,至于我……如果非得追究下去,大不了辞职,竟管背上黑历史以后可能没有幼儿园敢用我,但做不成幼教还能做别的,四肢健全不呆不傻,总不会被饿死。 “哎!小姐!那位小姐!” 我正心情低落的想着些有的没的,肩膀就被追上来的保安拍了一下。 “怎,怎么了?”我被拍得吓了一跳。 “刚余先生给打的电话,说是让你进去。”保安道。 这峰回路转可叫我心头一喜,忙给保安道完谢,转身就往小区里跑。不过跑了没两步我又停了下来,想起我虽然有余家的地址,但小区这么大,不知道具体方位找起来也很麻烦的。 “请问,余先生是从哪边走?”我回身问保安。 “进门往右,两个岔路口后再往左,然后上坡直走就是了。”保安倒是挺耐心,还特地指了方向给我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我再次给保安道了谢,这才按照他给指的路线,照着手机里存好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一片的别墅外观整体都差不多,要不是保安指路,我这找起来还真的迷路。不过别人家不同的是,余家别墅的外墙爬满了红色的蔷薇花,火红火红的一片,远远看着,特别的漂亮,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情怀。 我刚走到铁艺门外,还没伸手按门铃,门就被一名头发花白,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老者打开了。 “安小姐您好,我们先生和小少爷就在里边,您请进。”老者绅士的弯了弯腰,随即便侧身让出道来,一手背后,一手前伸,做出个请的手势。 我看着老者这一板一眼的动作,忽然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僵硬的冲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去。 老者带路走在身边,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得暗暗深呼吸运气。 不是环境让我犯了怂,实在是……这氛围,总觉得哪里怪怪。这老者估计是管家什么的,可就是一个疑似管家的老者,都莫名的让人深感压力。老者带着我绕过庭院,却并没有进屋,而是往左朝房子后面绕。 “余先生跟小少爷在后花园。”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者主动解释了一句,可也就这样,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绕过一条回廊,下了台阶,入眼便是繁花似锦的童趣乐园。偌大一个花园,全是儿童活动器材,滑梯,蹦床,旋转木马,蹦蹦车,甚至连淘气堡都有。 而不远处,刚才在小区门口还冷若冰霜的男人,这会儿却一身休闲家居服,陪孩子玩儿着蹦蹦车。砰砰砰的轻微碰撞声夹杂着孩子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 我一下就给看傻了眼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老者转身对我道,“先生和小少爷玩游戏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安小姐请稍等片刻,您可以到那边休闲区坐着等,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呃,不,不用了,谢谢。”我又不傻,这余伯年明知道我会来,却带着孩子玩儿游戏,还让我等,摆明是故意的,不过我有求于人,对方只是晾着我没有过多刁难,已经算是不错了。 老者听我说不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我自己走到休闲区坐了下来,先是看着一大一小玩儿,随后就有些无聊的四下张望着看了看,这才发现,这别墅大是大,不过没什么人气,显得特别的空旷冷清,而且刚才一路过来,也的确没再看到其他人。 我正纳闷着,一道阴影忽然就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眨了眨眼回神,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被包裹在亚麻色休闲裤下,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安老师。” 磁性低沉的男音蓦地撞进耳膜,我如梦初醒,猛地站起身来,结果却因为起的太急,扑了对方个满怀。 “给孩子家长投怀送抱,安老师,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我正慌乱的攀着对方胳膊稳住身形,站稳后刚要道歉,就被对方鄙夷轻蔑的语气刺了个激灵。 第9章 毒舌的余先生 “对不起……” 不想对方误会,我也顾不得站没站稳了,忙跟跄着从对方怀里退了出来,结果退的太急鞋跟绊到凳子腿差点摔出洋相,好在我这次反应快,忙伸手攀住桌沿,才避免了惊魂一摔的风险,可饶是这样,我后腰还是随着惯性在桌沿上撞了一下,桌上的花瓶茶盏更是因为这一撞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我真是…… 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特么是来解决问题的吗?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一刻,我羞愧尴尬的脸颊发烫,简直不敢去看余伯年的脸,要是可以,真恨不得刨个沙坑,装鸵鸟把脑袋给埋了算了。 “如果所有幼儿园老师都跟你一样莽撞,那还真不止是幼儿园的灾难。”余伯年嗤了一声,随即脚尖一转,走到桌子对面,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这才抬眼直视余伯年的脸,“余先生,游乐园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今天……” “抱歉?”余伯年身子前倾,曲肘搭在桌沿上,明明是坐着,那愣是摆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场,尤其那凌厉的目光,更是刺得人头皮发麻,“要是孩子丢了,你觉得你一句抱歉有用?”脱去了儒雅绅士的表面,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霸道又危险。 “我知道,这件事我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犯下的错误,我今天过来,不是想要为自己的过失找借口,我就是……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失职,跟幼儿园没关系,自己的责任我自己承担,希望余先生能高抬贵手,别,别牵连幼儿园。”终于把想要表达的说完了,我暗暗松了口气,对着余伯年弯腰鞠了个躬,“对不起!” 我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余伯年有动静,实在没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入眼的便是对方满含嘲讽似笑非笑的表情。被他这么看着,我难堪之余更觉得紧张,下意识的抓紧了包带,咬了咬下唇,又很轻的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说对不起没用,但我能说的,也只是这个了。”见余伯年还是没有反应,我深吸口气豁出去道,“到底要怎么样,余先生才肯把这事儿翻篇,您就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受着!” “哦?”余伯年挑了眉毛,忽然站起身来。 看着他迈着大长腿走来,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都受着?”余伯年在离我一步远的距离站定,微低头看着我,明明嘴角上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比坐着更有压迫感。 我忙点了点头,视线却只敢停留在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上,根本没法与他幽邃凌厉的视线对视。 “呵。” 我听到余伯年意味不明的冷呵一声,随即就被对方轻佻的挑起了下巴,我惶然抬眼,一下就跟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你?”余伯年故意压低的声线听起来特别的撩人,“带你去房间,来一场爱的惩罚?又或者,让你用身体赎罪?” 这话可真侮辱人,饶是我饱着道歉的心思来,也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在我羞恼肝疼,想着要不要干脆走人之际,对方却突然一脸嫌恶的收回了手,甚至还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手纸,好像刚才碰的不是我下巴,而是什么可怕病菌似的。 “余先生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孩子差点丢了,作为老师,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要怎么追究都无可厚非,但你犯得着这么侮辱人吗?”我本来想控制住自己脾气的,可实在是忍不了。我犯错了,他要追究,就是取消我幼师资格我都无话可说,但绝不代表,他可以任意践踏我的尊严! “侮辱?”余伯年将擦手的手帕随手扔到桌上,“难道这不正是安老师的想法?打着道歉的幌子,一来就对孩子家长投怀送抱,又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在那搔首弄姿,难道不正是想要引起我的兴趣?不过得让你失望了,我这人可能是职业病的原因,有洁癖,不干净的,从来不碰。” “你!”真是气死了,这人,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余伯年却依旧气死人不偿命,“该你的责任,我当然会追究,但该幼儿园的,也一样跑不了,所以,你今天来这一趟根本毫无意义,别说我不近人情,事关孩子,我想没有哪个家长能忍受这样的失误,你要是诚心道歉,我还可能高看你两分,但旁门左道,很抱歉,我这儿不欢迎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第10章 小孩儿的叛逆 我必须眼也不眨的瞪着眼睛,才能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幼儿园,是铁了心的要追究到底,我丢了工作没关系,可连累幼儿园我怎么能安心,然而不安心又能怎么办? “我明天就去幼儿园辞职,你是起诉我还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的错误与幼儿园无关。”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结果刚跑过去,就跟迎面跑来的小人儿撞个正着,还好我反应快,一把把人给拉住了,才避免了把对方撞个屁墩儿。 “安老师!”余念修刚稳住身形,就扑过来抱住了我的双腿,“安老师,嘟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我低头看着孩子澄澈充满歉意的大眼扑闪扑闪,一时竟有些哑然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正当我发愣之际,余伯年已经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嘟嘟……” “叔叔,你不是答应嘟嘟不怪安老师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余念修鼓着肉嘟嘟的腮帮瞪着余伯年,憋着嘴还挺委屈,好像刚刚被毒舌荼毒的不是我,而是他似的。 余伯年眉头皱得更紧了,朝小孩儿伸手,“嘟嘟……” 余念修却别扭的避开了他的手,竟是小身板儿一闪快速躲到我身后,余伯年一脸无奈,就在那偏着脑袋往我身后瞅,说实话,我被这叔侄俩夹在中间,挺尴尬的。 “叔叔明知道是因为我自己不听话乱跑还睡大觉才害得大家好找的,为什么要全怪在老师和幼儿园头上,从小到大总是这样,我做错事你从不骂我,就知道责怪别人!”余念修说话一点都不想是才几岁的小朋友,软糯哽咽的质问里,是不容忽视的叛逆,“小孩子不跟我玩儿,幼儿园也不喜欢我,每次都是这样,一出事就责怪老师责怪幼儿园,然后就是转学,叔叔明明知道是我故意的,为什么不怪我?!” 我……惊呆了。 原来,游乐园的事居然是这小孩儿故意的吗?这才多大啊,就叛逆成这样?最让人震惊的,还是余伯年这个叔叔,看着挺……虽然毒舌了点,但看着也不是个不靠谱的,可怎么就溺爱孩子到了这种是非不分的地步?结果非但没起到保护作用,反而造成了孩子被孤立的原罪…… 我这一刻的心情,真是太复杂了。不过毕竟是孩子,总不能真的跟他计较吧,我叹了口气,稍微拉开些余念修,转身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余念修。”打从小家伙第一天来幼儿园,大家就都叫他嘟嘟的小名,我这么郑重其事的叫他名字,还是第一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把小家伙给吓到了,就见他脸上还挂着眼泪,呆呆的看着我没了反应。 我伸手替他抹掉眼泪,双手把着他的肩膀,“你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那么做了,就为了让你叔叔骂你,你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别的就不说了,就你游乐场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到时候你连叔叔都见不到,还让他怎么骂你?你叔叔太护短是他溺爱孩子是他不对,可那都是因为他爱你,你万一真不见了,你有想过叔叔会很伤心很痛苦吗?” 余念修瞪着眼泪泡,左脚踩右脚,瘪着嘴不说话,小身板儿却一下一下的抽抽。 哎……不管再怎么叛逆,终究是个几岁大的小孩儿啊! 我抬手忽撸了把小家伙毛茸茸的头发,把他给抱在怀里,“嘟嘟,你那样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那样做了知道吗?老师没有讨厌你,小朋友们也会跟你玩儿,只要嘟嘟知错改正,就是那个又帅又萌,最可爱的嘟嘟,大家都喜欢你呢。” 我自认说的挺小心的,尽量避免戳到孩子敏感脆弱的心灵,结果抱住小家伙的一刹那,他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他大哭就算了,结果一边的余伯年还因此黑了脸,居然特别粗暴的把我往后一扯,推了我个屁墩儿坐,尾椎骨着力的那一瞬间,酸爽得我龇牙咧嘴,疼得差点一口气噎着没提上来。 我这边疼得生理盐水都出来了,那边叔侄俩却抱着哭的哭哄的哄,谁也没顾得上搭理我,或者说,压根儿就忘了我的存在,那一刻的我坐在那看着,感觉自己特么多余。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忍痛爬了起来,没有出声打招呼,一瘸一拐的捂着屁墩儿艰难的挪步离开了。 在前院碰到之前领我进去的老者,对方的视线落在我下半身,没忍住眉梢抖了抖,在来来回回扫了几眼我被余念修蹭乱的衣服,表情微妙的让人无地自容,我几乎是红着脸落荒而逃。 这一趟真是糟糕透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白来,至少余念修当着我的面闹了那么一通,相信余伯年也不好再继续追究。 总算是解决了一大麻烦,这让我不由松了口气,可随即想到接下来还得回去面对肖一程母子,我的心里不禁又变得沉重起来。 第11章 事务所相遇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 我在路边拦了车,可当司机师傅侧头问我地址的时候,我却喉头发梗一点都不想说出那个住了三年的地址,那个名义上被称之为家的地上。 “小姐?” 我没说话,司机师傅忍不住皱眉又催促了一声。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时间,心情难掩烦躁,心里更是不停的叫嚣着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去酒店。”最终,我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地址来,叹口气道,“你就近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司机师傅大概是被我给郁闷到了,一声不吭的发动车子开了起来。 车子刚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拉包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即接听电话,而是先把车钱付了,这才一边开门下车,一边拿出手机。 屏幕上醒目的来电显示,正是肖一程的号码。 我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就给扔回了包里。爱怎么叫唤怎么叫唤吧,今儿管你什么牛鬼蛇神,反正都决定离婚了,爱咋咋的,不伺候! 我去前台订了房间,拿上房卡便直接进了电梯。然而,手机铃声却锲而不舍的响着。 到了房间还在响,我本来想关机的,不过犹豫了下还是给接了起来。 “你在哪?” 电话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肖一程压抑着愤怒阴测测的质问声。 “我在哪你不用知道,过两天我会把离婚协议快递给你……” “离婚?”我话没说话,就被肖一程阴阳怪气的打断了,“安然,你伙同外人欺负我妈,还让人把她老人家送派出所,我不质问你,你没句解释或者道歉就算了,居然一开口就是和我离婚?!” “肖一程,离婚的事,我昨天就跟你提过了吧,我不是为了跟你闹性子才说的,我是认真的,三年了,不管你们家怎么折磨我,我有拿离婚挂嘴边过吗?”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累得慌,重重把自己摔在床上,我翻了个身,面朝上的看着天花板,“至于你妈,要作的是她自己,送她去派出所的也不是我,我干嘛要解释要道歉?” “那是我妈!” 肖一程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 “对,那是你妈!”我也忍不住吼了一句,长久的压抑,让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嘶声歇底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她是你妈就该去我上班的地方闹事撒泼,是你妈我安然就必须在哪儿都捧着供着?她是你妈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也知道,她不是我妈,甚至连你都算不得是我丈夫,因为你们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一家人看待过!告诉你肖一程,你们爱怎么作怎么作,我安然不伺候了,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吧,这三年,我真是受够了,算是我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说到最后,我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三年啊,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软包子似的苦苦守候苦苦付出,原来什么都不是,真是讽刺! 肖一程还在那边吼,可他骂了什么吼了什么,我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我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的放空大脑享受这难得的静溢。 肚子饿了,我也懒得下楼,就打电话随便点了些吃的凑合,便洗洗睡了。 明天正好是周六,幼儿园不用上班,我打算去找个靠谱的律师事务所,先把离婚这事儿给落实了,而且看肖一程这拧劲儿,估计这婚不会离的顺利,还要做两手准备才行,另外,还要去找房子,总不能一直住酒店里,哪怕是最便宜的房间,那也烧钱。房子找好什么都要新买,还好我重要证件银行卡都是随身携带,肖家也就是些书籍衣服而已,我是不打算回去拿了,东西新买花不了多少钱,但要回去拿,肯定得再起波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机里肖一程的声音还在叫骂着,却不知不觉感觉飘忽着离我挺远,那些刺耳的言语进不了我的耳朵,反而嗡嗡嗡跟催眠曲似的,迷迷糊糊我就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起来很早,在酒店用过早餐,便上网搜了两家口碑不错的律师事务所,两家都不错,就是有家稍微远了点,打车过去堵堵走走,估计得一两个小时,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选了较近的一家就打车过去了。 和我预约好的律师姓钟,单名一个鸣,是这家事务所的资深律师,据说打离婚官司很厉害的。因为钟鸣事先打过招呼,我到前台报了姓名后,就被直接带去了钟鸣的办公室。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到余伯年。 我们一个开门出来,一个准备进去,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我顿时就懵了,脑子里当即飘红一句话: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2章 又遇见了 不过,就在我愣神的当口,余伯年已经反应迅速的退开两步拉开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就这么撞一下,眉头就嫌弃的皱成了沟壑,脸色也难看得紧,该不会真有洁癖吧?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之际,余伯年却先一步面无表情的朝我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错身而过,大步流星的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个男人…… 我之前究竟是怎么看出他温文儒雅绅士有礼的?果然是眼睛给屎糊了! 饶是我脾气再好,被嫌弃成这样,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安小姐,钟律师就在里面,您请进。”领我过来的前台小妹说着,抬手敲了敲门,就帮忙把门给推开了,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收起刚才被余伯年郁闷到的不爽情绪,深吸口气冲前台小妹点点头,这才面带微笑的进了钟鸣的办公室。 “安小姐是吧,请坐。” 我一进去,钟鸣就站起身来,对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这人看着年纪和余伯年相仿,也是身高腿长的大帅哥一枚,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配一副细边眼镜,看起来很有种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感觉。咳咳,不是我恶意诋毁,实在是这人一双眼睛罩着玻璃镜片都挡不住碎点星钻般的精光,嘴角的笑容就像用尺子精准测量过似的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狐狸,但实际上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那是跟余伯年不同的气质,却同样俊逸卓然。 “钟律师你好。”我问了声好,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没有多余的废话闲扯,几乎是在钟鸣的带动下,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我把我和肖一程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他说了一遍,没有隐瞒。我虽然没打过官司,却也知道,要真上了法庭,任何一个细节的遗漏,都有可能造成败诉这样不可磨灭的后果,我既然选择了找律师,那么就应该做到相信律师,况且,我这场婚姻,除了叙述起来某些细节有些难为情,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的意思是,先协议离婚,你净身出户,如果对方不同意,再起诉离婚,是这样吗?”钟鸣沉吟片刻后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点点头,“钟律师,你看我这官司,要真打起来,容易吗?会不会……要是对方坚决不同意的话,会不会纠缠很久?我就想,既然都决定离婚了,纠纠缠缠没意思,不如快刀斩乱麻,而且,说实话,他们母子就像神经病疯子一样,我挺怂他们的。” “放心吧,你这官司一点都不难,不过你昨天不是刚受过一次虐待吗?既然服用过药物,时间也不是很长,你最好去医院做个鉴定,到时候打官司的话,对你会比较有利。”钟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现在就帮你拟定一份离婚协议吧,回头有问题,你再来找我。” “好的,麻烦钟律师了。”我忙道。 钟鸣客气的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打开了待机状态的电脑,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忙活了起来。 拟定离婚协议花不了多少时间,尤其钟鸣还是做习惯了的,几分钟时间就给搞定打印了出来。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钟鸣将打印好的协议递给我。 我拿过来粗略的看了一眼,条条框框很明确,几乎是一目了然,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当然,也跟我自己什么不要净身出户有关系,这样的确省了很多麻烦。 我看过后没问题,毫不犹豫的借了钟鸣办公桌上的笔,就把名字给签了,然后递给钟鸣,等下会有由对方代理律师的名义快递去肖家。当然离婚协议这种东西其实我自己给肖一程也是可以的,可是考虑到他们母子的难缠,我还是觉得以事务所代理律师的名义比较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钟鸣伸手接了过去,“行,我一会儿就让人给对方快递过去。” “麻烦了。”我点点头站起身来,“钟律师事务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从事务所出来,我没有回去酒店,打算先找家中介,看能不能尽快把租房的事情给落实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有注意,不远有家咖啡馆旁边就是房屋中介,从这里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那边我又遇到了正从咖啡馆出来的余伯年,和他一起出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长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挺可爱清秀的,不过两人似乎并没有多交情身后,在门口点点头,就各自转身离开了。 我正要去那边的中介,余伯年正好朝这边走来,于是,冷不丁的,又撞了个对脸。对方远远看到我,就猛地刹住了脚步,随即就脚步一转准备朝路边停放的车走去,结果就在这时,距离我俩都不远的地方,一个拎着菜篮的老太太突然倒地抽搐了起来,而自称有洁癖的余伯年,竟是忽然脸色大变,想都没想就朝老太太冲了过去。 第13章 意外发现 “愣着做什么?!快打救护电话!” 余伯年给老太太急救这短短功夫,周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忙着交头接耳,有人忙着录视频发微博或者朋友圈,可就是没人帮忙打个救护电话。 我离的最近,也是被余伯年一系列标准急救看傻了眼,听到他喊,连忙翻出手机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等老太太抬上救护车,我本来以为事情就该完了,结果却见余伯年毫不迟疑的跟着上了车。 我有点懵,这人性子那么恶劣,没想到还有这么热心的一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就是脑子一抽,等回过神来,我已经跟着挤上了救护车。 医护人员正忙着给老太太做心脏复苏一系列专业急救,都忙着也没注意到我,倒是余伯年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你跟老太太认识?”余伯年看了我一会儿问道。 “呃……”我怔了下摇头,“不认识。” 余伯年挑眉,“那你跟着上来凑什么热闹?” “你不也跟着上来凑热闹了?”我下意识道,“现在东郭先生和狼的经典戏码太常见了,好心未必会有好报,我看了全程,跟着也能做个见证。” 我这想法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说的也是事实,就现今这世道,可不是好心都有好报,好心救人反倒遭遇碰瓷儿的倒霉蛋多了去了。 然而我说完这话,非但没得到余伯年的感激,反而,他看我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我被他这么看着,莫名的就觉得紧张起来,心里也忍不住嘀咕:不是吧?难道今天的东郭先生是我自己?哦不对,应该是吕洞宾?看这反应,我特么好像是多管闲事了。 意识到这点,我就有点讷讷,可现在下车已经晚了,救护车早就呜啦啦跑了起来,救人如救火,我也不好中途下车耽误救命时间,便只得不尴不尬的闷坐在那里,想着一会儿到了医院,立马走人。我这的确是脑抽,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居然跑来多管闲事,简直有病! 我这想的好,到了医院立马走人,结果刚下救护车,掉头就看到肖一程他妈从另一道大门走出来,我行动快于大脑,想也没想就追着医护人员跑了。等跟着挤进电梯,我忍不住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好悬,要是被对方看到,免不得又是一场大闹,还是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我丢不起这人。想到肖一程他妈,我忍不住叹气,希望离婚能够越快越好。 我心有余悸的跟着众人到了急救室,我本来以为余伯年肯定也是我和一样在外面等,结果却见对方从一名护士手里接过白大褂,一边疾步跟随众人走进急救室,一边跟那护士低声交代着什么。 急救室的门很快就被关上了,我却傻眼的愣在了原地。 余伯年……是医生? 说实话,就短短的两次接触,对方那浑身霸道总裁的气场,那不容忽视的上位者范儿,我还以为是什么公司的老板呢,就算不是老板,那也起码得是高官的存在,却没想到,居然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不过,这也就说得通,余伯年急救手法为什么会那么精通熟练,在救护车上,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 还真是自作多情啊! 我脸上有点烧,虽然现在走道空空就我一个人,可想到那时的情景,就好尴尬好难为情。要是能穿越回去,我绝对不会脑抽跟着来,不用丢人,还不会差的撞上肖一程他妈。 余伯年是医生,那我接下来也不必担心什么碰瓷儿事件了,我就是想烂好心,都没处使。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继续呆着的必要,想着这会儿估计肖一程他妈已经离开了,我就没再傻站着,随即搭电梯又下去了。 出去医院果然没碰到肖一程他妈,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算再去找找房子。我给出租车司机报的还是之前那片的地址,因为那边离我上班的幼儿园近。 然而,就在出租车堪堪启动正要开走时,我不经意扭头看向窗外,就正好见到肖一程他妈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师傅,快开车!”我忙催促师傅。 车子应声跑了起来,把肖一程他妈远远甩在了后头。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抑制不住的烦躁,本来以为给躲过去的,没想到还是给撞上了,我这……哔了狗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之前我一心好好经营和肖一程的这段不幸婚姻,逆来顺受什么都能忍,可一旦死心下定决心离婚,就多一分钟都不能忍。我都想好了,只要能摆脱那家人,怎么都好,主要能顺利离婚,哪怕是让我还当初的彩礼钱都无所谓,至于这三年的青春,就当是……买教训了。 第14章 离婚 租房子的事情走中介,倒是没有多奔波,很快敲定了下来。地点就在中介附近的一个小区,是三楼一套五十多平的单身公寓楼,地方不大,但我一个人住足够了。 房子的事情落实迅速,解决了住宿问题,离婚的事情进展却并不顺利。钟鸣在我租房布置差不多的第二天,就来了电话,说肖一程强烈拒绝协议离婚的事情。电话最后甚至还特地叮嘱了我一句,说肖一程性格偏激,扬言要去幼儿园堵我,让我这段时间最好避着点。 协议离婚不会顺利,几乎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倒也没什么失望。但钟鸣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为了避免被肖一程堵人,近段时间最好跟幼儿园请假的意思,让我心情不禁有些烦躁。 请假是没什么,可我之前才刚闹出丢人乌龙被会上批评,这转头就请长假……光是想都知道不可能,除非辞职。本来高淦这次明里暗里的保我,就让别人不满,这要是再这样,就是打了高淦的脸,那也太不厚道了。 可是不请假不辞职,要肖一程真堵到幼儿园怎么办?自己倒是还好,关键那里都是小孩子! 一时间,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权衡利弊半天,我还是决定给高淦打个电话。然而这电话一打再打,却一个都没打通。 园长联系不上,跟副园长请假也是可以的,可想到赵敏,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电话是怎么都打不出去。其实不止是我,幼儿园的女老师普遍都挺怂赵敏的,倒不是因为跟高淦有什么亲密接触,没办法,对赵敏这样的防范心占有欲强的人来说,性别是原罪啊! 最终,这个请假电话我也没打出去。倒不是我真怂到连个请假电话都不敢跟赵敏打,因为我深知,这电话打了也没用,对方非但不会同意请假,还会说些刁难难听的话。 思来想去,我给正副两位园长邮箱一人发了一封请假条,另外又给同班的陈老师电话打了招呼,简单说了下我的情况,并让她帮忙留意一下,这才暂时了了一桩心事。 我暂时请了一周的假,而且也已经跟钟鸣商量好,既然快递协议被拒绝,接下来钟鸣作为代理律师,会亲自跑一趟,如果肖一程还是坚持,那么就立即起诉。不过钟鸣最初建议我去医院鉴定取证的事情给我忙忘了,但我身上青青紫紫的淤伤不少,用手机拍照下来一样是证据,以及肖一程他妈三年里折腾的那些赤脚医生的汤汤水水,我都知道一些,稍加走访,一样可能取证,可以说,要真闹上法庭,这官司对我来说是绝对有利的。 结果不出意料,钟鸣亲自出面,肖一程态度依然是强硬拒绝,甚至当面怒撕协议,骂了我不少难听的话。既然谈不下来,那么就只有对簿公堂了,我直接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 正如钟鸣所说,在证据有力的情况下,我们的离婚诉讼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在多次调解无果后,最终判了我们离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场婚姻我不止净身出户,还当庭转账还了肖家当年给的彩礼钱,我和肖家,彻底的一拍两散。 虽然还了肖家一大笔彩礼钱,我之后的经济会变得拮据,但我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有种终于卸下沉重包袱的轻松感。 谁都是人生父母养,没有谁活该被人糟践,女人,就该活出自己的精彩! 走出法院,我迎着阳光,彻底的跟过去那个懦弱好欺的包子告别。 “安然,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我正对着阳光神游,后背就忽然感到一股冲力,被突然叫骂着冲过来的肖一程他妈扑了个正着,头发被对方揪着,扬手就要往我脸上招呼,幸亏钟鸣及时出手把我拉到了身后,才避免了被打的风险。 “这位女士,法院门口就对我当事人大大出手,我们可以告你故意伤人!”钟鸣拉开我和肖一程母子的距离,语气冷厉,气势迫人。 我站在他背后看不到表情,但可以看到,钟鸣这话一出,肖一程就变了脸色,他妈是法盲一辈子靠的就是一股子泼辣劲儿,自然是不管不顾,肖一程却不敢放任下去,把他妈给拉住了。 肖一程一句话也没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拉着他妈转身就走。那眼神有怨毒,也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在暗流涌动,最终在掉头离开之际,化为幽沉的冷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还在发怔,钟鸣就扔下这么一句,转身走在了前面。 我跟在钟鸣身后,咀嚼着这句话,嘴角不禁牵起苦笑。 第15章 余先生是挺帅的 离婚的事情结束,我就开始回幼儿园上班了。 值得庆幸的是,据陈老师说的,肖一程并没有真的到幼儿园堵人。不过也是,肖一程要真来闹,他身有隐疾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就他那死要面子连去医院都不肯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这种情况发生? 这样最好,大家相安无事,从此各自天涯。 过去那三年,就当是一场梦。 终于摆脱了肖家,让我心情轻松,哪怕是赵敏的刻意刁难,都没能破坏我的好心情。 “丢孩子事件还没冷,就玩失踪,你当这幼儿园是菜市场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不负责任,你也配为人师表?”赵敏见面就拿请假说事,“还不声不响一消失就是那么多天,安老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请过假了。”我难得心情好的回了一句。 然而赵敏却听得直接黑了脸,“我准你假了吗?!” “副园长,我是真有事情脱不开身,请假条里我都明说过了,幼儿园也没有规定,老师有事不能请假吧?”我看着赵敏,“况且,我有跟你和园长都发过请假条,你是没准,但园长准了。” “哦?”赵敏眼睛眯了起来,“你这是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怎么,是因为离婚脱单没有顾忌,以前装成白莲花,现在就有底气公然跟我叫板了?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单身,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勾搭男人了?” “假是我准的怎么了?我批假不算,副园长是当我这园长是死的呢?”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突然过来的高淦给打断了,高淦单手插兜,蹙眉看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赵敏,“安老师不去上课杵这里干什么,怠忽职守想被扣工资?” 我看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一眼,赶紧弯了弯腰,溜之大吉。本来赵敏就视我为眼中钉,要继续杵着,没准儿就更加风暴自引了。 “又被疯女人揪住了?”我刚闪进洗手间,正在洗手的同事就冲我挤眉弄眼。 我朝对方敷衍客气的笑了笑,“邱老师也上洗手间啊。”然后就直接进了隔间。 这人是个马屁精,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要真搭理她,哪怕是她说的,传到后面也能是我说的,幼儿园深知她底细的同事,几乎都挺防备她的。没办法,这样的人,稍不留神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我以为上个厕所出来,邱老师人该走了,结果对方居然还站在那等着,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不想跟她多话,点点头就出去了。 对方却不依不挠尾随其后,“刚余念修叔叔亲自把他送来了,还以为出了那事儿对方肯定转园呢,看来是不计较了哦?” 闻言,我终于侧目看了邱老师一眼,也是挺惊讶的。今早一来没见到余念修,向陈老师打听也说自从那天后就没再送来过,我当时就以为对方是要转园了,没想到这都半上午了,居然给送来了吗? 我正惊讶呢,就被邱老师故作亲昵的拐了一肘子,“话说,这余念修叔叔长得可真帅,看着跟电影明星似的,之前因为那什么,没怎么多注意,今天一看,哎哟,光是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晃得人眼晕,那性感优雅的步伐,就像踩在人心坎儿上似的,心脏都快跳爆表了!” 我说今天这邱老师怎么有点热情过度,原来是花痴病犯了。 “嗯,余先生是挺帅的。”就是嘴巴太毒了,而且还超级护短!这种行为,说好听是护短,其实说白了,就是无原则溺爱。 “安老师,你跟余先生很熟吗?”邱老师忽然问了句。 什么意思? 我脚步微顿,随即又继续往所在班级走。 “孩子的监护人,身为孩子老师,认识很奇怪?”我纳闷儿的斜了邱老师一眼,总觉得她这问得很莫名其妙。 邱老师却没有再多说,呵呵一声,转身走人。 “莫名其妙。”我无语的摇了摇头,这才加快脚步朝所在班级走去。 远远就见班主任陈老师和余伯年面对面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从我这角度,两人的侧脸看不大真切表情,但从陈老师略显局促的搓手撩发动作看来,两人似乎谈得并不怎么愉快。 两人听到我的脚步声,均是转过头看来,陈老师一脸见到救星的表情,而余伯年,则是微蹙着眉面无表情,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幽深而犀利。 呃…… 我被看的头皮一紧,下意识的慢下脚步。 “安老师,你来的正好,余先生有事找你,还是你亲自来跟他谈吧。”陈老师一脸的如释重负,说完冲余伯年点点头,转身就进了教室,怎么看,怎么有点脚底抹油的意味。 这余伯年要跟我谈什么把陈老师弄的这么有压力? 我心里发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6章 奇葩条款 “余先生。” 我朝陈老师的背影忘了一眼,这才看向余伯年打招呼。 余伯年却仅是不咸不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什么意思?不是找我的? 如果不是找陈老师就不会那么说了。 那……意思是让我跟上? 我站在脑子有点懵,正发愣揣测余伯年的用意呢,就见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头一凛,会过意来,忙快步跟了上去。 本来以为余伯年是不想打扰孩子们上课才走开的,走几步应该就会停下,结果对方走到操场上也没见停下,看那意思,似乎是想去幼儿园外面。 “余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对方只顾闷头走路,那只好我主动问了。 余伯年这才停了下来,手一指不远的休闲椅,然后便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有什么就不能痛快的说吗? 我有点无奈,不过还是走了过去,隔着差不多两个人的距离,在余伯年身边坐了下来。 “嘟嘟很喜欢你。” 余伯年冷不丁一句话让我没反应过来。 “那天你的责斥,让他觉得找到了共鸣,很受用。” 这也行? 我……有点无语,不过能得到孩子喜欢,作为老师,我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本来我是打算给嘟嘟转园的,不过既然嘟嘟喜欢这里,我自己尊重他的决定。”余伯年忽然转头看着我,表情很是严肃,“但是,之前那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就算嘟嘟顽皮造成的,但身为老师,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嘟嘟只有五岁,而安老师是个成年人。” 得,果然护短就是护短。 吐槽归吐槽,但我也知道,余伯年说的是事实,孩子顽皮归孩子顽皮,我身为老师,没看好就是没看好。不过我也听出来了,余伯年会说这番话,就是简介告诉我,他大爷宽宏大量,不计较了。 我忙站起身,“余先生说的对,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的。” 余伯年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就那么仰着头从下到上的打量我,突然一下站起身来。 “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打算这么淡而化之的,按照我一贯的脾气,出来这种事情,就算孩子喜欢,我可以不转园,但安老师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余伯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过,看在你之前挺身为我作证的份上,我余伯年就当还你这份人情。” “呃……余先生这么说,可真是……其实,是我多此一举,余先生根本不需要。”说起那事,我就有点囧,特么当时就是脑子抽了。 余伯年挑了挑眉,却并不接我的话,“嘟嘟有个习惯,越是喜欢谁就越是黏糊谁,这孩子心思敏感,性子还别扭,接下来,就得麻烦安老师多担待照顾了。” “不不不,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余伯年这话听着有那么点怪异。 很快,就证明了我并非是多想。 “这是我列的一些注意事项,都是针对照顾嘟嘟的,安老师你可以看看。”说着,余伯年就递了个笔记本给我。 我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这才伸手接了过来,然而等我一页页翻下来,足足翻了好几十页,且每页密密麻麻罗列的条条框框差点害我被口水给呛到。什么开水水温不能烫了也不能太凉,必须保证在三十度,胃消化不大好米饭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菜不能油腻但也不能寡淡得保证几分油腥,盐巴得多少量,味精不能放……等等等,衣食住几乎全给包干了。 看着这些罗列条款,我忽然开始怀疑人生了,我是干的幼儿园老师吗?不会其实是保姆吧?还是专业奶妈子那种! “余先生这……” 我话没说完,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余伯年的人。再听外面车子的声响,我偏头看去,果然只瞅到余伯年豪车掉头而去的车尾巴。 拿着手上的烫手山芋,再看看外面空荡荡的马路,我那叫个欲哭无泪,难怪当时陈老师表情会这么怪异了。 叹了口气,我认命的拿着本子转身往回走。不管这玩意儿是多奇葩吧,总之花钱的是大爷,而且之前的事对方既往不咎,于情于理,我都该任劳任怨。 可是…… 好憋屈哦! 我正郁闷着,忽然听到外面咚地一声响,条件反射的回身张望,却只看到一条中华田园犬颠颠从幼儿园门口跑过。不过,刚才转身回看的瞬间,我似乎瞥到个熟悉的身影,有点像肖一程他妈。 然而我站在原地张望了半天,却没看到人。难道是眼花了?也可能是神经过敏了,就肖一程他妈那性子,真来的早就闹开了,不可能偷偷摸摸躲着不见人。 这么一想,我便没在意,转身径自离开了。 第17章 惊现变故 竟管余伯年林林总总罗列了一个笔记本的注意事项,但其实余念修这孩子并没有那么折腾人。除了午休的时候总要我抱在怀里才肯睡,是有点黏糊人外,其它都还好,之前在幼儿园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就是有一点让人哭笑不得。 这孩子也的确是性子别扭,别的小朋友生怕犯错被老师批评,他倒好,时不时故意犯点小错误,垂头丧气的凑到我面前找骂,要不批评两句,他还不乐意,撅着嘴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 就这点,我和陈老师真是无奈死了。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余念修,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别扭的招人疼。 “余念修这孩子挺黏糊你的。”我刚把睡着的余念修放他的小床上,盖好被子推出午休室,陈老师就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我笑了笑,“被骂出来的感情。” 见陈老师一脸茫然,我就把之前去余家道歉的事情给说了,陈老师听完,顿时哭笑不得。 陈老师笑完却叹了口气,“这孩子性子是拧了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 “嗯?”我闻言一愣,纳闷儿的转头看向陈老师。就余家那条件,还可怜? “你还不知道吧?”陈老师看我一眼,“余家家境是好,可这孩子父母双亡,所以孩子才一直都是叔叔余伯年在养,从这次事件来看,余伯年是真挺疼这孩子的,可再怎么疼,叔叔就是叔叔,怎么可能代替父母呢,这孩子性格别扭,还不是因为缺爱啊。” 陈老师说完就走开了,我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难怪那余伯年这么护短溺爱孩子,原来是因为小家伙没有父母啊? 我回头望了午休室一眼,不禁心疼起这孩子来。 工作总是忙碌的,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 下午放学,来接余念修的不是余伯年,而是余家的管家和司机。就因为这个,小家伙嘴巴噘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 “小少爷,先生在做手术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来接你的。”管家见小家伙不高兴,温声解释道。 可就是这样,小家伙也不肯让管家抱,自己费劲巴拉的爬上车坐好,从头到尾绷着脸。 管家也没有多说,冲我和陈老师点点头,便上车让司机开车。 今天是我和陈老师的晚班,必须要等到园里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才能下班,等到终于送完最后一个孩子,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因为租房和幼儿园相隔不远,也就一站多路,我便没有打车,下班选择走路回去,正好当锻炼身体了。就是这条路行人少比较冷清,白天还好,这天色稍微一晚点,走着全是自己的脚步声,后背莫名瘆得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渲染了我的神经,我走在路上,老是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可每当我回头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也都是陌生人。 我一开始只以为是环境影响了心理,是神经过敏,就没在意,可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甚至有时候在幼儿园操场也会有类似被窥视的感觉,我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难道,我是被人跟踪了?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 除了肖一程母子,我想不到别人。 如果真是,那么,我那天在操场上晃到的人影,就不是眼花了。 可是,肖一程他妈跟踪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我生起警惕,之后上下班就没再走路,都是打车来回,可是被跟踪窥视的感觉却一点没减少,我被着背后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偏偏没有抓到真凭实据,却什么也做不了。知道肖一程他妈不好惹,撒气泼来比疯子更能折腾,为了以防万一,我这段时间都尽量小心了又小心。 可是左防右防,还是没能防住。 这天放学,难得连续几天管家司机接送的余念修终于又等到了叔叔来接,小家伙很兴奋,非得缠着我给抱出去,无论余伯年怎么哄都没用。反正我这也没什么事,陈老师是班主任,大多事宜都是她在处理,我就是个打下手的,于是便依了小家伙,把他给亲自送到了车上。 可就见我和孩子挥手道别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当心!” 我面相车里的余念修挥手,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就听余伯年突然惊喊一声,搂着我腰就倒退了好几步。 哗啦一声,一泼水擦着我们的脚尖洒在地面,就听刺啦一声水冒气泡,眨眼水里一片树叶就被腐蚀掉了。 这居然是硫酸! 第18章 心情糟糕极了 啪嚓! 我们还在震惊中,就听到瓶子砸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抬头就看到肖一程他妈狰狞扭曲充满愤恨的脸。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说你怎么咬死要跟我儿子离婚,原来是早就算计好踹了我儿子可jiān夫双宿双飞!我告诉你安然,没那么便宜的事!”肖一程他妈颤手怒指着我,那架势,活像个索命的厉鬼,“我儿子他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糟践他?就为了这么个道貌岸然的野男人!离婚了就以为能拍拍屁墩儿一身轻了?我呸!你个贱人害得我女儿家不成家,我这当妈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肖一程他妈那话简直不堪入耳,在避开危险后,余伯年手就从我腰上拿开了,本来不想掺合的他,听到一口一个jiān夫野男人,步子蓦地就刹住了,目光冷厉的看向肖一程他妈。 肖一程他妈被身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着非但没怯胆,反而更来劲了,“以为瞪我就怕你啊,我老婆子这辈子还没怂过谁!今天话不说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亏你安然还是为人师表,你教人家孩子什么,教人怎么不守妇道勾搭野男人吗?!” 这时候正式孩子离园的高峰期,肖一程他妈这一闹,顿时让我们成了他人围观的焦点。有的家长不明情况只听肖一程他妈的片面之词,甚至交头接耳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这样的发展,不止对我个人是中伤,对幼儿园也将带来不良影响。 “这先生只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你说话最好放干净点!”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我现在没必要忍受她的无理取闹,“什么jiān夫什么野男人,别说是你无中生有,就算我安然今天真找了人交往,那也是我的自由,我跟你儿子早就离婚了!我不知检点勾搭男人踹你儿子,那要不要我把实际情况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还想要说法,你想要怎么个说法?法院判的离婚,你们母子的所作所为证据确凿,你不服,不服你起诉啊!” “我儿子怎么啦?我们家怎么着你啦?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肖一程的隐疾就是这女人的痛叫,我这才隐晦一戳,她就跳脚了。我本来还想再刺几句的,结果却被余伯年拉到一边。 “泼硫酸,蓄意伤人,还言语中伤诽谤污蔑,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余伯年淡淡扫了眼地上的硫酸和碎瓶子,忽然扭头对已经吓傻的保安道,“保安呢?闹这么大动静都没个人出来处理,这就是你们幼儿园的安保能力?” 没等保安做出反应,闻讯赶来的高淦和赵敏就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硫酸,两人脸当即就黑了。 “余先生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赵敏负责跟余伯年赔礼道歉,兼瞪我,高淦却是眼睛半眯的看向肖一程他妈。 “又是你啊老太太,上次闹事派出所没蹲够,这次升级泼硫酸了啊?”高淦冷冷的看着我肖一程他妈,脸色更是铁青的骇人,“上次的视频我这还留着呢,要不要我放给大家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个嘴脸?” “我怎么了我?我就是来给我儿子讨公道的!”肖一程他妈听到牢饭和派出所明显已经露怯了,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强撑着,“泼什么硫酸?我没有!” “这么多眼睛看着,你当大家眼瞎呢?”高淦嗤了一声,不再跟她废话,撇头瞪了傻杵着的保安一眼,“报警吧,就说幼儿园出现一个当众行凶的危险分子!” “我气头上随便在路边垃圾桶上抓了个瓶子,谁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当众行凶,我看你们是仗势欺人!你,还有他,你们都帮着安然这个贱人,肯定跟她都有一腿,你们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伯年没有跟个老太太打口水战,直接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打电话。 我这个导火索,好像,莫名其妙被推出了风暴中心…… “赵局长你好,我是余伯年……” 余伯年的电话还没打完,肖一程他妈就忽然掉头跑了。前一秒还在跳脚骂人,后一秒就脚底抹油,个老太太,两条腿跑得比个小年轻都快,等保安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她人已经跑过了马路对面,迅速跳上了公交车。 余伯年讲着电话,愣是因为这陡然的变故给掐住了话头,好一会儿才道,“是有点事,我这边除了点变故,哦,不用不用,回头我亲自去你那边咱们再详谈,嗯,好,那就这样。” 收了手机,余伯年脸色难看的瞥了高淦和正跑回来的保安一眼,径自上车离开了。 赵敏安抚好围观家长的情绪,回头见肖一程他妈跟余伯年都不在,狠狠剐了我一眼,“安老师,跟我来趟办公室。” “是。”我点点头,随即跟在赵敏后头,心情糟糕极了。 第19章 娘家来电 “安老师,个人私事严禁带入工作中,这一条明文规定,你是不是忘了?”赵敏一进办公室坐下,就黑着脸对我开炮,“幼儿园门口泼硫酸,涨姿势了啊?今天泼硫酸改明儿是不是就杀人放火了啊?咱们这是幼儿园,必须保证孩子安全杜绝危险隐患的地方,今天出了这么个事儿,你让家长们还怎么放心把孩子放咱们幼儿园?你让我们幼儿园怎么给那些质疑的家长交代?!” “对不起。”虽然我也很无奈冤枉,可赵敏的指责却无以反驳。不管是不是我的原因,肖一程他妈闹这一出都是因为我,我的私事连累到幼儿园,这是铁定的事实。 赵敏坐在椅子上,胸口急遽的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安老师,我知道这件事并非你所愿,但给幼儿园造成了恶劣影响这是不争的事实。”赵敏第一次不带死人情绪的沉声平静道,“我觉得,在你私人问题没有处理好之前,并不适合继续上班,给你半个月的事情处理私人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就当你自动离职,你就不用来了,我言尽于此,你出去吧。” 从副园长办公室出来,正好看到高淦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看对方微蹙的眉头就知道,家长们的反应肯定很激烈。想到给幼儿园惹来这么大个麻烦,我就愧疚难当,几乎抬不起头。 “园长,对不起。”眼看着对方走近,我忙低头道歉。心里的憋屈感无处宣泄,可是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的烦躁感。 套一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肖一程他妈要真闹,我恐怕真不能在这里继续上班了。 “哎。”高淦叹了口气,还是道,“别太有压力,毕竟你也不想,拿老太婆今天闹得过了,就算跑了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已经报警,她这虽然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性质恶劣,警方会引起重视的,你这段时间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等事情过去,再来上班吧。” “好,谢谢园长。”我喉头有点发梗,道了谢,就垂头丧气的从高淦身边走了过去。 “安然。”高淦却忽然转身叫住了我。 “啊?”我愣愣的转头看他,“园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高淦笑了一下,“这种极品家庭,离了挺好,坚强点,会过去的。” “嗯,谢谢。”高淦的鼓励让我心头一暖,也冲他笑了笑,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家,我一个人想了很多。 我觉得不能这么放任肖一程他妈纠缠下去,以前忍着她,那是因为她是婆婆,现在我们没有关系,我没必要再忍受她的骚扰和无理取闹。再说,泼硫酸已经构成犯罪了,我完全可以告她故意伤人,就算最后不能怎么着,好歹能给她敲敲警钟。 我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接到了娘家来的电话,电话还是我妈打来的。我结婚三年,因为婆家不好相与,我娘家连逢年过节都没来串过门儿,也就偶尔有事找我才会打电话,不过三年也就打了两次,一次是弟弟结婚,一次是我爸烂尾做手术需要钱。 正因如此,我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又需要钱了。 果然…… 电话一接通,我妈就噼里啪啦说了起来,张口闭口的意思,都是提钱的事儿。 “小然啊,你弟弟媳妇儿前不久不是怀孕了吗,可是就昨天突然见红,去医院做了检查,有滑胎迹象,你弟媳妇儿那身子骨你也知道,瘦麻杆儿似的,怀孕都补不胖,这不孩子月份一大,身体就扛不住了吗,医生的建议是,在医院住院保胎,这才四个月不到呢,一直住到生产那不得花许多钱啊,你弟那条件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守着个水果铺子,每天进账抹开销都呛,哪儿有那么多钱,你看你这能不能借你弟一点,等他周转过这一阵,就还你,再说,一程那个样子,你们俩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你弟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吗,你现在对他们好,他们都记着,以后老了也能有个依仗……” “妈。”我妈每次帮我弟跟我借钱,说起来都是没完没了,我不得不出声打断她,“不是我不借,我没钱,我这几年上班是有点积蓄,可跟肖一程离婚的时候,差不多都赔给肖家了,算是还他们当初给咱们家的彩礼钱……”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就在那边喊了起来,“什么?!你跟肖一程离婚了?!” 第20章 跟踪 我以为我妈是担心我,顺口就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我没事,我……” “你个猪脑子啊,三年都过去了,这日子怎么过不是过,你不声不响就离婚,你以为,你上哪儿还能找到肖家这么好条件的人家,他妈是刻薄了点,可那老太太迟早得死,你又不是和她过一辈子,忍忍不就过去了?离婚离婚,你以为顶着个二婚嫂的名头很有脸是不是?你让我和你爸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 原来是我想多了…… 听着我妈气急败坏的喝骂,我大脑嗡嗡一片空白,以至于整个人都有点木。 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辩解,“妈,你知道我在肖家过的什么日子吗?我不离婚,可能再过不久你们就该给我奔丧了,我不被折磨死,也会被各种赤脚医生的偏房孕药给毒死的!” “什么偏方孕药?不能人道的是肖一程,给你吃那些有个屁用,你那婆婆就是脑子有病!”我妈骂完话锋又是一转,“你说你不声不响离婚就算了,怎么还赔给他们钱呢?你傻啊你,当初他们给了彩礼,你嫁过去的三年不算数啊?而且,关键是你弟这边急需用钱,你看你这,哎,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早知道你会做个赔钱货,当初你弟结婚,我就该让你们多包点份子钱,也好过你便宜了别人!” 赔钱货三个字令我狠狠一震,仿似瞬间被一支冰冷的利箭穿透了身体。 父母身在农村,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小就偏宠我弟,可骂我赔钱货,却是第一次。来自亲生母亲的这三个字,比肖一程他妈泼的硫酸还杀伤力强大,我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想反驳,喉咙却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似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妈……”良久,我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哽咽来,“你是我妈啊……” 然而,回应我的,是无边的沉寂。等我回过神来拿下手机才发现,原来我妈早就挂断了。 这通电话,给了我沉重一击,我摔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心脏都仿似被寒冰冻结似的,冷的打颤。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起来随便煮了碗面条对付,我澡都没洗就倒床上囫囵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起来,又是一个大晴天。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这不又过去了一天? 迎着阳光,我伸了个懒腰,自我打气一番,就去浴室洗了个晨澡,打理妥当后,便打算去外面逛逛。这段时间我不用工作,总不能见天关在家里不出门,这样非得发霉不可。 冰箱里都是些速食品,反正最近闲在家里没事干,不如买些食材好好犒劳自己。没人关心无所谓,我自己总不能也跟着亏待自己,那才是真悲哀呢。 小区附近就有家大卖场,里面蔬菜鲜肉水果什么都有,品种繁多还不比菜市场差,而且价钱也不贵,我就打算着去哪里补给下空荡荡的冰箱。 卖场的人很多,起初我是真没注意,可是走着走着,我就发现不对劲,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经过泼硫酸事件,我现在几乎是草木皆兵。心道不会又是肖一程他妈吧?高淦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吗?难道警察没抓人?对了,我昨天还想过告肖一程他妈故意伤人来着,结果给我妈一电话打岔忘记了,如今这被窥视的感觉一回来,我就后背发毛在卖场逛不下去了。 我虽然没有马上离开卖场,但也忍不住借由拿东西频频四顾,不过看来看去,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面孔,并没有看到肖一程他妈的身影。竟管这样,我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万一直觉没抛锚,上次泼硫酸,谁知道这次是什么。 接下来,我便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如果真有人心怀不轨,这么多人,怎么都会有所顾忌。 我足足在卖场绕了半个多小时,那感觉依旧如影随形,这下我确定不是错觉了。因为没看到人,我也不确定跟着我的到底是谁,但应该除了肖一程母子不会有别人,这么继续绕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想,当机立断便去了柜台结账。 不管是排队还是结账,我都东张西望的看着,依旧没人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但我没敢就此松懈,等结完账拎起大包小包,我就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卖场,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直接上了路边一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出租车司机问道。 “你往前开。”我放下车窗望着卖场大门的方向。 司机虽然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当下就发动车子开了起来。 我没选择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着我。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确不是错觉。虽然我没看到人,但车子开了没多远,后面一辆出租车就很快追了上来,明明速度很快,却没有硬超过去,而是不远不近的吊在后头。 第21章 又尬又囧 “哎,后面那辆车是不是在跟踪咱们啊?” 这时,就连司机都发现了端倪,连着看了后视镜好几眼。 “没事,你就带着绕吧。”我想了想道,“对了,先带着绕两圈,然后往派出所开。” “这样能成吗?万一绕急了,像电视上来个街头碰撞夹击的怎么办?”司机显然是警匪片看多,又兴奋又紧张,提议道,“我看你还是报警吧,等对方被绕到狗急跳墙,那咱们都得完蛋,我这跑一趟生意也没几个钱,可不想把小命儿给搭上。” 我……竟无言以对。 “没事,哪有什么狗急跳墙,又不是拍大片。”这种紧张时刻,我竟是被司机弄的想翻白眼。 但心里也知道,就算不是拍警匪大片,对方这么锲而不舍的跟着,也是没安好心,之前是泼硫酸,这次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哎哟,你可别当回事,这世上有戏上就有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戏剧源于生活嘛。”司机摇摇头,还是催促我报警,“别不拿安全当回事,等真摊上个好歹后悔就来不及了,你还是赶紧报警吧,不然我可不敢拉你这单,前面路口我就把你放下,车钱我不要了。” 没办法,我只好拿出手机报警,然后号码还没拨出去,原本一直紧追其后的出租车忽然一拐,就掉头上了别的车道,就那么扬尘而去。 “咦?走了?不是跟踪咱们的啊?”司机一直注意着后视镜,见了就惊讶的喊了一声。 我也挺纳闷儿的,忍不住探出车窗望了好几眼,确定那车离开没绕回来。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现什么端倪才放弃的跟踪念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让我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经过这一事,我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不过事情没有证据,单凭直觉我肯定是不能报案的,就算报案,人家也不会受理,我想了想,又让司机把车往回开,却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了钟鸣的律师事务所,这种事情,与其我自己瞎蒙,不如找个懂这方面的权威问问。 我去的时候也赶得巧,钟鸣正要出门,看到我很惊讶,脱口就问,“安小姐,你怎么来了?” 而我……看到和钟鸣走在一起的余伯年更惊讶。 两次来事务所,没想到都遇到余伯年。看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不止认识,还很熟。 “呃,我有点事,想要咨询一下钟律师。”我嘴上慢半拍的回应着钟鸣,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余伯年,见对方一脸的生人勿近,我想笑着打招呼的想法愣是被扼杀在了摇篮中,最后也只是点点头,“余先生。” “你们认识?”没等余伯年做出回应,钟鸣就一脸意外的看着我俩。 “嘟嘟在安老师任职的那家幼儿园。”余伯年说完,又看向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俩一看就是有事要出门,我来得挺不是时候的。 正想着说改天再来,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余伯年来了句,“安老师是为昨天泼硫酸事件过来找钟律师的?” “啊?”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啊,不过,你们有事忙的话,我改天过来也行,那,就不打扰二位,我先走了。”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不等我转身离开,余伯年忽然道。 “啊?”我又是一愣。 余伯年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怎么?我说的话让安老师很难理解?” “呃,不,不是。”我忙摇头。 余伯年就那么皱着眉头淡淡瞥我一眼,二话不说,迈开长腿与我擦肩而过,便径自朝事务所大门走去。 还是钟鸣客气,“他就这样,安小姐别介意,走吧。” “哦。”我尴尬的冲钟鸣笑了笑,这才跟他一起朝门外走。 我们出去的时候,余伯年已经坐在车里了,见我们出来,便把车窗给降了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快点上车。我本来是打算坐后面的,结果却被钟鸣给囫囵塞进了副驾那边,而他自个儿则是一骨碌坐到了后座。 “昨晚备资料熬了个通宵,我坐后边正好躺平睡觉。” 钟鸣说完,当真把手上的公文包往座椅的一头一扔,蹬掉鞋子就横着躺下了,头部正好枕着公文包,可他和余伯年相差无几的身高,就这车里的空间怎么可能躺得平,然而就算是曲着双腿,人也很快秒睡过去,就连余伯年发动车子晃动下撞了下头都没醒,可见是有多困了。 我挺好奇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可瞥了瞥面无表情开车的余伯年,我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愣是没问出口。 算了,闷头跟着就是了,反正他俩不可能拉我去卖了。 这么一想,我就释然了。不过和余伯年呆这么近,是真挺压力的,对方又不说话,让我整个都有点坐立不安,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我干脆转头看着车窗外发呆。 “昨天的事情,因为没有构成实质性伤害,警方不能把人怎么样,只是按流程把人给拘留了一个晚上,据说那老太太是你前婆婆?” 就在我发呆之际,原本一直沉默看车的余伯年忽然开了口。 我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我听说那老太太性格格外偏激,你最近小心一点。” 真是难得,余伯年居然会好心叮嘱我这个。 我诧异的转头看着他,良久才反应过来道谢,“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被拘留了还不安分,看来这派出所去一次是震慑,多了就不痛不痒了啊,尤其是肖一程他妈那样性格的,估计以为只要撒泼,就能泼遍天下无敌手呢。虽然今天跟踪我的没确定身份,但我有种直觉,那个人百分之八十应该就是肖一程他妈,只是她这么锲而不舍的跟着我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泼硫酸没成不甘心想着再来点厉害的? 思来想去,我觉得很有必要给肖一程打个电话,说说他妈的情况。他妈没文化是法盲,总不至于他也一点不懂。 我这么想着,暗下决定,等晚上回去就打。 收拾好心情,我这才转头问余伯年,“我们这是去哪?”凡事开口难,这有了破例,张口就容易多了。 “我跟钟鸣原本就是出去聚餐。”余伯年道。 聚餐…… 我有点懵,所以,余伯年那句‘既然这样就一起’的意思是,顺带上我蹭吃蹭喝?原本我还以为他问完泼硫酸事件紧接着让我跟上,要去办的事是跟这件事相关呢,竟然是我想多了。 我眨了眨眼,忽然又尬又囧。 “那个,你们聚餐,我跟着……不大好吧?”我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了点,这才嗫嚅道。 半晌才等到余伯年的回复,“没关系。”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虽然这么跟着真的很尴尬。 说是去聚餐,然而余伯年却开车绕城一圈又一圈,原本我也没注意到,但当同一个地方在眼前出现三次,再注意不到我就是眼瞎了。 我一脸狐疑的扭头看向余伯年,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像是洞悉了我想法似的,主动解释道,“最多再绕一圈儿,这家伙应该就醒了。” 原来,绕了那么多圈,只是为了让钟鸣多睡一会儿吗? 我震惊得眼角抽了抽,“呵呵,你对钟律师还真好。”岂止是好,简直是宠溺了好吗?! 心里总觉得两人这模式怪怪的,我忍不住偷偷的来回打量了两人好几眼。唔……这两人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嗯,都是大帅哥,都很养眼。 哎,忽然有种奇怪东西乱入的感觉。 我……有点风中凌乱。 果然余伯年说的没错,在车子绕城第四圈的时候,睡在后座的钟鸣忽撸把脸坐了起来。 “咦,还没到吗?”取下眼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钟鸣一边戴眼镜一边问道。 “呵呵。”余伯年嘴角高冷的挑了挑,“我这都绕城第四圈了,你要再不醒,我就把你踹臭水沟自己吃去。” “哎,怎么都不叫醒我?”钟鸣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雷都打不醒,我叫你?”余伯年语气讥讽,“才不费那个神。” “哈哈,小年年你果然很宠我啊,为了让我多睡会儿居然开车绕城转,不愧大家都说咱俩是好基友。”钟鸣听似玩笑的话,惊得我手一抖,差点没抱住怀里的大包小包。 余伯年没搭理钟鸣,而是斜眼瞥了瞥我,“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放后备箱?” “呃……”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抱着也一样。” 余伯年却忽然皱起眉头,“你上律师事务所还带菜?” “不是。”我叹了口气,也没隐瞒,“我本来是出来采购的,结果在卖场感觉到被人给跟踪了,仓促之下我就打车遛了对方半路,后来想想怎么都不安心,才临时决定去事务所找钟律师的。” “被人跟踪?”余伯年挑了挑眉,脸上雷打不动的高冷表情。 “嗯。”我道,“一开始以为是错觉,结果打车后确认,的确是有人跟着,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放弃离开了。” 余伯年看了眼后视镜,没说话。 钟鸣随即接话道,“这事就严重了,看清对方是谁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多半跟肖家母子有关。” 第22章 飞来横祸 本来得知这是别人的聚餐,我还挺尴尬的,可随即谈论起跟踪事件,我思绪就不由自主被钟鸣和余伯年你一句我一言的带着跑了,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了餐厅门口。跟着两人往里面走,我那紧张尴尬劲儿就又回来了,不知道这聚餐就是他们两人还是有其他人一起,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找个理由遁了,不过这都到餐厅了,找什么理由……似乎都有点突兀啊! 好在这聚餐并没有别的什么人,这还是让我大大松了口气的,要是真有别人在场,我想我脸皮再厚也得怂遁。 一开始我还不大放得开,然而有钟鸣这个口才绝佳风趣擅侃的熟人调剂,这顿饭吃的比我想象的自在。 从餐厅出来,我本来是打算提上东西打车回去的,结果却被余伯年给叫住了。 “安老师是要回去么?你住在什么地方,用不用我送你?” 这蹭吃蹭喝已经够了,我还让人家专程送,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 我忙摆手拒绝,“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就不耽误你们正事了。” 说完,我就拉开车门,把放在里面的东西都提了出来,又跟两人道了谢,就转身准备去前面一点打车。 “安老师最近都休假在家是不是?” 刚走了几步,就听余伯年突然问道。 “呃,是的。”我不知道余伯年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回身对他点了点头。 余伯年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嘟嘟今天去幼儿园发现你不在,一直吵得厉害,我让徐叔先把他接回家了。”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脸问好,实在不明白余伯年叫住我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嘟嘟这孩子心思敏感,也很难与人亲近,所以,安老师这段时间还是没什么事的话,不知有没有意向到我家里做家教?” 我看着余伯年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一脸懵逼。 幼儿园请家教? 是觉得自己不上班没法奴役,所以请家里继续奴役吧? 呵呵! “当然,安老师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 余伯年冲我点了点头,和钟鸣一起钻进车里。 等我回过神来,只看到扬长而去的车子。 说了都没等人回答就跑,是随口说着玩的吗?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去深究细想,当即给抛脑后,打了车回去。 因为之前的跟踪经验,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是坐着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这才开门下车。 这一次倒是顺顺利利的回家了,没有再遇到跟踪事件,这让我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连住的地方都被跟踪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回家把买的东西都规整了下,刚忙活完去厨房洗了个手出来,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我还以为又是我妈为我弟的事儿打来的,结果拿出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我第一反应就是诈骗或者骚扰电话,正打算惯常那样拒绝拉黑,结果就看到区号显示是本地,还没等我想好要不要接,电话就自动挂断了。我心道如果对方不再打就算了,然而还没放下手机,铃声就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能一个号码打两次,那应该不是诈骗骚扰电话吧。 在铃声响到一半时,我这才动手点了接听,“喂?” “安老师,我余伯年。” 我刚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呢,听到余伯年的声音就是一惊。这,这人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原来是余先生,您好您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回过神,我忙道。 “看来安老师这记性不大好啊。”余伯年声音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平板不见起伏,可通过手机听到耳里,就是有一种慵懒的低沉魅惑,“家教的事,不知道安老师考虑的怎么样了?” 呃…… 我以为只是随口一说,原来是认真的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想了想还是接下了这个私活,余伯年奴役不奴役的心思暂且不谈,至少我知道,余念修这孩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娇气,只要顺毛哄,其实还是挺乖的。 “那行,明天早上八点,能赶得过来吗?”余伯年对我的回答应该比较满意,语气也稍微上扬了一个轻微的度。 “呃,没问题。”幼儿园上班时间,也是这个点。 “那行。”余伯年顿了顿,“至于报酬,就你幼儿园工资的双倍,你看可还满意?” 天!幼儿园工资的双倍,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 傻子才会嫌弃钱多呢,我这离婚还了肖家一笔钱,存款都透支得差不多了,现在有歇业在家,要不了多久就得穷到吃土,这高薪水家教的美差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满意满意,这已经很高了,谢谢余先生。”我连推辞都没有,就直接给应了下来。 之后又随便客套了两句,就无话可说挂了电话。 原本对于余伯年家教的提议并不热衷,双倍的工资让我兴奋之余也跟着期待起来。因为期待,这下午半天就觉得特别的漫长,晚上我也没有上网或者看电视,早早洗漱好就上床睡觉了,明天一早就得赶去余家,没有个好的精神面貌不行。 不想刚睡下,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余伯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结果拿起来一看,这次倒是我妈的号码了。想到我妈打电话无非就是帮我弟他们借钱的事,我刚刚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沉重。 我好一会儿才点了接听,“妈。” “小然啊,妈知道你现在有难处,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嘛,这孩子能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滑掉,怎么都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然,你弟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在城里怎么都比他们能想的办法多点,你就帮帮他们吧,你现在帮了他们,他们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将来会记你的好的。” 果然,我妈又是说我弟借钱的事。 我捏紧手机叹了口气,“妈,不是我不帮,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帮不了,我现在……”想到肖家没完没了的纠结,被跟踪泼硫酸的恐惧,我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妈,你不知道,肖一程他妈就是个疯子,她去幼儿园泼我硫酸你知道吗?我现在连工作都可能保不住,我……我只要能帮哪一次推辞过,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我以为多少能得到我妈一点心疼,然而没有,等来的,不过是再一次的谩骂而已。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握着手机久久不语,等回过神来,通话已经挂断了。 我怔怔的在黑暗中睡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应该继续睡觉。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我钻进了被窝,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我以为我已经够可悲了,却不想,半夜里突然一场大火,不止打乱了我家教的计划,还将我推进了万丈深渊。 我是被一阵浓烟给呛醒的,迷迷糊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摸手机看时间,就被入眼的大火给惊得摔下了床。脚站在地板上的瞬间,几乎烫的站不住脚,除了床上那一隅逼仄,整个屋子都是浓烟大火,门板着火了,衣柜着火了,挂衣架着火了,柜台电脑桌的也着火了,床单垂面和窗帘…… 炙热的火红,呛喉的浓烟,几乎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我竟是难得的冷静下来,慌忙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拨打火警求救电话。可就打个电话的时间,火势已经把床给烧了起来。 我紧紧握着手机,却像是困兽般不知所措,连个藏身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双脚一开始踩在地板上还烫的我东蹦西跳疼痛钻心,身上被火燎到的地方也疼得人哆嗦,可是很快这些痛感都变得麻木,只剩下死亡来临前的无助绝望。 我想要不管不顾逃出去,可是每次冲不到门边就会被大火给扑回来。 我的头上着了火,脸上,脸上也受伤了,身上的睡衣都给烧了起来。 怎么办?真的要被烧死在这里吗?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只一瞬间,我手上,腿上,只要裸露着的皮肤都起了一溜燎泡。我试了几次想要爬起来,身上的力气却仿似被一点点抽干了似的,四肢发软怎么都使不上力,严重缺氧和浓烟造成的窒息更是让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大脑浑浊一片。 我……要死了吗? 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自己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迷迷糊糊间,我隐约想起不知是哪里看到过的火灾急救常识。 水…… 对,找水…… 浴,浴室…… 咬牙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我带着满身的火焰,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的朝不远的浴室爬去。这个时候,我非常庆幸,浴室门是开着的。 然而平时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今天却仿似远在天边,怎么都爬不进去。 不!我不要被烧死! 或许是求生本能爆发了体内的潜力,原本浑身无力的我忽然有了力气,竟真的给我挣扎着爬到了进去。 然而我残余的力气只够我爬到浴缸前,半天才挣扎着拧开水龙里,连爬进浴缸的力气都没有,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意识抽离之际,我似乎,听到了消防车的警报声,然而我却想不到那么多,没有希望来临的惊喜,也没有面临死亡的绝望,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彻底丧失知觉,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3章 劫后余生 痛! 当再次恢复意识,我所能感知到的除了痛还是痛。我张嘴想要喊救命,喉咙却像是正被锋利的锥子翻搅切割一般,火灼撕裂般的痛感让我根本发不出声来。 好半晌,我才适应了那种恨不得马上死去的痛感,伴随着嗡嗡的耳鸣,滴滴的声响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滴滴…… 滴滴……滴滴…… 随着耳鸣的症状缓解,疑似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也越发明显。 不是水滴声是仪器?! 难道,我获救了! 想到这,我心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劫后余生的冲击几乎让我喜极而泣,然而我不能,我浑身除了痛,就像被鬼压床般,禁锢着动弹不得,不止丧事了表达情绪的能力,甚至连睁开眼皮都做不到。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我好像被推去了什么地方。我很好奇,然而我却根本没有精力却想什么,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虚弱的,连呼吸都困难,在之后,我就在飞快的移动中再次陷入了黑暗。 清醒与黑暗。 我似乎总是辗转其间,从一开始的浑噩不知日,到渐渐的,我能清楚的感知到时间的流失。我不知道明确的天日,但我却知道白天黑夜的交替,时间似乎只是一个个昏睡清醒间,却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我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总是经常被紧急推进手术室,有时候浑噩着陷入黑暗,有时候半梦半醒间进去又出来。 这样的认知让我喜出望外,总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感慨:活着真好! 我真正的清醒过来是在半个月后,这个时间,还是护工大姐告诉我的。浑身不在像之前那样痛得死去活来,却被纱布几乎裹成了木乃伊,护工大姐告诉我,我浑身上下大面积烧伤,后期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担心我会想不开,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说什么,毁容不可怕,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或者我就是那个命定悲剧的人,丑一点不算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比起毁容,更让我心寒介意的,反而是我的父母亲人,从护工大姐那我得知,在我昏迷救治的这半个月中,我爸妈弟弟他们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护工大姐都是医院方代我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医院没能联系上家里人,但还是觉得心口发凉,好像被挖空了一块似的。 不过,人心如此,强求不来,我也只能自我调解。 可是,理智这么想,却还是过不了心上这道坎。一开始我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再后来能动了,我做的最多的,就是抱膝坐在床上,扭头望着窗外耸立的高楼发呆,但很多时候,我大脑都是放空的,什么都没想。 某一个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我就醒了,和以往一样,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的高楼发呆。 “叩叩。” 凉生敲门声后,紧接着又是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我知道是医生查房,所以没有理会。 “在看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低醇性感的男声,我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回答,“高楼。” “怎么?在想四十层楼和十四层楼跳下去的区别?” 我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戏谑,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发现和我说话的是一身白大褂帅气逼人的余伯年。比起西装革服,穿着医生制服的他就像是踩着圣光吧耀眼。 余伯年见我没回答,自顾往下说道,“让我来告诉你吧,四十层楼和十几层楼掉落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啊啊啊啊啊啊……砰!后者是啊砰!但共同点就是,都死得透透的,而且摔成肉泥,浑身多出骨头支棱刺穿皮肉,那死相,肯定比你现在还丑。” 我脑子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描述出现这么两个画面,然后,深深的被震撼到了。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用意,我就剩下无语。 我只是发呆而已,才没有想不开。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这误会,余伯年就看着我笑了,道,“心情好了?那你先躺下,我们来例行检查,让我看看你的伤都恢复得怎么样了。” 心情好个鬼! 不过我心里想着,还是听话的躺了下去。 余伯年先是向我询问了一些日常的身体体征,自我感觉什么的,在笔记簿上一阵勾勾画画后,才点点头合上本子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恢复的不错,不过我还得再看看你的伤,要是差不多,咱们再安排接下来的植皮手术。”余伯年一边说,一边动作轻柔的解开我脸上以及身上的纱布,“嗯,伤势也恢复的比之前要好,再过几天,就可以接着安排手术了。”说着,冲随性的几名医生护士点了点头,朝其中一人招呼道,“小张,你过来,我说,你给记录一下。” 叫小张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有点像是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听到余伯年的召唤,连忙就从人堆里站了出来,几步走到余伯年身边。 接下来,就是一堆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专业名字,而那个叫小张的都认真记了下来,书写很快的样子。 等一系列检查工作做完,余伯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我病床前沉吟的低头看了我一会儿。 就在我纳闷儿之际,他道,“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就直接给护工大姐说,不用考虑金钱的问题,医院以你的名义在微信平台发起了众筹募捐,剩下的费用由我暂时给你垫付,所以……”余伯年勾着嘴角顿了好一会儿,“坚强起来,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嘟嘟还等着你给他做家教呢,安老师。” 这一刻,我心里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我们不过勉强算是萍水相逢,而这个向来冷漠毒舌的男人,居然…… 站在医生的角度,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却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做到这一步,然而他却做了。在我家人连看我一眼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一个外人却为我做了这么多,感动猛然涌上心头,我不禁酸涩了眼睛。 “余……” 我话没来得及说,余伯年便对我点了点头,转身领着一大波医生护士离开,继续查房去了。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啦,余医生是咱们医院有名的热心肠,只要是送进医院的医患,不管认不认识,只要对方有难处,他都会帮忙。”等众人离开,一直在旁边装布景的护工大姐忽然道。 我听了这话却惊讶不已,“余先生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可不是。”护工大姐说起余伯年,那是一脸的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家的呢,“咱们余医生向来讨厌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慈善,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慈善,不是一定要人尽皆知,也可以默默无闻,善在本心,不是做给谁看的。” 这一番话,让我陷入了沉默,感动的同时,却不由对余伯年升起敬意。 正如余伯年说的,几天后,给我安排的植皮手术就下来了。我也有打听过,我这样的手术周期长,少说要半年才能外出见人,而要完全恢复,还要更久。 不过这事儿余伯年倒是给我露了个底,手术都是由院方提供的整容方面的精英医师进行,主刀的还是某医学院的权威教授,修复手术虽然不能保证还我百分之百的原貌,但至少能恢复七成,而剩下的三成不会是因为留疤,只是容貌会稍有变化。 不会毁容当然好,可是又是精英又是教授的,这得花多少钱?就算是有众筹募捐肯定是不够的,而余伯年垫付……我,我这当时候把自己卖了恐怕都还不起。 算了,大不了康复后拼命工作,多打几份工,分期还款好了。 这么一想,我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有句话虽然挺那什么,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怎么说来着,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所谓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理,我现在这心态,估计和这个差不多。 反正想通后,我就没再纠结,心安理得的听从医生的安排,该休息休息,该放松心情放松心情,该手术就手术。 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活着的可贵。跟死亡比起来,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而就在我进行第二次植皮手术之后,在某一天下午,警方却忽然找上了门来。而所为的事,正是那场半夜无故而起的火灾。 我这才知道,那场火灾,小区负责人已经报过警。警方一直在进行调查,本来早就该过来找我做调查询问的,只是我长达半个月的昏迷病危,这才给拖到了现在。 也正是在警方调查询问的期间,我才从对方的口中得知,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对此,我开始懵逼,随即就是震惊。 人为?! 有人要烧死我?! 是谁?! 良久,我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压抑着颤栗的声音问对面坐着的青年警察,“那……警察同志,既然是人为,那凶手找到了吗?” 小区里有监控,警方既然能查出火灾是人为,那,应该能找出凶手的吧? 第24章 心灵鸡汤 那位警察凝视着我,半晌才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几张影像模糊的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这人,你认识吗?”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整个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照片一看就是监控截图打印出来的,竟管模糊的几乎看不清人脸,对方也有经过伪装,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上的,正是肖一程他妈! 为什么会是肖一程他妈?难道是她混进小区放的火?目的是烧死我?! 我知道肖一程他妈激进疯狂,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疯狂到杀人害命的地步,抬手摸着自己仍旧裹着纱布的脸,我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上面这人你认识吗?”见我沉浸在自我情绪里半天没回应,警察又问了一遍。 我脑子有点短路,这话是有听没有懂,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我前夫的母亲,郝桂芬。”我闭了闭眼,“之前,就是她到幼儿园泼我硫酸,之后跟踪我,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气不岔我和她儿子离婚,所以才故意找麻烦,无外乎给我点教训什么的,却没想到,她,她居然想要我死。” 照片被我哆嗦着手掉在了被子上,我双手捂脸。情绪却并没有因为不去看就平复下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的都是身陷大火的场景,黑暗没让我找到安全感,反而更加清晰的将我拉进当时的绝望恐惧中无法自拔。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离婚了都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我一遍遍的哽咽自问,可是满心涨疼的情绪却发泄不出来,找不到发泄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当时的绝望恐惧一点点被放大了侵蚀着我的神经,我浑身都得肌肉酸疼,却完全停不下来,哪怕整个人裹进被子里面,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一次是泼硫酸,一次是纵火,我都命大躲过去了,那下一次呢? 我会不会……还能这么幸运? 浑浑噩噩间,我感觉忽然隔着被子被人抱住了。我不知道是谁,或许是护工阿姨,或者是护士……然而不管是谁,那双手臂很有力,被对方紧紧抱着,我竟奇迹般的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我还是没有勇气掀开被子,但我终于停止了不可抑制的颤抖。 当身体停止了抽搐般的颤抖,我捂在被子里急促喘气,紧随而来的,就是疲惫,不知不觉,我就在这样的安全感下昏睡了过去。然而奇怪的是,我明明已经睡了,意识也知道自己是在睡觉,可是对周围的感知却依旧清晰,跑步声,说话声,仪器声,各种杂音响在耳畔,可就是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是……之前那个拥抱造成的压力,导致了鬼压床吗? 迷迷糊糊间,我不由得想。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 “只是一次询问,就能惊悸失去意识,看来那场大火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她反应太过强烈,自我调解怕是很难走出来,这样下去也不利于病情恢复……我看,最好是请个心理医生开导一下。” “嗯,医院没有心理科,我记得你好像认识这方面的人?” “我同学开了家心理诊所,口碑还不错,回头我把他引荐过来?” “好。” “一个病人居然能让余医生这么上心,咱们医院的小姑娘们都在猜,你和这病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医生对病人难道不该上心?” “呃……不是。” “她是嘟嘟幼儿园的老师。” “……哦。” “哎,人好像要醒了。” ……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耳边就响起两下踱步声,一个人走到了身边,然后动手翻动我的眼皮。 我……只是睡个觉而已,翻我眼皮干嘛? 可是,眼皮都被翻了,这鬼压床的禁锢怎么就解除不了呢? 我正跟无形的力量较劲,耳边就响起一声叹息声,“既然选择逃避,那当初竭力求生的意义又何在?那场大火的确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可你现在不是还活着么?现在这样消极,不止辜负了当初不顾一切求生的意念,更愚不可及,蠢!” 居然是在骂我? 我反应过来,忽然就有些气结。 我怎么了我?睡一觉就是消极?睡个觉都得招骂? 嗯…… 余伯年这人挺好,要是嘴巴不毒舌就更好了! 我心里这么不岔的吐槽着,忽然很想看看他此时的表情。这么想着,我就不由得愈发用力挣扎起来,我的眼皮抖得厉害,跟刷了强力胶似的,然而不管我怎么挣扎努力,就是睁不开眼皮,心里着急之余,不禁更是委屈的想哭。 “哭吧,哭到伤口感染,彻底毁容变成个丑八怪,人嫌狗弃,那还活着干什么,影响市容吓坏小孩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哭了吗? 可是……冤枉啊,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这人嘴巴真是太毒了,跟个病人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唔……要不是看在他帮了我大忙的情分上,好想举报他! “安然,这世上,别人能给你提供的帮助有限,没谁能拯救你,真正能拯救你的,是你自己,你必须靠自己走出来,死亡擦肩,可以理解成劫后余生,也可以是浴火重生,是重生还是下地狱,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 浴火重生…… 我猛地一怔,感觉一道光束突然打进心间,像极了那日焚烧燃烧的烈火,又像是夏日灿烂的烈日,明亮的令人向往,却又炙热的令人畏惧。 耳边忽然想起一声似无奈的叹息,紧接着是渐行远去的脚步声。 我知道,是余伯年离开了,然而那番话,却久久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我终于鼓足勇气,试探的朝着那团炙热的光源伸出了手…… 就在我手指快要触到那团光源之际,就觉眼皮忽地一轻,本能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仍旧是我的病房,只是没有余伯年也没有警察,只有护工大姐在一边坐着玩儿手机游戏。 “你醒啦?”见我醒来,护工大姐忙把手机一收,就起身走到病床前看着我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躺会儿,我这就按铃叫医生……” “我没事,大姐,不用叫医生。”我忙出声阻止,顿了顿才道“余医生刚出去,就别麻烦他了,我这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余医生?没啊!”护工大姐一脸纳闷儿的道,“余医生他们就早上查房的时候来过,这都半天了。” 呃……这么说,我刚刚那些,是在做梦? 可要真是做梦的话,感觉怎么就那么真实呢? 我眨了眨眼,一时间有点茫然了。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叩响了三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推了开来。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余伯年穿着v领纯色黑体恤和深蓝色牛仔裤,提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他没有穿白大褂,想来是已经下班了,不过我之前也是看过他不上班的样子,无一不是西装革服,像这样随意的倒是第一次。 “醒了?”余伯年看到我挑了挑眉,进来就把保温桶递给了护工大姐,话却是对我说的,“我让家里给炖的鸡汤,你多喝一点,身体营养跟上了,伤势才能恢复的好。” “啊?”我闻言一愣,“这……多麻烦啊,我……” 余伯年打断我道,“你也可以理解为,心灵鸡汤。” 我先是怔然,随即大囧。心灵鸡汤……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而且,我好像在余伯年脸上看到了类似戏谑的表情……真的不是我的错觉? “看你精神还不错,看来是想通了。”余伯年双手插兜的站在床尾,“想通了就好,你要就这么一睡不醒,我给垫付的费用就打水漂了。” 虽然这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但却温暖的窝心,我垂着眼睫笑了笑,这才抬眼看向余伯年,“谢谢你。” “这没什么。”余伯年纵了纵肩,“你别把自己作死就行。” ……真是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毒舌,可我还是被噎的一阵无语。 余伯年见我不说话,这才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会儿道,“伤结痂长肉的时候,会有点痒,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坚持一下,要不了多久就过去了。”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我这伤可是浑身大面积范围,真痒起来,恐怕不是一丁点吧,光想想就知道会很煎熬,不过也没办法,再煎熬难受也得忍着。 “鸡汤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这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找乔医生。”余伯年说完朝护工大姐点了点头,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我忙把人叫住,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了出来,“那个,能帮我联系下警方吗?” 余伯年眉头皱了起来,“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安心养病。” “我,只是有些话要说。”我看着余伯年,坚持道。 余伯年沉默须臾,点了点头,“好吧,我回头帮你联系。”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余伯年那边动作挺快,走了没一个小时就打了护工大姐的电话过来,告诉我,警方他已经帮忙联系了,不过也告诉我,肖一程他妈已经被看守了起来,只等案情的进一步发展,由法院来定罪,至于别的,警方表示,会等我病情彻底稳定了才会再来,目前案件还在深一步的调查中,就算不用我操心,警方也会恪尽职守的追查到底。 听了这话,我自然就把这事儿给暂时放到了一边。 然而,三天后,却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肖一程他妈嚷着要见我。只是还没等我考虑好要不要去那她,肖一程就先来了医院。 第25章 妈妈的样子 肖一程是中午过来的,那会儿我正在吃午饭,看到他拎着果篮进门,惊得差点打翻了饭碗。 “你来干什么?” 我全身炸毛的瞪着他,经过火里逃生这一遭,肖家母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洪水猛兽的存在。 “我来看看你。”肖一程一开口,那声音沙哑得就跟破锣嗓子似的,说完也不管我欢不欢迎,就把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 “来看我?是来看我怎么就没死吧?”我哼了一声转头瞪着肖一程,却和他晦涩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才发现,一段时间不见,肖一程瘦了,也憔悴了,尤其下巴上一圈青胡渣,衬得人都老了好几岁。 这个妈宝,看来承受的打击不轻,所以,这次特地过来医院见我,是想求我放过他妈吧?呵,别说我不肯,就算我肯,现在也由不得我,肖一程他妈这次不止杀人未遂,甚至还造成了严重的财物损失,行为恶劣,报案的不是我,而警方既然介入了调查,这事就不可能大事化了,这是谋害性命,可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肖一程好歹还是个大学生,不能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病急乱投医的求上我,真是可笑。 在他妈对我做过这样不可饶恕的事后,他又是哪来的脸求我原谅?! “小然,我妈对你做的一切,我很抱歉,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但我还是要说……”果然,肖一程就是为了他妈的事来的,“对不起。” “说完了?”我冷嗤着别开了视线,冷漠的盯着身上的被子,“那就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不管是你,还是你妈,我都不稀罕什么对不起,只需要你们能放过我,离我的生活远远的,肖一程,我现在不欠你的,如果说当初的礼金,我离婚的时候就全部还你了,是,就像你说的,你的隐疾是因为初中时期见义勇为帮我被打才导致这样的,我也曾经内疚过感动过,甚至原谅你的婚前隐瞒还妄想着帮你治病改善,可是这不是你们道德绑架折磨我的理由,三年的折磨,毁掉的不止是我对爱情的向往,对婚姻的憧憬,更是我的人生和青春,欠你的,我足够还了!” 本来不想激动的,不想将脆弱暴露在这个人面前,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你觉得那样还不够,那我现在也够了!”我指着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像是粽子似的纱布,“肖一程,我安然现在不欠你的,所以别再企图道德绑架那一套对我有用!如果你是为你妈的事来求情,那很遗憾,我不可能放过差点要了我命还害得我变成这样的凶手,我会告她到底!” “小然……”肖一程声音哽咽,意图伸手摸我的脸,别我嫌恶的躲开了。 “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还有,把果篮拿走。”说完,我便不再搭理肖一程,也没有继续用餐的胃口,便对一边全程充当布景的护工大姐道,“大姐,我不吃了,你把这收拾一下,还有麻烦帮我把床放平,我累了,想躺会儿。”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是想着吃过饭坐轮椅去外边透透气的,这会儿也完全没了兴致。 护工大姐应了一声,就帮我把床给放平了,扶着我一点点躺好后,这才转身去收拾餐板上的碗筷。 而我躺下后再没多看肖一程一眼,蒙着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病房因此而安静下来,静的只听见隐约的呼吸声。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只一会儿,就响起了肖一程离去的脚步声。 一直听着他出了病房,我全身紧绷的神经这才蓦地一松。这时候的我才颓然的发现,时间过了这么久,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没能走出肖家母子带给我的噩梦,看到他们任何一个我都会怕,恐惧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只能用色厉内荏来武装自己,然而只有我知道,这些武装其实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人已经走了,你没事吧?”房门砰的一声响后,护工大姐走到病床前,拉下我蒙头的被子轻声询问道。 我怔了怔才摇头,“没事。” “那,一会儿还去外边透气吗?”护工大姐看了看外面的天,也没等我回答就接着道,“还是去吧,天气不错,风清气爽的,出去透透气也好,总好过在房间里闷着。” “……嗯,好吧。”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在病房里休息了一会儿,我缓过情绪,便让护工大姐把我扶上轮椅推了出去。不想刚到楼下正打算朝后边的休闲区去,就和迎面走来的一大一小撞了个对脸。 在离我一两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大的弯下腰对小的说了些什么,就见小的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安老师!”小家伙瞪眼没一秒,就突然拔腿朝我跑了过来,却在三步远猛地刹住脚步,瘪着嘴含着眼泪泡要哭不哭,“安老师。” 我抬起被纱布包裹的手碰了碰小家伙的脸,“嘟嘟来啦?你是来看安老师的吗?” “嗯。”余念修重重点头,又抬手抹眼泪,“安老师疼吗?” “已经不疼了。”我笑了笑,心里却很意外,没想到小孩儿居然会是这个反应,不止来看我,还为了我哭,仔细想想,小孩儿对我的喜欢,真的是毫无里头,好像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然后黏糊得不行。 这时候余伯年才插上话来,“嘟嘟知道你受伤的事,非得吵着来医院。”说罢,一脸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还在哽咽抹泪的小家伙,“本来担心会吵到你休息,没想带他来的,可是这小子又哭又闹,怎么都哄不住,只好带他来了。” “安老师。”余念修吸了吸鼻子,“叔叔说你被火烧伤的,你会不会毁容啊?” 我跟余伯年都被问的一怔,随即余伯年就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却垂下了眼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反正很难受。毕竟,没有谁面对毁容,会处之泰然,虽然余伯年的意思我这能修复出个人样来,但也不能排除万一的可能,谁知道呢。 “嘟嘟,怎么说话的?”余伯年见我没吭声,低声呵斥了余念修一句,“安老师你别介意,小孩子口无遮拦……” 余伯年话没说完,余念修就嘟哝着接道,“如果安老师毁容了,那岂不是,就找不到妈妈的样子了?” “妈妈的样子?”余伯年语气惊讶,我也顾不上难受,诧异的抬头看向一脸失落难过的小家伙。 “安老师以前,跟照片上的妈妈长得好像,我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说起这个,余念修还扭了扭小屁屁有点害羞。 这话一出,我就恍然了。就说小家伙对我表达的喜欢之情突兀无厘头,原因居然是这个。 说什么我长得像照片上的妈妈,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儿缺母爱了,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刚刚那点被孩子无意带出的伤害,满满都是对这孩子的心疼。很想抱抱这个小家伙,不过我现在这样子也抱不了,只得心里遗憾的叹口气,打消了念头。 然而我才刚这么想,小家伙就上前几步站到我面前,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手抱住了我。不过应该是担心太大力会把我弄疼,小孩儿都没抱实。 “安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给我做家教呢。”抱了抱就松开了,余念修又吸了吸鼻子,“就算你毁容,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我顿时被小孩儿这话弄的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暖暖的。还好,在我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当口,至少还有这么个小孩儿,在为了伤心为我担忧,为我加油打气。 “嗯,老师会很快好起来的。”我笑了笑道,虽然我知道,裹着纱布我的笑容根本看不见。 “你们这是要去那边的休闲区?”就在我跟小家伙对视的时候,余伯年忽然问道。 我还没反应,护工大姐就抢着道,“是啊余医生,安小姐一直呆在病房里不利于身心健康,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正好。” 余伯年冲护工大姐点点头,却是问我,“我推你过去吧?” “呃,不用。”我忙拒绝,“你这还带着孩子呢,我这有大姐就可以了,余先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余伯年估计也就是客气那么一问,被我拒绝后也没坚持,而是问道,“对了,之前警方让我代为转告你的,关于凶手想见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不想见。”一提及肖一程他妈就败坏心情,我垂下眼睛道,“也没有必要。” 是的,没有必要。 曾经同一个屋檐生活了三年,如今,却形同陌路,堪比仇人。我也不觉得,只是被看守拘留,肖一程他妈就能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幡然醒悟,再说,她醒悟还是执迷不悟,与我何干? 好一会儿我才接着道,“余先生,能帮我联系一下钟律师吗?我这个样子是没法出面了,关于这起案子,我想交由律师全权代理。” “可以。”余伯年应完,随即低头看向余念修,“嘟嘟,给安老师再见,我们该回去了。” “安老师再见!”小家伙这时候倒是温顺了。 我笑了笑,“再见。” 第26章 出院收留 钟鸣是第二天来的医院,看到我这样子也是不胜唏嘘。不等我说什么,就特别义愤填膺的表示,愿意免费为我打这场官司。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之所以这么说,同情有,但更多的却是看在余伯年的交情上,毕竟是余伯年出面去找的他。我虽然已经做好的散尽钱财的准备,但也不会拂别人好意打肿脸充胖子,再说真要计较,可不止律师费这么点,医药费手术费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胖子我就算想充,也没那底气和实力。 他们的这份人情,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在心里。同时却也忍不住感叹,这世上,不管有再多的不幸,还是好人多的。 和钟鸣谈了很多,将案子的相关事宜做了一番合计后,这事儿我便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案子事情不用我过多操心,肖一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太绝,再没来医院找过我,他妈倒是一直没放弃的嚷嚷着要见我,不过我都没理,没了那些烦心事扰着,我便彻底静下心来安心养伤。 对于我来说,半年的治疗时间是相当漫长煎熬的,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植皮手术,皮肉生长的奇痒难忍,一次又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至少罪没白受,长达半年的坚持,让我终于摆脱了木乃伊形象,得以重见天日,除此之外,我的身体机能也在半年的修养和不懈努力下恢复很多,当医生宣布我可以出院回家休养的时候,我差点喜极而泣。 出院的那天,好多医生护士都来给我送行送祝福,我感动开心的同时,却不禁感到迷茫。出租房被烧了,一应物品证件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我除了记得自己的银行卡,几乎是一无所有……这样的我,出了医院,又该何去何从? 倒是可以回娘家,可是这半年来,家里没人来医院看过我,他们的态度再明白不过,我这么恬着脸回去,能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而且现在马上就是中午了,我这出院不止没地方去,连午饭都不知道怎么解决,早知道,早知道就赖到下午出院好了…… 哎……现在回去医院蹭午饭也不好意思啊! 就在我站在路边茫然无措的时候,余伯年忽然开车停在了面前。 “上车。”余伯年降下车窗,就说了这么两个字。 我看着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见我没反应,余伯年眉头微蹙,“你现在有地方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要收留我。在这穷途末路的时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反正我欠他的多的自己都算不清,也不差这一茬,当即也没矫情,拉开后车门就坐了进去。 “谢……” “你还真会挑位置,真把我当司机了?” 我一声谢谢都没说完,就被余伯年面无表情的怼了一句,顿时话咔在喉咙口,一头懵逼。知道他是故意怼我,我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想说点什么表达感激之情,结果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太苍白无力,有些恩情,因为太重,与其宣之于口,不如深藏心底。 “余先生今天不上班吗?”既然不能说什么感谢的话,那我便转移话题问起了别的。 “嗯。”余伯年点点头,“昨晚值班,今天正好轮休。”顿了顿又道,“你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没剩下吧,如果要补办证件什么的,得等到你脸完全恢复才行,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我那吧,正好给嘟嘟当家教。” “好啊。”我笑了笑道,“要是不是余先生,我今天开始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余伯年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其实医院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男人那么一星半点,最毒心善,面冷心热,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总结了。工作中,余伯年其实一点都不吝啬笑容和温柔,但生活中那就是一个冰山面瘫,可就是这么一个冰山面瘫,只要收敛浑身气势,就自带温润儒雅的气质,真是一个矛盾多面体。 从医院到余伯年家,倒是挺近的,只开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今天不是周末,我本来以为这个时间余念修那孩子应该是在幼儿园的,不想刚跟着余伯年进门,小炮弹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冲到我面前及时刹车转了个弯儿,一头扎进已经蹲下身的余伯年怀里。 我……有点囧,还以为小家伙是要热情欢迎我呢,然而是我想多了。 “安老师!”我正囧囧有神的站在一边,余念修就从余伯年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来,扭头冲我甜甜一笑,“你终于出院了,嘟嘟好想你呀!” “安老师也好想嘟嘟。”我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捏了捏小孩儿胶原蛋白的脸蛋儿。 我话音刚落,小孩儿就抓住我的手,拉着我朝屋里走,那一蹦一跳的,看得出来很高兴。被孩子情绪带动着,我那点不自在的拘谨都不在了,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安老师,全婶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着安老师和叔叔回来开饭哦!”小孩儿撒欢儿似的,一边跑一边还叽叽喳喳说不停,“今天午休我要跟安老师一起睡!” “嘟嘟。”就在小孩儿说的兴起时,余伯年出声打断他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嗯?” 余念修兴奋的笑脸刷的就耷拉了下来,委屈的瘪着嘴,“安老师要静养身体,不能缠着安老师玩儿打扰她休息。”顿了顿又抬起头看向余伯年,一副商量的口吻,“叔叔,我睡觉很乖的,不会打扰安老师休息,难道这样也不能跟安老师一起睡吗?” 余伯年不说话了,就那么低头看着余念修。 小家伙还是段数不够,没一会儿就顶不住压力妥协了,“好吧,我知道了。” 正好这时管家徐叔走了出来。 “先生,安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余伯年点了点头,率先朝屋里走去。 他这前脚进门,余念修就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我看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头,“余念修小朋友,以前叔叔纵容你你不乐意,现在叔叔不那样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哼。”小家伙还哼哼,“以前是护短护到没朋友,现在是专制好讨厌。” 听着那故作小大人的口气,我很是忍俊不禁。 上了餐桌,我发现菜色不止丰盛,而且口味偏清淡,的确都是照着我现在的需求来的。很显然,这一定是余伯年事先交代过的,这男人的细心,有时候真的很暖人心。 “这燕窝汤是特地给安小姐您熬的,你可得多喝点,对皮肤恢复好。” 我正看着满桌的菜感动不已,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就端着一锅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这就是全婶。”余伯年拿起筷子的同时,介绍了句。 我忙给全婶打招呼,“全婶好。” “好好好,安小姐别客气。”全婶将汤锅放到桌上,拿着小碗给我舀了半碗,“多喝点啊?” “行了,都别站着了。”余伯年道,“徐叔,全婶,你们也坐下吧。” 两人应了声,这才分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没有主仆之分,这里的氛围挺好的,也不会让人生出格格不入之感,不过让我纳闷儿的是,偌大个余家,除了徐叔全婶两人,就没有其他人吗? 心里疑惑,我忍不住就多瞅了那叔侄两一眼,不想偷眼看向余伯年时,却和对方抬起的视线撞个正着,看他那意味不明的挑眉动作,我尴尬坏了,忙低下头继续喝汤。 “这里就我跟嘟嘟还有徐叔全婶住,主要是方便我上下班近,我爸妈他们都住在老宅那边,他们平时不怎么过来,多是放假过节的时候我带嘟嘟过去,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来,所以你住着随意就好,不用觉得不自在。” 真是神了,我就那么瞅一眼,对方居然就把我心里的疑惑看得透透的,简直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精准! 不过这话我也不好接,所以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可以到后院散步消失,要是累就回房间休息。”余伯年说着一顿,忽然戏谑的勾起唇角,“虽然是请你回来做家教的,不过不急,你这半年在医院几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这作息一时半会儿可能调整不过来,就先适应两天吧。” 吃了睡睡了吃…… 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但不得不说,余伯年说的是事实,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对于余伯年的好意,我自然是欣然接受的,再说,就算是给幼儿园孩子当家教,也不是说教就教,怎么也要做点功课准备的。 余伯年晚上熬夜值班,正是疲惫的时候,吃过饭也没有多呆,交代了余念修两句就径自上楼休息去了。 我没什么事,便按照余伯年说的,带着小孩儿一起去后院散步消食。 “安老师,你困了吗?”走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就仰着小脸眼巴巴的问。 我一时没能get到他的意思,“嗯还好,嘟嘟困了吗?” 小孩儿当即一个老大的哈欠,点头如捣蒜,“嗯嗯,嘟嘟困死了,安老师,我要跟你睡!” 其实……想跟我睡才是重点吧? 看小孩儿渴望的神情,我根本没法拒绝啊,然而正想点头答应之际,身后就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 我闻声看去,便见一个穿着藕荷色一字肩裙的漂亮女孩儿正疾步朝这边走来。 第27章 黎欣 “黎欣阿姨!” 我这还纳闷儿来的是谁呢,余念修就甩开我的手撒开小短腿儿朝女孩儿飞奔了过去。 “嘟嘟宝贝!” 那个叫黎欣的女孩儿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弯腰伸胳膊,一把接住小炮弹似的的余念修,腻歪的吧唧吧唧就是满脸蛋儿亲。 “啊啊啊,黎欣阿姨你别亲,肉麻死啦!” “哈哈宝贝儿还含羞呢,就亲就亲,阿姨好久没见你,都想死啦!” 一大一小腻歪了好一会儿,黎欣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牵着余念修的手朝我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好几眼。 “你是新来的保姆?”黎欣说着眨了眨眼,也没等我回答,就接着吩咐道,“正好,去给榨两杯果汁过来,我先带嘟嘟玩儿滑梯去,你一会儿给直接送过去就行。” 黎欣说完就要拉着余念修走,小家伙这时候可算是想起我来了,忙拽着黎欣的手摇头。 “黎欣阿姨不是的,安老师是嘟嘟的家教老师,不是新保姆,你想喝果汁,我让全婶给你榨!”余念修说完就甩开黎欣的手,掉头朝屋里跑去。 余念修一走,就剩下我跟黎欣大眼对小眼。 气氛有点尴尬,我主动打招呼道,“黎小姐你好,我是嘟嘟的幼儿园代课老师,现在是他的家教老师……” “幼儿园就开始请家教老师?”黎欣没等我说完,就嗤笑一声打断了我,美眸含笑,却轻蔑中带着审视。 不知为什么,我从黎欣的态度里,感觉到了莫名的敌意。我也不是白目,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大概是跟余伯年有关,想来也是,总不可能是因为跟小孩儿争宠吧? 对于黎欣的戒备我很是无奈,余伯年于我,不过是一个恩人的存在,孰是孰非我拎得清,更不会自不量力的去幻想本不该幻想的东西。别说我现在这鬼样子,就算是之前,我还是二婚呢,哪有脸却肖想余伯年哪有的钻石级单身汉?王子和公主才是天生一对,配灰姑娘……呵,生活又不是拍脑残偶像剧。 不过我心里这么想着,却不能说出来,对于黎欣的问题也不好接话,于是便什么也不说,只保持微笑的看着对方。 “你还是别笑。”不想黎欣突然面露嫌恶的来了这么一句,“你脸上的疤看着本来就够吓人的,一笑都狰狞了。” 我笑容蓦地就给僵硬住了。 面对这样的恶意中伤,我心里不是不生气的,然而对方说的是事实,我虽然是出院了,可右脸颊到脖子的位置还有巴掌大一块伤疤,坑坑洼洼,看着的确是挺吓人。既然是事实,我就无从反驳,再说,争论这个也毫无意义,我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若是跟家主客人起了争执,那就太无礼了。 一时间,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人的好。反正大家不熟,惹不起我躲得起。 “那真是对不住,吓到你了。”我收敛表情朝对方客套疏离的点点头,“那什么,你随意,我还要备课,失陪了。” 然而我想走,对方却不让,直接伸手就皮笑肉不笑的拦住了我。 “你那是什么语气?”黎欣长得漂亮,哪怕是生气,一双桃花眼也妖媚得撩人,语声也温温柔柔的,外人根本看不出我俩之间的剑拔弩张,也只有被她怼上的我才能感受来自她身上压迫的气势,“不过一个幼稚园家教,还真拿自己当女主人了,我用得着你让我随意?” “黎小姐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忍住皱眉的动作,耐着性子解释,心里却着急着余念修那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小家伙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用托盘端了三杯橙汁的全婶。 我瞅着两人过来,可算是松了口气,“嘟嘟你陪黎欣阿姨玩儿,安老师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们玩儿啦,啊?” “安老师是累了吗?”余念修紧张的看着我,然后小大人似的板着脸点点头,“那你去房间休息吧,叔叔说过,安老师现在身体不好,得好好休养的。”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看着黎欣眼神越来越阴沉,我有点招架不住,胡乱的点点头,赶紧开溜。 一个人回到客厅,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备课什么的,不过是借口,休息……不知道房间在那,对这里不熟也不好乱走,于是只好尴尬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小姐可是累了,楼上客房全婶已经收拾好了,需要我带你上去吗?”我刚坐下没一会儿,徐叔就走了出来。 “呃……”我想了想点头,“好,麻烦你了徐叔。” “不麻烦。”徐叔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小姐跟我来吧。”说罢,便率先朝楼上走去。 别墅一共有三层,余伯年叔侄的卧室在三楼,客房都在二楼,一排好几间房,而徐叔带我进的那间应该是客房里最好的,空间敞亮,而且采光极好,虽然是客房,但是里面家具用品一应设施都很齐全,装修偏暖色调,低调而奢华。 “床头柜上有笔记本和平板,是先生特地吩咐给安小姐准备的,您要觉得无聊,可以上网打发时间,抽屉里有手机,安小姐可以先用着,另外,换洗衣物都在衣柜里……”巴拉巴拉,陈叔交代了一大堆,都是余伯年让他准备的,完了气儿也不喘的对我点点头,“安小姐要是没什么问题,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您可以给楼下座机打电话。” 我没想到余伯年居然会考虑到这么多,竟然连电脑手机都给配备了,一时震惊得有些傻眼儿。 “呵呵,余先生想的真周到,回头我可要好好谢谢他。”我这话不是客套,而是发自肺腑。哎,人情债难还,我这欠余伯年的能还的清吗?虽然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可还是好有压力的说。 徐叔笑了笑道,“那安小姐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您好好休息。” 说完,徐叔就离开了。 我本来是打算休息的,毕竟是在医院养成的作息习惯,一时半会儿有点适应不过来。但看到电脑,我就打消了休息的念头,决定还是别浪费时间,强打起精神把课程给备一下。 竟管我这家教只是幼稚园级别的,我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既然是家教,肯定不能只教孩子吃喝玩乐,该有教的一些基础知识还是可以教一下的。 这么想着,我便拿起笔记本坐到了床上,开机,点开文档忙碌了起来。 都是一些基础课程,倒是没花多少时间。有事情做,人反而比闲着精神得多,备完课程也无所事事,我干脆便挂了扣扣。 之前忘了说,我除了在幼儿园上班,还兼职网站美工,承接一些小说封面,淘宝店铺海报,歌曲广播剧海报什么的,几元到几十元一张的收入,很低,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几千外快的,不然光靠我那点幼儿园工资,这几年也存不了多少钱。 扣扣刚挂上,就疯狂响动的起来,我点着开了下,大部分是找做封面的,很多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这些单是黄了,而我消失半年,估计很多好友都以为我这扣扣没用了,为了证明这个扣扣号尚且活着,我赶紧发了一条接新的说说状态。 没办法,我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寄人篱下就算了,总不能真的当米虫吧。再说,寄住这里只是暂时的,怎么也要为将来做打算和努力才行。 与此同时,我也很庆幸,如今网络发达,不需要什么证件,坐在家里就能挣钱,不至于让我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发表完说说,我又问一个以前聊得不错的网友要了ps安装包,下载安装。 安装ps的时候我眼睛就开始发晕了,发困的不行,忙完这个,我便关了电脑,把笔记本放回床头柜上,掀被子躺了下来。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忽然敲响的房门惊了我一跳,猛地坐起身来,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又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门,忙掀被下床去开门。 我还以为是徐叔或者全婶想到什么来找我,结果开门就看到余伯年站在外面。 “呃,余先生有什么事吗?”我愣了下才问道。 “黎欣没为难你吧?”余伯年说完也不能我回答,径自往下说道,“她说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顿了顿又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我没想到余伯年敲门就为说这事儿,摇了摇头,“我就刚睡下,黎小姐也没说什么。” 余伯年意味不明的望了我一眼,才点点头转身下楼。 我却被他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被吵醒后也没了睡意,我去浴室洗了个脸,然后便也出房间下了楼。 与此同时,黎欣也牵着玩儿够的余念修从外面进来,我们这一个下楼一个进门,冷不丁就又打了个照面。 因为之前不愉快的开头,我下意识就顿住了脚步。 然而黎欣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甜笑着冲我眨了眨眼,便转头看向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喝茶的余伯年。 “伯年。”语气温婉的喊了余伯年一声,黎欣便牵着余念修在余伯年身边坐下了。 这明显宣夺主权的做法,敌意不要太明显。 我笑了笑并没有介意,走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余先生,课程我已经备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明天就可以开始补课了。” “不急。”余伯年放下茶杯,“补课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余伯年这话一出,黎欣本来带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第28章 毒舌起来要人命 我觑着黎欣的脸色,那叫个无语。这余伯年是在干嘛,给我拉仇恨吗? 原本黎欣就对我够有敌意了,被余伯年这么一说,她看我眼神都整个不对了。四目相对,对方明明在笑,我却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阴测测的教人头皮发麻。 几乎是视线相对的瞬间,我就下意识的移开了。这气氛压抑的,感觉连空气都不顺畅了。 我有点后悔下楼,早知道下来会被挤兑成夹心饼干,我还不如楼上呆着呢。 “安小姐还真是拼命三娘啊,都这样了,还兼职做家教呢?”黎欣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便转头看向余伯年,目光痴缠又缱绻,“不过伯年,嘟嘟还这么小,就开始请家教合适吗?他现在正是该玩的年纪,就强迫他学习,万一产生了厌学的逆反心理,那不是适得其反?” “嗯。”余伯年抬手揉了揉身边侄子的脑袋瓜,“家教是嘟嘟要求的。” “嘟嘟自己要求请家教?”黎欣下意识的瞥了我一眼,绣眉微皱。 “嘟嘟这性子,很难融入集体,换了那么多家幼儿园,安老师难得是他看对眼的,他现在这年纪,我也不指望安老师把他教成个天才儿童,嗯,随便都好,关键是嘟嘟自己喜欢。”余伯年对侄子的溺爱,简直让人无力吐槽。 什么叫孩子看对眼?什么叫随便都好? 当着我个家教老师的面说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这话衬得我特么跟个江湖骗子似的! 噫!尴尬死了! 而且……好气! 果然,不应该因为对方的一个善举,就忘了对方毒舌的属性。 我暗暗深吸口气,感觉这一刻不止莫名躺枪,脆弱的膝盖还受到了弩箭连击,唔,膝盖好疼!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躲回楼上呢,那边黎欣就蹭地站起身来。 “什么都是嘟嘟喜欢嘟嘟看对眼,是不是将来你交女朋友娶老婆也要他帮你看啊?” 黎欣一直维持的大家闺秀形象可算是给气破功了,然而美人就是美人,蹙着眉咬着唇一脸怒气隐忍的样子,看着都别有一番风情,哪怕是以我这个女人的视觉都觉得,赏心悦目。如果这时候换了别的男人,早就心疼心软了,偏偏余伯年是个奇葩,四平八稳的坐在那,连个侧目都没给黎欣,眼里只有他那宝贝侄子。 不止如此,面对黎欣的质问,他居然还气死人不偿命的点点头,“嗯,差不多吧,我不想嘟嘟受委屈。” “那他看上这个丑女人,今天是看上她当家教,那明天让你娶了你是不是也娶啊?!”黎欣猛地抬手指着我,一双盛满怒火的美眸却死死的瞪着余伯年。 “黎欣,你这是在发什么疯?”余伯年猛地变了脸色,“我余伯年娶谁不娶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你……”黎欣明显被余伯年这话噎的够呛,胸口急遽的起伏着,一张俏脸因为愤怒而憋的通红,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余伯年,你是不是眼瞎?!” 余伯年挑眉,“你眼睛再瞪大点,隐形眼镜就掉出来了。” 我本来用喝水掩饰此时身处其中的尴尬,结果刚喝进嘴里,听到余伯年这神怼就喷了。 我这动静不小,立时成了焦点目标,被两大一小几双眼睛看着,我一急,好嘛,剩下的半口水直接呛气管儿里,差点没咳死我。 “那个,不好意思。”我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都不敢看黎欣现在的脸色,尴尬至极的摆摆手,“你们继续,就,咳咳,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黎欣抓狂的喊,“余伯年,你太过分了!对,不是你眼瞎,是我瞎,我特么眼睛给屎糊了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 “看眼科市医院不错。”余伯年弯腰伸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咂了一口。 黎欣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是捂着嘴哭着跑的。 我……嗯,忽然有点同情,跟今天黎欣的遭遇比起来,我之前那次,好像,大概,应该是余伯年口下留情了。不过,这男人真的嘴巴毒起来要人命啊! 得亏这被毒怼的不是我,光在一边当看客,就够教人心有余悸的了。 我正庆幸着,就听一直沉默的余念修忽然语声哽咽的问道,“叔叔,黎欣阿姨是不是很讨厌嘟嘟啊?” 我闻言一惊,抬起就见小孩儿已经抽抽搭搭的哭上了,那模样委屈的,让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我正想出声安慰呢,下一秒,余伯年已经把小孩儿抱大腿上坐着了,“咱们嘟嘟这么可爱,谁不喜欢谁眼瞎,你黎欣阿姨就那样,给家里惯出来的公主病,咱们不理她,嗯,她今天惹咱们嘟嘟生气了,以后她俩你就报复回去,不理她。” 我……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家长吗?确定不会教歪? “叔叔又是这样。”余伯年的话非但没把小家伙哄高兴,反而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挣扎着从他身上溜下地,蹬蹬就扑到了我怀里,蹭我一脸鼻涕眼泪,然后抬起小脸眼巴巴的望着我,“安老师……” 呃……这小狗狗似的渴望眼神是要闹哪样?找我骂? 我和小孩儿大眼瞪小眼,囧的有点想扶额,这都是一家子什么奇葩啊?好好的孩子给养出这么个奇怪的嗜好来,果然是养歪了吧? 我下意识的看向余伯年,却见对方也在看着这边,四目相对之际,更是好整以暇的挑挑眉,一副你看着办的甩手掌柜表情。 我,我还能怎么着? 就顺了他们的意呗,谁让我是寄人篱下吃大户的幼儿家教! 狠揉了小家伙脑袋瓜一把,我这才把孩子给抱在腿上,“黎欣阿姨不是不喜欢嘟嘟,他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口不择言,你看她最后都被你叔叔给气哭了,咱们嘟嘟那么乖巧懂事,肯定不会真的介意的对吧?” “安老师,你为什么也不骂我?”小家伙瘪着嘴,低着头绞手指,“我虽然小,但我知道的,黎欣阿姨不是因为生叔叔气才那么说的,她是真讨厌我,如果没有我,叔叔就可以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想跟谁恋爱就跟谁恋爱,他们都说我是拖油瓶,是我拖累了叔叔,才让他现在还没法结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 余念修话都没说完,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余伯年老鹰拎小鸡似的一把提拎了过去,那黑脸架势,还以为他要暴力打小孩儿呢,结果却是按在怀里又是拍背又是揉头,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说实话,我被他这动作吓了大跳,看他这样,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却也对余念修的话震惊不已,才多大的小孩儿,居然懂得这么多,然而越是早慧的孩子越是心思敏感,所以才更容易受伤,他不是怪癖爱找骂,而是将别人的重伤揽成了自身包袱,想用别人的指责喝骂来从中获得赎罪感。 这想法其实是相当扭曲病态的,可惜连余伯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亏他还是当医生的。 我很心疼孩子,可孩子被余伯年抱着,我站在那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余先生……” “安老师。”我刚出声,就被余伯年严肃打断,“我余伯年的儿子,不需要对任何人委曲求全,爱喜欢喜欢,不喜欢滚。” 我知道他说的是黎欣,可那个滚字还是让我心头一震,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寄人篱下的羞耻,让我对那个字特别的敏感。 “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或许是看我愣住了,余伯年缓了缓情绪道歉道,“但我那话是认真的,不止嘟嘟,就是你,也没必要向无关紧要的人低声下气,你除了是嘟嘟的家教老师,还是我余伯年请来的客人。” 说完,余伯年就直接抱着哭得伤心的余念修朝楼上走去。 我站在原地,却震慑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惭愧,余伯年收留我,给我提供住处和工作,我心怀感激,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自卑的坎儿。别人真是当我是客人,我却时刻不忘寄人篱下,我这样不止妄自菲薄,还是白瞎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亏我还是当老师的呢,怎么就能想岔到这种地步? 虽然我这样的想法一直是放在心里,可那种被对方看穿的感觉,还是让我羞愧难当。安然啊安然,你可真蠢,寄人篱下特么是这么用的吗?丢人! 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深吸口气,转身正想去找全婶讨点活儿干打发时间,余伯年就站在楼梯口抱着孩子居高临下的叫住了我。 “安老师,你上来一下。” 我蓦地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楼上。 “哦,就来!”眼看余伯年面露不耐,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应了声小跑上楼,“余先生,你叫我上来有什么事吗?” 余伯年转身边走边道,“嘟嘟想要跟你睡,他心情不好,你哄哄他。” “啊?”我这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刚才还感动自责的不要不要,这会儿便只剩下了无语。 “怎么?有问题吗?”见我没反应,余伯年侧头问我。 “没。”我忙摇摇头,伸手道,“孩子给我吧,我抱去房间好了。” “不用。”余伯年没答应。 第29章 肖母下场 提议被拒绝,我本来以为余伯年会抱孩子去孩子自己的卧室,结果他却径自抱去了我的房间。 “嘟嘟睡了吗?”我一边问着,忙先一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好方便余伯年把孩子放下。 “没。”余伯年偏头看了看窝在他颈窝闷不吭声的小家伙,无奈的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下,“小小男子汉,不就被个女人嫌弃两句,怎么就跟个鹌鹑似的,那女人谁啊,非亲非故的,叫声阿姨你还真拿别人当回事,嫌弃你的是她又不是你叔叔我,瞧这小可怜的,你是不是傻?” 我顿时囧的眼角抽搐,有,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不过这话仔细一想又好有道理,竟然无从反驳。 余伯年给小孩儿脱了衣服,给塞被窝里,用力揉了一把孩子的发茬,什么也没再说,转头冲我点点头,就径自出去了。 小孩儿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我看孩子沮丧成这样,正想着先给讲个故事转移注意,等情绪好了再讲道理开导教育,结果还没等我在床边坐下,小孩儿就满血复活,被子一掀,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噢!耶!” 看着小屁孩儿在那又蹦又跳的摆着各种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姿势,我当即就懵逼傻眼了。所以,这小家伙之前,一直都是在装吗?艾玛!小小年纪就是演技派啊,妥妥的未来影帝有木有?!去他的情绪低落,去他的打击沮丧,这特么就是个坑叔的混小子!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站在床前傻愣愣的都忘了反应,结果这熊孩子一个猴子蹲跳,就扑我怀里。巨大的冲力撞得我一个趔趄,还好反应快及时把人给抱住了,这要摔地上可不得了。 “安老师,陪我睡觉吧!”小孩儿双手环住我脖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真是拿着孩子没办法,不过孩子情绪没问题是好事,我也跟着松了口气,把他重新塞回被窝里,我犹豫了下,也掀被躺了进去。 我刚躺下,小孩儿就直接滚我怀里了,双手扒着我腰,小脸埋在我心口,时不时还蹭一蹭毛茸茸的脑袋瓜。 我哭笑不得,“干嘛呢,头上长虱子了?” “安老师,我好开心。”小家伙抬起小脸,说着开心,小嘴却失落的撅着,“我从来没有被妈妈抱着睡过,叔叔说我几个月大的时候有过,可是我都不记得啦,安老师身上好舒服,有妈妈的味道。” 我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囧,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我都没生过孩子,哪里来的妈妈的味道? “我知道黎欣阿姨想要给叔叔做女朋友,奶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不喜欢,因为我知道黎欣阿姨也不喜欢我,她虽然从来不说出来,但我知道,她跟奶奶他们一样,都觉得我是拖油瓶。”小孩儿说着说着就抽噎的掉起泪来,半晌赌气的道,“我也不喜欢他们,要是,要是安老师给叔叔做女朋友就好了,你虽然现在毁容丑了点,但在嘟嘟心里,还是最喜欢安老师的!” 我……这心情,真是一言难尽,不愧是余伯年的侄子,这小家伙的嘴巴和他叔叔真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听了这么一番话,我觉得孩子性子或许别扭,但心态其实没什么问题,或者说,他比大多数同龄小孩儿都要聪明,心思惊人的透彻。如此,倒是用不着我多做开导了,因为我发现,这孩子虽然表达有限,但他心中自有道理。 不想再被小屁孩儿噎到吐血,我当即转移话题道,“嘟嘟不是想睡觉吗?现在怎么不睡了?” “我想叔叔跟咱们一起睡。”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说风就是雨,压根儿不会考虑大人的立场,当即就要爬起来,“我去叫叔叔……” “别。”我忙把他给按住了,“嘟嘟乖乖的,老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敢肯定,只要是这孩子提的要求,哪怕明知不合理,余伯年也不会拒绝,一男一女哄孩子睡觉的画面很温馨,可前提是这男女得是一对,什么也不是,这就尴尬了。 好在小孩儿好哄,一听说讲故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便窝回我怀里老实了。 “从前……” 我给小孩儿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也不知道是我讲得太好还是太无聊,都没讲到一半,小孩儿就睡熟了,还微微传来酣声。 我等了一会儿,确定孩子睡沉,这才把小家伙挪到一边躺着,轻脚轻手的掀被起床,离开房间下楼。 余伯年并没在楼下,徐叔告诉我他在健身房,我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就自己去外面闲逛了。哎,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好无聊啊,话说,我今天更新了说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意上门。 想到余伯年留在床头柜抽屉里的手机,我有点后悔忘记给带身上了,好歹可以登录手q看一下的,可让我回去拿吧,一时又嫌麻烦,便想着干脆晚上一起看得了,而且我这一消失就是一年半载,想来找我的也没几个,有没有生意还难说呢。 我叹了口气,抬头却看到余伯年一身运动汗衫肩搭毛巾的从对面走过来,这装束,一看就是刚运动完回来。我有点纳闷儿,徐叔不是说余伯年在健身房吗?那他怎么这副模样走在这里,难道是我理解错误,徐叔所谓的健身房是外面的健生俱乐部,而并非家用?可如果真是去了健生俱乐部,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正欲跟对方打招呼,余伯年就率先开了口,“一会儿钟鸣会过来。” “嗯?”我闻言一愣。 “是关于那件案子的事。”余伯年顿了顿道,“他本来是要去医院的,知道你在这里后,说一会儿过来。” 提起那件案子,我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自从将案件委托给钟鸣后,这半年来我就没怎么关注,一来,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植皮手术让我精力不济,没那么多心神去关注,二来,也是应为我潜意识里有意在回避有关肖家母子的一切,以至于我都忘了,那件案子拖拉半年之久,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呢。 钟鸣倒是因为案子进度上医院找过我两次,不过都不巧的给遇到手术错过了。听说他一会儿要过来,我既好奇案子的最终结果,又本能的有点抵触心理。 半个小时后,钟鸣人就到了。我那会儿正跟余伯年一起坐在客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看他进门,我本能的住了口,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起身给对方打招呼。 “钟律师,好久不见。”顿了顿,我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百忙中还特地跑这一趟。”我这案子,人家是免费接手的,一分钱没收还这么奔波,我个甩手掌柜当的真是太羞愧了。 “好久不见啊安小姐。”钟鸣挺随意的,只跟余伯年点了点头,都不用主人招呼便自行走到单人沙发那坐了下来,“安小姐恢复不错啊。” “嗯。”我感激的看了余伯年一眼,“这还是多亏了你们的帮忙。” “这个我可不敢居功,我就一律师,打官司在行,给人身上动刀子我可不行,得你身边那医生才行。”钟鸣纵纵肩,转头对一边的全婶道,“全婶,麻烦你给我倒杯冰水来,谢谢。” 等全婶把冰水放钟鸣面前,他端起来一口喝干后,这才直奔主题。 将手上的文件袋打开,拿出一叠的资料推我面前,钟鸣这才道,“这案子恶劣,被列为重点侦查案子,按理说,凶手落网,判决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应该早就了解的,不过中途出了点岔子,你那婆婆,哦不,以前的,她所作所为特别偏执激进,在看守所里情绪也很不稳定,曾一度自杀自残,好几次保外就医,案子便一拖再拖,然而前两天,她儿子出具了一些她精神疾病方面的诊断证明,而经证实,她的确,精神失常,并且早些年前,就被诊断有轻度抑郁症。” “精神失常?你说肖一程他妈有精神病?”这消息对我而言,不可谓不震惊,在肖家三年,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细想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挺令人匪夷所思的。 然而,精神失常就可以逃避罪责吗? 精神失常就可以对他人肆意伤害吗? 我心里忽然很难受,还很憋屈。 就听钟鸣继续道,“正因为这样,这件案子便不能走常规来办,财务损失,由她儿子承担,而她本人,因为关押期间病情严重恶化,所以被强制就医,虽然不是直接服刑入狱,但其实也差不多。”顿了顿,他一脸道歉的道,“这件案子的结果不尽人意,你心里会憋屈不痛快我理解,但是……很抱歉。” “不,钟律师,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摇摇头,“事情发展成这样,谁都预料不到,不说别人,我和她同一个屋檐三年,都不知道,她居然……” 心里遗憾在所难免,但更多的却是释然,这样的结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因果报应?最主要的是,这一切于我,亦是跟那段不幸画上了终点,自此之后,我安然,将迎来属于我的新生。 这么想着,我便不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然而不经意转头,就跟余伯年深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蓦地一怔,傻傻的眨了眨眼。 第30章 迷之尴尬 我们大眼瞪小眼半天,余伯年率先转开了视线。 呃……也许,他刚才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发呆? 这么想着,我就没在意,继续跟钟鸣聊了起来。可过了一会儿我喝水的时候,一抬眼又发现余伯年在看我,不过这次没有四目相对,在我看向他的瞬间,他就把视线给转开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也弯腰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随意的浅啜了一口。 这反应…… 难道我刚说错了什么? 我又纳闷儿了。 结果之后好几次都发现余伯年看我,我看过去他就转开,我转开他又看过来,我看过去他又转开,如此反复,搞得我彻底茫然了。 “余先生,你是想说什么吗?”在第n次被我逮个正着后,我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了出来。 “哦。”余伯年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你们继续,我去书房整理些东西。”说完,拍拍裤子上的褶皱,脚步一转,迈开大长腿就上了楼。 我跟钟鸣面面相觑,彻底无语了。 对视几秒,却见钟鸣身体往沙发靠背一倒,握拳掩唇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我:……这有什么好笑的吗?这一个个的,什么毛病? “钟律师,你在笑什么?”我觉得,再不问清楚神猜鬼猜,我得神经病了。 “哦,没什么。”说着没什么的人,肩膀却笑得一耸一耸,好半天才停下来,“伯年这家伙,从来不主动邀请女性来家里,安小姐你是第一个。” “所以呢?”我挑眉,“钟律师你想说什么?”什么第一个,听着好有歧义。 “嗯,这家伙从小异性缘就爆棚,倒追他的女生从幼稚园到现在,都能绕城一圈了,可他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目不斜视瞄都不瞄。”钟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后才继续,“他这里,也就黎欣那丫头会不请自来,那还是因为黎朔那小子,别人,呵呵……门都进不来。” 所以,你到底是要表达几个意思? “所以得知你居然被他邀请住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钟鸣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家伙,呵……” 我算是转过弯儿来了,敢情这钟鸣是在调侃我跟余伯年? “余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我以前对他有误会,也是这半年,才在他身上看到,什么是医者仁心。”我笑了笑,假装没听懂其中的调侃之一。 “医者仁心不假,不过别人可没这殊荣,被带回家养着。”钟鸣冲我促狭的眨了眨眼。 “呃……”养着什么的,听着怎么那么奇怪?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家伙就是个闷骚,要不光知道背地偷看呢。”似乎刚才余伯年的举动很好笑,钟鸣说着又笑了两声。 “也不是偷看吧。”我被调侃的有点尴尬,“余先生昨晚通宵值班,应该是休息不好在走神呢,我以前精神不济犯困也这样,老是容易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睁着眼睛都感觉睡着了似的。”的确是,余伯年回来也就中午吃过饭那会儿去休息了一下,也没多久。 钟鸣被我这话逗得又是一阵乐,“睁着眼睛睡觉,哈哈哈,可以的哈哈……” 我:……有那么好笑吗? 好吧,被钟鸣这么一打岔,谈论案子的沉重心情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反正也没有意义,我便不打算再继续,将手上摊开半天没再看一个字的文件合上递还给钟鸣。 “不止余先生,钟律师也帮了我大忙,这段时间,幸亏有你们,不然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总之,谢谢。”不想话题往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我及时刹车给拽了回来。 按照常理,钟鸣怎么都该客套两句,再不济也该来句不客气吧,可他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瞅着我。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钟律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余伯年那家伙,是不是喜欢你啊?”钟鸣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噗的就被自己口水给呛了,咳了好几声,“钟律师你,咳咳,余先生喜欢我,就我这副尊容?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我其实有点恼了,这种感情玩笑不是随便开的,很容易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虽然感激钟鸣,但也不喜欢被人这么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竟管跟钟鸣接触不多,可他给人的印象,不像是那种会随便跟人开这种玩笑的人啊,今天吃错药了? “就算给他一个天仙,在他眼里,也没实验室里一具人体骨骼有吸引力。”钟鸣说完看了看我,“他欣赏的美,跟咱们一般人不一样,他看的,是内涵。” 我:……好深奥的内涵。 “再说,安小姐也不差啊,别妄自菲薄嘛。”钟鸣眨了眨眼,把我递上的文件收进文件袋里,“伯年他要真是那么肤浅的人,想要美女还不简单,街上随便拉个大众脸都能给改造成天仙,你现在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不是治疗期么,等手术结束,保准让你比以前还好看。”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口无遮拦的钟律师,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好了,不跟你闲扯,我得回去了,就不去给伯年告别了,你待会儿帮我转告他一声。”钟鸣把文件袋往胳肢窝下一夹,站起身来,转身就朝门外走。 “哦,好。”我忙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别,我车就在外面,不用麻烦了。”说罢,钟鸣挥了挥手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虽然他说了不用,出于礼貌,我还是跟出去了,直到目送人开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屋。 余念修也不知道什么会醒,担心小孩儿醒来看不到我闹脾气,我决定上楼去看看,结果刚上楼,就在转角处跟余伯年来了个一上一下的对视。他好像正要下楼,我反应过来忙侧身让开,然而他却站着没动。 这下我茫然了,“余先生有什么事吗?” “钟鸣走了?”余伯年就那么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嗓音有些低沉。 “啊。”我点点头,“刚走。” “嗯。”余伯年嗯了一声,然而还是杵在那一动不动。 呃…… 杵在这是几个意思? 关键是,他这么挡着,我也不好过去啊……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余伯年有什么反应,咱们这么一上一下站着对望也不说话,气氛迷之尴尬。 我有点站不住了,“我去看看嘟嘟醒了没有。”也不管这么过去好不好,干笑了下,就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没醒也叫醒吧,一会儿到晚饭时间了,睡太多,晚上他会失眠睡不着。”擦身而过之际,余伯年忽然道。 “好。”我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的就径自去了房间。 房间里,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被子给蹬掉了,睡得四仰八叉跟个翻肚青蛙似的。 我看得好笑,过去揉了揉孩子的头,“嘟嘟?嘟嘟?” 小孩儿倒是觉轻,叫了两声就惺忪的睁开了眼,一边小拳头揉眼睛一边坐起身来。 “安老师。”小孩儿萌萌哒的喊了我一声,便伸着胳膊让我抱,“唔……还困。” 我抱了抱他,将一边的衣服拿过来,一边帮他穿上一边道,“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失眠很难受的,嘟嘟乖,一会儿安老师给你洗把脸就醒神了,啊?” “哦。”小孩儿晕晕乎乎的点点头,人却跟不倒翁似的东歪西倒。 我乐得不行,干脆把他给抱坐在怀里穿。 穿好衣服,我又去给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小孩儿这才算彻底清醒了。倒是没再让我抱,自己下床穿鞋,就拉着我开门离开了房间,朝楼下跑去。 “叔叔叔叔,嘟嘟梦见爸爸妈妈啦!”跑下楼,见余伯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小孩儿一个猛扎就扑他怀里,打滚卖萌,“我终于做梦看清爸爸妈妈的脸了,他们和叔叔跟安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我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什么叫爸爸妈妈跟我和余伯年长得一模一样?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感觉跟拉郎配似的! “叔叔跟嘟嘟爸爸是双胞胎兄弟,当然长得一模一样了。”相比我的反应,余伯年真是太淡定了,反倒衬得我大惊小怪似的。 “那安老师跟妈妈也是双胞胎吗?”小孩儿一脸惊奇的瞪大眼,不耻下问。 “呵……”余伯年捏了捏小孩儿肉嘟嘟的脸蛋儿,“不是。” “那为什么安老师长得跟梦里妈妈一模一样呢?”小孩儿茫然了。 余伯年揉着小孩儿的发茬,但笑不语。 我看着这一大一小,那叫个无语尴尬,怎么就能这么淡定呢?难道只有我觉得这话题画风不对吗?这宠孩子宠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我想,小家伙要是马上说地球是方的,余伯年也肯定不会说是圆的。 两叔侄气氛融洽而温馨,倒是显得我杵在那格格不入的很,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好在全婶从厨房出来,通知饭好了,这才让气氛恢复了正常。 余伯年拍拍小孩儿的屁墩儿,把人抱起来就往餐厅走。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晚饭期间一切如常,因为大家相处融洽,我那点尴尬劲儿便很快放开了。 谁知,快要结束时,小家伙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句,“晚上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说完,眼睛还特有深意的滴溜各瞅我跟余伯年一眼。 我那会儿正好在喝汤,当场就给喷了。 第31章 孩子通病 我这一喷,顿时成了一桌子的焦点,顿时都尴尬死了。而且余伯年那是什么眼神,揶揄,戏谑?我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这叔侄俩的对话简直有毒! 正好吃的差不多了,我放下碗抽纸巾擦擦嘴便站了起来,“那个,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我先上楼了。” 说完我也没看大家的反应,转身就走。 直到回了房间,我才用手捂了捂发烫的脸。 “冷静冷静,小孩子口无遮拦,你在这害羞个什么劲儿。” 刚吃过饭,也不可能现在就洗漱睡觉,我便过去拿了笔记本坐到床上开机,然后挂扣扣。刚登陆,滴滴的消息声就响了起来。 点开对话框一看,居然有好几个找做封面的,其中一个还是某文学网站的编辑。 没想到耽搁这么久还能有人找上门,说实话我挺激动的,当下便一一给了回复,作者要求的都是急单,不过不多,一共也就拉拉总总十来张,倒是网站编辑的单大点,一口气就是五十张,不过时间上也相对宽裕,不然要真赶一起,我这就接不下来了。 这几单生意接下来也有两百多,钱虽然不多,好歹是笔收入。 我没有立即就开始,而是放下笔电,拿睡衣去浴室先洗漱,这样一会儿做完就可以休息了,免得大半夜还得忙洗澡什么的。 洗完出来,我便抱着笔电打开ps开始了工作,刚做了没两张图,房间门就被敲响了。保险起见,我先把图保存后才放下笔电去开的门,还以为是谁呢,结果开门就见到余伯年牵着余念修站在那。 虽然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再看到这叔侄俩我还是有些尴尬,不过只是憋在心里没上脸。 “有什么事吗?”我看了眼余伯年,便低头去看余念修,觉得八成又是这小家伙作妖。 余伯年却盯着我上上下下一通打量,“你这是要睡了?” “没。”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知道他是误会了,摇了摇头道,“我有点事情,没这么早,就是先洗好。” “嗯。”余伯年点点头,便对余念修道,“嘟嘟,你看安老师都休息了,咱们就自己去散步吧?” 小孩儿面露失望,不过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要出去散步?”我下意识问道。 小孩儿被我这一问,立马满血复活,“是啊是啊,安老师,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看着小孩儿充满希翼期待的目光,我是真不忍心拒绝,可我眼下手头是真有事…… “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衣服。”说完,我就关了房门。散步应该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应该来得及,实在不行就熬夜赶一下好了。 换好衣服开门,叔侄俩并没有真的在门外等,应该是在楼下。 下去的时候,便见叔侄俩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了,看到我,小家伙兴奋的直蹦。 “噢!去散步了!” 看着小家伙兴奋的样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我刚走近,小孩儿就拉住了我的手。 小孩儿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余伯年,这组合,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没准儿还真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给掐死在了摇篮里。真被小孩儿童言童语给荼毒了咋地?人贵在自知之明,别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安然,余伯年那样除了毒舌浑身都是闪光点的男人,哪是你个二婚的丑八怪可以肖想的! 我正心里给自个儿敲警钟拍飞胡思乱想的苗头,胳膊就被余伯年扶了一下。 “小心脚下。” 我们正下台阶,我刚走神差点踩空,要不是余伯年伸手扶我一把我就摔了。 我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台阶,“谢谢。” 余伯年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出了别墅,我们就在小区里转了起来。 这小区绿化做的好,娱乐设施也齐,老年健身儿童玩耍的一样不缺,甚至还有假山喷泉休闲公园,几乎是几十米远就有一座颇具古风的观赏凉亭。 环境好,饭后散步遛弯逗狗的人自然不少,虽然是在小区里,但随处都是人,倒是挺热闹的。余念修这小家伙更是一出来就撒了欢儿,甩开我们的手就自个儿在前边跑跑跳跳,一会儿玩玩儿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那兴奋劲儿别提多鲜活了。 “嘟嘟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余伯年的话听得我一怔,下意识的收回视线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前方那个小不点儿,眉宇间却凝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这想法刚一冒头,我就忍不住来来回回看了这叔侄俩好几眼。 “嘟嘟半岁多点的时候,我大哥大嫂就意外去世了。”余伯年道,“我妈她对我大嫂一直有意见,连带着对嘟嘟也不是很喜欢,大哥大哥去世,嘟嘟在家里不说多难过吧,但总是被忽略,锦衣玉食的但很缺爱,三岁多都不会说话,我妈……脾气上来就拿孩子出气,也有点口无遮拦,别看孩子小,但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会表达,就把委屈全给憋在心里,有次被我撞见,实在看不过去,就干脆把嘟嘟给抱来自己养了。” 小孩儿的身世,当初在幼儿园我就听了个囫囵,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没这么详细,如今听余伯年说,心里不禁替小孩儿难受起来。小孩儿这个岁数,原本正是该天真烂漫的时候,是环境造就了他别扭的性格,敏感的心思,比同龄人都要早熟的心态,这些看起来很反差萌,但细想起来却教人心疼。 “这孩子心思多,又爱胡思乱想,我虽然全心全意的爱他,但工作原因却不能时时刻刻都那么面面俱到,加上每次回老宅,我妈都拖油瓶挂嘴边,以至于这孩子对女性特别的排斥,尤其是跟我走得近的。”余伯年偏头笑看了我一眼,“嘟嘟这么喜欢你,我其实挺惊讶的,当初还差点被你粗心弄丢了,结果他倒喜欢上你了,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真聪敏还是傻,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么。” 什么叫卖了还帮数钱?我这卖谁了我? 混蛋,又歪曲事实,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的!这人出生是多不走心,才造就这么矛盾的性格! 我算是被这张毒嘴狠狠郁闷到了,可……毕竟现在还靠人家接济着呢,也不好发脾气顶嘴,但这心里又实在憋的慌,干脆就装作去追小孩儿,故意把人给落下了。 逗着小孩儿走了一段路,我忍不住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却一眼望进余伯年堪比昙花一现的笑眸。 虽然只是昙花一笑,可我还是看愣了。 余伯年刚刚是在看着我笑吧? 他在笑什么? 怎么感觉那笑容有点……阴谋得逞的感觉?呃,好像也不是…… 我发愣的功夫,余伯年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嘟嘟,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我臊得有点想捂脸。我好像自作多情了,人家看的是孩子,真没看过。 小孩儿本来还想去坐秋千,听余伯年这么一说便站住了,乖乖的伸手让我们牵。 “叔叔,今天晚上你能跟安老师一起陪我睡吗?”本来气氛挺好,结果回去的路上,小孩儿又旧事重提。 又来!还让不让人好了?! 饶是我脾气再好,这一次二次的尴尬处境也有点抓狂了。 好在这次余伯年反应挺正常,虽然一样淡定自若,但做出了正确回应,“不行。” “为什么啊?”小孩儿有点委屈,“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陪着睡的。” “嘟嘟。”余伯年脸沉了下来,“别任性。” 小孩儿瘪瘪嘴,一脸的泫然欲泣。 “我是你叔叔,安老师也不你妈妈。”顿了顿,余伯年弯腰将小孩儿抱了起来,温声道,“叔叔知道咱们嘟嘟很聪明,道理你懂的,对吗?” 小家伙点点头,把头埋进余伯年颈窝,“叔叔为什么就不是嘟嘟爸爸?叔叔,我想要爸爸想要妈妈……” 余伯年拍拍小孩儿的背,“爸爸就是爸爸,叔叔代替不了,但叔叔会像爸爸一样爱嘟嘟。”说罢,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小孩儿这半天都别扭纠结好几回了,以前在幼儿园也没见这样,这情况怎么说呢,有点人们常说的小孩儿通病,人来疯。虽然挺让人无奈的,但却并不让人反感,因为,这正是小孩儿肆无忌惮放大情绪的一面,平时压抑着,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 “好啊,晚上我们陪着嘟嘟睡。”嘴上一秃噜,我心里却叹气,之前还看吐槽余伯年宠坏孩子,这才半天,我自己也原则喂狗了。 余伯年显然也挺惊讶的,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我。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嗯,君子坦荡荡。 余伯年看着我,忽然就笑了。 别说,这家伙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套用句书里常用的话,那就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嗯,正是如此,反正他这一笑,差点没闪瞎我眼,都给看愣了,还好我心态好,及时转看了眼。哈哈,不过说心态好其实也不尽然,主要是这家伙笑容有毒,不敢多看,毕竟,我是个正常女人,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尼姑,贪图美色不分性别,人之常情嘛,要是一不留神失了本心,那就不好了。 再说,抛开彼此的差距不谈,刚经历了那么一段失败的婚姻,我暂时还不想开始第二段感情。更何况,余伯年这么优秀的男人,就算我想人家还看不上呢,所以,还是坚守本心的好。 第32章 暧昧 所谓的陪睡,其实并没有我想的尴尬。 因为我还有活儿得赶,所以实际上陪睡的只是余伯年而已,我则是抱着笔电坐在孩子另一边。 “叔叔,安老师,我兴奋的睡不着。”小孩儿看看我又看看余伯年,对手指,“你们给嘟嘟讲故事好不好?” 余伯年下意识的抬眼看了我一眼,“你安老师在忙。”顿了顿又道,“叔叔不会讲故事。” 小孩儿晶晶亮的眼睛忽然就是一黯,委屈的噘嘴。 我看不得孩子这副表情,想着要不要讲故事把孩子哄睡先,就见余伯年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自带的音乐软件,搜索小红帽,然后播放,字正腔圆,语调轻缓的女声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这尼玛也行! 忽然有点同情小孩儿,这当叔叔的每次讲故事都是这样的吗?也太敷衍了! “那个,要不还是我给嘟嘟讲……” “不用。”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伯年拒绝了,他就那么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巴巴的孩子,“嘟嘟,安老师要工作,听话。” 余伯年这话说的平铺直叙,虽然没什么情绪起伏,小孩儿自个儿就焉巴了,也不作,撇撇嘴就闭上了眼。 见孩子终于肯消停了,余伯年嘴角淡淡的勾了勾,这才抬眼看我,“安老师,你忙你的。” 既然余伯年自己就把孩子搞定了,我也就不多事了,开始闷头继续做我的图。 随着网络小说越来越普及发达,作者对封面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一张图可不止打上书名就行,又是p图又是溶图,字体花哨排版每一项都要求精益求精,一张图坐下来挺费神的。 我一开始还被手机里的故事阅读弄的分神,渐渐的就彻底投入了进去,忘了时间也忘了周遭一切,连孩子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阅读什么时候关掉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余伯年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身后的,等我完成最后一张急单图发给作者收了红包伸懒腰后靠的时候,就直接靠他怀里了。 彼此身体接触的瞬间,我当即就是一僵,条件反射的往前一弹,结果却因为动作仓促撞了余伯年的下巴。 “呃……对,对不起……” 嗷!真是,真是尴尬死了! 话说,这人跑我背后干嘛啊? 我尴尬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浑身僵硬的坐的笔直,连转身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余伯年这行为,我要是个美女,估计就该胡思乱想他在故意撩我了。 然而就算不多想,眼下我也有点不忍直视刚才发生的事情,靠在男人怀里什么的……嗷!想想就好羞耻…… 就在我脑子当机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尴尬气氛时,余伯年居然一手撑到我身侧,主动往我背上靠了过来,属于男性的强烈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我,我脑子有点晕,后背有点烫,就算我一个劲儿告诫自己别多想,对方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也让我脑子不由自主给搅拌成了浆糊。 他,他,他……想干嘛? “没关系。” 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混合着茶香的热气喷薄在耳根,我理智强调着冷静,心脏却不受控制的怦怦跳动起来。 这男人真是太犯规了,我,我特么是个正常女人,不是女版柳下惠啊!这样,真是太考验人意志力了! 就在我脑子转的快飞起之际,余伯年另一只手忽然从我身侧环了过来,长指一点笔电屏幕。 “安老师刚在做什么?” 那姿势,就跟把我抱住了样,我身体更僵了,好半晌才努力扒开满脑浆糊恢复一丝清明,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是……”一出声,我嗓子都发颤,紧张的,“网络小说的封面,我现在没法外出工作,所以,嗯,找些外快。” “哦。”余伯年没有多问。 哦?哦就完了?你老兄倒是让开啊?这么着算几个意思? “余先生,嘟嘟睡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挪开或者起身,我只好自己找话题。 “嗯。”余伯年顿了顿,还是没离开,居然动手滑动鼠标打开了图片文件,还以为他要干嘛呢,结果就听他道,“我看你笔电做着不大方便,楼上书房有台式电脑,那个用着应该会好点,你要需要,可以到书房用。” “呃……”我闻言一愣,“这样,方便吗?” “我一般是笔电,台式电脑很少用。”说完,余伯年可算是退开站了起来,“你现在身体不适合熬夜,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睡。” “我知道。”我忙点头如捣蒜,假装翻看图片,压根儿没好意思看向余伯年。 “那我先回房了,嘟嘟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余伯年没说什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等他出去并帮忙带上房门,我才整个陡然放松下来。 妈呀,刚才那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个感觉,就是余伯年的气势太强,太让人神经紧绷了。 就算跟对方疑似暧昧了把,可我也没放在心上,缓过那阵儿尴尬就彻底给抛到了脑后。原本这事儿应该就这么过去了,结果诡异的事,我特么晚上做梦了,还是那种羞耻y的梦,主角之一居然就是余伯年。 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回想起来,我都恨不得把脑袋埋水槽里算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特么明明什么都没想,怎么就做那种奇怪的梦了啊! 这让我怎么面对余伯年嘛! 不不不,冷静冷静,做梦嘛,天知地知自己知,只要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就,就当没做过这梦好了,对,没做过。 我用冷水拍了拍脸,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小孩儿睁大眼睛站在浴室门口望着我。 “安老师,你发烧了吗?脸好红哦!” 呃……我有种秘密被看穿的窘迫感,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孩儿。 “没。”我忙道,“老师刚热水洗脸,烫红的吧。” “哦。”小孩儿倒是好哄,我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我们下楼的时候也就早上七点多,但这个点上余伯年已经离开去医院上班了。餐桌上没有碰到他人,我也暗自松了口气,竟管已经调整好了心理状态,但真遇上,我也没底能做到一点不尴尬。 吃过早饭,带着孩子在别墅后院开辟的儿童园区玩儿了一会儿,我便按照计划好的,拉着孩子回房开始了一天的学习,课程都是按照幼儿园的标准来的,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让孩子有集体活动。我其实也挺好奇,这孩子之前也是去幼儿园的吧,怎么突然就不去了呢?在家里,哪有幼儿园好。 我也问过孩子,但孩子的回答比大人更个性,就三字……不想去。 虽然觉得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但知道过一些这孩子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余伯年不是无缘无故的宠溺孩子,他这么顺着,必然是有他的无可奈何。而这么相处下来,我也发现了一些孩子身上的问题,除了缺爱和别扭,这孩子不合群,就算他展现出来的一面是跟同龄小朋友打成一片,内心深处是孤僻的,排斥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病态,但孩子现在还小,幼儿园也不是非去不可,慢慢引导,等大点应该就会好点。 “等安老师可以去幼儿园,我就去。”我正教孩子认字的时候,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孩子却没有多说,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居然跟余伯年浅笑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可是安老师只能是幼儿园老师啊,嘟嘟却不一样,你会长大,现在是幼儿园,还会有学前班,然后小学中学高中大学,除了幼儿园,那些学校都不会有安老师,但却可能会有别的张老师李老师,他们也好老师,他们也都会像安老师一样,伴随着嘟嘟每个不同阶段的成长,还有同学,只要嘟嘟真心接纳了他们,他们就会陪着嘟嘟玩儿,跟你做好朋友,幼儿园有小朋友一起玩游戏,一起午休一起吃饭,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也会有不同的伙伴同学,他们也会跟嘟嘟一起看书,跑步,或者打篮球,不是比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更有趣吗?” “安老师是不想当我的家教老师吗?”余念修握着铅笔的小手忽地就攥紧了。 我闻言一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给他当家教了? 知道是小孩儿又想岔钻牛角尖了,我正想着适当的措词准备好好开导一番呢,结果房门就被敲响了。 这话题只能就此打住,我揉了揉孩子垂着的脑袋瓜,“嘟嘟,安老师很喜欢你,也很高兴你能喜欢安老师,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安老师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说完,我便去打开了房门。 原本以为是徐叔或者全婶,结果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漂亮的贵妇人。 贵妇人看着四十上下,绾着端庄的发髻,身穿一身黑色丝质及膝连衣裙,优美颀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光泽圆润的珍珠项链,手上拿着一只亮皮手包,踩着细高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知性美。 我在打量贵妇人的同时,贵妇人也在打量我,就见她两条秀气的柳叶眉忽地皱了皱,随即就当我不存在似的,微微偏头看向我身后。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余念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见贵妇人看过去,小孩儿这才小声喊了句奶奶,小脸面无表情的绷着,看着很冷漠,然而两只小手却不自觉的搓着衣边,泄露了他此时的局促和怯弱。 第33章 极品奶奶 这是余念修奶奶?余伯年的妈? 因为听过一些小孩儿奶奶的事情,我当即对眼前这气质贵妇印象大打折扣。当然,主要还是,她看向小孩儿嫌弃严肃的眼神,这是一个奶奶看孙子该有的?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些传统观念的人会重男轻女,却没想到,男孩子也会被这么嫌弃。难道仅是因为小孩儿无父无母?可无父无母那也是亲孙子吧,不是更应该招人疼?真是无法理解有些人奇葩的脑回路!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错身一步将小孩儿给挡在了身后。 “你就是嘟嘟的家教老师?” 好嘛,余伯年他妈嫌弃的眼神不对着自家孙子,改对着我了,而且从上到下的打量我,眼神充满了挑剔和厌恶。 “是的。”我迎视着余伯年他妈挑剔厌恶的目光,冷淡道,“嘟嘟正在学习,不方便打扰,请问您有事吗?” 我这话一出来,就感觉小孩儿在身后一直拉我的衣服,我以为他是害怕,便反手将他往身后给拢了拢。然而小孩儿没有因此安静下来,反而扯得更用劲了,动作还挺急切。 小孩儿急切,我也急,就想赶紧把这余伯年他妈给打发走,然而还没等我说什么,对方就收起了打量的目光,一脸高高在上的扬起下巴。 “幼儿园能学什么,不过都是玩,玩还需要家教?呵,什么家教,我看也就带孩子玩儿的保姆吧?”余伯年他妈说着随即脸色一沉,“伯年也真是的,宠孩子也该有个度,要干什么就什么,要星星月亮都给上杆子捅,将来长大杀人放火也给收拾烂摊子不成,简直不像话!” “这位太太。”我本来还想说客气的,可是……根本客气不了啊,“嘟嘟是你亲孙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捡的呢?有亲奶奶这么说自己孙子的吗?人之初性本善,哪个孩子出生不是一张白纸,都是给后天这个大染缸给强行加色的?嘟嘟他心性善良,我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身为奶奶,怎么就断定他将来会杀人放火的?” “你!”余伯年他妈被我怼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态度,这么给我说话?!” “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幼儿家教,出发点首先就是维护孩子。”我顿了顿,似笑非笑的问道,“我不是你们家保姆也不是佣人,对您客气是敬重你是个长辈,不然你想要我什么态度?” “哼,挺牙尖嘴利的嘛!”余伯年他妈讥诮的看着我,“你讨好嘟嘟,无非是想借他上位攀上我儿子,但你别忘了,我是伯年他妈,就你这样的,连跟我家做保姆的资格都不够,休想进我余家大门!”说完还轻蔑的睨了我一眼,像只骄傲孔雀似的,转身就走,从始至终,她放在余念修身上的注意力少的可怜,我都忍不住怀疑她来这一趟,其实主要目的是骂我一顿了,好方。 真的真的,好想骂脏话啊! 这女人简直是个神经病吧! 看着优雅知性,结果素质为负,难道有钱人家的人出来,都是这么道貌岸然的吗? 哦,也不对,不能因为太气愤就一竿子扫翻一船人,至少余伯年和钟鸣都不是那种人。看来,这跟钱没关系,素质这东西,主要看个人。 我不停的深呼吸,整个人都给气懵圈儿了,那种有火发不出的憋屈感,简直没谁了。 “安老师安老师……” 听到小孩儿连迭声的叫,我这才收起情绪,转身蹲下,抬手安抚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谁知余念修却一脸紧张的拉着我道,“安老师你怎么能跟未来婆婆顶嘴呢?她要真不让你进门怎么办?” “啊?”这一刻,我大脑炸开了烟花,整个大写的懵逼,未来婆婆,什么鬼?! “不过安老师你不用怕。”余念修鬼精灵似的跑到楼道口扒着往楼下望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拉着我进屋关门,这才道,“奶奶管不住叔叔,只要叔叔喜欢你就够了。” 我:“……” “哼,奶奶平时都不过来叔叔家里,肯定是黎欣阿姨跑去告状,她才来的。”说罢,还一脸深沉的瞅了我一眼又一眼。 我被他瞅得眼角一阵抽搐。 “那个嘟嘟,你误会了,我跟你叔叔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余念修蹦跳着打断我,一脸兴奋的道,“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是以后可以是嘛,你们大人不都说,感情是处出来的吗?你们现在天天同一个屋檐下,肯定很快就处成一对啦,叔叔相当于爸爸,婶婶就是妈妈,那样我爸爸妈妈就都有啦!” 我:……救命!现在的小孩儿都成精了,智商废的玩不过啊! 知道跟个小孩儿掰扯这种问题掰扯不清,我果断转移话题,“嘟嘟,刚才的字帖还没写完吧?我们继续吧,写完就可以玩儿了!” “好,我写完要去楼下玩儿蹦蹦车,安老师陪我玩儿!”小孩儿果然容易转移,点点头就乖乖跟我走了。 余念修就是这点好,别扭归别扭,跳脱时候也跳脱,但定力好,不管做什么,只要他想,就能静下心来,剩下的字帖都没一会儿,他就给写完了,而且不敷衍,还态度认真,写完的字体每一笔都在凹痕上,看着工工整整很漂亮。 我给他检查完,就带着他下楼玩儿。原本以为那余伯年他妈已经走了,结果下楼却见对方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电视,看的还是八点档恶婆婆棒打鸳鸯的言情狗血剧。 这是看了好偷师吗? 我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点囧。 毕竟是长辈,不可能怼两句就置之不理,我朝对方点了点头,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便没再自讨没趣,带着余念修出去了。 “奶奶怎么还没走?”一出门,余念修就拉我弯下腰,凑我耳朵边小声道,“刚我没看见她,还以为走了呢,怎么办安老师,奶奶不喜欢我玩儿那些游戏。” “就玩儿一会儿的吧,没关系,她人不是在客厅看电视吗?”看着小孩儿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觉得难受,明明是那么活泼聪明,见到奶奶就跟孙悟空上了紧箍咒似的。 余念修偷偷朝后边客厅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我们悄悄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带着他就过去了。看孩子这样,心里愈发对那余伯年他妈没好感。 虽然心疼孩子这样的举动,但为了让孩子安心,我还是配合的点点头,“好,咱们悄悄的。” 我们相视一笑,正准备过去,身后就响起了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孩子首先便是笑容一僵浑身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头看了过去,当即脸色大变。 “奶……奶奶……” 余念修面上镇定,小手却下意识的握紧我的手,隐隐还有些微颤。 我反握住孩子的手,转头看去,果然是余伯年他妈过来了。 “伯母,嘟嘟今天的作业都完成了,我带他去那边玩一会儿游戏。”不等余伯年他妈开口,我就先发制人的道。 余伯年他妈眼尾当即往上一挑,“你还是叫我余夫人吧。” 我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跟谁喜欢喊她伯母似的,要不是看在余伯年面子上,我都懒得搭理。 “余夫人,我带嘟嘟去那边玩一会儿。”我从善如流,不让叫就不叫呗。 余伯年他妈这次却没看我,目光严厉的看向孩子,脸色更是板得跟什么似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玩儿,我们余家没有这么不知上进的子孙,要不是当初你爸不听我的非要娶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也不至于咱们家基因被歪成这样!” 我擦!这是人话吗?余伯年他妈这极品程度,一点也不输肖一程他妈啊!难道这天底下都是恶婆婆吗?人都死了还不放过,竟然拿来怼人家遗孤儿子,这什么奶奶,简直缺德! 虽然奶奶教训孙子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管不着也不该管,但,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尤其是看到孩子委屈的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心都跟着被揪了起来。 不过没等我气得失去理智反驳余伯年他妈,不远余伯年盛怒的沉喝就响了起来。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话音刚落,余伯年就疾步走了过来,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弯腰将哭得正委屈的孩子一把抱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妈,“今天不是你去美容中心做脸的日子吗?你不去美容,来我这里干嘛?” “我是你妈!”余伯年他妈被儿子质问得脸色乍青乍白,“我来看看你怎么了?我不来看,还不知道你这都是怎么胡闹的,人家金屋藏娇,你倒好,养个拖油瓶不算,还金屋藏个丑八怪!儿子,小欣她哪里不比这没教养的丑女人好,你看不上?我看你就是做医生做的魔怔,连审美都扭曲了!” “你再说一句拖油瓶试试!”余伯年脸色因为那句拖油瓶变得铁青。 “你怎么着?还敢打你妈我不成?!”这话就像是刺了余伯年他妈的神经,怒不可遏的同时,更是震惊痛心。 余伯年叹了口气,“妈,我有录音,你别逼我,如果让爷爷知道你是这么对待他宝贝曾孙,想想后果。” 这话一出,余伯年他妈就像戳了气的皮球,一下就灭了气焰,明显是很忌惮余伯年口中的爷爷,但又在儿子面前拉不下这脸,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行行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着,我不管了总行了吧!”说完,随即转身而去。 第34章 离家出走 这事儿吧,本来以为余伯年他妈怒走就完了,没想到第二天余伯年前脚走,后脚她就领着施工队闯了进来,无视徐叔全婶的劝阻和余念修的放肆大哭,将整个儿童玩乐设施给强行拆除。偏偏余伯年到医院正好赶上趟早手术,压根儿联系不上。 “不许拆不许拆!这是叔叔给我弄的,你们这些坏人!不许碰,都给我滚出去!滚啊!不要拆!坏女人,你不是我奶奶!我再也不要你这样的奶奶了哇!” 余念修原本憋着泪,眼看着工人推土机轰隆隆的将那些滑梯小屋旋转木马给推倒,终于情绪崩溃的大喊大哭起来。 余伯年他妈也因为孩子那一声坏女人陡然变了脸色,不过表面光的良好教养硬撑着她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歇斯底里泼妇骂街,而是目光阴沉的看着余念修。 “余念修,谁教你这么目无尊长的?还请家教,你家教就教你对长辈无礼吗?”余伯年他妈声音不大,但却比歇斯底里更戳人心,不止戳了孩子心窝子,连带我都给骂进去了,“你不要我这奶奶?行啊,那找你拿穷酸外公外婆去,看他们要不要你,省得拖累你叔叔!早知道你长大会跟你妈那白眼狼一样,当初就该坚持给扔福利院去!” 余念修就像突然被人扼制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瞪着余伯年他妈,眼神却空洞而绝望,然而紧随而至的,却是蚀骨的恨意。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就在我们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余念修猛地撞开余伯年他妈,小炮弹似的就扎了出去。 “不好!”还是徐叔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掉头就追,“小少爷!小少爷你去哪?快回来!” 意识到小孩儿此举用意,余伯年他妈这次再次变了脸色,当即也跟着转身看向小孩儿跑走的方向。 我和全婶这会儿也顾不上搭理这女人,跟着徐叔追了出去。 我们几乎是前后脚追出去的,然而就这么一两分钟的时间差,出去已经没看到人了。 这下我们都慌了神。 “安小姐跟全婶你们分头找i,我这就打电话给门卫处!”徐叔说着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门卫处的电话,“喂,门卫处吗?我这是b区三十二幢……” 我跟全婶没敢耽搁,当即分头寻找。 边着,我边打余伯年的电话,然而接电话的还是护士,说他手术还没出来,我言简意核的说了这边情况,拜托对方等余伯年出来务必转告后,想了想,便拨通了钟鸣的号码。 钟鸣听说余念修跑不见了,很是震惊,当下便说马上开车过来。 不管怎么说,钟鸣是余伯年的好朋友,余伯年不在,钟鸣能过来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钟鸣过来很快,估计是一路飙车过来的,才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可就是这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差里,我们几乎找遍了小区,也没找到余念修的身影,门卫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小孩儿是这期间趁着门卫不注意给混出去了,还是藏在小区哪个犄角旯旮里。 钟鸣来后没有跟我们一起盲目寻找,而是和徐叔一起去找人调取小区监控,然而,这监控调取的结果,把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小孩儿居然跟着别的大人身边,混出去了! 这人一去了外边,那要找就犹如大海捞针了。 钟鸣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二话不出拿手机打电话报警。一般这种情况,就算报警也没那么快,但钟鸣有人脉,一个电话下去,警方那边当即就拉响了全城警戒,火车站汽车站机场这些地方,被列为重点排查点,就怕小孩儿这么跑出来遇到人贩子。 警方找人,我们这么多人跟着瞎跑也没用,本来我和钟鸣要跟着去的,但让徐叔给拦住了,让我们大家在家里等消息,他一个人跟着警方去认人。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 警方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们齐聚客厅,等得是心急如焚,倒是都没人去注意余伯年他妈和那些施工队怎么样。 余伯年他妈大概也是被这变故吓到了,打发走施工队的人,就跟我们一起坐在客厅等,竟管她一脸不耐烦,但看的出来,她也是忐忑担忧的。至于是担忧孙子找不到,还是担忧孩子丢了没法交代,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了。 也因为这事,我们谁都没有搭理她。 余伯年是下午两点才结束手术得到消息赶回来的,进门连看都没看他妈一眼,就直奔我跟前,“嘟嘟有消息了吗?” “还没。”我摇了摇头,心里很难受,小孩儿跑出去这么久没消息,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让我想起之前游乐园那次,希望这次也是孩子的恶作剧就好了,他其实没跑远,只是藏在了附近不肯见人。然而,这样的假设,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伯年,我……” 余伯年他妈倒是一见余伯年进门就站起了身来,叫住他想说话,却被余伯年冷冽失望的目光看的怔住,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你最好祈祷嘟嘟他平安无事,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余伯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还有,我这里,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余伯年他妈一脸的震惊伤心,“我是你妈!” “那嘟嘟还是你孙子呢,亲的!妈,我的亲妈,嘟嘟他是大哥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这么做,你对得起大哥,配让嘟嘟叫你一声奶奶吗?”余伯年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如果嘟嘟出事,我也不再是你儿子!” “余伯年!”余伯年他妈当即就哭了,“你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嘟嘟这事儿难道就是我想的吗?我哪知道他脾气这么大,居然敢离家出走!要不是你平时太宠他,他能这么无法无天吗?” 余伯年脸色阴沉,正要说话,大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大家近乎是条件反射的齐齐扭头看去。 然而,来的只是黎欣而已。除了余伯年他妈眼前一亮,我们大家都是一脸失望。 “这是……怎么了吗?”黎欣脚步在门口一顿,见没人搭理她,这才径自走到余伯年他妈身边,“孟姨,怎么大家都一脸严肃,出什么事了吗?嘟嘟人呢?” 黎欣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伯年他妈刚因为逼走孙子被骂呢,这会儿一听当即拉下脸来。 “那小子脾气大着呢,我就随便说了两句,就离家出走,瞧瞧这劳师动众鸡飞狗跳的。”毕竟刚被余伯年的气势吓到了,余伯年他妈没敢再趾高气昂的大小声,只是拉着黎欣坐到一边小声嘟哝,“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又,哎……” 听得出来,余伯年他妈话里话外没有对自己行为的忏悔,只有对儿子的不满,感叹的是自己命运不好,对于小孩儿的嫌弃,她有着让人费解的迷之执着。 黎欣挽着余伯年他妈的胳膊,一副小女儿贴心小棉袄的作态,“孟姨您别想太多,伯年他只是担心嘟嘟,所以才说话重点,母子俩又不是外人,偶尔情绪上头大小声也正常,您别跟他计较。” 黎欣这么一说,余伯年他妈脸色这才稍霁,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嘟嘟那么小就这么跑出去,报警了吗?”黎欣看看左右,一脸担心的问道。 “报警了,正等消息呢。”回答她的是钟鸣,余伯年看都没看她。 黎欣看向眉头紧皱的余伯年,“伯年你别太担心,嘟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找……” 她话没说完,余伯年就蹭的站了起来。黎欣被打断了话,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难堪。 “你们在家里等消息吧,我自己开车出去找找。”余伯年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我道,“安老师,你跟我一起吧。” “啊?”我被点名,不禁一愣,反应过来忙站起身点头,“哦,好。” 然而我还没朝余伯年走过去,黎欣就站了起来,“哪能麻烦安老师,伯年,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余伯年面无表情,冲我挑挑眉,“安老师?” “哦,就来。”我一怔,忙朝他走过去。 余伯年回来匆忙,车都没开进车库,就随意的停在院子里,我们坐上车,连安全带都没系,他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知道小孩儿是出了小区大门的,余伯年便没再小区里瞎逛浪费时间,而是开车绕着小区附近周边来来回回的转着,一圈又一圈,他都将车开到最慢,找的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旯旮。可是,不管转多少遍,我们都遗憾的没能找到小孩儿的身影,这一次,俨然没了之前在游乐场的幸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边找不到人,警方那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们的心情都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良久,余伯年终于嘎地一声踩了刹车,拳头重重捶在方向盘上,双手抓扯着头发,失去了一惯的优雅淡定,整个人都陷入了情绪崩溃中。 我没有安慰他,因为这种时候说什么都特么废话,我的担心焦急,并不比他少。这么小的孩子跑出来,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第35章 寻找孩子 “要不,我们把范围扩大了再找找吧?” 沉默须臾,我提议。 余伯年什么也没说,沉默的再次发动了车子。 接下来,我们扩大范围继续找了起来,就连公交站台都去了,然而,没有,还是没有。说实话,这种漫长焦灼的寻找等待,真的很消磨人的意志,从一开始的心怀侥幸,最后一点点陷入令人抓心挠肝的无尽绝望中。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那种绝望的情绪就越来越大。当第n次回到原点,余伯年将车靠边停了下来,沉默着久久没有出声。 找不到人,我们只能先回去。 彼时已经将近傍晚六点,秋冬交替的季节,天黑的格外早,看着逐渐黑沉下来的天幕,每个为孩子担忧的心里都仿似被罩上了一层阴霾。 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又特别煎熬。 全婶准备了晚饭,然而在座的人除了余伯年他妈和黎欣,都没那心思吃饭。大家都不挪步去餐厅,她们俩也不好去,虽然不甘不愿的,但还是按捺着坐着没动。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才等来了电话响。 电话响起的瞬间,神情萎靡的大伙儿,几乎是猛地一震,余伯年更是不等全婶接电话,就第一个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了座机前,一把拿起话筒放到了耳边。 我们都跟着一喜,以为是警方终于把人给找到了,然而那口气还没来得及送下来,就见余伯年脸色渐渐阴沉晦暗下来。我和钟鸣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咯噔。 “好,嗯,麻烦了,嗯……” 余伯年啪地放下话筒,仿似一瞬间被彻底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还是没有消息吗?”钟鸣问道。 余伯年摇了摇头,也不会沙发坐,转了个身背靠着置放座机的柜台,低着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余伯年他妈看到儿子这样,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面露慌乱的神色。 “这孩子真是……怎么就找不到呢?那么大点能去哪?现在该怎么办?你爸跟你爷爷还不知道呢,这……” 然而,没有人搭理她。 不止没人搭理她,我感觉的出来,余伯年都恨死她了。或许也正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儿子的态度,这才让她感到不安。 就目前为止,要说这些人里毫无心理压力的,也就黎欣了,竟管她一直表现的跟大家一样,也是等到这个时间还没回去的,但外表装的再像那么回事,眼神也骗不了别人。 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在这样沉闷压抑的氛围下,我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这两人。 又过了一会儿,黎欣估计实在是坐不住了,又不好随便拉人说话,便拿出手机玩儿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忽然啊的叫了一声,吓了大伙儿一跳。 “这这这,你们快看,这头条推送新闻,是,这不是嘟嘟吗?侧脸有点模糊,这是嘟嘟吧?”黎欣整个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她这一喊,我们皆是一震,纷纷朝她围了过去。 我没有过去,而是拿出手机自己刷了起来。我先是打开微博看推送信息,见没有,就打开了扣扣,果然,上面公众号第一条推送信息就是。 标题:家长的心有多大,孩子的存在就有多渺小,被遗忘在306路公交车上的孩子,寻认领。 以下:附图。 我仔仔细细的把这一条字数仅几百字的推送新闻给看完了,原来是余念修不知道怎么混上了306路公交车,从上车就一直来来回回坐到公交车师傅收车下班,还因为又饿又累在车上睡着了,要不是他坐的位置正好是在置放垃圾桶的车门边,司机例行倒垃圾看到,估计就这么给锁车上了,那样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以下图解下还注明,公交车司机找不到家长认领,已经给报了警,并转交给了片区派出所,最下面还附上一张派出所的图。 余伯年也是自己拿手机看的,几乎是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就拿上车钥匙又出去了。 这一次大家没干坐着了,钟鸣也随即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与其在这里焦灼等待,不如亲自去看看。 我们出去的时候,余伯年正在发动车子,但见我和钟鸣出来,便停了一会儿,等我俩坐进后座,车子就离弦的箭般嗖地窜出了铁艺大门。 车子刚开出小区,余伯年身上的手机就响了。 余伯年带上蓝牙耳机,“全婶,嗯,好,我知道了。” “什么事?” 等余伯年结束通话,我跟钟鸣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全婶说,警方已经接到消息赶回去了,徐叔也在,让我们慢慢过去,不要急。”余伯年目不斜视的道。 话虽这么说,可他车速却没见减下来。 那片区离这边挺远,就算是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得开车一个小时差不多才赶得到,然而余伯年一路开云霄飞车似的,仅四十分钟就到了。 停车位停着一辆x牌警车,应该是负责这事儿的警察先一步到了。 视线刚从那一溜警察上挪开,转头就见徐叔抱着熟睡的孩子跟两名警察一起走了出来。 看到孩子,我们都抑制不住的心情激动,当即推开车门就下去了,余伯年更是大步走了过去。伸手的动作很急切,然而接过孩子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那种失而复得的内敛情绪,哪怕他面无表情,亦分外触动人心。 我和钟鸣远远停下,相视一眼,钟鸣叹了口气。 “幸好嘟嘟没事,不然伯年跟他妈的关系,没准儿真的决裂。”钟鸣摇了摇头,“他妈也是,自己的亲孙子,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待见什么,早逝儿子的遗孤,换了别人,都心疼死了。” 这事儿吧,也就钟鸣和余伯年的关系能议论两句,我却是不好多说的,只得笑了笑以示回应。在我看来,余伯年他妈的确是个拎不清的,不过人家的家务事,我个外人不好置喙罢了。 余伯年抱着孩子,显然是不能开车,冲钟鸣示意的抬了抬下巴,就径自走到后车门前,我忙过去帮忙拉开了车门,等余伯年坐进去后,我才坐进去。 钟鸣坐进驾驶座,却没有急着开车。徐叔还在跟那两警察道谢说着什么,所以得等上一会儿。 我其实挺好奇的,这关系不是钟鸣找的么,他怎么都不去意思意思打个招呼的? 我正盯着他后脑勺纳闷儿的想着,胳膊就被旁边的余伯年给碰了碰。 “钟鸣找的是上面的关系。”我纳闷儿转头,余伯年就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当然,从他说话都捂孩子耳朵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压低声音不是顾忌给钟鸣听到,而是怕吵醒孩子。 虽然余伯年只是这么粗略一说,我还是懂了,点了点头便收起了好奇心。同时心里也震惊,我只是心里想而已,没想到余伯年居然也看出来了。 这时,徐叔已经跟那俩警察道别走了过来,看了眼后座,便径自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那边。 我看在眼里,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愣。其实,我应该坐副驾驶去的,怎么就想也没想跟着余伯年坐后座了呢?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也就是过心想了那么一下,就直接抛脑后去了。反正都坐这了,瞎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必要。 回去的路上,孩子梦惊哭了好几次,但就是蜷缩在余伯年怀里没有醒。看他这样,可把我们给心疼坏了,做梦都在哭,这得该有多委屈啊。 余伯年心疼的揉了揉孩子的发茬,脸上的表情在窗外路灯昏黄的光影交错下,愈发的冷峻阴沉。 “要不,给我抱一会儿吧?”我看余伯年半天都僵硬着一个姿势,忍不住提议,这样他能松手给缓缓,不然一会儿下车,手脚该麻了。 谁知余伯年却拒绝了,“不用。” 知道他今天给吓坏了,这会儿不是腿麻,估计抱到残废都舍不得撒手,我也就不多事了。 “我恨你……呜呜……恨你……不是我奶奶……” 我们说话够小声的了,不想还是吵到了睡得并不安稳的小孩儿,听着孩子的梦呓,心都跟着揪揪的疼。 我们接下来都没再说话,余伯年也抱得很小心,可到家的时候,孩子还是给惊醒了。醒来先是懵懂的揉眼睛,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当即脸色大变,尤其看到家门,更是激烈挣扎起来,眼泪吧嗒掉也不哭出声,就是拧动身子不肯让余伯年抱。 余伯年紧紧的抱着孩子不松手,“嘟嘟乖,别怕,叔叔在呢,已经没事了,你不喜欢奶奶,以后叔叔就不让她来了,嘟嘟的小乐园被拆了没关系,叔叔再让人给你造个大的。” “是啊嘟嘟。”我也伸手去拍孩子的背,安抚道,“你今天跑出去,把叔叔都吓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还不让他抱,他会很伤心的,嘟嘟那么爱叔叔,肯定不忍心叔叔伤心难过的对吧?喜欢嘟嘟真心疼爱嘟嘟的还有好多,徐爷爷,全奶奶,钟鸣叔叔还有安老师,都很爱嘟嘟的,嘟嘟要是不见了,我们都会很难过很伤心的。” “你这臭小子能耐啊,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傻不傻啊你,万一遇到人贩子,把你给偷渡卖山区给别人当儿子去,下地干活还吃不饱饭,看你还怎么耍少爷脾气,你奶奶惹你,你叔叔又没错,你这样不是在报复你奶奶,而是在伤你叔叔的心。”钟鸣将车开进大门,一脚刹车踩停后,也扭头道。 我们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孩子犯拧不听,倒是被钟鸣这话给训消停了。抱着余伯年的脖子哇的就大哭起来,直喊‘叔叔我错了’。 而就在这时,余伯年他妈她们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36章 母亲的恶言 小孩儿原本已经被安抚下来的情绪,因为看到余伯年他妈而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可也只是一瞬,就沉默的低下了头。然而紧绷的小脸,绷直的嘴角,都不见当初的怯弱无助,尽是冷漠。 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就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明明没有言语,我却看得眼睛一热,喉头都难受得哽住了,忙借着打开车门下车的动作转移视线掩饰了过去。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无关乎贫穷富贵,年长年幼,人与人之间的不幸对比起来,似乎谁也没比谁幸运多少,都是各有各的苦楚和心酸。 这么一想,我的遭遇似乎也不算什么了。我苦笑了下,推门下车。 刚下车,就被扶着余伯年他妈走过来的黎欣隐晦的绊了一脚,还好我反应敏捷及时扶住未甩上的车门,这才避免了以头抢地。然而我看过去时,对方却仿似全然未觉似的,弯腰探头看向车里,瞄都没瞄我一眼,全然就是把我当空气的态度。 这点小把戏无伤大雅,反正我也没怎么着,懒得与之计较,撇撇嘴便绕过车头,帮忙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却遭到黎欣和余伯年他妈双双瞪眼,我也是无语了。 这两人于我而言,可谓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懒得搭理,等余伯年抱着孩子下车,我便转身回屋,却跟急匆匆跑出来的全婶差点撞上。 我忙扶了全婶一把。 “小少爷没事吧?”全婶一脸焦急的朝我身后望去。 “没什么事,就是饿了一天,全婶,你去给他做点吃的吧,孩子还小,可别给饿出胃病来。”想到孩子一天都在公交车上晃荡,我就不禁叹了口气。要说这孩子也是有胆气有智商,离家出走还知道挑公交车上呆,这要是外面瞎跑,没准就被坏人给掳了。 全婶原本是想过去看孩子的,听了这话就不去了,当即掉头跑了回去,“我这就去把饭菜给回锅热一下,大家伙都还没吃晚饭呢,正好一起!” “全婶,我帮你!”我喊了一声,也快步跟着全婶去了厨房。 没办法,有黎欣和余伯年他妈在,呆在外面反而各种不自在,还不如找点别的事情干避开那两人。 因为是回锅,所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我和全婶搭手,很快就都弄了出来。端菜上桌的时候,我发现余伯年和余念修叔侄俩都不在,而余伯年他妈黑着脸,黎欣一边低声劝着,钟鸣跟徐叔都没吭声,但看表情也是不大好,餐厅里的气氛一时很有些压抑。 “余先生跟嘟嘟呢?”我问的是钟鸣。 钟鸣朝楼上努努嘴,“上去了。”随即又隐晦的瞥了余伯年他妈和黎欣一眼。 毋须多说,我就明白了钟鸣的暗示。叹了口气,我放下汤锅,便擦擦手转身准备上楼去叫人,结果黎欣去突然站起来叫住我。 “那谁,安老师是吧?” 那声老师语调微微透着股微妙,我迟疑了下,才转身看向她。 “你也忙活半天,还是坐下吧,我上去叫伯年他们。” 这个,也不是不行。 我点点头,便走了回去,在钟鸣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而黎欣就像打了胜仗的母鸡,扬着下巴就施施然的上楼去了。 “有的人啊,就是拎不清,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在这住过两天,还真就鸠占鹊巢把自己当主人了。” 余伯年他妈明显是在说我,但徐叔和全婶却是面色一变,忽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在那僵硬着站起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我这里没什么身份不身份,你看得惯就留,看不惯走!” 余伯年的适时出现缓解了气氛的尴尬,不过他这一口毒舌不止怼别人,怼他妈也是一点不嘴软。 “余伯年!”他妈脸色骤变猛地拍桌而起,“我是你妈!”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妈。”余伯年冷然的瞥了他妈一眼,便走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明明他妈和黎欣那边也有空位,这家伙却偏选了我当靶子。 果然,他一坐下,他妈跟半道掉头过来的黎欣脸色都难看至极,两人看我那眼神如出一辙,俨然是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我特么真冤枉,我到底怎么了我,就这么招仇恨值。 “吃饭吧。”说着,余伯年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虽然顶着两道锋利的视线,我还是没忍住侧头问,“嘟嘟怎么没下来?” “他情绪不好,说是想睡觉不想吃。”余伯年叹了口气,“不管他,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待会儿饿了再吃也一样。” “就是给惯的。”余伯年他妈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 余伯年搛菜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严肃道,“你可以不爱他也可以无视他,但你抹杀不掉他身为余家子孙的事实,没有权利伤害他,以后逢年过节家里人生日请客的我会带嘟嘟回老宅,我这里,你就不用来了。” “你……” “今天这事,我希望再有下次。”顿了顿,余伯年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却沉重又无奈,“嘟嘟是大哥唯一的儿子,你这么对他儿子,午夜梦回,就不怕他来找你吗?” 余伯年他妈被堵的哑口无言,脸色铁青的坐了一会儿,饭是吃不下去了,当即重重拍了碗筷,抓起椅背后的手包,起身就往外面走。 走到垂帘门那又忽然顿住,转身怒喊,“余伯年,我孟书馨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冤家儿子,你这么不孝,也不怕遭报应,一报还一报,我还年轻,等着看你将来的孩子怎么对你!” 余伯年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去看他妈,只是嘴角绷直,微敛的眸底从最初的失望到最后一片冷然。 他妈撂下狠话,犹不痛快,捂着嘴唔的哭了出来,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黎欣忙放下碗筷拿包包追了出去,“孟姨您等等,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走,饭桌上死寂一片,除了僵着一动不动的余伯年,我们大家更是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好。 良久,还是余伯年动筷打破了沉默。 “都愣着做什么,吃饭吧。”搛菜到碗里,余伯年顿了顿道,“今天太晚了,要不钟鸣你今晚就别回去了。” “我开车来的,没关系。”钟鸣却摇摇头拒绝了。 “随便你。”余伯年说完,便再没吭声,沉默的继续吃了起来。 我们见状,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好再废话,均是再次动起了筷子。 一顿饭吃的沉闷不已,等终于完了,钟鸣第一个受不了,和我们道了别就离开了。 徐叔身为管家,忙起身相送。 我和全婶收拾碗筷去厨房,而余伯年则是直接上了楼。 等进了厨房,全婶将碗筷放进水池,这才叹了口气。 “全婶,余先生跟他妈,一直都是这么针锋相对相处的吗?”我把自己手上盘子菜碟的也放水池,忍不住八卦问道。 “哎。”全婶又摇头叹息,“夫人就那脾气,她自个儿其实也想修复跟先生的关系,可是每次过来都只会把情况弄的更糟,以前还好,不会闹的太难看,这两次,也不知道……说咱们嘟嘟被惯坏了,其实她才是被家里惯坏的一个,儿子让着,丈夫宠着,外人吹着捧着,老爷子自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出事后就出家一直住在寺庙,也很少管家里这些俗事,可是苦了嘟嘟这孩子。” 全婶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会这么说,显然也是因为孩子今天的事对余伯年他妈意见很大,虽然这与我们似乎并没有关系,人家的家事也轮不到我们置喙,可这种事情,就是上传网络还能引发大堆舆论呢,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全婶在清洗碗筷,我便打开冰箱拿出两只鸡蛋打了,给上火蒸蛋羹。 “全婶你看着点,等好了叫我一声,我给嘟嘟送上去。”孩子年纪小,饿了这么一天,比大人还伤身体,我想既然没胃口吃饭,那一碗蛋羹应该还是可以的,好歹给暖暖胃。 “安小姐您有事就忙去吧,不用等,一会儿好了我给小少爷送上去。”全婶一边洗一边道,前一句还亲切嘟嘟长嘟嘟短呢,这会儿又开始叫小少爷了。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厨房。既然全婶说一会儿她送,我也就不再楼下瞎等了,上楼回房间。回了房间,我拿了睡意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出来,便开笔电挂扣扣,想看看今天有没有生意上门,顺便把之前那个网站批量的封面给做完。 本来早该做完的,不过老是接到散户,就给一推再推推到了今天,拖了这么久,今天是说什么都得给完成了,不然不好给对方交代,失信于人,也就不会再有下次,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我向来是不会做的。 开笔电挂上叩叩,消息就滴滴响了起来,果然又是十几单散户生意上门,我一一给回复了,却没有急着做,而是做起了之前那个批量,做完要是时间早,再做散户的。 批量的风格没那么多变,虽然数量多,但统一风格真做起来也快,差不多做了两个来小时,就全部完工了,交了货收了红包,我正打算继续做散户的,结果房门就被叩响了。 第一反应,我就觉得应该是那对叔侄。 房门打开,果然是他俩。 余伯年抱着孩子,而孩子精神不济脑袋耷拉在他肩头。 “嘟嘟他想跟你睡。”门一开,余伯年就冲我不好意思的道。 “哦,那进来吧。”反正不是第一次,我已经习惯了,侧身让他俩进来。 “没打扰到你吧?”余伯年边进边问。 “没。”我笑了笑道,“本来也没睡。” 余伯年把孩子放进被窝,看向正开着的笔电挑眉,“又在做这个?不是说让你去书房做的吗?” “呃,晚上过去不方便,这样挺好的,累了就睡。”我道。 “嗯。”余伯年点点,却没有离开,然而在孩子的另一侧斜躺下去,单手撑头的看着孩子道,“晚上熬夜不好,以后还是白天去书房做吧,大多时候我不在家,就算在,一起用书房也没影响。” “好。”我点了点头,犹豫着在另一侧坐下,将笔电抱在腿上工作。 第3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一工作起来就有点浑然忘我,做完一单就想着再做一单,然后就会想着干脆今天全完成,明天就可以再接新了,这么一来,时间便如指间沙,不知不觉溜走于无形,等我完成最后一单完成交易,看笔电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才惊觉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我坐在那恍惚了下,才猛然想起,没听到余伯年离开的动静。条件反射的转头看去,好嘛,叔侄俩头挨头已经睡着了。 我顿时就碉堡了。 这叔侄俩把床给霸占了,我今晚睡哪?总不能真给他们挤一起吧?光是想想就…… 叹了口气,我把笔电关了,随手放回到床头柜上,没有凑合着跟他们挤,而是轻手轻脚的小床,去衣柜抱了一床薄毯,就悄然出了房门。这么晚了也不好让全婶在帮忙张罗别的房间,所以决定去楼下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楼下漆黑一片,这个点,大家早就睡了。我也没开灯,就着月色微弱的光线,摸去沙发躺了下来,毯子一盖就睡了。 折腾到这个点,我早就困得头重脚轻,倒沙发上几乎是沾抱枕就睡了过去。 原本这么困,应该一夜酣睡无梦的,结果迷迷糊糊间,我却做起了梦来,我梦到自己用大纸板做了一架纸飞机,坐上后突然直冲上天,腾云驾雾了。可是,特么我有恐高症啊,那么高,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吓得我赶紧双手并用的俯身抱住纸飞机机身,然而,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给从上面摔了下来,还没摔到底,我就给惊醒了,睁眼却发现……我特么居然被余伯年横抱在怀里,而我双手,紧紧环在他脖子上…… 这……什么情况? 正惊疑不定,我人就被余伯年放到了床上。 “沙发上容易着凉,你现在身体虚弱,受凉的话会很难受,也不容易恢复。”余伯年放下我也不起身,就单手撑在我头一侧,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深邃的眸子映着窗外微弱的路灯黄光,仿似揉碎的星子敛在其中,星星点点,璀璨却清冷,“以后这种情况,直接叫醒我。” “哦……”我和他对视着,有点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不知道余伯年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现在这样……很暧昧。 我们脸和脸的距离太近,近的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你睡吧,我回房了。”就在我快要憋气憋到坚持不住时,余伯年终于站直了身,“晚安。”说罢,转身就走。 等他帮我关上房门,我才后知后觉的吐出一句,“晚安。” 然而,睡意全无。 我不想多想的,是真不想多想的,但是,所有的细胞神经都在跳出来告诉我,余伯年在撩我。啊啊啊!胡思乱想是病,得治!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我顶了一双熊猫眼,整个一张生无可恋吊死鬼的憔悴脸,简直没眼看。 不过胡思乱想终究是胡思乱想,最终我纠结半宿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就我现在这鬼样子,余伯年眼睛除非给屎糊住了,才会眼瞎看上我。 “安小姐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瞧这黑眼圈黑的。” 早餐桌上,全婶看到我就纳闷儿的问了一嘴。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迷之心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偷瞄了余伯年一眼,却见对方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反应,反而让我稍稍安下心来,要对方真朝我看过来,这丢脸劲儿,我非得尴尬死。 “安老师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去医院。”饭都吃的差不多了,余伯年才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道。 “嗯?”我闻言一愣。 “你这该去医院复查了,如果可以,还得继续植皮修复手术。”余伯年道。 听到这个,我下意识的握紧了筷子。长达半年的折腾,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怂医院了,但这又不是怂就可以避免过去的。 我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嗯。” 早饭之后,我便跟余伯年一起去了医院。 才八点多,医院各个科室就已经大排场龙,楼下大堂挂号处更是密密匝匝的人。好在我不用排队,有余伯年帮忙一路开绿灯,不然光是检查就能折腾一天的。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敲定了十天后开始继续接下来的植皮手术。 这十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有种等着秋后处决的怂惧感,让人很是坐立难安。然而不管心里再怎么排斥,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次手术之后,我再次住进了医院。只不过相较之前,这次的周期短,也就几天,过了感染期,就可以回去修养,这还是让我松了口气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我住进医院的第三天,我爸妈他们居然来了医院。 长达半年多之久,才等来家人迟来的关心,我竟不知该作何心情。 我妈进病房抱着我就哭,“小然啊,我可怜的女儿哎,肖老婆子那杀千刀的啊,怎么就这么心黑手毒把你伤成这样子啊?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拿肖一程想要十万块就摆平这事儿,没门儿!咱们一定要再好好找他说道说道!” “肯定是要说的,小然伤成这样,都严重毁容了,将来个人问题怎么处,青春费,精神损失费,手术费误工费,一样不能少,还找律师来给十万块就想粉饰太平,做梦!”我爸也是一脸的怒不可遏。 听着是在为我喊冤不值,可我却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不对。我爸妈不是因为我才来的,他们是因为赔偿来的,肖一程想息事宁人,所以找了律师越过我从我爸妈家人那边入手,这件事钟鸣知不知道? 想曹操曹操到,钟鸣提着果篮进来,看到我爸妈就是一愣,表情随即就变得有些微妙。我便知道,他这趟过来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探病,肯定是和我说赔偿的事情来的。 也是,肖一程他妈这案子拖到现在,前不久才听说尘埃落定,如今才开始协商赔偿事宜,其实已经晚了。我知道,这之中肯定少不得肖一程的运作,他虽然那方面不行,但怎么也是个小公司老板,勉强算是个道貌岸然的社会精英,该有的人脉还是有的。 而我爸妈看到钟鸣亦是一怔。 “小然,这位是?”我妈看看钟鸣又看看我,半晌才迟疑问道。 我有点不耐烦,“这位是钟律师,负责帮我打官司的,这件案子,一直是由他在负责,赔偿的事情你们不懂也不用管,钟律师会全权处理好的。” “哎哟,这事儿我们咱能真不管,你个死妮子咋就这么不长心眼儿呢,这外人跟自家父母能比的吗?我们……” “妈!”我一听我妈这话就恼了,“外人信不过,可要不是钟律师他们这样的外人,你女儿我早就死了!当初要不是医院免费给我手术治疗,还包伙食护理,不用等到现在,我尸体都烂了,就算赔偿下来,那也首先得把欠医院的费用给补上!这事儿你们不用管,我自己会安排。” 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对我爸妈说这么重的话,实在是……他们的行为,让我寒心。以前多少还抱着点希望,今天才发现,我那不是希望,是奢望,在他们眼里,我还不如十万块赔偿金! 钟鸣本来是有事来的,结果碰到这样的场景,尴尬的站在一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了他一眼,“钟律师,麻烦你出去稍等一下,事情咱们稍后再谈。” 钟律师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行,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我抱歉的冲他笑了笑。 钟鸣客气的冲我爸妈点了点头,这才开门出去了。 钟鸣出去后,我们三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我妈才道,“说到底,你就是怨我们没有在你受伤的时候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受伤我们也心疼也着急,可陈莹那不是走不开嘛,你弟他又要照顾生意,这家里医院两头忙,他一个人……” “那你们现在有空过来,安城他媳妇儿生了?”我嘲讽道。 “哪有那么快,离预产期还有……” “既然之前要照顾陈莹没时间,那现在怎么就有时间了?”我垂下眼睑,苦笑了一声,“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儿,可在你们眼里,就只有安城这一个儿子,连他揣个崽儿的媳妇儿都比我金贵,我备受折磨的时候你们在哪?刚离婚那会儿无助的时候你们在哪?我被火烧快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现在有赔偿你们就是我父母了,就记起我这女儿了,怎么的,是不是完了一句我弟不容易,就打算拿着赔偿贴补他们啊?我当初贴补娘家贴补的少吗?我虽然没有动过肖家一分钱给娘家,但我这些年工作的收入大部分都是贴补进去的,你们在想着你们儿子儿媳的时候,能不能给我这个女儿留条活路?” 我这番话说完,我爸妈脸色骤变。 我爸习惯性的就要发怒,但却被我妈瞪得强压了下去,梗着脖子瞪着我,脸色憋得铁青。 我爸唱黑脸,我妈就唱红脸,“小然啊,你怎么能这么说爸妈呢?你这些话,句句戳爸妈心窝子啊,你真是,真是太伤爸妈心了!” 我妈话音未落,唔的就捂嘴哭了出来。 第38章 黎朔 “好,算我说错话了,赔偿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就别管了,陈莹那要人照顾,你们还是回去照顾她吧,我这现在真没什么事,比起之前,现在植皮就是小手术,怎么说,陈莹生产在即,她那边更要紧。” 我不想跟二老多做纠缠,要说戳心窝,当初我妈代我弟找我借钱的时候就戳过了,我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有刚刚他们张口就是赔偿金的时候……毕竟是老的,身为子女,我也不能真跟他们急赤白脸,给顺毛捋哄走就行了。 “你会处理,你会处理就不会被那肖婆子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你妈是担心你吃亏,你这什么什么态度,父母信不过你信外人,这么大的事,你脑子个狗啃了?” 我爸天生一张雷公脸,从小到大,只要他生气眼睛一瞪,我和我弟安城就怂,哪怕现在人年纪大了,但积威扔在,我还是给瞪得心肝儿颤了颤,但原则问题,我不想妥协。我欠医院一大笔医疗债务,是余伯年给承担下来,人情债可以慢慢还,但牵扯到金钱是一定要还上的,更何况后期治疗,费用也不会少。 这赔偿金要是真给父母要去贴补我弟他们,那我怎么办,这债务,光靠我痊愈后工作的工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赔偿金可以想到,能填补医疗这笔开销估计就不错了,未必能多出多少空余来。 所以,这笔赔偿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母插手的。 然而,我爸妈既然来了,显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 我爸凶完,我妈上阵,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余伯年一身白大褂拿着一沓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他看了我爸妈一眼,点点头,“你们是病人什么人?” “我们是她父母,她是我们女儿。”我妈跟我爸对视一眼后道。 “你们家可算是见着个病人家属了,两位来的正好。”余伯年说着便将手里的一沓纸张递给我妈,“这是新一期结算的医疗费用,因为之前病人情况特殊,我们医院愿意给她开绿灯,欠费治疗,既然你们家属来了,就去帮忙结算下吧,这虽然是新一期清单,但每次都是整合之前一起的,方便病人核对。” 我妈接过清单翻了翻,脸色当场就变了,扔烫手山芋似的一把将东西塞回余伯年手里,“四十几万,不就是一个烧伤吗?怎么可能这么多?你们医院这是抢钱还是咋的?!” 我爸原本坐着,听到这话蹭的就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多少?” “他爸,四十几万呢!”我妈因为太震惊,嗓子都劈了。 余伯年面不改色,“四十几万已经是我们医院念她遭遇可怜,同情之下的折扣的,算的都是成本费,这样就多了,你们是没看到病人刚来时的样子吧,如果你们想看,我们医院有备份可以提供,就当初那情形,若不是我们医院倾尽医疗团队,邀请国内外专家会诊,四十几万你们未必能看到一个大活人。” 我爸妈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余伯年也不再多说,就站在那等着。穿上这身白大褂,余伯年无论什么事,他脸上都会挂着这种温雅亲和的笑容,然而眼底却清冷一片。 不出所料,我爸妈连赔偿的事情都不坚持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就匆忙离开了。我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他们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但要是真在乎我死活,他们不会是这个反应,竟管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真亲眼所见,还是难免寒心难受。 一张虚虚实实的债务清单,就能看透人心,呵…… 早就知道的结果,又何须失望? 我苦笑了下,看向余伯年。对方正单手插在白大褂一边口袋里,墨黑深眸沉沉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是钟律师告诉你的?”我问。 余伯年将手上拿一大纸张揉团塞进衣兜,这才迈步走到病床前。 “嗯。”顿了顿,他又道,“这个我只是帮你解围,随便糊弄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转身就出去了。 余伯年前脚出去,后脚钟鸣就进来了。 “钟律师,刚才的事情……” 我正要道歉,就被钟鸣抬手打断了,他拉了张凳子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刚才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本来就没什么。”钟鸣道,“我过来,也是要跟你说赔偿的事情,肖一程之所以从你父母那边入手,目的我不说你也知道,不过这件事情你放心,你才是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就算是你父母也不能代替,只要你自己不松口,作为代理律师,我一定会为你争取最大的赔偿。” “我明白。”我点点头,“麻烦你了钟律师。” “又不是刚认识,这么客气做什么?”钟鸣笑了笑,却是转开了话题,“不说那些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笑了笑,比起之前那半年,这的确不算什么,“这次只要几天,过了感染期就可以出院,不用常住……” 我话没说完,病房门就再次被不客气的推开了,来人连门都没敲。我跟钟鸣齐齐转头看去,却见进来的是个长相英俊身形修长的陌生男人。男人穿着新潮时尚,风衣墨镜,看着就跟电影明星似的,贵气中透着风流不羁。 我并不认识这人,正纳闷儿是走错房间的,对方就抬手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和黎欣有七八分神似的眼睛。那不是桃花眼,但上挑的眼尾却比黎欣看着多一股邪魅狂狷,这么一双眼睛,生在女人脸上是妩媚,而生在男人脸上就是妖孽。 我猜,这人应该跟黎欣有着什么亲戚关系。 果然,这想法刚冒出来,钟鸣就站起来看向男人道,“黎朔,你怎么来了?”说着狐疑的转头瞅了我一眼,又看向对方,“你们认识?” 黎朔没接话,却是目光挑剔的看着我。 “听说老三那小子金屋藏娇呢,这不就过来看看。”黎朔一开口,满嘴轻佻,“也不怎么样嘛,果然老三审美清奇,美丑全看内涵。” 这话一出,不止我心里不舒服,钟鸣也皱起了眉头。 “黎朔,你说什么呢?”钟鸣看了我一眼,呵斥道。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严肃做什么?”黎朔嬉皮笑脸的,走到病床的并一边,朝我伸手道,“安然安小姐是吧,黎朔,老三,哦,就是余伯年的发小,好哥们,黎欣你应该见过吧,那是我妹。” 虽然我不大喜欢这个人,但对方既然伸手问好,我也不好拒绝,正伸出手准备和他握一下呢,对方却猛地缩回了手,那动作快的,就好像我是什么病毒似的,着实让人难堪。 我抿了抿唇,“看出来了,黎先生和黎小姐不愧是兄妹,你们,还真像。” 黎朔神色倨傲的看着我,但笑不语。 “哎,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来的仓促,都没带东西。”黎朔瞥了眼钟鸣放床头柜上的那只果篮,“不过既然是老三的朋友,就是我黎朔的朋友,等你出院,咱们找个时间出来好好一起聚聚,到时候再正式认识?” “黎朔。”我还没说话,钟鸣就严肃道,“安小姐只是嘟嘟的家教老师。” “家教老师啊。”黎朔上扬的尾音怎么听怎么微妙,其中的嘲讽意味简直不加掩饰。 黎欣对我的敌意莫名其妙,这个黎朔,应该是给妹妹抱不平来的。 我真特么的冤枉,我和余伯年真特么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神脑洞的老是把我当假想敌?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我也不自讨没趣了,当即便道,“很感谢你们来看我,不过我有点累了。” 我就差直接说你走了,看得出来钟鸣是真心想打圆场,然而他还没开口说什么,黎朔就厚脸皮的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刚来,安老师就赶人,这是不欢迎我还是怎么着啊?”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听着就欠扁。 “黎先生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刚因为我爸妈那事儿心情不好,这会儿又来个神经病,我心情实在算不得美妙,压抑脾气压抑的心里憋闷,但对方毕竟是余伯年的发小朋友,我想着,能忍则忍吧,而且对方油盐不进的这副德行,也让人挺没辙的,撕破脸吧,对方好声好气的,什么过分的话都一句开玩笑就带过去了,不撕破脸吧,忒气人。 “黎朔,你少发神经,安小姐需要休息,这是医生叮嘱的,让伯年知道你来医院作妖,当心他削你。”钟鸣搬出余伯年来。 “我做什么了我,我只是来看看安老师而已,对吧安老师?”黎朔笑眯眯的看着我,但实际上,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暗暗吸了口气,“黎先生来这里,应该不是来看我,是因为你妹妹吧?” “哦?”黎朔挑眉。 我看着他,“毕竟,我们并不认识,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呵呵有趣。”黎朔先是一愣,随即轻蔑的笑道,“还以为是只包子,原来不是啊?” 第39章 原来如此 “黎朔你太过分了!”我还没怎么着,钟鸣就动怒了,黑脸呵斥道,“安小姐招你惹你了,你非得这么阴阳怪气!” “我怎么就阴阳怪气了?”黎朔把墨镜给别到体恤领口,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挑眉看我,“既然是老三的朋友就是我黎朔的朋友,朋友之间开个玩笑无伤大雅吧?钟鸣你还是这么刻板,老是上纲上线有意思吗?” “开玩笑?”钟鸣冷嗤,“你们很熟吗?初次见面就这样,你哪儿来的脸?” 黎朔眼眸一眯,脸色陡然就是一沉。 就在这时,病房门敲响,余伯年再次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们三人对峙的情形一怔。 “黎朔,你怎么来了?”余伯年挑眉看向黎朔,随即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冷,“因为黎欣?”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黎朔跟钟鸣呛声还利索,对上余伯年就像忽然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好一会儿才道,“什么因为小欣,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找到病房来了?”余伯年将手里的病历夹往胳肢窝一夹,就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黎朔,“你妹控也得有个度,黎朔,你知道我的底限。” 黎朔撇了撇嘴,“你们一个个的有病吧?不就是个丑八怪吗?至于你们这么防贼似的防着我?” “黎朔!”余伯年脸色当即一沉,“你嫌弃别人丑,那有没有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德行?一个大男人,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其实是投胎的时候排错队了吧?” 黎朔:“卧槽!” 余伯年面无表情:“出去!” 黎朔:“……” 余伯年可不是钟鸣,一张毒嘴从来不会看碟下菜,谁撞枪口就怼谁,眼看黎朔吃瘪我心里一阵暗爽。 钟鸣握拳掩住嘴角的笑容假咳了两声,过去一把扯了黎朔就朝外面走,“走啦走啦,我正好也要走,就一起吧!” 黎朔倒是顺着台阶下了,不过临出门前,还是愤愤不甘的回头对余伯年比了个中指,这才被黎朔一把扯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病房里就剩下我跟余伯年大眼瞪小眼。 我俩默默无言瞪了半响,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起来。 “那个,余先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瞥了他腋下的病历夹一眼。 “没什么。”余伯年道,“全婶刚打电话,说是临时有点急事,中午不能做饭送来了,我们得自行解决,我就是过来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只要是不需要忌口的都可以,我一会儿让人订餐。” “呃……”我忙摇头,“我都可以的,余先生看着办就好。” 余伯年看了我一会儿,“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会给护士站那边打招呼,禁止探视,这样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打扰你休息了。” “哦。”我眨了眨眼,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余先生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余伯年道,“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我做了个特傻气的动作,冲他挥了挥手,等回过神来看到余伯年促狭的眼神,我真特么想抽自己。遂干笑两声,讷讷的放下的爪子。 余伯年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那嘴角勾动的弧度实在是太小,以至于我也不是很确定,还待仔细看的时候,他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全婶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这一走就是好些天,等我出院那天都没回来,这几天的厨房都是徐叔请的临时家政来顶替的。我在医院的时候就算了,可现在回来,就觉得没必要花这笔冤枉钱,而且看得出来,临时家政的饭菜余伯年和余念修都不怎么爱吃,别看叔侄俩都是不爱吭声的,但嘴挑都吃的少,余伯年个大人没啥好担心的,倒是想考孩儿吃的不好影响身体发育,我就想着干脆自己下厨做好了,反正这次手术虽然在养护期,但并不影响行动。 然而,当我提出这个时,余伯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当时没强求,之后便背着余伯年给徐叔打了声招呼,徐叔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不过没扛住我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歹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也偶尔跟全婶一道下厨,对于她的手艺,多多少少还是摸到了些门道,可能没有全婶的味道好,但肯定比临时家政做的要合口味些。果然,那叔侄俩吃了我做的,胃口好了很多。 余伯年还以为是全婶回来了,问了一嘴,得知不是还纳闷儿了,不过我事先跟徐叔通过气,所以他帮我瞒着没穿帮。不过余伯年这人吧,似乎除了孩子跟工作,对旁的事情都没什么求知欲,徐叔含混搪塞,他也没在意,就这么给蒙混了过去。 我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厨艺大有精进,全婶一回来,就天天蹭着去厨房帮忙。我想着吧,全婶不止能做的一手好菜,还能做各色好吃的甜品点心,我只要学的一招半式,以后离开余家就算不再做幼教,自己开个甜品店做营生也不错,好歹是门讨生活的手艺。 每天跟着全婶厨房蹭手艺,给孩子补习功课,晚上做做小说封面,日子倒是过的无知无觉,等我回过神来,竟是在余家住了小半年。来的时候才刚刚夏天,这一晃眼都腊月近尾了。 而这小半年,我最大的变化就是,脸上和脖子上的疤痕经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植皮手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要穿着长衣长裤,我看着其实跟好人无异。冬天又恰恰穿的厚实,倒是正好成了我的遮掩屏障。 脸上恢复好后,我便去补办了证件。有了证件,我就可以在外面租房了,如此一来,再住在余家,就有点说不过去。 然而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当我跟余伯年提及出去租房住的时候,他似乎不大高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门上班去了,之后几天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余伯年工作似乎很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就一直没再找到机会跟他提搬出去这件事。 其实当时我说要搬出去的时候,余伯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平静的,可我就是不知道咋的get到了他不高兴的点,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就算打定主意要搬出去,可该做的交代还是要,尤其是小孩儿家教的事情。我不想余伯年觉得我是个利用完了就扔的混蛋,我其实早就想好了,搬出去后照样每天来给孩子做家教,只是时间上会有所调动,毕竟家教打从一开始我就决定是义务,但我要生活,所以还得另外找工作,以及,不在这里住了而已。 然而,一直碰不到余伯年,就一直逮不到机会说清楚,事情一拖再拖,眨眼就过了元旦。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都快春节了,怎么医院反而特别忙碌了起来,难道于是临近过节,生病的人反而越多了?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几番思量后,这天我就铁了心的要等到余伯年,所以,晚上把孩子哄睡后,我也没睡,就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等。我想着余伯年晚上好歹得回来吧,就算有夜班,那还能有调休呢,可是我这一等好几个晚上,愣是没碰到。 好吧,也是我熬不住,等着等着就睡着,有时候余伯年是真的没回来,有时候是回来没有惊动我,反正几天下来,我是白折腾了。 就在我想着要不干脆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却从徐叔那里偶然听到,余伯年居然辞职了。乍然听到这事儿,我有点懵,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辞职了呢? “徐叔,余先生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啊?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心里不禁担心,不会是什么医疗事故吧? 然而徐叔的话告诉我,我是想多了,“哦不是,先生跟老爷原本就有约定,三十岁就回去接手家族企业,医院任职,本来就是历练。” “啊?”我听得愣住,半晌才问,“家族企业?余先生原来不止是医生,还是个富二代啊?” 徐叔笑笑没说什么。 “可是,余先生很喜欢医生这职业吧,突然放下,他心里能愿意吗?”想到余伯年为了家里生意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时落寞的神情,我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替他难受。 “其实也没什么。”徐叔道,“医院本来也是余家名下的,医药公司和医院本来也不分家,他虽然辞职了,但允许的情况下,也一样可以接手术,老爷当年年轻时候也是这么来的。” 原来,还是这样吗? 我这是走狗屎运了啊,这一不留神,居然还认识了这么个不得了的人物! 一时间,我又是震惊又是懵。难怪余伯年在医院随心所欲,想帮助困难病人就帮助,自己这事儿他也是一句话,就免了全部的费用,我以前就纳闷儿过,一个医生的薪水能多高让他做到这种地步,原来原因竟然在这! 但这么一来,我就更纳闷儿了,“那,既然都没在医院上班了,余先生怎么还这么神出鬼没呢?” 第40章 男人心海底针 我以为徐叔知道余伯年神出鬼没的原因,结果对方也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这个还真不知道。”徐叔摇摇头,“可能是刚接手事情太多吧,不过按理说也不至于忙得人都不见,先生这样,倒像是故意躲着谁不肯回来似的。” 徐叔这话可能原本是无心,但他说完却忽然醍醐灌顶似的,意味深长的瞅了我一眼。 我:“……” 干嘛这样的眼神瞅我,我怎么了我? 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我讷讷的摸了摸鼻子,转身走开了。 本来是打算上楼的,结果刚上了几阶梯子,就听身后徐叔喊了声先生,我闻声转头,便见余伯年手挽西装,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我们就来了个四目对望。 本来我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偏偏这么一望,就给望出了点微妙气氛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反正就是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偏偏余伯年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被他这么看着,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僵在原地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迷之紧张的连打招呼都忘了。 好在全婶从厨房出来及时打破了这尴尬。 “余先生回来了,饭菜好了,正好一会儿开饭。”全婶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上的水,一边笑眯眯的招呼余伯年道。 “嗯。”余伯年应了一声,这才收起刚才那股无形的压迫力,迈步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傻呆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是要上楼,忙侧身让开,结果这家伙走到我身边侧头望着我不动了。 哎? 哎哎?! 这什么情况啊到底? 不上楼看着我干嘛,几个意思啊这是? 我脑子乱哄哄搅拌成了浆糊,好半晌才抬起手冲他挥了挥,“余先生,你好啊。” 余伯年眉心一跳,“真傻。”然后就径自上楼了,留下我僵硬原地风中凌乱。 好久没享受这种毒舌攻击,忽然当头砸来,还挺不适应。 可是,我刚那样子很傻吗? 回想自己当时的动作,谄媚的语气……好像,是挺傻的。 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难道不是我等余伯年回来说搬出去的事吗? 回过神来,我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跑上了楼。余伯年的房间在三楼,我也没好跟上去,就在二楼的楼梯口等他。 不过我也没等多久,余伯年就换了身家居服下来了。 他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一边下楼一边问,“嘟嘟人呢?” “房间里写今天的作业呢。”我见他下来,忙站直身体,“余先生,我……” “搬出去可以,把欠我的钱还了。”不等我把话说完,余伯年就这么来了一句。 “啊?”我当即就有点懵。 “你的医疗费。”余伯年居然还有些邪气的勾起一边嘴角,“安老师不会是忘了,那笔费用是我一力担保下来的吧?你这一走,我找谁讨债去?” 我:“……” “哦,你有赔偿款,并且已经全部转付给医院了。”余伯年忽然抻平嘴角,“但,那只是你费用的零头,是摆在明面上的,可实际上,给你请的整容专家都是国内外知名的,起价就得上百万。” 百……百万?! 我直接被这笔突然冒出来的巨债砸懵逼了。 “这是我私人出资的,与医院无关,账目也不走明面。”余伯年笑了笑,“别说赔偿款早就落到实处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能,你这也拿不出实际的账目来。” 我:“……”所以,特么,我这是被坑了! 哦,也不对,这钱是花在我身上的,也不能算坑,可是,百万巨债全落在我身上,无法索要赔偿,我……这还是…… 我大脑当即,已经思考不能了,好像怎么都是坑,又好像怎么都不是。 然而不管是与不是,我欠下巨债是铁板钉钉了。 这一瞬间,我简直欲哭无泪。这么多钱,我特么几辈子才能还完啊?! 然而余伯年扔下这炸弹就不管我了,自己朝余念修房间走去。 “余先生等等。”回过神来,我忙快步跟了上去,“那个,百万巨债,我就是住在这儿也还不起啊,应该可以分期付款的吧,我出去多打几份工,然后每月还你一点成不?不过这样的话,我还是得搬出去啊,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跑路的,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把租房合同给你拿着,或者,户口本,户口本给你抵押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余伯年完全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我忙追问,“为什么啊,我要住在这儿,一辈子都还不起啊,总不能就在你这儿被绑定着白吃白住一辈子吧?余先生你会不会算账?你该不会只有嘴巴毒,脑子里都是糊涂账吧,你这样亏大发了你知道吗?” “你是白痴吗?”余伯年斜我一眼,“我去叫嘟嘟下楼吃饭,你不用跟着。” 我……特么到底是谁白痴啊! 余伯年态度明确的不让我跟着,我只好讷讷的下了楼。可是余伯年这堪比白痴的反常行为,却让我不得不多想。 人看着就不是傻的,那还要这么留着我,到底是为什么? 哎!我不想自作多情多想的啊,可余伯年这行为真的很难不让人误会啊! 这人非得留着我,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如果说之前是觉得我三无黑户无处容身才可怜收留我,那现在我能走了却不放人,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啊。 就刚才余伯年邪气的说我欠他百万的当口,那一瞬间,我真的产生了种他霸道总裁附体的错觉。难道说当了几天公司老板,连气质都变了? 我还想着吃过饭再跟余伯年好好聊聊,结果人家压根儿不搭理我,放下碗筷就去了书房忙工作上遗留下来的事去了。 我想了想,干脆也跟着蹭去了书房。反正当初余伯年自己说过,我可以用书房里的台式电脑的,虽然他那么说过之后我一次没用过,今天去也一样。 书房门没有关,是虚掩着的,我敲了敲门便自己进去了。 余伯年本来坐在l形办公桌后在忙,见我进去还愣了一下。 “我要借用下台式。”我指了指l形办公桌另一头放着的台式电脑,“不会打扰你吧?” “嗯。”余伯年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对着笔电继续忙去了。 我本来想找他谈谈的,结果看他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只得先按捺下来了。我撇撇嘴,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打开电脑,然而电脑开机打开做图软件,我却始终集中不了精神,眼睛老是忍不住的往余伯年那边瞄。 在我第n次偷瞄之际,和余伯年看过来的目光冷不丁撞在一起。 “你偷窥我做什么?”余伯年眉头轻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问。 “我……”我那个窘迫,明明不是偷窥,然而行为却不容狡辩,忽然觉得自己好冤,“我没偷窥你。”就算解释不清也得表明立场。 “哦。”余伯年继续垂眼忙碌,嘴上却不饶人,“你没偷窥,只是在偷看。” 余先生,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句话都绕到舌尖了,我硬是给咽了回去。这么问,实在是太那什么了,如果是还好,要不是,余伯年那张嘴还不得怼到我无地自容? 纠结了一会儿,我是在是憋不下去了,干脆起身走到余伯年面前,双手撑桌看着他。然而我这么霸气的俯视姿势,余伯年却不痛不痒的抬眼瞥了我一眼就跟没事人似的垂下眼皮继续忙他的去了,好像把我当空气似的。 我那个郁闷尴尬。 “余先生,咱们谈谈?”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的问道。 “嗯。”余伯年头也不抬,“谈什么?” “你为什么非得留着我住在这儿?”既然之前那样说不通,那我换个方式谈好了,“别那百万巨债当借口,生活不是演戏,真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呢?” 余伯年敲打键盘的动作蓦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眼神看的,一下就短了气势,“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这种账小学生都会算,我不信你真算不出来。” “你想要我说什么?”余伯年忽然身后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起好整以暇的挑眉看我,“还是说,你想听我承认什么?” “我想什么了?”真是怪哉,明明是我在问的,结果被对方一句话就堵得心虚不已,“我什么也没想!” “是吗?”余伯年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撑桌,弯下腰,与我四目齐平,“既然没有,那你在紧张什么?还是说,你其实在期待着我能对你说什么?嗯?” 我期待个鬼啊我! 不对!咱俩这谈话方式怎么突然朝着这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来明明不是说这个的! 不待这样的,这男人太阴险了,老是故意绕着我的思路跑,压根儿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暗暗深吸口气,直视着余伯年的眼睛,“余先生,我进来是想跟你谈我搬出去的事的……” 然而,我没说完,余伯年就面色冷淡的坐了回去。不止坐了回去,他还再次忙碌起来不搭理我了,我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憋屈感,非但没着力,还特么被反弹怼得厉害,简直…… 第41章 找茬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耳边全是余伯年敲打键盘的声音,他神情严肃,目光专注的看着笔电屏幕,就是不分我一眼。我杵在那,一时间心里一群草泥马撒欢狂奔,真是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 “你要真搬走,嘟嘟会跟我闹。” 过了好久,余伯年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 先是百万巨债压人,现在被嘲笑霸道总裁附体就搬出孩子来? 说实话,我挺无语的,以前只觉得余伯年毒舌起来要人命,现在发现,这男人不止毒舌,还挺不要脸的,时刻都是套路,不止深,还一环扣一环。 “余先生……” 哎,不用余伯年出声打断,我特么自己就词穷了。该说的都说了,特么说不通啊,难道真要一直住在这,那得住到何时是个头? 按理说我这是占大便宜了,应该感到欢欣雀跃才对,可我就是有种掉无底洞巨坑的蛋疼感。 “还有什么事吗?”余伯年可算是施舍的撩眼皮看我一眼了。 “我说还是搬出去的事情,你答应吗?”我特么就是为这事来的啊,这口气搞得好像我们之前说的事情就说完了似的。 余伯年一脸不解的皱起眉头,“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既然你都算出来是捡了大便宜,那干嘛还要揪着不放?” 我……我特么怎么觉得说什么都没理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的神展开? 我张口结舌的看着余伯年,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对…… “余先生,你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哦?”余伯年挑眉,“这个啊,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穷其一生没遇到过的事,没准儿谁运气上天,就摊上了呢?” 这歪理真是……让人跪服。 简直没法好好交流,我,我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郁闷的坐回电脑前,决定还是先做完图再说。 然而,这一搁置,就再没有再说的机会,因为等我做完图回神,余伯年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我噘嘴望着那空荡荡的位置,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今天是白折腾了。 叹口气,我关掉电脑,只好先下楼回自己房间。经过余伯年房门外时,我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朝楼下走去。 这件事被余伯年东绕西拐,算是不了了之了,因为之后的好几天,余伯年又是早出晚归,别说我,就是余念修都没看到过他人,通常是我们起来他走了,他回来,我们大家都睡了。可也正因为如此,搬出去的事情始终不上不下,我心里特别焦躁不踏实,就算是家教身份,我也没有在这里常住的理由,之前养伤又没地方去还说得过去,现在还住在这,知道的是余伯年不同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赖着不走呢。 脸皮厚点是没什么,可别人该怎么看我,以及看待我跟余伯年之间的关系? 哎,愁啊! 就在我以为搬出去的事估计得拖到年后时,这天余伯年却不知道怎么突然想通了,回来居然主动找我去书房谈我搬出去的事情。 “这几天我想了想,你继续住在这里的确容易招人闲话,也不会自在,想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余伯年这话一出,我心里又是诧然又是高兴,可算是想通了! 然而还没高兴两秒,他就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推我面前。我看看钥匙又看看他,一脸懵逼不解。 给我钥匙,这是几个意思? 我眨眨眼睛,“余先生,你给我钥匙做什么?” “你还欠我债呢,要是让你就这么放飞自我搬出视线,我钱打水漂了谁负责?”余伯年不甚明显的勾勾嘴角,“所以,就算你搬出去,也得让我知根知底,这是我环城那边一套公寓的钥匙,月租四千,月付,不用押金。” 我嘴角抽搐,“余先生,别人会以为你金屋藏娇的。” “那安老师觉得自己是娇吗?”余伯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戏谑。 我本来是开玩笑的人,结果道行不及搬石头砸脚,反被闹了个大红脸。 我没有拿钥匙,正了正色道,“不用余先生特地提供住处,那么贵的房子我也租不起,我还是那句话,房子我自己找,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户口本可以压你这。” “我从不随便拿别人的户口本,除非……”余伯年顿了顿,“民政局登记结婚,安老师这话,是在暗示,想要以户口本明志,嫁给我吗?” “余先生,你玩笑开过了。”认识余伯年到现在,还没见他这么不正经过,我心里有点不高兴,“这钥匙我不会要,我知道余先生是变着法的在接济我,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你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以后我能自力更生。” 为免又被余伯年怼得说不出话来,我说完没有多呆,转身就出了书房。回到房间,我就开始简单打包收拾,打算明天就搬出去,不过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的,也就几身后来置办的衣服以及补办证件而已,都没要一会儿功夫,就打理好了。 第二天下楼,余伯年果然已经上班去了。余念修得知我要走,很是闹了一通脾气,我再三保证以后每天还来,只是晚上不住这,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吃过早饭,我便告别大家离开了余家。 找房子倒是不难,因为早就想要搬出来,所以老早我就在网上查找过一些租房信息,一上午,跑了两家中介,就找好了。价格便宜,月租才几百,就是老房子,破旧一点,旧就旧吧,好歹是个窝,就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省吃俭用很有必要。 下午半天我也没急着收拾屋子,而是去外面找工作。我现在就做图那点收入实在是太微薄,单靠这个别说还债,连糊口都艰难。 要说这工作,最好是专业对口,可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没那条件,好在我跟全婶学了一手做甜品的手艺,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找了家甜品店做售货员。没错,就算我会做甜点,在这种地方没有专业证书,也就够个售货员的资格,不过也算不错了,月工资三千还有提成,凑合凑合其实还成,不过要还债这点是远远不够,怎么也得多打几份工,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不好找合适的兼职,也就只能暂时先这么着了。 甜品店没有那么多讲究的条条框框,只要应聘上了,随时都可以上班,反正下午也没事,等下班回去收拾屋子也来得及,我就干脆留了下来。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黎朔兄妹。我有点头疼,上班第一天就遇到这对冤家兄妹,可别上来找我晦气搅黄我工作啊,哎,最好是当没看到我! 然而事与愿违,两人不止看到我,还朝我走了过来。 “这不是安老师吗?”黎欣站在柜台外,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这是家教做不好被解雇了吗?” 我假装没听懂黎欣的挑衅,端起职业笑容,“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吗?” “嗯……”黎欣倒是没有多做为难,闻言就真的看着陈列柜里的蛋糕甜品挑选起来,“来杯抹茶蛋糕吧,两杯蓝山。”说完,便没再看我一眼,兄妹俩径自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店里一共有我和另外两个店员三人,但她们见那兄妹俩跟我打招呼,觉得是我熟人,就让我去送蛋糕咖啡招呼了。没办法,我只得接了这活儿。 “黎先生黎小姐,你们要的蛋糕和咖啡。”我把蛋糕咖啡放下就准备转身离开,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什么东西就啪的一声掉在了脚背上。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结果就见我脚的旁边躺着一串钥匙。 “啊,钥匙掉了?”黎欣笑得一脸无害,“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忙捡一下吗?” 顾客是上帝,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我还是弯腰给捡了起来。然而,就在我起身准备将钥匙放桌上时,却一下撞到黎欣端着咖啡的手,也不知是怎么撞的,她顺势反手就泼了我一身咖啡。 多亏冬天穿得厚,而且不是对准脸,不然这么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泼过来,我旧伤没好又得添新伤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刚被撞了下手肘没端稳。”黎欣忙抽桌上纸巾作势要帮我擦衣服上的咖啡渍,“怎么样,没烫着吧?” 我挡住她假意擦拭的手,稍微退后两步道,“没事没事,黎小姐咖啡泼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再给你煮一杯吧?” “不用。”黎欣矜傲的放下杯子,就这手上的纸巾擦了擦手,重新坐了下来,“这咖啡闻着就不合胃口,泼了也好。” 好吧,这是泼我咖啡不算,还准备找茬了。 而从始至终,都是黎欣在闹,黎朔只是看着,顾自喝着他面前的咖啡,不置一词。 就在这时,店长忽然走了过来,隐晦的瞪了我一眼,对着兄妹俩微微鞠躬弯腰的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第42章 我嘴很刁 黎欣瞥了我一眼,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转瞬面向店长的时候,却敛了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们店员笨手笨脚撞翻咖啡而已。”黎欣站起身来,“不是我说,开门做生意,店员还是机灵一点的好,笨手笨脚的,多砸招牌。”无视店长尴尬赔笑的脸色,随即转头对黎朔道,“哥,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黎欣说完就走,经过我身边时,那细高跟还故意装作不经意的从我脚背踩了过去,冷不丁被她踩个正着,钻心疼痛差点让我站立不稳,幸亏被店长扶了一把才没难看摔倒。没有余伯年在场,这女人连装都懒得装了。 等黎欣出了店门,黎朔才放下手上喝了一半的杯子站起身来,不冷不淡的瞥了我一眼,去柜台结账,然后走人。桌上那块抹茶蛋糕,动都没动一下。 目送着他们离开,我不禁想,这兄妹俩是不是早就看到我在这,所以故意过来消费找茬的? 等两人都走了,我才转身看向店长,“店长对不起,我……” “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再有客人来乱七八糟像什么样子。”店长打断我的话,说完转身就走开了,居然没有责骂我。 我站在原地怔了怔,一起的店员小樱就一手抹布一手拖把的过来了,将抹布扔给我。 “发什么愣呢,赶紧干活儿吧。”说完,自己就操着拖把拖起地来。 我笑了笑,把抹布放桌上,便也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这蛋糕都没动过,怎么办?”我问小樱。 “放柜台那边去,一会儿分吃掉,尤其你,多吃点,平白被泼一身咖啡,就当压惊了。”小樱一边忙活一边冲我俏皮的眨眨眼。 我刚来那会儿跟她们都不熟,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非但没被斥责排挤,反而就这么给融入了她们这个集体之间。 我擦完桌子就把蛋糕端去了柜台,而杯子盏碟则送去了后边清洗,等我出来,收银的周彤就冲我招手。 “赶紧过来吃,就差你了!” 她俩已经一人一勺子挖着开始瓜分了。 我也没客气,笑笑就走了过去,结果小樱递来的勺子,挖了一勺进嘴里。 “我们这样,店长不会说么?”我好奇的问。 “咱们店长才没那么小气呢。”小樱一边吃一边道。 周彤也附和,“就是,咱们店长人美好说话,她人很好的,你在这儿久了就知道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店长做的甜品特好吃。” “哎,说起来我自从到这里上班,起码长了十斤肥肉。”小樱嘴上苦恼,吃的动作却一点没见客气的。 “先顾嘴再顾别的吧。”周彤哈哈一笑。 两人岁数都不大,都是二十上下的青葱年纪,嘻嘻哈哈的特别有感染里。我比她们大好些岁,虽然无法跟她们这种小姑娘打成一片,但看着她们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却也跟着心情松快起来。 “刚才那个女人跟你有仇吧?”我正看着她们笑着,小樱忽然扭头问我,“一进来就找茬,我看你们认识还以为是熟人就没过去,没想到居然这样,又是扔钥匙又是泼咖啡的,多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被泼不被烫伤才怪。” “其实没仇,我跟他们不熟。”我道。 “那他们怎么针对你?”周彤不解的眨眨眼。 我纵了纵肩,“不知道。”说完我放下勺子,“你们慢慢吃,我先去那边了。”我指了指陈列展示柜那边,然后就走了过去。 这半天的班,虽然出了岔子,但好歹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我并没有因为黎朔兄妹被开除。 甜品店是晚上八点下班,这儿离我租房那边稍微有点远,得坐三四站公交车,不过也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 这一片旧小区连个路灯都没有,楼道更是黢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借助手机电筒来照明。 我租的房子在三楼,然而等我上去,却在家门口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余先生,你怎么在这?”我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正西装革服站在我门前的余伯年,“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余伯年抬手看表,“等了你半个小时,开门吧。” 我震惊傻掉了,几乎是余伯年一个指令我就一个行动的照着做。 开了门,余伯年率先就走进门去,伸手在门边摸索了一阵,打开了客厅的灯。白光一照驱散了黑暗,人的视野一亮堂,心上都随之松快不少。 就是,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脏乱,余伯年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我本来想招呼人坐的,结果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哪里能做人。于是我忙跑去厨房找了块不知谁扔的抹布,拧水打湿后出来擦出一张凳子,拉到余伯年身后。 “那个,余先生你请坐,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你别介意。” 余伯年没有坐,而是在屋子里走走看看起来。我吃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拿着抹布一脸懵逼的跟着他转。 “余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转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 余伯年这才停下来,转身看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跑路了。” 我一阵无语,顿了顿才问,“那你是怎么……” “你来租房的时候,我刚好开车经过这边去办事,看到的。”余伯年道。 “那也不可能连我租的几楼几号门都知道吧?”我才不信,不过,余伯年会知道,难道是跟踪我? “哦。”余伯年语气淡淡,“我去找中介问的。” “不是吧,你问他们就漏底?还有没有基本的职业道德啊?这要是个为非作歹不安好心的,那我人身安全岂不……”眼看余伯年目露不善,我忙止住话头,但还是愤愤,“明天我非得去问问他们!” “不怪他们。”余伯年却道。 我不解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问道。 “你猜。”余伯年却突然挑眉来了一句。 我……真是恨死这你猜两字了,不带这样的! 可是余伯年不说,我也没办法,只得把好奇吞回肚子里,和他干瞪眼。 “你不去收拾,晚上睡哪儿?”余伯年环顾四周后问。 “随便吧。”我看了看道,“都这么晚了,懒得折腾,一会儿把沙发掸下灰尘,就凑合一晚上先。”早上起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没什么了。 余伯年听了眉心嫌弃一皱,“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邋遢。”顿了顿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 “明……”刚说了一个字,我就想起来明天得上班,然后叹了口气,“明天还要上班,我……只明天晚上收拾吧,今天又是找房又是找工作的奔波了一天,不想折腾。” “你现在上班,那给嘟嘟做家教的事怎么办?”余伯年忽然问。 “甜品店两班倒的,我早就给店长说好了,上下午到晚上八点的班,上午去给嘟嘟上课。”顿了顿,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余先生,你真不打算送嘟嘟去幼儿园吗?人都是群居动物,嘟嘟性格本来就不怎么合群,继续这样纵容下去,会更加养成他孤僻性格的,一旦性格被定型,以后想纠正就难了。” “嘟嘟他,我狠不下心强迫他,慢慢来吧。”余伯年忽然话锋一转,眯眼看着我,“才刚搬出来,就这么急着推卸责任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话没说完,余伯年转身就朝门外走,我以为他生气了,怕他误会,急着追上去解释,结果刚跟着追出门,他就快手关灯,反手把门给带上了。 砰的一声,我机械的转头看门。 “你这是干什么?”我纳闷儿的看着余伯年,心道还好钥匙我都是随身携带,就算进家门也不会随手乱扔,不然就别想进去了。 “走吧。”余伯年却是瞥我一眼,也不拿手机开电筒照面,转头就朝楼下走。 “啊?”我傻眼儿,这特么什么节奏? “就你那狗窝能住人?还不快走杵那干嘛,当门神?”黑暗中看不清余伯年的表情,但那张嘴真是毒的特色。 我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开电筒,照着他却没有跟上,“去哪?我这虽然是脏乱了点,但还是能凑合的,不用跟你回去,那什么……” “你想多了。”余伯年忽然倒回来,伸手扯了我一把,拉着我就朝楼下去,“我余家门槛高,出来容易进去难。” “那不是带我回去,你这是要拉我去哪?”我一头雾水,却不抵他力气,被他拉着往楼下走。 “去酒店,开房。”说话间,余伯年已经拉着我下了楼。 我当即就是一默,过了一会儿才无语道,“大哥,你说话能别这么……” “嗯?”余伯年转头撩我一眼,那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我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我嘴很刁,不是什么都下口的。”余伯年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所以,你别想多了,或者,是你自己在肖想我什么?” 我……好想骂人怎么办?真的好想骂人! “呵呵。”我翻了个白眼给他。 第43章 别扭是遗传 这附近就有酒店,余伯年倒是不挑,拉着我就去了,到了地方把我往门口一扔,皮夹钱包往我手里一塞,下巴一扬,站在那就不动了。 “进去,开房。” 我拿着被强塞进手的钱包,默然无语的看着他。 “进去啊,站着干什么?”见我半天没动,余伯年脸上露出不耐烦来,催促道。 我抚了抚额,“余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咱们能别这么幼……” 我稚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余伯年扣住手腕强行拉进了酒店大堂。 余伯年拖着我直奔前台,从我手上拿回皮夹,拿出身份证放到柜台上,“开间房,单人间。”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见我俩这样也没觉得奇怪,估计是见得太多所以见怪不怪了,微笑着说了一声,便拿起身份证对着电脑一阵敲敲打打。 “余先生……” “你闭嘴。”余伯年把银行卡放下,“刷卡。” “好的。” 前台小姐又是一阵捣鼓,然后将房卡递给余伯年,“8011房,电梯在那边。”随即给我们手指了电梯所在的方向。 余伯年点点头,转手就把房卡往我手里一塞,然后潇洒利落的转身走人。 我:“……” 难怪余念修小朋友脾气性格那么别扭,原来是遗传。 都这样了,我总不能给推掉,也懒得再折腾,便欣然接受了,拿着房卡乘电梯上楼。到了房间,我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叫了吃的填的囫囵塞了个饱,便爬进被窝睡了,奔波一天不止身体累,我脚还疼,之前不觉得,洗完澡出来没了鞋子的束缚,脚底板都疼得一抽一抽的。 因为环境舒适,这一晚我睡的很安稳。第二天起来,也没回去收拾屋子,就赶去了余伯年家,上午是给孩子家教的时间。 去余伯年家的途中,我打了家政公司的电话,让他们去房东那里拿钥匙,然后打扫。打完电话我却忍不住心里吐槽,这余伯年也是,都看不惯我凑合硬要拽去酒店了,怎么就没舍得放我半天假,让我腾出时间打扫收拾呢? 我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本来以为这个时间余伯年应该已经去公司不在家了,结果进门却见他一边扣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边走下楼来,居然在! 见我站在门口,余伯年抬手看了看表,然后道,“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正好一起。” 我跟着余伯年去餐厅,余念修已经坐在餐椅上吃上了,正一勺一勺的挖蛋羹,腮帮吃的一鼓一鼓的,跟只小仓鼠似的。看到我小孩儿挺高兴,大眼睛滴溜溜的跟着我转。 我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揉了揉他脑袋,小孩儿就笑了。 “安老师。” “乖。” 看着小孩儿鼓囊的腮帮,我忍不住手欠的捏了捏,抬眼却见余伯年正看着这边。 “余先生,都这个点了,你怎么没去公司?”我收回手胡乱找了个话题。 余伯年挑挑眉,“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我……好吧,当老板果然比当医生任性! 全婶端着早饭出来,看到我就笑,“安小姐来啦,难怪先生昨晚回来要特地叮嘱今天早餐要做灌汤包。” 灌汤包,是我最钟爱的包子,其它肉包糖包菜包之类的,我都不喜欢。不过,是余伯年特地让全婶做的吗? 我不禁狐疑的看向余伯年。 对方却并不看我,已经拿了徐叔放下的三明治就着牛奶吃了起来。 “余先生还真是好客啊。”正好全婶放下盘子,我伸筷夹了一个,“灌汤包,谢了。”然后看着余伯年的方向,笑眯眯的咬了一口,随即就见余伯年眉角一抽抬起头来,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不过对方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连句不用谢都没说。 我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不说话了,专心吃起早饭来。 然而就在这时,孟兰馨,也就是余伯年他妈突然走了进来。 余伯年看着她,脸色当即一沉,余念修脸上的天真可爱的笑容也骤然一收,却只是顿了顿勺子,便继续吃自己的,面无表情的小脸冷冷绷着,头也没抬,更别说看一眼或者叫一声的,可见经过上次,孩子是伤透了心。 “你怎么来了?”余伯年虽然脸色难看,但这毕竟是他妈,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 孟兰馨边走过来边道,“我儿子的地方我这当妈的还不能来?” “你来做什么?”顿了顿余伯年又道,“还这么早。” “我不早点过来能见到你人吗?就算到公司,你不也一样不是开会就是不在,躲我这个当妈的跟躲瘟神似的,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等你当家做主,就把我给踢出去啊?”孟兰馨阴阳怪气的道。 “你想多了。”余伯年就这么冷淡的一句,便继续吃自己的。 “你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吗?”孟兰馨脸上怒容一闪,瞪了闷头吃饭的余念修和我一眼,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顾忌的咽了回去,只是看着我们的眼神,满满都是不善。 余伯年放下筷子,“那你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怎样?我要你怎样!你就一定要用这副德行对我说话吗?余伯年,这是你该对我的态度,我是你妈!”没想到,余伯年淡淡的一句话,居然把孟兰馨火气撩得飞起,憋得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通红,整个怒火中烧了都。 “你一大清早过来,就是找我闹的?”余伯年面露愠色,“妈。” 余伯年这一声妈,喊得饱含无奈,又夹杂着叹息。 孟兰馨也因为这一声久违的妈,怔了怔。 “你过来到底是什么事?”过了一会儿,余伯年一边拿过餐巾纸擦嘴角,一边问道,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孟兰馨不知怎么,又瞥了我一眼,才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缓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余伯年抬眼看她。 孟兰馨道,“你陈阿姨的生日宴,邀请我们过去。” “哦。”余伯年道,“我听黎朔说了,不是说家宴吗?怎么突然邀请咱们?” 我这才知道,孟兰馨说的是黎朔黎欣他们家。 “这还不是咱们两家关系近嘛,不是亲戚胜似亲戚,你跟黎朔小欣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比咱们老一辈还亲近,你陈阿姨请咱们也无可厚非。”孟兰馨和颜悦色的道,“晚上八点,可别错过时间了,下班后你直接回家,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 余伯年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见余伯年没有唱反调,孟兰馨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大概也知道在这里没人欢迎,呆着尴尬,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自己离开了。 她这一走,我感觉得到,除了余伯年,大家都松了口气,压抑的气氛也跟着陡然一松。 余伯年已经吃完早餐,正欲起身离开时忽然问了我一句,“家政请了吗?” “啊。”我愣愣的点头,“请了。” 余伯年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便离桌大步走出门去。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我不禁大脑放空的发了一会儿呆。 “安老师,你不吃了吗?还是因为知道叔叔要去见别的女人,所以心情不好?”我正发愣呢,余念修就拉了拉我的衣袖问道。 我被他这话惊得差点呛住,“不是,嘟嘟,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呢?你叔叔去见谁是他的事,我干嘛要心情不好?” “哼。”余念修吃完了,自己溜下椅子,“女人就是嘴硬,口上一套心里一套,你那心思都写脸上了,就是不高兴嘛。”说完就跑开了。 我哭笑不得的抬手摸了摸脸,我这脸上什么心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摇了摇头,正想继续吃饭呢,结果扭头就见徐叔和全婶都在偷摸的瞅我。 呃…… 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偷窥被我发现,忙掩饰性的假咳两声,便闷头继续没事人似的吃了起来。 我:“……” 算了,别人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下解决完早饭,就去找余念修了。半天的时间有限,可不能就这么给浪费掉了。 下午,我便继续去了甜品店那边上班。本来想着下班的时候去小区附近的商场置办点家需用品,结果刚下班,就接到了余伯年的电话。 余伯年今天晚上不是要跟他妈一起去黎家吗?跟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心里纳闷儿,不过还是接了起来。然而手机里传来的,却不是余伯年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余伯年余先生的朋友吗?”说话的,是个陌生的青年音。 “啊,我是,你是?”我一愣,随即反问道。 “哦,我这是xx会所,余先生在我们这儿喝醉了,他手机第一个号码是你,所以我就打了这个电话,你能来接他一下吗?”对方道。 “啊?”我却惊到了,“在你们那喝醉?你没搞错吧?”余伯年不是去参加黎家生日宴吗?怎么会去什么会所喝醉的?还,醉倒需要打电话找人接的地步? “这电话不是没错吗?”对方语气有点不耐烦,“总之你快点吧,他这样,我们不好做生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44章 戏弄 我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打车去了那家会所,说明来意后,侍者便直接把我带了进去,七弯八拐一阵,才在一间包间门前停了下来。 侍者敲了敲门,这才对我道,“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说完弯腰欠了欠身,就转身离开了。 我也没多想,拧门就推开了。 然而入眼的,却不是什么醉酒的余伯年,而是群魔乱舞,当中一个明晃晃的熟人就是黎朔,却根本不见余伯年的人。 我意识到不对,当即就要转身走人,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扯了进去,房门亦在同时砰地给摔上了。我顿时心里警铃大作,心跳却震如擂鼓。黎朔,是黎朔,他叫人把我骗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 陡然的静溢让我心脏猛地跟着一坠,这是音乐震聩的后遗症,不止心脏,连耳朵都是一阵嗡鸣,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死缠着伯年不放的吗?咯,人我给叫来了,你们自己看吧!”黎朔手里端着酒杯慵懒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下巴微抬,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的方向,那笑容里,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随着黎朔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或嘲笑,或失望,或轻蔑,无不令我如芒刺在身,有个人甚至还打量着我的同时发出一阵哄笑怪叫声。 “就是她啊!” “啧啧也不怎么样嘛!” “挺清秀的,不过跟咱们黎欣大美女比起来,真是提鞋都不够!” “就是说啊,丑小鸭哪能跟白天鹅比啊!” “你这话比喻的可真俗哈哈!” “俗吗?无所谓吧,反正恰当就行啦!” 我就站在那,忍受着众人言语的侮辱,目光却不偏不倚,直直的看着黎朔,心里除了气愤,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聊! 这姓黎的真不愧是兄妹,都特么一样的疯狗神经病! “闹够了吗?”我冷冷的看着黎朔。 然而声音却被更加哄闹的怪叫声给淹没下去。 我深吸口气,忍无可忍的冲黎朔比了根中指,“幼稚。”然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而在我转身走人之际,我好像晃到黎朔因为我这动作,脸上闪过一丝微愕的表情。 砰地带上房门,我气得大步离开。不过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余伯年不在场,那黎朔是怎么做到,用余伯年手机给我打电话的,难道余伯年的手机在他身上? 我心里涌着一股气,脚步不停的冲出会所,然而当我冲到路边正要拦车的时候,却被随后跟出来的黎朔一把擒住了手腕,猛地往后一扯。 我冷不防的差点摔倒,趔趄稳住身形,惊怒交加的瞪着黎朔,“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来了一句话不说一口酒不沾就走,你是不给我黎朔面子呢?”黎朔眯着眼阴测测的,人还是那个人,时尚还是那么时尚,可气质却变得跟市井无赖似的。 “你谁啊?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我挣着手腕,却怎么都甩不开眼前这个疯子的钳制,“黎朔,我跟你们有什么仇,你们兄妹非要这么阴魂不散轮着趟的来找我麻烦?就因为我现在给嘟嘟做家教碍了你妹妹的眼?哈,真是好笑,既然我被你们看的那般不堪,她是天上云彩我是地上黑泥,那她又在紧张什么?有本事你帮她去追余伯年啊,折腾我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再牙尖嘴利,也无法掩饰你虚荣攀附的事实,装的再清高,也掩盖不了你恶心的本质,像你这种专爬有钱男人床的女人,我黎朔见得多了。”黎朔攥着我的手不松反紧,“识趣的话,就滚得远远的,别再缠着余伯年,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神经病!”我气得浑身发抖,“嘴上缺德,你也不怕遭报应!” “安老师?” 黎朔脸色扭曲了一瞬,然而还没等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突然自我们身后响起。我俩条件反射的转身望去,却是许久不见的高淦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我们。 高淦朝我们走了过来,目光警惕的看了黎朔一眼,这才问道,“安老师,你们这是?” “遇到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了!”我瞪着黎朔,黎朔也眯眼危险的看着我,我哼了一声,不看他,转头对高淦道,“麻烦你帮我打电话报警,把这非礼人的街头流氓给绳之以法!” 就这么点挣扎,当然不可能真怎么怎么样,我这么说,纯粹就是想恶心黎朔罢了。 果然,没等高淦帮忙报警,黎朔就跟握着烙铁似的,猛地松开了我的手。 “难怪伯年被你耍的团团转,果然是个心机婊。”说完黎朔冷笑一声,不再与我纠缠,转身就走。 然而他刚转身走没几步,就被突然冲过去抓住他的高淦一拳揍偏了脸,对着高淦方向的左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而黎朔回过神来,反手就给了高淦同样一拳,两人居然就这么瞬息之间打成了一团。我急得绕着他俩转,拉开这个那个扑,拉开那个这个扑,被推搡摔了几下,愣是一个没拉住,最后还是会所的保安发现不对,才过来把两人给强行拉开了。 黎朔会所里面可还有一群猪朋狗友,我担心高淦一个人吃亏,见两人被拉开,没敢多留,拦了辆出租车,就把他强行往车里一塞,随即自己也坐进去,溜之大吉。车子启动我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扭头朝外边望了一眼,却看见黎朔正用手背蹭着嘴角的血迹,眯着眼露出一抹诡谲的阴笑,我看得一阵恶寒,赶紧掉头看向前方。 这黎朔,真是个神经病! 以后见到他们兄妹绕道走,有多远闪多远,妈蛋,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刚那人是谁啊?”车子开出老远一段路,高淦才问我。 “哦。”我撇了撇嘴,“都说了,一个神经病。” “看那人不像好惹的样子,你是怎么惹到他的?”高淦追问。 “因为他妹妹呗,哎,总之说来话长。”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淦见我不想细说,也就不问了,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当初怎么回事?副园长只是让你回家停职几天,你也没离职,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人找不到,电话也联系不上?” 我被问的一怔。 高淦看着我,“是出什么事了吗?你那婆婆……你和你那谁,后来怎么样了,他们还有找你麻烦吗?”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都过去了,他们也过去了,从此以后再无瓜葛。”我说完笑了笑,“谢谢你关心啊园长。” “你……”高淦顿了好一会儿,“那你现在在哪家幼儿园工作?” “我现在在一家甜品店上班。”不想再继续围绕着我的话题说,我转头问道,“对了高园长,你要去哪儿?”上车的时候我只喊了司机往前开,那司机也木,居然真的只管闷头往前,到现在都没问。 “就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高淦对司机说完,这才对我道,“安老师,你是换号码了吗?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好联系。” “哦,好。”我应了一声,忙拿出手机。 我俩互相加好微信,正好车子也在路边停了下来,高淦推开车门下车,却没有立即走人,而是弯腰对车里的我挥了挥手,“安老师,再见。” “再见。”我也挥了挥手。 等高淦退上人行道,车子便再次开了起来。然而车子刚开出没多远一段距离,我手机就滴的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正是高淦发来的,一个字都没有,就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看着这消息愣了一下,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把手机给收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一通,等我回到租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饭没吃,该置办的东西也没置办上,而这么晚了连叫外卖都不行。 真是,糟糕的一天。 无奈之下,我去小区附近的小卖部买了桶方便面,又买了只电水壶,这才朝家走。 家里被家政公司的人给打扫过,倒是看着不凌乱了。进了家门,我把包包让沙发上一扔,先去厨房接了一电水壶水,刚要插电烧,房门就被敲响了,三声一顿,还挺有规律。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敲门?难道是房东? 我一阵纳闷儿,想了想,还是把水壶给放下了,去客厅开门。可是当房门打开看到余伯年时,我顿时一阵无语。 我还没问他怎么又来,他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 “黎朔他们为难你了?” 我刚要问余伯年怎么过来呢,结果还被他抢了先。 不过我也惊讶,余伯年居然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我当时有点事,就先离开了,结果不小心把手机落那,我是半路发现手机不在,返回去找的时候才听说了你的事。”余伯年看着我,“黎朔这人,你以后别搭理他。” “哦。”我本来就没想过搭理那神经病啊,是他自个儿凑上来的。 “以后就算是我的电话,但只要不是我的声音,都不用搭理。”余伯年说完就朝门外走。 我赶紧跟上,“你特地过来,就为了给我说这个?” 余伯年脚步顿住,侧看向我挑了挑眉,“不然呢?” “我其实想说,你其实不过来解释也没什么的,或者电话说也一样。” 我是实话实说啊,结果话音未落,余伯年脸色刷的就沉了。 第45章 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我多事?” 余伯年语气听不出起伏,但那双眼睛却幽沉的骇人,迫人的气势令我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心里却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那话是真的字面意思,没别的好吧? “我多管闲事?” 我后退,余伯年就前进,没一会儿就把我逼到了墙角,他单手往墙上一拍,居然把我给壁咚了。 “余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哎,怎么说才能让对方消气呢? “觉得什么?”余伯年微微低头,目光深沉的俯视着我。 “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这样来回跑挺麻烦的。”见余伯年脸色不缓反黑,我真心无奈极了,“虽然我是被以你的名义骗过去的,但也没被怎么样,所以,真的没什么。” 哎,对上余伯年,有时候我就最笨的想抽自己,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都是错。 “为什么要过去?”余伯年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呃……那人说你喝醉了。”我眨了眨眼,如是回答。 “我喝醉了跟你什么关系?”余伯年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啊?”我又眨了眨眼,“那个……”是朋友好像不恰当,恩人吧,估计又是撩火,该怎么说来着? 我还没想好措辞,余伯年的手掌就忽然落在了我脸颊上,我整个人都因为他这突然而来的暧昧动作蓦然一僵,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余先生……”有些话绕道舌尖都没勇气问出口,心跳却不受控制的乱蹦起来,如擂鼓般震颤耳膜。 “是因为我喝醉了,还是因为那个喝醉的人是我,嗯?” 余伯年的头又低了些,就算我背部紧紧的贴着墙壁,仍旧无法拉开近在毫厘的距离。他的呼吸喷在我皮肤上,很灼热,感觉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的鼻尖就能碰到我的脸。 “为什么?” 余伯年一连问了我好几个问题,似乎在期待什么,可是他的表情太平静,平静的我无法从中揣测出什么来。心里似乎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又似乎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敢想。 就在我僵硬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余伯年撑着墙壁的手突然一收,后退一步直起身拉开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余伯年转身朝门口走,“以后别那么蠢,别人说什么都信,这么蠢真不知道是怎么考到幼教证书的。” 余伯年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茶几上的来一桶方便面,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余伯年指着茶几,“你就打算吃这个?” “家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置办,没有厨具没有食材,这么晚了也不好去买,凑合一顿没关系。”我没好意思说,其实我挺爱吃方便面的,特别怀念小时候脆香脆香的干脆面味道,虽然现在吃不出那味道了,但就是迷之执着。 结果本来都要走的人,听了我这解释非但没走人,反而脸色阴沉的走了回来,我正纳闷儿他这是要干嘛呢,就见他将方便面给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包装是撕开的,所以面团全倒扣在了桶里,我就是想捡起来都不行。 “余伯年你发什么神经?干嘛扔我方便面!”我顿时就怒了,冲过去看了垃圾桶里的面一眼,心里一抽,越是不舍越是愤怒,忍不住狠狠踹了垃圾桶一脚,“你赔我的方便面!” 余伯年二话不说攥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强行拖出了门,我脚上还穿着拖鞋呢,忙喊道,“哎哎哎,你干嘛?又是要拉我去哪?” “赔你。”余伯年面容冷峻的抛下这么两个字,就不容反抗的把我给拽下了楼。 反正都下来了,又不可能傻傻饿肚子,我就想着就算不让余伯年赔也要再去小卖部买一桶。我以为他说的赔我就是买桶方便面还我,于是出了小区就带着他往小卖部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对方疾步拉去路边,直接给塞进了车里。 “那边就是小卖部,一桶方便面而已,不用跑太远的……” 我话没说完,余伯年就坐进了驾驶室,一言不发的帮我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嗖的就蹿了出去。 “喂,你……” “闭嘴!”余伯年不耐烦的喝了我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带你去吃饭。” “啊?”我听得一愣,“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乐意。”余伯年斜了我一眼。 我:“……”好吧,有钱任性,都乐意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这个点了,想来也没什么吃饭的地方,正猜测着余伯年要带我去哪呢,便见他将车头一拐,停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意大利面馆门口。 我正盯着霓虹璀璨的招牌瞧呢,就被不知何时下车的余伯年给解开安全带拉下了车。 “哎等等!”眼看着被拉到门口,我才回过神来,忙阻止余伯年,“余先生,我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不用去这……” “嗯?”余伯年停下来,微侧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扔你桶方便面,赔你顿西餐,怎么算都是你赚了吧,不满意?” “不是。”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我这个样子,进去不合适吧,万一因为着装不整齐被赶出来就丢脸了。” 余伯年也低头瞥我脚上的拖鞋一眼,却是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虽然这个点不早,但餐厅里的人却不少,我这样刚被余伯年拉进去,脚上的拖鞋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真是……尴尬极了,不过进都进来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余伯年走到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们刚坐下,便有侍者过来招呼,“两位客人晚上好,请问需要点什么?”说着将一个ipad放到桌上,“这里有菜单,两位请随意。” 余伯年瞭了我一眼,也没问我,拿起ipad划开,就在上面动手点了几下,随即递还给侍者。 侍者接过后弯了弯腰,说了声,“请稍等。”就转身走开了。 点餐很快就被送了上来,居然是两份意大利面加鲜榨果汁。 余伯年径自拿起叉子,“看什么,这面不比你那垃圾食品差。”说完便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我看看对面的余伯年又看看面前的面,这才跟着开动。这意大利面的确比我那方便面不知道高大上了多少,只是这顿还是吃得我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就是没吃出什么味儿,老是心不在焉的去瞄余伯年。不是我多想,实在是余伯年这种种行径,真的画风诡异,很不对劲啊,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怎么,看我脸下饭更有味道?”我正想的出神,也没见余伯年抬眼,结果却跟脑门儿长了眼睛似的,冷不丁被他抓了个正着,还顺带揶揄。 被抓包现形,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下头继续吃。 却听余伯年忽然问道,“你那么看着我,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铛的一声,我叉子一滑,叉到了盘子边缘。 ……真是丢人! 我顿时尴尬的都没敢去看余伯年的表情。 好在余伯年只是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我就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若无其事的闷头吃,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从餐厅出来,余伯年开车送我回去的时候才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我被控诉的一愣,不明所以,“你刚有说什么吗?”我好像没听见他吭声来着。 余伯年脸色瞬间就黑了。 “呃……我这又说错什么了吗?”我茫然的看着他。 “没有。”生硬的吐出两个字,余伯年沉默的发动车子。 将我送到租房楼下也一句话没说,就连我下车跟他道谢说再见都没理,不过也没有立即把车开走,一直等我上楼进屋,开了客厅灯,楼下才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我忙走到窗前探头看,正好看到余伯年的车拐了出去。 我站在窗户前,不禁有些出神,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向车尾消失的方向。 今天的余伯年很奇怪…… 他车上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什么问题? 我绞尽脑汁,半晌才蓦地瞪大双眼。难道,他说的,是之前在餐厅最后问我的那句?那不是一句玩笑吗?为什么会耿耿于怀到生气? 一时间,我耳朵嗡嗡作响,大脑有些懵。 余伯年有可能真的喜欢我这样的想法跳出来,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可如果不是,对方种种反常行为又作何解释? 可他要真的是喜欢我呢,那我要怎么办? 我喜欢他吗? 或许吧,可是,我们之间,不管是家世,还是别的,我都配不上。我们之前还没怎么着呢,都能被人指着鼻子骂,要是真在一起,骂的人恐怕会更多,而我不止是个攀附虚荣的女人,还是个二婚…… “哎!想那么多干嘛,人家也没说喜欢你啊,瞎纠结个什么劲儿!” 用力拍了拍脑门儿,拍散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我刷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转身进浴室洗漱。 本来想洗洗早点睡觉的,结果进到卧室一看,我就懵逼了。擦,就顾着连轴转家教打工,特么忘记置办最重要的床上用品了! 这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睡啊? 第46章 坦诚心意 这么粗心大意的我也是没谁了,别的拖延症发作就算了,床上用品这么重要的家具必备怎么也能给忘脑后了呢?难怪昨天晚上余伯年看完就把我拽去了酒店,今天之所以没有再把我拉酒店,估计是以为我都抽空布置了吧,毕竟房子都打扫收拾过了,昨天是来不及,谁能想到我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布置呢?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租房没空调,夏天没什么,冬天在没有被子的情况下,特么冻成狗。我要真这么光秃秃凑合一晚上,非得感冒不可。 好在我还有两件长款羽绒服,而且是特厚实那种,穿多点盖,应该能凑合过去。 我因为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羊绒秋衣,这么一想便去把行李包拉了出来,翻出毛衣给套上,然后又把那两件长款厚重的羽绒服拿了出来。正准备就这么躺下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谁给我打电话,结果拿起来一看,是余伯年。 这刚走没多久,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 我心下纳闷儿,动作却很快的接通电话。 “余先生?”我问道,“你到家了吗?” 本来是客套的随口一问,结果对方却道,“没有。” “啊?”我闻言一愣,“怎么还没到呢?你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忘了吗?” “忘了问你,除了厨房用具,你别的都布置好了吗?”余伯年的话出乎我意料,“你就带了一包衣服,昨天看着你那租房就空荡荡的什么都缺,今天……你有布置一些吗?” 呃……原来余伯年不是以为我布置了,而是忘了…… 不过他居然会想起来特地问我,还是让我挺感触的。 我在说实话和搪塞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了搪塞,因为我直觉如果实话实说,余伯年估计会杀回来。 “嗯……”我含混的应了声,没有回答余伯年的问题,而是道,“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余先生说一下。” “你说。”余伯年道。 “我明天能不能请半天家,我需要布置一下家里。”之前本来是打算下班布置的,一天布置一点,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又不耽误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下班还能被猴耍呢,今晚得遭苦头,所以我觉得与其慢慢来,不如请半天假一次性解决好得了。 我以为余伯年会答应,结果对方却斩钉截铁拒绝了我,“不行。”顿了顿才道,“你明天照常过来,布置家里的事,到时候让全婶去帮个忙,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都舍得麻烦全婶了,你就放我半天假怎么样?”我又是郁闷又是不解。 “不行。”余伯年还是那两个字,霸道任性无理由。 “哦。”季然余伯年都这么拒绝了,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余先生,如果没什么事就……” “我马上回来接你。”余伯年没等我说完,就忽然打断我。 “回,回来接我?”我被余伯年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嗯,你收拾一下,大概十分钟到。”余伯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整个懵逼状态,不明白余伯年怎么突然就要回来。心里虽然疑惑,但想到余伯年一会儿就到,我还是起来重新把衣服给套上了,穿戴整齐后,囫囵把那两件羽绒服往行李包一塞,就扔回了衣柜。 余伯年说十分钟,就真的是十分钟。刚刚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我去开门,余伯年挟着一身寒气就推门走了进来。 “都收拾好了?”余伯年上下打量我,我点头他就道,“东西拿好,跟我走。” “余先生……” “我没猜错,你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吧,没被子你要怎么睡?”余伯年以为我是要拒绝,不快的打断我道,“还是你觉得可以凑合,我又多事了?” “没有。”我摇头,“你等一下。”我跑进房间,拿上手机和包包,又把所有的灯都给关了,这才跑回余伯年面前,“走吧。” 余伯年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你们这小区楼道连声控灯都没有。”下楼的时候,余伯年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开电筒照明。 “嗯。”他开了,我便把手机塞回包里,“不过也没什么,非特殊清楚夜里也不会出来,基本没什么影响。” “反正你明天也要过去给嘟嘟上课,就不去酒店了吧,省得还要跑一趟。”到楼下的时候,余伯年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道。 “好。”我也不赞成去酒店,白烧钱,等上了车,我才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那你昨天怎么送我去酒店呢?” “不是你自己非得搬出来?”余伯年一边发动车子掉头一边斜睨我,“出来第一天就回去,你愿意?” “那今天怎么就不问我愿不愿意,把我拉回家去?”我好笑的看着他。 余伯年哼了一声,“废话真多。” 嘴巴还是那么毒,脸还是那么面瘫,可街灯交错的阴影恍惚下,我看着这么一张脸,却有点移不开眼了。 “余伯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仅仅是同情吗?”过了好半天,那句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被我问了出来。 余伯年的回答依旧很简介,“不是。” “不是什么?”追问出这句,我心里竟莫名紧张起来。 “不是同情。”余伯年道。 “那你……” “猪。” 我:“……” 我把脸转向车窗,“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一次,余伯年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心里隐隐觉得失落时,他却嗯了一声。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嗯?” 余伯年:“嗯。” “哦。”一瞬间,我心跳擂鼓,答案就在触手可及,我却没有勇气继续问下去了。 我们一路沉默,当车子开进余伯年家的车库,我正要开门下去,却被他突然擒住了手腕。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我却连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为什么不继续追问下去?”余伯年没有强迫我转身,拉着我问。 我摇了摇头,“因为问完了。” “所以呢?”余伯年语气低沉。 我抿了抿嘴角,没有吭声。 “既然你已经问完了,那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了?”我不吭声,余伯年亦不放手,“安然,你喜欢我的吧?” 我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或是该说什么。 “我不相信你真那么迟钝,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了?”余伯年道,“你啊,聪明着呢,只是聪明劲儿都用到逃避感情上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再装傻就没意思了。 我转身看着余伯年那双清冽却深邃的墨黑幽眸,“你撩的那么明显,我要再不知道,也太假了。” “那现在呢?”余伯年将我拉近了些,逼视着我的眼睛问。 “我家境不好。”我道。 余伯年点头,“我知道。” “我还离过婚。”说起这个,我声音涩然,那段婚姻经历,就像是噩梦般根深蒂固的融进我的骨血里,至今想起来扔打从心底里颤栗。 “我也知道。”余伯年又点头,“但那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看外在,是的。”余伯年的回答让我瞠目结舌,“不过钟鸣不是跟你说过,我看人,只看内涵吗?” 所以,这意思是,他现在是在用看人体骨骼的内涵在看我吗?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我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我还想再说,结果余伯年却突然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开车门下去了。于是我只好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也开车门下车。 这个点,小孩子已经睡了,倒是徐叔和全婶还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跟余伯年一起,两人都很是惊讶。 “安小姐回来啦?” 徐叔和全婶同时站起身来。 “徐叔,全婶。”我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余伯年却有点不耐烦,似乎是嫌我磨叽,拉着我手就直奔楼上去。 我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手。我也没怎么着呢,就看了一眼,结果就被余伯年攥得更紧,脚步飞快的把我给拉上了楼。 他带我去的还是之前我住的那间,因为刚搬出去,房间有人打扫,倒是不乱,看着竟然跟没搬出去过一样,东西都还放在原处,原本住着的时候没感觉,这走了出去住了一天再回来,竟然莫名感到亲切。 “不早了,你早点睡吧。”送我进屋后,余伯年站在门口道。 我这才转身看着他,“哦,晚安。” “晚安。”余伯年深深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走人。 犹豫睡在余伯年家,第二天不用赶路,我早上就贪睡了一个小时才起来。本来还因为昨晚突然的坦诚心意,尴尬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余伯年,结果等我下楼才发现,人一个小时前就走了,特么白纠结我半天。 上午依旧是给小孩儿上课,不过今天我没留下用中饭,而是提前了一个小时离开。利用这一小时的空档,我打算去商场大扫荡,将该置办都都尽量置办齐全。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商场碰到孟兰馨跟黎欣。 真是冤家路窄。 第47章 三教九流 眼看两人朝这边走来,我心道要糟,第一反应就是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人转头就看到了我。 就算没躲开,我也没打算凑上去打招呼,吃一堑长一智,说了见到姓黎的绕道走我就绕道走。至于余伯年他妈,抱歉,也不熟,明知道对方不喜欢,我才不热烈贴人冷屁墩儿呢。 我就装作没看到她俩,直接绕开走人。 “喂那谁!”刚走几步,背后就响起了黎欣的声音,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出的脚步声,“真巧啊,居然能在这儿遇到安小姐,不过熟人相见,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太不礼貌了吧,我倒是无所谓,孟姨还在呢。” 我不惹事儿,事儿要惹我。 这都赶上来了,我要再逃避就是怂包,而且别人没准儿还觉得我好欺负更来劲儿。 这么想着,我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两人,看都没看黎欣一眼,便对着孟兰馨点点头,“余夫人你好。” 孟兰馨挺看不惯我的,似乎连搭理一声都掉份儿,哼了一声就把脸转开了。 就在我心里暗喜,觉得这样好,可以意思意思走人时,却见对方忽然转头看向黎欣,指桑骂槐明嘲暗讽的道,“我就说去大商城吧,你这丫头非得来这么个小商场,什么三教九流都能遇上,真是晦气!” “余夫人这话说得可真有内涵。”我当即那个气啊,不等黎欣说什么,就给怼了回去,“所谓三教九流,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帮、五剃头、六吹手、七戏子、八叫花子、九卖糖,就是不知道余夫人碰上的到底是哪一流,竟然让你这么深恶痛绝?” 孟兰馨被我怼得一噎,当即就铁青了脸,瞪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安然,你这怎么说话的呢?”黎欣眉头一皱就冲我发难。 “嘴皮子一张一阖,就这么说,黎小姐难道做人不会,连说话也要人教吗?”我想到那晚被黎朔骗出去的经历就牙痒,对于黎欣这个罪魁祸首无法给出好脸色,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忍让,未必是息事宁人,很可能是助长歪风,越来劲儿。 我又不是她家长辈,没那义务惯着她! “你!” 黎欣色变,我还以为她会放什么狠招呢,结果人咬咬下唇,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这出突变,我是傻眼儿,孟兰馨却心疼坏了,一边哄一边瞪我。 “果然是山旮旯出来的,就是有爹妈没教养,长得人模狗样,开口就是泼妇骂街!”孟兰馨变着法的把我骂成了花儿,掉头就对捂着嘴哭的黎欣道,“小欣你别难受,跟这种土包子女流氓犯不着,咱们走。”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虽然我爸妈没把我放在眼里,但不代表别人就能随口侮辱。 “泼妇骂街啊,和你老人家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你老可别这么抬举我,就算把我夸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励志上进,与你老一争高下的。”看着两人铁青的脸,简直大快人心,我转身就走,“两位慢慢去找高逼格大商城吧,我这就不奉陪了。” “啊啊啊!她她她……”我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孟兰馨的崩溃大叫,“小欣你听见了吗?那个女人,她,她居然骂我老!” 完全关注点跑偏…… 我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走远点,直到将那烦人的尖叫远远甩掉,耳根子清净,心情这才舒坦了。 谁知刚走过转角,就见钟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呃,钟律师?”今天是怎么回事,熟人聚会日么,走哪都能见一两个的?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得罪未来婆婆,真的好吗?”钟鸣一脸揶揄。 “什么未来婆婆,钟律师可别乱开玩笑。”我脚步微顿,白了他一眼,“不过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钟律师,说起来,有段时间没见了呢。”不想继续什么未来婆婆,我适时的转开了话题。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钟鸣目光下滑到我手上,“这是大采购呢,买这么多?” “嗯。”我点点头,“我从余先生那搬出来了,刚租的房子,什么都得布置,就这点,还没买到一半呢。”本6来打算趁着功夫一次性搞定的,果然还是太傻太天真的,想象永远都是这个丰满,现实永远这么骨感,哎! “这么多?你不好带回去吧?”钟鸣挺惊讶,“需要帮忙吗?我有开车,一会儿帮你送?”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这当然好了,就可以一次解决,但是我又还觉得特地麻烦人家不好。 “不麻烦。”钟鸣笑了笑,“还要买什么,一起吧?” “那我就先谢谢啦。”我笑着道。 “客气什么。”钟鸣摇了摇头,把手上的电饭煲换到左手,伸手就接了我手上体积最大的床上用品四件套,“瞧你走得这么费劲,我帮你提吧。” 反正多的都麻烦了,这么点事要是拒绝也太矫情了,所以我只是客气的说了谢谢。 有了钟鸣帮忙,多双手采购起来果然轻松不少,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让商场的人帮忙把东西送到停车场,这才给全部装车带走,不然只是我俩,估计够跑了两三趟的,那样麻烦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钟鸣开车把我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满脸惊讶,左看右看,眉头拧着就没舒展过,看的出来,他跟余伯年一样,都挺嫌弃这地方的。毕竟对于他们那种高物质的人来说,这里的环境,就跟贫民窟难民营似的,房子破旧,地上随处可见斑驳洼坑青苔垃圾,一到夜晚连个照明的路灯都没有,倒不是说这小区落后的不装路灯,灯杆灯架是有的,可惜不是没灯泡就是烧丝坏的。 除此之外,这里的楼层低矮,背光潮湿,不说晚上,就是阴天白天都黑糊糊阴沉沉的,那种天气上下楼层,老是阴气森森令人后背发凉。 这不,我搬来这几天都天公不作美,恰恰是阴天,楼道里黑糊糊的,不用手机照明都得绊脚,不过有钟鸣帮着搬东西上去,倒是不觉得阴森森了,我之前一个人上下楼,为了壮胆,不止开手机电筒,还放音乐的。 “哎,不是我说,你这都租的什么破地方啊,阴森森跟鬼楼似的。”钟鸣一边扛着大包小包跟着我上楼,一边吐槽。 “钟律师,你能换个形容吗?瘆得慌,我可是一个人住呢,你还是体谅体谅女性胆小成不?”本来有钟鸣没感觉,被他这么一说,我冷不丁头皮一麻,感觉浑身都被一股阴冷凉气从头到脚冲了一下。 钟鸣笑出声来,“胆子小还挑这么个地方,你是被虐狂吗?” “这里便宜呗。”我现在可是穷人,稍微好点的都住不起,哎! “你住这么个地方,伯年知道吗?”三楼眨眼就到,我正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钟鸣忽然问道。 我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知道。”可不是知道么,不请自来好几回。 “哦。” 钟鸣这声哦,很有点意味深长,我不禁转头多看了他两眼。 我们俩一共楼上楼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总算是把东西都搬完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看时间中午都快过去了,我便提出请钟鸣吃饭,钟鸣当时欣然应允了,结果等我们去餐厅吃完饭,他却打着上洗手间的幌子先把账给结了。 “说好的我请,结果却让你破费,这……” “你不必不好意思,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我去伯年那儿找补回来。”钟鸣说着冲我眨了眨眼。 “钟律师,你干嘛什么事儿都把我跟余先生扯一块儿啊?”我无奈极了,可随即想起昨晚的事,又忍不住一阵心虚。 “行了,接下来你去哪,我送你?”钟鸣倒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拿余伯年打趣我。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上班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走十来分钟就到了,钟律师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给钟鸣挥手道别,等车子开走才转身朝甜品店方向走,正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时候,却被突然骤然尖叫的鸣笛声给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人行道上。 好悬稳住了没真摔,我惊魂未定的循声看去,就看到了余伯年的车。车子就停在左侧方几步远的位置,余伯年从车窗探出头来,脸色不大好看。 “上车。” 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他霸气侧漏的来了一句。 我指指对面,“我到了,就在对面。” 余伯年还是那句话,“上车。” 我看他好像是生气了,有点莫名其妙,而且我就去对面,真没必要上车,于是就站在那没动。 余伯年看我没动,就自己打开车门下来,过来拉着我胳膊,就把我不容分说的塞进了副驾驶,都没给我反应的机会,一脚油门儿就把车开了出去,却是离我上班的甜品店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哎,余先生,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我扒着车窗朝甜品店的方向望了一眼,顿时就急了。 余伯年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的只管目不斜视的闷头开车,压根儿不搭理我。 这……真是莫名其妙。 第48章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眼看着车子连过两个红绿灯口,离着我上班的地方南辕北辙,我反倒不急了,反正被拉到这,急也是白急,便干脆静下心来,等着看余伯年到底要带我去哪。 半个小时后,就见对方把车停在了一家新办的私立幼儿园门口。 然而,车停下了,余伯年却没给车门开锁,自己也坐着一动不动。 “余先生,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他不吭声,我却有点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之前,是跟钟鸣一起吃饭出来?”余伯年总算转头看我了,却是不答反问。 我被他问的一愣,点点头,心道,余伯年该不会是因为这事儿生气吧?这是在……吃醋? 吃醋两字刚过脑,我就禁不住脸上一热,心跳都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 “那个,我们是在商场碰到的,他帮我搬东西,之后就一起吃饭了。”见余伯年脸色更差了,我犹豫了下,“其实,我还遇到黎欣跟余夫人了,嗯,不大愉快,然后我嘴欠,就给怼了两句,余夫人很生气。” 我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说这事儿,鬼使神差就秃噜出来了,说完心里还迷之忐忑。 余伯年一听我还遇到了他妈跟黎欣,也是惊讶了下,挑眉问,“你们吵架了?” “就……怼了几句。”我挠挠后耳根,低着头眼睛东瞄西瞟,就是不去看余伯年。 “所以呢?”余伯年居然笑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怼了未来婆婆,后悔了?” “说什么呢!”我被未来婆婆这字眼儿刺得一激灵,猛地抬头看他,“什么未来婆婆,咱俩又没怎么着,乱说什么呢?” 我看着余伯年忽然眸色一变,以为他又要生气,正着急怎么转移话题呢,结果却冷不丁被对方伸手扣住了后脑勺,动作迅猛的给亲了个正着。虽然这一下是落在脑门儿上,可还是把我给亲懵了。 “你你你……”我捂着脑门儿,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余伯年看我张口结舌的样子,估计是觉得有点傻缺,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却缓和脸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到了,下车吧。”说着,他便按了开锁键。 我反应却有点迟钝,等他下了车,好整以暇的等在那,我才回过神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下车的。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蠢透了,余伯年却难得没毒舌我,摇了摇头,转身就朝幼儿园里走。 我纳闷儿的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好奇,“怎么突然来幼儿园,是嘟嘟终于肯上幼儿园了吗?” 余伯年大步流星,压根儿把我问话当放屁,搭都不搭理。 “不是吗?那咱们来这干嘛?”我腿长不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啰嗦。”余伯年嘴上这么说着,却突然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路脚步如飞的在幼儿园里左拐右拐,期间幼儿园的保安见了咱们,非但没阻拦盘问,反而还对着余伯年客客气气的问好。 这好像不是为了小家伙来看幼儿园的,而且看这幼儿园哪里都新,似乎还没有正式招生营业,那余伯年拉我过来,到底是干嘛来了? 我这边满腹疑云一头雾水,路虽然跟着走的飞快,却有点心不在焉,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余伯年带着进了幼儿园园长办公室。人园长跟余伯年都热情聊上了,就我还在状况外,刚回到现实,就听到胖乎乎却笑容亲切的女园长问我证件有没带。 “啊?什么证件?”我一脸懵逼,不禁转头去看余伯年。 余伯年还没给出反应呢,园长就自己找台阶接下去了,“没带吗?也没关系,到时候带来走个过程就行,其实安老师是余先生介绍的,这事儿就可以定了,证件入档只是明面上给人堵口用的,也省得安老师到时候在别的同事面前难做。” 我懵逼了半天,才咀嚼着这番话回过味儿来。敢情余伯年带我过来,是给我介绍老本行工作? 园长有点絮叨,或者是因为余伯年的缘故有点迷之激动,还在往下说,“至于安小姐身体不好的事情,到时候我也会向其他老师提一下,时间什么的你自己安排就好。” 这是不光开后门儿,还一路优待开绿灯啊?这意思是,非但不计较我身体问题,还搞特殊大开方便之门,人性化的允许我迟到早退,只要跟别的老师做好交接工作就行? 这种天上掉馅饼被砸中的既视感…… “不过,因为时间上不稳定的问题,恐怕得委屈安老师在彻底康复之前做辅助代课老师,不然长此以往,别的老师可能会说闲话,我这工作也就很难展开,这个……”园长转头看向余伯年,略显讨好的道,“还请余先生见谅,不过我保证,只要安老师能担大任,我就立即让她带班。” 这……果然还是天下掉馅饼吧?嗷,砸得好晕…… 就在我晕头转向之际,余伯年说话了。 “随便怎样都行,代课就代课无所谓。”顿了顿又道,“她也就是挂个名头,家里小家伙随她走。” 我这下算明白了,敢情余伯年这是想通把小家伙送幼儿园,又苦恼小家伙不肯,就拉我当招子使呢。果然馅饼也不是白掉的,实心饼子,砸一下不死也得晕半天。 不过招子就招子吧,我倒没什么感觉,在幼儿园上班跟家里家教,对我来说没两样,都差不多。 我这便从头到尾一阵懵逼静默,那边园长得了余伯年这话却是松了口气,连说好好好,那感恩戴德的样,就差把余伯年塑成观音像给供起来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俩的对台戏,没我什么事儿。 直到走出幼儿园,余伯年才咳了一声,“那个,幼儿园虽然是代课助教,但工资不低,那个甜品店你肯定是兼顾不过来,找个时间给辞了吧。” 我:“……” “再有一年,嘟嘟就该上小学了,继续在家里,到时候他肯定艰难闹着不去,所以……” “嗯,我明天,竖着当招子嘛。”我忍不住打断余伯年,“没关系,我懂。” 余伯年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不解的皱眉看我,“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我什么时候到幼儿园上班啊?时间定了,甜品店那边我才好做安排。” “这不马上过年了吗?”余伯年道,“幼儿园是刚建成的,什么都还需要完善,年后招生季会开始营业,所以甜品店你还能做一两个月。” 果然是新建的。 我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幼儿园两眼,这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明年嘟嘟就六岁了吧,差不多幼儿园也就上半年,下半年就该小学了。”我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 “嗯。”余伯年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动手发动车子,“适应半年是半年吧。” “这小学他万一还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还拿我做招子吧?”想起小孩儿那不合群的臭毛病,我也禁不住跟着犯愁。 “先过了这关再说吧。”余伯年顿了顿,忽然转头瞅了我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有点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然…… “你到时候可以去小学上班。”余伯年居然还招子使上瘾了。 “不是……”我却傻眼了,“我去小学?个幼教证的去小学?你在逗我?还是想误人子弟呢?” 余伯年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给食堂厨师当帮工而已,切个菜添个饭的,又不用证,耍得转勺子就行。” 我……好像打人。 妈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怎么?不行啊?”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呢,他就补上一句,“咱俩是债权关系,不能还钱,体力偿还又什么关系?” 我:“……” “要解除债权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余伯年斜我一眼,“以身相许,一笔勾销。” 我:“……” “要嘛做我女朋友,要嘛就劳务还债吧。”余伯年最后总结道。 我那个无语,“你脑残剧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在拍偶像剧的霸道总裁呢。 余伯年却道,“我是认真的。” 他这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我这一噎,顿时就有点接不上话了。 又是一路无话,余伯年把我送到了甜品店门口,我正要下车的时候,却被他突然拉住了手,还以为他有事要交代呢,结果扭头就再次被他在额头亲了个响。 “去吧。”亲还不算,完了还面无表情的一拍我脑门儿,好像多嫌弃似的。 我……那叫个憋闷,脸上的火烧云却有点直线飙升不受控制。 “你干嘛乱亲,我,我没……” 我控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伯年打断了,“当初上赶着往我面前凑,不就是犯花痴想要跟我发展点什么吗?我这顺你意,你咋还拿乔上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 “那次你借口给幼儿园和你自己求情上门堵我那次。”余伯年再次打断我。 “我才没……” “你那心思都写脸上了,口嫌体正直也没用。”余伯年笑笑,伸手帮我打开车门,“还不下去?要迟到了。” 我本能的顺着他话打开车门下车,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不对,可等我惊醒转身,他车嗖的就蹿没影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第49章 理智与情感 因为被余伯年给扰乱了心神,之后在甜品店上班我老是忍不住的走神,不是给人拿错蛋糕,就是端错咖啡,因为还被店长训斥了好几次。可就算是这样,满脑子转悠的余伯年还是停不下来,帅气的、毒舌的、撩人的、不要脸的、穿白大褂笑得一脸温文儒雅的……各种各样的对着我轮番轰炸,简直让我招架不住。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班之前,当大家聚在一起试吃店长新做的甜品时,我拿着抹布往嘴里塞,被店长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这都半天了,还没回魂儿呢!”店长指着我手里的抹布,没好气道,“你要真把这抹布吃了,我特么真服你!” 我:“……” “是啊安然,你这都在想什么呢,就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小樱挖了一勺蛋糕上的奶油,舌头一卷就裹了个干净。 “我看她还偷摸脸红呢,该不会是思春了吧?”周彤挤眉弄眼的坏笑着打趣。 我:“……” 好在她们并没有揪着这个不放,很快就把话题转开,说起了早上调班的事情。甜品店早上九点开门,上午是需要人值班的,所以这里三个店员,除了我,小樱跟周彤都是两班倒调休的,当然店长除外,她是老板全天候的扎根儿后厨。不过这倒不是说我搞特殊,而是当初应聘的时候就说清楚了,相对的,我工资也比那两人少。 她们说调班,没我什么事情,我在那听着听着就又走了神,连她们给我说了什么都没听见,最后店长忍无可忍,直接把我轰走,让我提前下班了。 家里该置办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厨具什么的洗洗就能投入实用。 今天难得下班挺早,我就去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菜,打算今晚热灶做顿好的吃。因为天天买菜我嫌麻烦,所以这一趟买的分量挺多,放冰箱里差不多够好几天的。 我这大堆小堆的,提着本来就占手,结果上楼看到余伯年跟余念修叔侄,惊得我手头不稳,一袋子西红柿骨碌碌就滚下了楼梯。 我刚准备放下手里的菜去捡,余念修就甩开余伯年的手,蹬蹬蹬的跑下了楼梯,“安老师我帮你捡!” 我当然不可能让孩子去楼下捡,本来是准备把菜靠墙根儿放地上的,看到余伯年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心里顿感不岔,一股脑就把菜塞他手里了,转身跑下楼一起去把没摔烂的西红柿给捡了回来。 我一手搂着几个西红柿,一手牵着余念修,上楼就见余伯年灯杆似的杵在那,但此灯杆非彼灯杆,就算是提着大兜子菜,依然是个贵气范儿十足的帅灯杆,还是镶金镶玉的。 我站在几个台阶下,而余伯年站在上面,这么一上一下的一对视,我不禁心跳都跟着漏了几拍,忙不迭的转开了视线。上去了也没把菜给接过来,先拿钥匙开了门,这才接过余伯年手上的菜换鞋进屋径自去了厨房。 我因为当时心神有点晃,也没想着招呼他们,可等我放好东西从厨房出来,叔侄俩已经不请自入,在沙发上坐下了。 “你们,要喝点什么吗?”问完我才想起我这也没什么能招待的,不等他俩开口才自说自话道,“今天买的西红柿不错,要不我给你们榨西红柿汁吧?” 小家伙自然是拍双手赞成,“好啊好啊!” 我本来以为余伯年会拒绝,结果他挑了挑眉,居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虽然觉得意外,但他们不挑剔,倒是给我省去了没东西招待的尴尬。 等我去厨房给榨好西红柿汁出来,余伯年接过杯子道,“我跟嘟嘟还没吃饭。” “安老师,有排骨吗?我想吃小煎排骨!”余念修捧着个杯子一边喝也一边跟着凑热闹。 敢情这叔侄俩还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我看着他俩,好一阵无语。 “呃……排骨没有,不过我买了牛肉跟鸭,要不炒个青椒牛肉跟仔姜鸭丝?”想了想我都买了些什么菜,我提议道,“然后,再加个黄瓜肉片汤和土豆丝,怎么样?”我琢磨着,就咱们三个人,四个菜顶够了。 “嗯,随便。”余伯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倒是小家伙因为没有排骨有些失望,但随即就两眼发光的看着我兴奋起来,“好棒!我都没吃过安老师做的安心晚餐呢!” 哪里没有吃过了,之前在余伯年家,全婶请假不在我就做过几天饭菜来着。还有,安心晚餐什么鬼? “那行吧,你们稍等一会儿,要是无聊可以打开电视看一会儿。”说完我摇摇头,转身便去了厨房。 我进去便开始淘米做饭,切菜炒菜,手上忙活不停,心里却没有表现的平静。白天才被撩了一通,晚上这家伙就带着个小的登堂入室,要能平常心就特么有鬼了。 我这走着神,菜刀一偏就滑手指上了,我疼得嘶的一声就扔了菜刀,刚想转身去水槽那放水冲,手就被随后进来的余伯年给握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余伯年一脸黑,拉着我就出去了,边走边问,“有医药箱吗?” “没。”我压根儿就没准备那个的习惯。 余伯年皱着眉瞪了我一眼,“那创可贴呢?” “……好像有。”我也不大确定,原来鞋子打脚破皮给买的,不过都一年前的事了,当是买的两块钱四张,不确定用完没,“我去看看。” 余伯年一把就把我摁坐到了沙发上,低头问我,“在哪?” “呃……应该是包里,不记得还有没有。”我眨了眨眼,看着余伯年这一脸紧张的样子,倒是不觉得手疼了,心里隐隐有股按捺不住的波动。 余伯年看了我一眼,松开我的手就去抓过我随手扔鞋柜上的包包翻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拿着张创可贴撕着走过来,然后拉起我受伤的手,就直接给我裹上了。 “好了,继续去做饭吧。”完了他拍拍我的头,“切菜的时候当心点,我有洁癖,不能吃人血,受不了那腥臭味儿。” 我:“……” 这人嘴巴一天不放毒就憋着难受是吧? 不过习惯着习惯着,也就百毒不侵了。翻了个白眼,我起身就回了厨房。 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我忍不住又是一阵胡思乱想,然后就猛然惊觉的发现,自从我搬来这里,余伯年几乎是天天来报到,而这里虽然是我的租房,但掰扯下来,我居然一晚都没能在这里住过。 不过想着又不禁好笑摇头,如果不是这样,我还确定不了余伯年的心意,实在是对方做的太明显了,我这要一直自欺欺人,就是个迟钝的傻子了。 哎,只是确定是确定了,对于这份堪比天上掉馅饼的感情,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是三年前,在我爱情至上的时候,我肯定不考虑门第高低,地位悬殊,遇到余伯年这样优秀的男人表白,肯定就义无反顾扑了,可是经历了那三年,经历过现实的打磨,我已经天真不起来了。 感情不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全部,婚姻也不可能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大家小家几个家庭的牵扯,而生活也不是偶像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灰姑娘。先不说家世背景,余伯年他妈就特讨厌我,我又是个憋不住气的,一次两次的怼,早就相看两厌了,这要真跟余伯年在一起,那日子还不得从此鸡飞狗跳,想想就好刺激,我这心肝儿比玻璃还脆弱,有点承受不来,之前遇到个肖一程他妈就够了,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然而,理智是这样没错,感情却有点不受控制。 余伯年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人品,除了毒舌,简直就是好男人不二人选,对着这么个男人我还能无动于衷,那我也不用在这红尘俗世混了,不如剃度当尼姑去。 哎,到底要怎么办? 愁啊! 愁着愁着,饭菜还是给捣腾出来了。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倒是挺佩服自己的,这么胡思乱想着,居然也能保证色香味俱全。把汤给点上葱花儿,我这才一一将饭菜给端了出去。 一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竟管那叔侄俩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说是客,特么架势摆的给主人似的。 但不管怎么着,总得来说还是很愉快的,就是这吃完饭叔侄俩赖着不走让我犯起了愁。 这时间眼看着就九点了,这叔侄俩还四平八稳的坐沙发上刷手机玩游戏,不挪屁墩儿是几个意思? 偏偏我几次想要提醒余伯年时间,都被他故意给打断,几次三番这样,我也给折腾的没脾气了。 “我说余先生,孩子睡眠很重要,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艾玛不容易,可算是逮着机会说出了完整的话。 “嗯。”余伯年刷着手机头也不抬,“是挺重要的,回去怎么也得将近十点了。” “所以呢?”我眉心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晚了。”余伯年依旧头也不抬。 “然后?”我咬着牙花子。 “太晚睡不利于孩子身体发育,所以,今晚就让他在你这凑合一下吧,明天就在这边补课,还省得你来回跑了。”余伯年理所当然的道。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家伙就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举手来了一句,“叔叔也不走!”随即转头冲我卖萌撒娇,“安老师,晚上开车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你就行行好,让叔叔也留下吧!” 我:“……” 第50章 半夜谈心 我简直要被这叔侄俩的厚脸皮给气乐了,别说我这里地方小根本住不下,就算能,也没到底留他们过夜吧,这特么算啥了? “不行。”我当即就斩钉截铁的给拒绝了。 结果倒好,余伯年还没说什么,余念修这小家伙眼泪泡就来了。他也不大哭,就那么委屈巴拉的瞅着你,好像撵他们走就多恶劣,多狠心,多对不起他们似的。 我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孩子哭,孩子一哭我就慌,顿时觉得头大如牛。 小家伙还挺来劲儿,手机的游戏机甩手一扔,就溜下沙发,哒哒的冲进卫生间,砰的把门给关上了。我跑去开门,嘿,居然还给下了反锁。 特么现在的孩子都成精了是吧! 可是,这小家伙人都锁卫生间了,我进不去也没辙,只能跟余伯年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干瞪眼。没办法,这房子老旧,连钥匙都缺,房东拢共就给了客厅的钥匙,至于卧室卫生间这些,用房东的话说,钥匙串早就不知道掉哪个犄角旯旮了,要是我自己觉得不方便,可以换锁,可这压根儿没必要,于是我就没换,谁知道这会儿却被难住了。 “余伯年,你侄子,你就说你管不管吧?”实在没辙了,我只好将矛头对准余伯年。 谁知他却无动于衷,“哎,这小子我可管不着,他更听你的话呢。” 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可是我这的确是没地方给你们住。”我指着这不大的空间给他看,“你自己看是不是,我这就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嘟嘟可以跟你睡。”余伯年道,“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也行。” “余伯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 “我也不想。”余伯年不等我说完就打断道,“原本我的意思是嘟嘟留下我回去的,可是你看这孩子……要不你好好劝劝他,就说他留下,我回去?” 话说这么说,可余伯年眼底那有恃无恐的算计那么明显,我又没眼瞎。一看这叔侄俩就是事先商量好的,划了道在这里等着我呢。 不管是不是这叔侄俩商量好的吧,反正小孩儿是铁了心作妖,我这怎么隔门哄都没有,最终实在没法,不得不割地赔款。妥协的原因说出来有点丢脸,因为我突然闹肚子,小孩儿又反锁着门我进不去,实在扛不住了,才不得不顶着余伯年戏谑的目光咬牙答应。 想到那一大一小诡计得逞的得意嘴脸,我心里就怎么都不得劲,以至于之后谁都没给好脸。小孩儿估计也意识到自己作的过了,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无声讨好着我,睡觉的时候也没吵着让我讲睡前故事,只是可怜巴巴的贴着我胳膊躺下,见我没反应,又翻个身,紧紧的搂紧我胳膊,见我还是没反应,小家伙脑袋瓜一拱一拱,就钻我怀里贴着不动了。 我本来是挺生气的,可见小孩儿这样又于心不忍,叹了口气。 “安老师,你别生气了。”小家伙一开口,委屈的都哽咽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我就是,太想你嫁给叔叔给我当婶婶了。” 这话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小孩儿的想法总是简单又直接,想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大人却不行,可是真要给个五岁孩子讲什么大道理,说不清,他也未必听得懂。 这么想着,我到嘴的话就咽回去了,伸手搂着小孩拍了拍背,“行了,老师没生气,睡吧,乖。” 听我这么说,小孩儿这才安心了。 等小孩儿睡着,我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忍住,起来从衣柜里抱了一床被子出去。这天气挺冷的,夜里尤其,真让人在沙发上和衣躺一晚上,保准给冻出个好歹来,之前是心里赌气才说不管,等这股气灭了,哪能真的不管呢,别的不说,良心上都过不去。 其实我挺想不通的,余伯年在我眼里,那就是冷面毒舌儒雅俊秀的高岭之花,实在无法将他与死缠烂打划上等号。这么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犯拧,见天往我这跑不算,还不要脸耍起无赖来了呢? 这个,特么的就是个不解之谜。 我抱着被子出去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窗外也是黑糊糊的没点亮,也就月明星稀的那点微光洒进来,能隐约给人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沙发那块儿尤其黑暗,从房间门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够看到团黑影竖挺挺的靠沙发坐着。 我叹了口气,抱着被子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我就看到余伯年抱着胳膊睁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 “我这被子不多,不过够厚,把客厅窗户关上,应该不会冷。”我把被子给他放旁边,忍不住又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家里舒服的大床不睡,非得赖我这儿活遭罪。” 话刚说完,就被余伯年忽然伸手一拽,差点给扑他怀里,好在我反应快撑着沙发靠背才没扑实,尴尬的僵硬了一秒,我起身就要走,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嘟嘟睡了?”良久,余伯年才问。 “嗯。”我被他攥着手,心里很是紧张,话都不敢多说。 “那你坐下,咱俩聊聊吧。”余伯年说着便松开了我。 我犹豫了下,拉开距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聊什么?” “聊你明明喜欢我,又为什么要逃避躲着我。”余伯年转头看着我,虽然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慑人矍铄,他说,“是因为我家里的关系吗?或者是我妈?你觉得家世与我不想当,还是担心门不当户不对,我只是一时兴起跟你玩玩儿?” ……全中。 我略微犹豫,还是实诚的点了头。 “都有。”我道。 估计是我太实诚,倒是教余伯年给愣了。 “我的事你也知道,我就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你很好,可惜,咱俩不合适。”想起从前,我叹了口气,“当初就是天真啊,以为找了个白马王子,城里人,条件好,有钱长得帅,就晕头转向一脑门子扎进去了,结果扎进去才知道,什么白马王子,不过是抹了白墙灰装洋罢了,他不是白马王子我也不是他的灰姑娘,什么曾经的执念什么爱情都特么是放屁,实际上连人家拿钱干活儿的保姆都不如。” “你拿我跟那人渣比?”余伯年语气有些不对。 我忙道,“不是,我这只是拿他打个比方,就事论事而已,他就是一人渣,当然不能跟你比,你可比他好太多了,可正因为你哪哪都比他好,咱们才……更不合适,就好比说,你是天上的飞的,我是地上蹦的,咱们种族就不对号,真凑一对儿,就成杂交了。” “噗……”余伯年突然喷了,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哈哈哈,杂交,噗……亏,亏你想得出来哈哈……” 等我回过味儿来自己都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瞬间恨不得把沙发拱起来钻下边躺着去。擦,丢人丢大发! 我这尴尬的不行,他又笑个不停,一时间话题打住就聊不下去了。 不过认识余伯年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怀大笑呢,那短暂的羞恼过去,竟莫名的觉得有点偷着开心。 我……果然脑子有病! 余伯年笑得够了,半晌喘匀了气才咳了两声,“继续。”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继续说下去,怎么着咱俩就不行,听你这天上地下的意思就是觉得我条件太好配不上你啊?”余伯年估计是冷了,抖开被子,分别盖在了我和他身上,“本来呢,我留你这的确不合适,可没办法,谁让你白天老躲,又各有各的事,连好好谈谈的机会都没有。”顿了顿又道,“你说的对,生活不是演戏,没有谁是谁的王子谁是谁的灰姑娘,纯粹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这什么破形容…… 我没吭声,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觉得我条件好,其实只是表面风光给你的错觉。”余伯年道,“你虽然家境不好,但你能自力更生,你虽然离过婚,但你现在胜在自由一身轻,我就不一样了,我虽然家庭物质条件的确还行,可我有一个致命缺陷……” 我心里咯噔,一听到缺陷,就以为是他哪来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心道不是吧,我这生来跟不可说男人有缘咋的,这隐疾都扎堆儿组团的跟前凑?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眼睛下瞄却准备去瞅对方某个部位,不过灯关着被子捂着,结果也是白瞎。 然后就听余伯年接着道,“我这虽然不是二婚,但带个孩子呢,比你这没牵绊离婚的还不如,一般人家听说要帮着白养孩子,都不肯,就算有表面肯的,也不是真心的,当着面对孩子各种好,背地里就暗搓搓咬牙切齿的骂着拖油瓶,而且就算遇到个能接受孩子又不排斥孩子的,那也不成,嘟嘟这孩子心性敏感,我这不止要找愿意帮忙带孩子不嫌弃孩子的,还得找孩子打心眼儿里能接受的,这各方面条件符合的,迄今为止也就你一个,你说说,我这找个对象过日子是不是特别的不容易?” 呃…… 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番话听着好有道理,又觉得是瞎扯淡。 “至于我家里,你不用担心,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我认定的人,我说了算。”就这么一句话,我突然被余伯年扣住后脖颈抬起头,随即就被吻住了。 第51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即那晚的谈心谈到接吻后,我跟余伯年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虽然也没谈出个好赖,可彼此间却仿似有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默契,不是情侣却形似情侣。他依旧每天晚上都会来我这出租屋报到,有时候带着孩子,有时候一个人,我们之间的相处也没有多热情似火,甚至可以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种的平淡,然而偶尔不经意的一个眼神碰撞,却仿似金石相撞火化迸溅,然后双双一愣,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而就在这样平淡却不失暧昧的相处中,不知不觉便迎来了新年的倒计时。 腊月尾声,余伯年公司忙碌起来,便没怎么来我这了,连带着我去他家给孩子上课的时候都很少遇到他。听全婶说,余伯年已经好多天都早出晚归了,有时候累瘫了,回来连热饭都没力气吃上一口就直接上楼睡了。 我只知道他忙,却不知道他居然忙成这样,心里揪揪的,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就是心疼了。 可是心疼没用,这事儿我除了干心疼,完全帮不上忙。 本来多日不见,我有点按捺不住想跟对方微信聊的,只是一直没那勇气,如今得知他这么忙这么累,便彻底打消了念头。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打消了这念头,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余伯年的微信。 那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了,也是我那天接了封面单有点多,做图做的晚了,不然都看不到这微信。 手机亮屏显示是微信推送的信息条时,看到是余伯年的名字,我就第一时间点了进去。还以为对方这么晚了发微信是要说什么,结果点进去就看到个晚安的表情包。 我点开输入框回复,可是删删减减最后也只回了两个字:晚安。 回复之后我也没心思做图,就那么眼巴巴的等着,可等了半天对方那边也没反应。 我猜他可能是睡了,叹了口气,便放下手机继续忙活起来。可是忙着忙着,我忽然就停了下来,为自己刚才的期待怔忪。 这么久以来,我始终绷着那根弦不肯真正的敞开心扉接受余伯年的追求,可是,我猛然惊醒,我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却不是这样的,似乎,还真印证了余伯年说我那句话:口嫌体正直。 我表面抗拒说着不要不要,可是我的心却不知不觉的早已败下阵来。 为了见不到而心神恍惚,因为知道对方太累而心疼,等微信回复就是半天,满心期待后落空的失落…… 这种种行为,我特么要还坚持说不,连自己都觉得矫情。我甚至还闲的蛋疼,设想了下余伯年跟别人结婚在一起的样子,当即冷不丁一激灵,难过得不要不要的,我根本无法看着余伯年娶别人。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幡然发现,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我喜欢余伯年,早就我心不由我了。 如此一来,我便觉得继续这么僵持下去没意思,不过就我们现在相处的模式,特地的表白好像也没必要,不如就继续这么顺其自然好了。 打定好主意,我这才收起恍惚,继续闷头工作。可等我完成交接后关电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爬起来,拿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再点出和余伯年的聊天窗口,满心紧张的发了个噘嘴亲亲的表情过去。 消息发出去,我抱着手机害羞傻笑一阵,这才放下手机躺回被窝心满意足的睡了。 然后早上我还没起床,手机铃声就炸疯了。 还以为是谁呢,结果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余伯年的来电,而现在,不过是早上五点。 昨晚上睡得晚,拢共没睡到几个小时,这么早被吵醒,我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不过还是接了电话,就是没精神说话,手机贴着耳朵,闭着眼睛再续残梦。 “你昨晚发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耳边响起的低沉男声冷不丁击碎脑子里隐约半成型的梦境,我脑子一个激灵,总算是迟钝的清醒了一丢丢。 我闭着眼睛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余伯年说了什么,“嗯,表情……什么表情?” “噘嘴儿亲亲。”余伯年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撩啊撩。 我被撩的又清醒了一点点,“……就是亲亲呗。” “为什么要亲亲?”余伯年锲而不舍的追问。 这么几句一问一答,我算是彻底清醒了,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余先生,这么早你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啊?” “嗯。”顿了顿,余伯年道,“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哦。”我无声的笑,嘴上却一本正经,“这个嘛,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边沉默了几秒,忽然余伯年道,“我马上过去找你。” “啊?”我当即傻眼,然而不等我说什么,那边已经当先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里的手机,一脸懵逼,这下那点残余的瞌睡算是彻底清醒了个干净。 想到余伯年会过来,我心情不禁有些激动忐忑,想着要不要起来漱洗换衣服,可是睡眠不足让我分外贪恋被窝的温暖,又想着余伯年那边过来,不堵车最快也得半个小时或者四十多分钟,便打定主意再眯一会儿起来。 嗯,十五分钟,再眯十五分钟好了。 这么想着,我把手机设了闹铃,便心安理得的再次睡了。 可是最终惊醒我的不是闹铃,而是火烧屁股似的尖叫连连的门铃声。 我被这夺命门铃给叫起来,懵了一瞬才想起是余伯年过来了,慌忙跳下床就要往卫生间冲,可是跑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这大早上的,让人家门外傻等不好。 然而我这蓬头垢面的,真的没脸见人啊!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我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可门铃还催命似的呜呜叫个不停,就跟余伯年有多着急似的,最终我实在被催的没法,把心一横,就这副尊容去客厅给开了门。 房门一开,我都没看清人,余伯年就裹挟一阵寒气两步抢身进来,反手关上门,随即就把我给抱住了,然后都没等我反应,就狠狠亲了一通。 等亲完了,才额头抵着我额头,气息粗喘的来了一句,“满足你。” 哈?傻? 我一脸懵逼。 “你不是微信告诉我,想要跟我亲亲吗?”余伯年双眼发光的看着我,声音沙哑得跟羽毛尖儿似的,一下下的撩人心坎儿。 我被迷得晕头转向,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把他推开,“谁,谁想跟你亲,亲了?我……就是单纯发个表情包而已,我跟别人聊天也发的。”嗷,口嫌体正直又附体了! 余伯年就看着我笑,不说话。 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了,忙转开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早啊?”半晌,我没话找话道。 “本来是早起打算整理一些工作上事情的。”余伯年道,“不过看到信息,我就扔下跑过来了,反正我是老板,怠工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所谓。” 我很想说,你就为了那么个亲亲表情,这么大清早的专门跑一趟,没毛病吧?可是这话在嘴里溜了一圈,我最终却没能说出口,觉得要真说了,那也太煞风景了。 “哎,这几天一直早起晚睡,好困啊。”我正这么想着,余伯年忽然道。 我蓦地一怔,结巴道,“那,那你要不在沙发上睡会儿?” “嗯。”余伯年看着我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半晌才道,“怎么就结巴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嗯?” 眼睛转了转眼睛,“没想什么。”说完忙把他推开,“你去沙发那吧,我去给你拿被子。”说着我都不敢多看余伯年,转身就快步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我这会儿也正困着呢,把被子给余伯年后也没有多呆,转身打算回去再睡会儿。 结果就这么一转身,被余伯年搂着腰滚在了沙发上。 我被他这举动给吓了大跳,刚坐起一半,就被余伯年控制手脚给压了回去,而他整个人都覆在我身上。我们四目相对,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差点从嘴巴给蹦出来,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余伯年压着我做什么? 擦啊,不会是刚刚表明心意,特么不谈恋爱就打算直接上垒吧? 这么一想,我就更紧张,然而却并不愿意这样。所以我只呆愣了一会儿,就挣扎了起来。 “别动。”余伯年声音愈发低哑,“我不是要做什么,就是专程跑这一趟,怎么也要亲个够本儿才划算。” 我:“……” 我都没来得及反驳,就再次被他给亲了个正着。而这一次,对方还一点不想草草结束,缠缠绵绵的简直恨不得亲出花儿来,等他终于停下,我整个憋气憋得头晕脑胀,手软脚软,躺在那大口喘息,半天都没力气爬起来。 而余伯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动腰撞了我一下。 然而我俩齐齐僵了。 我:“……” 余伯年:“……” 我们无声对视良久,半晌当机的大脑才找回理智,我后知后觉的脸上一热,一把推开他,起来就冲进了卧室,砰地关上了房门。 卧槽!刚表明心意确定关系,就差点擦枪走火,简直不能好了! 第52章 叫嚣的神经病 我本来是想回房间补觉的,结果这会儿躺床上却睡意全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被余伯年花逝亲吻的场景,感觉口腔里满满都是余伯年淡淡的薄荷牙膏味道。那味道简直太有存在感了,怎么都咂巴不散。 我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房门却突然咔哒一声,惊我个激灵,忙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门把。 然后就见门把咔嚓咔嚓动了两下,随即被抱着被子的余伯年给推开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头皮一炸。 他,他,他……他进来干什么?! 呃……我怎么忘记下锁了?! 余伯年站在门口跟我对视了一会儿,笑了笑才走了进来,也不关房门,径自就奔我床头来了。 对方每一步移动都压迫力十足,我扛了一会儿,实在是扛不住了。 “你不是在沙发上补觉吗?突然进来干嘛?”我口头质问的气势十足,心里却直羞怯犯怂,下意识的搂紧了身前的被子。 余伯年……余伯年把被子随手往床尾一扔,单膝就跪到了床上,一手扶着床头,一手撑在我身侧,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的压低身子。 被他这么一来,我几乎是本能的一点点身子后仰着躲,结果,我就这么被他逼着躺回了床上。 这,这人突然想干嘛啊?! 我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紧张的背心冒汗,眼珠子都没敢乱动。 余伯年却无视我的紧张,以及隐隐表现出来的抗拒,头一点点的低了下来,就在我们即将鼻尖相触,我犹豫着伸手推开他之际,他却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眉尾微挑,邪气肆意。 也是这么一来,我才反应过来,我特么是被耍了! “我刚接了个电话,得先走了。”余伯年说着摸了摸我的头,跟摸他侄子嘟嘟一样一样的,“你继续睡吧,我把被子给你放好就走,门我会关好,你就不用起来了。” 被戏耍一通,我心里本来有气,结果一听这话却愣了,居然觉得……舍不得。 余伯年没再多说什么,亲了亲我的额头,就起身把扔在一边的被子抱起来,给放进了柜子里,随即转身帮我关掉了床头灯,就径自出了房间。 房门被砰地带上之际,我盯着门板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 可郁闷着郁闷着,又忍不住唾弃自己。人家‘霸王硬上弓’我怂,人家啥也不干走人,我特么不乐意,嗷,矫情死了! 这特么到底是想干啥?! 好在余伯年走后,我激荡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懊恼着懊恼着,还真给懊恼睡着了。 虽然睡眠被中途打断,不过生物钟在那,我还是准时七点半醒了,算起来我这回笼觉也就睡了差不多半小时。 起来收拾妥当后,我照样去余伯年家给小家伙上课,到那边的时候,也不无意外的没有见到余伯年。 然而今天却出了个小意外。 余念修不知怎么受了凉,半上午的时候忽然发起高烧,犹豫余伯年之前就是做医生的,家里应急药品从来不缺,一开始我们只给孩子吃了感冒药,再物理降温,可是折腾半天,最后连退烧药都吃了,却依旧高烧不退。偏偏余伯年那边似乎很忙,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打通没人接,没有办法,我和徐叔只得先把人给送医院。 到了医院,又是一通忙活,跑上跑下的,一个人肯定不行。 我本来是想让徐叔看孩子我去跑的,不过孩子原本就黏糊我,这病了更黏糊,蜷我怀里撕都撕不下来,实在无奈,只好我看孩子徐叔去跑腿儿。 等好不容易躺病房里挂上水了,小家伙怎么都不肯让徐叔陪床,非得留下我把对方给撵回去了。这任性是任性了点,可孩子小还生病,也不好多加苛责什么。 反正这么一来,我下午是没法去甜品店上班了。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店长其实不大乐意,毕竟年关当头,各行各业都是生意旺季忙碌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这当口请假,人家能乐意才怪,不过也没有办法,得知是孩子生病,对方虽然语气不好还是答应了。 而我却因此琢磨起了别的事。 之前余伯年跟我说的,年后就去幼儿园上班,既然这样,甜品店那边肯定是没法兼顾的,那么就得考虑辞职的事情了。正好眼下到了年关,我打算做到今年最后一天,再跟甜品店辞职,过年就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到时候去幼儿园上班。 “安老师,我头疼。” 我正琢磨着事儿呢,手就被余念修拉了拉。 “水才刚挂上,你还没退烧。”我低下头,摸了摸孩子贴着退烧贴的脑门儿,隔着一层冰贴摸不大出来,我又摸摸孩子的脸,果然还是滚烫滚烫的,“嘟嘟乖,再忍忍,或者闭上眼睛睡一觉,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孩儿倒是听话,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可是感冒呼吸不畅,他睡得有些辛苦,没一会儿就轻轻张开嘴巴,呼哧呼哧的喘,小眉头也难受的拧着。 他睡不安稳,我看着心疼,想了想便干脆也坐到床上,把孩子给抱到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发茬,小孩儿哼哼唧唧,这才算是踏实了。 之后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烧这才退了下去。 出了一身汗,余念修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哒哒的,担心汗水被吸收回去再反复病情,我便把孩子放平到床上,下地去打了一盆温热水,拧了毛巾给他擦身体,擦完又给换了一身干爽秋衣,这才得空坐在一边谢谢。 没坐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我还以为是护士,结果门开了才发现来的居然是黎欣。看到这个,我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打从心眼儿里的抵触。 以前抵触是因为这女人性子太神经,现在抵触,更因为她还觊觎着余伯年。 以前咱俩只是纯粹同性相斥看不顺眼,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情敌了,自然更是相看两厌。 黎欣进门只瞥了我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正睡着的余念修,“我听说嘟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见她心平气和,我也不好继续拿着,便道,“嗯,已经退烧了。” 一问一答说完,我俩就找不到话说了,她在那站着,我干脆摸出手机,低头玩儿游戏,就装作她不在好了。特地过来一趟,也不知道是真担心孩子,还是故意做给谁看的,这女人不喜欢余念修,老早我就知道,因为更是看不上她。 自己还倒追着人家叔叔不成呢,就开始嫌弃人侄子是拖油瓶了,还搬弄是非,啧,光看着也像是个挺精明的,可这做的事儿却傻缺的不忍直视。八字没一撇就作上了,余伯年眼瞎了才会看上她。 本来以为我这不搭理她,黎欣意思意思就该走了,结果不,人家居然做到了床沿,把熟睡的孩子给抱到了怀里,然后,拿着手机玩儿自拍,咔嚓咔嚓的直接把我搞懵了。 这女人……脑子果然有病吧?! “黎小姐,嘟嘟病着呢,你这样不合适吧,好不容易睡着,你这样吵醒他该多难受?”我压着脾气,“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的,人孩子病着你在那摆拍,拿孩子作秀,有意思吗?” 黎欣却不为所动,依旧咔嚓不同角度拍了几张,这才把孩子给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然后就站到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那干嘛。我猜她不可能是闲的蛋疼照来玩儿,估计是在发朋友圈啥的,光是想到她这么做的目的,就忍不住一阵恶心,要不是顾忌着会吵到孩子,我特么真想扑过去抢她手机给删掉,太无耻了这女人。 “你这么瞪着我干嘛?”黎欣忙活完,抬头睨了我一眼,“不就是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吗?又不是拍你,至于你这么吹胡子瞪眼?” 果然是发朋友圈。 我还没说什么呢,黎欣就讥笑道,“哎,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保姆当得挺称职的嘛,啧啧,比人家专业的还称职呢,浑身上下都是保姆气质,够味儿。” 我闻言冷笑,讽刺的反唇相讥,“黎小姐还真是虚伪界的一枝独秀,境界之高,无人能及,在修炼几年,估计就成一代宗师了吧?” 黎欣当即就沉了脸。 “就你这又丑又锉的穷酸样,还真拿自个儿当回事呢?不就是会讨好孩子吗?真以为这样就能霸占伯年,进余家门了?”黎欣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轻蔑不屑,“就你这样的,也就配去扫大街,想做余太太,我劝你人贱自知,少异想天开,也别太拿自己当盘菜,伯年他就是年轻不想被拘束,所以才随便跟你玩玩儿,我们两家是世家,我跟他又是打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双方长辈亲戚朋友眼里公认的一对,我们迟早是要结婚的,而你,充其量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丑陋小三儿。” 黎欣正得意的笑着,忽然一个枕头就兜头砸她脸上,原本熟睡的余念修居然一骨碌跳了起来,脸色铁青的瞪着黎欣。 “你才丑八怪,想嫁给我叔叔,你才不配!不要脸的女人,滚!滚出去!” 黎欣被小孩儿突然发难砸的一头懵,不过回过神来,当即就沉了脸色,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我凭什么不配?要不是你个拖油瓶耽误了伯年,我俩早就在一起了,哪用得着这丑人多作怪?” 余念修被人当面骂拖油瓶,而且说这话的还是个外人,小脸都气扭曲了,虎着脸,一副恨不得扑上去把人生撕的架势,气得呼哧乱喘。 我担心孩子给气狠了,忙过去把他抱着坐下来,又查看了他手上的吊针没有错位,这才松了口气。 “嘟嘟乖,消消气,咱们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我拍着小孩儿的背安慰。 “你骂谁神经病?”黎欣眸子危险一眯。 我晃晃手机,“你刚才骂嘟嘟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我很好奇,要是让余先生听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第53章 颜控是病 黎欣果然神色一僵,眯眼危险的看向我手上的手机。 “你录音?” 向来扮白莲花气质美女的黎欣,此时脸色阴沉,眸色扭曲,语气更是森然到极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种她是要扑过来将我生吞活咬的凶兽,那瞬间释放的危险气场,真心令人头皮发麻。 “没办法。”为防止她真扑过来抢手机,我顺势就揣衣兜里,“有些坑,掉一次就够了,对付你,不留个心眼儿可不行。” “你……”黎欣咬牙切齿,脸都扭曲了,好半晌才挤出字来,“好,很好,咱们走着瞧!”随即摔门而去。 她这一走,我跟余念修都松了口气。转头对视之际,小孩儿还调皮的扮鬼脸吐了吐舌头。 “安老师,你真给录音了啊?”小家伙眼睛一个劲儿往我揣手机的口袋瞄。 “没啊,我骗她的。”我好笑的伸手揉他脑袋,“嘟嘟感觉好些了吗?” “嗯,头不晕了,就是鼻子出气不顺。”说着,小孩儿用力吸了两下鼻子,然而鼻塞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好转,当即便委屈的苦了一张小包子脸。 我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和颈动脉的温度,“没发烧了,等输完液体,就可以出院回家了,鼻塞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那我生病,安老师会留在家里陪我吗?”余念修仰着小脸一脸期待。 明知小孩儿是借题发挥得寸进尺,可我却狠不下心一口回绝。可是我这还得上班呢,留下来陪孩子是肯定不行的。 “可是,安老师还要上班呢。”见小孩儿失望的垮下小脸,我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白天安老师去上班,晚上再接嘟嘟去安老师家里,怎么样?你现在还生着病,这几天就先不补课,早上安老师就不过去了,下班后就过去接你?”我想着上午挪来做图,这样晚上就可以带孩子了。 我想的挺好,谁知小孩儿一听就不满的撅起了嘴巴。 “不行,早上我要补课,只是感冒而已,我没关系的。”余念修顿了顿,又道,“再说,为什么要去安老师家啊,安老师来叔叔家不成吗?叔叔家大,这样叔叔就不用睡沙发了。” 我……顿时无语。 人家叔侄还是叔侄啊,关键时刻首先想到的还是对方。而且,当初是小孩儿耍赖留下的吧,结果倒好,口嫌体正直的心疼到现在,好像我让余伯年睡沙发,多委屈了似的。 “安老师,你下班来我们家住嘛,好不好嘛?”我这走神的功夫,小家伙不屈不挠,继续拽着我磨洋工,“安老师你就答应了嘛,这样嘟嘟有自己的小房间睡,你就可以跟叔叔睡啦!” 小孩儿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却脚下打滑差点摔了。 担心他越说越离谱,我赶紧打住,“好好好,安老师答应你,下班就去你们家,不过……”我有点脸红,好一会儿才说出口,“不过,你要安老师陪着睡觉可以,可不许拉着叔叔一起啊?” “为什么啊?”小家伙偏着脑袋,一脸的茫然。 我……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个小孩儿扯这样的话题啊! ”行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管。”我让小家伙躺下,拉被子给他盖好,“闭眼睛,睡觉。” “可是,我已经睡醒了啊?”小家伙没睡,大眼睛瞪得溜溜的。 “那,那也闭着,养神,这样感冒才能好得快。”我道。 然而小孩儿要是能做到闭目养神,那就不是小孩儿了。闭了都没几秒钟,眼睛就蹭的又睁开了,直勾勾的盯着我也不说话。 过了好半晌才嘟哝,“安老师,我不想闭着。” “呃,那就睁着吧。” 想到病房里还有电视机,我便打开给搜了个时下小孩儿都爱看的《巴拉拉小魔仙》,小孩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机不转了。 可算是把小家伙给打发了,我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都没敢弄出大动静,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确定小孩儿没有再反复发烧,我就给小孩儿办理了出院,然后带着他回了家。小孩儿虽然一路上叽叽喳喳说过不停,但毕竟还生着病,精神不济还没等到家就睡了过去。 回到家也没醒,我把人抱去房间后,跟陈叔全婶招呼了声,便去了之前住的那间客房。早上睡眠不足,我其实早就困得发慌,之前带着孩子没办法,这会儿放松下来就熬不住了,回到房里,几乎是倒床就睡沉了过去。 本来是想的眯一会儿就起来,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起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不过小孩儿还没醒,我也没见他,自己先下了楼。 我前脚刚下楼,余伯年就从外面回来了。今天他回来的挺早,估计是知道孩子生病刻意提前的。 进门看到我,余伯年先是顿足笑了笑,随即就走到我面前,“嘟嘟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楼上睡觉呢,没发烧了,估计他没什么胃口,我去让全婶给熬点粥,一会儿让他喝了再吃药。”想起早上那一出,现在被余伯年专注的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都没敢跟他对视。 “那好,你去吧,我先上楼看看嘟嘟,顺便换身衣服。”余伯年说完朝楼上走,走了几阶又站住了,回头问我,“对了小然,你晚上还回去吗?” 一声小然喊得我心脏一阵小鹿乱撞。 我脸皮发热,“回……” “要不就留下吧,嘟嘟病了更黏糊人,他肯定会舍不得你走的。”余伯年说完笑笑,都不给我回应的时间,转身便快步上楼了。 我目送着他大长腿风骚的晃出视线,这才抬手压压心口转身,结果就跟徐叔了然的含笑目光对个正着,对方也没说什么,我却嗖地耳根都烧了起来,低着头就跑去了厨房。 “全婶,嘟嘟生病没胃口,给他单独熬锅粥,要营养均衡,就蔬菜肉糜粥吧。”见全婶正在忙活,我道,“呃,要不还是我来吧,全婶你忙你的……” 我说着就要去拿锅,却被全婶阻止了,“不用不用,我来就好,忙的过来。”随即看到我却是一愣,狐疑的问道,“安老师不会也感冒了吧?这脸怎么这么红呢?” “呃……不是。”我尴尬的撩了下头发,“全婶你忙,那……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全婶挥手,完了还不忘嘱咐,“记得吃感冒药预防一下,可别真的感冒了,这段时间,可是感冒高发期,一不留神就中招,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马上就过年了,病着多遭罪。” 我连连应着,嗖地又蹿出了厨房,结果因为跑得太急,踢到脚差点给摔了,扶着墙站稳,抬头就见余伯年正站在楼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顿时……更尴尬了。 “小然,你上来一下。”余伯年也不下来,就倚着栏杆喊我。 我以为他喊我有事,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就上去了,结果刚上去,就被他拽着旋身给推到了墙上,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吻强势霸道的落了下来。 我这一口气都没提上来就被堵住了,噎的我差点翻白眼,推了他好一阵,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我,然而注视着我的眼睛却像是在喷火。 “想我没?”就在我受不了快忍不住往下出溜之际,余伯年扣住我的肩膀,声音低哑的问。 “没……” 我想说没工夫想,医院照顾小孩儿呢,结果话没说出来就被余伯年再次堵住嘴一通啃,好半天松开我,他一手扣着我后脖颈。 “想我没?”居然又是那句。 我有点无语,然而就是这么无语的一犹豫,那家伙又给亲上了。 我简直,简直要被憋死了! 猛地推开他,我没好气的道,“想,想了,这总成了吧?” “嗯。”这家伙这下满意了,勾着嘴角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完了抱着我又亲,不过这一下就蜻蜓点水,然后与我额头相抵,“我也想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冲的我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心脏却跳得厉害。 余伯年抱住我,“如果嘟嘟知道你已经答应给他当婶婶,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 等等…… 我忙推开余伯年,懵逼的问他,“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不想给他当婶婶?你不是喜欢我,不是答应跟我交往了吗?难道你没想过要嫁给我?既然迟早是要嫁给我的,那当他婶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余伯年连珠炮似的问了我一堆问题,忽然面色一肃,眉峰微皱,“安小然我警告你,你可别打跟我玩玩儿的主意,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不会放任你对我耍流氓的,不过你要是以结婚为前提,流氓随意。” 我:“……” 毒舌还不要脸,我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男人,这日子没发过了,呃……好想退货怎么办? 心里这么吐槽,我却忍不住的想乐,也舍不得,真的退货。嗯,其实这个男人不管是毒舌还是不要脸,都挺有魅力的。 哎,颜控是病,特么还是绝症类,没法治。 第54章 培养感情 晚上我便在余伯年家住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余伯年的留宿,而是有句话他说对了,生病的余念修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黏人百倍,我晚饭后本来是打算回去的,结果小家伙化身腿部挂件儿,愣是扒拉着不放。实在没有办法,我才答应留了下来。 不过,我这一答应留下,高兴的似乎不止是余伯年跟小家伙,连陈叔全婶也很高兴。 “这样才对嘛,这个家冷冷清清的,多个人也热闹些。”全婶将一杯热牛奶递给我,“尤其嘟嘟这孩子,每个人陪他的,挺可怜的,自从安小姐来后,小家伙都活泼不少呢,先生也是,笑容都多了,这样挺好的,挺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全婶这话,所以接过牛奶杯子只道了声谢,便在一边小口喝着不说话。 “要说还是先生细心,他知道安小姐经常熬夜,说这样对皮肤不好,所以特地嘱咐我给你热牛奶呢。”我不接话茬,全婶也不急着走开,依旧站在一边跟我闲扯,“哎,其实先生喜欢安小姐,我们啊,早就看出来了,也觉得,就先生和嘟嘟那样的性子,也就安小姐这样脾气温和的人适合。” “可不是。”徐叔打身边经过,听到这话停了下来,也忍不住掺合一嘴,“要说这别墅,以前可真没个家的样子,小孩儿孤僻,一是因为那什么,但也跟环境有关,余先生以前做医生朝九晚五不定,动辄加班通宵达旦,孩子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叔叔几回,更说不上多少话,虽然余先生空闲下来都会尽量陪孩子,可毕竟少,安小姐来后,先生这担子的确是松快不少,关键孩子喜欢你,还被你教的好。” “哎,说起来先生现在好了,虽然每天也忙的起早贪黑,好歹每天都有回来,可是也就看着是好了。”全婶叹口气,“这忙起来啊,家里一样顾不上,这不,孩子病了,要不是有安小姐在,指不定多委屈呢。” 我被两人轮番轰炸的哭笑不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是,全婶陈叔,你们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憋着笑问道。 “呃……” 全婶跟陈叔面面相觑。 “啊,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得去后花园看看,得把几盆兰花给搬到遮雨棚下才行。”陈叔生硬的找了个借口,脚一拐,溜了。 全婶就在那尴尬的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跟先生挺般配,家里人气足,大家心里都高兴,倒是安小姐这么一个女人家住外边,有点让人不放心,这里又不是住不下,你何必花那冤枉钱呢,关键是这处对象处对象,那得处还能促进感情,你们白天各有事忙,晚上还各回各家,一天到晚见不上面,这不利于感情发展不是?” “全婶。”我噗嗤就乐了,笑够了问她,“是,是余伯年让你跟我说这些的吧?” “呃……”全婶眼珠一转,“我,我去厨房看看火是不是忘记关了。”然后,也脚底抹油,溜了。 我笑了好一阵,直到肩膀被人摁住才停下来,扭头就见余伯年正站在沙发靠背的背后,正含笑脉脉的低头看着我。 “笑什么?”余伯年问着,便绕过来坐到我身侧。 我睇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那你被说动了吗?”余伯年问。 我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半晌,余伯年忽然收起笑容,伸手揽住我肩膀,“小然,搬回来吧?” “那个……”我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我在外面住的挺好的,况且,咱们这才刚确定交往关系就同居,不合适。” “你要愿意,咱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扯证都行啊。”余伯年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却被他这话说的一噎,虽然,嗯……咱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可这今天确定关系明天就扯证,未免也太闪了点,我……担心闪到腰。 “我困了,想睡觉,你慢慢玩儿吧,我上楼了。”说完,我都没敢看余伯年,起身就朝楼上走。 谁知我前脚上楼,余伯年后脚就跟了上来。我进房间,他也飞快的闪了进来。 我都算是反应快了,可关门也没来得及,让他给溜了进来。 “你进来干嘛?”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阵紧张,都说男人是下半身驱使动物,他,他该不会是真的想要跟我来个先上车后补票吧? 虽说现在这世道,两个人看对眼住一起的很正常,但是……我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快节奏。 “你紧张什么?”余伯年促狭道“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都这么晚了……” “再晚咱们也要逮着空隙培养感情啊。”余伯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白天咱们又见不着面,你先去洗澡吧,等你出来,咱们好好聊会儿。” “那你怎么不等我洗完再进来?”我觉得那洗澡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微妙。 “都一样。”余伯年纵纵肩,径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当看着他在床上坐下,我心里微妙的感觉愈加浓烈。明明对方说的是纯聊天,我却忍不住的脑补。 见余伯年四平八稳的坐在那是不打算先出去了,我没法,只得妥协去了浴室。 我这个澡洗的磨蹭,光是想到余伯年在外边听水响,我就浑身不自在,给臊得慌。 这磨磨唧唧一折腾就是半个多小时,等我回过神来打算出去时,却忽然懵逼的想起来,我这边除了一套没带走的洗漱用品,什么都没留下。 也就是说,我这没睡衣。 可是刚我满脸子胡思乱想的走神,一时忘记这茬,习惯性的脱衣服扔换衣篮里,那篮子就放在墙角,我又习惯淋浴,然后……衣服被打湿了。 没有衣服穿,我就只能裹浴巾出去,可是余伯年还在外面。 竟管我身上的疤痕还没修复干净,丑陋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觉得羞耻。 一时间,我进退两难,站在浴室里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可是现在这天气,一会儿还好,等热气散的差不多,我这么晾着就该感冒了。 果然,见我停了水半天没出去,余伯年来敲门了。 叩叩叩几下敲得我一个激灵。 “小然,你洗好了吗?怎么还不出来?” 我简直想哭了,我特么没衣服,你特么在外面,让我怎么出去啊? 深吸口气,我隔着门板喊,“那个,余先生,能不能请你先出去回避一下,等一下再进来?” 站在门外的余伯年没动,“怎么了?” “我……”我支吾道,“我这里没换洗衣服,刚刚脱下来的又不小心打湿了,没衣服穿。” 我以为这么说,就余伯年那样的绅士男人怎么都该回避的,结果对方却道,“你植皮手术还有我参与呢,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有什么好害臊的,裹张浴巾出来呗,快点,磨蹭下去该感冒了。” 我:“……” 不带这么耍流氓的! “你再不出来,为你身体健康着想,我可就踹门了啊?”余伯年还在那添柴加火,生怕我烧的还不够似的。 没错,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浑身火烧火燎的简直要自燃,那皮肤红的连我自己都没眼看。 可就算是这样,我要真继续这么杵着也感冒,况且也怕那家伙真一言不合就踹门,于是忙扯了浴巾裹上,颤手打开了浴室门。 浴室门刚一打开,余伯年就闯了进来。这可把我给吓了大跳,以为他是真要色心大起耍流氓呢,结果他却过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转身就走了出去,这动作太大,弄的我身上的浴巾都散了,我手忙脚乱的捂着才没走光。 余伯年将我直接给抱到床上,又抖开被子给我盖上,“浴巾湿的别裹着。” 我点点头,沉默的将浴巾扯出来,递给余伯年的时候羞耻得我手都哆嗦。 余伯年倒是表现如常,接过浴巾就拿去了浴室。 “衣服我先拿去扔洗衣机给你洗了,家里有烘干机,明早应该能穿上,晚上,你就这样吧。”余伯年出来道,说完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咳了两声,“要是冷的话,把空调打高点。” 我摇摇头,“不冷。”的确是不冷,就是空档躺被窝里面对余伯年很尴尬,好像,是要怎么着似的,“那,你去吧,衣服的事就麻烦你了,那个,你看我今晚不方便,咱们就……先不急着培养感情了吧?” “这有什么,你躲被子里,又不是光溜溜摆我眼前。”余伯年却恶劣的挑眉一笑。 我:“……” “你先躺着,我把衣服拿过去就回来。”余伯年却完全不理睬我内心的‘苦’,扔下这句,转身就走了出去,任我一个人躺在那风中凌乱,早知道会是这样尴尬的局面,我就不应该答应洗完澡谈的,哦,不对,特么深更半夜的,我压根儿就不该答应谈! 啊啊啊啊! 怎么自从确定关系,我智商都喂狗了啊! 简直没救了。 一会儿,一会儿真要谈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没穿衣服,怎么想都好那啥,要不,趁他出去,我赶紧跑去把门给反锁了吧? 一番纠结,我当即便掀被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门边,刚准备下反锁,特么门把自动,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我大惊失色,白毛汗都出来了,想也没想,砰地就把房门一推,那条缝给合上了,可还没等我落锁,房门就猛地被余伯年推开,而他人也快速闪了进来。 砰地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然后我连大眼瞪小眼,我脑袋死机了。 第55章 狗血 “你起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余伯年率先回过神来,皱眉就把我给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前给塞回了被窝。 我其实双脚离地的时候就回神了,然而这情形实在是太尴尬,我除了僵硬着不吭声,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扯被子裹身太远,尖叫……好方。 被塞进被窝,我顺着就连人带头的蒙进了被子里,简直没脸见人了。 结果我刚蒙上,就被余伯年毫不客气的上手给挖了出来。 “别蒙头,咱们还得培养感情呢。”余伯年一本正经的坚持道。 我简直想哭,“大哥,你这是培养感情吗?你特么是在折腾我吧?不带你这样的。” “我怎样就折腾你?”余伯年好笑挑眉。 “你敢说你今晚上的一切不是故意的,你就是诚心看我出糗吧?还培养感情,你见谁像你这样培养感情的,要真是这样,那也是……”我怕忽然卡壳了。 “什么?”余伯年见我不吭声,邪气挑眉,“嗯?”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感情既然还在培养期,说明咱俩感情还没到位。”我转了转眼珠,幽幽的瞥的坐在床沿的余伯年一眼,“既然这样,那咱们交往关系确定的就太仓促了,看来是我们都考虑不周,要不就先算了吧,等什么时候培养好了什么时候再说,要是培养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 余伯年眨了眨眼,给噎住了。 我笑眯眯的问他,“还要培养感情吗?” 余伯年抿着嘴角不说话。 我作势打了个哈欠,“你那慢慢培养吧,我困了,先睡了啊,晚安。” 余伯年气得直接起身走人。 等余伯年走了,我才抱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得意了没一会儿就突然想起了刚才的尴尬囧事,脸皮顿时就烧了起来,用手捂都冰不下去。 不过害羞归害羞,我心里却有把明镜儿,今晚这一出,一半是意外,但一半绝对是余伯年故意的,这闷骚的男人也是够了。 可是随即想起腰腹两侧的疤痕,我又忍不住一阵泄气。刚我那样站余伯年面前,都被看光了他却波澜不惊,其实上也是因为这疤痕看着碍眼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余伯年会喜欢,说实话,我总觉得不真实,而也因为承认了对对方的喜欢,我更在意起身上这些疤来,也不知道还得几次手术才能好。 越想越郁闷,脸上的热度反而就这么自觉消退了。然而我躺回被窝里,却毫无睡意。 我还以为我满腹心事会失眠,但结果却恰恰相反,我居然睡得挺好,怎么睡着的不知道,总之一觉就是大天亮。 早上起来的时候,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折叠整齐的被放在了床头柜上,想来应该是余伯年进来过了。 我笑了笑,几下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后就急吼吼的开门下楼。本来是想着正好可以跟余伯年一起吃早餐,结果下去才发现,余伯年早走了。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年关当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吃了早饭,我又去楼上看了看余念修的情况。小孩儿生病没精神,这会儿正睡得沉,我进门都没惊醒他,不过除了鼻塞出气粗,倒是没再反复发烧。 我没叫他起来,看完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然而我前脚刚下楼没一会儿,小孩儿后脚就揉着眼睛下来了。 “安老师……” 我忙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嘟嘟怎么起来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余念修摇动脑袋瓜,“憋尿就醒了。” 小孩儿没穿衣服就下来了,我担心他病情加重,忙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裹上,这才抱他上楼穿衣服,以及洗漱。 小孩儿病了一场比昨天还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抱那一下让他上瘾了,干啥都想我抱着,就连坐沙发看电视都要窝我怀里才满意。 今天原本就没打算上课,不过我原先想的是回出租房那边开电脑接单做图,结果被缠的愣是没能脱身,订单都是在手扣上处理,下午还得去上班,这么一来,晚上又得熬夜了。 不过也没办法,小孩儿这个样子,焉焉儿的看着也心疼,真要扔下也舍不得,把人带回去吧,又担心我做图投入进去分不开神照顾孩子,便只好作罢在这边带孩子玩儿了半天。 下午去甜品店上班的时候,小孩儿还扒拉着不肯松手,好说歹说半天,才得以脱身。就是一耽误,出门就有点晚了,又遇上堵车,到甜品店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赶到地方一看,甜品店今天却没开门。 我当即就纳闷儿了,昨天请假的时候没听说今天要关店啊,怎么这会儿却关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这边也没存同时跟店长的手机,就一个店里座机号,这会儿门关着,显然打也是白打。一时间,我站在那有点茫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想了想,还是决定向两边邻居打听打听,要真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这么悄没声息的,多少旁人都会知道点,如果问了大家也不知道,那我就只能先回去了。 甜品店两边商铺一家是良品铺子,一家是童装专卖店,我两边都问了,结果也都说不知道,这就没办法了。 看来今天是不用上班了,我便打算打车回去,结果刚从童装店走出来,就在甜品店门前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孟兰馨。 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怔了一怔,不确定她出现在这是因为我,还是巧合,所以站在那没有过去,但也没急着离开。对方讨厌我不是一天两天,这要是换了之前,我肯定都不带搭理的转身就走,可是因为跟余伯年确定了交往关系,我反而踟蹰着迈不开脚了。怎么说都是余伯年的妈,如果真要跟余伯年长长久久,再继续跟人家妈钢对钢铁对铁,好像不合适。 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我便以为是后者,正犹豫着是上前打个招呼呢,还是识趣走人,她就朝我走了过来。 “你以后不用来了。” 我见她过来一阵紧张,正酝酿着怎么打招呼才不尴尬呢,冷不丁就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砸懵了。 “什么?”我是真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兰馨微微侧身,朝甜品店抬了抬下巴,“这家店我不想经营,今儿上午给解散了。” 我眨着眼睛反复咀嚼这句话好几遍,才猛然惊醒这句话的意思。 “这家店是你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看店招又看看孟兰馨,然而仔细深想又不对,“所以,余夫人特地过来,就为了通知我失业了?”她能这么好心?闲的蛋疼都不可能,也就是说,她今天特地来这里碰我,另有目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目的,我都觉得孟兰馨此举有点莫名其妙。真有什么要找我,哪里都有机会,干嘛非得搞这么一出? 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一阵无语。 然而孟兰馨却没有接话,转身朝路边停着的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挑眉睨了我一眼。 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我秒懂,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跟了上去,也挺好奇,她找我到底是要干嘛。 到了车旁,孟兰馨并没有坐前面,而是拉开后车门先坐了进去。我看了下驾驶座和副驾都没有,车里就孟兰馨一个,这才坐进进去。之所以这么小心,还是电视剧里看来的,什么情敌绑架啊,恶婆婆棒打鸳鸯找人绑架啊,虽然有点那什么,但谨慎点是好的。 “余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坐进车里,我也不与她周旋,直接化被动为主动,开门见山的问。 孟兰馨却只是眼角不屑的斜了我一眼,然后拉开手包,拿出一个不厚不薄的信封递给我。 “这是?”看着面前的信封,我忽然想起偶像剧里的经典狗血桥段,顿时被脑补雷得不轻。 “你这个月的工资。”孟兰馨的话却出乎意料,我猛地从狗血脑补拉回现实,面上不禁尴尬极了,然后就听继续道,“里边除了你在甜品店的工资,还有一张五十万的支票,你要接受,就把这份协议签了。” “啊?”这还一出是一出呢,“什么协议啊?”我懵逼的眨眼。 “签了这份协议,就遵守你的承诺,离我们家伯年远点,我不想再在他家看到你。”孟兰馨冷嗤一声,眼底满满都是对我的不屑一顾以及轻蔑,“身份低贱不可怕,可怕是没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的,要美色没美色,要身份没身份,哪里配得上我们伯年,伯年将来的妻子只可能是小欣。” 我:……果然还是乐观太早,这女人今天就特么是给我强灌狗血的。 孟兰馨全然不知我嘴角忍抽忍得多辛苦,犹自口若悬河狗血泼天,“当然,要是你坚持缠着他不放,将来小欣要是豁达没意见,你要给伯年当地下情人我也拦不着,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男人嘛,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是会腻味想尝尝素白菜,等他吃够了厌倦了,自然就收心了,只要你不影响到他跟黎欣的缘分,我随便你怎么作,但那样的话,这里的钱除了工资,你一分钱给得不到,你好好想清楚,给伯年当情人,他顶多就跟你买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东西是死的,钱花再多都换不出来,可钱就不一样,五十万实打实的,够你之后过上小康日子了。” 第56章 年怎么过 这一口接一口比二锅头还烈的狗血,可真特么回味无穷! 等她说完了一会儿,我才伸手把信封拿了起来,果然就见孟兰馨斜眼嘲讽的冷觑着我,一副稳操胜券的得意嘴脸。 “这就对了。”孟兰馨以为我拿信封就是接受了她的条件,高高在上的将手里的协议递给我,“既然你同意,那就把这给签了吧。” “哦。” 我接了过来,瞥了一眼,开头霍然就是三个加粗打印宋体字——承诺书。 孟兰馨还挺体贴,见我拿着半天没动,以为我是没笔,竟然还主动给我递了只笔。我接了笔却依旧没动,合着协议一起放在膝盖上,拿出手机在那划拉起来,翻出余伯年的号码就直接打了过去。 孟兰馨一开始没明白我干啥,所以没阻止,等电话接通听到余伯年的声音才意识到不对,当即脸色骤变,扑过来就要抢我手机,我忙身体侧偏,将手机支到窗外不让她够到。 “你干什么?!”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孟兰馨吼得都破嗓了。 “余夫人给我五十万,可我拿不住你儿子的行情,不知道五十万买卖是亏是赚,我拉个盟友帮我参考参考,如果他觉得五十万让我离开余伯年合适,我就拿着钱滚得远远的!”我故意偏头冲着手机大喊。 我咬字清晰洪亮,连街上来往行人都纷纷朝这边侧目,手机对面的余伯年想必也听得清清楚楚。 见好就收,我故意拿手机凑眼前一看,惊叫道,“哎呀,拨错号码,打到余伯年的了,这……”然后挂断。 孟兰馨呼哧带喘的瞪着我,憋得脸色铁青,半晌才忍无可忍的吼出一句,“给我滚!滚!” 我就等这句呢,忙拿着一干东西麻利的滚下车,跑了。我都上了出租车,气懵圈的孟兰馨这才反应过来,下车追着出租车尾巴喊支票协议,只是没一会儿就被出租车远远甩开,很快就看不见了。 “小姐,你这是去哪啊?” 我刚上车只让出租车司机往前开,这会儿对方终于偏头问了。我看了看手上的这些东西,直接报了余伯年家的地址,这些东西,除了我工资,都交给他这个当儿子的处理好了。 正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余伯年的,我忙给接了起来。 “你在甜品店上班?”一接起来,余伯年就语气低沉的问。 不提甜品店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气,早知道是孟兰馨开的,我就不去那了。不过反正明年决定去幼儿园,倒是省了我辞职,就当提前年假了,这么想,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嗯。”我顿了顿还是问了,“那甜品店是你妈开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这么问是以为余伯年故意隐瞒不说,结果不想对方也是毫不知情,得知甜品店是孟兰馨开的,也是反应惊讶,不过咱俩也没揪着这事儿扯太多,他只交代了声让我去他家,然后他马上回去,就主动挂断了通话。 我跟余伯年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他车子刚拐进小区大门,我就在路边下了出租车。一瞬间的错身而过,连让他等等都没来得及。 明明是差不多一起到的,就因为那一瞬错过,我足足迟了余伯年十来分钟才到。 余伯年就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进门,蹭的就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走过去,将协议跟支票拍他面前,“咯,给你贴补零花钱,反正是你妈给的,不要白不要。” 余伯年本来脸挺黑,一听我这话忽然眉梢移动,嘴角勾了起来,笑了。 “我妈她估计都要被你气死了吧?”余伯年只瞥了那协议一眼,就直接给揉团扔垃圾桶里,支票则真给收了,“我这几十岁啃老太没出息了,这钱我就当是她老人家提前给孙子的压岁钱好了。” 余伯年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道清亮调笑的男声。 “谁这么土豪,腊月没过就开始发压岁钱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飘了进来。 还真是飘,特么那人走路居然是踩着脚尖进来的,步态虚浮,可不看着跟飘没多大区别么。除了步态虚浮,这人身段脸倒是长得挺好看的,那勾魂眼斜挑出狭长的眼尾,看啥都哔哩哔哩放电,比黎朔还骚包勾魂,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骚包君,就是那黑眼圈浓的有点毁相,看着就跟纵欲过度似的。 不过,这人谁啊? “你怎么这副死样子?”余伯年亦是看到此人就皱眉,“昨晚又去鬼混了吧?” 那人却什么也没说的摆摆手,“困死了,我去睡会儿。”然后就一阵幽灵似的飘上了楼。 等人上去了,我才抑制不住好奇的转头问余伯年,“那谁啊?” “余闹。”余伯年叹了口气,“我大姑的儿子,还真是人如其名,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闹腾,别管他。”顿了顿,余伯年才想起来问我,“你说那甜品店是我妈开的?” “你真不知道?”我纳闷儿道。 余伯年摇头,“我从小跟我妈就不怎么亲近,尤其我哥嫂出事后,她对嘟嘟的态度更是让我跟她亲近不起来。” “哦。”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哥嫂出事,原本以为我妈那性子多少会收敛一点,结果……”余伯年苦笑一声,“还是老样子,以前对大嫂那样,现在对你还是这一招。”说着甩了甩支票,“连数额都不带变的。” 我:“……”明明不是什么好事,我却莫名觉得好笑。 “不说她了,说说你吧,你过年打算怎么过?”余伯年忽然话锋一转。 我却被他问的一愣。 过年啊…… 按理说,我现在没婆家,应该回娘家过才对,可是我们家那样,摆明是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加上之前因为赔偿金的事情也闹的不愉快,估计也没谁期盼或者乐意我回去。 “过年,随便吧。”我想了想,“在出租屋那边凑合过也一样,然后初一回老家给父母亲戚拜年,这过年除了闹腾就是折腾,年年都那样,也没什么好过的。” 我说这话不是消极,而是真觉得这年没什么好值得期待的,小时候盼着过年是为了有压岁钱和新衣服好吃的,但这种心情伴随着成年早就消散到尘埃里了。对于成年人来说,过年撒的是红包,走不完的亲戚送不完的礼,一个年节过下来,荷包瘪大半,条件好的无所谓,家庭经济稍微拮据点的年都过不起,以前在肖一程家倒是不缺钱,可那钱没我什么事儿,逢年过节回娘家,买礼塞红包都是自己的花销,常常一个年或者什么节下来就空掉一两个月的工资。 所以说,综上种种,这过年还真是没什么好期待的,尤其我现在,嗯……感觉跟孤家寡人似的,就更没啥好期待的了。 我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才发现余伯年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笑模样,整个人都在发散着不高兴的信息。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副表情?”我被他这表情弄的一愣,不知道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难道是因为我说要一个人过年的事? 应该是这样。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省心又自在……”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伯年给打断了,“怎么就是你一个人?我跟嘟嘟不是人啊?” “呃……”我眨了眨眼,“可是,你们过年不回去你父母那边吗?” “你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认识,过年我爷爷也会回来,我妈她不敢作妖,有什么也会暂时憋着。”余伯年想了想道,“不然你又不回老家,一个人冷冷清清怎么过?哪像是过年了?” 我被余伯年的决定给吓了一跳,“啊?这,这不太好吧,我,我不去,咱们这才刚确定关系没两天,就去见家长还去你家过年,也太,太快了,我,我不行。” “不快。”余伯年说完就站着身来,“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转身朝楼上走,“我去换身衣服。” 我:“……” 什么就这么定了?我还没同意呢,不带这么霸道专权的! 然而余伯年压根儿没管我的意见,边往楼梯口走边道,“哦对了,眼看就是元旦,到时候我们就在这边过,晚上我再带嘟嘟到老宅那边走一趟就行,你也别来回折腾,就住这边吧,正好趁着失业休整,明年好去幼儿园上班。” “等等!”我回过神来,忙追了上去,边跟着他上楼边道,“余伯年,你不能这么专制,我,我不去你家过年,那啥,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你妈也不喜欢我,你就这么急吼吼的带我过去,不是大过年的给长辈添堵吗?而且我夹在中间也会很尴尬,见家长的事咱们先不急,明年再说行不?” 余伯年就跟没听见似的,都不带搭理我一声,脚步不停的就直往楼上走。 “不管怎么样,总之我就是不去你家过年,元旦我可以在这边,但是过年免谈。”我见他不答应,心里就着急,一着急,态度倒是蛮横起来,可惜余伯年依旧是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不是我语气不好,余伯年好像有点生气了,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瞪我,“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赖呢?” “你就当我是不知好歹好了,反正我是不去。”我坚持道。 余伯年……余伯年瞪了我半晌,气吼吼的上去了。 第57章 傲娇公孔雀 之后也不知道余伯年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我俩都没有再谈这事儿,倒是听从余伯年的,没有回出租房那边,回去拿了两身换洗衣服,顺便把电脑给带了过来,就暂时在这边小住了下来。 与我一同住下来的,还有余伯年大姑的儿子,余闹。就是这家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未归,虽然是住在这,却没什么存在感,对此,余伯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撵不管也不搭理,一副爱咋咋的的态度。 不过再怎么没交集,也难免碰个头。 余闹似乎对我挺好奇,相对的,我对他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心。他对我好奇什么,就算不说不问我也知道,倒是我,有点好奇他的姓,他是余伯年大姑的儿子,却姓余,难道是随母姓,或者正好父母都同姓? 这事儿吧,余伯年没说,也就没问,反正横竖不过那两个可能,仔细想想我这好奇心挺莫名其妙的,简直是闲的蛋疼。 不过也仅仅是那一丢丢好奇心思而已,我和他就算偶然打个照面,也因为不熟并没有打过招呼。 一直到元旦节的前三四天,余闹这才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没有特地给谁招呼一声,反正就是有天没回来,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说实话,我对元旦节的认知不强,从小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以前家里条件差的时候,该吃糠咽菜还吃糠咽菜,后来条件好点了,平时三荤一素,那天还是三荤一素。 倒是全婶徐叔都挺重视的,这还差着好几天呢,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敲定菜色,扎彩气球,那乐乎热情劲儿一点不输新年。 被两人气氛带动,我不禁也破天荒的对这么一个节日期待起来,帮着上蹿下跳忙上忙下的折腾起来,就连感冒好的差不多的余念修小朋友也是热情高涨。 元旦节那天,余伯年仍旧要去公司。 早餐桌上却突然给我一张卡,“别整天都拘在家里,今天各大商场会打折促销,你可以带着嘟嘟出去转转,每人两身新衣服,对了,徐叔跟全婶也一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徐叔跟全婶就连连摆手,直说不行不行,他们不需要,不用乱花费。 不过余伯年显然没有多说的心思,他那高冷样,看着就像是:反正我给了,心意送达,领不领情随便。 他不说话,徐叔和全婶对视一眼,也不好再多说拒绝的话,半晌才笑着道了声谢,继续吃早餐。 气氛有点僵,我拿着卡特么就像是忽然捏了个烫手山芋,过了扔掉的时机,整个不知所措,是揣了不是,不揣也不是。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不想惹余伯年不高兴,给收了起来。 余伯年原本冷着的脸色,在我收起卡后蓦然转晴,脸部线条都随之柔和了下来。 余伯年吃完早餐就匆匆出了门,临走前特地把司机给留了下来,自己开车去的公司。 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推辞的,总不能把人家司机这么晾着。收拾了一番,三大一小便坐上司机的车出了门。 不一定真要买什么东西,随便逛逛也行。不过余伯年说的衣服还是要买,不然那家伙肯定会不高兴。 车子很快到了市区,正如余伯年说的,各商各店都在打折,扎彩色气球,拉红彤彤的打折跳湖,玻璃门上贴五颜六色的打折广告,比过年都还要有氛围。 既然是出来逛,那坐车里就太没意思了,所以刚到市区百货广场商业街那一带,我就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师傅,我们这估计得逛好一会儿,你也没在这等,有事就先去忙吧,等下再打你电话。”下了车,我对司机道。 司机笑呵呵的点头,“好的,我知道。” 告别司机,我们也没有去大商城,而是在商业街这一片逛了起来,走了好几家店铺,衣服没买到,倒是全婶搜罗了不少小玩意儿,说是过年回去给小孩子玩儿,还顺带送了余念修一个玩具西医,可把小孩儿给乐的,拿着翻来覆去的看,非但没害怕,反而爱不释手。 我对那东西有阴影,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犯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让余念修给收了起来。 外面这种商铺,也就看个热闹,说是打折,卖的东西其实死贵,不过是打着打折的幌子忽悠人罢了,真要较真儿起来,有些东西还不如商场里便宜。因为进货渠道的不同,那些小店的成本就普遍比大商城的高,价格上自然也就更高了。 我们在外面转得差不多,便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城。这商城占地面积很广,上有二十几个楼层,远远看着,只觉金碧辉煌是相当的气势磅礴。而这里的东西也分高中低三阶,所以来这边购物的人流很杂,有穷屌丝,也不缺大富豪。 据我所知,这家商城在全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我也是进去了听全婶跟徐叔说,才知道,原来这里是黎家的产业。 说实话,这一点认知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想商城这么大,我们混迹人流就跟不起眼的小蚂蚁差不多,应该没那么倒霉与黎家兄妹碰上。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释然多了。 然而有时候,这人的运气吧,就是这么寸。越是不想遇到什么,就偏好死不死遇到什么。 遇到就算了,偏偏我还发现得迟,没来得及躲。当然,就算我躲也没用,徐叔已经看到对方,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黎少爷。” “是徐叔啊,你们也来买东西?” “就随便逛逛。” 两人寒暄两句,黎朔就眯眼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今天的他应该是工作的原因,倒是西装革服穿的人模狗样的,帅是真帅,可也是真很讨厌。 自从那次会所闹僵后,就一直没再见到过,可那事儿却像是不自觉吞下的一只死苍蝇,扎在喉咙口特别的恶心。连跟对方虚以委蛇都懒得,我垂下眼睑,牵着余念修转身就朝一边的童装区走。 “哎,等等!”黎朔也是大长腿,几个大步就走过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我,“听说你跟伯年在一起了?不愧是离过婚的,就是有经验,我那兄弟太纯,被你拿下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那家伙啊,别看平时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个雏,这开屏期一到,管是长什么样,是个女的都当宝。” “哪又怎样?”我被气得咬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除了是他发小,是他爹还是他妈啊,管这么宽?我看你才是空有这副臭皮囊,其实是投胎的时候走错道了吧,瞧你这一开口就泼妇骂街冷嘲热讽的架势,身为女人,我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呢。” 我这么反唇相讥,黎朔当场脸色就黑了,眯眼看着我释放冷气不说话。 这就是个神经病。 我怼完就不打算理了,可我要走,黎朔却就是挡着道不让。 “你想怎样?”我烦躁的皱起眉来,想着实在不行就不逛了,离开去别家,烦躁这么大个城市,大小商城有的是,不缺他一家,有钱在哪里买不到东西,干嘛非得便宜这神经病? 我正打算掉头走人,徐叔跟全婶便过来了。 两人一看我俩这剑拔弩张的,在那劝也不是拉偏架也不是,只能左右为难的在那笑着和稀泥打圆场。 然而黎朔那厮就是尾巴翘上天了,这特么哪里是个大男人,简直就是一只不得了还傲娇的公孔雀,简直神烦。 不想看徐叔两人为难,也是真的恶心黎朔,我弯腰一把抱起余念修,也不进童装区了,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 “安然是吧!” 黎朔却还没完了,我走人,他就单手插兜的站在原地,在那里大声喊。之前我们对峙就不少人围观,这会儿他一喊,大家都停下来驻足围观看热闹,那燃烧着八卦之魂的一双双眼里哔哩哔哩看过来,我头皮都快炸了。 不想再多做纠缠,我装作没听见,抱着孩子走的飞快。 谁知黎朔却突然来了一句,“谭菲菲要回来了,就这几天!” 谭菲菲? 谁? 我特么又不认识,黎朔跟我说这个干嘛,果然是神经出问题了? 我一边腹诽一边脚下不停,就听黎朔接着喊道,“谭菲菲,也是我们的发小,当年是唯一跟伯年关系最近的女生!”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我猛地就停住了脚步。 曾经跟余伯年关系近的女生,发小…… 黎朔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又一个情敌要出现了吗?而且这个情敌,比黎欣有存在感多了,是这个意思吗? “安老师?”或许是我站的太久,不说话也没动,余念修有点不安,轻轻的叫着,“安老师,你没事吧?我们不在这里买了,我们去别家,我讨厌这里,我们走吧,快走吧。” 徐叔全婶也跟了上来,看了看我,徐叔道,“安小姐,小少爷沉着呢,给我抱吧?” “其实,黎先生就是这么个跳脱性子,他就是故意气你的,那些话你不必真放在心上。”全婶也道。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把孩子给徐叔,抱着直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只想马上离开这里,以后这个地方,我也再不会来了,真不够恶心人的。 第58章 软刀子磨 被黎朔这么一扫兴,我们都没了逛下去的兴致,最终也只是去别的商场给小孩儿买了一身新衣,就让司机给送回去了。至于徐叔全婶,两人说什么都不要,我也就没再坚持,我自己也没买,倒不是因为用余伯年给的钱别扭,而是大人对这种过年新衣本来就没什么需求,又不是小时候穿新衣看日子,现在一年四季不知道买多少衣服,谁也不缺几件衣服的。 物以稀为贵,多了反而不稀罕。 我们回到家正好是下午两点,正是孩子午睡的时间,孩子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我本来是打算下车就跑孩子去房间放的,结果车子还没开进铁艺大门,就在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孟兰馨。 看到她,我心里就是一咯噔。 “是夫人。”全婶也担忧的看我一眼,随即对副驾座的徐叔到,“你给先生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 不用全婶说,徐叔其实一见苗头不对,就已经拿手机在准备拨号了,可是正好车子停下,他号码都还没拨出去,就被突然过来的孟兰馨胳膊伸进窗口,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一见是余伯年的号码,孟兰馨冷笑一声,随即就把手机给扔还给徐叔。 “可以啊,我倒是不知道,一段时间没过来,徐叔都换东家了。”这话孟兰馨是笑着说的,可却讽刺意味十足,拐着弯儿的骂徐叔吃里扒外。 徐叔接着手机涨红了脸,一会儿却也跟着一笑,“夫人真爱说笑,先生之前就交代过,要是夫人过来必须得向他报备,我老徐对先生这个老东家可是忠心耿耿,夫人来了,当然要第一时间通报到位的。” 孟兰馨沉脸抿唇不说话,眼神阴翳。 “夫人您先让让,我这就下车给您开门,这大冬天的在外面吹风多冷啊,还是屋里坐着暖和。”徐叔无视孟兰馨堪比臭石头的脸色,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 车门推开,孟兰馨要真堵着不让,那肯定得被撞身上,所以就算她脸色黑成了锅底,还是不甘不愿的闪身让开了好几步。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孩子,在下去和不下去之间犹豫了片刻,便只是朝孟兰馨微笑着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 “很大的架子嘛,想高攀我儿子,却不把我这当妈的放在眼里,像你这种目无尊长爱慕虚荣的女人,真不知道是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跟着连我这妈都不要了!”孟兰馨看我坐着没动,冷笑一声就开始发难,她声音太大,冷不丁吓了熟睡的余念修一跳,竟是把孩子给吵醒了。 我见孩子已经醒了,便没再坐在车里,抱着孩子下去了。 孟兰馨瞥了眼我怀里的余念修一眼,“嘟嘟你过年就六岁了吧,半大孩子还让人抱,谁给你惯的?好好一个孩子,都让娇生惯养给带歪了,果然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教养。” 孟兰馨这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拿着小孩儿指桑骂槐,她骂我没关系,可牵扯小孩儿就过分了,然而还没等我做出回应,原本睡眼惺忪揉眼睛的余念修忽然就炸了。 “你管我!”余念修双手勾着我脖子,眼睛却冷冷的瞪着孟兰馨,“我教养早就被爸妈带进坟墓好多年了,打小就没见过那玩意儿,余家没把我教好,那也是你这个当奶奶的没教好,我小时候可是你跟前长大的,你除了教我拖油瓶又教过我教养这东西吗?” 这……可不是一个快到六岁大的孩子会说的话,不止我们惊呆了,孟兰馨更是第一个将怀疑的目光看向我。 不怪对方会怀疑,这种话,有些大人都想不到,更何况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正常反应,肯定都会以为是亲近的大人教的,而余念修最为亲近的大人就我跟余伯年,孟兰馨肯定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儿子,而我这外人就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你不用瞪安老师,这些话我我早就想说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没你这样的奶奶!”余念修吼完就虎着脸往地下出溜,被我放下后,掉头就冲进了大门。 孟兰馨本来阴阳怪气的,被余念修这么一吼,顿时僵在了原地,那表情复杂的,说不出来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亦或者两者皆有,以至于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其实这已经不是孩子第一次这么冲她吼了,但可以看得出来,这次给她的冲击尤其大,以至于她一时傻在那都忘了反应。 我本来因为孟兰馨拿孩子说事很不舒服,可这会儿对着却也尴尬的说不出什么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客套话,“余夫人,外边风大,你还是先进去吧。” “我进我儿子家,需要你在那装主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孟兰馨可算是找着出气筒了,对着我就喷,喷完冷哼一声,这才转身朝大门走。 我跟全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全婶道,“夫人未必是针对你,她一直都是这样,每次过来,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所以先生都不愿意她过来,你说这人啊,整天给自己儿子孙子找事,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 这样扭曲的脑回路,正常人估计没几个能想得通。 反正我跟孟兰馨一向不对付,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也懒得纠结。转头谢过了司机,我跟全婶这才最后进去。 孟兰馨进客厅就在沙发那坐下了,徐叔在那点头哈腰端茶送水,小孩儿却不见人影。我有点不放心,可这会儿也不能扔下孟兰馨上楼去找孩子,犹豫了下,便朝孟兰馨走了过去。 “余夫人这个点过来,应该不是来找余伯年的吧。”有事说事,我不想绕弯子,干脆先发制人开门见山的直接把话给摊明了来。 “嗯。”孟兰馨觑了我一眼,倒是心平气和的点了点头,冲旁边的单人座抬抬下巴,“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我闻言一怔,心道这人上次被我摆了一道,这会儿还没死心呢?也是,她要能那么轻易就死心,也不至于看自家孙子这么多年不顺眼了。 这么想着,我便走过去坐了下来,“我之前的态度,想必余夫人也清楚,不知今天你又要跟我谈什么?” “你不用紧张。”孟兰馨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良久才慢悠悠的道,“我后来也仔细想过了,你们俩正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的时候,我这要真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你们,你们反倒逆反心理更严重,没准儿就像柏飞那样,反着反着就成了。” 她口中的伯飞,应该就是余伯年哥哥余伯飞了。 不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禁挑了挑眉,等着她下文。 孟兰馨放下咖啡杯,“我虽然不赞成,但也不打算做那个费力不讨好的恶人,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我不阻拦,并不代表我接受你,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就不可能同意你进我余家大门,你要有本事赢得老爷子和他爸的赞同,那就是你的本事,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们余家那是堂堂正正的人家,不接受未婚生育的私生子。” 我:“……”这是硬的不行,改变策略了,不过这来的是什么套路?改软刀子磨了? 孟兰馨今天过来,显然就是为说这么一番话的,说完也没多坐,拿上包包就站了起来,“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就不留在这儿讨人嫌了,徐叔,转告伯年一声,元旦他爷爷会回来,让他别忘了到老宅吃饭。”说完,就倨傲的抬着下巴踩着细高跟走了出去。 孟兰馨走后,我在沙发上也没多坐,心里惦记着孩子,便朝徐叔点点头上楼看孩子去了。我本来以为孩子这会儿是躲在房子哭鼻子呢,结果推开儿童房的时候没听到哭声,却听到了打游戏的声音。 这…… 虽然挺无语,但小孩儿能想开还是好事。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嘟嘟在玩儿什么游戏啊?” “愤怒的小鸟。”小孩儿打的一脸专注,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一看就知道拿游戏发泄撒气呢。 我之前听着声音就有点像,这会儿走近了看还真是,小家伙还挺厉害,居然都打了好几关了。这游戏我就没过三关过,还不如人一六岁孩子呢,简直都羞于启齿告诉对方我也玩儿过。 我在他身边盘腿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余念修头也不转的问,“安老师要玩儿吗?” “不了,老师可笨了,玩不好,还是嘟嘟玩儿吧。”我摇摇头,“嘟嘟,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我心情好着呢。”说是心情好,那语气却全然是小孩子在赌气,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那就好。”没有拆穿小孩儿的心思,我笑了笑顺毛捋。 小孩儿却突然停下了打游击,转头看着我问,“安老师,她是不是又骂你了?” “还好。”我看着小孩儿扑闪的大眼,忍不住又忽撸了把他的脑袋瓜,“也没说什么,她这会儿已经走了。” 余念修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松了口气的。孩子就是孩子,对大人再怎么硬气,也有着本能的畏惧。 第59章 旧事埋怨 元旦那天,余伯年公司放了假,因为之前孟兰馨特地来叮嘱过,我还以为余伯年和孩子会回去过,结果并没有。 余伯年中午是在这边过的,本来打算晚上回去老宅,结果午饭没完,医院一条手术求助的电话打过来,他就扔下碗筷匆忙赶去了医院。 “真是,先生忙了这么久,难得假期在家休息,怎么还管医院那破事?医院养着那么多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 全婶看的心疼,忍不住嘴上抱怨了两句,但也只是私底下抱怨,没有让余伯年听见,毕竟,不外人说破嘴,都顶不住余伯年一个我愿意。由此可见,余伯年是真的很喜欢医生这职业,我想如果不是他哥不在了,他们兄弟俩肯定会是哥管公司弟行医,可谓是双剑合璧,如今物是人非,留下余伯年一人,责任梦想不可兼顾,不可谓不遗憾。 余伯年这一去,到晚上都没能回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老宅那边是去不成了。 这不,正这么想着,那边电话就来了。 电话是徐叔接的,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徐叔简单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便挂了电话。我没有兴趣打听,便没有过问,只带着孩子在客厅的茶几上玩儿拼图。 结果玩了都没一个小时,外面就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徐叔一愣,忙跑了出去。 我还以为是余伯年回来了,结果却见孟兰馨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进来就跟找什么似的,眼睛嗖嗖楼上楼下的一通看,然后才走到沙发那坐下来,也没看我跟余念修,就抬着下巴看向与她一起进门来的徐叔。 “伯年还没回来?” 这话一出,傻子也知道她是为什么来了。敢情这是不相信余伯年真的去了医院,特地过来抓现形的呢? 余念修撇撇嘴,故意拉着我感慨,“多亏我妈去的早,这要真多活几十年,指不定得遭多少罪。” 我:“……” 虽然早就见识过小孩儿口才厉害,但还是很不适应,现在小孩儿都是怎么长的,这秒杀大人的好口才,简直逆天啊! 再看孟兰馨,果然脸铁青的跟什么似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先生在医院还没回来。”徐叔的及时出声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孟兰馨倒是难得的顺坡下驴,“伯年什么时候去的医院?” “中午之前就去了。”徐叔撒了个小谎。 孟兰馨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眉头还是不满的皱着,“这伯年也是,都离职了还跟着掺合什么,什么都找他,养那些医生是干什么吃的?”这话倒是某种意义上跟全婶神同步了。 不过她这话,也没人没能接的了,所以都一致保持了沉默。 我碰了碰走神的余念修,和他继续头凑头的玩拼图。 这时却听孟兰馨忽然道,“安小姐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啊,大过节的,都不回去跟父母亲戚团聚的吗?还是好日子过久了忘本,就开始嫌贫爱富爱不起自己那些穷亲戚了?” “余夫人说笑了,我们乡下人一般不过元旦,所以回不回去都不要紧。”我抬头看了孟兰馨一眼,道。 孟兰馨撇了撇嘴角,哼了声别开了脸去,估计是被我那句乡下人给恶心到了。我心里却很不舒服,乡下人怎么了?要不是乡下人辛勤劳作种出粮食,城里人抱着金山银山啃土? 确定了余伯年不是找借口故意不去老宅,孟兰馨就在这边待不下去了,然而她起身正要离开时,余伯年却正好回来了,见人进来,她略一迟疑,就又坐了回去。 余伯年满身疲惫的进来,将早就脱下的外套递给徐叔,本来是朝我跟余念修看过来,却在看到他妈时微微一怔。 “妈,你怎么来了?”余伯年说着,人便已经走了过来,却是在我和孩子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你,大过节的瞎折腾什么,医院那么多高薪聘请的医生坐镇,什么手术少了你就不行了,给别人开薪水还义务上阵,你可真出息。”孟兰馨憋了好一会儿,开口就是训斥,“你爷爷难得回家,早就说了让你回去过节,你这临时撂挑子,你爷爷还好,可是客人多难堪……” “等等,什么客人?”余伯年打断吧孟兰馨问道。 “还有谁,当然是你黎伯父黎伯母他们一家,人小欣知道你今天会回去,还亲自下厨了呢,结果你倒好。”孟兰馨越说越气,“我就没今天这么难堪过!” 余伯年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是啊,大过节的,黎家人怎么会在咱们家?妈,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包括你,我不止一次向你表明态度,你要自找难堪,就别赖我。” “我是你妈!我能不管你!”孟兰馨忽然激动起来,“是,我知道,这些年因为你哥的事你一直在怪我,可要不是当初你那个女人一气之下跑回娘家闹离婚,你哥不去接他,会在回来的路上出车祸吗?” “可当初大嫂为什么会回娘家为什么会连月子都不坐就跟大哥闹离婚?”余伯年目光沉暗的直视孟兰馨的眼睛,“那是因为,大嫂在医院难产之时,你不止撮合大哥会你中意的小三儿,还在医生询问保大保小的时候,坚持保小,然而你的坚持却并不是你多看中这个得来不易的孙子,只是因为你容不下大嫂!现在,你又要故技重施,来插手我的感情我的婚姻了是吗?但是妈你别忘了,我不是大哥。” 孟兰馨脸色刷的惨白一片,气得整个都哆嗦了,却瞪着余伯年眼含热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是母子俩,这么闹着也太难看了,我虽然看不惯孟兰馨那做派,可看着对方大受打击的样子又心生不忍,不禁伸手轻轻在余伯年后背拉了拉他衣服。 余伯年转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 “谁还不是人生父母养呢,大嫂她娘家再不好,人也是父母疼着捧着长大的,你一个私心,就要人女儿的命,同为父母,就不觉得违心吗?”过了好一会儿,余伯年才揉着太阳穴叹息道,“我今天做了一台几个小时的疑难手术,真的很累,你要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余伯年说完,便起身上楼去了。 客厅里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余念修,却见孩子手里捏着一块拼图在发呆,不知道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 大人的争执不过是话赶话,却忘了孩子还在场。虽然对这个奶奶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可提及的毕竟是自己父母,孩子能不难过才怪。然而从余伯年刚才那番话足以看出,他对于当年的事情,埋怨之情同样根深蒂固,一直憋在心里不说是因为没有契机,如今被触了逆鳞,所以才会怒烧理智,不管不顾,刺伤别人的同时,自己想必也同样不好过。 孟兰馨哭了,捂着嘴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原本看着保养得宜,精致好看的脸上糊着东一道西一道的眼影,显得滑稽又难看。 我犹豫了下,还是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却被孟兰馨一巴掌给拍开。 孟兰馨几乎是恶狠狠得瞪着我,“滚!”说完她似乎又意识到不对,脸色变了数变,然后仓惶起身,步伐慌乱的跑出门去。 我有点不放心,不禁转头问徐叔,“余夫人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 “不是。”徐叔道。 “那就好。”我点点头,“她这样,开车不安全。” 接下来,便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还是全婶叹息着打破了沉默,“这母子俩,何苦闹到这步田地。”顿了顿又道,“都这么些年了,夫人还是……哎,太固执了。”这个固执的形容词,简直意味深远,相当复杂了。 我转头问还在发呆的余念修,“嘟嘟,困了吗?老师带你上去好不好?” 小孩儿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拼图站起身来,却没要我牵,自己蹬蹬蹬跑上楼去。 全婶看着小孩儿跑上楼的背影,眼圈儿一下就红了,“作孽啊,还这么小的孩子,要我有个这么懂事的孙子,做梦都能笑醒,这人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有的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不作闲得慌。”徐叔向来不爱多嘴,今天也忍不住插了这么一句。 两人说完都没在客厅久留,该干嘛干嘛去了,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去厨房热了饭菜,用托盘给端了上去。余伯年今天做了那么一场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外面吃过,要是没吃,这么饿着肚子,身体肯定吃不消。 我端着饭菜上去,却没在房间看到人,转道去书房,对方果然在。 “这么晚了,怎么还忙呢?”房门是虚掩的,我腾出手敲了敲门,见余伯年抬头看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到他办公桌上,“你晚上没吃东西吧,我给你热了饭菜,你快吃吧,吃完也别折腾了,早点休息,今天做了那么久的手术疲惫都写脸上了,你这样,铁人也熬不住。” 第60章 戴菲菲 元旦过后,余伯年就再次忙碌了起来。 孟兰馨自从那天过后,就再没过来找茬。日子原本应该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下去,然而离着新年倒计时还有三天,余伯年却突然拉着我一起去参加了个生日宴会。 我原本是不愿意的,而且新年在即,我也想着搬回出租屋的事,结果却被余伯年不由分说的给强行拉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但既然都出来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也正因为这个宴会,我被余伯年拉着又是买礼服又是做造型,折腾了大半天,才总算是消停了,等终于回到车上,我都要累死了,偏偏被包装的焕然一新,想放松下来葛优瘫都不行,还必须抻着股劲儿正襟危坐。 “别紧张,我只是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一会儿到了地方,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跟着我负责吃喝就成了。”我正襟危坐,余伯年以为我是紧张,忙安慰我道。 哦,实际上,我也的确是很紧张。 而且余伯年的朋友,我除了钟鸣,就知道个黎朔,可那黎朔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坏,我真的吃不准,他其它那些朋友对我会不会也是那样的态度,轻蔑又排斥,轻蔑和排斥都无所谓,但要是像黎朔那样没事找事那就太烦人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宴会地点。 余伯年带着我刚走进门,就成了宴会焦点,倒不是我们又多艳压群芳,而是,我们的穿着太‘别出心裁’。 没错,整个宴会场,清一色都是年轻人,男男女女不穿正装,居然都穿着比基尼,与其说是生日宴,不如说是露肉大灰,一个个全魔乱舞。 我甚至怀疑,余伯年迷路带我串错场了。 然而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我看到黎朔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女人不止身材火辣,还有这东西方精致的混血容貌,美丽性感得就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名模似的。 “伯年,好久不见。”女人将一杯红酒递给余伯年,这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咦?这位是?” “我女朋友,安然。”余伯年伸手揽着我腰介绍道,却端着酒杯没喝,而是皱眉四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是怎么回事,好好个生日宴,怎么搞的跟色情派对似的?” 女人冲我示意的举了举杯,却并没有招呼,而是扭头对余伯年挑了挑眉,“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毒舌。” 我看了女人一眼,目光一瞥就落到了旁边黎朔的脸上。就见对方挑了挑眉,脸上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我怔了怔,正要移开视线,就被余伯年往怀里带了带,“小然,这位是戴菲菲,也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我脑子嗡的一声,终于知道黎朔为什么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了。这不就是他之前在商城向我挑衅找茬时说的那个,跟余伯年曾经关系亲密的女生,戴菲菲吗? 我看着眼前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女人,不禁有些怔忪。还是对方先出于礼貌伸出手来,我才回神,忙伸手握了上去,可不过是指尖的相触,对方就收回了手。 戴菲菲对我的排斥,做的不露声色,在余伯年面前,可谓是滴水不漏。 两人又站在门口损来损去的寒暄调侃了一阵,戴菲菲这才领着我们朝里面走。 这时候她才仿佛终于想起来应该招呼我,问,“不好意思,安然,你看我这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别介意啊,你想喝什么,我去帮你拿?” “来杯热牛奶吧。”我还没推辞,余伯年就接了话,而且毫不客气,“顺便再拿点吃的过来。” 戴菲菲嘴角抽了抽,“大爷,你这是把我当老妈子还是丫鬟使唤呢,这么理所当然。” “你是主我们是客,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余伯年晃悠着酒杯,挑着眉道。 戴菲菲一脸牙疼,“行大爷,你坐着,奴婢这就去给你传膳。”这话几乎是咬着牙缝出来的。 “什么奴婢,难道不是应该说妾身吗?” 然而原本只是气氛轻松的开玩笑,却被黎朔大煞风景的一句话给冷了场。 气氛一时间尴尬的要死,也就黎朔这个捣蛋鬼还在那没心没肺自以为幽默感十足的挤眉弄眼嘚瑟着。 就见余伯年忍无可忍,黑着脸一脚踹了过去,“你这嘴能说人话吗?” 黎朔啧了一声,“余伯年你还有意思没意思,我怎么就不说人话了?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开玩笑的吗?也没见你这样过!” “好啦好啦。”戴菲菲忙打圆场,“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大家都孤家寡人的,皇上妾身随便开玩笑当然无伤大雅,可现在不一样,人家安然还在呢,那你们先坐,我先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然而,戴菲菲的圆场并没有让气氛因此缓和下来,黎朔和余伯年各自拉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谁。倒是我夹在中间,是真觉得来这一趟挺没意思的。 “黎朔。”良久,还是余伯年打破了沉默,但他却没有看黎朔,而是低眼看着手中晃动的酒杯,“小然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下次。” 黎朔猛地转头瞪着余伯年,紧攥的拳头青筋都凸了起来。 “都三十而立的人了,中二病还没过呢。”余伯年压根儿没把黎朔的怒气放在眼里,“你心里很清楚,我跟你妹妹不可能,你就算妹控也该有个度,如果以为是发小就可以仗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那我只能说,咱们兄弟也做到头了,你以前作妖,我不管不是因为纵容你的行为,而是因为那些人跟我没关系,菲菲我当初制止你,不是因为菲菲和我有什么,而是因为,你们都是我朋友,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关系闹僵,但小然不一样,她是我女朋友,也会是这辈子的结发妻子,终身伴侣。” “你这么说,就不怕菲菲寒心?”黎朔冷笑一声。 “菲菲没你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余伯年说着就把酒杯放到了面前的几桌上。 黎朔哼了一声,嗤之以鼻。 两人也没怎么唇枪舌战,可这毕竟是因我而起,我夹在中间,一时间真的很是不堪。 而这个地方,也跟我格格不入,我就像是走错了片场的小丑,不止难堪,还被隔离的无地自容。看着周围穿着比基尼晃来晃去的男男女女,感受着群魔乱舞的压抑气氛,我只觉得呼吸都不大顺畅起来,想要找个幽静开阔的地方透气,偏偏还不熟悉,而且望了一遭,也没看出阳台在哪儿。 真,不该来的。 我正心里懊悔,却不经意瞥到转角那似乎站了个人,那鞋尖,似乎跟之前戴菲菲穿的有点像。然而不容我多想,戴菲菲果然就端着一托盘吃的转了过来,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着偷听了多久。 “牛奶是新西兰那边带回来的,正好热来给安然尝尝,至于别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拿了点。” 戴菲菲一派从容淡定,全然没有听墙根儿被发现的不自然,或许,她并没有发现我看到了她,只是觉得是时候该出来,所以就出来了? 不过戴菲菲这一盘子的分量倒是不少,甜品海鲜都有,其中最扎眼的,就是两个手掌大的大闸蟹。 余伯年等她把托盘放下,就端了热牛奶到我手里,“天气冷,先喝这个暖暖胃。” 我接过杯子,犹豫了下,觉得不喝不好,所以还是喝了一小口,却食不知味。 余伯年见我喝了牛奶,也没停下,居然还继续给我剥虾挑蟹黄蟹肉,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他手指翻飞,眨眼就给弄了一碟子堆着,插上牙签,就把碟子递我面前。 “吃吧。”余伯年见我没怎么喝牛奶,估计是以为我不喜欢,就给拿掉放到他一边。 而他这样的举动,却让黎朔跟戴菲菲都齐刷刷的看向我,两人神色各异。 最终却是戴菲菲率先恢复如常,状似玩笑的口吻调侃道,“认识伯年这么久,还以为是个不解风情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男人的一面。” “啧……”黎朔又想嘴欠,不过瞥了下余伯年的脸色,没说出来,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有什么,遇到对的那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对她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只为换一个微笑,这不都是恋爱中人最常见的吗?”余伯年这话很有点一语双关,可从某种角度来说,又有点毒舌,“我们之所以不够体贴,不是我们不够解风情,而是没遇到那个足够让我们心甘情愿付出的那个人罢了。” 这话一出,黎朔倒是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戴菲菲脸上的从容微笑却有点端不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伯年,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一样的爱拿毒舌恶心人。”黎朔姿态随意的裹了裹微松的浴袍,却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翘着二郎腿。 余伯年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我刚才喝过的那杯热牛奶喝了一口。 戴菲菲注意着余伯年的动作,灵动的美眸渐渐黯淡了下去,却依旧保持着性感随意的姿势没有变化动作。 第61章 水到渠成 我不知道余伯年是不是故意这样的,总之之后的气氛变得特别的耐人寻味。而我被这样不同寻常的气氛包裹着,更是如坐针毡。 “怎么钟鸣没来?”良久,还是余伯年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戴菲菲虽然笑着,语气却难掩艰涩,“钟大律师大忙人一个,好像是正在忙个什么商业纠纷的案子,所以没空过来。” 我下意识的看向余伯年,还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谁找你的他却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扭头见我碟子里的海鲜没怎么动,他伸手就拿了过去。 “不爱吃这个怎么不说?”余伯年嘴上埋怨着,却是放下碟子随手就端了块甜品糕点递给我,“那就先吃点甜品垫垫胃。” 戴菲菲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仓促的说了声失陪,就起身离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余伯年,你还真是……”黎朔憋了又憋,“我算是看明白了,妈的谁喜欢上你谁倒霉,也就我妹那个傻叉……” “那可未必,这个得因人而异。”不等黎朔说完,余伯年面无表情的就接了句。 黎朔:“……” 我:“……” 黎朔蹭的就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指了指余伯年,又瞪了我一眼,转身也离开了。 等只剩下我们俩人,确定暂时不会有人过来,我才放下没动的甜品,无奈的转头问余伯年,“你今天拉我过来,就是为了怼人的?” 余伯年一脸‘怎么可能’的惊诧表情看着我,“我这人只是擅长说实话而已。” 我:“……”好个让人无言以对的大实话人。 “甜品也不喜欢?”见我甜品还是没动,余伯年眉头皱了皱,随即站起身道,“那你坐会儿,我去看看还有别的什么吃的没有。” “不用不用。”我忙拉住他胳膊阻止,犹豫了下道,“还要多久能走?” “还有朋友没到。”余伯年道。 “那要不你留下,我先走?”这样提要求,实在是有点无礼,可我又真的呆不下去了。 余伯年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不想呆着,那就走吧。” “啊?”我听了一愣,忙道,“你跟我一起吗?这样不好吧?我一个人真的……” “走吧。”余伯年却没有听我说完,拉着我就走。 本来是要去给主人家打声招呼的,结果出来找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戴菲菲的人,连黎朔都没看到,余伯年便连打招呼都省了,直接拉着我出了门。 一直到坐回车上,余伯年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抱歉,我不敢强行带你来的,让你不自在了吧?” 我在口是心非和实话实说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的点点头。 “嗯,以后有黎朔在的场合,别叫上我。”黎朔这人就跟得了狂犬病似的,见人撕着就不撒嘴,实在是烦不胜烦,而且这样的场合,的确让我很反感,也极度不适应,我甚至不禁怀疑,我跟余伯年之间的生活差距这么大,是不是真的适合在一起,还是说,只是被荷尔蒙效应影响的昏了头,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我这一瞬间消极的想了挺多,余伯年却干脆利落的回了我一句,“好。” 我听了不禁一怔。 新年伊始,我还是不顾余伯年的反对搬出了他家,在出租房里自己过了个一个人丰盛的年,一样有酒有肉,一样佳肴满桌,一样寓意年年有余,贴福字春联一样都没落下。 晚上吃饺子看春节联欢晚会守岁,听着外面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听着电视里万众齐声的数着新年倒计时,我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给余伯年打了过去。 都这么久了,余伯年居然还气难平,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然而在新年钟声敲响的第一时间,我们却异口同声的向彼此道出了那声新年快乐。 “还在生气啊?”仰望天空不断飞窜绽开的绚烂烟花,第一次用这种有些撒娇的语气跟余伯年说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想我了吗?”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承认,“想。”不止想余伯年,还想徐叔全婶余念修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情景。 其实不是没有过期待的,哪怕到了除夕这天,我依旧希望家里会突然打电话叫我回去过年,然而没有,就连我打电话回去,也没人接。到了这最后一刻,心里那点期盼彻底沉淀下来,也没想象的那么难过,或许是医院那次就已经彻底寒过心,只是靠这么一点点期盼证明了,我的确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 我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余伯年忽然道,“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 “啊?你说什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惊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嗯,现在十分钟都不用了。”余伯年煞有介事的回答让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也没听错,余伯年是真的过来了。 挂断电话大概过了五分多钟,余伯年的车子就停在了楼下。我站在窗前往下看,下车的是他一个人,小家伙居然没有一起来。 算计着余伯年上楼的时间,我忙去开了客厅门,等余伯年上来,我就问,“怎么你一个人来,嘟嘟呢,你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老宅了吧?”知道小家伙在老宅那边处境,我有点不放心。 “嗯,不过不用担心,有爷爷在,他会看好嘟嘟,不会让孩子受欺负的。”余伯年一边进门脱鞋换鞋一边道,“他老人家还提起过你。” 一听余伯年说他爷爷提起过我,我就蓦然紧张起来,竟比面对孟兰馨还紧张。然而余伯年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并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过年都吃了什么?”余伯年一边及拉着拖鞋朝沙发走一边问。 “丰盛着呢,蒸炒炖红烧水煮一样不缺,对了,锅里还有剩下的饺子,你吃吗?”我关上门问道。 “好。”余伯年脱掉外套,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本来都往厨房走了,见他这样忙提醒道,“别脱衣服,我这没空调没暖气的,当心感冒。” “没事。”余伯年非但没传送衣服,居然还解开了脖子以下两颗衬衫扣子。 我啧了声,“要风度不要温度,感冒了可别赖我。” 剩下的水饺刚好盛了一盘,二十几个本来还担心余伯年吃不完,结果对方接过去唏哩呼噜没几下就给全部解决掉了。不过余伯年吃饺子跟别人不一样,人家是蘸醋碟,他要五香麻辣的干辣椒面,还要整只饺子都裹满辣椒面,红彤彤的才往嘴里放。 这不伦不类的吃饭,还真是别出心裁。 不知道别人见了什么感想,反正我是接受不能。 最后那一盘饺子吃光,蘸碟里的辣椒面也基本上颗粒无剩。 跟余伯年一个锅吃饭那么久,我居然都不知道他竟然那么爱吃辣。 然而等我收拾空盘空碟去厨房洗完,才忽然想起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余伯年这大晚上的过来,睡哪?大过年的,总不能又让人睡沙发吧?要不,我把床让出来?他睡床,我睡沙发? 我正想得发呆,就忽然被悄无声息进厨房来的余伯年给从身后搂了个满怀。 “今晚我睡哪?”余伯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嘴唇几乎是贴着我耳畔在说话,喷薄的热情打在肌肤上,激起颤栗的同时,却令我浑身僵硬,“大过年的,不会还忍心让我睡沙发吧?” 我假装没听懂余伯年话里有话的暗示,“要不,你睡床,我睡沙发?” “不好。”余伯年想也不想就拒绝,“那还不如我睡沙发呢,可是,你真的忍心吗?” 我……我特么应该怎么回答?! “那,要不你回去?”我试探的问道。 腰上却被余伯年拧了一把,“我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陪你,你去把我撵回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的房子,有没有良心,嗯?”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我要再装傻,那就太那啥了,可是…… “那你说,怎么办吧?”沉默了半晌,我咬咬牙问了出来。 余伯年这才笑了,却是促狭道,“你的床分我一半?” 我:“……” “嗯?”见我不吭声不表态,余伯年轻轻挑眉。 我……能说不吗? 这家伙就是有备而来,我能说不才怪。 不过,现在这社会,谈恋爱感情到了位,那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这理智知道是一回事,真要付诸行动,却又特别的难为情,以至于卡在着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我就这么纠结着,被余伯年稀里糊涂的带出了厨房,怎么去的卧室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我俩已经缠绵在了浴室里。 这第一次居然就要来一场浴室y吗? 我忽然有点方。 “别分心,专心点。” 可余伯年的强势不容我拒绝,我甚至脑子都没清明多久,就很快沉沦在了他给我的热情里,一步一步被对方带着,共沉深渊。 这场关系的发生,似乎是稀里糊涂,可却又像是水到渠成。 第62章 回家拜年 第二天唤醒我的,不是清晨的第一道阳光,而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虽然现在城市大多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我住的这个小区恰好是在一座寺庙附近,平日里晨钟暮鼓,新年当头就是鞭炮齐鸣,而且时间段一分不差,除夕子时,早上卯时,我被鞭炮声惊醒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醒了?” 我刚一动,余伯年的声音就自头顶响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居然是窝在他怀里睡的,想起昨晚的疯狂事迹,我刚抬起头立即就压了回去,耳烧脸热的有点不敢跟余伯年对视。 “你,身上怎么样?还难受吗?”余伯年说着,手探下在我腰上捏了捏,“昨晚是我太激动了,没有顾忌到你是第一次。” 说什么没顾忌到,其实他是压根儿没想到,昨晚我们第一次就是在浴室,当时他的震惊都写在脸上了。他这么说,自然是顾忌着我的感受,担心我心里不舒服,我心里知道,却也没拆穿他,就是挺纳闷儿的,我跟肖一程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会这么以为?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在心里兜两圈儿,不好问出来就是了。 我们醒了也没立即起床,就窝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天亮,时不时低语交谈两句,耳边是寺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大年初一的第一天,热闹又温馨,感觉倒是还不错。 “你今天应该还要回去走亲戚吧?”大年初一到十五,走亲访友是国内新年的传统,我想就算是余伯年,也不能免俗,嘴上问着,心里也就琢磨着,等下起来煮汤圆,等他吃过早饭再回去。 “你呢?”余伯年却不答反问,“今天会回去老家拜年吗?” 我忽然就沉默了,说真的,现在那个家里,恐怕没有人会欢迎我,也没有我哪怕一个角落的容身之地,要是可以,我还真不想回去,可是很多时候,心里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身不由己却是另一回事,虽然娘家没有谁等着我,可我在那却不止父母家人,还有个八十多岁的奶奶,奶奶年轻时候是知青,虽然后来也扎根在农村安家立户繁衍子嗣,但一点都没有农村人那种重男轻女的观念,在我印象里,老太太对谁都一视同仁,不多偏袒谁,也不多轻贱谁。 从小到大,奶奶家的冰糖罐子就没空过,不管我们这群孙子孙女什么时候过去,都能分到同等分的冰糖吃,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一样。 所以,就算是为了奶奶,我也必须回去看一看,给她老人家拜年。再说,年纪大的人,过一天少一天,看一次少一次,没准哪个年突然就不在了,我不想到最后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嗯,回去的。”心中百转千回,最终我却只是轻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谁知余伯年却突然道,“回娘家拜年不能两手空空,等下咱们回趟别墅那边,我去拿上些礼品再回去。”我正想说不用麻烦,我们那小镇上就算大年初一也有卖,结果又听他问,“这新年头不好坐车,咱们自驾回去吧。” “啊?”这意思是,他要跟我一起? “我们睡都睡了,你难道还不打算负责,带我回去见家长?”余伯年忽然挑起我的下巴,在我嘴角亲了一下。 我……脑子有点懵圈儿,半天才转过弯儿来。 “不是,你跟我回去,那你家这边怎么办?”我问道。 “没关系。”余伯年拉被子盖住我下巴一下,捂的严严实实的,“有我爸妈在,再说我们家也不需要走什么亲戚,都是亲戚上门拜年,有人接待就行,不管是我爸还是爷爷,都比我够分量。” 话是听着好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大好,但余伯年坚持,我一时也找不到说服他的理由,而且也怕拒绝的太过,他会多想,便干脆没说了。 如此,按照约定,我们早上七点多起来,煮了汤圆吃过后,就开车回别墅那边拿了一大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离谱,大包小包的,居然塞了差不多一后备箱。 “这,会不会太多了?”我在一边阻止不了,光是看着都触目惊心。 “不会,走吧。”砰的合上后备箱盖子,余伯年转身绕过车尾坐进了驾驶室。 见劝他拿点出来是不可能的了,我也就懒得再废口水,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余伯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过年的,说死多不吉利! 我正要呵斥他,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却是一愣,“啊?” “他们不是看不起你吗?看老公帮你回去打脸。”余伯年忽然笑了一声,说话间,车子已经启动开了出去,“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咱们自己买的,都是别人送的,不花一分钱就打脸啪啪响,多带劲。” 我:“……”这还是去我当初认识的高冷毒舌别扭帝吗? 不过打脸吗? 我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但想到家里人的做派,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冒出跃跃欲试的暗爽来。我的确很期待,当我这样带着余伯年回去,家里人会是什么反应。 “回去先走我奶奶的。”我想了想道。 余伯年看我一眼,点头。 “大年初一,大家都会聚在奶奶家。”我解释了句道。 “好。”余伯年笑了笑。 我们那村子不算偏僻,但离城里远,光高速就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到镇上。然而到了镇上却不能就此松气,反而堵车堵得寸步难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更寸步难行的,还是镇上通往村子的那条乡村公路,路道窄,车子多,平时候辆车错开还勉强,一到这种堵车高峰期,两相对堵错不开,那长龙蜿蜒的看不到尽头,连两轮都没空隙钻,简直还不如走路来得畅快。 “这进去走路应该有半个小时的样子,这堵车估计一时半会通畅不了,咱们要不把车靠一下,走路进去?”我探头朝外面看了看,缩回来提议道。 “走路是没什么,可那么多东西,咱俩四只手提不走吧?”余伯年手敲着方向盘,眉心微蹙,“你们这平时就这么多车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大年初一嘛,我们农村的习俗,都是这天回家上坟祭祖的,都凑在这一天进来出去的,自然就多了。”我想了想道,“东西提不完没关系,咱们能提多少算多少吧。” 余伯年却没有听我的,居然跑去路边一户人家,花了好几百请了三个临时搬运工少年,帮着我们提东西,就这样,车是开不进去,一后备箱东西却都给提拎上了。 我……说实在的,既好笑又无语,但对于余伯年帮我打脸的执着,却又感动不已。我安然何德何能,居然能有幸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受到他的青睐和感情,肯定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厚德。 事实证明,就算我们大包小包的拎着,也的确比车子走得快,这都走过了堵车地段,回头去看,那些车还在蜗牛般的蹭着,简直乌龟爬行都比这速度快。 沿路走来,更是看到不少山上地里上坟的,烟雾缭绕,鞭炮噼啪,这农村,竟是比城里的新年热闹有气氛多了。 而且还碰到好些熟人,见面就问新年后,但大家问得最多的,都是‘你们两口子又回来给父母拜年呐,哎哟你嫁的好,你爸妈可真福气’这样的话,他们显然是把余伯年认成肖一程了,肖一程除了过年平日里并不怎么来我娘家,大家对他不熟,认错自然无可厚非,可这却让我跟余伯年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尴尬。 我甚至偷偷看了余伯年好几次,他脸上表情不变,看着似乎并不介意,然而我却知道,这种事情,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他此时此刻肯定是又尴尬又难堪,这让我很是心疼。所以接下来遇到熟人,也就基本的新年问候,不再停下来多谈。 所幸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尴尬着尴尬着,到了奶奶家门前,我就整个轻松了。 “这就是我奶奶家了。”我一边接余伯年介绍,一边招呼那几人就在这院坝外将东西放下,“东西靠院墙放着就行,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余伯年给的酬劳不少,几人连说不麻烦,乐滋滋的瓜分着钞票就走了。 正如我所说,我奶奶家的确很热闹,儿女孙子的几代同堂全都来给她拜年,院坝里跑着几个小捣蛋,而堂屋里也坐满了人。 我们这动静不小,堂屋里的人很快就注意到我们给迎了出来。 而首先打头出来的,就是奶奶,其次是大姑和大姑丈,三叔三婶他们,倒是我爸妈跟安城老口子,看到我们装没看到,把脸扭到了一边,坐着没动。 “奶奶,我来给你拜年了!”我几步迎上奶奶,“奶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余伯年。”随即又给余伯年介绍道,“伯年,这就是我奶奶,哦对了,这是我大姑,大姑丈,三叔三婶。” 我介绍谁,余伯年都一一问好,然后见大家目光落在我们的手上,便将东西递给了奶奶,“奶奶,初次来,也不知您喜欢什么,就给您带了些补品,希望您能喜欢。” 不止奶奶的,连大姑三叔两家人也一家一份。 这些补品都是实在东西,价格不菲包装精美,虽然都是乡下人,可年轻人都是在外边打工的打工读书的读书,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大家都接的满面红光。 就在这时,我爸妈和安城两口子走了出来。 第63章 打脸 原来闹哄哄的场面,因为他们出来,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看我,又看看我爸妈他们,表情隐晦又复杂。 “咦?姐,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了个姐夫啊?” 安城这话可真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看了余伯年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露出尴尬,我这才放下心来,可就算是余伯年百毒不侵,我也心疼。 忍不住就喝了声江城,“安城,你说话放尊重点!” “我说什么了你就凶?”安城一脸无赖样,“我记得我姐夫是肖一程啊,什么时候改头换面,连姓名都给改了?哦,听说你们离婚了,还得了老大一笔离婚赔偿金呢,不过人余先生一看就是个体面人,你这二婚的事情,他知道吗?” “你……” 我气得发抖,余伯年却一把将我扯到了身后,往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像是一堵肉盾,将我给安城彻底隔离开来,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然而宽厚的背影,却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满心愤怒的大脑忽然就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余伯年这话出来,安城还没回答,我妈就将矛头对准了我。 “你不是很硬气吗?防我和你爸跟防贼似的,那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我们家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家没你这号人,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我妈说完认出了余伯年,“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医生,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那个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了吧,我说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医药费手术费,我看你那时候就是故意谎报的吧?” “是啊。”余伯年纵了纵肩,语气满是嘲讽,“几十万而已,就让你们连女儿都不要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对我的人指手画脚,你们是谁?小然她可是说了,今天就是回来给奶奶以及各位叔叔婶婶大姑姑丈拜年的,可没提到什么父母,你们这么上赶着干什么?呵,还不让她回家,没关系,她没有家人要她我要她,她无家可归,我别墅够大,她想怎么住怎么撒欢都行,我由着她。” “你,你就是这个态度跟我说话的?!”我妈被余伯年怼得气惨了。 “小然不是都被你们扫地出门了?那就是跟你们家再没有关系,那你还想我对你什么态度?仗着岁数就想倚老卖老吗?那可真是抱歉,我这没这项专利,我只尊重够资格被我尊重的人,不问年龄只问能力,或者财力权势,人品道德,不过这些,你们好像都不具备。”余伯年语气温和,甚至含着笑,然而每个字都淬着剧毒,谁摊上谁倒霉。 “你他妈算个球敢这么说我妈,老子弄……” “还有你。”余伯年矛头一转就怼上安城,阻止了安城正要动粗的动作,“你凭什么那么说小然?弟弟?那她差点被人烧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躺在医院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凭什么这么侮辱他?你还想动手,知道肖一程他妈现在在哪儿吗?精神病医院,与疯子为伍呢,哦,还有你那个前姐夫,他那小作坊公司,大概也就最多再撑个一两个月倒闭了吧,你要与他们同甘共苦吗?” “我……”安城咬牙切齿,“怎么着,你还想仗势欺人啊?” “你大可以试试。”余伯年微笑着把我拉到身边,那护短的架势太明显了。 安城还要再说,却被突然发火的奶奶给喝止住了。 “小然都说了,是来给我这老太婆拜年的,孙女看奶奶天经地义,谁要再废话,就立马给我滚出去!”老太太一发话,我爸妈他们全老实了,就个安城宠坏的还一脸不服气,也被他老婆陈莹给拉袖子止住了,“小然小余啊,你们回来就行,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咱们这儿过年就堵车,小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东西,提过来费老鼻子力气了吧?” “没有奶奶,这走回来又没多远。”奶奶的维护终于让我冰冻的四肢回归了常温,我忙上前挽住奶奶的胳膊,“本来早就该回来看您的,可是今年事多,实在脱不开身。”其实,一来是不想奶奶为我操心,二来则是逃避面对父母家人的排斥,以及脸上的烧伤也不想被人看见,所以才按捺着没回来。 “年轻人嘛,就该以事业为重,别像你弟弟,整天就知道在家里啃老,都是给你爸妈给惯的,这眼看都当爸的人了,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奶奶应该是生气安城先前找我茬的事,对他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安城被奶奶怼,倒是没敢呛声,撇了撇嘴扭拧歪站在那做怪脸。我爸妈脸上也不大高兴,倒是陈莹乐呵呵的跟没事人似的。 不过说起孩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妈之前就是为了陈莹肚子里的孩子才找我借钱的,这眨眼半年多过去了,这孩子也差不多生了吧?不过在场也没见到奶娃娃,再看陈莹的肚子,扁平扁平的,也不像是怀孕快生的样子,难道是又没了? 我正纳闷儿着,奶奶就招呼着我们往屋里走,“走走走,屋里坐去,人小余第一次来,把人堵院坝门口算怎么回事儿。” 奶奶年纪大,也不是那种刁钻婆婆,她明事理,但在这个家却有绝对的发言权,就算是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有儿女敢忤逆的,而从另一个角度说,也是儿女们孝顺。奶奶说回屋,大家就起哄着朝屋里走了,我爸妈他们倒是没有走人,也跟在后头,就是铁青着脸,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倒是陈莹挺热情,和我一起搀扶着奶奶,跟奶奶逗乐打趣的时候,也没忘拉上我。她人精会说话,奶奶这满心的火气,被她这么一逗,也就消散了大半,等进了屋,就有开始有说有笑了,不过大多问的,都是我的工作和身体,对于离婚,奶奶却一句也没问,聊天的间隙,也没冷落余伯年,看的出来,奶奶是真挺喜欢他的。 至于我爸妈他们,他们不给我们好脸,奶奶就从头到尾没给过他们好脸,中午甚至还把我妈撵去了厨房。陈莹会讨巧,当即便跟着钻进厨房帮忙去了。 等我妈跟陈莹去了厨房,奶奶狠狠剐了我爸一眼。 “妈你老瞪我做啥呢?”我爸被我奶奶当着这么多人瞪眼,面子上过不去,更加看我不顺眼了。 “瞪你做啥,我就问你,小然她是不是你女儿了?你儿子是宝贝儿,女儿就活该做牛做马啊?要不是当年我看着医生给月凤接的生,我还以为小然是你们捡的呢!”奶奶人老爱唠叨,这情绪一上来就压不住,“再看看安城,小时候多乖多好个孩子,被你们惯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哪有个当爸的样子!” 又提到孩子,我就纳闷儿了,难道陈莹孩子生了没带来,那是放娘家了?当时我妈来借钱陈莹应该就怀上一阵了,这都半年多过去,算日子也的确是该生了。 可是,孩子应该没两个月吧?这么小就扔娘家? 怎么想怎么都不合理。 “奶奶你忘了,小莹的孩子没保住,都掉几个月了,我去哪当爸去?” 安城这话惊了我一跳,就说呢,原来真是孩子没保住! 我正暗自吃惊呢,就被安城瞪了我一眼,“小莹怀孕本来就不容易,之前医生就说要住院保,可家里没钱也没办法,形势不由人,孩子掉了,我们一家都伤心难过,小莹尤其是,奶奶你可别再当着她面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头她又该伤心了!” 这话明摆着是在提醒奶奶,但实际上却是在指桑骂槐,就是埋怨我没给钱才害他们孩子没的呢,可是,凭什么?我是他安城的姐,又不是他爸妈,凭啥一直供着他! 到这里,我真是连一点同情或者遗憾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别人不需要,我也犯不着。 这么想着,我也彻底灭了那点念想,只管拉着奶奶和亲戚们聊天,再也没看过我爸和安城那边。 竟管这场新年团圆因为我和余伯年的到来少了那么几分和谐欢愉,但中午的菜色却挺丰富。上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妈将一盘我最爱的红烧鱼放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一愣,倒是奶奶终于高兴了,亲自帮我夹了鱼头,“来来来,我们家小然最爱吃的红烧鱼头,奶奶都给你!” 给我夹完也没忘了其他小辈,忙着给他们夹爱吃的菜,不过现在年轻人都讲究,都委婉的拒绝了,奶奶也没在意,就在那帮我夹了又帮余伯年夹,我本来还担心余伯年不适应,结果他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跟奶奶礼尚往来夹的挺欢。 亲戚们一开始虽然热情,但对余伯年多少还是隔着点不自在,这会儿见他这么随和,倒是相处轻松了起来,说笑都真诚了不少。 要说这桌上气氛格格不入的,大概也就我爸妈他们一伙子人了。我奶奶是压根儿不搭理他们,其他人倒是偶尔拉着他们一起聊的,可他们就是有冷场的本事,多来几次,人家也就懒得操那份闲心了。 饭后余伯年给一群孩子王没人五百的压岁钱红包,亲戚们是乐开了花,我爸妈他们的表情就很微妙复杂了。 就在这时,在厨房里煮甜汤的陈莹端着两碗酒糟甜汤出来,一碗放在奶奶面前,而另一碗,却殷切的放在了余伯年面前。 第64章 在一起 “伯年是吧,这可是奶奶亲手蒸酿的酒糟,加了糯米丸子一起煮的甜汤最好喝了,你第一次来,可得好好尝尝咱奶奶这手艺,一般人还吃不到呢。” 陈莹笑着对余伯年说了一堆殷切话,这才转身又进了厨房,去端其他人的份了。 然而她这态度虽然是示好,我却老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正想着,余伯年就把碗推到了我面前,“你先喝,我自己去端。” 余伯年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我忙把人给拉住了。 “你坐着,还是我去吧。”我也没有把那碗再还给他,说完就起身去了厨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下意识的不想将那碗给余伯年,陈莹那谄媚的态度……让我膈应的慌。 我走到厨房门口,正好跟端着两碗甜汤出来的陈莹对上。然而她对我却远没有对余伯年的那份热情,只是不咸不淡的笑了笑,就侧身出去了,不过比起我爸妈他们,她这态度算的上好的了。 陈莹就跟她那个娘家妈一样嫌贫爱富,可能正是因为看着余伯年像是有钱人,所以才对他这么热情? 我摇了摇头,没有多做纠结,便进去也端了两个碗出去,一碗给了余伯年,一碗则是给了身边的大姑。陈莹就在对面,看了看我面前的碗又看看余伯年的,脸色刷地就阴了下来。 不过她没说什么,安城却拉了她一把,“要你献殷勤,被人下脸了吧?你就消停着吧,拿冷脸贴人冷屁墩儿做什么?” “还有几碗呢,我去给大家都端出来。”陈莹说了一声,就转身又去厨房了。 我看着陈莹一个人忙活不好,便想着也去帮忙,结果却被大姑拉住了。 “就那几个碗,你就别跟着忙活了,让陈莹端吧,你这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好好陪你奶奶说说话吧,你奶奶平日里没少念叨你。” 大姑说罢,便端着碗起身坐到了对面去,将奶奶身边的位置给我让了出来。 既然大姑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说什么,笑了笑就坐到了奶奶身边。 奶奶还是那样,一喝甜汤,就忍不住秀她那手艺,拉着我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说,这话从小听到大,早就耳熟能详了,可我没觉得厌烦,只觉得亲切。 我们没有在老家住,下午跟着亲戚去山上挨个上了坟,就告别大伙儿开车回了市里。其实除了上坟也没干什么,就是和大家一起拉拉家常聊聊天,可我却感觉浑身乏力,整个高速路几乎都是睡完的。 见我睡醒了,余伯年才道,“看来因为你那笔赔偿金,你爸妈他们是真怨上你了,从头到尾都没搭理咱们。” “随便吧。”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但想到家人的态度,心里还是不免觉得难受。 “回别墅那边?”余伯年过了一会儿问道。 我想了想,“行,哪都一样。” 余伯年笑了一声,“是一样,那你想好什么时候退房了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 余伯年道,“既然咱们都是那种关系了,住在一起理所应当的吧,两地分居可不利于恋爱。” “呃……”我脸上一热,“那个,我还没想好,不过,这大过年的,跑去退房不好吧?” “那就过了十五吧。”余伯年拍板定音,“过两天咱们就去把你在那边的东西给搬家里去。” “哦。”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我们,这就同居了啊?” “你想扯证也可以啊。”余伯年挑眉。 我脸红耳热的咬咬下唇,口是心非道,“扯证太快了,还是先这么着吧。” 余伯年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才正月初一,徐叔跟全婶全都回老家和亲人团聚过年去了,得过了正月初五才回来,这会儿别墅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清冷寂静。 余伯年应该也是不适应这样的安静,所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视机给打开了,这才招呼我上楼。 “赶了一天路又冷又乏,赶紧去楼上泡个热水澡暖暖再下来。”余伯年道。 我看时间都快五点半了,便没听他的,“这都差不多该做晚饭了,我还是先……” “让你去就去,晚饭就咱俩,没什么好弄的,之前全婶包的饺子有不少,一会儿就著饺子吧。”余伯年却坚持把我推到了楼梯口,“上去吧,我去煮水饺,你洗完下来吃正好。” “你去煮?”我被余伯年这话给惊讶到了,认识他这么久,是真没看出他还有这技能。 余伯年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见他这么信心感爆棚,我反而期待上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听他的上楼洗澡去了。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身上果然觉得舒服多了。 对着镜子擦润肤乳的时候,我想到余伯年在楼下煮水饺,忍不住的就想乐。 不过,那家伙真会煮?可别把好好的饺子给煮成了片汤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迫不及待的下了楼,便见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两个大圆盘子,分别装了满满两盘子水饺,个大圆润,嗯嗯不错,居然没煮散。 我正心里腹诽,余伯年就端着一个醋碟和一个五香辣椒面碟子走了出来,对于他清奇的口味我已经免疫了,这会儿见了,也只是瞥了一眼,就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 “煮了这么多,咱俩吃得完吗?”虽然没煮散,但这分量看着的确是多了。 “应该能。”余伯年顿了顿,放下碟子到,“别站着了,坐下尝尝,好吃吗?” 我:“……” 说的好像这饺子是他包的样…… 不就,水里给滚了下吗?又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我腹诽归腹诽,还是很给面子的坐下吃了,并且连夸好几声好吃。 余伯年虽然绷着脸,但明显看得出来心情不错,连带着胃口都比平时要好,两大盘饺子,最终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 吃完饺子,我就收拾碗筷去厨房洗了。之后我俩也没有事做,又不想看家庭影院,干脆就窝在客厅看电视。 但说实话,新年头的电视真没什么看头,翻来覆去都是春晚重播,但这么靠在一起看,就是有一种家的踏实感觉,哪怕这个家目前就我们两个人。 “小然。” “嗯?” 我还以为余伯年喊我是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他却一声不吭,不禁纳闷儿的转头看他,不想却一下撞进他充满火热的眼里,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心头一跳,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不该想的场面,脸腾地就热了起来。 余伯年抚上我的下巴,轻轻扣捏住,“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我……”我心虚的简直不敢与他对视,可又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目光吸引着挪不开视线,“没,没想什么,小品,呵呵,小品很搞笑啊。” “哦?”余伯年直接捏着我的下巴扭头,让我面对着电视机的方向,“小品好看,嗯?” 我:“……”妈蛋,什么时候跳到广告的?! 我简直,想刨个坑钻下去。 然而没等我难为情多久,余伯年就吻住我把我给压在了沙发上,耳鬓厮磨间,他贴着我的耳朵道,“今天家里没别人。”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本能的嗯了一声。 他说,“所以,我们可以尽情的……”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在了唇齿间,可我却听得很清楚,也因为那两字,脸上整个火烧火燎了起来。然而我没有推拒,而是伸手环住他脖子,主动回应起他来。 都是年轻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真正的食髓知味又岂是他一人? 我们尽情的挥霍着彼此的爱意,从客厅缠绵到楼上,从余伯年的床上,再到他房间的浴室,不知餍足不知疲倦,等彻底偃旗息鼓,已经是半夜零点了。 只是酣战一番后,我们却没再余伯年房间睡,而是去了我之前住的客房,只因精疲力竭,懒得收拾,但此后我们都达成了共识,从第二天晚上开始,我就正式住进了余伯年房间。 我们一连几天,在别墅里过了好一段放纵的日子,初五那天,徐叔和全婶相继回来,余伯年就去老宅把余念修接了回来,因为初五一过,余老爷子也要回寺庙去了,小孩儿在那边住着就不大合适,再说,他自己肯定也不会愿意在那呆着。 而大家回来聚在一起,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热闹了。 不过这时候余伯年的清闲日子也到头了,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日子,偶尔遇到医院打电话来求助,还会兼职医生去医院做手术,这两头折腾的,大过年就忙活上了。 当然,我们恋爱的事情也没瞒着,徐叔跟全婶自然是真心祝福,而余念修却乐得差点上房揭瓦,撒了欢儿的楼上楼下上蹿下跳。见孩子高兴,我跟余伯年相视一笑,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开心,比起父母,我们更在意孩子的看法,虽然这孩子一直都挺喜欢我,可真在一起,还是担心他会抵触,如今看他非但没抵触还这么高兴,我们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第65章 徐璐 这年十五一过,慢节奏的日子就仿似重新给生活上了发条,连轴转的特别快。期间去医院做了又一次的植皮修复手术,等到三月份的时候,幼儿园正式启动对外招生,我的幼教生涯就再次步上了正轨,虽然依旧是代课,然而比起原来幼儿园的氛围,这里却让人轻松了很多。 园长和副园长都是已婚妇女,幼儿园老师也全是女的,整个幼儿园,也就保安室那几个保安是男的了。这样的环境不乏职业上的竞争,但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男女感情纠葛,有的也只是良性竞争,同事与同事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友好的。 而最让我轻松自在的一点就是,明知道我是余伯年介绍来的,园长副园长也一视同仁,没有搞什么特殊化,由此可见,两人的职业素养都挺高的。 唯一要说特殊的是,以前我是看小班,现在因为余念修的关系,改成了学前班。 没错,余念修正月初九刚过的六岁,学前班半年,下半年就该上小学一年级了。但之前余伯年说让我跟着余念修走肯定是开玩笑的,小学还得孩子自己去适应,所以这半年,最重要的就是让小孩儿适应群体生活,任重道远啊! 但是总体来说,在新幼儿园的工作,还是让我找到了生活的重心,感觉不在那么虚浮,整个人都踏实了不少。 而在生活步入正轨的同时,我退掉了之前的出租房,和余伯年就正式开启了同居生活,就是他有时候太过不知节制,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想到余伯年,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老师是有什么喜事吗?笑得这么开心?” “哎,春天到了,大地回暖,万物复苏,又到了嘿嘿嘿发情的季节……” 我这一笑,顿时就引来同在办公室备课的张老师和宋老师的调侃,别看一个个穿着打扮都甜美淑女,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一点也不逊色于男人们。 我团了个纸团就给乱开黄腔的宋老师扔了过去,“闭嘴吧你,你才发情呢!” “哎,我是到了发情期,可就是找不到良配啊。”宋老师摇头晃脑的感慨,“妈蛋,我今年就二十七了,家里催婚催的都魔怔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天啥时候赐我个男的,把我这大龄剩女给收了。” “我也差不多,周末家里给安排了相亲,也不知道对方长啥样,是圆还是扁,我这都没恋爱过呢,就直接步入相亲结婚的历程,想想就心酸。”张老师附和着。 这话题一带就偏到了相亲上,我插不上嘴,就笑了笑听她们吐苦水。人却不禁有些恍惚,想当初,我跟肖一程就是相亲开始的,如今……余伯年可谓是我挫折人生中唯一的惊喜,有他真好。 我正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有趣,余伯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看了一眼,就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去安全通道那才接了电话。 “在干什么?”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余伯年就问。 “午休。”我笑了笑,“嘟嘟已经午睡了。” “嗯。”余伯年过了一会儿才道,“等下放学,我去接你们。” “今天公司不忙吗?”我问道。 “不忙。”余伯年道。 “那行,你来吧,到时候我们等你。”顿了顿,我又忍不住道,“你特地打电话,就为说这个?” “唉,你可真没劲。”余伯年吐槽了一声,“你没听出来吗?我是想你了。” 我脸一热,“你可真肉麻,这天天见,还搞得跟隔着银河系的牛郎织女似的。” “那你想不想我?”余伯年心情似乎很好,拿着肉麻当青趣。 我咬了咬下唇,“……想。” “这不就结了。”余伯年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今晚是钟鸣和他未婚妻的订婚宴,一起去吗?” “钟律师吗?”我听了一愣。 “嗯。”余伯年应了一声。 钟鸣的订婚宴,除了余伯年,肯定还会邀请他们俩共同的其它好友,说实话,有过戴菲菲跟黎朔黎欣,我对见余伯年的朋友挺那啥的,可要是别人就算了,钟鸣,我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撇开我跟余伯年的关系,我还欠着钟鸣老大人情呢,人家订婚,我不去说不过去。 至于余伯年的其它朋友,既然我俩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就不可能一直这么避而不见,总是要认识下的。 “好吧,一起。”感觉就一分钟不到,我却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给应了下来。 下午放学,余伯年踩着点就把车开来了幼儿园,倒是我因为工作的缘故,让他等了老大一会儿。 下班后,我们先把余念修给送回了家,这才换了衣服赶去了钟鸣订婚的酒店。 有钱人的这样宴,那样宴,搞得就是那么别出心裁,不止都爱挑大晚上,还要夜晚来衬托出霓虹闪烁花灯流光的高大上。 我们到的时候还很早,天都没黑透,不过彩灯led灯五颜六色的已经亮了起来,宴会还没开始,客人到的不多,就见钟鸣和他家人在那连轴转的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他旁边跟着个身材高挑却苗条纤细的女孩儿,穿着精心定制的海蓝色抹胸礼服,文文静静的看着特别漂亮,很有种大家闺秀的范儿,这范儿还跟戴菲菲或者黎欣都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知性的书卷气,总之是个大美女,跟钟鸣站一起,那就是郎才女貌特别登对的一对儿。 看到我们,钟鸣当即就带着未婚妻走了过来,佯装不轻不重的捶了余伯年左肩一下,“你小子来的正好,来来来,帮帮忙,好多东西都要我安排要我盯着,我特么都赶上陀螺转了。” “你倒是会抓壮丁,我们可是客人来的。”余伯年单手插兜,斜着眼睛睨着满头汗的钟鸣。 “我管你,来来来。”钟鸣拉着余伯年就走,却还不忘转头对未婚妻道,“璐璐,你招呼下安然。” 等两人走了,钟鸣未婚妻才对我伸出手。 “安然是吧,你好,我叫徐璐,很高兴认识你。” 我忙伸手跟她握了一下。 “你好,徐小姐今天真漂亮。” 徐璐笑了笑,挽着我胳膊就带着我走了进去。 “大家都是朋友,别徐小姐徐小姐的叫的这么生疏,就叫我璐璐吧,或者徐璐也成。”徐璐转了个弯儿,带着我到电梯那,“楼上有房间,我这跟着转半天,脚都酸死了,反正客人来了有阿鸣他们,我们去楼上呆会儿,歇歇脚。” 我笑了笑,“好。” 徐璐的亲切让我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懈了下来,跟着她一起到了楼上的房间,徐璐一点新娘子的觉悟都没有,蹬掉高跟鞋,坐在床上就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个订婚就这么遭罪,早知道就不折腾,直接民政局半个证算了。”徐璐一边揉着脚踝一边嘟哝抱怨。 “你嘴上是这么说,我看你心里挺美的呢。”我笑了一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痛并快乐着,女人啊,也就做新娘的时候是公主是女王。” “那倒也是。”徐璐赞同的点点头,“我听阿鸣提过你。” “嗯?”我闻言一愣,挺意外。 “伯年挺好的。”徐璐却道,“你们能在一起,阿鸣也很替你们高兴。” 我默了一会儿,“谢谢。”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 “我跟阿鸣,恋爱有八年了,他那堆发小,就伯年最靠谱。”徐璐道,“都三十出头的人了,纯的跟张白纸似的,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呢,以前吧,这人读书的时候是学痴,工作后就是工作狂,对女生从不来电,大家还一度怀疑过他性取向呢,结果现在才知道,人家一点问题没有,纯粹是开窍晚,不过他这个人呢,开窍是晚了点,人却靠谱,除了嘴巴毒,是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安然,好好把握,你们会幸福的。” “谢谢。”这还是我跟余伯年一起后,第一次收到来自他朋友的祝福,不禁有些鼻酸。 “对了,你玩儿微信吗?”徐璐忽然拿起手机问我。 “有下载,不过不常玩,我用的最多的是扣扣。”没办法,我兼职美工的活儿都是扣扣上来的。 “行。”徐璐点点头,“咱们扣扣和微信都加个好友吧,以后有空约出来一起逛街一起玩儿。” “好啊。”我也拿出手机捣鼓起来。 我俩加了好友,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就差不多了,便一起下去了。 到了下面,徐璐被她家人给叫过去忙了,余伯年没看到,我便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差不多擦着点,陆陆续续的客人就开始上门了。 钟鸣跟徐璐站到了大门的位置迎宾,可我依旧没看到余伯年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找看,就见黎朔黎欣兄妹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戴菲菲,但黎欣跟戴菲菲的样子,看着不怎么对付。 不过他们怎么样我现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是不想跟他们对上,尤其还是在钟鸣跟徐璐的订婚宴上,一会儿要是那兄妹俩闹腾起来,那就不好了。 我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就端起饮料挡住了脸,结果他们还是看到了我,并且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第66章 被泼酒 “安小姐,真巧啊。” 三人走过来,戴菲菲笑着冲我点头打招呼。 人都杵跟前,再装没看见就太假了,我只好把手里的饮料放到一边,也起身冲戴菲菲礼貌性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真巧。”我这么说着,心里却翻了个白眼,特么都是来参加钟鸣订婚宴的,又不是逛街遇到的,巧个屁,“不好意思,我有事,失陪。” 我说完就想走开,顺便找找余伯年,结果却被黎欣一个错身挡住了。 “你还有事?”对黎欣,我实在给不出好脸,能压着脾气,都是因为今天这场合特殊,是看在钟鸣两口子的面子上,不想坏了人家好事,以及让主人家难做,所以这会儿被黎欣当着,我虽然心里极度不耐烦,但还是尽量控制着平和的语气,“就算你对我不满,也请你注意下场合,今天我不想跟你闹,请让开。” 黎欣脸色一沉,“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算什么东西?” “我凭什么要教训你?你没教养这东西,那是因为你父母没教好,你家又没给我钱,我干嘛要替你父母管教你?我没那么闲。”我压着声,“让开。” 黎欣气得脸色铁青,杵在那没让。 我正想着直接绕开走时,黎朔竟然一把将挡路的黎欣扯到了一边,“别闹。” “她……” “这是你鸣哥的订婚宴。”黎朔这个中二晚期关键时刻倒是还算靠谱,至少还知道不能在朋友订婚宴上搅局,这点还不算无药可救。 “可是……” “行了。” 黎欣还是瞪着我一脸不甘心,被黎朔警告的呵斥了一声,她这才消停了。 走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忍不住回头朝戴菲菲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撞,戴菲菲冲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有预料的火花碰撞,但对方明显是一副旁观看好戏的样子。 我愣了愣,没有再管他们,转头便走开了。 这会儿人多了起来,我穿梭在众宾客之间,很快就甩掉了那或敌视或探究的视线,心里压抑的那口气,这才顺畅的吐了出来。还是没看到余伯年,我忽然有点想上卫生间,想了想,便决定去解决生理问题的同时,在洗手间给余伯年打电话问问好了,怎么都好过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瞎逛乱找。 结果到了洗手间,我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余伯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在哪?”电话刚接通,余伯年就问道。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道,“我在洗手间,一会儿就出去。” “嗯,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余伯年就先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他说的外面,就是字面意思,却没想到,刚洗了手出去,就见他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壁上,居然是指的在洗手间外面等我。虽然有点惊讶,不过看到人,我心里的确比先前踏实了不少。 “你先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你的人?”我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问道。 余伯年伸手拉住我朝外面走,“去外边帮钟鸣看了看花篮。”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直没看到余伯年的人。 宴会很热闹,除了钟鸣工作上的同事和生意伙伴,还有他和徐璐两人的亲戚朋友。当然,他跟余伯年共同的朋友也差不多都到齐了,余伯年带着我认了一圈人,大家的反应倒是很正常友好,没有像黎朔那几个极品那样发神经。 而且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黎朔虽然还是眼睛长头顶正眼也不屑瞧我一眼的样子,但至少还把握着分寸,没有像之前那样把场面闹的太难看。黎欣没凑过来,倒是戴菲菲,从头到尾都是笑容满面客客气气,看得出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余伯年那些朋友虽然都挺友好客气的,但人多的场合空气流通不怎么好,呆久了就会觉得闷,等订婚典礼差不多后,我就给余伯年打了声招呼,出门透气了。 这家酒店有个观景台,摆着几张休闲茶桌,应该是供客人休息小坐用的。我这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脚踝有点酸,就找了个没人的桌位坐了下来。 然而我刚坐下,就被人兜头泼了一脸红酒。 “你,你居然,你跟伯年……”泼我酒的是黎欣,她手指气得直往我脸上戳,情绪很是激动,“你不要脸!贱人你听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伯年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他!” 黎欣喊完杯子往桌子上一杵,都没等我回过神来,哭着就跑了。 擦啊!泼了人就哭跑,真特么牛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她怎么着了呢! 我正顶着一脸红酒又气又难堪,正不知道该怎么着好,有人就给我递了纸巾过来。 “擦擦吧。” 居然又是戴菲菲。 擦,今天晚上这一个个的是要干什么?!轮着转的变着法儿的折腾报复我吗?! 我心里憋着气,瞪着那纸巾没有动。 “擦擦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了不好。”戴菲菲纸巾又往我眼皮子底下伸了伸。 “谢谢。”我这才接过纸巾擦拭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戴菲菲没有离开的意思,竟是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黎欣就那么个脾气,大小姐,都是让家里给惯的。” 我没有接她的话,沉默着擦脸。 这时有侍者经过,戴菲菲端了两杯橙汁,递了一杯给我,“喝橙汁吗?” “谢谢。”其实我并不大喜欢橙汁,从小就不爱吃酸的,“戴小姐是有话想跟我说吗?也是因为余伯年的事?”我喝了一口橙汁,问。 戴菲菲晃动着杯子,没有喝,只是浅浅的笑着,“你跟伯年……你们……” “小然。”戴菲菲的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过来的余伯年打断了,“怎么回事?有人找你麻烦了?”余伯年本来笑着的脸,在看到我的样子后,瞬间就沉了下来,下意识的扭头看了戴菲菲一眼。 “你别看我啊,这可不是我给她泼的。”戴菲菲也没站起来,就斜靠着椅背晃动杯子笑着,斜挑的狭长眼尾妩媚又勾人。 她这么说,余伯年就又皱眉看向了我,等着我解释。 见我半天没吭声,余伯年眉一挑,“是黎欣?” 果然是发小啊,这么了解,这就猜到了,还一猜一个准儿。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嗯。”顿了顿,我又道,“她,哭着跑了。” 余伯年伸手拨弄了下我湿哒哒黏在一起的头发,“走吧,回去了。” “这就走了,不用去给钟律师他们说一声么?”我忙问。 “我已经说过了。”余伯年拉着我就走。 被拉着走出一段距离,我才想起来戴菲菲,转头看时,正好看到她转身进门的背影。 开车回去的路上,余伯年一直沉着脸没说话,整个人都发散着低气压。 我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那个,就是一杯酒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她泼你,你就该泼回去。”余伯年道。 我苦笑,“我手上没有啊,有的话我肯定泼回去。” 余伯年瞥了我一眼。 “哎,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我偏头看着她。 “本来颜值就不够,这样更难看了。”余伯年一脸嫌弃。 “你……”我顿时那个无语,“你不心疼就算了,还毒舌我啊?再说了,我这麻烦,还不是你的烂桃花惹的,怪我咯?” “我心疼啊。”余伯年道,“但也掩盖不了你现在难看的事实。” 我:“……”这什么男朋友啊,好想退货怎么破? “做我余伯年的女人,没必要对谁委曲求全,谁要跟你过不去,你就还回去。”余伯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下次再有这种事,手上没杯子,抡凳子也给找补回来。” 我听得一愣,随即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这一下,余伯年更不爽了,转头瞪了我一眼。 “你这人可真是。”我本来糟糕的心情,被余伯年一句话乐得停不下来,“刚那是人钟律师的订婚宴,我要真抡凳子像什么样了?” 余伯年抿了抿唇,半晌才冷声道,“不会让你白挨的。” “嗯?”我愣了愣,“什么?” “黎欣泼你,我就去黎朔那找补。”余伯年面无表情,“他一个妹控晚癌症患者,肯定甘之如饴。” 我……又忍不住想乐。 正乐着,余伯年的手机响了。 “帮我接下电话。”余伯年道,“我开车玩不方便。” 我把他手机拿了起来,“是你妈的电话。” “嗯?”余伯年眉头就是一皱,不过还是把车听到了路边,把手机拿了过去,接通了电话,“喂,找我什么事?嗯,刚参加完钟鸣的订婚宴,正往家回……现在么?有什么事?嗯,那好,我等下过去。” 说完,余伯年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置物台上,继续开车上路。 “怎么了?”我看了眼他的手机,问道。 “我有事得回老宅一趟,我先送你回去吧。”余伯年道。 “……哦。”我本来想问问是什么事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好。” 第67章 丑媳妇见公婆 余伯年把我送回别墅就又开车去了老宅那边,这一去,就是半夜十一点多才回来,外套脱了领带歪了,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和烦闷。 “你怎么还没睡?”余伯年正一边进来一边拉扯领带,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时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起。 “我等你。”我站起身来,看他这神情就知道去老宅肯定不愉快,想了想我没有多问,“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洗完早点休息,明天还上班呢。”说着,我接过他手上的外套,就转身上楼去了。 然而我都把水放好了,余伯年也没上楼来,我去楼下找他,见他居然就那么坐在沙发上,靠着靠背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我过去推了推他,“伯年,伯年醒醒,上楼洗了澡再睡。” 余伯年被我推了好几下才迷瞪瞪的睁开了眼。 “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快上去洗了睡觉吧。”见他还是一脸晕乎不分状况的样子,我又重复了一遍。 余伯年还是迷瞪的抬着胳膊搭着额头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这才像终于醒过神来了,嗯了声,起身朝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身看我,“你也没折腾了,上来睡吧。” “嗯,就来。”我把他扯下来扔在一边的领带给收了,也跟着上了楼。 我跟到房间的时候,余伯年已经去了浴室。我朝浴室看了看,就先去睡了,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怎么还没睡?”余伯年擦着头发出来,见我还睁着眼,问了句。 “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我往旁边挪了挪,“需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不用。”余伯年道,“我这点头发,随便擦擦就干了。” 我便躺着没有动,但还是看着他没有睡意。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盯着我到地老天荒吗?”余伯年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一边背对着我擦头一边调侃的问道。 “嗯。”我懒洋洋的接了句,“你好看呗。” 余伯年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头发擦干扔了毛巾就掀被躺到了我身边。 “你是不是想问我点什么?”关灯后,余伯年问道。 “能问吗?”我道。 “能,当然能。”余伯年伸手把我搂了过去,“咱俩可是两口子。” “那你……”我犹豫了下,“晚上去老宅那边,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嗯。”余伯年应了一声又否定了,“也不是,的确心情不大好,下周三……嗯,是我大哥大嫂的忌日,虽然我妈……但这一天,总是她在张罗,也是我们家比过年都要重视的日子,你,下周三跟我一起过去吧。” “啊?”我心里有点慌,“那个,我,我去不合适吧?你妈她不会想看到我的,要是因为我而闹的不愉快,那就……”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余伯年打断我道,“再说,就算没有你在,那一天也不会愉快,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大哥大嫂忌日不去,那才叫不合适。” “那,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的确不大好,还伤感情。 周三那天我们是晚上过去老宅的,一路上,余伯年跟余念修两叔侄都情绪低落的没有说话,小孩儿就抱着隔壁扭头看着车窗外,板着小脸的样子,看不出来是难过还是恍惚,但我想,他应该是两者都有。而这一天,余念修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不会像平时那么黏人,喜欢一个人呆着,幼儿园我就逮到他两次上课时间躲在滑梯小木屋里发呆,回到家也话少,上车前往老宅后,更是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不给任何人。 被这一大一小的情绪闹的,感觉车里的空间都逼仄了不少,闷的人心里跟着难受破。也是这难受劲儿,竟然把我第一次去老宅的紧张感都给冲淡了。 不过真到了地方,我还是迟钝的泛起了紧张感。 余家这老宅地界儿挺偏的,是一个胡同里的四合院,大门也不像一般的那样贴春联福字,而是在上面钉了一块黑底烫金的门匾,上书悬壶济世,两边题字也都是跟医术方便沾边的,看着就相当有逼格,庄严中透着学术的高雅。 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我紧张得都有点迈不开腿了。 “走吧,进去了。”我正站在那偷偷的深呼吸再吐气,后背就被余伯年轻轻推了推,然后就被他带着进了门。 而余念修,从头到尾都任由余伯年牵着手老实的跟在身侧,不乱看,也不怎么抬头,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今天才这样,还是每次来这边都这样,反正看着他这样怪心疼的。 我忍不住绕了过去,牵起余念修另一只手,“嘟嘟,我牵着你好吗?” “好。”小孩儿虽然情绪低落,倒是并不排斥,还握了握我的手。 我们进门没一会儿,就有个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老头快步走了出来,我还在想这人是谁呢,他对着余伯年就鞠了个躬。 “二少爷,小小少爷。”老头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又象征性的弯了弯腰,“您好。” 我差点就跟着他一起弯腰了。 “吴伯,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这样。”余伯年一脸无奈,“爷爷回来了吗?” “老爷子下午就回来了,现在客厅里跟老爷夫人一起呢。”吴伯道。 等吴伯走到前边带路了,我才拉了拉余伯年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们家这一套套的,搞得跟拍豪门偶像剧似的。” “不是。”余伯年也压低声音,“都是我妈要求的,电视剧看多了。” 啧啧…… 我为孟兰馨的脑回路默哀了三秒钟,这个女人吧,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一言难尽的。这也就是余伯年他妈,这要不是,我别说接触,连看一眼都不想。 其实,怎么说呢,这孟兰馨虽然看着一副高贵太太优雅端庄的样子,但是透过内在看本质,我总有种,她跟肖一程他妈是一类人的感觉,虽然风格迥异,但就是神似。 很快跟着余伯年一起到了客厅,果然里边坐着好几个人,其他我没见过,但孟兰馨就坐在沙发上,我这一进门就跟其打了个照面,然后毫不意外的,对方脸色猛地就沉了下来。 “今天可是你哥的忌日,你带个外人来干什么?”孟兰馨沉脸的同时,猛地就站了起来,指着我喝问余伯年。 余伯年没有搭理他妈,带着我和余念修就径自走进了客厅,却是先带着我走到一个手挽念珠身穿素白唐装的白头发老头和一个面容严肃哪怕在家里都穿着西装,容貌跟余伯年七八分像的中年男人面前。 “小然,这是爷爷,这是爸。”说完又对两人道,“爷爷,爸,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安然,我女朋友。” “爷爷。”我咬了咬下唇,挺忐忑的先喊了老爷子。 老爷子倒是态度和蔼,笑着就应了,“哎,好好,都是一家人,就别拘束,随便坐啊,你看今天这日子,肯定是没法好好招待,有不周的地方,你别介意啊,以后记得跟伯年常回家看看。” “好的,爷爷。”老爷子的认可,让我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一点,然而在我转头看向余伯年他爸时,对方却并没有给我好脸色,我张嘴正要喊的时候,就被对方抢先打断了。 “叫叔吧。”余伯年他爸一脸严肃的道。 “……叔。”我下意识的蜷了蜷手指。 “嗯。”余伯年他爸虽然没有像孟兰馨那样,但态度也明显表现出了排斥,被老爷子瞪了一眼,才稍微收敛,可也是正眼都没瞧我一眼。 好在余伯年也没有干看着我杵在那尴尬。 “都是一家人,认过面就行了,走吧,去那边坐会儿。”余伯年拉着我就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坐下了,然后朝于余念修招手,“嘟嘟,过来。” 一直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余念修这才冲过来一头扑到了我怀里,抱着我的腰还蹭了蹭脸。 余念修这一扑,着实冲散了我不少尴尬,我顺手就把他抱到了腿上坐着。 “多大了还这么抱着……” “妈。”孟兰馨刚开口就被余伯年打断了,“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嘟嘟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孟兰馨冷笑一声,“我看他是有奶就是娘吧!” “兰馨,你少说两句。”孟兰馨刚一呛声,就被老爷子给打断了,“今天怎么说都是……总之,别为难孩子。” 孟兰馨脸色更难看了,却只是哼了一声,没敢再给老爷子呛。 “我看没什么不好。”老爷子看了眼我们,“这些年来,伯年一个人带着嘟嘟,又当爹又当妈,着实不容易,能找到个知冷知热的不错,我看安然就挺好,一看就是知道疼人的,跟孩子也投缘,这点最难得,人家女孩子第一次上门,你们做父母的就别摆着个臭架子,再把人给吓跑了。” “是啊,第一次上门。”孟兰馨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声。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即就给闹了个大红脸。这事儿,的确是我傻懵了,居然给忘记了,这第一次上门,竟然这么两手空空的就来了,好歹应该给长辈准备个礼物的啊! 第68章 陈莹来电 我正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余伯年手探过来扶住了我的后腰,安抚的搓了搓。也不是什么明显的动作,我却飘忽晃荡找不着落点的心忽然着了陆,平静踏实了下来。 “小然准备了见面礼的,不过是我考虑到今天是大哥大嫂的忌日,觉得不合适,所以没让她带,毕竟是新媳妇进门嘛,应该挑个吉利的日子。”余伯年说着瞥了老爷子一眼,“再说,大哥大嫂忌日,我们来这一出喧宾夺主,也怕他们黄泉之下会不高兴。” ……居然拿死人背锅。 我只感觉脸皮烧得慌,虽然话是余伯年说的,我却一阵心虚。 “人家又不是哑巴,需要你代她找借口。”孟兰馨哼了一声,“随便吧,反正你从小就是根反骨头,没人管得住你,当初让你学商你非得学医,现在……”顿了顿,她站起身,“差不多该出门了,我去换身衣服。”说着就绕过沙发,转身出去了。 “小然啊,今天这日子伯年带你来,是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改天挑个正式的日子吧,你别介意啊。”老爷子也不知道是真信了余伯年的话,还是装糊涂,态度还是那么亲切。 倒是余伯年他爸忽然站了起来,“我也去换衣服。”说完上下看了看老爷子身上的衣服,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的出去了。 “小然啊,你过来。”等余伯年父母都离开,老爷子忽然朝我招了招手。 我心下纳闷儿,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爷爷。” 老爷子笑笑,将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的紫檀念珠取了下来,递给我,“爷爷这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念珠跟了爷爷有段时间了,现在就送给你吧,就当个见面礼。” “爷爷,这,我……” “拿着吧。”老爷子打断我的推辞,“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别介意伯年爸妈的态度,爷爷相信我孙子的眼光,我支持你们。” “收着吧,爷爷的心意。”余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过念珠就绕到我手腕上,然后握着我的手,对老爷子弯腰鞠躬,“谢谢爷爷。” “你这小子。”老爷子伸着指头点了点余伯年,却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孟兰馨跟余伯年他爸没多久就换好衣服出来了,两人也没有再到客厅,等我们扶着老爷子出去后,就直接分坐两车去了墓园。 余伯年他哥嫂所在的这个墓园环境不错,远远看着井然有序,环境干净,就算是不懂行的,也看得出来风水不错。而夫妻俩的墓地,就在中间一点,不是很靠外,也不是很靠里。 我们在墓园门口买了香烛纸钱,又买了菊花,就一起进去了。 夫妻俩是合葬,两个墓碑并列挨在一起,墓碑上贴着两张生前照,男俊女美,光是看外貌,就是特别般配的一对,都不知道这孟兰馨怎么就能挑三拣四的对余伯年大嫂各种不满意,连带孙子都遭嫌弃。 扫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烧点纸钱,放上一捧花,唠叨点有的没的,我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应该是老年人的专利,就算不是,那唠叨的肯定也该是爸妈级别的,然而发现不是。 孟兰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连靠近都没有,就一个人站得远远的。老爷子垂眸沉思,嘴里念念有词,疑似是在诵经。而余伯年他爸面容沉肃,脸上也看不出是伤心难过,还是麻木默然。余念修这小家伙也沉默,香烛纸钱烧上后,他也不让人招呼,该跪跪,该拜拜,小脸一样绷得面无表情。 只有余伯年,面容平静嘴角噙笑,拉家常似的对着墓碑轻声唠叨说着话。他唠叨的很多,家里人的境况,爸妈的身体,老爷子的身体,自己的工作,但说的最多的,还是余念修,从孩子今年长高了几厘米,到孩子最近吃几碗饭,干了什么,学了什么,每一样都像是视线罗列过草稿似的,事无巨细。 “对了,大哥大嫂。”说到最后,余伯年伸手把我拉了过去,“我交女朋友了,她很好,嘟嘟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她对嘟嘟也很好,真心实意的好,为了嘟嘟,都能跟我怼上,母鸡护崽儿似的,我本来是想把人直接拐去民政局办证的,不过她不同意,所以我们现在,只是住在一起,尚在试婚阶段,大哥大嫂要在天有灵,就哪天发个大招让她脑子晕乎了吧,然后就梦游似的,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哦不是,就跟着我去扯证盖戳了……” 这话说的,可真欠。 我听得嘴角好一阵抽,连着瞥了几眼墓碑,才忍着没一巴掌糊过去。 “差不多了,走吧。”从始至终,余伯年他爸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爷子叹了口气,便率先转身走了,感觉老人家来的时候还很雄风阔步,这一转身,背脊都弯了不少。 “你们先走吧,我想陪嘟嘟,让他再陪大哥大嫂呆会儿。”余伯年没有转头,只是拉着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余伯年他爸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而孟兰馨,早在老爷子离开时,就早已经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这家子一个一个的,可真是…… 余家其他人走后,我们在墓碑前起码站了有二十分钟,余伯年才伸手把一直跪着没起来的余念修给提拎了起来。 “嘟嘟起来,回家了。” 余念修顺着站了起来,头垂着。 “嘟嘟?”余伯年看他这样,皱着眉又喊了一声。 “叔叔。”余念修轻轻糯糯的道,“我不想去老宅,我们回自己家,好不好?” 余伯年松开我的手,弯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好。”托着孩子的屁墩儿往上掂了掂,他道,“走吧。” “哦。”跟着余伯年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望了墓碑一眼,却被余伯年拉住了手,“小然,我今天没多想,就是想带你来给哥哥嫂嫂看看,告诉他们,我交到女朋友了,让他们地下安息。” “嗯。”我笑了笑。 余伯年边走边偏头看我一眼,“爷爷他挺喜欢你的。” 我笑容一滞,“那个,你爷爷,他知道我是……二婚吗?” 竟管我的事余伯年都知道,当着他面说出二婚两个字,我还是有点磕牙。 “知道。”余伯年的回答却让我很意外。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问。 余伯年看白痴的眼神瞥我一眼,“我妈说的。”见我发愣,他忙补上一句,“我妈查过你。” ……这个我倒是不意外。 不过老爷子知道还不嫌弃,这让我心里都跟着轻快了很多。 “我爸妈他们……”余伯年顿了顿,“你不用太在意,我爸就算有点意见,也不会阻止的,至于我妈,她也就逞口舌之快。” “你爸……” “我接手公司的条件,就是跟你在一起。”余伯年道。 “啊?”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时候,我跟余伯年还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还真是未雨绸缪,不多,这人是老早就在开始打我主意啊,这么说,那些不太明显的撩啊撩,就不是无意的咯? 我忍不住偏头去看余伯年,见他勾着嘴角,笑得……一言难尽。 这个……狐狸。 我这么想着,也忍不住笑了。 本来以为余伯年他妈爸他们已经走了,结果我们出了墓园,却见他们还等在路边,和老爷子一起,都没有上车,等看到我们出来,却一句话没说,转身就上车了,倒是老爷子上车后降下车窗冲我们挥了挥手。 “这……”我看着开走的黑色轿车一阵无语,“你爸妈真是,口是心非的厉害。” 余伯年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 很难得的,居然是家里的电话。 “怎么不接?”见我看着手机发愣,余伯年问道。 “我老家的电话。”我看着手机还是没接。 “嗯?”余伯年瞥了我一眼。 我深吸口气,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通了,却是陈莹的声音。 “姐,我陈莹,过两天妈生日呢,你回来吗?” 我妈生日…… 这要是放在之前,我怎么都是会回去的,就算没人打电话,我也回去,可是经过过年那一遭,说实话,我有点……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回去遭受冷遇无所谓,但我不想余伯年跟我一起遭受这样的待遇。 “我就是怕你忘了,打电话跟你说一声。”陈莹半天没等到我回复,又道。 我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妈生日,我……要不,我给她打钱吧,她愿意买点什么她自己去买,我就,不回去了。” “哎哟。”陈莹道,“要只是咱们自己家那肯定是没所谓的啦,可妈今年五十呢,亲戚都来,而且奶奶也在,就过年你们回来那事,之后奶奶就发了好一通脾气,你这要是再不回来,妈这生日还要不要安生过了?” “我……”我叹了口气,“可是,妈她没打电话,我担心我这么回去,她再不高兴……” “不是我说,你这话意思是我这弟妹的打电话通知你还不够份儿呢,得妈亲自打电话?”陈莹语气顿时就冲了起来,“姐是找了个有钱人,架子比父母都大了呢?” 第69章 膈应 我妈的五十岁生日没回村里过,据陈莹说的,就在镇上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订的酒宴,六百多一桌,陈莹啧了老半天,其什么意思,我就是用头发丝想都猜得透,无非就是变相的想我掏钱呢。这要是以前,我肯定没话说,对父母兄弟,我一向没什么所谓,毕竟只有这世的亲人没有来世的缘分,吃亏占便宜都是自家人没落外,可之前被寒心大发了,我这次就装作没听明白,任凭陈莹怎么说,我都没接话。 我都想清楚了,母亲满十生日,怎么都该回去,但也就是回去。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儿子是父母老来依靠的希望,供养父母天经地义,我这个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回娘家该随多少礼,就随多少礼,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不想再傻啦吧唧的花钱蒙在暗处,我要随礼,我现在也就随在明处,让人挑不出错处,无话可说。 这人啊,果然还是要经历了才能成长,只是我这长进有点讽刺,别的没学到,就是被生活的现实教得圆滑世故了,不过这就是人生常态,自然生存定律,没什么不好的,都说适者生存,我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这么久,遭了这么大难,要还傻气天真,也白瞎孤身独闯鬼门关一遭了。 我本来没打算叫上余伯年的,不过他那天还是坚持跟着了,和过年那次不同的是,他这回开了一辆一看就很拉风的车,也没准备大包小包,就这么一身豪气的就带着我去了。不止他豪,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也被拉出门从头到脚捯饬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要去参加哪家豪门宴会呢。 “哎,咱俩这画风,怎么那么奇怪呢?”车子上了高速,我才从豪气冲天的氛围中醒过神来,看看窗外又看看余伯年,就忍不住笑了。 “没事儿。”余伯年也笑,“不就是像暴发户那样豪一次吗,有什么画风奇怪的?我啊,就是不想你受委屈。” “我发现……”我胳膊撑着窗户,侧头看着他,“你这人是真挺护短的。” 余伯年勾了勾嘴角,“嗯。” “嗯?”我愣了愣。 “嗯。”余伯年瞥我一眼,“就护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哎……”我叹了口气,在他再一次瞥过来才道,“我忽然想起咱俩第一次正式怼上那天了,你就特别护短,护短得……我当时唯一的反应就是,这男人真可恶,白瞎一副好皮囊,当然,最主要还是对你惯坏孩子这点不能忍。” “你现在不也挺惯着的么?”余伯年好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是……”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意思差不多就行吧。”余伯年道,“汉子精髓,就是这么博大精深。” “……你好有道理哦。”我有一瞬间无语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话。 “是吧?”余伯年挑眉,“我也这么觉得。” 我:“……” 简直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窗外,却好像被突然戳了笑神经似的,笑得停不下来。 “不是,有这么好笑吗?”余伯年被我笑得莫名其妙。 我就是笑。 他看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傻媳妇儿,完了,我这辈子居然看上这么个傻的,栽了。” 我们出门挺早,到镇上那家酒楼的时候也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毕竟是五十生日,街坊邻居娘婆二家的亲戚都来了,挺热闹的一堆堆儿的说笑着往酒楼大门口走,门口摆着一张铺了红布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烟和糖,桌子后坐着我大姨和她女儿沈梦欣,正负责收礼钱和发随礼小礼物,我爸妈他们都在忙着招呼客人。 没有什么章法,远远看着乱糟糟的一团,但特别有烟火气。 余伯年把车停在酒楼对面的停车位,我们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下的车,赶上人不多过去的。虽然余伯年说要豪气一把,但真到了地方,还是很低调。 “爸妈。”虽然……挺尴尬的,但我还是凑上前开了口,“我这也不知道该给你买点什么,这里是两千块,你拿着自己去买点什么吧。” 我说完拿出事先包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我爸妈脸色不好都没伸手,安城给一把拿了过去,捏了捏又掂了掂。 “姐,不是我说,今儿妈五十大寿呢,你就随个两千,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安城虽然问的直接,但他还知道要脸,是压着声的,“咱们今儿包了有二十桌,一桌就六百多,还不算酒水呢,你就给个随礼,是打算……” “你闭嘴!”安城话没说完,就被我爸给喝止了。 安城本来不服气,后来估计也是意识到这样会让我妈面上难堪,就没再吭声了。 我爸妈黑着脸好一会儿也没说话,是看后面又有人来,这才顾着面子让我和余伯年进去的。我跟余伯年进去找了一大圈,才看到我奶奶他们。 “小然,小余,这边!” 我刚看到奶奶,奶奶也同时看到了我们,忙朝我们招手叫我们过去。 我跟余伯年对视一眼,就走了过去,纷纷给奶奶和一溜边儿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问了好,完了奶奶拉着我的手拍了拍,叹了好几口气。 我看着奶奶有点不安,“奶奶?” “没事。”奶奶又拍了拍我的手,“我就是想说,别跟你爸妈生分,他们就是糊涂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今天你妈生日呢,你也别像以前那样抢着做冤大头了,随份看得过去的礼就成,不过招呼宾客你得在场,你怎么还是女儿,算半个主人家呢,小余就不用了,你给他安排个位坐吧……” “不用奶奶,我跟小然一起吧,我们就是进来给您打声招呼。”余伯年没等奶奶说完就打断了,“那你们大家随意,我们就先出去忙了?” “好好好。”奶奶连说几个好,看得出来,她对余伯年是真的很满意,其实真回想起来,奶奶以前对肖一程就不冷不淡的,看来这看人眼光,果然还是姜老才辣。 我们出去帮忙招呼客人的时候,我爸妈也只是不冷不淡的瞅了我们一眼,倒是没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给我们难堪,但看得出来,因为我那份随礼,心里都憋着火呢,而安城,简直就是鼻孔朝天,光一会儿功夫,冷哼了不下十次。倒是陈莹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老觉得她在瞅余伯年,可我每次感应到看过去时,她有神色如常的和安城说笑,不然就是和前来的宾客热情攀谈,搞得我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这第六感太神经质了。 办生请客是最繁琐累人的,等宾客都到齐,我们主人家也没能坐下吃饭,还得说一堆屁话感谢亲朋感谢来宾,巴拉巴拉巴拉,然后就是挨桌敬酒,等一圈儿二十桌走完,吃得快都离开了,吃的慢的也就剩下残羹剩菜,虽然特地有让酒楼预留一桌,但等忙完坐下,饭菜都凉得冻油了。 围坐一桌的时候,也没有人招呼余伯年,我爸妈和安城他们就把酒给喝开了,我是无所谓,可就是替余伯年感到委屈,握紧筷子,我竟毫无食欲。 余伯年在桌下握紧了我的手,我转头看他时,他给我夹了菜,“吃吧,都冷掉了,稍微垫垫就行,吃多了对胃不好。” “就说过让你别来的。”我压低着声音。 余伯年没有说话,笑了笑就自己吃了起来,看样子是一点都没受我家里人排挤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只要你回来一次,我就得跟着你一次,媳妇儿回娘家,哪有姑爷不跟着的,没这个理。” 换句话说,我不回来,余伯年也不用来遭这份白眼了。 我叹了口气,这一刻特别痛恨自己的包子。不过再怎么痛恨,这老家也不能不回,除非我奶奶不在了,只要老人家在一天,这个老家,就还是要回的。 “余哥是干什么工作的?看你这派头,是大老板吧?”酒过三巡,陈莹忽然转头问余伯年。 她这一出声,不止我们愣了,就连我爸妈他们都一脸意外的看着她。 陈莹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故意的,起身给余伯年倒了杯酒,把酒杯递给余伯年时,无名指似有若无的碰了余伯年手背一下。 余伯年没什么表情,接过酒杯就放下了,“不是什么大老板,我在医院上班,是医生。” “医生啊?”陈莹笑得……有点眼睛带勾,那感觉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但看她醉态微醺的样子,也不确定是不是喝醉了眼神发飘导致的,“医生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像你这么帅,又气质好的医生,所以说,姐就是有福气,来,走一个。”说着也不问余伯年愿意不愿意,自顾拿着杯子给碰了一下,就仰头一口闷了,坐下的时候晃荡了一下,但就是时不时的看着余伯年傻笑。 安城嘀咕了声喝醉了丢人,就没说什么了,我爸妈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唯独我,看着这样的陈莹心里特别膈应。 第70章 熊孩子熊家长 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办宴请客一般都是吃两顿,中午晚上,而结账也自然是留到晚上完了再算的。安城两口子围着我跟余伯年转悠了好几圈,估计都是想说结账的事,不过我没搭理,吃过午饭从酒楼出来,先去陪了奶奶一会儿,就跟余伯年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溜账才故意提前走,而是余伯年下午得回公司上班,虽说老板偶尔溜个号正常,可也不能全天旷工不在,俗话说,不以律己难以服众,就是这么个理。 然而,我爸妈和安城两口子可不这么想,不过也无所谓他们怎么想了。 “心情不好?”我正望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发呆,余伯年就握住了我的手。 “没有。”我回头看他一眼,“我就是心疼你。” 余伯年一愣。 “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别陪着我了。” 我只要想到我爸妈他们对余伯年的态度就一阵心堵,今天怎么说也是我妈生日,余伯年当时敬酒了,可我爸妈却没赏脸,压根儿就没接那杯酒。当时那杯酒被我解围夺过来一口闷了,之后余伯年便全程给我夹菜,自己滴酒未沾,东西也没怎么吃,不过也多亏没喝酒,不然这会儿就该酒驾了。 “没事。”余伯年却没有答应我,“你说,你弟两口子来来回回在咱们跟前转悠,是不是想说账目平摊的事儿啊,咱们就这么随份礼走了,真的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冷笑,有些事吧,不能细想,越想越憋屈,越想就越没意思,“就他们那态度,我随礼都觉得亏了呢,他们都不把我当女儿,我干嘛要上赶着,从头到尾阴阳怪气不给好脸,出钱的时候就想到我了,呵!”深吸口气,我再次强调,“总之,以后这种事儿你别跟着了,我自己回去走个面就行,他们要一直这样,我奶奶在我撑着,奶奶不在,我也不回去了,就当……我当初被火烧死了吧,浴火重生,我也该脱胎换骨了。” “……要不,你闭上眼睛睡会儿?”余伯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知道,我说这些都是情绪化了,叹了口气,“好吧,我睡会儿,到了再叫我。” “好。”余伯年道,“把座椅放平,这样能躺的舒服点。” 我把座椅放平,就抱着胳膊躺下了。 说是到了叫,结果等我一觉醒来却已经躺在家里卧室的床上了,窗帘没关严实,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外边隐约透着路灯昏黄的光。 ……我居然一觉睡到了晚上。 我撑着坐起身来,迷瞪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后下楼。 楼下也是灯火通明,但是就余念修在玩儿玩具车,没看到余伯年。 听到我下楼的脚步声,余念修忙转头看了过来,一看到我就笑了,“安老师!” “嗯。”我也笑了笑,“嘟嘟,你叔叔呢?” “叔叔下班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呢。”余念修道。 全婶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安小姐起来啦,那我这就打电话让先生下来,可以开晚饭了。” “什么时间了?”我起来这会儿一直有点迷糊,手机没拿,也压根儿没想起看时间。 “晚上八点过一点。”全婶说着,就转身去打电话了。 居然都晚上八点多,这么晚了,我竟睡了这么久? 全婶打完电话没一会儿,余伯年就下楼来了,我那会儿还杵在楼梯口发愣呢,他这从上面下来,直接就被我给挡道了。 “你站这思考人生呢?”余伯年也不急,双手插兜的看着我。 “我等你呢。”我灵机一动,“嗯,等你呢。” 余伯年笑了一声,也没拆穿我,“走吧,吃饭了。” “哦。”我抬手捏了捏耳朵,忙蹦地就下楼转身去了餐厅那边,都走到门口了才想起余念修,忙掉头回去把孩子给牵上,“走,嘟嘟,吃饭了。” 余伯年就像是突然被戳了笑神经,笑得都停不下来了。 我本来挺无语的,结果愣是被他带得也跟着神经了,我们坐在餐桌前一通笑,直把随后进来的徐叔全婶给笑得莫名其妙。 “先生安小姐,你们这是……在笑什么呢?”全婶把热好的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一边拉开餐椅坐下一边纳闷儿问道。 “没什么。”余伯年清了清嗓子,“开饭吧。” 一顿饭吃完,时间都赶上九点半了,这么晚,连出门消食的节目都给取消了,大家窝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都没等十点,就准时上楼的上楼,睡觉的睡觉。 当然,余伯年列外,他上楼就直接去了书房。 我本来都洗漱好出来准备睡了,看他没在房间,就知道这人又在点灯起麻的加班加点呢,摇了摇头,去楼下给热了杯牛奶送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工作很急吗?”我把牛奶放到余伯年手边,问道。 “嗯。”余伯年专注打着键盘都没转头,“明天要出差几天,手上这事儿得赶着做完。” “出差?”我闻言一愣。 余伯年这才停下工作转头看我,“要出国一趟,大概四五天的样子。” “哦。”这么久,四五天,差不多来回就得一个星期了吧? “我这还有一会儿,你别等我了,先睡吧。”余伯年摸了摸我的手。 “嗯。”我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书房,带上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你也别熬太晚了。” “我知道,去吧。”余伯年笑着点了点头,为了让我放心,他还当着我面把牛奶给喝了。 我叹了口气,这才带上房门离开了。 余伯年出差的事,虽然我挺不舍的,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情绪,毕竟余伯年身为公司老板,偶尔出个差都是常事,季然在一起了,这样的情况总要适应的,而且仔细回想起来,余伯年在医院的时候,那时间也不比现在宽裕多少,经常一个手术接一个手术,忙得一天一晚见不到人都是常事。 所以回到房间我都没有怎么着,就倒床睡了。 第二天起来,余伯年已经离开了。 头天晚上心大没感觉,这会儿连个别都没赶上,我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一阵懊恼。 不过再怎么懊恼也于事无补,余伯年出差了,我这还要上班呢,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感慨或者酝酿难受情绪的,转眼到幼儿园,就被一群小罗卜头给闹得没心思想别的了。 可不是闹腾么,一直处得好好的一群小家伙,今天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居然打群架,带头的刺头不是别人,正是余念修跟另一个学前班班级的一叫江子波的男生。 而这冲突的起因更是让人哭笑不得,竟然是因为两熊孩子拼老师。这个说我班哪个老师好,那个说我班谁谁才最好,一言不合就开揍,一开始是单打独斗,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就给发展成打群架了。当然,这也得归功于两熊孩子在班级里谜一般的号召力,尤其余念修,我观察他也不短了,没见他在班上跟谁关系好或是亲近的,没想到…… 看着两打破头裹了一脑门儿纱布的熊孩子,我叹了口气。 “安老师,你看这……”园长搓着手也是一脸为难。 “园长,联系孩子家长吧,孩子这样,总归要给家长个交代的。”我看了看两孩子血呼啦的脑门儿。 “哎,估计有的闹。”园长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余念修这边,我也不能代替他家长出面,不然这事儿会牵连到幼儿园,事情解决不好,估计还会更加麻烦。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打了徐叔的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徐叔跟江子波家长几乎是前后脚赶到的幼儿园。 江子波家来的是他父母,人都还没到,那气势就磅礴的杀了过来,老远就糊了众人一脸。 “小波!小波?小波!” 一个身材娇小却浑身穿金戴银的女人哭喊着就扒开人群冲进了包围圈,看到江子波脑门上缠着的纱布,妈呀一声就叫了起来。 “天啦!”女人几步冲到江子波面前,“天啦!你这头怎么啦?宝贝儿,快给妈妈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很疼啊宝贝儿?” 江子波他爸倒是五大三粗,光脖子上一根金项链就足有小指头那般粗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发户的铜臭气息。不过眼下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不看自家儿子,竟是冲着余念修过来,伸手就把孩子给拽过去,揪着衣领提拎起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小子,是你打我儿子的?”男人龇着牙。 余念修脾气倔,非但没害怕,反而一脸冷漠。 我担心男人会伤到孩子,忙过去把孩子给解救了出来,顺手就给搡到了身后护着,“这位家长,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也感到很抱歉,但孩子……” 啪! 我话没说完,就被那人甩了一耳光。 “抱歉,他妈我儿子都被这小兔崽子开瓢了,你他妈一句抱歉就想抹过去?我他妈花那么多钱送孩子来这里,你们老师就是这么看孩子的?!”男人扬手还要来第二下的时候我躲了,不过就算不躲他这一下也打不到我,被赶来的徐叔给截住了。 第71章 老宅有请 “有事说事,动手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徐叔说着,就着力道把男人往后一推。 男人块头大,但也被徐叔这一把推得跟跄了下。他瞪着徐叔是想发火,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愣是给压了下去。 “你谁啊?”男人粗着嗓子。 “代表我家少爷家长过来的。”徐叔话说的有点绕。 “那你说说……”男人一把将江子波拉到跟前,指着脑门儿上的纱布,“我儿子被你家孩子打成这样,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徐叔也把余念修给拉到身前,“那我家少爷被打破了头,又该怎么算?” 男人瞪着眼睛,一下就卡壳了。 “谁先动手的?”徐叔转头问园长。 园长把一溜参与打架的小朋友都集中了,两边都问了,都说是江子波先动的手,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但一脸横相并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样子。 徐叔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也是一脸不肯善罢甘休的样。 “这……”园长左右为难,求救的看向我,“那个,安老师,要不,你给劝劝?这小孩子嘛,打架吵架都正常,没看好是我们幼儿园老师工作不到位,这一点,我代表幼儿园向你们诚挚的道歉,就是,那什么……” “要不就算了吧。”我看园长那样,忍不住开了口,“孩子打架本来就是常事,没准今天家长在这里打一架气还没消,孩子掉头就又凑一块儿玩了,既然都有受伤,就别揪着不放,各退一步吧。” “说得轻巧,两个孩子是都有受伤,但你们幼儿园就能摘出去吗?你们幼儿园没看好孩子,也有责任,这件事不给个说法,没完!”男人态度强硬又蛮横。 “那你想怎么没完?”我指了指余念修,“我是孩子班上的老师之一,但同时,我还是孩子的亲人,作为老师,没看好孩子要受指责,可作为孩子亲人,我家孩子被打的血呼啦的,我也很心疼。” 男人瞪着我没说话,女人想说什么,我没给她机会。 “我们老师是疏忽了,但也及时给两个孩子的伤做了紧急处理,我就想知道,你们想要怎么个没完法。”我看着两人。 “你,这就是你们幼儿园的态度?”女人指着我,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眼神却很凶。 “我们幼儿园的态度,该道歉也道歉了,该紧急处理也紧急处理了。”我顿了顿,“作为家长,我家孩子也受伤了,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也会心疼会觉得生气,但咱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理性处理问题,你们不想罢休,那就直说你们的想法吧,是要医疗赔偿?那就两个孩子一起去医院验伤,彼此都是互相的,该怎么互相赔偿就怎么互相赔偿。” “你是孩子家长,但你别忘了,你同时还是个老师,你代表的是幼儿园!”女人愤怒的嗓子都劈了,“就你们这态度,信不信我找媒体曝光你们!” 我看了看从始至终推我顶锅缩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杨老师,“我的立场,只是孩子家长,而幼儿园立场,你应该问孩子班主任,他不是我们班的。” 我这话一出口,场面猛然一静。 “你……” “我这么说,不是想要推卸责任,也不是针对谁,这事儿说白了不怪谁,只能说孩子小都不懂事,容易冲动,一个班上几十个孩子,老师就那么两个,难免得备个课,上个厕所的,也不可能全天候不眨眼的盯着是不是?”我打断女人的话“我只是想说,你们一来连事情都没问清楚,也拒绝跟我们沟通,就这么哭闹发狠一通,真的就是为孩子好吗?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就没想过会吓到孩子吗?” 园长也站了出来,“身为家长,安老师的情绪不好话说的难免不那么中听,但理是这个理,我记得当初江子波转园过来,就是因为在原来的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我提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吧,孩子打架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咱们做老师家长的,只能做到调和,不应该小事化大,同时也要正确的引导,其实话又说回来,咱们也是从小长大的,谁小时候还没打过架呢,是吧?” 两口子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忽然把江子波抱起来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这种不负责任,老师也没职业素质的幼儿园,我们是不敢把孩子继续留这了,走吧先回去,回头给办理转园!” 园长道,“这个是看你们家长的意愿,孩子继续在这,我们一视同仁,之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你们家长想要转园换个环境,我们也支持,一切尊重你们家长的意见。” 男人气呼呼的没说话,转身也跟着走了。 眼看这闹剧告一段落,园长眉头却还皱着。也是,不管怎么处理,这件事终究对幼儿园的名声多少会有点影响。 但是这事儿吧,还真不能惯着。有些人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这家幼儿园是余伯年出资开的,也就相当于自家的,但谁规定是自家的被开瓢了还得委屈忍着给道歉赔偿啊?谁对谁不对呢,都是屁大的小孩儿,懂啥? 可孩子不懂,大人懂,这么闹,无非就是想讹诈点赔偿,不管是对方家长的还是幼儿园的。 但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这种事都不能惯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们都以为这件事顶多就是江子波转园完事了,毕竟是孩子打架不是老师打孩子,而且还都受了伤,闹是不可能真闹得起来,但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扯到我跟余伯年的关系上。 回去的路上,我就接到了孟兰馨的电话,叫我带着孩子去老宅的。 说实话,就当时我挺诧异的,琢磨了一路孟兰馨让我带孩子去老宅的原因,结果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老宅的客厅看到江家三口。 “这……”我看了看江家人,转头看向孟兰馨,“余夫人,你叫我们来是什么事?” “余念修你过来!”孟兰馨却没有看我也没有搭理我,而是神色严厉的对余念修喝道,这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听得我皱紧眉头,下意识的就攥紧了孩子的手没松,而孩子也不肯听话过去,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侧,“我让你过来你没听到?!”见余念修没动,孟兰馨又是一声厉喝。 虽然余念修还是没动,但那一声厉喝,我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小手猛地一抖。 “余夫人,嘟嘟他受伤了。”我只觉一阵心疼,干脆拽过孩子给护在了怀里。 “我叫我孙子,关你什么事?”孟兰馨这才看向了我,眼神却透着轻蔑不屑,“我们家的事,犯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废话?” “不是外人。”一直没吭声的余念修忽然说话了,声音虽低,却眼神冰冷而犀利,他看着孟兰馨,一字一顿的道,“她不是外人。” “她不是外人是什么?你……” “不是!”余念修高声打断孟兰馨,“叔叔会娶她,她是我婶婶!” “你!”孟兰馨估计是没被小孩儿这么梗着脖子顶过,尤其这里还坐着外人的情况下,她被气得不轻,咬紧的腮帮子都气得一阵颤抖,“谁允许你这么跟奶奶说话的,啊?!你得教养呢?你的礼貌呢?!能耐了啊余念修,在幼儿园称王称霸,回到家还跟长辈横是吧?” 余念修情绪一起来就激动得有点压不住,他没跟孟兰馨对呛,只以他的方式表达着对这里一切的排斥和不满,二话不说,拽着我就朝门外拉。 “嘟嘟?”小孩儿力气不小,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 小孩儿不说话,就鼓着劲儿的把我朝门外拉。 “余念修!”孟兰馨猛地一拍沙发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得吓人,“你给我站住!你真迈出去试试?!” 毕竟是小孩儿,此时没有余伯年在,被孟兰馨一个劲的吼,整个人颤抖的更厉害,想要拉走我的情绪就更急切一些。 “嘟嘟。”我忙蹲下身来,抱住孩子一阵拍背顺气,“嘟嘟别怕,老师在呢,别怕啊?” “孩子打架伤了非但没管,还包庇纵容,难怪这脾气这么坏。”一直沉默着没吭声的江家三口忽然动了动,男人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都是不靠谱老师给惯的吧?还有这位老师,你带孩子这么胡来,你是专业幼师出身吗?文凭不会是花钱走后门儿买来的吧?” “可不是,我们家小波这纱布都染红成这样了,去医院缝针的时候,脑门儿老大一呼啦血呢,那么长一条口子,小小年纪这下手也太狠了。”女人也一边心疼的抱着江子波直搓背,一边恨恨的瞪着余念修,“我就说嘟嘟小时候明明挺懂事的一孩子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这孩子啊,果然教育问题很重要啊!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教养,好好的一个小少爷,给教成了市井小流氓!”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我当即就怒了,“你说话注意点!” 第72章 胳膊肘外拐 “我有说错吗?”女人一把扯过身边的江子波,指着孩子脑门儿,“看看,我儿子这头,可是缝了好几针,这以后要是留疤,那就破相了,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注意?!” “那你怎么不说你儿子还把我们家嘟嘟开瓢了,嘟嘟的伤可比你儿子的重多了!”我不知道这江家跟孟兰馨或者余家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但比起这女人的无理取闹,更让人寒心的是孟兰馨的反应,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来找自己孙子兴师问罪,却对孙子的伤视而不见,这特么是什么狗屁奶奶! “这就是你为人师表的态度?”江子波他爸蹭地站起身来,你指着我喝道。 “现在我站在这里,就撇开了老师的身份,和你们一样,是站在家长的立场。”我看着男人,“你们心疼自家孩子,我还心疼我家的呢,谁还不是小公举呢?” “你……” “你们就说,特地叫我把孩子带过来是想怎么着吧?”我打断男人的话,没再看孟兰馨,就直直的看着他,“本来我还想着算了,既然你们不依不挠,那咱们就来说说,群架是你孩子先动手的,事儿也是他先挑起来的,现在我们家孩子伤了头,医生开的证明还在呢,不止伤口比你家的吓人,还有你家孩子没有的轻微脑震荡,你们家长就现在给说说,这事儿怎么了吧!哦,我在这提醒你们一句,我还好,孩子叔叔可是很护短的,这事儿要他来解决,上纲上线,你们未必能承受得住。”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男人被怼的没话,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我只抬了抬下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我这到底是有理无理,除非是睁眼瞎。”我眼角余光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孟兰馨,“我们就在那,跑不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这件事怎么处理吧,如果一定要追究,也别私下掰扯,没意思,直接上法院起诉吧,我等着你们的法院传票。” “安然,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在我这里,还由不得你撒野!”孟兰馨忽然一拍单人沙发扶手,目光阴沉的瞪着我。 “这里是余家,我是余伯年的女朋友。”我看着孟兰馨,“倒是伯母,大概忘了这是余家,而嘟嘟,才是余家子孙,不是江子波!你这么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孙子,是不是太搞笑了?” “你说什么?”孟兰馨猛地站起身来,“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我还是这个话。”我冷笑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帮着外人找自己同样受伤的孙子兴师问罪的?我们进来到现在,你除了呵斥质问,有关心过嘟嘟一句,问过他伤要不要紧吗?你没有,你只是一个劲儿的呵斥他过去,责怪他伤了别人,身为他亲奶奶,你良心上就不亏吗?” “你……你算什么东西?!”孟兰馨咬牙切齿,脸色难看至极。 毕竟是余伯年他妈,虽然我挺……看不惯孟兰馨的,但还是不想跟她怼得太厉害,没有接她的话,带着余念修转身就出门离开了。本来还担心会被没完没了的纠缠,我再强势,没有余伯年在场,在这里也只是色厉内荏,要对方非不饶人,不让我们走,我这还真没办法,所幸的是我们走出余家老宅的大门,都没被阻拦,也不知道是他们压根儿没想,还是被我那一通怼给唬住了。 坐上车往家赶的时候,我抱着孩子这才长舒口气。不过心里还是难免好奇,那江家跟孟兰馨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能让她这么劳师动众的给他们出头找亲孙子的麻烦? 不管什么关系吧,既然孟兰馨插手了,那这事儿八成没那么简单完事儿,估计还得扯。 “嘟嘟,你知道江子波家跟你奶奶是什么关系吗?”我想了想,低头问孩子。 余念修摇了摇头,倒是坐在副驾的徐叔转过了头来,“怎么?是那家人?” “嗯。”我点点头,看着徐叔问道,“徐叔,你知道他们……” “不知道。”徐叔没等我说完就摇了摇头,“我只负责先生这边,老宅那边基本没什么接触,对于那边的情况也一知半解。” “难道这江家跟余夫人是亲戚关系?”我猜测到。 “这事儿还是打电话跟先生说一声把。”徐叔摇摇头道。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孩子都被开瓢了,这么大事儿,不说我也要通知余伯年的。 晚上睡觉之前,我就特地打电话跟余伯年把这事儿给说了。余伯年果然是一听孩子受伤就紧张,直接就说会提前订明天一早的机票赶回来。 “别担心,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你先稳着,我很快就回来了。”余伯年道。 “嗯。”我道,“你也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嘟嘟,不让别人欺负他的。”说完想起孩子的伤,又一阵惭愧,“哎,我……我也是我没看好,才让孩子受伤,吃了这么大亏。” “这事儿不怪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余伯年道,“孩子打架闹矛盾都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对方不依不挠,在两方都伤差不多的情况下,我也不会追究,但对方要追着不放,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要只是余念修受伤,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还是护犊子啊! 感慨的同时,想想又觉得好笑。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不赞同余伯年这种不问对错护犊子的方式,但现在自己经历了才发现,当事情牵扯到孩子时,的确很难做到理性看待问题。反正我当时看到孩子一脸血的时候,要不是碍于在幼儿园,碍于老师这个身份,我当时就得炸,当时看着孩子那样,我心脏都拧巴了,看江子波那个熊孩子是哪哪不顺眼。 要不说,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换位思考问题呢,这话果然是真理。 余伯年是第二天将近中午回来的,因为余念修的事我特地向幼儿园请了假在家陪着,所以余伯年一下飞机公司都没去,就直接开车回来了。 从进门到看到孩子,余伯年的脸色都是黑着的。 “嘟嘟,过来。”刚把公文包和外套递给徐叔,余伯年就坐在沙发上冲正趴在一边地摊上玩儿模型的余念修招了招手。 余念修手里的模型一丢,就跑了过去。 余伯年直接一把就把孩子给抱到了腿上坐着,端详了一会儿孩子脑门儿上的伤,“疼吗?” 余念修严肃脸摇摇头,“已经不怎么疼了,叔叔别担心。” “嗯。”余伯年看了孩子脑门儿一会儿,这才把孩子给放下了,问,“安老师呢?” 余念修眨巴眨巴眼,然后指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我,“叔叔,安老师不是一直在那吗?” 我忍着笑,端着给孩子鲜榨的果汁走过去,“安老师太渺小,小的你叔叔不带显微镜都看不见,咯,你要的芒果汁。”说着,将果汁给放到茶几上。 小家伙也不去继续玩儿拼图了,就蹲在茶几边,捧着杯子就一口接一口的边喝边继续看正在播放的动画片。 我看着孩子笑了笑,一转头,就对上余伯年的视线。 看他一脸懵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乐,冲他促狭的眨了眨眼。 “嘟嘟这伤还好,伤在发际线那,留疤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看着他道,“回来了就去洗个澡解解乏吧,需要我去给你放热水吗?” “不用。”余伯年站起身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然后看了看余念修,这才转身上楼。 余伯年这个澡洗的挺快的,都没半个小时就下来了。 “一会儿去公司吗?”我看着他下来,问道。 余伯年摇了摇头,过来拉着我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了。 “昨天我妈叫你们过去,没为难你吧?”余伯年问道。 “没有。”那倒是想为难来着,只是我给怼回去,没受着,不过这话我也就是心里嘀咕,没说出来,“那个江家,跟你妈是什么关系?亲戚吗?” 余伯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妈娘家一表亲,好像就是姓江。” “原来是表亲啊。”我啧了一声。 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余伯年应该也想到了。 “我妈她这个人吧,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有点拎不清,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余伯年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她也就是仗着我不在,否则不会这样,这件事情你不用管,该干嘛干嘛,我会处理。” 的确,就余伯年对孟兰馨的态度,她要真为了外人找自家人麻烦,还是余伯年宝贝侄子,肯定得不到好。而且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我也感觉得到,孟兰馨其实挺怵余伯年的,这个男人脾气不算好,而且嘴巴毒,一旦涉及底限问题,他能翻脸无情六亲不认,如果说他有温柔的一面,也就是当医生的时候了。 当然,他对自己在意的人,其实也挺温柔的。我以前时不时就会被他毒上一毒,现在都好久没被荼毒了。 这么乍然回想起来,还真有点不那么习惯的。 第73章 耍横 余伯年只在家里休息了没一个小时,就决定开车去老宅那边。我本来觉得他自己去就可以了,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非得把我跟余念修都给捎带上了。 “我们就不用过去了吧?”我拉着余念修,见小孩儿这一脸抵触,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一起过去。”余伯年还是那句话。 “你刚说过这事儿我不用管,你处理的,这前后都没一个小时的,也太善变了。”我看着余伯年一脸无语。 “让你一块儿又不是让你管这事儿。”余伯年把我和孩子都推上车,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但也不需要回避,因为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事关嘟嘟,你有权利在场。” 原来是这意思啊…… 我顿时就消音了。 虽然不想去面对孟兰馨或者他爸,但余伯年的这份心,我却不舍得拂了。去就去吧,反正也不会被吃掉,就当是去围观我男朋友怎么牛逼哄哄怼人好了,嗯,就当是没事儿看热闹,捧个人场。 不过我这是没什么了,小家伙情绪却有点压抑的暴躁,抵触心不是一般强。这让我跟余伯年都挺意外的,虽然平时小家伙也不喜欢去老宅那边,但这么抵触到心浮气躁还是第一次。 我想可能是昨天孟兰馨给江子波撑腰闹的,如果说孩子以前对孟兰馨只是漠然,那么现在,估计都赶上恨了,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发自内心的恨意。 才六岁不到的孩子啊…… 居然就要被迫承受这些。 “嘟嘟。”小家伙打从上车就一直拿手抠着车窗玻璃,指甲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不止刺耳,还让人心惊肉跳,我叫了他一声,忙握住了他的手,“嘟嘟你看着老师。” 余念修转头看着我,眼神却墨黑幽深的放低冷漠的深渊,而深渊之下,是他压抑着亟于爆发的暴躁情绪。 这样的余念修,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也同时令人心惊。 “嘟嘟别怕,有叔叔和老师在呢,没人能伤害嘟嘟,他们谁也不行。”我抱住他,手安抚的搓着他的背脊,“咱心里有委屈不能憋着,得亲自去找补回来,咱们不是去老宅挨训的,就是过去围观,看着叔叔怎么给嘟嘟出气的,嘟嘟是叔叔和老师的宝贝,谁也不能欺负,我们会保护你的。” “嘟嘟。”余伯年在前面道,“不过是被冤枉委屈了,这有什么,咱们找补回来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别认怂,你不是一直讨厌叔叔太护短吗?那这次就拿出你男子汉的魄力来,别像个怂包一样让我看不起你,以后也别怪我护短,有本事就自己替自己找回公道。” 余念修背脊僵了僵,但很显然的,余伯年这话对孩子是有效的,至少我能感觉得到,孩子那种浮躁压抑的情绪下去了不少,人也平静了很多。 “嘟嘟头痛吗?要是痛就靠着老师,老师抱着你,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好不好?”我问道。 余念修点了点头,窝在我怀里没有动,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就这么一放松都没几分钟,就睡沉打起了小呼噜。我跟余伯年透过后视镜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这边去老宅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当车停下的时候,余念修还是一下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偏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外面,也没让余伯年喊,自己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我跟余伯年对视一眼,也相继推开车门下了车。 小家伙倒是没有先进去,就双手插兜的站在门口,小模样还挺酷。 “嘟嘟,进去了。”余伯年上前牵住孩子一只手,冲我点了点头,就率先带着孩子走在前面进去了。 我跟在他俩身后,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余伯年伸手给拉着靠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朝里面走着。我其实……想去牵着小家伙另一只手的,小孩儿这努力装着没事人的样子,看得我心疼。 “少爷,孙少爷,安小姐。” 我们刚进门没走多远,迎面吴伯就过来了,对着我们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打招呼,搞得跟古时候大家族里那套封建俗礼似的。 我有些不自在,在他对着我鞠躬的时候就下意识避开了。余伯年跟余念修叔侄倒是习以为常,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化的。 “我妈在吗?”余伯年对着吴伯点点头,直接问道。 “呃……”吴伯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在,夫人就在客厅。” “怎么?”余伯年挑动眉头,“我妈是不方便见我们?” “……夫人,夫人在会客。”吴伯佝偻着背道。 “会客?”余伯年问道,“来客人了?谁啊?” “这……”吴伯下意识的看了我跟余念修一眼。 “江家人又来了?”余伯年一看他这反应,就冷笑的勾起了嘴角,“吴伯这么脚步匆匆的,是不是正急着要去我那边请人呢?不打电话,该亲自请,派头够大啊?” 吴伯低着头不说话了。 余伯年也没再跟他废话,拉着我们就径自朝客厅走去。 才到客厅门外,就听到里面女人的哭泣声,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数落,孟兰馨骂声倒是听得清楚,都是针对我跟余念修的,还一再保证一定还江家个公道。我听着忍不住就想笑,真的很好奇,这种情况下,孟兰馨是打算如何帮江家讨回所谓的公道?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这事儿表姑既然说了会帮你们讨公道,就肯定会做到的,你可别再哭了,哭得我脑仁疼。”孟兰馨语气里隐约有些压抑的不耐烦,“江斌,你劝劝你媳妇儿,打从进这个门儿就开始哭,哭要能解决问题,你们还跑我这儿干嘛,冲着幼儿园哭去啊!” 然后就听到那个叫江斌的男人道,“行了你别哭了,没听见表姑说会帮忙吗?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有什么用,败家娘们儿!” 孟兰馨道,“一会儿吴伯把安然跟嘟嘟带来,我一定让他们好好给你们道歉,尤其是嘟嘟,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以前还有基本教养在,自从跟着那安然,就野的没个样子,小小年纪就混成个小流氓似的,就那么个下三滥的二婚嫂,真不知道伯年看上她哪儿了,放着好姑娘不要,专捡人不要的破鞋,丢份儿!哎,我这命苦啊,这辈子生两儿子,一个个眼睛白内障,都是被不三不四的女人迷得团团转,还不如养两个女儿贴心!” 我们站在门外不过一两分钟,就被孟兰馨花式辱骂给灌了一耳朵。里面孟兰馨各种诛心言论还在继续,余伯年脸色却已然黑成了锅底,带着我跟余念修就进去了。 余伯年进门也不看孟兰馨,连招呼都没打,指着正斜眉吊眼耍横的江子波问余念修道,“就是这小子打破你头的?” “嗯。”余念修看着江子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现在叔叔在这看着,他怎么打你的,你现在就怎么给打回来!”余伯年简单粗暴的道。 不说其他人懵逼,就我跟余念修都齐齐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简直就是不按牌理出牌。 “去啊,愣着干什么?”见余念修不动,余伯年喊了一声,“别人打你你都不知道还手的吗?我余伯年没这么怂的侄子,去!” “嘿!”江斌这时候回过神来了,起身瞪着余伯年,“余哥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什么叫挨打不还手,他要不还手小波这脑袋鬼打破的啊?!” “是啊。”余伯年一脸挑衅,“鬼知道你儿子脑袋怎么破的,反正我就看到我家嘟嘟脑袋破了,今天这事儿你们找谁当这和事老都没用,事情不解决好了,你们休想走出这道门儿!” “你!你别耍无赖啊我警告你!”江斌指着余伯年,我发现这是他耍横的招牌动作。 “你想怎么着吧。”余伯年脸上明明没什么横样,甚至有点伪精英的斯文败类范儿,可不轻不重的一个尾音上扬,就是比耍横的江斌气势足。 “伯年你……” “你闭嘴!”孟兰馨想要帮江斌说话,刚一开口就被余伯年呵斥住了,“今天这事儿,谁出头都没戏,你想出头,还是好好想想你现在是站在谁家地盘吧,这里是余家,你是余家媳妇儿,不是他江家人,当然,你要非得胳膊肘往外拐也没关系,后果自负!” “你威胁我?”孟兰馨声音发抖。 “余家不养白眼狼。”余伯年语气冷淡至极,“你要觉得谁好,就让谁养老去,反正生儿子不如养女儿,你就当两个儿子都全死了吧!” “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孟兰馨捂着心口跌坐回沙发上,“你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挖我的心是吧?” “哪里。”余伯年笑容讽刺,“我看大哥没了,你这挺高兴的,都帮着外人欺负大哥遗孤了,这要不是还要脸面,是不是就该放鞭炮庆祝了啊?” 孟兰馨瞪着余伯年,半晌忽然情绪崩溃,哇的就哭了起来。 余伯年却看都没看他妈一眼,一推余念修后背,“去,他怎么揍你你就怎么揍回来,揍骨折了,叔叔给他接上,医药费全包。” 我:“……” 第7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疯了!”余念修这边刚听话迈出一步,那边孟兰馨就尖锐的喊了起来,“以暴制暴,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我倒是想讲讲理,可你们不是不肯吗?”余伯年皮笑肉不笑,“既然不肯讲理,那就换个方式,有什么不对?” 余伯年话音刚落,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余念修就小钢炮似的一闷子冲了进去,对着江子波下巴就是一拳,都没个缓冲,两个小孩儿就扭打成了一团。 这发展,除了老神在在冷眼旁观的余伯年,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横话,却没想到直接演变成事实,而看余伯年的态度,显然不止是随便说说,因为他就那么看着,不叫停也不呵斥,其态度再明白不过,他,就是认真的。 这变故来得太快,等那边江家夫妇回过神来去拉架时,江子波已经挨了好几下,脖子上都被抓了一道血棱子。 “妈的!老子弄死你个小……” 江斌一看儿子旧伤添新伤就急了,正要帮忙,余伯年掏出支钢笔拔掉笔帽一掷,就快准狠的扎在了江斌手腕上,当即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孩儿之间的恩怨,就让小孩儿自己解决,你们敢动手一个试试!”余伯年的语气也没多狠,但就这一句,那江斌就愣是定住了没敢妄动,瞪着缠打一起的小孩儿,眼睛都憋红了。 他老婆更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哭着喊着余伯年仗势欺人。 一时间,女人的哭骂声,孩子打架时不时发出的砰砰声不绝于耳,简直好一出热闹大戏。 “余伯年!你别欺人太甚!”江斌老婆见孟兰馨僵在一边帮不上忙,就调转矛头对准余伯年,企图撒泼致胜。 而余伯年就一句,“就欺你们怎么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余伯年身上看到了陌生的匪气,但却该死的迷人帅气,简直……男友力爆表!帅,太帅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花痴,可是这一刻,我整个注意力都不受控制的集中在余伯年身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他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直到听到江子波的哭声,我才蓦地惊醒过神来,就见两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双双倒在了地上,余念修正骑在江子波身上,手里抓着一只花瓶,对着江子波脑门儿就要砸下去。 “嘟嘟!” 我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停,忙跑过去把孩子手上的花瓶给一把夺下。极度震惊的江家夫妻这才回过神来,这会儿也顾不上余伯年威胁了,夫妻俩扑过来就把我跟余念修推倒在地,把地上哇哇大哭的江子波拖的就抱了过去。 孩子是江斌抱着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经过余伯年身边时,他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今天这事我江斌记下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余伯年微抬下巴,“尽管放马过来。” “人渣!”江斌老婆气得破口大骂,“表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人渣!你妄为医生,你就是个王八蛋!” “像你这样的破鞋,送我渣都不要。”余伯年刻意咬重了破鞋两个字。 “你……” 江斌老婆还想说什么,被江斌一把给扯走了,走出老远,都还能听到夫妻俩骂骂咧咧以及孩子哭嚎的声音。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等江家人走了,孟兰馨才带着哭音质问余伯年,“你就是故意要给我难看,故意打击报复,你刚那句话,就是冲着我来的!” 孟兰馨这最后一声喊得都劈嗓了,但余伯年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嘟嘟,过来,我们回家了。” “余伯年!”余伯年的漠然让孟兰馨的情绪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似乎随时都能把自己以及身边人给炸了,“余伯年!” “你这么歇斯底里是为了什么?”余伯年这才看向他,但还是冲我们招了招手,我拉着孩子过去的时候就听他叹息着道,“为了你孙子,还是为了江家?为了个外人,你这是连阔太太的仪态端方都不要了啊?” 是啊,为了个表亲,就这样…… 说实话,孟兰馨这样的脑回路,真的让人无法理解。几十岁的人了,连最基本的亲疏都不分,就算是帮理不帮亲吧,可也要一方在理才行啊,帮着外人无理取闹跟自家人过不去,这种行为,简直都有点病态了。 “是你逼我!”余伯年的话并没有让孟兰馨自省或是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你这是要逼疯我!余伯年,人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王八蛋!我怎么就生了一个个王八蛋!滚!都给我滚!滚啊!” 余伯年眉头紧皱,二话不说,抱起余念修就转身走人。 我看了看崩溃大哭的孟兰馨,这才跟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孟兰馨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了,不止如此,思想还很偏激,偏激的不正常。 上了车,我才忍不住问,“伯年,你妈她……” “把安全带系上。”余伯年却没让我问出来,“就算后座,也要系好安全带。” 我盯着余伯年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知道他是不想说,便没再问,依言给我和余念修系上安全带。几乎是安全带系好的瞬间,余伯年就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儿轰了出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余伯年心情很不好,虽然他一直压着没有外露出来,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再看余念修,就算打了一架出气,也并没有因为这样心情就好多少,从出来到上车,全程垂着眼睛一声不吭,这会儿也是转头看着车外发愣。 也是因为孟兰馨的态度吧,再怎么口头喊着不在乎,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血缘亲情,又哪里是一句在乎不在乎就能真的轻易割舍掉的?就像余伯年,他因为亡故的大哥大嫂和侄子,埋怨着自己一直神经质似的母亲,冷漠也好,无情也罢,心里长久压抑的失望难过却是实打实的,无处排解,也没人能帮其分担。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冷漠侧脸,我忽然很心疼。这个世界上,幸与不幸,并非是以金钱来衡量,无论贫穷富贵,家庭和睦最重要。 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一个家,为什么就不能和睦温馨的相处呢,非得闹出各种各样的不如意,非得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贯彻到底。 可能是打架体力消耗过大,车开到半路,余念修就又睡了过去,这次睡得挺沉,就算是到家停了,人也打着小呼噜没醒,是余伯年把人给抱进屋的。 将孩子送去房间,余伯年就去了书房,这一进去就没出来。 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就洗了点水果给端上去,房门敲响半天却没得到回应。我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然而房门推开的瞬间,就差点被刺鼻的浓烟给呛一跟头。 整个书房浓烟弥漫跟遭了火灾似的,打眼一看,都瞅不清实物,我用手在眼前扑扇了好几下,才看到了正站在窗前抽烟的余伯年,而他办公桌上的那只烟灰缸里,烟头都掉到桌子上了。 我天!这得抽了不止一包吧?不要命了! “伯年?”我忙走了进去,房门也没关,就看着痛风透气,“怎么抽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呢。” 把果盘放到办公桌上,我过去把几扇窗户都给推开了,烟雾门外窗外的这一散,屋子里这才好些了,可还是一大股烟草气呛得人睁不开眼来,就一会儿功夫,眼泪都给呛出来了,真不知道余伯年怎么受得了。 “别抽烟了,再怎么也别拿自己身体作啊。”我过去拿掉余伯年指间夹着的烟,掐灭了扔垃圾桶里,顺手也把烟灰缸里以及桌子上的烟屁股都扫进垃圾桶,收拾好垃圾袋就往门外走,“吃点水果吧,要是没心情做事就别忙了,下楼看会儿电视都成,可别再这样没有节制的抽烟了。” “我没事。” 我都走出门了,余伯年才应了这么一句。 “你是没事,就是都赶上烟枪了。”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知道吗?就算你憋着不肯说,那也别作,大男人就别干娘炮时,会让人鄙视的。” 余伯年笑了一声,“对不起,让你跟着担心了。” “我担心什么?我才不担心呢,你有烟浇愁,有我屁事。”我怼了他一句。 “女人家家的,好歹文明点啊。”在我准备离开之际,余伯年状似无奈的补了这么一句,我没搭理他,径自拎着垃圾袋下去了。 我这前脚走了刚没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一转头,果然就见余伯年双手插兜的跟在身后。 “哟,终于舍得出来见人了啊?不继续修炼羽化了?”我斜了他一眼,“烟雾再浓烈一点,就算不飞升,你也置身仙界了。” 说完我摇了摇头,没多搭理他,转身加快脚步朝楼下走去。 然而就算我加快脚步,余伯年也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我后头,这就是大长腿的优势啊。 “晚上我再给你说。”余伯年忽然道。 我听了却是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关于我妈的。”余伯年道。 我眼也不转的看着他,良久才缓过诧异劲儿,点了点头。 第75章 聊妈 余伯年的情绪不知道是真的来得快去得快,还是给刻意收敛隐藏起来了,之后的表现挺正常的。倒是余念修挺让人担心的,回来睡了这么久也没醒,晚饭都没给叫起来,要不是确定没发烧,我们这都要以为他这是生病了。 “嘟嘟他这样没事吧?以前也没发现他瞌睡大到能睡得这么沉的地步啊?”从孩子房间出来,我有点不放心的问余伯年,“我刚都上手摇晃了,也没把人叫醒。” “哎。”余伯年叹了口气,拉着我走到餐桌边坐下,“没发烧就没什么问题,大概是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又打了一架,所以才睡得沉吧,不用担心,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等一觉睡醒就能缓过劲儿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不等了,咱们先开饭把。”余伯年对全婶道,“嘟嘟的饭菜给他温着,等他起来再吃。” “温着呢。”全婶把最后一道菜放下,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嘟嘟他没事吧?” “没事。”余伯年拿起筷子道。 “嘟嘟这孩子心思敏感又脆弱。”徐叔也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儿,委屈他了。” 一顿饭,因为余念修的缺席,吃得没滋没味的。而且不管余伯年再怎么装着若无其事,他心情不好是肯定的,越是看着他压抑着情绪,我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后悔之前阻止他抽烟自虐的行为,除了伤害身体,一点用处都没有。 吃过饭,我们又一起去孩子房间看了看,小孩儿还是睡得很沉,我们便没再打扰他,径自离开回了我们的房间。 余伯年今天的工作应该不少,他出差回来没去公司,事情都堆在晚上这会儿了,只回房间洗了个澡,他就去书房忙活了。我正好有封面生意要做,便跟他一起去了书房。 这次是真忙活,自打进了书房,余伯年就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眼睛盯着笔电屏幕,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我做图期间抬头朝他那边看了好几次,中途还因为累了起来放松筋骨吃了些之前拿进来的水果,可他就跟入定老僧似的,除了手动脑动,哪里都没动弹。 等我坐回去把图都做完交易了,他还在那忙着没停下来。 “伯年。”我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马上就零点了,你还要忙吗?” “还有一点扫尾。”余伯年头也不抬的道,“你完了就先回房睡吧。” “好吧。”我关掉电脑站起身来,“那我去了,你也别太晚。” “嗯。”余伯年点了点头。 说好的晚上给说事情的,忙到这时候,看来是没戏了,算了,说不成就说不成吧,改天说也一样,不急于这一晚上的。 我叹了口气,这才离开书房回房间去了。 本来以为余伯年还得忙好一会儿,结果我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进来了。 “忙完了?”我睁开眼睛问他。 “嗯。”余伯年脱掉睡袍旁旁边的懒人沙发上一扔,就掀被在我身侧躺了下来,伸手关灯的时候叫了我一声,“小然。” “啊?”灯被关掉,突来的黑暗让我不适应的眨了眨眼,这才看到他在黑暗中隐约的俊美轮廓,“什么事?” 余伯年道,“我们试婚有段日子了吧,什么时候把名分给我坐实啊,你看我这都没名没分跟你这么久了,你这一直不表态,我心里不踏实啊,你该不会对我始乱终弃吧?” “什么鬼?”我听得愣了,本来以为他这是要开始说他妈的事,结果一开口却让我无语不已。 “你说呢?”余伯年伸手把我捞了过去。 “这个,不急的吧。”我顿了顿才道,“先不说你家里的态度,我也不想顶着疤痕穿婚纱。”做心爱人美丽的新娘,这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也没多少了。”余伯年道,“最多再有两次手术就可以彻底结束了,其实要不是担心你受不住,都要不了这么久。” “按理说这么多次,我应该习惯才是,可听你提起,我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肉疼紧张。”我搓了搓胳膊。 余伯年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就听余伯年忽然沉声道,“我妈吧,以前不这样,虽然对我大哥大嫂她没少作妖,但至少那时候她只是个嫌贫爱富的阔太太,对门当户对很执着,但再怎么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 余伯年忽然毫无预备的说起他妈,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啥,不禁屏息听了起来。 “怎么说呢。”余伯年叹了口气,搂着我肩膀搓了搓,“我觉得吧,虽然她一直嘴硬,但我哥的死,对她打击挺大的,她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愧疚,只是在用强横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我妈她,其实陈医生……哦,我没跟你说过吧,陈医生我爷爷的至交好友,他是b大心理学教授,曾经提议过让我妈做心理疏导,不过我妈觉得那是神经病才做的,所以没同意。” “啊?”我挺意外的,这么说,我之前觉得他妈过于神经质并不是错觉,“那你妈她……” “我也不懂心理学那一套,我妈她对这个很抵触,而且,就她那样,说实话,我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情绪很矛盾,糅杂了愧疚、憎恶、恐慌,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有时候闹腾起来,不管不顾,真的跟疯了一样。”余伯年往上拉了拉被子,声音有些闷,“我大哥大嫂出事,虽然有那么点我妈的原因,但我也知道那就是个意外,这一点我虽然难受,但不至于真的怪她,我无法接受和原谅她的是,在毁了我哥之后,又想继续操控我的人生,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对嘟嘟的态度,嘟嘟是我哥嫂唯一的儿子,她可以不喜欢可以无视,却不该那么作践欺负,更何况还是联合外人一起欺负,这是我怎么都无法容忍的。” 这个的确,孟兰馨的情绪复杂这一点,我之前跟着一起去扫墓的时候就发现了,而且她对余念修的态度,也偏执的几近神经质。这种感觉之前不是那么明显,但今天见过歇斯底里的她,这种感觉就愈发鲜明了起来。 “那你妈她……” “她已经五十好几的人了,不是二三十岁。”余伯年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没谁应该惯着她,有些事情,必须她自己认识到错误才行,我爸他……其实也心里怨的,当初我大嫂家境是不怎么样,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还是书香门第,我爸跟爷爷都很满意,就我妈,一直折腾没消停,整天就想着亲上加亲。” 这个我倒是知道,以前余伯年提过。在余伯年大嫂生产的时候还作妖,可见这人品也是挺捉急的。 这也正是印证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算她是因为儿子儿媳意外去世而大受打击,可也不能成为她虐待孙子的理由。 反正听余伯年说了他妈这么多,我并没觉得她有多值得同情,反而结合她之前那些所作所为,觉得挺可恨的,就觉着吧,这女人的脑回路非比常人,很奇葩清奇。 “这么多年过来,我挺烦她这样的。”余伯年声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沙哑,“原本只是烦,顶多就避而不见,可最近,我都有点讨厌她了,嘟嘟好不容易才变得开朗一些,要是因此缩回龟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个,嘟嘟是个坚强有韧性的孩子,这点打击,压不垮他。”我安抚道,“等他一觉睡醒,肯定就会好了,人嘛,有期待才会伤心痛苦,一旦失望到连那丝期待都没有了,也就无所谓痛苦不痛苦了,就嘟嘟把,我感觉,他差不多也是对你妈失望透顶到没有期待了。” “嗯。”余伯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但毕竟是小孩子啊。” 余伯年这句感慨没错,毕竟是小孩子,就算失望透顶,也未必不会保留着那一丁点的期待,当那一丁点也被彻底碾灭之际,的确会是个不小的打击。希望孩子一觉醒来,能真的恢复到余伯年所说的,继续那么开开心心的。 时间虽然很晚了,可我俩都没什么睡衣,从余伯年他妈聊到余念修,聊了很多,到最后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余伯年也早就离开上班去了。 我抱着被子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想起余念修才猛地一个激灵,忙掀被下床,连洗漱都没顾得上,就急忙忙去了二楼孩子的房间。 我这着急忙慌的赶过去,却扑了个空。房间里没人,最后还是在楼下那个拆了又被余伯年让人重新装修的儿童乐园找到的人。 不过孩子并没有在玩儿,而是坐在滑梯小木屋上发呆。小胳膊撑着膝盖,双手捧着下巴,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所以说,这还是受到影响了啊。 我叹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第76章 小孩儿情绪 “嘟嘟?”我走到滑梯前站定,微微仰头望着他,“在看什么?” 余念修视线根本没有焦距,听到我问,这才动了动眼珠子看向我,但也就是看着,并没有做出回应。 “要安老师陪你一起滑滑梯吗?”我换了个仿似问道。 余念修这下总算给出了反应,点点头,起身出了木屋,二话不说就从滑梯上滑了下来,我这反应不及,差点让他铲一跟头。 我还想着小家伙会说点什么呢,结果却酷着脸爬上去,嗖地又铲了下来,多亏我这次有准备,给及时避开了。 “嘟嘟,你是不是在生安老师气啊?”连着被铲两下,我这才意识到,孩子有可能生我气了,所以才借此发泄心中的情绪。 余念修没有理我,仍旧滑梯上上下下嗖嗖地。 这…… 还真是在生气啊? 可是任凭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惹到这小家伙了。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嘟嘟。”我语气不禁带上几分严肃,“老师问你话,你怎么不吭声呢?还是你现在真的就这么讨厌老师,连看都不想看到了?你这样,老师会伤心的,嘟嘟,老师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得说出来啊,你不说老师怎么知道呢是吧?” “没生气。”余念修眼皮都没抬,说着又嗖地铲了下来。 “你都不理老师,还说没生气呢。”就我说话的功夫,小孩儿都又上去了,这次倒是没有再嗖地铲下来,只是坐在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得出来,他情绪真的非常低落。 哎,几岁大的孩子啊…… 看着真是让人心揪死了。 “嘟嘟?”我看他半天没动,又叫了他一声,却见一滴水两滴水啪嗒掉在了他大腿的裤子上,那是小孩儿的眼泪,他哭了! 小孩儿这一哭,可把我吓一跳。 “嘟嘟,嘟嘟你下来,你这是怎么了啊?下来给老师说说。”我等了一会儿小孩儿坐在那动都没动,我只好自己凑了过去,伸手把孩子给抱了下来,“嘟嘟,别哭,有什么跟老师说,老师在呢,叔叔也在,我们都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伤害你,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 我话还没说完,余念修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双手圈着我脖子,仰着头哭得声嘶力竭的。这得压抑多狠,憋屈多狠才哭得这么厉害啊? 我不知道这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只紧紧的回抱住他,双手不停搓着他的背安抚着。 孩子的哭声惊到了徐叔跟全婶,两人都跑了过来,全婶手上还拿着擀面杖,看着是正在忙,都没顾上放东西就跑出来了。 “哎哟,嘟嘟怎么哭这么厉害啊?这是怎么了啊?”全婶一边朝这边跑一边问。 “这……少爷他没事吧?”徐叔也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们,他其实不常叫嘟嘟少爷,除了面对陌生人,其次就是紧张的时候,显然嘟嘟这动静把大家都吓坏了,“是不是摔了,有受伤吗?还是磕着旧伤了?” 我朝两人摇了摇头,他们表情一顿,当即闭上了嘴巴,不过担心的神情却一点不减。 好在孩子也没哭太久,声音慢慢就从嚎啕大哭低了下去,最后只是埋在我肩膀上呜呜的低泣。我见孩子情绪稳定些了,这才把人给抱了起来,转身朝屋里走。 “徐叔全婶,你们去忙吧,我带嘟嘟去楼上休息会儿。”进了客厅,我对两人招呼了一声,就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到楼上的时候,孩子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没再继续哭,只是还是沉默着不肯吭声。我把孩子放到床上坐着,自己也挨着他坐下,这才转头看着他,孩子却没看我,低着头跟入定了似的,我这心啊,不经意又被戳了一下,心疼得慌。 “嘟嘟,现在可以跟老师说了吗?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孩子就那么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本来以为他还是不肯说,没想一会儿他却低低的道,“我,我想爸爸妈妈了。” 这突来的一句,听得我一怔。 小家伙继续道,“如果我爸爸妈妈在的话,他们也会像江子波爸爸妈妈那样,护着他,不让人欺负他,就算是奶奶也不行。” 这话听得我皱眉,难道孩子这是在怪我们没保护好他吗?可是余伯年明明都……连教唆孩子以暴制暴这样头脑发热的事情都做了。 “就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他们才那么欺负我,我讨厌奶奶,我恨死她了,可她为什么就是我奶奶啊?”余念修说着,眼泪又啪嗒掉了起来。 我看着孩子,叹了口气,“嘟嘟,你是觉得叔叔和安老师做的不好吗?” 余念修摇着头,“我,我就是……” 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些情绪就是矛盾且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想,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委屈了,难受了,产生负面情绪了,就是这么无理取闹,却让人心疼。 “嘟嘟,你其实并不比别人差什么。”我把孩子抱到腿上坐着,圈着他道,“这么些年,你没有爸爸,叔叔他顶替你爸爸在爱你,你没有妈妈,叔叔顶替妈妈加倍的爱你,他宠你护着你,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看着,不稳对错,别人碰一分一毫都不允许,在别人看来,他这样是不对,是溺爱,可有一点不容忽视的是,不管是怎样的方式,他都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的。” 余念修垂着头绞着手指,抽抽搭搭也不知道有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再说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江子波给你脑袋开瓢,你叔叔不是给你撑腰让你找补回来了,他爸妈再横不也被你叔叔欺负的夹着尾巴跑了吗?因为你奶奶?可是你奶奶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是这样的,你再难过她也不知道啊,只会让在乎你的人心疼,跟着难过而已。”话说完了我猛然惊醒过来不对,真是近墨者黑,这还没多久呢,我这就被余伯年那套思想带着跑了,忙找补道,“不过嘟嘟,你叔叔这样其实也不对,也不是不对,就是吧,咱们以后遇事……” “安老师,我知道。”我话没说完就被余念修给打断了,带着哭腔糯糯的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对人对事,不能一视同仁,以暴制暴,别人讲理我就讲理,别人无赖就打服他。” 我:“……” “我也没怪叔叔和你,你们爱我我都知道。”余念修吸吸鼻子,“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我也想要有爸爸妈妈。” “老师知道。”我拍着孩子的背,叹了口气,“还没吃东西吧,饿了没,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还以为小家伙会摇头呢,结果却打嗝着点了点头,“饿,饿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好,老师这就抱你下去吃东西,刚看到全婶在擀面,咱们去看看她是不是又在包饺子。” “老师老师。”我抱着孩子走了没两步,小家伙却一脸窘迫的扭扭起来,“安老师,我自己走,我都六岁啦,再这么被抱,会被人笑的。” 这会儿倒是记起来自己六岁不能让大人抱了,之前干嘛去了? 我忍着好笑,将孩子给放了下来。 我们下了楼,去厨房见全婶果然是在包饺子。我便去拿锅接了水,打算给孩子煮几个饺子吃,正烧着水,全婶就在一边看着我欲言又止。 “全婶,你有什么要说吗?”我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奇怪问道。 “那个,安小姐。”全婶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我眨了眨眼,更纳闷儿了。 “今天是四月六号。”全婶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砸得我更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啊,怎么了?” 全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然后才憋不住道,“四月六号,是先生三十二岁生日。” “啊?”我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全婶说了什么,“啊!你说今天谁生日?伯年的?” 全婶笑着点头,“对啊。”手上包饺子的动作却不停,“先生生日不爱吃长寿面,就喜欢饺子,不过我想着,要是像以前那样等着先生下班回来再吃,就没有新意,不如安小姐给他送去公司,肯定得是老大一个惊喜呢。” 没想到全婶还有这样的浪漫情怀,不过估计是偶像电视剧里看来的,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说起来,跟余伯年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知道他以前上班的医院,却不知道他上班的公司在哪。 重点是,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送最爱吃的爱心饺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惊喜又浪漫,不过还得准备生日礼物才行,就是这礼物,准备什么好呢? 余伯年好像什么都不缺,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想不出来送点什么好,便决心路上再想。 “行,那我这一起多煮点,等下就给他送过去。”我道。 全婶笑着点点头,五指翻飞,包得更快了,几乎是捏几下就是一个胖嘟嘟的饺子。 我们这想的挺好,我送饺子去公司给余伯年惊喜,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捷足先登。 第77章 生日惊喜截胡 余家的医药公司在市中心的商贸大夏,十几层楼,全是余家公司地盘,可见这公司做的挺大的。 我按照全婶给的地址,一路打车过来,中途实在想不出能送什么生日礼物,还抓瞎又没创意的去个蛋糕店现学现做了个丑不拉几的小蛋糕,竟管一路紧赶慢赶,可偏偏赶上堵车,终于赶到的时候还是擦着中午下班的点了。进公司的时候却因为没有预约,被前台的姑娘给拦了下来,不过别人也是工作,我没说什么,就退了出去,拿出手机准备给余伯年打电话。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戴菲菲提着个不小的生日蛋糕和保温桶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公司,经过前台的时候也只是跟前台姑娘打了声招呼,连拦都没被拦一下,就径自进去了。 戴菲菲来这里,还提着蛋糕……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跳,这女人不会是来找余伯年的吧? 这么一想,我就有点呆不住了,忙给余伯年打电话,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没人接。我一直打一直打,足足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但就是没有接,每次都是响到自动挂断。 就打电话这么一会儿功夫,我看时间,都去了二十多分钟。我是十二点过一点到的,这会儿都十二点半了。 而余伯年的电话没人接,公司我又进不去,杵在门口跟傻子似的。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傻等着,便又进去找了前台。 前台还是那句话,没有预约不能进去。我实在没法,就把手机里存的余伯年号码给她看,反正就一个名字而已,对方这一眼的功夫应该也看不清什么。 但就算是这样,前台还是咬死了不放行。 “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打个电话去秘书台,让她帮我给你们余总说一声,他让我上去我就上去,他不让,我马上就走,不为难你,怎么样?”见前台还是不为所动,我忙把东西搁柜台,双手合十道,“美女拜托拜托了,你就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就问问,啊?” “哎,我这,我这不合规矩,会被骂的。”前台一脸为难。 我见她态度有所动容,继续双手合十的求人。 最后她实在被我缠得没法,这才用意帮忙给秘书台去了个电话,结果么,结果果然被骂了。虽然隔着柜台,但电话声音挺大的,我这也听得清清楚楚。 秘书的原话是,余总正在接待重要客人,没工夫见别人,然后就是呵斥前台没有规矩,不知道没有预约不能随便进吗?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套近乎就进去。那还不乱套了。 前台因为我挨了一顿骂,再面对我时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你看,我就说会被骂吧,你就出去把,别为难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的确是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无奈的又提拎着东西出去了。不过我没有轻易放弃,依旧一遍遍的给余伯年打着电话,可还是那样,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 如果没看到戴菲菲,我只当他这是在忙,可是现在,我却只觉得一阵心慌心闷。刚才秘书在电话里说余伯年在接见重要客人,是戴菲菲吗?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没听见,还是压根儿腾不出空来接? 电话始终没人接,我懒得再打,把手机收了起来,不过也没好继续在大门口碍眼,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呆着。我还是不相信余伯年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就算戴菲菲进去了,秘书说了那样的话,可我还是不相信,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等着,等余伯年忙完,看到来电显示,肯定就会给我回电话了。 只是我没想到,刚这么想,余伯年跟戴菲菲就一起从大门走了出来。因为我所处的位置,余伯年出来并没有看见我,所以直接就跟戴菲菲一起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那车是余伯年的。 我下意识的跟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再看手上的东西,竟怎么看怎么傻气。 就在这时,我手机忽然响了,一看竟是高淦的来电。 说实话,虽然早就跟高淦加了朋友圈,但我们一直以来都没联系,我甚至都没想起来刷他的朋友圈,基本算是把这么个人给忘记了,这会儿他也不是打的传统电话,而是微信里的网络电话。 我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接,忙点了接收,通话一连接,高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安老师吗?我高淦。”高淦道。 “是的,你好园长。”我忙道,“园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高淦却问,而且我听着他那边的声音挺杂的,还有点吵,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打的这个电话。 “有,怎么?”我应道。 “我现在在宠物医院,你能过来一下吗?就市中心那个花鸟市场旁边那家。”高淦声音听着挺急的。 不过,我人现在就在市中心呢,这里离花鸟市场不远,就商业街那边,走过去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路而已,而且我现在的确有时间,就是……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 高淦还在喊着,“安老师?安老师你有在听吗?” “啊,听着呢。”我回过神忙应道,“我现在正好就在市中心,也没什么事,赶过去不远。”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你快过来吧,哎哟,真是……” 高淦话没说话,通话就突然断了,也不知道是对方乱中不小心挂掉的,还是故意挂掉的。 我犹豫了下,将手里的饺子蛋糕都拿去给了前台姑娘,跟她道过谢,就转道去了商业街出去,花鸟市场那边。 因为不好打车,也没多远,所以我是走路过去的,不过听电话里高淦声音挺急,担心他那边是有什么事情,我这一路是跑着过去的。 到了宠物医院,果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高淦正左手猫又是狗的在那抓瞎,身边围着一圈儿宠物医院的医生护士,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我踮着脚尖在外面抻着脖子看了老一会儿,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园长!”我叫了高淦一声,忙推着身边的人挤了进去,“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高淦看到我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安老师你来的正好,快快快……” 他话都没说完,就挨了一猫爪。这猫大爷看着其貌不扬,脾气还挺大,居然直接一爪子就糊人脸上。偏偏这冒拍一爪子,狗也不消停,伸出舌头刷刷刷舔着高淦下巴,还躲都没法躲。 看他狼狈的样,我是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他这是在干嘛呢?不习惯小动物这样,直接放地上或者给医生护士就好,干嘛非得这么抱着,居然还搬救兵,让我这个救兵一时懵逼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叫来干嘛的。 “不是,这俩小东西怎么你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过来?”我挤到他面前,满心的莫名其妙,不过再看医生护士的样子,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似乎都挺紧张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哟,我这苦逼啊!”高淦激动的脸都涨红了,“我是特地带这两小东西来绝育的,可是这两混球,在家撒野就算了,来这跟疯了似的,破坏力爆表,上窜下跳横冲直撞搅得人医院里的小动物鸡犬不宁的,连医生都制不住,现在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扒着我就不撒爪了,妈的还争宠,这文猫大爷狗大爷特么其实成精了吧我靠!” 高淦一连串爆粗口,可见是的确被烦得不行。而且这会儿定睛一瞧,他不是抱着,而是箍着的。 “啊?”我一听也懵圈儿了,“可是,你叫我过来也没法啊?”真不知道高淦叫我过来的意义何在。 “你忘啦,这俩小东西的老娘当初还是你捡来的呢。”高淦却道,“当时也是野得不行,幼儿园老师谁都没办法,就你能哄住,这两只是那两只下的崽儿,这同一天出生,我瞅着挺有缘分的,当初他们老娘还是崽儿的时候就被你捡到,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有同年同月同日生,我瞅着稀罕,就在一窝里边挑了两只最像老娘的,结果特么也是最野的,比他们老子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我:“……”这老娘称呼听着咋那么诡异呢? 别说,这事儿我还真给忘记了,不过被高淦一提,我就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时间挺久了,想来这也不是第一窝,倒是这两只野性,还真跟它们老娘挺像的。 见高淦一脸苦逼等着我解救的样子,我定了定神,试着冲猫大爷小心的伸出手。第一下,被啪的拍开了,多亏我缩得快,不然得被挠一爪子的,第二下,原本暴躁的小家伙真的奇异般温顺了下来。 不止我,就是围观的医生护士都一脸不可思议。 我又安抚的摸了摸狗大爷。 狗大爷也诡异的安静了。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抱过来一只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两道熟悉的身影,进了斜对面的一家茶餐厅。 正是余伯年跟戴菲菲。 两人刚才明明是坐车子走的,怎么绕一圈竟到了这里? 第78章 心绪难平 看到两人的瞬间,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跟过去,回过神却又顿住了。我想起自己兴冲冲拎着饺子来,想起自己一头热的学做了蛋糕,结果男友跟别的女人庆生约会去了,蛋糕饺子还送给了不相干的前台姑娘,心里就一阵憋屈。 我也不想这样疑神疑鬼,而且就余伯年对我的态度,我也不相信对方真的就跟戴菲菲有什么,可这要只是个一般人就算了,这可是情敌啊,还是个和余伯年童年关系不错现在也归纳为朋友范畴的情敌。而对方明摆着就是对余伯年有意思,这么明显,我不信余伯年自己不知道,知道却不避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安老师,你帮我把猫抱一下吧。”见我伸手半天没动静,一边的高淦催促道。 我只得暂时收起心思,把猫给抱了过来。不过这猫狗大概是真的要成精了,本来挺温顺安静的,结果我们刚走进宠物医院就突然又暴躁了,嗖地就蹿了出去,一群人追赶捉半天,最后还是两小家伙自己一闷子钻了死胡同,被医生一针麻醉给摆平。 小家伙绝育手术做完,高淦也没有马上就带着离开,而是暂时给寄放在了这里,提议请我吃饭。坑爹的是,他请我去的那家,正好也是余伯年他们所在的那家,我本来想提议换一家的,可是想想又算了。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小九九,也想进去看看。 结果自然是没看到。 余伯年他们应该是去了包间,大厅里没人,我这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和按捺不住的躁动,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以至于高淦提议要包间的时候我给拒绝了。 于是我们只在大厅要了位子。 不过这里的装修明显很注重客人的隐私,虽然是大厅,但没一桌座位之间都有用隔板挡开来的,除了不隔音,并不怎么能看到人。 我们要的位子正好临着落地窗,而视野对着的,正是那两排包间的过道。坐在这里,如果余伯年他们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 “想吃什么?”高淦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我根本无心点餐,“随便什么都成,你看着点吧。” 高淦也没跟我客气,就真的看着点了,由于我注意力一直在过道那边,也没听到他都点了什么,等东西送上来,我才发现高淦点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基本都是照着我口味来的。 这让我很是惊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安老师现在哪家幼儿园上班?”高淦边吃边问,“还是在甜品店工作吗?” 我便也跟着开动吃起来,“不是,我现在……” 我话说一半,就跟包间出来的余伯年和戴菲菲撞个对脸。余伯年那边愣住了,我也顿住了吃饭的动作,就那么看着他们。 高淦好像扒拉了什么东西到我碗里,我也没顾得上注意,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回过神,余伯年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而戴菲菲没有过来,但也没走,就在那边远远的看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余伯年看着我问。 “就,中午的时候。”虽然余伯年第一眼就看到了我,可我还是有些郁闷,下意识的就将视线转到了餐盘里,“那个,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这吃完就回去。” 等了一会儿,余伯年站在那不说话也没动,我狐疑的抬头看他,就见他正皱眉看着我。 我想到高淦还坐在对面,不想余伯年误会,就补充了一句,“我本来是过来找你的,不过没有预约不让进,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正好高园长有事找,又在这边,我就过来了。”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余伯年语气惊讶,“是有什么事吗?” “就……”我低着头没有看他,“全婶说你生日,让我给你送水饺,不过见不到你,我担心时间久了给糊掉,就给前台那姑娘了。” 余伯年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居然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 我看看高淦又看看余伯年,发现这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迷之尴尬。而我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余伯年从头到尾都跟没看到高淦似的,没打招呼,也没看人一眼,高淦和他的反应差不多。 我忍不住朝戴菲菲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人正眯缝着眼,脸色有些阴沉。但我这一看过去,对方立即就转了副和气笑脸,变脸快得,我都要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 本来以为戴菲菲会就这么识趣的离开,然而她竟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嗨,真巧啊安然。”戴菲菲过来倒是没找余伯年说话,而是跟我打招呼,“说起来咱们就钟鸣订婚宴上见过后就好久没见面了,什么时候再一起出来聚聚啊,他们男人之间酒桌论交情,咱们女人家也可以逛街购物对吧?” “呃……”我就算不照镜子,也能想象出自己此时的笑容一定很不自然,但我还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啊。”然后就没话说了。 如果这两人不先走,我感觉这顿饭是要吃不下去了,至少自打余伯年过来,我跟高淦就都没再吃上一口。 “要不,你跟戴小姐先走吧,我这边完了就回去。”我忍不住提议道。 但余伯年就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我还想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戴菲菲抢了话头,“我这一会儿还有点事,伯年,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咱们再聚?” 余伯年点了点头。 戴菲菲又冲我跟高淦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然后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然而我的心里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就觉得舒服,反而因为她离开前那句话心里更堵了。什么回头再聚,朋友聚会就朋友聚会,至于说的那么暧昧歧义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约会呢! 我没有再搭理余伯年,闷头吃我的,至于对面的高淦有没有继续吃,在干什么,我也没有心情关注,总之就是把满腔情绪都发泄在了面前这一盘子里。最后吃了个堵饱,郁闷却没有发泄多少,反而成正比的给堵撑了。 一顿饭吃的憋得慌,完了我跟高淦都没多说什么,他去结了账,然后就告别分开了。我看得出来高淦其实不高兴的,但是余伯年在,而且今天中午这顿的确特别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由着他去了。 从餐厅出来,余伯年拉着我上了他的车,将车给开回了公司。 车子停下,我就准备下车去路边打车回去,却被余伯年给拉住了。 “小然,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余伯年道。 我没有强行甩开他的手下车,被他拉住便坐了回去,毕竟是在公司门口,争执起来不好看,而且我也不想当着余伯年的面将心里的不舒服发泄出来。说我软弱也好,说我包子也罢,我就是……或许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这种情况,我除了底气不足,就只有强烈不安,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管是出身还是别的,都配不上余伯年,而最大的障碍,就是我离过婚。 两人相爱的时候,这种都不是问题,而一旦一方变心了,这些就都会是被放大的缺点,曾经觉得没什么,那时候,说不定就会演变为耻辱。 我,真的不想跟余伯年之间发展到哪一步。如果最终要因为我这些短板发展成怨偶,我情愿从未开始过。 所以,就算余伯年变心我也不想和他争和他吵,能挽回就挽回,不能挽回,我也不想和他成为相看两厌的怨偶。要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默默的离开吧。 哎…… 我忽然发现自己果然很包子,就算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无法做出太大的改变,或许,我就是这么样一个失败的人,我这样的人…… “我真不是故意不接,我也是到了餐厅那边才想起来手机之前因为开会关静音扔抽屉里了,还有就是,菲菲她过来是因为公事,只是她知道我生日,就顺手带了蛋糕和水饺。”我听到这里挺吃惊的,我这什么都没说呢,余伯年居然就看出来我在在意什么了,“不过我也就是接下来,没答应让她给我过生日,我的生日,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过的,我本来想着晚上回去一起的,没想到你会特地过来。” 余伯年的解释让我心情好了不少,但还是有点郁闷。 余伯年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道,“跟我一起去一趟公司吧,这样你以后过来,就不用在预约了,直接上来找我就是。” 余伯年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这要还闹情绪,就太无理取闹了。略微犹豫了下,便推开车门下车跟了上去,的确,我也不想再被人拦着不让进,别人都可以,我却不行,眼睁睁看着男朋友跟别的女人走,那种心情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我们一路走进公司大门,前台姑娘本来正在跟人聊天,一转头看到跟在余伯年身后的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是一变,连着看了我好几眼。 第79章 接收生日礼物 跟着余伯年搭乘电梯上了他所办公的楼层,经过秘书台的时候又引来了一堆人的注目礼,而其中最为惊诧的一道目光,就是余伯年的秘书了。 余伯年也没跟谁介绍,拉着我就进了他办公室。进门第一时间就是去拉开办公桌抽屉拿手机,然后看也没看,转手就递给我。 我被他动作弄得一愣,“怎么?” “看看。”余伯年道。 “看什么?”我懵逼的看着他。 “我手机没上锁,你打开看看是不是静音状态,确定我没有骗你。”余伯年说着把手机直接塞我手里。 “这……”我拿着手机有点无措,“这不用了吧,我相信你的。”我的确是相信的,不然就不会跟他上来了,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来,反而尴尬死了,好像我是特地来查岗似的。 “还是看看吧。”余伯年还是坚持道。 “哎,真不用。”他越是这样,我要真看了才奇怪呢,忙把手机给他放桌上了,转身就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这么一通折腾,我腿其实挺酸的,看到沙发就想坐下歇歇。 “真不用?”余伯年就那么往办公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我本来还没什么,看他这表情,顿时就觉得特别难为情,连跟他对视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啊?”余伯年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纳闷儿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解释的时候,你居然没有按套路。”余伯年笑道。 套路?什么套路? 我一头雾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余伯年故意掐着嗓子。 我反应了起码有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被他逗乐得不行。 “不是……”我差点被笑得呛到,“你这也还能不能行了,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还学人逗比呢。” 余伯年嘴角噙着淡淡浅笑,就那么目光深邃的看着我,“你高兴就好。” 我看着他,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哎。”余伯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表情也带上那么点惆怅哀怨,“可惜啊,某人给我带的生日惊喜,全都便宜了别人。” 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啧,真是…… “嗯?”见我没反应,余伯年挑动一边眉头。 “我……”我顿时有点无语,“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某人太难见,也不至于便宜别人啊,现在你这倒打一耙,怪我咯?” 余伯年抬起手背蹭了下鼻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明明不是我的错,可被他这么看着我竟莫名理亏,越跟他对视下去,感觉越不对劲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 “那……你说怎么着吧?”真是,就没见过理亏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今天我算是发现了,这家伙不知毒舌,居然耍赖的技能也满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今天下午就别回去了。”余伯年道,“陪我过生日吧。” “啊?”我闻言一愣。 余伯年朝我走了过来,拉着我就朝里边一隔间走。 “不是过生日吗?你拉我去里边干嘛?”我被余伯年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弄得哭笑不得。 “过生日。”余伯年脚步不停的把我带了进去,房门关上,居然还随手给落了锁。 他这举动太明显,我要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我就忍不住一阵紧张。 其实又不是第一次,按理说没什么好紧张的,可偏偏是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我正紧张得手足无措,就被余伯年给推坐到了身后的单人床上。余伯年站在那,抬手勾住脖子上的领带,修长的手指勾结拉扯,脖子微偏的角度,简直性感得人狼血沸腾,我们虽然在一起也这么久了,看到这一幕,我还是被他帅了一脸。 我就那么看着,看着他扯掉领带,看着他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咔哒打开皮带扣…… 满心里都被两个字刷屏:卧槽! 就在我发花痴之际,他忽然扑了下来,把我给压在了床上。 “余,余伯年……”我一紧张,就习惯连名带姓的叫他。 余伯年一根手指压我唇上,“从现在开始,我要接收生日礼物了。” 我:“……” 什么时候我变成生日礼物了,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这人不是还在上班吗?呃……好像现在是午休时间,可是这里毕竟是公司,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而且,外面还有好多人的,这,这…… 我正纠结着,忽然就被余伯年给吻住了,几乎是在两唇相触的瞬间,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给炸成了浆糊,除了跟着余伯年的感觉走,什么都顾不及纠结顾不及去想了。 而等云停雨歇,我也没顾得上去想,因为累得够呛,只来得及打个哈欠就去会周公了,戴菲菲什么的,管她去死,反正这个男人是我的。 我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余伯年下午下班,被他叫醒出来,公司的员工都走的差不多了。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余伯年秘书还在,看我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哪怕背对着,那灼热强烈的视线依旧非常有实质感。 “用不到明天,你的身份就会在公司员工群里传开,以后你来,就没人会拦着你不让进了。”进了电梯,余伯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禁纳闷儿的看着他,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你在我办公室呆了半天,出来还……衣衫不整。”余伯年忽然压低声音道。 嗯? 衣衫不整? 我给吓了一跳,忙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 擦啊!还真是衣衫不整,特么衣服里子外穿了,天啦,这下丢人丢到太平洋了,别说以后,以后我都没脸再过来了! 我正抓狂懊恼着,身边忽然响起余伯年愉悦的笑声。认识他这么久,我还真没见他这么笑过,给个古代背景,就能充当大反派那种。 我……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电梯中途不会打开吧?”我问道。 “嗯。”余伯年点头,“不会。” “那你给我盯着点,一会儿到了别让门打开。”说完,我没等余伯年回应,就忙把衣服给迅速脱了,然后再迅速翻面给穿上,期间余伯年的笑声就没停过,大的差点把电梯顶盖给掀了。 所幸的是,我动作挺快,赶在电梯门开之前穿好了衣服,走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但余伯年就像是被人拧了笑神经似的,经过大堂的时候还憋着,上了车又开始笑,笑得我都烦他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他胳膊一巴掌。 “有病啊!”我这样都是谁害得,还笑,笑个屁笑! “对啊。”余伯年居然还套了一句网络语,“我有病你有药吗?” 这人设崩的,我真是要无语死了,不想再搭理这个家伙,便将脸扭向车窗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搭理他。 我们的计划是晚上回去再好好给余伯年过个生日,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到家就接到老宅那边的电话,孟兰馨晕倒住院了。 这事儿太突然,余伯年虽然跟他妈不对付,但蓦然听到他妈晕倒住院的消息,还是有点被冲击得回不过神来。问了缩在的医院,余伯年连外套都没脱,就拿上车钥匙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我犹豫了下,还是跟了出去。 “伯年!”我叫住准备上车的他,“我跟你一起去吧。” 余伯年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我绕过车头,拉开副驾的车门就坐了进去。几乎是车门刚关上,我安全带还在系,车子已经发动开出了大门。 “你慢点开,你妈应该没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余伯年开飞车,吓得心脏都跟着起起落落的速度提到了嗓子眼儿。 余伯年没有说话,但速度明显还是慢了下来。我看着他凝重的侧脸,想到他和孟兰馨平时的相处模式,忍不住叹了口气。 孟兰馨住院的地方正是之前余伯年上班的医院,车子很快开到地方,都没顾上将车倒进停车位,余伯年随便找了个相对空旷偏僻的角落就把车给停下了。 我们打开车门下车,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顾得上说,就掉头跑进了医院。 孟兰馨在住院部的三楼,余伯年连等电梯都嫌弃浪费时间,直接跑楼梯上去的。我也是到了三楼才发现,那是神经内科。 虽然在医院这样的科目很正常,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到神经两个字,我还是莫名的心头一突。 我们在护士站询问了具体病房,就直接找了过去,不过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考虑到孟兰馨不会愿意见到我,我就没进去,而是在门外等。正好过道有加病床,我倒不用傻站着,随便找了个看着没人的病床坐了下来。 而余伯年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余伯年这推门进去的功夫,我偏头往里面瞅了一眼,似乎看到了黎欣。 第80章 黎欣的陷害 我这瞥到黎欣,黎欣也正好瞥到了我,余伯年进去没两分钟,她就开门出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黎欣一出门就换上了刻薄嘴脸,径自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是嫌孟姨还没被你给气死吗?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非得在她生病住院上赶着来刺激她,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心肠歹毒?” 卧槽! 这贼喊捉贼,我今天也算是给领教了。 “我身为伯年的女朋友,未来婆婆生病住院,我关心探望难道不应该?”我说着站起身来,这样平衡的高度就不会再显得黎欣居高临下,我也不会被衬托的那么弱势,“倒是你,跟伯年什么关系就来呵斥指责我?我做什么了就心思歹毒?我知道她不肯见我怕刺激她情绪我连门都没进,可她不喜欢我是一回事,身为伯年的女朋友,我却不得不担心他妈妈的安危。” 余伯年女朋友这个称谓深深刺激了黎欣,我眼看着她脸色憋得铁青,心里不禁有些快意。从一开始,我跟余伯年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就找我茬,但那又怎样,真正有话语权的是我不是她! “你要真为伯年妈妈身体着想,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找我吵。”憋了半天,黎欣咬牙切齿的憋出这么一句,“你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你那不被认可的优越感罢了,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将来谁是余家认可的儿媳妇儿还不一定呢。” 这倒打一耙的…… 我简直都忍不住要给她竖大拇指了。 “你好像搞错了,不是我找你吵,是你在找我吵,你谁啊,咱俩又不熟,别说你这么过来满口带刺儿是在套近乎。”我不想跟她纠缠下去,说完转身就朝过道尽头那边走,这种脑神经拧死结的人,根本掰扯不清。 不过我想算了,黎欣却完全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我刚一转身,就被她掐住了胳膊。那一下还真尼玛用力,我没设防,疼得当即就喊出了声来。 我这一喊,病房门猛地就拉开了。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与此同时,黎欣居然顺势就把我手一甩,自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来得突然,我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一脸惨白的躺那了。 “小欣!”病房门大敞开来,首先跑出来的却不是余伯年,而是他爸,冲到黎欣身边,就蹲下身紧张的把她托扶起来,“小欣你怎么样?摔到哪儿了?快跟伯父说!” 与此同时,不少被惊动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也朝这边跑过来看热闹,不过眨眼之间,我们就被群众给围了起来,甚至还有拿着手机拍视频发微博传朋友圈的。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却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就在我懵然无措之际,余伯年他爸猛地转头瞪向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 “啊!”我刚想解释,就被黎欣的惨叫声打断,“伯父呜呜,伯父我的腰,我的腰好痛啊!我,我动不了啦!啊,好痛啊!” 她这一喊,医生护士连忙动了起来,推来一动担架把她抬了上去,疏散人群就往急诊室那边推着跑。余伯年他爸自然是跟着,不过跟着跑了没两步,就转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凌厉得仿若刀子戳在心上,我当即就僵硬在了原地。 “出什么事了?”这时候余伯年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朝我走了过去,“我在洗手间就听到外边闹哄哄的,是谁怎么了吗?” 我看着他,良久却说不出话来。心里委屈死了,想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可是一看他手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我就是憋屈。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定为众矢之的的罪人,接受大家谴责的目光? 最戳心的,却是余伯年他爸的那声滚,好像我是什么不堪肮脏的垃圾一样,还有那比刀子都锋利的眼神…… 我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不想说话,一句话都不想说,我今天就不该来。是啊,我来干什么,人家又不稀罕我的担心,我连病房都没资格进去,那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取其辱?! 我紧紧的攥紧拳头,忽然一刻钟都不想再呆下去,我没有搭理余伯年,低着头就要离开,却被他皱眉拉住了胳膊。 “你……”余伯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怎么回事?刚遇到麻烦的是你?出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我……我先回去了。” 余伯年却不肯松手,“我问你怎么回事?有事就说,憋着是想憋死谁?” 余伯年的态度明明很凶,我却感觉到了他情绪里的不安,满心的委屈,忽然就找到了突破口,有了诉说的欲望。 “刚黎欣出来找我吵架,我顶了她两句,本来不想跟她多说打算避开她,被她掐了胳膊,惊动了你爸,然后,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摔地上受伤了,你爸,你爸他很生气……”我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我,我没有动她,真的不关我的事,可是,可是大家都觉得是我害她摔倒的,我……我就不该来。” “你被掐了?”余伯年的关注点却有点跑偏,“她掐你哪儿了?严重吗?” 我本来满腹委屈伤心,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点接不上情绪,不禁愣愣的看着他。 “我问你伤哪儿了?”见我没动静,余伯年急得吼了我一声,这一声又吸引了不少人侧目,“掐你哪,快给我看看!”说着也不等我说,自己就拉着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一通看,当看到我胳膊上的掐伤时,他脸色当即就黑了。 因为黎欣摔得及时,我光顾着震惊无措伤心难过了,压根儿没顾得上看自己的伤,被余伯年这一拽我才低头看到,妈蛋掐的可真狠,四个指甲印个个破皮带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遭皮肤就青紫红肿了。 卧槽!这疯女人可真特么狠! 这会儿看着伤,痛感复苏,我这都顾不上伤心难过,只觉得生气。我那明显是着了那女人的道,她那一下肯定是自己摔的,我凭什么要难受要躲,让我滚就滚,我偏不! 不过这里我也不想呆,但我不会离开,我可以去车上等着,我跟余伯年光明正大在交往,黎欣不想看到我们出双入对又咋样?她不想看到我就遂她意离开,除了昭显出我是个好欺负的包子,还会助长她的气焰,我就算不在病房外等,我也要在车上等着,跟余伯年一起来一起回去,不能因为个黎欣,就把矛盾引发到我跟余伯年之间,那样正中人下怀,我也太蠢了。 余伯年说带我去找医生的时候我没有拒绝,跟着他去挂了号,然后排队等医生给消毒上药,这种伤口虽然看着厉害,但其实都不用包扎,只是抹了药水就完事了,就是抽抽的疼得厉害。 “只是消毒就可以吗?要不要……” “你别说你还想打狂犬育苗吧余医生。”余伯年话没说完,就被给我看伤的医生笑着打断了,“好歹你也是做医生的人,别说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余伯年愣了一下也笑了,“我就是,关心则乱。” 医生打趣了两句,就忙着应付别的病人,把我俩给赶出了诊室。 一出来,余伯年的脸色就又沉了下来,拉着我边朝楼上走边道,“我们先上去把,你也别在外边等了,一起进病房看看吧,黎欣这事儿,我回头再找她爸妈。” 我却不想跟着他上去了,所以停了下来,“我就不上去了吧,你爸他误会是我推的黎欣害她受伤,正在气头上,他不会想看到我的,我就在车上等你。” 余伯年想了想,没有强迫我,而是点了点头松开我的手,“也行,你去车上等我也好,我上去打声招呼咱们就回去,我爸那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他解释清楚的。” “上去招呼就走吗?”我听他这话一愣,“你妈她什么病,还好吗?” “嗯。”余伯年点点头,“病历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多半是心病闹的,你去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好。”得知余伯年他妈没事,我就放下心来了,“那我先出去了。”说完,我就转身朝医院外边走去。 余伯年说是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这在车上等了都没十分钟,他就下来了。 只是今天似乎出门没看黄历,车子往家开了没半道,就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我奶奶突发脑溢血,被紧急送到了镇上医院,然而都没来得及抢救,人就没了。 人没了…… 一开始我都迟钝的没理解过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直到姑妈重复了好几遍,我才明白她说的人没了,是我奶奶去世了的意思。 这个噩耗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有那么一瞬间,我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手机落到脚下都没反应,还是余伯年把车停在路边,帮我捡起来,问我什么事的时候,我才从极度的震撼下回过神来。 我还没开口就哭了,半晌才哽咽道,“我奶奶,没了。” 第81章 陈莹的心思 我奶奶去世,这么大的事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明天是周一,我请假连带两天周末个耽搁了,本来是该去上班的,为此也不得不打电话请假。 余伯年妈生病住院,公司也一大堆事,我本来没打算让他跟着的,不过他说不放心,坚持要跟我一道回去。 “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就是你家的女婿,也算是奶奶半个孙子,她老人家的葬礼,我不参加说不过去。” 余伯年的话,总是让我无以反驳,却也总是最能触动人心,让人感动得无以复加,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一句话,我就像是被突然开了阀门,哭得稀里哗啦的。 “哎,你这……”余伯年想说什么,最终却叹了口气,只抓了纸巾包塞我手里,“算了,你想哭就哭吧。” 于是,我就这么哭了半路,中途也不知怎么睡过去的,估计是哭累了,不过还没到家,我就梦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了,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才到镇上。离着回乡下老家还有段路,不过不堵车的情况,其实也就几分十八分钟的路程。 今天这一路就挺通畅的,除了偶尔遇到一辆摩的稍微错下车,几乎算得上是畅通无阻,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村子路口。才刚下车,敲锣打鼓道士唱经的声音就从扩音喇叭里传了出来。 声音嘈杂热闹,却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只是望着奶奶家的方向,我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走吧。”余伯年关了车门,见我只是望着奶奶家的方向发呆,揽住我的肩膀道。 我这才随着余伯年的脚步朝那边走,每往前一步,心脏就抽一下,更是哭得停不下来。余伯年只是沉默的陪着我,没有劝我别哭,只是一直默默做着我最强有力的支撑。 “小然回来了!” “安然到了!” 我们才到院坝外,就有邻居看到我喊了起来。 堂亲加的七婆冲过来就在我后背拍了三下,“小然,你没守着奶奶咽气,从这三跪九叩到灵堂,先给你奶奶上炷香。” 余伯年拍了拍我的肩膀,顺手就把我肩上的包给接了过去拿着。我依着七婆的话三跪九叩拜进去,刚开始还忍着,可到了灵堂,看着奶奶的黑白遗像和挂了白稠花的棺材,我就忍不住,扑过去抱住棺材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我能干嘛,奶奶没了奶奶没了,她就躺在棺材里,我舍不得,却没有推开棺材看一眼的勇气,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从小到大奶奶对我的点点滴滴。我爹不疼娘不爱,在这里奶奶是唯一还挂记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羁绊牵挂,可是奶奶没了,那个疼爱我的奶奶没了,这么突然,甚至都没让我赶上见最后一面。 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歇斯底里的哭声里,除了哭,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现在跑来这假惺惺哭做给谁看?” 身后忽然响起我妈的声音,我不知道她这又是要做什么妖,但此时此刻我根本无心理她,也没那个心思理她,我奶奶都没了。 “你爸妈还没死呢,你就哭成这样,昭显你比我们这些做儿女媳妇儿的都有孝是吧?” 我本来满心伤心无处发泄,哪怕是歇斯底里大哭还是憋得难受,可是听到我妈的话,我却突然充斥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来。这种时候,在我奶奶的灵堂之上,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要挑这样的场合跟我过不去,我们是母女不是仇人,可是她却不惜扰我奶奶安息也要在这里找茬,我真的,真的很愤怒,也是第一次,对我妈生出了恨意,那股恨意一开始很淡,可是被失去奶奶的绝望充斥发酵,最终演变成滔天恨意。 “让你上香就好好香,这还刚起灵,没到跪的时候,你这么做是想人夸你咋的,别人不知道你,我个当妈的还不知道,有闲心在这里哭,还不如去外边帮忙!” 兴许是这里就道士在敲锣打鼓,我妈以后外边没人听见,又或者是我没吭声她就得意,所以越说越来劲。 “你说够了吗?”我忍无可忍的猛地转头瞪着我妈。 我妈被我瞪得一怔,“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 “这是我奶奶的灵堂。”我一字一顿的说,“你在她灵堂上作妖,挠她亡灵,就不怕午夜梦回她入梦找你吗?”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妈?” 是啊,‘我是你妈’,多么牛逼的四个字。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可是我笑不出来,只有眼泪越掉越凶。 “你配妈?”我咬牙切齿,“你不是我妈,你是安城的妈。” “哟?终于不再装了,终于露出本性了……” “如果你不想事情闹大被姑妈他们赶出去丢人现言,现在,马上,立刻出去!”我现在听到我妈的声音都觉得尖锐刺耳,更别提是那些神经病似的刻薄言语,我恨她,不想理她,甚至不想看见她。 “你……” 我妈还要发作,忽然姑妈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妈见有人进来,就消停的闭了嘴,倒是没有出去。 姑妈看了我妈一眼,走过来把我给扶了起来,“小然,奶奶去了,姑妈知道你很伤心,可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你这样会让她走得不安心的,别哭了啊,走吧,你跟小余的孝帕麻衣已经拿出来了,赶紧去穿上,小余也很担心你,别让为你担心。” 我想多陪奶奶一会儿,不肯跟姑妈走,姑妈就继续说,“走吧,先去披麻戴孝,一会儿正式开灵还有的跪呢。” 我这才跟着姑妈出去了。 我们出去的时候余伯年已经穿好孝衣了,陈莹手里正拿着孝帕要帮余伯年套头上,被余伯年给躲开了。 这陈莹,我不知道是不是多想,总觉得她是在故意接近余伯年,实在是殷勤过头了。就算是她这人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对余伯年这表达方式还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眼看着陈莹被余伯年拒绝了,还厚着脸皮拿着孝帕硬要往人头上套,我忙走过去,一把就扯了她手上的孝帕。 “哎你……” “我来吧。”我淡淡的瞥了陈莹一眼。 陈莹愣了愣,冷哼一声扭腰摆胯的走开了。她平时……虽然也妖里妖气的,但走路还算正常,这会儿却故意扭得跟个青楼老鸨似的,怎么看怎么风骚。 “那陈莹,没对你做什么吧?”等陈莹走了,我一边给余伯年套孝帕,一边问。 “我一男的,她能对我做什么,你能别一副我是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口吻吗?”余伯年抬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可别再说话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声音都嘶哑了,再祸害嗓子,说不定就成哑巴了。” “我就是……”我话没说出来,就又忍不住想哭,“我就是舍不得,我……” “我知道,我懂。”余伯年伸手抱了我一下,又碍着人多迅速放开了,“可是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要必经的过程,你也别太难过了。” “嗯。”道理我都懂,可这种事,人的情绪并不受理智控制,明知道人老了都会死,可落在自己亲人身上,就是会痛苦,会舍不得。 农村的葬礼不比城里,风俗多规矩多,繁琐又冗长。由于奶奶几个女儿商量将奶奶土葬,所以按照习俗要在家里停灵三四天才会出殡,葬礼结束之前,我们不可能离开回城,只能在乡下先住下来,不过这样的情况,都是熬夜守灵的多,吵吵嚷嚷也没谁能真睡得着。 竟管如此,晚上熬到凌晨,我还是安排余伯年去睡。 本来是打算就在奶奶这老房子住的,可眼下这里到处都乱糟糟的,半夜还有道士唱经,就算是睡也肯定是睡不好的。最后还是姑妈提议让余伯年去我爸妈的家去睡,虽然我爸妈他们也是常年在镇上呆着,但家里好歹是打理过的,怎么都比这边乱糟糟的强。 这事儿我爸妈本来是不同意的,不过眼下这节骨眼儿,他们除了不给我好脸色,偶尔我妈背着人阴阳怪气的刺我两句,也不好真的怎么闹,所以姑妈提的时候他们虽然黑着脸,但并没有反对。 陈莹见爸妈答应余伯年去家里睡有种迷之兴奋,特别殷勤的抢着要以主人家的身份带余伯年过去,不过我跟余伯年都没给她这机会。最终是我拿了家里的钥匙,把余伯年给送过去的。 “睡觉的时候锁好房间门。”把余伯年送到我以前住的房间时,我一边帮他收拾铺床一边不放心的叮嘱,“陈莹那女人一看就不安分,明目张胆还揩油呢,别半夜给她摸进房间来。” 余伯年好笑,不过还是点头,“好。” “我是说真的。”我见他应得敷衍,强调道,“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她对你殷勤得过分,要说心里没鬼我才不信,总之你在这边睡,谨慎小心点,我得给奶奶守灵,可能会晚一点过来。” “真不用我陪着?”余伯年摸了摸我的脸问道。 “真不用。”我摇头,“咱们回去还得你开车呢,你要是睡眠不足,开车多危险。” 我给余伯年收拾好就去给奶奶守灵了,然而我没想到会真的一语成鉴,陈莹这个不要脸的,居然真的半夜偷偷回去摸进了余伯年的房间。 余伯年本来是有听我的反锁门的,可是那门不知什么时候坏的,锁头根本卡不住,余伯年当时大意了一下没拉拽试,以为反锁好了门而放松了警惕,这才让陈莹这女人钻了空子。 第82章 我是个不喜欢被动的人 我在给奶奶守灵,还是姑妈跑进灵堂通知我的。 “小然你家出事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姑妈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我看她脸色难看还以为是家里怎么着了,当即也急得没顾上多问,起来就跟着姑妈往家跑。虽然早就被排除在一家之外了,可那还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况且余伯年还在那边,对家人失望是一回事,我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跟姑妈前后脚冲进院子,就见大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尤其我妈的声音特别尖锐,还有男人的喝骂声,陶莹的哭喊尖叫声。 听到陈莹的哭喊和安城的喝骂,我心里当即咯噔一声,拔腿就冲进门去。姑妈随后跟进来,反手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不够丢人的啊?家丑不外扬,你们还大门敞开,是怕别人听不见咋的?妈这还没入土为安,你们就作上了,是不是以为没人管得着了啊?!” 俗话说长姐如母,在这个家里,除了奶奶,我爸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也就我大姑妈最有发言权了。所以她这陡然一喝,屋里陡然就是一静。 我没管别的,几乎是一闷子就冲去余伯年睡的那房间,果然就见陈莹正衣衫不整的被安城按在地上骑着大,而我爸铁青着脸堵在门口,恶狠狠的瞪着余伯年,我妈在一边抽抽搭搭抹眼泪,唯独余伯年,身处乱中却依旧优雅从容,面色沉静不见一丝慌乱,看到我进来,甚至还冲我安抚的点点头。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大姑妈这一喝也只是静了不过几秒,看到我,我妈情绪突然又激动起来,喊着家门不幸就朝我扑了过来,抓着我就打了我一耳光,“都是你!都是你个丧门星引狼入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你弟弟好,是不是你离婚也要你弟这个家跟着散了才开心啊!” 我妈那一巴掌打的很用力,我几乎当即耳朵就嗡鸣一声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可真正让我觉得不可置信的,却是我妈的指责,我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莹勾引余伯年,安城戴绿帽子难道对我就不是伤害了,余伯年是我的男朋友啊,难道安城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不是吗?! “你疯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将心里那些话对我妈喊出来,我大姑妈就几步过来猛地推了我妈一把,“小余是人家安然的男朋友,你说出这种话,还是不是个当妈的?你良心就不会不安吗?!做错事的是陈莹,你不敢打儿媳妇儿却拿同是受害者的女儿出气,你脑子是不是让狗啃了,我弟就是娶了你这种是非不分的蠢女人才闹得现在家不成家鸡犬不宁!不就是陈莹怀孕安然没借钱吗?可人家当时九死一生的情况你们怎么不想想,安城是你儿子,安然就不是你女儿了?现在什么都指责安然,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安然嫁给肖家的那笔彩礼,就你家那条件,安城现在还在打光棍儿!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余伯年本来只是站着,见我被打也脸色骤变,猛地推开我爸就冲了出来,抬手摸了摸我的脸。 “姓余的,我操你妈!” 安城见余伯年推我爸,也不打陈莹了,起身抄起旁边的椅子就冲着余伯年后脑勺砸看了过来。 “让开!” 我眼睛瞪大,心脏差点蹦出喉咙来,下意识就要把余伯年推开。然而余伯年却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似的,转身就当胸给了安城一脚。 安城砰地撞在墙上,手里的椅子掉地砸到陈莹的腿,陈莹嗷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爸见状正要动手,余伯年抬手指着他的鼻子,“今天这事没完,我会让律师跟你们联系。”余伯年冷冷的说完,揽着我就往外走,“我们走。” 身后又是我妈口齿不清的嚎啕大哭,紧接着就是我爸跟大姑妈吵成一团,噼里啪啦都听不清他们都在叫嚷些什么,或许不是他们喊得不清楚,有可能是跟我嗡嗡叫的耳朵听不清有关。 “耳朵没事吧?你这脸都肿了。”走出院子,余伯年才皱眉看着我挨打的侧脸道。 我摇了摇头,“嗡嗡的,听不大清。” 黑暗中我也看不清余伯年的脸色,但就算看不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还是如有实质。 “你们家都是些……”余伯年话到一般估计是觉得对着我这么说不好,又给咬住了,顿了顿才道,“出了这种事,继续呆着也尴尬,要不就回去吧?” 余伯年说的是实话,可是想到不能送奶奶出殡,我就哭了。我妈打我那会儿我都没哭,可是这会儿却难受得心里直抽。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回去的提议,“你留下继续不合适,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奶奶她,就这么一回了,我怎么也要送她最后一程的,这里,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不想将来想起来遗憾,伯年,对不起……” “你留下万一他们再找你麻烦怎么办?”余伯年打断我,却是不放心我的处境。 “就这一次了。”我望着奶奶家的方向,“放心吧,我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是我父母家人,我早就……这一巴掌,算是斩断了最后的那么一丝血缘牵扯,以后他们对我来说,就是毫不相干的人,再欺负我,我不会受着的,倒是你,留下会难做,你走吧。” “小然,我没有……” “我知道。”我打断余伯年的解释,“陈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你再怎么还不至于对她饥不择食,不过我不是叮嘱你反锁门的吗,怎么还是让她进去了?” “我有反锁。”余伯年语气也是掩饰不住的郁闷,“也是事情闹开才发现,那锁头是坏的,怪我大意了。” 我摇了摇头。 “这件事你爸妈他们估计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余伯年忽然道。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用意,所以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太难听。”余伯年道,“我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所以,我想了想,咱们的确不能走,这事儿得尽快解决。” “啊?”我闻言一愣,“你,你不走?” “不走。”余伯年说完,都没等我反应过来,拉着我就转身往回走。 “不是,我们还进去干什么?”我对他的行为一头雾水,心里也有些着急,我爸妈他们就不是讲理的人,这真要掰扯,可就没完没了了。 但余伯年却很坚持,拉着我就大步走了回去。 我们刚走到门口,就跟气呼呼出来的大姑妈撞个对脸。 大姑妈看到我们一愣,“你们回来做什么?” “我想好了,这种事情拖延越久越掰扯不清,还是及时解决的好。”余伯年冲大姑妈点点头道。 大姑妈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又改了主意,“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有我在,多少帮忙做个见证。” “谢谢大姑妈。”余伯年点点头,没有拒绝大姑妈的好意。 大姑妈叹了口气,“哎,以前也不这样的,真不知道这两年怎么越变越不像话了。” 大姑妈说的是我爸妈他们,虽然从今天起,这个家跟我就不再有什么关系了,可这么听着,我心里还是堵得慌。是啊,这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里面那一大家子还是哭的哭骂的骂,只不过这会儿都一致火力对准了陈莹,我妈骂的尤其难听,各种人类器官都被花式问候了一遍,字眼儿肮脏污秽简直不堪入耳。在我印象中,我妈就是个有点浮躁不怎么讲得通理,没文化没见识的农村妇女,后来跟着我弟一家去镇上,那也还是一个样,就算后来变得势利很多,但这种泼妇骂街,还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 虽然陈莹该骂该打,可这么难听的话,我还是不想被余伯年听到,总觉得只是听着,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哟!还以为问罪潜逃了呢,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咋的,不想问罪潜逃,改回来杀人灭口啊?”我们刚一出现,我妈就一边哭一边讽。 余伯年没接我妈的茬,拿出手机直接打了钟鸣的电话,三两句就概括了这边的情况。 我隐约听到电话那头钟鸣说马上过来,余伯年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 “你想干嘛?!”我爸估计是被之前余伯年踹安城那一脚给震得不轻,瞪着余伯年的眼神虽然发狠,却明显有点底气不足,整个就是一装腔作势的纸老虎,“睡了我儿媳妇儿不够,还要回来耍横打人是不是?有种你就来,冲着我这个老东西来!” 安城本来抓着陈莹的头发在扇巴掌,见状也停了下来,翻身而起,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居然就跑去厨房拎了把锈菜刀出来。 “老子砍死你个王八蛋杂碎!”安城此时就跟疯了差不多,赤红着眼,挥着菜刀就朝余伯年劈了过来。 我看着菜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安城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余伯年没闪没避,顺手抓了顶墙上的草帽,就兜头扣在了安城脸上,一个欺身,劈手就抢了菜刀,又是一脚把人给踹趴下了。 “天啦!杀人啦!” 菜刀刚到余伯年手,我妈就突然尖声喊了起来。 第83章 不堪的人心 然而余伯年压根儿就没要对安城怎么样,抢过菜刀转手就扔到了一边。不过就算余伯年没有做什么,刚那一脚踹的也够狠,之前那脚安城还能骨碌爬起来,这会儿却趴在地上半晌没动。 我爸妈吓得面无人色,忙去查看安城的情况。倒是陈莹居然爬了起来贴着墙根儿往外挪,准备趁机开溜。 “站住!”我在她经过身边时,一把抓住她胳膊,“事情还没解决,你打算去哪?” 陈莹早被安城打的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简直没个人样,估计是被安城打怕了,被我一拽几乎是本能得抖了一下,惊恐的转头瞪着我。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见是我抓着她,陈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我是受害者!是他睡了我,我是被他强的!我是受害者,你们……” 没等陈莹挣开,余伯年就猛的揪住了她后领,“我睡了你?我强了你?嗯?” “啊!男人打女人了啊!小姑子伙同男人欺负人啊!”陈莹歇斯底里就喊了起来,“放开我!非礼啊,放开我!” 余伯年没有放开,拉着陈莹转身就走。 这时我爸妈和安城他们才回过神来。 安城捂着肚子,“卧槽!你他妈带我老婆去哪?!” “去医院。”余伯年面无表情,“你们不都说我睡了她吗?那现在就去医院检查,这事要是属实,我余伯年随便你们怎么着,但要不是,就一个诽谤,我就有能力让你们坐牢,尤其是罪魁祸首!” “你,你放开她!”安城跌撞着就追了上来。 余伯年没放,拉着挣扎踢打的陈莹就出了门。 “天啦!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妈哭喊着,就跟着我爸一起随安城追了出去。 我看向大姑妈,“大姑妈……” “走吧,一起去看看。”大姑妈脸色晦暗,边朝外面走边道,“可不是家门不幸么,丢人现眼啊。” 我跟着大姑妈朝外面走,没有说话,感觉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教人喘不过气来。 大姑妈道,“去医院看看也好,省得他们揪着这个事情找你们麻烦,小余这人一看就是靠谱的,肯定是陈莹没安好心,真要怎么着,他俩也不可能是那么个样子,当时我也在,他俩什么事都没有,就陈莹压在小余身上,不管检查出来怎么样,陈莹这个女人都要不得,落在古代就个比潘金莲都不如的角色,哎,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出家门,余伯年还真就拉着陈莹往停车的地方走。 虽然是晚上,但一般村里有丧葬事,来来往往的都很热闹,路上更是时不时就能看到人,我们这一大伙子人特别醒目,尤其余伯年还拉扯着陈莹,碰上的人无不好奇的多瞅我们几眼,也有几个欲言又止想问的,估计是看我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才没问出口。然而可以想象,这事儿都不用明天,就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我爸妈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丢人,一个劲儿的开始说让余伯年先放开陈莹,让回去说,说是这样影响不好。 我心口阵阵刺痛,可却只觉得可笑。影响?乡下是房子不隔音,闹个啥能传的左邻右舍人尽皆知,当时闹那么凶咋没想到影响了,这会儿倒是顾忌起来,脸都丢了才想起来捡,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余伯年压根儿没搭理他们,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就把陈莹塞了进去,转头看着我爸妈和安城,“你们是去个代表,还是全部都去?” 陈莹却并不老实,还企图从另一边跑,但那边被落了锁,她没打开,就想要往驾驶座那边爬,余伯年弯腰就把人揪着摔回后座椅子上。 最终我爸妈他们估计是看这事儿没转圜的余地,犹豫再三,两人钻进了后座。唯独安城,看余伯年的眼神就跟毒蛇似的,混不吝的一身匪气,偏头啐了口唾沫,这才也跟着坐进了车里。陈莹闹的厉害,这时候逃无可逃,才瑟缩着老实了下来。 我本来想要坐副驾驶,但余伯年阻止了我,“小然你去给奶奶守灵吧,大姑妈跟着就行,钟鸣正赶过来,应该不久就到,我这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能不担心才怪了。 可是车子就这么大,的确是坐不下,而且这种事情,也的确需要个见证人,不然就我爸妈他们那种不讲理的,就算没事保不准他们也能扭曲事实闹一闹。 大姑妈也说,“小然你回去,奶奶那断不得人,小余这边姑妈会帮你看着,不会让他吃亏的。” 姑妈说完就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余伯年当即就把车子开了出去。 我没能跟上,只好掉头往奶奶家走。 凌晨之后,道士就收工去睡了,守灵都是孝子来的。大姑妈说的对,奶奶的灵堂需要人随时注意着烧钱添香烛,香火不能断,不过真让我在家里等着,我也放不下心,安城那样子一看就不正常,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回到奶奶家时,大多人都明里暗里的瞅着我,表情充满了隐晦的八卦,不过我没搭理,直接去了奶奶的灵堂。灵堂上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我二叔他们都在外面陪着客人搓麻将,气氛正嗨,一点都没有刚去世了老人的那种沉痛哀伤,热闹的氛围不像是在办丧事,倒像是在庆祝什么好事似的。 我跪在奶奶的棺材前,一边往盆里添纸钱,一边却忍不住的难受。为之前的事,也为奶奶不值。 老人已经走了,就这么几天时间,为什么都不肯消停呢。儿女那么多,却连个守灵添香火的都没有,一个个搓麻谈笑好像正用另一种方式庆祝老人终于死了似的,人心,为什么就这么不堪。 我跪着,想了很多。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这几年的不堪形婚,以及跟家人之间的形同陌路,如今陈莹勾引余伯年这档子事…… 想着想着,心里就堵得慌,尤其是陈莹,简直让人如鲠在喉。 不过除去这些,我更不放心的是余伯年。一转眼几个小时过去,天都开始吐露鱼肚白了,他们也没见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镇上那医院也就看点小病小痛,有时候差劲的烧都退不了,就这么个医院,真能为余伯年他们做检查? 我心里越想越没底,实在是呆不住了,我猛地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就起身出去了。 我直接找到了二叔他们的麻将桌,就那么往二叔跟前一杵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哎哟小然,你这是干嘛啊?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二叔啪得扔出一个三条,眼瞅着下家出了个五筒,忙道,“碰!” 我压着脾气,“二叔,奶奶的灵堂你是不是该去守着?” “哎,你不是在那守着吗?有一个人看着添香火就够了嘛,我这陪着打牌呢。”二叔噼噼啪啪的摸牌打牌,连头都没顾上转一下的。 “大家都在这坐着呢,让客人晾一边你在这占个位子是不是不合适?”我深吸口气,“还是让别人来打吧,我这有事要离开一下,你去灵堂上守会儿。” “我这正打着呢。”二叔压根儿不肯,“叫你二婶去。” “二婶他们早就回去睡了。”我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你在看会儿吧,我这把打了再说。”二叔根本忙的舍不得停下。 我看他们这一把打的也差不多了,估计打不了几分钟,就站在那等着,然而一把推了,二叔也没见起身,居然又搓起了下一把,我当即就压不住脾气,火了。 “二叔!”我几乎是咬着牙喊的,“我奶奶尸骨未寒,你就这样,你对得起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吗?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哪一点对不住你们这些儿女了,你们一个个要这么对她!” “嘿!”我这一发火,还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二叔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转头瞪着我,“你冲我吼吼干嘛?我是你二叔,你少没老没少的!你奶奶儿女又不是只有我,你盯着我是什么个意思?你爸妈不该守,你大姑妈他们不该守?再不然你有孝你守着去啊,在这里装给谁看,不还是想开溜吗?说的跟你自己多有孝似的,表面功夫谁不会?亏得二叔以前还觉得你老实,没想到你心眼儿居然这么灵活呢?” 我……真是要被我二叔给气死了,这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二叔的其他牌友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帮着二叔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口头谴责我不懂事,是我自己不想守就找长辈茬,我奶奶以前怎么怎么疼爱孙子孙女,身为孙女的我居然连守灵都推三阻四的,真是太不懂事太不孝顺了。 我简直给气炸了,要不是顾忌着这些都是客人,有的还是丧葬上帮忙的,我真的恨不得马上掀翻他们的麻将桌子。这一个个的,都特么是非观喂狗了,一群麻将赌鬼,乌合之众! 我静静的在那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没了跟二叔废话下去的欲望,转身就走了。我又回了灵堂,打算等天亮人都来了再跟人换,如果那时候余伯年他们还没回来,我就去医院看看。 第84章 一辈子的承诺 一直等到早上五点多,大家才都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道士来了,麻将桌一撤,该跪跪该拜拜,又是一群哭妈喊娘的孝子贤孙。之前看着大家哭还很有感触,这会儿见识过真面目再看,只觉得虚伪。 我没跟着一起跪,因为余伯年他们还没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决定去镇上看看。再说有孝没孝,那是发自内心,而非哭给人看,跪给人看,我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 这个点也不好去叫摩的,不过走去镇上也就顶多半个小时,走得快点也就二十多分钟,所以我是直接走着去的,到镇上的时候,才发现来得早了,医院还没开门。 我也是关心则乱,居然一个晚上就顾着瞎担心了,都没想起来打个电话问问。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我拿出手机给余伯年打了过去,那边却半天都没人接。 我一连打了好几遍,那边才接了起来。 “伯年,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事情怎么样了?”电话接通,没等余伯年说话,我就急切的问了起来。 “还在等检查结果。”余伯年道。 “怎么还在等?”我闻言一愣,“你们不是昨晚去的吗?”难道昨晚一伙人怼着在医院大眼瞪小眼蹲守一宿? “不是。”余伯年叹了口气,“我们没在镇医院,镇医院下班做不了,所以连夜赶市里了,检查报告应该一会儿就能拿到了,主要是晚上都下班了,结果出来就会晚一点。” “你们回市里了?”我这一刻的心情,套一句通俗语说,简直就是哔了狗了,顿了顿我才道,“回去就回去了吧,你也不要再来了,结果出来,让他们自己回来,你别管。” “不,我还是一起回去。”余伯年却道。 “嘿,你这怎么就,你回来干嘛啊,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闹成这样,你在这里都挺那啥的,多尴尬啊。”我是打心眼儿里不赞同余伯年再回来,这乌烟瘴气的,回来找堵咋的,人想躲都没得躲呢,他还上赶着凑,“再说你公司事情也多……” “扔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余伯年态度很坚决。 然而一句话,却听得我鼻子泛酸,忽然觉得,有这么个人惦记着,就算白跑一趟冤枉路都没什么了。 我们之后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我也没马上回去,而是找了家面馆先解决了早餐。熬了一夜,我除了疲惫困顿,就是饿,饿得都反胃了,明明煮的是素面,我却愣是连打两干呕,差点给吐了,最后一碗面也就吃了那么一点,一半都没咽下去。 从面馆出来,我本来是想直接打摩的回去的,不过肚子饿感还在,总想着再找点别的什么吃的。然而现在时间太早,除了早餐店其他都还关着门,无奈之下,我只得忍着饿感回去再吃。 回去的时候没找到摩的,倒是搭了个三轮的顺风车。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开放早饭的时候,七婆远远看着我就喊,开饭了,让我赶紧去吃,一会儿跪跪拜拜还有的忙活呢。 早餐是白粥和包子馒头,我本来挺饿的,不知怎么看到包子爆开口子露出来的肉馅儿却忽然没了胃口,便只盛了碗白粥,拿了两个馒头。 咸菜是酸萝卜丁,我尝了两口,酸酸甜甜倒是比别的合胃口,就着这个唏哩呼噜喝了两碗粥,馒头也给夹了咸菜吃了。 就这个吃着比镇上面馆那碗面爽口多了,可见镇上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吃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长进,口味是真不敢恭维。 “做给人看谁不会,结果真需要跪的时候一个个跑得影儿都不见,我家长寿熬了一宿呢,兄弟姐妹几个,就他个老二顶着。”我刚把碗拿去洗池那边,回来就听到二婶在那说,“可不是,这守了通宵还得不到个好,别人看不见,还得被个小辈训斥,哎,我们家那死相就这种人,人家是表面功夫做在刀口上,他做点啥全是做在刀背上,活该这一辈子都吃亏,跟着他都搭着不得好,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没意思!” “他二婶你也别气,现在的年轻人都那样,说话不过脑子,你个长辈就别跟个小辈计较了,我看人你家的就心态好,心宽体胖人都没那么快显老。”和二婶站一起的是村里的邻居,顺口就接了下来,“不过那孩子小时候看着不是挺本分的吗?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找了个有钱人不得了了呗,我呸!”二婶偏头吐了口唾沫,“一个二婚嫂还妄想成凤凰,这世上又不是女的都死绝了,人有钱人还能等着便宜她?没准儿不是个冒牌货,就是个家里有妻儿的,给人骗了当小三儿还觉得自豪呢!也不看看那一张僵尸脸,人家有钱人看上她觑她,人又不眼瞎!” “别说哈,那妹儿看着这两回回来,看着是长得跟以前不大一样的,以前虽然也长得不错,但感觉还没现在明显,真给整容了的啊?” “眼角都开大了,你又不是看不见,要说这找媳妇儿,还是要找天生丽质的,不然找个人造美女,再生个驴唇嘴出来,像我家二丫就踏实,不整容人也是学校校花呢,围着她转的男生多了去了,将来找个长相好的,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两人都没看到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火热,但不用细听我都知道,肯定是昨晚我找二叔那事儿,这是给记恨上了呢。我嗤笑了一声,无所谓吧,反正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父母都靠不住,亲戚算什么,爱咋咋的,无所谓了。 不过无所谓是无所谓,别人都说的这么难听,我这要听见了还不吭声,那也太怂包了。 “二婶这话说的,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一出声,两人都猛地朝我看过来,二婶神色变了数变,那人却是一脸尴尬,笑了笑就找借口溜了,“我这是驴唇嘴,你家是天生丽质,你是不是忘了二叔跟我爸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呢,基因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要驴唇嘴那也肯定是一片的,就你家天生丽质,不知道还以为我二叔被戴绿帽子了呢。” 我这话一出,二婶脸当即就绿了,“你,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你倒是也有种当着人面说啊,背后嚼舌根算什么,就一个职高总共都没几个班,还校花,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我这人吧,不怼人则已,一怼人嘴巴也挺欠的,以前都不这样,自从跟余伯年一起相处久了,我偶尔也忍不住毒舌,这就是典型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遇到这种嘴欠的,就该欠回去,这样才解气,“好歹是做长辈的,多少留点口德吧,我奶奶还在家里停着呢,就睁眼说瞎话,是真不怕她老人家晚上托梦找你们去啊,亏不亏心?” 说完我没看二婶扭曲铁青的脸,转身就走开了。道士做道场又开始了,正吆喝着人去跪呢,我没工夫和她扯,径自就去了灵堂。 灵堂里已经跪了一地,看着都面露悲痛一脸虔诚,可谁又知道这些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被二叔二婶给恶心得不行,没跟大家跪一起,抱了捆谷草跪到了门边一点。二婶从始至终没有过来,估计正在哪里生闷气呢,不过之后我也没看到过她。 余伯年他们是下午两点多才回来的,陈莹没过来,停余伯年说人给安城拽回家了。我爸妈倒是来了,就是两人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我爸,焉焉儿的都没了以往的精气神,看来陈莹这事儿对两老打击挺大的。 大姑妈就别说了,提到陈莹就骂,也是这葬礼上人太多不想家丑外扬,不然我看她骂的都快编出花儿来了。 “怎么样?”趁着空档,我拉着余伯年去了院坝外边的土埂上问。 “这还用问?”余伯年挑眉看着我,“当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然你弟会那么生气,你爸妈会消停?” 这倒是。 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半晌摸了摸余伯年的胳膊,羞愧道,“对不起,每次让你跟我回来,都要遭遇这些糟心事儿,我……” “关你什么事儿你就道歉?”我话没说完就被余伯年打断了,“等奶奶出殡,我们就回去。” “好。”我点点头,“以后,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没关系。”余伯年摸了摸我的头,“这里回不来了,以后我那就是我们共同的家,一辈子。” 余伯年的承诺明明说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却忽然一阵情绪上涌,忍不住哭了。 “这就感动哭啦?”余伯年笑着,却伸手把我抱了过去,拍着我的背道,“你这泪腺也太发达了,快别哭,本来人就丑,这一哭就更眉眼看啦,啧,瞧这眼泪鼻涕的,真辣眼,哎哟别往我身上蹭,我洁癖,你再蹭我揍你信不信?” 这混蛋! 不毒舌会死咋的? 我蹭,我蹭,我就蹭! 气氛都让他这嘴巴给破坏了,真是不要太讨厌。 第85章 怀孕 奶奶出殡那天是上午九点多,就是天公不作美,从头天晚上起,就下了一夜的雨,到第二天也没见消停,淅淅沥沥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土路难走容易打滑,倒是不用担心会打湿衣服。 虽然天气不好路难走,但送行的还是不少,从田埂这头拉到那头,密密麻麻一队长龙,不过也就走到半道而已,都没给送到山上墓地,雨势就猛地大了起来,给泼似的,哗啦啦浇了众人个措手不及,带伞的还好,没带伞的当即就冲的掉头往加跑,看着挺热闹的一条长龙,顿时被冲散成了几截。 我们孝子是不能打伞的,端灵的掌棺的,抱谷草拿东西的,也腾不出手来打伞,等到山上,个个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可这都没什么,看着粪坑被积水淹了老高,大家伙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尤其农村人迷信,觉得老人坟埋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儿子的运势,所以都很忌讳。所以这次不管是二叔还是我爸都很积极,那上桶子二话不说就下去忙活了。 等齐心协力把坑里的积水舀出来,这点拉线拨正的瞄着方位精确度将棺材给放了下去。 整个下葬过程特别繁琐,棺材下了都还有一堆事儿,这边下葬敲锣打鼓一阵还不算完,回头家里还得辞灵也是半天,完了还得出来烧灵房孝帕麻衣。 等终于消停下来,中午宴客都结束了。这也得多亏是请的村里一条龙般酒席,不然就这么主人家两处来回忙活的,都不够闲下来招呼客人的。 晚上还有一顿主人家对宾客的答谢宴,不过我跟余伯年没有留下来参加。奶奶已经下葬,这里再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也没了牵挂,当天中午过后,我们就开车回了市里。 而我们离开,除了大姑妈送我们出院坝,从始至终,我爸妈都没有跟我们说一句话,我也没跟他们打招呼。 就这样吧。 回到市里都傍晚了,正赶上晚饭时间,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半天车的原因,看着饭菜没什么胃口,就没有吃饭,上楼洗澡准备早点休息。这几天在老家差不多晚上都是我守灵,人早就疲惫困顿不堪,就算是回来在车上睡了一路,依旧没补足,我觉得吧,要真吃饭,估计等不到吃完,我就能困到一脸砸饭碗里。 我上楼洗碗澡就爬床上睡了,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等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余伯年早就去了公司,但令人意外的是,余念修居然也去上幼儿园了,要知道自打打架受伤起,这家伙可就一直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今天真是难得了。 余伯年跟孩子都不在,家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不少,中午餐桌上就我们三个人,吃饭都没滋没味的,明明餐桌上都是我爱吃的,但还是动了两筷子就没了胃口,我放下筷子糟心的叹了口气,因为我并没有吃饱。 “怎么了安小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全婶看了看我吃了没一半的饭碗,一脸关切的问道,“还是身体不舒服?你昨晚跟早上都没吃饭呢,这会儿也吃这么点,该不会生病了吧?” “没有。”我的确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要真说,也就没胃口没精神,虽然我已经睡了这么久,可还是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就是有点没胃口,大概是这几天在老家熬夜给熬的吧,缓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都半天了,我也没去幼儿园,下午就在家里做了半天的封面图。本来是想着赶完图早点去接余念修回来的,结果图还剩几张我就有趴办公桌上睡过去了,还是被余伯年抱着回房间的路上才醒的。 “全婶说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余伯年将我放到床上,手撑着枕头悬在我上方俯视着我,微蹙的眉心凝着关切,“而且你不是中午才起的吗?怎么又给睡了?” “啊。”我打了个哈欠,眼泪都给呛出来,“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困,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余伯年替我把眼角呛出的眼泪给擦掉了。 我懒洋洋的抓住他的手指,“连续熬了几天,我这一时半会儿感觉都缓不过今儿来,今晚我想早点睡,觉补好了,明天还是得去幼儿园,不然这么整天在家里耗着,跟个废物似的。” “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明天看吧,你要还这样,就在家里多休息两天,这几天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余伯年摸了摸我的眼睛,“睡吧,一会儿晚饭我再叫你。”说着抖开被子给盖上了,还掖了掖被角。 我的确困得眼皮黏糊,不过还是坚持目送余伯年出去了,我这才闭上眼睛继续睡。 “小然,小然?” 我感觉也就睡了没一会儿,耳边就又响起了余伯年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窗外,却已经天黑了。 “天都黑了,怎么不早点叫我?”这天色,早就过饭点了吧,尽管我还是特别贪恋床,还是。坐了起来。 “还好,也不是很晚,才八点不到。”余伯年目光审视的打量着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的确是比白天精神不少,等晚上再睡一晚,明天就应该能缓过劲儿来了,“好多了,果然还是睡饱的感觉舒服啊。” “那就起来吃饭吧,全婶他们等着呢。”余伯年笑了一声。 “嗯。”我掀被下床。 本来自我感觉挺好的,可是下楼坐到餐桌前,看到鱼肉我就又是一阵喉咙冒酸,咬牙才忍住了没干呕,却是连味儿都闻不得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了?”余伯年一开口,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刚摇了摇头,一股酸气冲顶,我就忍不住了,起身冲到了卫生间,扒着马桶就是一阵吐。 我这动静不小,把大家都吓得不轻,余伯年更是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又是拍背又是端水给我漱口,忙活了好一阵儿,我消停了他脸色却没缓过来。 他也不问我了,抬手就覆上我的额头,又移到脖子上探了探颈动脉,“没发烧啊,怎么就吐这么厉害?” 我这吐得都快虚脱了,只摇了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全婶也站在门口道,“这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啊,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全婶话音刚落,余伯年二话不说就抄着我膝盖弯把我给抱了起来,掉头就朝门外走。 “伯年我……” “闭嘴。”我本来想说没事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余伯年面无表情的呵斥了。 想想我刚把人给吓住了,便只讷讷的闭了嘴。 余伯年抱我上车,随即就是风驰电擎,几乎是一路飙车到的医院。 因为我这几天表现都是胃不舒服,所以我直接挂的消化科。本来医生胃镜的单子都给我开好了,结果不知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堆相关症状,最后一脸无语的看着我跟余伯年。 “怎么了汪医生,她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余伯年注意到医生的异样,直接问道。 汪医生翻了个白眼,一把就把胃镜单子给收了回去,“出门左拐去妇科,亏得你自己也是医生,居然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我和余伯年被说的双双一愣。 “奢睡,呕吐,还精神困顿,什么胃病会不是疼得死去活来出现这症状啊?”汪医生斜着眼睛睨着余伯年。 余伯年蹙着眉头跟汪医生对视一会儿,随即脸色骤变,“你是说……” 汪医生纵纵肩,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余伯年便不再废话,拉着我就走出了消化科门诊室。按照汪医生的说法,直接左拐去了妇科那边。 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汪医生这意思,我是怀孕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跟着余伯年去妇科,一通检查下来,结果和汪医生的判断无误,我的确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我跟余伯年都懵在了当场。 “孩子是要的吗?”医生一边在病历上刷刷写一边问道。 “要。”我还没说话,余伯年就抢着道,“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当然是要的。”他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对于医生问了句废话很不满。 医生见余伯年的语气不好,也没说什么,就憋着笑,然后跟我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余先生自己就是做过医生的,虽然不是妇科,但大方向还是懂的,差不多的应该都知道一些。”医生边刷刷写,边道。 余伯年没说话,只是拉过我的手捏了捏。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让我们离开了。 这进医院是风风火火,出医院余伯年就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是叮嘱路太滑当心摔了,就是走慢点别动了胎气,明明自己也是做过医生的,这会儿却傻气的跟个门外汉似的。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但同时心里却也一样激动得小鹿乱撞似的。 自从嫁给肖一程,我就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却没想到一个毅然决然的离婚决定,会彻底扭转既定的命运,哪怕,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因为现在,也值了。 第86章 必须拿掉 知道我怀孕,余伯年本来是想让我辞职在家待产的,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月份海峡你没必要,打算等月份再大点的,倒是网络美工这活儿我决定暂时放下,毕竟怀孕天天对着电脑辐射大不好。 对于我的决定,余伯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那就是这两天挑个日子,把结婚证先领,然后着手婚礼的事情。 我之前不肯太快结婚,是因为家庭地位的悬殊心里不踏实,可现在都有孩子了,总不能因为自己那点不安,就让孩子沦为私生子吧,所以这次余伯年提出来,我便没拒绝。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让我俩挺不放心的,那就是余念修,这孩子天性敏感,真担心他知道我怀孕会生出我们不再爱他的想法,而我们最不想的,也就是因此伤害到孩子。 “这个事情,要不还是先别给嘟嘟说吧,我怕他接受不了。”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直接告诉孩子的勇气。 “我来给他说吧。”余伯年想了想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余念修是余伯年的亲侄子,又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个的确是他来做工作比较合适。 “好,不过你好好跟他说,小孩儿心思太敏感,我不想他难过,或者觉得我们大家都要遗弃他。”虽然点头答应了,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忐忑的多叮嘱了两句。 余伯年一听却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我满心忐忑了两天,一直担心余伯年跟孩子说了这事儿引起反感,但提心吊胆两天余伯年却压根儿提都没提。这事儿吧,一时间的确是不怎么好说,拖两天倒也没什么,可眼看着我们领证的日子定下来,就选在了三天后,然而余伯年还没跟孩子说,我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偏偏怎么跟余伯年使眼色他都像看不见似的,直接给无视了,可把我着急的,竟然连孕吐症状都减轻了。 虽然一吐起来还是吐得天昏地暗,可当着孩子一紧张,就愣是给压制住了。 “你不是说你去给嘟嘟说吗?这都几天了你怎么都没说呢?”这天夜里,我们洗好并排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余伯年伸手把我给抱了过去,“孩子因为上次的事一直心情不大好,再等个两天吧,我尽量在咱们领证之前告诉他。” “好吧。”我点点头,知道余伯年的为难,让我来,面对这些日子一直情绪低落的余念修,我也难以启齿。 若是平常,就孩子对我们的赞成度看可能接受不难,可现在正是他心情低谷期,这事儿还真没什么把握,感觉稍微一点不对劲都能把孩子给刺激到了。 不过想到余念修现在这样子,我就不禁觉得心疼。 “嘟嘟他……”我斟酌了下才道,“嘟嘟心思太敏感了,而且吧,有时候感觉他思想有点偏激,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他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影响生长发育。” 其实不合群,孤僻,哪一条拉出来都是大问题,如果只是单单不合群孤僻就算了,偏偏他这过了,这幼儿园倒是适应了,可接下来的小学呢,以后初中呢,人生还很长,孩子这样真的不行,可是我比较不是孩子叔叔,有些话心里打转无数次,真要说,却不好说出口。 我虽然没说出来,但余伯年却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想过给他找心理医师看看,不过嘟嘟本身很抵触,根本不愿意配合,这事儿也就没成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没法强迫孩子做他不想做的事,就先这么着吧,等他大点懂事了,可能就会好了,而且,自从你来后,他其实变了很多,谢谢你小然。” 我摇了摇头。 “睡吧,我会找机会给嘟嘟好好说,你就别操心了。”余伯年拉了拉被子,将我俩都裹得更严实一些。 我却伸手把被子往下推了推,结果我刚推开一点,余伯年就又给拉了上来。 “哎,你干嘛?”我又给推下去,还把脚也露被子外面,“这马上就快六月份,天气都热了,你还捂着,不嫌热啊。” “开着空调呢。”余伯年还是坚持要给我捂上,“现在觉得热,一会儿睡着就着凉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怀孕期间感冒生病会很麻烦,还是多注意点吧。” 我……简直欲哭无泪。 好在我脚露在外面,余伯年不知道,不然全给捂得密不透风,我估计得疯。 余伯年说是会找机会给余念修好好说,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他告诉孩子,余伯年他妈就得知我怀孕的事杀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眼圈红肿的黎欣。她俩来的正好我跟余念修刚从幼儿园回来,而余伯年却还没下班,这么一撞上,场面可想而知。 而最让我措手不及的,不是孟兰馨和黎欣的来者不善,而是余念修。 “我以前说过什么,你是当耳旁风了是吧?”孟兰馨拉着黎欣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看着我,“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吧,你跟伯年怎么混我不管,但不准弄出私生子来,而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真以为怀孕就可以仗着孩子进我余家门吗?” 听到怀孕两个字,我压根儿没顾得上去管孟兰馨,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转头看向余念修。 “我在跟你说话,你看嘟嘟干什么?!”孟兰馨估计以为我是想拉孩子统一战线,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的站起身来,脸色难看的瞪着我,“这个家还轮不到一个屁大小孩儿说了算,你看他也没用,你这个孩子,我们余家是不会承认的,你立马去给我拿掉!” “我的孩子,不用谁承认或否定,只要伯年认可,那就够了,我们才是孩子的父母,关别人什么事?用得着不相干的人来承认他(她)的存在?”我本来还在紧张余念修的反应,被孟兰馨那句拿掉顿时给刺激到了,“你们过来,要是就是为了逼我杀死我的孩子,那可真要让你们失望了。”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是吧?”孟兰馨死死的盯了我一会儿,面皮紧绷的坐了回去。 “不然呢,听你的杀死我孩子?”我嗤笑一声,“虎毒不食子,我可没有余夫人的心狠手辣。” “说的好听。”黎欣忽然一改沉默抬起头来,眼中湿润,却淬着毒,“你以为你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一个供人玩玩儿的情人罢了,还真想母凭子贵当余太太啊,伯年哥才不会眼瞎娶你这样的女人!”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摊手,故意遗憾的语气,“你伯年哥就是要娶我呢,我们已经选好领证的时间了,回头再确定酒席时间,大家朋友一场,肯定不会少了黎小姐的请帖,一定会请你到现场观礼,见识见识,什么叫凡事皆有可能。” 还伯年哥,真不够恶心的! 以前都伯年,现在伯年哥,故意刺激谁,我要上当才是傻呢! “你,你说什么?”黎欣听到我们即将结婚,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在当场,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而孟兰馨却当即尖叫起来,“你们要结婚!” “是的。”我笑了笑,“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都是耍流氓,你儿子是正经人还是流氓混子都不知道,看来你的确不是个称职的妈妈。” “不!”孟兰馨吼得嗓子都劈了,“我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死也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个女人进我余家大门,绝对不会!” 孟兰馨歇斯底里,黎欣却已经从打击中回过劲儿来,她忽然似笑非笑的瞥了旁边的余念修一眼,“安然,你不是扬言爱嘟嘟吗?对他多好多好,可你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口是心非,你跟伯年有了自己的孩子,保证还能像以前那样大公无私的爱嘟嘟,恐怕不能了吧?毕竟说起来,嘟嘟也只是伯年的侄子,哪能真跟自己亲生孩子比?以前你多冠冕堂皇啊,但其实不过是你利用嘟嘟一步步攻陷这个家的计谋罢了,你敢说你没有在心里嫌弃过嘟嘟,觉得他是个拖油瓶?你肯定会说不是,呵呵,这种骗二傻子的话,也就哄哄孩子,装的跟朵白莲花似的,其实不过是个绿茶婊。” “你说谁是拖油瓶?”我不在乎她怎么扭曲事实的诋毁我,但拖油瓶三个字,却触犯了我的逆鳞,“你说谁是拖油瓶?” “哟?装得还真跟那么回事似的。”黎欣勾着嘴角,仰着头与我对峙着。 我抓起茶几上的果盘劈头盖脸就朝她砸了过去,黎欣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躲闪不及,就泼出的水果砸了个正着,啊的就是一连串尖叫。 “反了天了!反了反了!”孟兰馨气得跳脚,“安然我警告你,你再撒泼我孟兰馨对你不客气!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今天这孩子你必须去医院给拿掉,必须去!否则我跟你没完!去我女子只能娶跟他门当户对的小欣,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87章 动手 “我不算什么东西,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我看着孟兰馨,“这里你说了不算,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说了也不算。” “就你这样随意顶撞长辈,还妄想做我余家的媳妇儿,做梦!”孟兰馨给气得脸都扭曲了,“就你还堂堂正正,你要堂堂正正就不会放着自己原来的婚姻家庭不要,离婚来勾引我儿子,像你这种虚荣心重的女人,我见多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定定的看着孟兰馨,忽然就没了争执下去的欲望,“你们随意吧,伯年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带嘟嘟上楼了,孩子还有功课要做,就不陪你们了。”说完我就去拉孩子的手,“嘟嘟,我们走吧。” 说实话,伸手去拿小孩儿手的时候我挺紧张的,就担心会被孩子一把甩开,因为打从听到我怀孕开始,孩子脸色就算不得好。所幸他并没有,而是乖乖的放任我牵着上了楼。 “嘟嘟,你先完成作业吧,我就在这里,不会做的你再问我,嗯?”我拉着孩子到他房间,将书包放在他房间的写字台上。 余念修没说话,沉默的拉开椅子在写字台前坐下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然而转身正要走开的时候,却被他一把给拉住了手。 “嗯?怎么了嘟嘟?”我被他拉的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 “安老师,你,你真的有小宝宝了吗?为什么你们之前都没告诉我?是,是担心我会不喜欢小宝宝吗?”余念修转过头来,脸上没有生气,没有别扭,只有不安,和令人心疼的小心翼翼,“我不会跟小宝宝争叔叔的,你们,你们别不要我,我会听话,会乖乖的,你们,别,别不要我。” 说到后来,孩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看着孩子苦苦哀求的样子,心脏就像是猛地被人砸了一拳头似的,心疼坏了,忙回过身把孩子给抱住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嘟嘟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宝贝儿。”我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是故意那么说给你听的,叔叔不会不要你,老师也不会,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小宝宝的事,不是我们要故意瞒着不告诉你,那是我们见嘟嘟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怕你会介意,也怕你会因此伤心难过,才没敢立即给你说,我们本来是想哪天跟你好好谈谈的,现在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跟你叔叔都开不了口了。” “嘟嘟喜欢小宝宝。”余念修抱住我的腰,脸埋在我腹部瓮声瓮气的说,“只要是叔叔跟老师的小宝宝,我就喜欢,我是大哥哥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 我满心的紧张在听到孩子这么说后,忽然就松了口气,忍不住笑着亲了亲小孩儿的发顶,“咱们嘟嘟真乖。” “我不是拖油瓶,我,我以后长大会找很多很多钱,好好孝顺叔叔跟老师的。”余念修说到拖油瓶三个字就哽咽了,“还有弟弟妹妹,我,我也会存好多钱,给他们买玩具好吃的。” 果然还是在害怕啊…… 我心里有无奈又心疼,不过孩子没抵触而是轻易接受,对我跟余伯年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至于孩子的担心,相信时间长了他会明白的。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抱着哭了会儿鼻子就好了,立志要做个好哥哥的他都没让我催,就自己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认认真真的开始做作业。 说实话,我们虽然避到楼上来了,但我真担心孟兰馨会追上来吵吵个没完,烦是一回事,主要是不想影响到孩子做作业。而且孩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我可不想谁再来挑拨离间两句,害得孩子心绪不安,伤心难过。 好在那两人也没追上来,不过我中途出去走廊听了下,楼下动静可一点不小,孟兰馨一直在下面又哭又骂,而黎欣在那虚情假意的劝着。 我往楼下看的时候正好跟看上来的全婶目光撞上,对方安抚的冲我点了点头,还用手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又点点头。 我秒懂,她的意思是已经偷偷通知余伯年了,让我放心。我宠全婶笑了笑,转身就回了孩子房间。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房门一关,烦人的声音就没了。 然而也没多久,房门忽然就被砰砰砰地砸响了。 这动静,吓我跟余念修一跳。 “乖乖做你的作业,我去看看。”叮嘱完孩子,我就去开了门,房门拉开,霍然就是全婶那张着急的脸,“全婶?是出什么事了?”我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下边的情况不好,边问边一步迈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不好了安小姐。”全婶道,“余先生他受伤了!” “什么?”这消息的确吓我一跳,二话不说转身就朝楼下走,“怎么受伤的?” “被夫人拿烟灰缸砸的,额角那破老长一条口子呢,老徐正在给先生包扎,不过老徐说先生伤口有点长,建议他去医院,先生不肯,所以,还是安小姐你下去给劝劝吧。”全婶边说边快步跟在我后头。 “他们在楼下打起来了?”我是真没想到,孟兰馨居然会跟余伯年动手,而是还拿烟灰缸把人开了瓢,这真特么绝逼是亲妈,不是亲妈肯定没这么狠,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第一狠心妈! 我感觉自己都快气炸了,一路都是跑下楼梯的,刚到楼下,就看到余伯年正用纱布捂着头,被糊了一脸一身的血。 “天啦,怎么弄成这样?”听到和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听说他被孟兰馨打伤我会着急会气愤,可看到,我却猛地心脏都被揪着狠狠一扯,心疼又震惊,我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余伯年的伤,“流这么多血,肯定伤的不轻吧?别坐着了,走,跟我去医院!” “哎,其实没那么夸张,就一点小伤,就是看着吓人了点……” “你给我闭嘴!”我吼着打断他,不管不顾抓着他胳膊就拉,“你赶紧起来,我们马上去医院,快点!” “好好好,我们去,我跟你去总行了吧,哎别拽,你这么个拽发,当心动到胎气。”余伯年没让我怎么拽,就自己配合的站了起来,跟着我往门外走,“我这个样子开车估计会被交警拦下吧?”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徐叔。 徐叔都没让我开口,就站了起来,“我来开吧。”说着就跑出了门去,等我们出去,他车子都停好了,见我们出去,忙拉开后座车门,“先生,安小姐,上车吧。” 我扶着余伯年坐了进去。 徐叔关上车门,就自己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我们这载着伤员急得不行,偏偏还遇上堵车,足足堵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了医院。好在余伯年的伤口在家里就被徐叔给处理过了,血流的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 到了医院,我们直接给挂了急诊。 这会儿医院没什么人,倒是省了插队或者排队,直接找值班医生给伤药包扎的。不过那道口子的确挺长,还给缝了几针,我看他额角贴上的纱布,心里又气又疼。 “你妈可真下得了手。”我一直憋着出了医院,直到坐回车里才说了出来,“其实你们兄弟都不是你妈生的,是捡来的吧,这简直一个比一个狠啊。” 我一直虽然跟孟兰馨不对付,但都尽量不在余伯年面前说什么,这一次余伯年被砸伤,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真的想不通,一个个当妈的,怎么就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为什么呢? 余伯年估计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过我的手放到掌心,然后紧紧握住,良久,他才沉沉叹了口气。 “嘟嘟知道了吧?他怎么样?”过了一会儿,余伯年才问道。 “还好,就是听黎欣危言耸听说我们会不要他,给吓到了,不过已经没事了。”我想到余念修,也忍不住叹气,“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嗯?”本来听到黎欣胡说八道吓坏孩子,余伯年脸色挺难看的,听我这么一感慨,却是一愣,“怎么了?” “他说,让我们别不要他,他不会讨厌小宝宝,会做个好哥哥,保护小宝宝的。”虽然心疼,可这些童言童语却让人觉得暖心,“他还说,长大了会挣很多很多钱,要好好孝顺咱们,还要给宝宝买很多玩具呢。” “呵……”余伯年一听就笑了,“是么?” “是啊。”我也跟着笑,可看着他额角的伤,就又笑不出来了,“嘟嘟比我们想象的懂事,他虽然敏感,却不会瞎闹,相反,还很会替别人想,好像这上了学前班,思想也成熟一些了。” “不是学前班。”余伯年道,“是老宅那天的事情。” 我一下就沉默了,良久才转移话题,“对了,你跟你妈怎么说的,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余伯年抬手摸摸额角的伤,露出一丝苦笑。 第88章 跳楼 虽然被孟兰馨大闹了一通,但我们并没有更改去民政局登记的日子。可是临到头,一场闹剧却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老宅那天打来电话,孟兰馨在家里割腕自杀。 不管是余伯年还是我,可以无视孟兰馨的阻拦,却做不到漠视她的生死,所以民政局没去成,火急火燎就赶去了老宅。 孟兰馨的确在家里闹得挺凶,我们刚进门,就听到她的哭喊声。听着动静不像是屋里传来的,我跟余伯年正纳闷儿,就见吴伯跑了过来。 “少爷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劝劝夫人吧,割腕没成功,这会儿正在楼顶喊着要跳楼呢,老先生都劝不住,实在是……” 余伯年没等吴伯说完,拉着我就走。 吴伯阻拦道,“少爷,夫人她情绪正激动,安小姐过去不好,万一刺激到她……” 余伯年理都没理,执意拉着我大步流星的绕过前门,朝后院走去。 我来这边也两次了,很确定这里就是一套颇有文化底蕴的四合院,四合院都是平房,那孟兰馨这是跳的哪门子高楼?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我也只是把疑惑装心里,没有问出来。 到了后院,依旧安静的没看到什么人,直到被余伯年带着穿过小门,我才发现门外竟然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宽敞大街,而街对面的别墅群却高楼林立,跟这边的四合院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组合。余伯年带着我直接就去了那边,进了小区都没走多远,就霍然看到一栋别墅前围满了人,再往楼顶一看,果然就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而其中站在护栏外的,正是孟兰馨,此时正肢体划动的大喊大叫着什么,看着情绪很激动。 我跟余伯年看着,不约而同的都倒抽口凉气,我心脏更是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别墅的楼层虽然不比公寓楼,但四层高加个顶,真跳下来不死也得摔成残废或者植物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什么事儿啊就要死要活的?” “不知道呢,闹老半天的,听说是之前割腕没成才闹着要跳楼的。” “我倒是听到一两耳朵哦,好像是因为不满意儿子的结婚对象吧?” “哎哟,这可真是,为这点破事儿就要死要活呢,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就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家两小子,我就从来没管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都提倡自由恋爱嘛,有几个年轻人是服管教的?” “是啊是啊,这么要死要活,简直是吃饱撑的。” “报警了吗?” “报了,不过这堵车那么严重,一时半会儿肯定来不了吧?” “我看就是故意闹来吓人的,真铁了心寻死,就割腕多慢,直接一瓶安眠药下去就解决了,哪需要这么闹腾呢。” “我看也是,真要想死,就会找个高楼,这么点高度掉下来都未必摔得死。” 我们才刚走进,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花式议论就飘进了耳朵,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余伯年的反应,果然见他的脸黑了。 我拉了拉他的手。 余伯年皱着眉,“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我抬头看了眼楼顶的孟兰馨,“要不,你一个人进去,我就在这边等吧,毕竟事情是因我们而起,万一你妈看到我真跳了,那就不好了。”要真那样,我们就是罪人,一辈子都没可能在一起了,良心上也会不安的。 余伯年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这次他没有再坚持,而是点了点头,“那行,不过这人多,推推挤挤容易摔倒,你注意安全。” “我会的。”我点点头,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别管我了,快进去吧。” 余伯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掉头就往别墅大门跑去,跑了几步停下来,转头冲我道,“小然,不会有事的。” “嗯。”我笑着点头,然而看着余伯年转身跑走的背影,我却叹了口气,笑不出来了。 明知道孟兰馨不喜欢我,明明和孟兰馨一向不对付,我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跟余伯年在一起,就想到了不会是一条顺畅的康庄大道,而且也做好了面临挫折的准备,可是真闹到这个地步,我心里还是无法做到不难受,可是也只是难受而已,跟余伯年在一起,我并不后悔。 抬头再次往上楼顶的时候,余伯年已经跑上去了,正在劝着他妈,隔得太远,又人多吵杂,嗡嗡嗡的听不清孟兰馨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我看的出来,孟兰馨的情绪并没有余伯年上去就好转,依旧很激动的挥动着胳膊。她这样真的很危险,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失足给摔下来,不管是真心寻死还是吓唬人,都看得人胆战心惊。 我这紧张着,就见天台上忽然混乱了起来,原本只是在一边喊话劝孟兰馨的余伯年,居然一个跨步,翻身就站到了栏杆外,和他妈呈直线对角的各占一头,看那架势,是比着要跳楼呢。 这一幕出现,看热闹的人群当即就沸腾了,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紧张兴奋,好像正在看的并不是生与死,而是一场振奋人心的比赛。 我看到余伯年这样,却吓得腿软差点跪地上,是身边一个人扶了我一把,我才稳住了没摔。 “小心点,这人多,你这摔下去会被踩上的。”扶住我的是个男人,对方也没像别的围观群众那样一脸兴奋,而是皱着眉头,时不时看下时间。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楼顶的余伯年跟他妈,根本顾不上别的。 “那翻护栏外边的男的,是你亲人吧?”我正屏息看着,男人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出于他刚扶了我一把的情意,我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男人却没在意,还笑了一声,“别担心,你男朋友这招挺厉害的,他妈不会跳。” 不担心才怪,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妈肯定不是真心寻死,可保不准手滑脚滑出意外啊,这万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人一时不回去,这心就不可能放的下。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那边余伯年就做了好几个欲跳的动作,引得天台上其他人紧张大喊,我也差点让他给玩出心脏病来,好在也只是做了几个惊险动作,没真跳也没打滑摔下来。倒是他妈一个晃神的功夫,被人给一把箍着抱了回去。 刚被抱回去,孟兰馨就摔坐在地,捂着脸肩膀耸动,应该是哭了起来。 但余伯年并没有因此就马上翻回去,依旧在栏杆外站了许久,直到大家担心他也会受到刺激真跳时,他才撑着栏杆一个空翻,跳了回去。 他妈哭他也没安慰,就站在那低头看着,应该是有说什么吧,只是我们听不到,因为我看到哭得伤心的孟兰馨缓缓抬起头望住了余伯年,母子俩就那么对视着,随即余伯年忽然转身走了。孟兰馨也没有再闹,被人扶了起来,也很快消失在了天台上。 围观群众看到这,居然还挺失望的唏嘘了两声,三三两两的感叹着就散了。 看来不管是穷人富人,都有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 人群散了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余伯年走了出来,冷峻的脸绷着,面无表情,可见他此时此刻心情特别的不好,不过在看到我的时候,他还是对我笑了一下。 “没事了。”余伯年走到我面前,“我们走吧,不过今天不能去登记了。” “那个不急这一天两天的,改天也一样。”我忙道,说完又觑着余伯年的脸色,“那个,你妈她,没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已。”余伯年语气很不好。 我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合适。说起来,这事儿我算是导火索,孟兰馨轰轰烈烈闹这么一出,我心里挺憋屈的,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我们正要离开,孟兰馨就被佣人搀扶着出来了。我还特地注意的看了看,闹这么厉害,刚才一起在天台的,居然都是老宅的下人,余伯年他爸并没有在场。 孟兰馨正在抹眼泪,看到我们就停下了脚步,缓缓放下拿着手帕的手,目光阴沉的看着我,又扫眼我的肚子。 被她这目光看着,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手覆上腹部挡了挡。 余伯年也注意到了他妈的目光,直接把我拉到了身后隔开视线,“王姐,你带我妈回去休息把,一大把年纪还学小年轻闹自杀,肯定会很累的。” 孟兰馨本来伤心的脸当即一僵,似乎都有点换不过脸色脸,瞪着余伯年半晌没说出话来。 余伯年却没有继续与她纠缠下去的打算,拉着我转身就走。 都走出老远,才听到孟兰馨在后面堪比尖叫的嘶喊,“你们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他,他,这混蛋居然说我大把年纪,我辛辛苦苦生他养他,到头来就是这么对我的,个不孝子!不孝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生了这么个冤家啊!” 第89章 不喜欢将就 “我们……”坐到车上的时候,我扭头问余伯年,“现在去哪?” 原本因为今天,我俩都特地抛下工作给空了出来,然而现在登记的事黄了,接下来干什么,还真没打算,可是就这么回去,心里又堵得慌,上班的话,又晚了,还真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啊。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余伯年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可是又不想回去。” 余伯年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那就……陪我去公司吧。” 我看了他一会儿,叹息着点了点头。 其实有好多话想说的,可真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怎么组织语言才合适。今天这事,对我们而言,并非只是登记失败的郁闷,还有些无法宣之于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余伯年的公司,他没有让保安停车,而是直接把车开去了车库停下,带着我从停车场乘电梯上了他办公的楼层。 “小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余伯年反手关上门,这才皱眉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本来想去沙发坐,听到他喊就停住了,转头看着他。 “今天这事儿……”余伯年抿了抿嘴,“真的很抱歉。” 我看着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故作轻松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不就是推后吗?只要你不是跟我说分手,就无所谓啦。” 余伯年还是皱着眉头,“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笑了笑,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 余伯年也笑了笑,却站在那没动,但也没再说什么,凝滞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看不得他这么自责的样子,就看着他道,“你别自责,我是真没觉得什么,也没什么想法。” “嗯。” 余伯年又看了我两眼,这才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但我看的出来,他其实没心思办公,对着电脑半天都没动静,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伯年。”我看着他,忍不住出声喊道,可喊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伯年转眼看向我,“怎么了?” “那个……”我抿了抿唇,“我有点累,我去里边睡一会儿。” “好。”余伯年点头,“去吧。” 然而我起身正要朝休息间走,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余伯年看了我一眼,转看向门的方向。 办公室门应声而开,秘书站在门口没进来,点了点头道,“余总,戴小姐刚打电话说马上过来,是直接让她过来这边,还是安排到会客室等?” 余伯年没有回应秘书,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我。 他这一看过来,秘书也跟着看过来,被他俩这么看着,我顿时就觉得尴尬到不行,杵在那都忘了要去休息间睡觉的事了。 良久,还是秘书干咳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人安排到会客室的。”说完也没等余伯年回应,冲我点了点头,就带上了办公室门。 秘书关门走了,可我俩之间的尴尬气氛并没有因此就减少多少,我知道,这都是上次余伯年生日那次闹的后遗症,心里,挺无奈的。 “那个,其实,我……”我想说我不介意,可对方是戴菲菲,介意不介意的另说,多少还是有那么点膈应,毕竟戴菲菲是个对余伯年有企图的女人,而且单从目前看来,她家世不输黎欣,还比黎欣更有手腕,我这想装大方都装不起来,憋了半天,我也没说出这种违心的话来,“我,进去睡了,一会儿你叫我,哦,还有,你应该知道戴菲菲对你别有用心吧,谈公事可以,记得保持距离。”说完我没看余伯年啥反应,转身快步进了休息间。 躺在休息间的单人床上,我却根本睡不着,老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外边的动静,时刻关注着余伯年会什么时候离开。不过刚秘书说的是一会儿,可我这都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外面有动静。 可能是怀孕犯困的缘故,也可能是等太久没等到余伯年出去稍微放心,我这等着等着,时间久了就睡意来袭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开始打起架来,整个人就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我感觉自己介于做梦和朦胧清醒之间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但却不是余伯年出去,而是……好像是有人进来了,高跟鞋的声音走的磕哒磕哒的,我猛地就被这声音驱散了睡意,精神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我没动,只是转头看着房门的方向。 一开始我还想着会不会是秘书,直到戴菲菲的笑声传来,我才确定,进来的的确是戴菲菲。可是,之前秘书明明说了会带人去会客室,怎么这会儿去把人带办公室来了?还走路说话这么大动静,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 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门外两人的对话好像都是在谈公事,似乎是生意上的往来关系。两人又是多年朋友,偶尔会听到戴菲菲打趣两句开玩笑,余伯年也没反驳,不过也没接腔就是了。 谈公事就算了,只要不是勾搭就行。 我正要放下心来,却听外面的戴菲菲忽然话锋一转,问了句跟工作无关的话,“听说阿姨今天闹自杀,又是割腕又是摇跳楼的,你没事吧?”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余伯年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 “那这事儿就是真的咯?”戴菲菲惊讶的问道。 “嗯。”余伯年就应了一声。 我敢肯定,戴菲菲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消息肯定就不会模棱两可,不可能连真假都不确定,她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要用私事跟余伯年扯上话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这么做,想也知道是什么目的。 肯定是冲着余伯年来的,故意套近乎呢。 我心里不爽,却忍不住听。不过就算不想听也没办法,我没睡着,这门板隔音效果也没外面的门好,所以怎么着都能听到。 而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这么多年,除了我们小时候相处,你对谁都冷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是特别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想多了。”戴菲菲不小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落寞,“我曾经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我,应该也会跟黎欣结婚,毕竟你们两家的关系近,小时候还被大人开玩笑订过娃娃亲,然而,你却总是那么让人意外,说实话,我去真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安然,毕竟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别的不说……” “小然很好。”戴菲菲话没说完,余伯年就打断了她,“家庭背景,并不是衡量一个人适不适合的标准,只有这个人,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她吗?”我听见戴菲菲问。 “我这人,不喜欢将就,也绝不将就。”余伯年的话听得我心脏扑通扑通跳,“如果找不到那个足够喜欢的人,我情愿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会为了生活而生活,为了所谓的定律而将就,所以,你说我喜不喜欢她?” 我这次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戴菲菲略微苦涩的声音响起,“你果然是很喜欢她啊。”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家都觉得,你其实是因为嘟嘟喜欢她,所以才跟她凑合一块儿的,如今看来,是大家瞎操心了。” “嗯。”余伯年道,“是够瞎操心的。” 不说戴菲菲是什么心情,反正我就挺无语的。真是,这么嘴欠的男人,怎么就被人追捧成香饽饽了? 不过今天他嘴欠怼的是戴菲菲,我却奇异的觉得挺高兴。并不是因为他怼了戴菲菲,而是他毫无保留的说喜欢我,真的让人很是触动。 这次过了好久,都没听到戴菲菲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就响起了脚步声。 我想,应该是戴菲菲离开了。 果然,一声关门声后,脚步声朝休息间这边来了,门把被拧动了两下,余伯年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见我醒着,余伯年一愣,“没睡吗?” “没睡沉,你们说话,我就醒了。”我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诚心的在偷听,便撒了个小谎。 余伯年闻言一愣,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偏头看着床上的我,“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你了?” “也不是。”我抬手摸了摸鼻子,“主要是我睡眠浅。” “嗯。”余伯年点点头,“要是还不清醒就再睡一会儿,反正离着下班还有几个小时。” 我这会儿根本不困,摇了摇头就下地穿鞋子,“不睡了,我还是出去外面坐坐吧,你做你的工作,不用管我。” “好。”余伯年笑着捏了我脸一下,“那饿吗?要不要我让赵秘书打电话叫点吃的送进来?” “不饿。”我笑着摇摇头,率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余伯年就叫住了我。 “小然。”我转头看着他,他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天去办证吧?” 我听得一愣,下意识的道,“那个,婚姻登记处,好像是星期一和星期四才有人在,平时都不受理的呢,明天是周三,你确定要明天去?” 余伯年懵了下脸,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接道,“是吗?那咱们还是再另外选个黄道吉日吧。” 第90章 孟兰馨有约 说是另择黄道吉日,但是并没有,为免多生事端,我们第二周星期一一早就去登记结婚了。 这事儿余伯年并没有瞒着他爸妈,在我们登记回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父母,并且将举行婚礼的事情给说了。 就为这事儿,孟兰馨闹了好些天绝食。而余伯年他爸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他并不赞成我们这桩婚姻,不过或许是性格使然,他不满意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头到尾都冷着脸不置一词。 对于这样的态度,早在预料之内,我们也只是例行通知一声,所以也没觉得多难受。但得不到家人的认可,要说一点不在意,却是不可能,至少我就知道,余伯年表面冷漠强势,但这几天心情都挺低落的。 我感动他始终坚守初心对我不离不弃,可看他这个样子,说实话,也心疼。 为了照顾他情绪,我甚至特地给幼儿园那边请了假,在家里跟着全婶一起下厨做好吃的,每天中午变着法的一份爱心便当亲自给踩点送去公司。有时候送过去,他没什么事忙,我就会等他一起下班,有时候遇到他忙,就小坐一会儿离开。 坚持了差不多四五天,余伯年压抑的情绪才总算好转了。 与此同时,婚礼的事情也开始按部就班的着手起来,眼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这天,我却突然接到了孟兰馨的电话。 “来老宅一趟吧,我们谈谈。” 孟兰馨说完都没等我回应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想了半天,认为孟兰馨应该还是想谈我跟余伯年的事,就是不知道她想谈什么了。我们这结婚证都办了,婚礼事宜也在着手张罗,都这份上了,她不会还是想要让我离开余伯年吧,当初是五十万,现在会不会翻倍? 想到这,我不禁摇头失笑。 “笑什么呢?”余伯年本来在工作,一抬头看到我笑,也跟着笑了笑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犹豫着要不要将孟兰馨约我见面的事告诉余伯年,紧接着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来电显示正是孟兰馨的电话号码。 我点开看,里面正好就是一句:你自己来,别告诉伯年。 我被这短信给噎了一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反正我去的时候防着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反正拿钱砸分手这种事,自己也应付得过来。 “陪我这么呆着是不是挺无聊的,要不你去里边休息会儿,等完了我们一起去看礼服。”余伯年一边忙着,一边道。 我跟孟兰馨有约,就没想多呆,听他这么说,就站了起来,“你忙你的吧,我正好也要走了。” 余伯年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点点头,“也行,那你别自己打车,我让老刘送你……” “哎不用,我……” “嗯?”我话没说完,余伯年就挑了眉头,“老刘开车送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事,我自己打车也一样,就别麻烦……” “不麻烦,反正你又不是没麻烦过。”余伯年霸道总裁附体,“就这么着吧,你自己打车我不放心。” 要真这样,那我去老宅的事情估计转头就能传到余伯年这了,他妈本来就反对我们,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又借机闹翻天啊?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是我说的就行了。 这么一想,我便没拒绝,点头道,“那好吧。” 离开的时候余伯年坚持把我送上了车,等他转身回公司,我才让老刘把车朝老宅那边开。老刘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公司到老宅,比我们那边到老宅要近得多,感觉都没十五分钟,车子就停下了。 接到孟兰馨的电话那会儿我也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到了门口,却忍不住的有些忐忑,深吸了两口,这才下车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吴伯就过来了。 “安小姐来啦,夫人在花房那边,我带你过去吧?”吴伯不管任何时候都笑眯眯的,但我还是看的出来,他其实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我,余伯年在的时候还好,这会儿我一个人,那种轻蔑的眼神几乎都不加掩饰。 反正早就习惯了,我就当没看见,对他点了点头。 “安小姐请跟我来。”说着,吴伯就转身走在了前面,脚步还故意走得飞快,我也没小跑追上,就那么远远的戳着,反正能看到人知道方向就行了,爱咋咋地吧,我才不傻缺的跟着跑。 花房在孟兰馨和他丈夫的那个院子,是个玻璃搭建的温室花房,里面五花八门的都是多肉植物,居然没有常见的那些花花草草,清一色的全是多肉,看着奇形怪状红黄橙绿紫的一团团,倒是一样姹紫嫣红,丝毫不比那些芬芳争艳的花草差。 我们到的时候,孟兰馨正带着手套蹲在花房里忙活着,远远看着,她又是背对着这边的,还真看不出来她这是在干嘛。 “夫人,安小姐到了。” 吴伯招呼了声,也没等孟兰馨回应,就径自转身离开了。而孟兰馨,始终忙着她的理都没理我。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忙不顾不上,还是故意这样给我下马威,反正都无所谓,我自己瞅着一边有个花篮秋千,就去那边坐了下来。 我在这秋千上刚坐下,那边孟兰馨就直起腰转身朝我看了过来。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这么一来我就不好坐着了,只好起身走了过去。 “余夫人。”虽然我跟余伯年已经是领证的合法夫妻,但也没有改口,毕竟对方还不赞同,我这要改口,非得把人给气个好歹出来,“你叫我来,是想谈什么?”既然不用坐着等,那我也不想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就问了出来。 “我这里还有点活儿没干完,你来的正好,进来搭把手吧。”孟兰馨说完就转回身去,蹲下继续折腾她的去了。 我挺疑惑的,她叫我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帮忙弄这些多肉? “我,对这个不怎么懂。”我说着,还是走了进去,“我能帮忙做什么吗?” “也没什么,太高雅的,你也做不来。”孟兰馨嗤了一声,“这一拍的多肉需要晒晒太阳,你就帮忙把这些盆儿给抱那边去吧,那边太阳正好能照到。” 这些多肉盘就那么点大,搬着应该也没什么分量。 我看了孟兰馨一眼,搬就搬吧,当即也不废话,把包放到一边,就跟着忙活了起来。 不过我在这边搬,孟兰馨那边就停下了,抱着胳膊站在那看我忙活。不用说,这就是在变着法的故意整我呢。 “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干这种活儿比花匠师傅还得心应手,哎,别尽搬小的,那边那盆大的,也给搬过去。”孟兰馨嘴里酸着,一副瞧不起农村人的嘴脸,故意指着一盆有两个盆那么大的。 那大盆躲在一群小盆中间,实在太容易被忽略了,要不是孟兰馨提醒,我都没发现。但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盆不止体积大,而且一看就分量不轻,就我现在怀孕不足三个月的身体,还真不敢动。 所以,我站了起来,“那个不行,我搬不动。”见孟兰馨眉毛一挑就要发作,我顺口就反呛了她一句,“你还是找花匠师傅来弄吧,这种高雅东西,我们农村人可不擅长,要是一不小心给摔了或者撞坏了,你心疼又该指责我了。” 孟兰馨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我们余家可不要那种什么都不会,就知道贪慕虚荣好吃懒做的儿媳妇,就让你搬几个花盆,你就推三阻四,那还能指望你孝顺公婆?”顿了顿又道,“我就直话跟你说了吧,当初伯年他大嫂进门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想要堂堂正正做我余家媳妇儿,就得过这么一关,否则你就永远只能做个上不得台面不被余家承认的女人,结婚了又怎么样,生了孩子还能离婚呢,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我看你们能维持多久!” 果然,这才是正题呢,那什么搬盆,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但有一点对方说对了,不被父母所祝福的婚姻,的确是残缺不全的。不说别的,就单凭父母不认这一点,就算我跟余伯年结了混,他的亲戚邻朋也不会真把我当余家人。 我是不在乎这些,但余伯年,内心深处肯定还是渴望的。哪怕因为他哥嫂还有嘟嘟的事情他跟父母不是很对付,但那终究是他的父母,并非是口头一句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的。 “我搬完这个,你就认可我们在一起?”我也是脑抽,其实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就知道自己天真傻气了。 果然…… “呵,你该不会是傻吧?”孟兰馨冷笑的看着我,“搬几盆多肉就像得到认可,你真当我余家大门这么好近呢?” 我一阵哑然。 孟兰馨转身就走,“干活儿吧,一会儿我来检查,要是做的不好,再重来,直到我满意为止。” 我瞪着孟兰馨远走的背影,不得不怀疑她这么折腾我的动机了。故意折腾我干这些体力活,是明知道怀孕前三个月不稳,所以想这样给我折腾掉吧? 第91章 老家出事 没想到孟兰馨居然打的是这主意,不过我又不傻,明知道她的意图,还老实任她折腾,随便吧,让我那肚子里的孩子来获得所谓的认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深吸口气,当即就打算撂挑子走人。 然而我还没走出去,吴伯就幽灵似的突然冒了出来,正好堵住了我的去路。 “安小姐,夫人说了,在她验收满意之前,你不能离开。”吴伯还是那副嘴脸,笑眯眯的,却透着市侩的奸猾,他的恭敬,只对他认为该尊敬的人。 我最讨厌这种人,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不能离开?干嘛,这是想要把我困在这里呢?我现在可是怀着孩子,你家夫人这么折腾,就不怕真的弄个好歹,我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是打算帮着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呢,或者,你去给主人顶罪?” “瞧安小姐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夫人她也是一片好心,这养花种草的,看着繁琐,但最能陶冶心性了。”吴伯笑容一僵,随即就恢复了自然,胡说八道不脸红。 “那还真没办法,我就一农村出来的粗人,干不来这活儿。”我冷笑道,“那就麻烦吴伯你帮忙转告夫人一声,就说,我谢谢她好意了。” “呵呵,这,这不好安小姐……” 我没兴趣听他掰扯,“借过。” 吴伯站在那陪着虚伪的笑脸没动。 我眉头一挑,“不让?那我可要喊非礼了,就算余夫人再不待见我,应该也不会希望看到谁给她儿子戴绿帽子吧?” 吴伯一听这话,眼睛眯了起来,虚伪的招牌笑容果然维持不住了。哼了一声,这才侧身让开。 我看都没再看吴伯一眼,就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本来还担心会撞上孟兰馨,被好一番纠缠,结果没有,我这一路走来都没碰上两个人,很顺利的就出了老宅大门,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却遇到了黎欣。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俩都停下了脚步。 不过也只是对视了一会儿,我就打算绕过她离开。跟她,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然而黎欣却错身一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她一挡,又绕另一边走,还是被她锲而不舍的挡道,无奈之下我只得停下来。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黎欣。 黎欣的目光却从我的脸看到了我的肚子,随即闪过一瞬的阴狠,我被她这样的目光一扫,几乎是下意识的小腹收紧。 黎欣阴测测的勾着一边嘴角,“真以为怀了孩子,就能进余家门了?那也要揣得稳才算,听说这怀孕前三个月,都很容易流产,安小姐可要小心了,可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可就遗憾咯。” “你什么意思?”我心头一凛,警惕道,“你想做什么?黎欣我警告你,你要敢伤害我孩子,我就是做鬼也要拉上你一起下地狱!” “你紧张什么?”黎欣嗤笑一声,“呵呵。” 黎欣阴阳怪气完,倒是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来,径自绕开我就走进了我身后的老宅大门。比起我进去的时候,吴伯那语气可亲切热情不少。 我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快步到路口拦了辆出租,直接给司机报了幼儿园的地址,这会儿差不多快到放学时间,正好去把余念修接上一起回家。 车子刚跑了没一会儿,余伯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去老宅了?”余伯年声音有些压抑,显然是对我瞒着他的行为生气了,但他还是压抑着脾气,“我妈她,没为难你吧?你现在还在那边吗?我这就过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忙道,“我已经出来了,正要去幼儿园呢,一会儿接上嘟嘟就回家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你要下班就直接回家吧。” “嗯。”余伯年沉沉的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结束了通话。 居然挂我电话,看来的确气得不轻呢。 到幼儿园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被放出来,我让司机稍等一会儿,就去里面把孩子给接了出来。等接上孩子回到家,余伯年居然已经先一步到了。 他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看到我们进门,竟噌地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牵着孩子朝他走了过去,“别担心,我没事。” “我妈没为难你吧?”之前在车上我避重就轻故意忽略了没回答,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呢。 “没有。”再怎么也得我愿意受,反正也没怎么样,没必要说出来给余伯年添堵。 听我说没有又见我的确没事,余伯年这才放下心来,冷峻的脸色都跟着随之柔和了菱角。 “之前你在办公室接那个电话,就是我妈打的吧?是她叫你过去的,还让你瞒着我?”余伯年缓了语气问道。 我点了点头。 余伯年道,“你现在身体特殊,别在不声不响的一个人,以后记得告诉我。”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孟兰馨没再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找借口叫我们去老宅,对我们的事情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漠然态度,就好像那天的行为是突然脑轴抽风一样,不过我们也落得清闲就是了。 倒是因为这事儿,余伯年抑郁了多天的情绪烟消云散,我也就没继续留在家里,继续去幼儿园上起了班。不过婚礼在即,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拍婚纱照,选礼服,联系婚庆公司,都是需要人跟着连轴转的事儿,似乎什么事儿都是动个嘴皮子不用亲力亲为,但又离不开人跟着转,所以我虽然开始上班,但也因此请假频繁,不过幼儿园那边倒是挺理解的,见面都是打趣祝福。 然而,就在一切有条不紊的时候,我去接到了老家的电话。电话是大姑妈打给我的,说是我家里出了大事,安城跟陈莹自从闹出了那事,天天在家里大打出手,这次打架的时候失了手,直接给弄骨折了,陈莹的娘家不依不挠,把安城给告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安城被拘留,陈莹娘家还狮子大开口的要离婚分财产,我爸妈觉得儿子被绿还落到这步田地,怎么想都憋屈,在又一次吵嘴争执的时候,我妈竟气头上涌,冲到陈莹娘家灌农药,虽然送医及时,没出人命,但嗓子烧坏,身体也给搞垮了。 这要换家人,估计我妈这一闹就该吓住消停了,没想到陈家也是个奇葩,居然怂恿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天天到我家撒泼打滚,打不得骂不得,说狠了就放话不要老命死在那,我爸妈这段时间,可谓是被闹的鸡犬不宁。 “你家里现在乱着呢,姑妈打这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提个醒。”姑妈说完这一通八卦,随即就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陈家就张口就要五十万,你爸妈哪儿拿的出来哟,就算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那收入一年能有多少,顶天了一两万年收入进项,那铺子就是陈莹把着经济的,什么个情况会不知道,之所以这么狮子大开口,不过就是看着小余条件不错,想逼你爸妈从你那儿讹钱罢了,这女人,以前只觉得势力虚荣,没想到居然还这么贱,勾引你男朋友不算,还想讹钱,简直不要脸,跟她那个妈比起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之这事儿你记住了,横竖跟你没关系,别到时候你妈一找你,你就给妥协了,别说你跟小余这还没结婚,就算是结婚了,也不能这样,到时候再把你俩的安稳日子给搅合了。” 我听完姑妈的话,足足半晌没回过神来,被姑妈喊了好几声,才条件反射的嗯嗯了两声算是回应。 不过就算姑妈不说,家里那一摊子我也不会管,早在奶奶去世那会儿我就心里暗暗发誓,那个家,从此以后跟我再没关系。竟管听到我妈灌农药心里还是出于本能的揪了一把,却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不得不说,姑妈很有先见之明,在她给我打过电话的第二天,我就又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这一次打电话的正是我爸。 我爸是个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传统思想贯彻到底的人,自打我嫁给肖一程开始,他就没给我打过电话,就算是要钱,都是让我妈打,所以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我真是,无比震惊,但同时却不免自嘲。看来儿子的确是他们的命根子心头宝,为了安城,我爸这个固执到有些无情的男人,竟然连一直坚守的原则都不要了。 我看着来电显示没有接,就放任着响到自动挂断。 不过我爸这人不打则已,一打就坚持不懈,居然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 当时我正在班上代课,站在讲台上给孩子们讲故事,结果老是被这来电铃声接二连三的打断,就在我烦的拿出手机准备关机时,才想起可以静音。点了静音之后就只剩下振动,但总算是清净了。 我以为只要不接电话就行,却没想到我爸妈从哪里知道我即将结婚的事情,居然从老家过来了。 第92章 奇葩人糟心事 当下班时被我爸妈堵在幼儿园门口,我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因为他们脸色阴沉铁青,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偏偏这会儿正是家长接送孩子的高峰期,人来人往,我就担心他们在这个时候给闹起来。虽然他们没说是为什么来,但凭我对他们的了解,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父母探望女儿这样的戏码,看他们脸色,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就那么往我跟前一杵,黑脸不说话的瞪着我,是个人也看出来这边气氛不对了,一个个经过身边时都忍不住八卦好奇的瞅上两眼。 “你们……”我倒是想无视,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还挑这么个时间,肯定是不会让我如愿的,与其让他们闹起来,不如先给稳住,我深吸口气,“我这已经下班了,去招呼一声就可以走,你们现在外边等一会儿吧,幼儿园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什么闲杂人等?我们是你爸妈,你这个……”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闹?”我一听我爸这话,顿时就沉了脸,冷冷的看着他。 我爸向来是个管不住脾气的,瞪眼正要发作,就被我把拉了胳膊,给阻止了,两人对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就一阵抑郁。 竟管如此,不想生事端,我还是去给园长请假提前交班,带上余念修一起离开了。 自从我怀孕,上下班余伯年都是让司机负责接送的,正值放学时间,司机早就提前把车停在路边了。我本来是想先把孩子送上去再去跟我爸妈谈的,但余念修不肯,非要跟着一起去,实在拗不过他,我只好把人给带上了。 然而当我牵着余念修过去的时候,我爸妈却皱起了眉头。 我没管他们,看了看前边那家咖啡屋,“就去那里谈吧。”说完,我就带着孩子径自走了过去。 按理说,这种情况,我应该带他们回去谈,这样就算闹起来好歹不至于公共场合丢人,但我却不想他们知道余伯年的住处,所以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咖啡屋挺大的,除了大厅,还有小间,我随便要了间,就带着爸妈进去了。考虑到这里都不是喝咖啡的人,我给要了四杯热牛奶。 小孩儿和我妈都还好,捧着喝了两口,我爸却是一脸嫌弃,瞪着杯子没动。 “这什么牛奶,一点都不纯,肯定兑水了吧?”我妈喝是喝了,却大声嚷嚷了句。 我真是无比庆幸,要的是小间,要是在外面,都不够丢人的。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想再耗下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虽然已经猜到他们应该是因为安城的事儿来的,但我就是自虐的想听他们亲口说。 “听说你要再婚了?”我爸也挺开门见山的,但一开口却不是说安城,这让我一时愣着没反应过来,于是,他又问了句“这事儿是真的?” 我妈顺着就接腔,“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给家里提?” “家里?”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我有家吗?而且当初陈莹那事你们那么闹,再面对伯年,就不会觉得尴尬吗?” “哼。”我爸阴沉着脸,粗声粗气的道,“我们有时候不好面对的,那事儿是没成,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没动歪心思,陈莹会打他主意抹上他床?” “所以呢。”我忽然连跟他们掰扯的欲望都没有了,“我要结婚了,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爸没接我的茬,我妈却看着余念修努了努嘴,问,“这小孩儿谁啊?” “伯年的侄子。”这个我倒是没隐瞒,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就是余伯年他那个从小被他养到大的拖油瓶侄子?”谁知我爸妈听了都齐齐变了脸色,我妈咋呼道,“你这结婚了,难道还要帮他样孩子?你是不是傻?” 我没想到我爸妈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向他们透露的,但眼下这个并不重要。 我猛地转头看向余念修,果然就见孩子脸色涨得通红,正恶狠狠的瞪着我妈。应该是碍着我的面子,才隐忍着没有当场发作。 “你说什么胡话?!”我心疼的一把将气得浑身颤栗的孩子抱在怀里。 “你妈也没说错。”我爸也说,“又不是他余伯年的儿子,凭什么要你跟着他帮人样儿子?别人的儿子,哪能跟自己亲生的比?” “你们说话放尊重点!”我怒得拉着孩子站了起来,“孩子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来说,我傻我乐意,他不是什么拖油瓶,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我爸砰地拍桌就站了起来,随即一巴掌就往我脸上招呼过来。我当然不会乖乖让他打,拉着孩子一个错步就退开了,让他掌风扫了个空。 我爸一次扑了个空,脸上挂不住,还想绕过来打我,余念修却伸着胳膊挺身挡在了我前面。 “不许打我婶婶!”小孩儿一向都是安老师安老师的叫,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喊我婶婶,“你敢动她试试,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年纪居然就学会放狠话了,虽然被护着很暖心,但我还是觉得孩子的教育得抓紧。 “你个小毛孩儿让谁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揍!”我爸吹胡子瞪眼,脾气丝毫没有因为余念修是孩子就收敛一点。 “每次有求于人都闹这么一出,你们烦不烦?”我一把将孩子拉到身后,直接对上我爸凶狠的目光,现在真的恨自己怎么就不是捡来的,或者干脆是个孤儿多好,有这样的父母,我上辈子是杀人放火坏事做尽遭报应了吧,“我结不结婚,跟谁结,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既然都已经不屑认我这个泼出门的水了,那就彻底点,别神经病似的反反复复,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弃膈应……”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我爸冲过来就要踹我,那一脚就对着我肚子来了。 情急之下我抄起面前的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他为了躲椅子,这一脚才能踹我身上。 “踹的好,踹的妙,这一脚要是踢中就是一尸两命。”我气极反笑,鼓起巴掌来,“你有种窝里横,你倒是收拾陈家人去啊,都被人逼的躲难来了,你可真了不起,你们眼里就只有安城这一个儿子吧,那你们倒是指望他去啊,遇事找我干嘛?你们不稀罕我这个女儿,我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父母,安城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不会管,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你们打一顿就可以随意支配的提线木偶。” 我话是这么说,还是拿出五百块放桌上,“这五百块你们拿着,住酒店还是打旅馆随便,我要回去了。” 说完,没给我爸妈再废话作妖的机会,我拉着余念修快速拉开包间门,去外边结账离开了。直到坐到车上,想到我爸那狠辣一脚,我才抑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早知道他会动手,我就该把司机给叫上了,还好我反应快。 “安小姐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有些担心的问。 我这会儿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摇了摇头。 余念修应该也被吓到了,看了看我,忽然伸手替我抚起肚子来。这暖心体贴的动作,顿时让我的情绪平静了不少。 这事之后,我没打听我妈他们的消息,也没接到他们的电话,我以为这就算过去了,然而并不。我爸妈走后,都没两天,不知怎的,陈莹那一对极品父母也找到了幼儿园。 我父母找我还说的过去,他们算什么东西? 我直接拒见,然而陈莹那个妈却跟保安撕扯了起来,非要硬闯。 面对父母我纠缠,我因为道德的束缚还不能怎么样,可无关紧要的人,我没那个义务惯着,所以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把两人带走的时候,陈莹她妈一直在那又跳又骂,张口闭口全是问候人类畜牧各种不雅器官,简直集合了国骂的精髓。直到警察把人给带走,这才消停。 在幼儿园门口这样,说实话,真特么想给她嘴里塞个礼炮给炸成菊花,免得他两块皮嘚嘣儿口无遮拦。 这事儿在幼儿园闹得挺轰动,连余伯年都知道了,这天都没让司机接,而是自己开车来接的,我带着孩子一上车,他就问起了今天的事儿。我也没瞒着,将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余伯年听完也是一阵无语,半晌才感慨道,“还真是……难怪会教出陈莹这样的女儿,这一孩子都是极品啊。” “管他呢,拘留一天半载的,他们就不敢闹了。”我都对陈家人的脑回路无力吐槽了,“我爸妈那么对我我以前受着,就真以为我谁都会逆来顺受呢,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没有的确很忧伤。” “我看最近事儿挺多的,要不你就干脆休假待家里算了,省得这些人隔三差五的闹腾。”余伯年道。 “我干嘛要休假,我不上班,他们还以为我真怕他们呢。”我哼了一声。 “你不怕,是我怕行了吧。”余伯年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这倒也是,不说别的,就我爸之前那一脚,过去几天我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于是便没再坚持,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93章 父母上门 自从听余伯年的请假在家后,我就彻底闲了下来。就连接送孩子,余伯年都让徐叔负责,就担心我接送的时候遇到人找麻烦出个意外。 竟管这样无所事事挺烦的,但我也理解余伯年的担心,所以便安心的在家里养起胎来。 不过也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用做的只能当米虫,这眼看着婚礼的日期日益逼近,也是很多事情需要忙的,家里长辈靠不住,余伯年上班也忙,这些我就给接了起来。所以现在就是,婚庆公司那边的方案修改什么的,都得找我确认,零零碎碎的,倒是没闲几天就因此忙碌起来,但要说忙碌,其实还是呆在家里的时间多。 与此同时,拍婚纱照的预约时间正好到了。 余伯年本来是这两天要出趟小差的,就为了这事儿,给特地推后延迟了。 拍摄的时间就安排在周六一天,上午室内,下午外景。 拍婚纱照是尤其累人的,拍一套就换一套婚纱化个妆,一大早上,时间基本上都折腾在这上面了,更别提下午外景还得折腾,一天拍下来,不说我直接摊成狗,余伯年也是面露疲色,好在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只能成品出来就行。 婚纱照后,余伯年隔天就飞去出差,这次据说是异地考察,为数三天,顶多第四天差不多就回来。就为了避免他不在,他妈找我麻烦,更是提议要把我送去庙里陪余老爷子待几天。 然而我又不是泥塑的,还真能任人搓圆捏扁啊,余伯年不在我就不能保护自己,那也太没用了。所以他这想法刚一提出来,我就拒绝了。 余伯年见我不愿意,就没再坚持,不过临行前,还是交代了全婶一番,这才放心离开。看他把我当琉璃似的捧着,我好笑至于,却又觉得窝心不已。 余伯年出差了,我的生活重心就全放在了余念修跟婚庆公司接洽那边,日子并没有余伯年这小小的出差就无聊或者思念成狂,因为完全没那闲工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碎事,订制请帖,婚礼礼服,不过这些都有人帮忙,余伯年担心我累着,太特地指派了个助理给我使唤。 助理小张是个刚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大男孩儿,但为人机灵又心细,忙起这些面面俱到,一点也不输女孩子,甚至有些我落下忘记了,还得他提醒。而且通常的情况是,他去外面跑,再把结果带到我面前,或者商量一些事情,偶尔也会有婚庆公司的策划找上门商量事情,所以说,我忙是忙,但基本是都在家里。 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期间也没谁来找麻烦,然而我没想到,就在第四天一早,我爸妈居然找上了门。他们就没来过,而且这小区管理严谨,不是住户的情况想必须要有熟人带着才让进,如果说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打死我都不信。 他们是在徐叔送余念修出门后到了,全婶来通知我的时候我正下楼,惊得我差点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栏。 全婶被我给吓得脸色都变了,“安小姐你当心点!哎哟,刚那要是摔下来可不得了,真是吓死我了,菩萨保佑,幸好没事!” 我也被吓得不轻,虽然稳住了,心脏还一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腿都禁不住有些发软,站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扶栏,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你说我爸妈来了?谁带他们进来的?”我把楼梯走完,才问道。 “没看到别人,就他俩在门外站着。”全婶也道,“我也正纳闷儿呢,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处这么久,我爸妈重男轻女的事全婶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才会对我爸妈上门不是欢喜,而是紧张。 “嗯,打电话问问也好。”我想了想道。 全婶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问我,“那,要把他们请进来吗?”全婶一脸忐忑为难,“我都听嘟嘟说了,前几天你爸还拿脚踹你肚子来着,脾气很凶,这要是一会儿再一言不合闹起来,咱们俩这……” 我叹了口气,“我出去看看吧。” 全婶听我这么说,电话也不打了,跟着我一起就走了出去。 我爸妈正站在铁门外张望着,被挡在门外那么久,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急眼,看到我们出去,我妈还笑着挥了挥手。我爸虽然绷着张脸,但看得出来态度也是很和气的。 看着这样突然转性的他们,我这心里反而敲响了警钟,步子都不由的放慢了。 “小然,爸妈知道你怀孕,所以从老家给你带了土鸡蛋跟老母鸡过来,你这孩子也是,怀孕了怎么都没给爸妈说呢?”我这明显的抵触,他们脸上有尴尬,却依旧没急眼,我妈甚至还把提在手上的东西冲我亮了亮,的确是老母鸡,另一只手上是鼓囊囊的一网兜鸡蛋。 “你们……”说实话,他们这么反常,我心里挺没底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也不是高兴,反而是戒备,总觉得他们找过来没好事。 全婶看看我,又看看问我爸妈他们,大概是觉得这么不好,犹豫了下,还是去开门把他们放了进来,不过却没给好脸色,而且等他们进来,全婶更是直接站到我身边。 “那个……”全婶护得那么明显,我爸妈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两人脸上都很尴尬,我妈尴尬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之前的事,是爸妈不对,是我们老思想,老封建,不应该重男轻女,把你们姐弟两个区别对待,爸妈知道,以前我们做的不好,很多行为都伤害了,我们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你就原谅我们吧啊?俗话都说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是我们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 “还是直说吧。”前面还挺中听,虽然我并不相信,后面就原形毕露了,又想道德绑架,真当我还是以前的安然吗?以前的安然,早就死在那一场没有亲人关心在意的大火中了,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呵呵…… “小然。”我妈支吾了一会儿才道,“陈家那两老货来找你的事儿爸妈都知道了,他们没讨到好处,知道找你没用,就松口了,只要了杂货铺出让费的一半,你弟也跟陈莹那贱人离婚了。” “哦,挺好的。”我知道我妈这肯定还有后文,也不接她的腔。 果然…… “我知道你弟这样,都怪我们当初没教好,给惯的才这样。”我妈再开口,就绕到目的上了,“可是这事儿他也是受害者,陈莹那样,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你弟打人是不应该,可终归这事儿是陈莹那贱人勾引小余做的孽啊,提起这个,爸妈知道你心里有怨气,都是爸妈不好,当初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没有想过你的感受,也忽略了这事儿本身对你跟小余造成的伤害,爸妈是偏心你弟是不好,可千错万错,都是陈莹那女人犯贱,你弟……” 我妈话没说完,就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陈家虽然不狮子大开口要几十万,可也不肯撤诉,咬死了要告你弟故意伤人,这要罪名成立,等判决下来了,可是要坐牢的啊,你弟还那么年轻,他要去坐牢,这一辈子就真的给毁了。”我妈越说越激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小然,你就算不原谅爸妈,也看在姐弟情分一场,帮帮小城吧。” 我妈哭得很伤心,可我一边看着却没什么感觉。想来也是讽刺,同样是儿女,我要死的时候,他们不闻不问,等我九死一生挺过来首先不是替我难过替我撑腰,而是谋财,现在我弟不过是伤人坐牢,又不是枪毙,他们就担心着急成这样。 不过看他们这样,要说真狠心把他们赶出去,我却还是做不到。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讨厌自己这奴性。 “这件事,我等帮的有限。”我看了我爸妈一眼,“你要想我花钱保他平安,我是没那能耐,至于官司的话,我这可以帮忙介绍个律师,人你们也见过的,就是当初帮我打官司的钟鸣钟律师,你看怎么样,如果觉得可以,我就打电话,如果不行,我就爱莫能助了,别跟我说什么姐弟情分,我只是一个普通公民,还没那能耐左右律法,也不是神,可以应你们所有有理无理的要求。” 我这话一说出来,我爸妈脸色就不好看了,说了那么大堆屁话,果然还是冲着要钱来的。这样的人,怎么就偏偏是我父母呢? “你们自己想想吧。”我没心情跟他们呆下去,说完转身就朝屋里走,“总之一句话,要钱没有,想清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等一下。”刚走没几步,就被我妈给叫住了,“那个,钟律师……” 我转头看了我妈一眼,知道她这是答应了,“那行,你们先回去吧,我联系好钟律师,要是没什么问题,他会跟你们联系的。” “那,这东西……” “你们带回去吧。”我缺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第94章 三堂会审 如非必要,我其实并不想因为这种官司去找钟鸣,总觉得有点侮辱人家金牌律师的身份,太大材小用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并说明了情况。 钟鸣明显对我娘家那些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过对于我支付费用的事情却拒绝了,说是打官司可以,但钱得我爸妈兄弟出,我出他就不接,又不是帮我打官司。 没办法,我只好又给我妈打电话说明,听到要他们自己出钱,我妈明显不乐意。但是语气虽然不怎么好,好歹倒是答应了,看来为了儿子,他们还是挺视金钱如粪土。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还是让我轻松了不少。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附骨之疽,看着恶心,却甩不掉,这便是人生的无奈。 除此之外,那天带我爸妈进来的人全婶也问道了,是黎欣。 没想到会是她。 我听完就是一阵沉默。 全婶显然也没想到,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而余伯年出差回来,全婶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余伯年听完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黎欣?她是怎么跟小然父母接洽上的?” 我跟全婶面面相觑。 余伯年就是本能一问,说完也没等我们回答,当即就起身往外走。 “你这刚回来,就又去公司啊?”我忙问道。 “我去黎家。”话音未落,余伯年人已经走出了门去。 而就在余伯年出门没多久,我手机忽然收到几条陌生信息,信息内容却让我心惊,里面都是我跟高淦相处的画面,有些是前幼儿园,有些是后来的两次相遇,都是以前的,但照片的角度却很微妙,本来挺正常的相处,经过角度的刻意处理,莫名就看起来亲昵暧昧了很多。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老东西,对方是怎么收集的。其目的都不用想,肯定是冲着我跟余伯年的关系来的。 看着那个陌生的数字号码,我大概能猜到这是谁。除了黎欣不会有别人,至于戴菲菲,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跟余伯年开诚布公谈过后,我就没再余伯年公司撞到她过,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去我不知道,但从黎欣故意接近我爸妈又把人往我跟前引来看,这事儿应该不会是戴菲菲干的。 不过,我能猜到黎欣发这些信息的目的,却想不通她发到我手机的用意。又不是余伯年偷人的照片,发给我有个卵用,难道是威胁?想借此要挟我主动退出? 想不通,我也就懒得想,直接回了两个字:随意。 然后就丢开手机不管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些照片发给余伯年,但肯定会给孟兰馨,或者就连余伯年他爸也是,不过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自己问心无愧,爱咋咋地。 然而我这坐了没一会儿,手机又有消息声响起。 我本来想无视的,但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划开手机点出信息,果然还是那个号码,而消息就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后悔么?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她会让我怎么个后悔法,以为发几条恐吓信息我就会放弃跟余伯年在一起,那她也太天真了。我们虽然还在筹备酒席,但结婚证已经领了,就算放弃也不是分手那么简单,这是理直气壮威胁我离婚呢,想的倒挺美。 我回复还是两个字:随意。 这对方再也没发消息过来了,不知道是被我气到了,还是真在密谋不轨,反正管他呢。 余伯年这一趟出去了挺久,也不知道他去黎家干嘛去了,反正回来的时候脸色虽然很难看,但低气压明显减轻了。而就在余伯年上楼洗澡的空档,我又收到了短信。 短信就三个字:算你狠! 紧接着又是一条,还是三个字:走着瞧! 如此一来,我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黎欣没跑了。 我正拿着手机看着,余伯年就下楼走到我身后,“看什么呢?” 我也没瞒着他,翻出之前的信息记录给他看,“这些,黎欣有给你看过吗?” 半天没等到余伯年的回应,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会真信了这照片了吧? 我忍不住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脸色僵硬的瞪着手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你……” 我心里忽然有些受伤,这么明显的作假,没想到余伯年还真信。 “删了。”就在我扣紧手机准备转身走开之际,余伯年终于开口了,“别人发来威胁你你还看,不觉得膈应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蠢。” 我:“……” “看我干什么?”余伯年伸手捏我的脸,“还给我看,缺心眼儿啊,还是故意想看我吃醋?” 我:“……”妈蛋不能下手轻点,好痛! “虽然这照片一看就很假,但是你赢了,我特么看第一眼就不痛快,你还再次刺激我,找抽呢?”嘴上这么说着,余伯年手上还是松开了,还顺带粗鲁的给我脸颊揉了两把,这才转身走到沙发那坐下了。 我瞪着他后脑勺看了老半天,这才没好气的走了过去。 “你这嘴欠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难怪三十好几还单身。”我愤愤道。 “三十……好几?”余伯年转头看着我,挑着眉一字一顿。 我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来,余伯年其实今年才刚过三十二而已。不过,三十二也是三十多,有差别吗?的确是一个老光棍没错,三十多才脱单,多自豪似的。 “嗯?”见我不说话,余伯年眉头又是一扬,眼神压迫感十足。 我忙捂着肚子,“你别给我试压,我胆小,我现在可怀着孩子,万一被你吓的动了胎气……” 我话还没说完,余伯年就立马转开了脸,目不转睛的盯着都没打开的电视机,仿似要瞧出朵花儿来。 我忍俊不禁,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余伯年拉住了手。 “怎么了?”我纳闷儿的转头看着他。 “陪我坐一会儿吧,这几天连轴转,都没好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歇歇。”余伯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心疼了,“哦。”然后挨着他又坐下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依偎着靠在一起,竟也不觉得无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本来以为余伯年接下来又是日常忙碌这上班,不想他出差回来却像公司请了婚假,一应事宜交给专人负责打理,自己这个老板却开始理所当然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婚礼的那些事情有了他接手,我瞬间轻松了不少,别的不说,就写请帖,我就头疼,名单虽然都是余伯年事先列好的,但手抄下来,我那一手蟑螂字体太张狂,真不好意思班门弄斧。 于是,抄写请帖的事情,就由余伯年全权包揽了。所以说,怀孕是个好借口,可以明目张胆的偷懒耍滑。 时间就在这甜蜜的忙碌中转瞬即过,虽然从始至终,余伯年家里都是无视态度,但我们自己却很期待。 然而,就在婚期还剩下四天的时候,我们却接到了老宅的电话。这次还和以往不同,打电话的不是孟兰馨,而是余伯年他爸。 语气很严肃,点名要我跟余伯年一起过去。 “一听就不是好事。”余伯年挂断电话就说,“居然这次连老头子都跟着凑热闹。” “会不会是黎欣给他们看了之前发我的那些照片?”这事儿虽然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一直记着呢,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倒是没觉得这个电话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能是。”余伯年想了想道,“我爸这人,向来不爱管家长里短的琐事,就算他对一些事不满意,也顶多就是纵容着我妈闹腾,要他开口,一般都是触及他底限的事。” 虽然余伯年没有明说,但意思我懂。无非就是他爸不满意我,但没触及底限也就懒得管,睁只眼闭只眼,而触及底限,应该就是类似行为不检男女关系混乱差不多了。 而这次要是真因为照片的话,会是什么等着,想也知道。 电话是下午打的,所以我们是赶着晚饭时间过去的,因为要谈事情,这次就没带余念修。不过小孩儿本来就不喜欢那边,所以对于不去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庆幸不用一起去。 果然,一到老宅那边,迎接我们的,就是非常严肃的三堂会审。不止余伯年他爸,就是老爷子都在。 我跟余伯年看到老爷子都挺惊讶的,老爷子一般非重大事件不会回来,我们结婚他倒是说过要回来,不过也只说会提前一天,会今天回来,想也知道是为什么。看来照片的事,对余家的影响力的确不小,就是不知道这股飓风会掀到什么程度。 虽然我问心无愧,又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老爷子的出现,还是让我不禁心里打鼓。 “爷爷,爸妈,我们回来了。”余伯年估计是看出我紧张,伸手拉着我就走了进去,一直是让我落后一步的保护态度,“你们叫我们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95章 发疯的孟兰馨 余伯年这一出声打破了气氛,但所有人都没有搭理他甚至没有看他,目光犀利的朝我看了过来。 砰地一声,余伯年他爸把一叠照片扔到我脚边。 “安然,你来说吧,这照片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对面三人,没再让余伯年把我挡在身后,低头看着那些照片,其中两张明显是监控里截图下来的照片看得我一阵想笑。 我蹲下去把那两张照片给捡了起来,“叔叔想要我说什么?”见余伯年他爸面无表情的挑眉,我接着道,“且不说这些照片,在时间上一看就是我跟伯年认识之前,就算不是,仅凭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我一没背着伯年乱搞男女关系,二没出轨戴绿帽子,所以,我并不觉得,仅凭几张照片,就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手上那两张的确是在认识伯年之前的,可地下那些呢,有张会所门口的,那是你跟伯年认识之后了吧?”孟兰馨冷哼一声,咄咄逼人。 我正要再蹲下去捡,却被余伯年拉住了。 余伯年正明显护犊子的行为,立即让他爸妈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倒是老爷子摩挲着手里的佛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照片是黎欣给的吧。”余伯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直视着他的父母,“那你们替我转告她或者她父母,她要敢在没事找事,我不会放过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很清楚,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伯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孟兰馨最先沉不住气,“一个人的品行不是时间前后定的,这根本就不是照片时间的问题你懂不懂!而我们余家,不可能接受这种道德败坏行为不检的媳妇儿!” “几张照片而已,不过是取个角度而已,怎么就道德败坏了?”余伯年亦是寸步不让,“你们今天要说的,也的确不是照片的事,你们只是借题发挥想要拆散我们而已,就像当年拆散大哥大嫂一样!” “你别跟我提他们!”一提到大儿子,孟兰馨情绪猛地就激动起来。 “为什么不能提?”余伯年笑意不达眼底,“小然肚子里已经怀了余家的子孙,怎么,有了一个嘟嘟还不够,还打算再来一个口口声声余家余家,余家就很了不起吗?是比别人多条腿还是多颗脑袋?还不是吃五谷,生老病死一样逃不了,既然这样,你们哪里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余伯年,你太过分了!”余伯年他爸脸色愈加冷峻严肃,砰地一巴掌拍的桌子都跟着一颤,“那是你妈!” 余伯年不置可否,却只是一声冷嗤。 过了一会儿,眼看他妈都要哭出来了,余伯年才道,“你们反对我跟小然也不是今天开始的,自从知道我们要结婚,我妈就伙同黎欣变着法儿的折腾,甚至还一口儿闹三上吊,连跳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都干,你们怎么闹我不管,但想要借此分开我们不可能,我余伯年要嘛光棍一身,结婚那就只认定一个人,别想用任何理由逼迫我们离婚,当然,也没动不动就吵着闹着要自杀,谁要自杀要挟,我就死给谁看,反正你们逼死个大儿子,也不差我这个小儿子!” 余伯年这话一出,不止他父母和爷爷脸色大变,我也给吓了一大跳。这时才发现,突然见证大哥大嫂死亡的他,性格上或许并不是单单的毒舌而已。 其实又何止是余伯年,这个家里每一个人,表现看着都高贵得无可挑剔,但仔细相处下来,都会发现或多或少的性格问题。孟兰馨不用说,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经随时都异常紧绷,紧绷到性格偏执激进的一个人,而余伯年他爸,说是不管家人态度默然,但何尝又不是某种意义上的逃避,老爷子看似四大皆空堕入空门,但谁知道会不会也是因为大孙子家破人亡哀莫大于心死?而性格缺陷最严重的,莫过于余念修了。 看着这样的一大家子,我本来被冤枉刁难的气焰不由得平复了下来,拉了拉余伯年的手,“别胡说八道,扎自己一刀再扎家人一刀,有意思吗?”安抚住余伯年,我这才转头面向三位长辈,“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我安然从小到大,行的端坐的正,照片上拍的都是我之前上班那幼儿园园长的照片,我承认,我在那上班的时候他挺照顾我,但我敢保证,我跟他没有一点不正当关系,更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而且自从我没再那上班之后,总共就偶遇过两次,彼此之间生疏得连朋友都勉强,所以这些照片,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污蔑罢了,大家也知道,如今这时候什么都讲究个科技技术,ps技术发达,什么样的照片不能合成,灵异都能搞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更何况几张角度照片。” 我这么一保证一分析,除了死活看我不顺眼的孟兰馨,老爷子跟余伯年他爸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看的出来,他们虽然年纪大了或许赶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但阅历创造见识,对于我说的那些,他们肯定也是知道了,沉吟衡量的,不过是我话中所说的可信度,因为除了专业人士,一般人也看不出来照片有没有问题。 “哼,行的端坐的正,说的好像你没离过婚一样。”孟兰馨还是不依不饶,“我们家就算不是高人一等,但我儿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的老光棍,干嘛要委屈娶个二婚嫂啊?别说我们家,就是任何一家稍微条件好点的父母,都不可能答应你这样的媳妇儿进门,哪怕是家里一穷二白的,人家娶了那也是心里嫌弃,毕竟谁家当父母的愿意看着儿子捡破鞋啊!” 孟兰馨说话总是难听的戳人心窝子,不说余伯年脸色骤变,我心里也气得不轻。我不就是遇人不淑离过一次婚,我一不偷人二不卖,堂堂正正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要受她这样的言语侮辱! 余伯年正要呛声,就被一直沉默的老爷子给打断了。 “是伯年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的他自己知道,既然照片是无中生有,而且还是以前两人认识之前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老爷子这时候终于发了话,却是三个长辈中最通情达理的一个,“伯年都三十二了,三十而立是个可以有担当的成年人,相信他心里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说婚姻大事,又不是封建时候包办婚姻,父母只有建议权没有主导权。” “伯年他要人才有人才要事业有事业,什么清纯小姑娘娶不到,干嘛要委屈跟个离过婚的搅合?再者,撇开她那犄角旯旮的老家农村不提,就算不计较她农民出身,配不配得上的先不说,她那一家子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孟兰馨说着瞪了我一眼,眼底的轻蔑从来都是不加掩饰,言语也是刻薄习惯了的,“伯年要真跟她在一起,两家要成了亲家,那些人还不没完没了了?再说家里出个吃牢饭的,这样的人家教育出来的儿女,作风能正到哪里去?” 这些话虽然戳心窝,但对于孟兰馨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连黎欣都知道,孟兰馨不可能不知道。 “说来说去,你嫌弃的还是人家小然的出身。”老爷子语气不缓不急的,却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孟兰馨向来乖张,在老爷子面前也收敛不少,“当初你跟敬舟,可跟你婆婆可有嫌弃过你出身?门当户对就真那么重要?做父母的难道不都是希望儿女幸福,非得要像操纵提线木偶那样掌控一切,那你还生孩子做什么,直接剪一套皮影戏不更好,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已经有前车之鉴还不够,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吸取教训?!” 老爷子这番话可谓也是丝毫没给孟兰馨留脸面,连带着把余伯年他爸也给一并骂进去了。 “我就知道!”孟兰馨眼圈忽然就红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逼死的他们,所有人都在埋怨我!你们就是在埋怨我,是不是都觉得我是杀人凶手,是我杀死了我的儿子和媳妇啊?!我只是想分开他们,我又没想要他们去死,那是我的儿子啊!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要不是……我儿子能出车祸吗?!都是那个女人害得,她为什么就不自己去死?为什么连死都要拉上我儿子?!” 孟兰馨这一激动起来跟疯了样,又哭又喊,老爷子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满脸失望的叹了口气。 余伯年显然已经习惯了他妈这样,看到她又哭又笑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眉宇间明显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如果可以选择。”余伯年语声沉沉的道,“我跟大哥,都不希望是你的儿子,你太自私,在你心里,永远在乎的都只是自己,我们只是你的附属品,从小到大,都必需按照你的规划行事,一旦脱离你的桎梏,你就是这样,歇斯底里,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孟兰馨眼泪肆流的瞪着余伯年,那眼神,说真的,挺吓人的。 “我的婚礼,你们来参加,我欢迎,不来,我照样结定了。”说完,余伯年拉着我就走。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我感觉忽然一道劲风冲我后脑勺刮了过来。 “小心!” 伴随着老爷子的惊呼,我只觉后脑一痛,随即就看到烟灰缸坠地摔碎成了几瓣。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96章 结婚 我醒来的时候正在医院,脑袋给缠了一圈纱布,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朦胧的光线里,我看到余伯年就坐在病床前,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能感觉他,他心情很不好。 “醒了?”我还没出声,黑暗中,余伯年就已经发现我醒了,忙握住我的手,语气紧张的问,“怎么样,头疼的厉害吗?” 我摇头,结果不想这一动就眼冒金星,一阵反胃涌上喉头,这才知道自己被那一烟灰缸砸出脑震荡了。 “还好。”不想余伯年自责担心,我尽量平稳着声音道,但竟管如此,一出口,我还是听到自己声音满是有气无力的虚弱。 我这一出声,非但没让余伯年放心,反而令对方更加难过。 余伯年不停摩挲着我的手,声音沙哑的道,“是不是头晕?那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吧?你这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不严重,睡一觉起来应该就会好了。”顿了顿,余伯年哽咽道,“对不起小然,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过去的,以后,随便他们吧,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搭理了,老宅,不去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啊。”我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吧。”我也挺后怕的,这次是被砸成脑震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谁知道孟兰馨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出来。 “嗯。”余伯年声音沉沉的,一字一顿无不砸在我心上,沉重到疼,“不去了。” “伯年。”我心疼的反握住他的手,因为头晕恶心我闭着眼睛,但并不妨碍说话,“没关系的,真的,你别自责。” 余伯年什么都没说,扑过来直接抱紧了我,连着亲吻了我额头好几下,不过缠着纱布,所以他这深情的吻全献给纱布了。 “睡吧。”良久,余伯年才松开我,“明天我们就出院回家。” “嗯。”我都答应了,忽然想起件事来,“我这脑袋缝针了吧?” “缝了,八九针。”余伯年道。 “啊?”我犯愁的皱起眉头,“那我岂不是被剃了脑瓜头发了,这样结婚的时候还……” “婚礼后延了。”余伯年叹了口气,抱歉道,“登记后延,现在婚礼还后延,小然,委屈你了。” “是挺郁闷的。”我嘟了嘟嘴,“不过也没关系啦,只要你没放开我,我就很开心了。”已经结过一次婚,我对婚礼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追求生活上的安稳,只要能就这么一直跟余伯年一起,别的都微不足道。 “我当然不会放开你,我余伯年,一辈子就认定一个人,认准了,死也不改。”余伯年的承诺没什么没敢技巧,但却实在的暖心,再多的华丽辞藻,也不敌一颗诚心。 “嗯。”我笑了起来,“我也是,一辈子,不改了。” “睡吧。”余伯年道,“头晕还这么多话。” “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说话似的。”我小声吐槽,不过接下来,我们都没再说话,加上的确头晕恶心得难受,这么安静的闭着眼睛没一会儿,我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果然那阵晕眩恶心感就不见了,可是疼痛劲儿却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我就觉得后脑瓜抽抽的疼,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没喊出来。 病房里没看到余伯年,我刚坐起身,病房门就被推开了,只见余伯年提着保温桶从外边走了进来。见我起来,三两步就走到病床前,把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柜上。 “身体还难受吗?”余伯年一边帮我摇起病床,让我能靠的舒服一点,一边关切的问道,“还头晕恶心吗?” “不了。”我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你自己不都说了,睡一觉就不头晕恶心的吗?” “头疼了吧?”余伯年看着我的动作,就猜到我头疼,可也没有办法,顿了半天,居然抽风的噘嘴对着我后脑勺吹了吹。 这动作幼稚到让人忍俊不禁,可我除了窝心感动,却根本笑不出来。 “饿了没?全婶特地早起给你做了送来的,现在吃吧?”余伯年等我坐好,这才将病床上的简易餐板打了起来,然后拿过保温桶打开,一样一样的把里面的鸡汤跟水晶包端了出来,“全婶知道你受伤,给你熬了鸡汤,这水晶包是你最爱吃的。” 虽然脑袋疼得厉害,但闻着鸡汤的香气还是让我禁不住嘴馋,端起余伯年给倒好的鸡汤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拿起筷子,夹了个水晶包吃着。 “你吃过了吗?”我一边吃一边问。 “嗯。”余伯年摆好早餐,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吃过了。” “哦。”我便没管他,自己大口喝汤大口吃起包子来。 吃完早餐,护士进来又给吊了两瓶药水,差不多将近中午,我们就出院回了家。毕竟我这伤只要当时挂了消炎水,回头只要勤换药养着就行了,不用住院,而且家里怎么都比医院来的方便。 回到家,一家人自然是小心翼翼的把我伺候着,明明就是脑袋瓜被开瓢,却个个如临大敌搞得我跟四肢不能自理似的,能躺着绝不让我坐着,能坐着绝不让我站着,就连走步路都有人搀扶着,搞得我都不禁开始怀疑我伤的其实不是头,而是胳膊腿儿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好心,我除了觉得好笑外,倒是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在家养了一个星期,后脑瓜的伤才拆了线,可与其同时,婚礼也因此被延迟到下个月初三,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好日子错过了,就得重新再选日子,而离着我们原定日子最近的,也就半个月后的初三了。 虽然婚期退后了,我们连轴转的忙碌倒是慢了下来,婚庆公司方案早就定下,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就酒店还得重新预约。 余伯年虽然闲了下来,却仍旧没有去公司,整天都在家里负责接送孩子和照顾我,无微不至比女人还细心。不过这种想法我也就自己腹诽一下,要是说出来,余伯年肯定会别扭。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又余伯年的陪伴,似乎没过多久,就转眼抵到了眼前。而我们的婚礼,也因此拉上了进程。 婚礼一切事宜都是婚庆公司操办的,浓重又不是浪漫,就跟拍电视剧似的,我身处其中一直就感觉像是在做梦,人都是晕乎的。而我们的婚礼,除了老爷子,双方父母都不在场,我爸妈我是压根儿没请,余伯年他爸妈,却是他们自己不来,不过他们的态度无所谓,老爷子来了,就足以代表余家的态度,虽然场面是尴尬了点,倒也不至于落得太难看。 撇开这点美中不足,整个婚礼还是挺完美的。而且因为我身体特殊,宾客都理解,也没有怎么闹,仪式结束后,大家就该吃吃该喝喝,余伯年则先带我去酒店订好的房间休息。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已经帮你叫了吃的,一会儿就送来,洗澡完吃点东西再睡。”把我带到房间,余伯年叮嘱道。 “好。”别说,结婚真是件特别累人的事,别说我怀着孩子,就是不怀,一通忙活下来也得累瘫,所以余伯年话没说完,我就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余伯年抱了抱我,站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去敬酒了。” “嗯。”我一边卸妆一边点头。 余伯年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了。 等卸完妆,我就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吃的正好被送了过来,我囫囵给塞了个半饱,就实在扛不住,爬床上睡了。 我是真的累瘫了,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还是给饿醒的。睁开眼的时候,看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多了,我懵懵糟糟的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才听到浴室里稀里哗啦传来水声,不用看,肯定是余伯年在里面洗澡。 果然…… 我刚坐起身来,浴室门就开了,余伯年腰上围着块浴巾走了出来。看到我醒了他顿住了脚步,默默和我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噗嗤笑了。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禁懵逼的抬头看他。 余伯年边走过来,边道,“可惜了,新婚夜,却不能洞房花烛。” 没想到他居然是在想这个,我顿时被臊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的抓起枕头就朝他身上扔了过去,却被他伸手一把给稳稳的抓在了手里。 “你扔我做什么?”余伯年将枕头放到一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又没说错,不过也只能认了,谁让揣着个电灯泡呢,还特么娇贵。” 我……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 余伯年胡乱擦了擦头发,就抓过一边的浴袍裹上了,“饿了吧,我这就打电话叫吃的。”说着就转身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打起来。 第97章 余伯年受伤 结婚对我们的生活来说,除了名正言顺,并没有多少改变。余伯年照旧上他的班,我照旧在家里阳台,接送下孩子,偶尔给丈夫送一顿爱心午餐。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生活不需要有多轰轰烈烈,我要的,不过是那一份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不过也不是一点变化没有,至少余念修的变化就挺大的。以前他一个人是相当排斥去幼儿园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家伙就不再排斥,顺其自然的适应了。 而且这种行为并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我们能感觉到他的自然。以前放学回来不是拉着我或者余伯年玩儿游戏,就是自己一个人玩儿玩具,现在却总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别的小朋友的事情。 孩子的这些变化我跟余伯年看在眼里,心里都很是为此感到高兴。 我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美好下去,却没想到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余伯年的车被人砸了,虽然及时报了警调查,可是调查了今天,却仿似石沉大海,根本毫无回应,砸车凶手成了个悬案之谜。 这让我心里很是不安,这一次是砸车,那下一次呢? 余伯年倒是看的很开,还安慰我,“别担心,警察会调查清楚的,我近期也会多加留意,不会有事的。” 谁知道,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就出事了。 这一次可不是被砸车那么简单,而是在他下班去车库时,被人从背后下黑手给打了。因为早就有所防备,倒是没再让那行凶者给溜了,及时被扭送去了派出所,可这行凶者的身份却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 竟然是从看守所放出来的安城。 怎么会是安城?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打伤余伯年的会是他。 这个白眼狼,如果不是钟鸣,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坐牢了,我们帮了他,他却恩将仇报! 用安城的话说,他变成现在这样,家不成家,都是我跟余伯年害得,他不止怨恨余伯年,甚至更怨恨我,认为如果不是我带余伯年回老家,余伯年就勾引不到陈莹,陈莹就不会犯贱变心,他们也不会打架离婚,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就他是遭人迫害的焉巴小白菜,我们就是必须除之后快的反派大boss。 对于安城这种偏激自私的思想,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也不想跟他说。 从派出所出来,我整个都有点神思恍惚。不知道我的人生怎么就这么一塌糊涂,为什么明明是这世上血肉相连的至亲,却连仇人都不如。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给老家去个电话问问。 电话依旧是我妈接的,当我说起安城来这边所作所为时,她的反应很是惊讶,显然是不知情的。听说安城刚出地方看守所又因为故意伤人被派出所拘留,她虽然紧张,却意外的没有开口就责怪我们或是冲我们发火,不过听她叨叨了半天,对钟鸣帮忙打官司,居然由他们出钱这事很不满。 尽管如此,我妈语气却是温和的,应该是之前安城那场官司给她落下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脾性也因此收敛了很多,毕竟这次又是故意伤人,砸车打人,前后不管哪一样,都够他安城喝一壶的,如果余伯年真要起诉,他不止再次面临坐牢的风险,还得承担巨额的赔偿金,那是把他片了论斤称都凑不出那么多钱来的。 我妈隐晦的抱怨完,话锋一转就开始采取哀兵政策,“小然啊,你弟他糊涂啊,我看他简直就是被陈莹那女人逼得失心疯了,可是,他再混蛋,那也是你弟,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真有多大仇怨啊,你弟他不能坐牢,他要去坐牢,爸妈年纪大了,可要怎么办啊?小然,小余他向来听你的,你去给他好好说说,就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那混小子一回吧,啊?” “人,怎么就能自私无耻到那个地步?”我简直要被我妈给气笑了,“你只知道你儿子不能去坐牢,那你想过我们吗?伯年要是有个好歹,你要怎么向余家交代,你以为余家是陈家,随便你们撒撒泼就能闹过去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伯年是我的丈夫,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你现在居然让我厚颜无耻去求情,你怎么说得出口?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心就偏成这样?这次他家暴伤人家人保他,他砸车伤人再抱他,将来他无法无天杀人放火,被枪毙你也保吗?你保得住吗你?” 我妈被我吼得半晌没有声音,就在我想要挂电话的时候,她忽然呜呜哭了起来,“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 “你管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情,休想我跟伯年求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打断我妈的话,这些话反反复复听过无数回,早就挺厌烦了,“你也别想着找我就万能,余家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边吧。“说完,我没等我妈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迎着阳光我深吸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派出所,再不停留的大步离开。 安城的事我不会管,这个混蛋,就该受到应得的惩罚,否则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 余伯年虽然受了伤,但伤的不轻,就胳膊那不胜防被棍棒砸了一下,因为避得及时减缓了力道,只是轻微骨裂而已,不算严重,绑个夹板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不过余伯年拒绝了绑夹板,也没再家里养伤,依然坚持早出晚归的上下班,我看得心疼,就每天都跟着全婶一起下厨给他做吃的,多是筒骨汤之类的,做好了,中午就拎上保温桶给他送去公司。 对于安城的事情,我没有问过余伯年会如何处理,他也没向我提过,我们都默契的避开了这件事。无论余伯年要如何处置,我都支持他。 而对于老宅那边,余伯年被安城打伤的事也是一直瞒着的,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最终还是让他爸妈知道了。 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余伯年他爸妈一起出现在这栋别墅。 而两人之所以会一起过来,光看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事,过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毕竟不管我跟娘家如何水火不容,安城都是我弟,我弟打上了余伯年,身为父母,他们肯定是要来问的。 竟管两人来者不善,但我既然跟余伯年已经结婚,那这两人就是我的公婆,自然还是需要招呼一下的,不等两人走近,我就忙上前道,“爸妈,你们是喝茶还是……”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孟兰馨可没你这么大个女儿。”我话都没说完就被孟兰馨给打断了,她跟余伯年他爸去沙发那坐下后,这才再次道,“听说伯年被你弟弟打骨裂了,还砸了车,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恩恩怨怨,说起来真的很羞于启齿,我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两人,第一次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给伯年惹麻烦了。”是的,整件事情,从始至终,其实最无辜的就是余伯年,不管是陈莹也好,还是安城也罢,对他而言,都是无妄之灾,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他根本就不用招惹这些麻烦。 “难得啊,你现在也承认自己是个大麻烦了。”孟兰馨阴阳怪气的,“实话跟你说吧,我跟他爸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除了你二婚和家庭背景太差,主要就是看准了你身后那一群虫豸,都是逮着机会就往上蹭的,我们家又不是搞慈善机构的,那么多穷亲戚,哪接济得过来!” 相对于孟兰馨的冷嘲热讽,余伯年他爸倒是还好,只是就事论事问,“那这件事,你们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一切看伯年的,我没有意见。”我顿了顿补充道,“这件事是安城不对,所以我尊重伯年的决定。” 听我这么说,余伯年他爸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点,可孟兰馨从始至终都一副要给我好戏的样,脸色更是从进来起就阴沉紧绷。 她正要发难,余伯年却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他爸妈的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头。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余伯年一边问一边朝我走了过来,径自就坐到了我身边。 “还不是因为你?”孟兰馨哼道,“被打断胳膊都瞒着不告诉我们,你是想被打死才让我们知道是不是?” 余伯年还没说什么,余伯年他爸就冷下来脸,却是呵斥孟兰馨,“说什么胡话呢?!” 孟兰馨也知道自己这话触了眉头,犯了忌讳,讷讷的闭上了嘴。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余伯年他爸训斥了孟兰馨一声,这才转头看向余伯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们不必担心,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余伯年却四两拨千斤,压根儿没回答他爸,只是敷衍的点点头,显然是不想他们插手,而且从始至终,他看都没往孟兰馨那边看上一眼。 第98章 变故 余伯年的回应,看得出来夫妻俩并不满意,尤其是孟兰馨,整个人憋得脸通红,给人感觉随时都会炸一样。 但余伯年他爸深深与余伯年对视良久,最终却妥协的点了头。 “好。”余伯年他爸拉着孟兰馨站起身来,“你是个成年人了,爸爸相信你的处事能力,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你要记住,身为公司最高抉择人,最不能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孟兰馨也想说话,但余伯年他爸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就离开了。 直到两人离开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说实话,打从两人进门,我就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三两句给掠过去。 “我还以为他们今天又要 闹上半天呢,居然这么好说话。”我不可思议的看向余伯年。 余伯年却只是挑了挑眉,笑了。 我一脸纳闷儿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的态度是他想要的。”余伯年道,“我爸虽然……但大事上,他还是讲理的,不会像我妈那样无理取闹,再说,我妈今天那个死字,触犯了他的禁忌。” 至于这禁忌是因为什么,余伯年不说我也能想到,肯定是因为他大哥大嫂。 不过随即想起安城,我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过你妈也没说错,我……” “你最好别说,不然我要生气了。”余伯年却打断了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余伯年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安城却是应该得到应有的教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我。”这些天,我们都默契的避开这事不提,今天他爸妈过来,还是开了头,既然已经说了,那我也就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余伯年,“就算咱们不计较,他那种人也不会感恩戴德,要嘛觉得是我们该他的,要嘛就觉得他很了不起咱们怕了他,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白眼狼一个,早知道,当初就让他坐牢好了,你也不用挨这么一棒子。” “你就放心吧。”余伯年笑着捏了捏我的手,“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安城是安城,你是你,而且,正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打算以姐夫的身份,好好教育教育他该怎么做人。”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安城,的确是欠教育。 在这之后,我便再没有管这件事。我爸妈倒是轮流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但我都没接,本来还以为他们会跑到这边来磨,却意外的没有,也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忽然就消停了。 不过他们没有纠缠不休,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不过生活回归平淡,对于余伯年的饮食方面,我却并不敢丝毫懈怠,所以理所当然的又恢复了给他送餐,盯着他和筒骨汤的日子。 “太太,先生的午餐准备好了,是现在给送过去吗?”这天,全婶将余伯年的午餐准备出来就问去我。 我想到余伯年这两天喉咙不好,还咳嗽得厉害,便道,“全婶,雪梨还有吗?伯年他这两天咳嗽的厉害,有的话给他蒸个蜂糖雪梨吧。” “好。”全婶在厨房应道,“雪梨刚好还有两个,家里还有点川贝,我给加点,这样效果更好。” “好的,麻烦了全婶。”我笑了笑。 “客气什么呢。”伴随着全婶的声音响起的,是厨房里时不时发出来的锅碗响声。 蒸个雪梨也就十来分钟,全婶很快就提了两个保温桶出来。 “你这怀着身子呢,这么见天跑的多累啊……” 全婶边走出来边说,但想要劝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只担忧的看着我,眼底满满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祥关切。 “没事的全婶,我这肚子都还没显呢,我这一天天的呆在家里,总要活动活动的嘛。”我上前把保温桶接了过来,“那全婶你跟徐叔在家慢慢吃,我就先去了啊?” “好,路上注意安全。”全婶叮嘱道。 “知道啦。”我笑了笑,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到公司的时间还挺准时,正是下班时间。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跟余伯年已经结婚的事,看到我都会很热情的打招呼,但是今天却有点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大家看到我都害死一样热情,可我就是觉得他们之间形成的气氛怪怪的,尤其吃过我饺子蛋糕的那个前台妹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热情的笑容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 我:“……”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一头懵逼的进了电梯,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突然这么反常。 然而到了余伯年的工作楼层,我才发现,这上面的人比楼下那些还古怪,我心里纳闷儿极了。想不通,我就懒得准备,快步朝余伯年的办公室走去,打算到时候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伯年的办公室就在前边,我走过去抬手正要敲门时,却被里边突然传出的高亢女声就惊得顿住了。我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然而等我听清女人都喊了些什么,我整个人像是被人狠狠一脚踹在了心脏上,膝盖发软,瞬间从脚底就蹿上一阵凉气蔓延四肢百骸,手里的保温桶哐当就掉在了地上。 保温桶的质量很好,这么一段路拎来都还是滚烫的,然而溅到脚背上的灼痛,却远不及心脏被攥紧的疼痛来的强烈。 “啊……伯年,唔,我,我不行了,啊……你好棒……伯年,亲爱的,你,你快,快点,我……啊……” 女人浪荡的叫声一遍一遍尖锐刺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在家对我温柔备至的男人,居然在外面出轨,还拉着野女人办公室玩儿得飞起! 心脏就像是被锥子捅进去又不断翻搅似的,我有一瞬间大脑都是空白了,所有感知都凝聚在了心脏的攥痛上,痛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剧痛抽离身体的瞬间,紧接而来的,就是排山倒海都无法形容的怒气,我狠狠的闭了闭眼,抬脚就冲着办公室紧闭的房门踹了过去。 房门从里面落了锁,当然是不可能被我踹开,但至少应该会被这动静打断兴致吧,结果谁知两人实在太不要脸,竟然跟没听到似的,嗨得浑然忘我。 我冷冷的看着房门良久,忽然笑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再留下自取其辱,当即转身就走。 我觉得我离开的挺潇洒的,然后一口气冲出公司,却茫然的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司机应该是看到了我,见我久久没上去还按了两声喇叭,但我却没理,只茫无目的的顺着人潮往一边走,随便走去哪里都好,只好给我一块足够呼吸畅通的地方,我特么都要被憋死了。 这一路走来,好像撞了人,又好像被人撞了,可我却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到真实。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混乱着任其搅拌,什么也没想。 可是我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人心就如此善变? 余伯年……他根本就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或者,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为这事反复的找着借口,却完全说服不了自己。如果只是传言我还可以当做流言蜚语不相信,可都亲自撞到了,他们,他们就在办公室,那么不知羞耻不知掩饰那么的…… 那么的什么呢?、 男人就是这样,我早该看清的,为什么就那么傻,一个坑摔得死去活来不够,还要跳第二个火坑。 我下意识的抬手抚摸着肚子,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曾经,我以为他(她)是我们彼此都盼着的天使,现在才发现,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傻气。 可是明明余伯年之前都好好的,来给他送了这么多次饭,都没有撞见过,为什么偏偏这次就…… 我脚步蓦然一停,醒过神来才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派出所,此时就正神经病似的站在派出所门口。 这让我忽然想起了江城。 难道,是因为江城,因为江城余伯年才变心的?只是因为顾忌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才故意装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也在埋怨我,恨我连累了他?是这样吗? 想到这个可能,我忽然就像是被一把挣脱不掉的无形枷锁给牢牢束缚住了。我忽然就被浓烈的消极心理牢牢的攥住了命脉,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一直站在派出所门口泪流满面,直到一个小警察注意到我朝这边走来,我才落荒而逃似的转身跑了。 在路边茫然的站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拦车。然而上了车司机问我要去哪时,我却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我还是说了现在那个家里的地址。 我还是要回去的,回去好好想想,我跟余伯年这段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到底该怎么办。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下去吗?我眼里揉不进沙子,可离婚吗?我,我舍不得。 但是我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余伯年轨都出了,除了离婚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要生生跟他磨成一对怨偶吗?我,更舍不得,毕竟,我们曾经还是美好过的。 第99章 离婚吧 “太太回来啦?咦,保温桶怎么没带回来?” 我一进门,全婶就笑着打招呼,随即看到我两手空空又是一愣。 我还没来得及对全婶做出回应,就被她看出不对。 “太太你没事吧?”全婶看着我的眼睛,专注担忧的眼神教我避无可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摇了摇头,疲惫道,“全婶,我有点累,先上去睡一会儿。”说完没给对方追问的机会,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上了楼。 然而到了楼上,站在我跟余伯年的房间门外,我去使不出力气推门进去。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办公室门口听到的那一声声无耻浪叫,只要想到余伯年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我就连同处一个房间都觉得恶心。 我无力的闭上眼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在意识被黑暗剥离之际,我听到走道尽头想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全婶的惊呼声。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的床上了,全婶正一脸紧张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我醒来立即双手合十,就差念阿弥陀佛了。 “太太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全婶一脸紧张的先是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烧退下去了,你刚回来我就发现你脸色难看的不行,还好我留心上来看了一眼,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一下要是摔结实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我,我怎么了?”我看着全婶。 “你晕倒了啊,差点摔地上,真是好险,当时吓得我冷汗了出来了。”全婶道,“先生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应该一会儿就到。” 提到余伯年,我心头蓦地就是一痛,这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跟他一起的房间,我当即就要起身,却被全婶给按住了。 “哎你别动,躺着躺着。”全婶一脸嗔怪,“你现在可不比从前,生病了可不能马虎,这关乎孩子的大事,可不是开玩笑。” 孩子…… 我听着全婶的话怔了怔,下意识的抬手覆上腹部轻轻摸了起来,一下一下,仿似这样就能抚平心脏那股尖锐的锥心之痛。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余伯年急切的走了进来,脸上的担忧是那么真切,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装的。我看着他的脸,我就跟突然被烫到了般,条件反射的猛地转开了脸,垂眼盯着腹部,不去看任何人。 全婶在余伯年进来后就出去了,我也因为他进来,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全婶说你晕倒了,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余伯年说着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想要摸我额头的时候我却躲开了,他被我躲得一愣,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怎么了,居然还问我怎么了,装的跟没事人似的,我就不相信,他真不知道我今天去过,保温桶就掉在他办公室,我踹门那么大的动静,他现在居然还回来跟我装糊涂!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气,在他再一次伸手过来想碰我的时候,啪的一下就给他打开了。 “别碰我!”我尖锐的声音连我自己都给吓到了,也几乎是瞬间,我憋了这么久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余伯年一脸的莫名其妙,“你……” “出去。”我咬牙切齿的对他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在我想清楚之前,都不想看到你,你走!” 余伯年这下是真愣了,“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想到他这样还装,顿时气极,抓起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滚,滚出去!滚啊!” 余伯年这才被我砸出了火气,一把就将枕头抢过去扔到一边,脸色铁青的看着我。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听得一怔,忽然就觉得想笑,多么老套的台词,简直成了戏里戏外出轨男人的专属,没想到我也沦落到被斥责发疯的地步了。 “我发疯?”我笑了起来,笑得跟真疯了似的,笑得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通了,我直视余伯年依旧深邃到深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余伯年,离婚吧。” “你要离婚?”余伯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我,半晌才蹙眉问,“为什么突然提离婚?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伯年,都这么地步了你还要跟我装吗?!”我从来没想过,跟余伯年结婚生活,有一天会这么歇斯底里,除了震撼,更多的却是对生活的绝望,对感情的绝望,“难道真要我抓奸当场,你才肯承认自己出轨吗?我就在你办公室门外,你们做的事我全都听到了,难道真要逼我目睹那种肮脏污秽的场面,你才甘心吗?!” 余伯年被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而在我眼里,他这反应,无疑是终于默认。 肚子隐隐作痛,我下意识的抓紧了腹部的衣料,“你真让我恶心!” 肚子越来越痛,我也怕孩子会因为我的情绪波动受到影响,没再搭理余伯年,不停的深呼吸缓和情绪,躺下去又痛到侧转身,一点一点的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我刚躺下没一会儿,余伯年就弯腰俯身过来。 我咬着牙没理他,实际上也是肚子太痛,痛得我冷汗淋漓,连呼吸都难受,更别提分出精力跟他纠缠那些。 然而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下一秒,余伯年就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朝门外跑。我想要他放下我别碰我,可是却痛得浑浑噩噩根本说不出来,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肚子上,就像是肚子里突然塞进去了个搅拌机,拉扯得整个腹部连着后腰都抽抽拉扯的疼,一阵一阵的坠感更是吓得我手软脚软,哪怕我没有经验,也知道我现在是流产的征兆,情况相当危险。 不,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不要失去这个孩子! 恍惚间,我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了余伯年的衣领,一遍遍的喊着他救孩子,我看到余伯年嘴唇一直在动,然而他说了些什么,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清楚,脑子里嗡嗡嗡的鸣叫着,时不时的眼前发黑让我恐惧到了极点。 余伯年一路开车,风驰电擎的将我送到医院,或许是我极力稳住情绪的缘故,原本搅肠翻肚的疼痛渐渐缓过了些来,虽然仍旧痛得吸口气都疼,但好歹耳聪目明了。 我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诊室,医生问了情况先给打了一针安胎针,这才又让去做b超和其它检查,忙忙碌碌一通,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皱着眉头直接让我挂水留院观察。说是幸亏来得及时,要是再晚点,这孩子就是神仙下凡都保不住。 我听得一阵后怕,便暂时抛开了婚姻问题,在医院住了下来。我不再跟余伯年吵也不再争辩,只是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也没有搭理过他。 余伯年倒是几次张口欲言,应该是想说点什么,但大概是顾忌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始终还是给咽了回去。 对此,我乐得耳根清净。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我还睡了,余伯年应该是没睡,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见他眼底都是红血丝,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早餐想吃什么?”见我醒来,余伯年从椅子上起身问道。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不想拿孩子赌气,所以还是想了想开口,“粥吧,没什么胃口。” 余伯年看了我一会儿,才点点头去阳台那边打电话。打完电话他也没回来,就站在阳台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依旧挺拔的背影,忽然就忍不住一阵鼻酸。随即想起昨晚的教训,忙深吸口气把刚泛上来对方负面情绪给压了回去。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我们都以为是医生查房,结果进来的却是一脸担心的徐叔,徐叔手里还提着保温桶。 只是我光看着保温桶,就想起在余伯年公司办公室外那一幕,顿时又觉眼睛都被刺得火辣辣的疼。 “全婶听说太太想喝粥,不过觉得清粥不营养,就特地熬了鱼片粥,另外给捎了个拍黄瓜小咸菜,就着吃正好。”徐叔一边说一边将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再三犹豫才道,“有什么误会就摊开来心平气和的说,家和万事兴,这么吵吵不好,而且太太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一定要注意心境平和。” “我知道,谢谢你徐叔。”我朝徐叔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养身体,我就先回去了。”见余伯年过来,徐叔向他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余伯年看了看我,依旧没说话,沉默的把餐板弄了起来,又把粥倒上,这才放倒餐板上道,“起来吃吧。” 我坐了起来,他便又过来将床头给摇高起来。 看着他沉默的做着这些,我忽然觉得讽刺又难过,对着香喷喷的粥也没有食欲,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是强迫自己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我现在没有任性的资本,为了孩子,我只能克制。 我就这么神情恍惚的吃着,直到面前的碗被端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正发愣,手就被余伯年握住了,我下意识的往外抽,他没放,反而握得更紧。 “不管你信不信,我余伯年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你跟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出轨,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然后给你个交代,等我好吗?”我听到余伯年这么说。 第100章 流产 这次动了胎气,我在医院一住就是三天,确定没事后,这次被允许出院。 回去后,我没有住进我们的房间,而是搬去了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房。对此,余伯年并没有反对,而除了之前在医院给过的承诺,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余伯年也没有再同我谈那天的事情。 我们的冷战也直接影响了其他人,全婶跟徐叔是大人还好,总瞅着机会就会开导我两句,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余念修,因为我们的事情有些不安,也变得特别的黏人,本来早就开始独立却上幼儿园的人,突然之间就恢复了本性,变得黏人不说,还不肯去幼儿园了,谁哄着都没用,整天跟我寸步不离的。 我劝哄了几次都无果后,也只剩下无可奈何。同时,孩子的不安也让人挺心疼的,所以他爱黏我,我都由着他,而且有孩子陪着分散注意力,我的心情也能好点,不至于整天都去想余伯年出轨的事。 本来心情就够糟糕了,偏偏这个时候孟兰馨还带着黎欣来碍眼,我没那精神应付,趁人还没进来,我果端转身准备上楼。 “怎么,知道我这婆婆要来就走人,这是不欢迎啊?”我的动作没能快过去,刚上了几个阶梯,孟兰馨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你们随意,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我没有搭理孟兰馨的话,说完就头也没回就继续朝楼上楼,如果说以前面对孟兰馨教我厌恶,那么现在,却是落荒而逃,不想让对方发现我此时此刻的狼狈和不堪。 “你站住!”孟兰馨冷声一喝。 很显然,她并不大打算放过我,其实想也知道,她哪次来不是找茬的。 “我让你离开了吗?”孟兰馨几步走到沙发坐了下来,又对黎欣招了招手,“你这儿媳妇儿就是这么当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长辈来了还摆这么一副臭德行,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我有没有教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本来不想搭理,但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却还是撩得我心头火起,“明知道我就是个不尊老爱幼没教养的,你还三天两头跑这来找虐,有病啊?” “你,你……” 孟兰馨被我噎的够呛,一张脸青青紫紫的变换着颜色,难看至极。 “安然,孟姨怎么说也是伯年的妈妈,你这么对她说话,置伯年于何地?”黎欣安抚的拍了拍孟兰馨的手,起身一副说教讨伐的口吻,目光却暗藏着挑衅。 “你是伯年什么人?”我本就没打算和她们怼上,这么你来我往,既然避无可避,也就懒得避了,我转头看着黎欣,同样挑衅的看着她,“这里是我家,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黎欣瞪大了眼,咬牙切齿却憋得无话反驳的样子,让我刚才几乎爆炸的不爽总算舒坦了点。 是啊凭什么,这里是我家,余伯年不管怎么样,现在法律上他还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一个觊觎我老公的人,凭什么登堂入室指手画脚,凭什么?! “安然!”孟兰馨猛地站起身来,怒瞪着我,“小欣是我带来的客人,你给她难堪,是不是对我这个婆婆不满,觉得我来碍你眼了啊?!” “我这里不欢迎觊觎我老公的女人,她是你的客人,就带去老宅,别带我家里,看着的确碍眼。”我直接就给怼了回去。 “你你你!好你个安然,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孟兰馨整个炸毛得就跟战斗鸡似的。 同样的话,反反复复掰扯没意思,我也忽然没了和她们无聊争吵的兴致,没再搭理她,转身就直接朝楼上走去。爱吵吵吧,我不奉陪,随便发疯吵吵个够,或许这么个家,很快也会跟我没关系了,争吵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生气恼罢了。 身后却响起咚咚咚急切的脚步声,我当即意识到不好,然而还没转头,就被冲上来的孟兰馨抓着头发甩手打了一耳光,伴随着全婶的尖叫声,我脚下踩空,身体失重,整个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我额头重重撞在了栏杆上,撕心裂肺的痛从肚子蔓延至四肢百骸,疯狂肆掠犹如飓风海啸,几乎是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热流正缓缓的从双腿间流了出来,比起令人呼吸不畅的剧痛,铺天盖地的绝望让我哭不出来喊不出来,除了死死揪紧腹部的衣料,我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个孩子脱离我身体,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耳边都是杂乱的脚步声,尖叫声,惊呼声,惊慌失措的声音,然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恍惚间,眼前都是斑斓的光影闪动,想到孩子就这么没了,我不禁惨然失笑。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了我跟余伯年这场短暂的婚姻,要完。 孩子没了,唯一牵绊着我们的那根弦也彻底断了。 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心里无力喟叹:就这样吧。 等余伯年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我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孩子当然没被保住,而罪魁祸首也没露面,估计是早早就撇开干系开溜了。 被医生告知孩子没了那一瞬间,我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心口空落落的,却泛开密密匝匝的疼。我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腹部,可是那个孩子,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余家,我也再不想有任何牵扯。 哭过痛过,该下的决定还是要下。 我要跟余伯年离婚,再无回旋的余地。 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吧,明知这份感情就像是罂粟般充满了危险,我还是禁不住诱惑,心甘情愿的跳进了余伯年这温柔的陷阱里,摔了一次不算,还要来第二次,不是我活该是什么? “小然你别太伤心了,顾着自己身体要紧,孩子,我们都还年轻,以后会再有的。”病床前,余伯年拉着我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和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我听着他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忏悔,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把手从他紧握的手心抽出来,感受着那手上灼热干燥的温暖,我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涩,那股酸涩汹涌澎湃,几乎就要冲破眼睛的桎梏泛滥成灾,我始终没有放任它肆意横流,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只有做到屏蔽一切令我痛苦的根源,才能扼制心口横冲直闯的疼痛。好痛,可跟失去孩子那瞬间的疼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产要坐月子半个月,医生还特地叮嘱我要趁这半个月养好身体,别落下什么不得了的病根。他虽然话没说明,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我这次流产身体吃了大亏,将来极有可能造成习惯性流产,如果真是这样,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无疑的灭顶之灾。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按捺住了出院就跟余伯年摊牌的心思,打算满了这半个月再说。不过离婚协议我还是提前弄好了,这次没有找钟鸣,是在网上找的律师,也是网上交易付款,只是拟定一份离婚协议而已,所以费用并不高。 协议只是走个形式,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借此分走余家任何东西,虽然,孟兰馨夺走了我的孩子,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净身出户。既然不想再有任何瓜葛,那就干干脆脆断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在家里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继续将放了一段时间的美工捡了起来,赚点小钱的同时,也留意着租房信息。只是半个月眨眼即逝,我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就在我打算到时候亲自去中介公司找的时候,一处租房信息却跃入了我的视线。是套单户型的电梯公寓,在十三楼,环境好房子新不说,还价格便宜。 我心里一阵激动,当即便照着上面留的电话号码给打了过去。事情谈的比想象中顺利,房子各方面都好,根本不可挑剔,而且屋主急着出国,所以我们的很快就谈拢了,只等我去看完房交定金和第一年的房租,事情就可以定下了。 为了这事儿,我还特地趁着全婶徐叔没注意偷偷跑出去了半天,办理好租房的事情,又买了些家具用品布置一番,我这才回去。 不过就因为这一遭,我被全婶逮着很是数落了很久。 晚上余伯年回来,全婶就把这事儿给他说了,他当即就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我。然而我却没有跟他对视,也没有给他说教的机会,转身径自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余念修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打从这天起更加对我寸步不离。 要说这里我最舍不得的,除了全婶徐叔,那就是余念修这小家伙了。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却被命运这般玩弄了一把,这么小,这么……以后,就不能没有机会这么跟他亲近,关系他,疼爱他了,只希望孩子能好好的,坚强一点,健康快乐的茁壮成长。 第101章 你本来就傻 我是在一个清晨走的,在大家都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我将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简单收拾了些换洗衣物和证件,悄然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家。我感激余伯年在我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出现,给我温暖,帮我重拾生活的勇气,可我却接受不了一个出轨的丈夫,以及,一个害我流产的婆婆,和一个从头到尾都无法接纳我的家庭。 虽然是余伯年背叛了这场婚姻,我难过心痛,却不恨,也不可否认我们曾经也是幸福过的,竟管很短暂,但我并不后悔自己在这场感情里的义无反顾。 拥有过,至少不留遗憾。 望着晨曦中安然矗立的别墅,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进来到现在,时间并不久,留下的回忆却不少,在这里的这段时候,所拥有过的喜怒哀乐,甚至比我之前的二十多年都多,记忆都要鲜明。 是该走了。 看着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我叹了口气。 舍与不舍,这里都不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 转身离开之际,我憋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滞。 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 再见了…… 余伯年。 房子是早就租好了,虽然是单户型,但地段好小区治安也好,家具用品之前来交钱拿钥匙的时候我就置办好的,所以这次过来都不用费心,直接在小区外面的超市买好菜,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了。 地球在转,生活在继续,不管多艰难,日子总是要过的。 不过我也想好了,我这样的,或许真的不适合到外面上班,读个幼教出来,辗转两处都不上不下难以长久,还走到哪就搅得那不得安宁,与其出去祸害别人,不如就呆在家里算了。美工每个月的收入两三千,虽然不多,但养我自己算可以了,然后,试着像别人那样,写网络小说赚钱也不错,这几千那几千,凑吧凑吧也就差不多了。 刚提着菜进家门,余伯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看着却没勇气去接,然而对方却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 我干脆按了关机,钻进了厨房忙活。 我这一路过来连早饭都没吃,所以打算下个面凑合一顿。 一整天,我手机都没开机,倒是风平浪静的过了。只是晚上开电脑准备工作的时候,余伯年那边却突然一个扣扣视频发了过来,偏偏我当时没注意还给打滑接通了,视频接通的瞬间,屏幕里出现的,就是余伯年那张阴沉到可怕的脸。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切断视频,却被余伯年沙哑的叫住了。 “别关。”他说,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请求,“别关。” 我看着他,移动鼠标的手却点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走?”余伯年满眼沉痛的看着我,“我说了,孩子我们还能有,我们都还年轻,你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狠心的不要我?” 我想要忍住的,可眼泪却根本不受控制,哪怕我怕双手用力的互掐着,也阻止不了眼泪外流的惯性,余伯年那声为什么不要他,就像是针尖似的狠狠扎在我心上。 “如果是因为之前的误会……”余伯年顿了顿,“我说过会给你交代,让你等我的,我余伯年从没有背叛过你背叛我们的感情,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不肯给我一个澄清的机会?孩子没了,我跟你一样心痛一样恨,可你却在这时候,义无反顾的抛弃我,离婚,呵呵……” 余伯年笑了起来,然而却比哭还难看。 静默一会儿,却忽然语气一沉,“你现在在哪?” “余伯年,离婚的事情,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 “你深思熟虑个屁!”我还没说完,就被余伯年暴躁的打断了,“你还深思,你有带脑子吗你深思?你要真有脑子,都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离婚离婚,我他妈说过没有出轨,你离个屁的婚!” “我都听见了,我那天给你送午饭的时候,所有人都那怪异目光看我,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跟人在办公室里偷情,动静还搞得那么大!”我被他吼得也来了火气,“你口口声声说误会,如果那天我强行撞开门,你还有脸说是误会吗?出轨不出轨,我不恨你,只能说,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勉强凑合也得不到祝福得不到长久,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担当,不管你怎么说,婚,我是离定了!” 余伯年眯起眼,却并没有跟我对吵,而是坏笑道,“你已经是二婚了,还想再三婚吗?二婚就被人嫌弃,三婚谁还敢要你?” 卧槽! 我顿时就火了,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屏幕里余伯年那就算失真依旧帅炸天的脸。 “我他妈不嫁了!还二婚三婚,谁他妈稀罕,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我指着余伯年,“离婚!必须离!反正我他妈就不打算嫁人了,你爱离不离,不离就永远挂着已婚人士继续在外面搞三搞四吧,反正咱们是断了,有没有那张纸都无所谓,我他妈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余伯年一脸平静的点头,“激将法对我没用,总之,我是不会签字的,想要说服我,出来当面谈。” 我闻言冷笑,“当面谈?你当我傻吗?” “你本来就傻。”余伯年无比认真的道。 我:“……”你他妈才傻,你全家都傻! 我气得想要马上切断视频,然而没等我动作,那边余伯年就主动关掉了视频。我顿时像是被塞了口苍蝇,噎着不上不下,简直,简直气死我了! 余伯年个王八蛋,这家伙真是,嘴巴怎么就那么讨厌!没理还要强占三分,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啊啊啊啊!我怎么就爱上这么个糟心男人,出轨还理直气壮的来毒舌气人,混蛋! 我暴躁的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盯着电脑,是彻底没了工作的兴致。肺都快气炸了,还工作个屁,关电脑,睡觉! 然而躺在床上半天,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因为分别伤心,反而是给气的,这真特么太不可思议了。越想越气,气的我根本睡不着,干脆起来拿手机开机,本来是想玩玩手机缓解心情的,结果就被一顿未接来电提醒给震卡顿了。 我:“……” 这心情,忽然好复杂。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叹了口气,我尽量放平情绪,拿着手机又躺回了被窝,结果刚准备打开头条app看会儿新闻,一连串的微信信息轰炸提示又来了。 起先我直接当没看到,但那滴滴滴的不停闪,实在太有存在感也太碍眼了,我忍无可忍,点开正想把人拉黑名单,结果就被满屏的型男果照给糊了一脸,洗澡的,泡浴缸的,光留着刮胡子的,裹着浴巾的,躺床上各种搔首弄姿的,主角全是余伯年,简直辣瞎眼。 这男人没毛病吧?大夜里的卖什么骚?! 我看着那一张张的图片,忽然就没脾气了,又是无力又是难过,又是气笑不得。 手指拂过那一张张照片,我心里酸涩难忍,在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之前,我慌乱的收起了手机。 睡吧,睡吧,没什么好看没什么好想的,做出了决定就别藕断丝连牵肠挂肚的,矫情给谁看呢?! 我就这么强迫这自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不觉,还真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昨天买了熬粥的杂粮跟速冻水饺,所以我打算早餐熬八宝粥跟捞水饺犒劳自己,等吃饭早饭,就去附近逛逛,这几天先调整心情,调整好了,再想工作的事情吧。 只是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这前脚刚进厨房,门铃就响了。 我在这里也没个认识的人,房东早就出国了,这一大清早的,谁会跑来敲门? 我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跑去打开了门。 然而看清门外黑脸包公似的的余伯年时,我当即震惊的忘了反应,等回过神来想关门,已经失了先机,被对方侧身就闯了进来。 砰地一声,余伯年反手摔上门,也不动,就站在那跟我对视着,气场慑人。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这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仍旧因为震惊过度险些咬到舌头。 余伯年哼了一声,“我当然能找到这里,昨晚咱俩视频的时候,你身后几桌上放的日历上,就有这小区的名字,这里不管是住户还是租客,进来都要在物管那边做登记,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你在哪。” 日历?!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日历,居然是日历出卖了我?要不要这么坑爹?! 我转身跑去房间,拿起几桌上的日历一看,小区名字居然还是用粗号黑色水笔写的,那么大个,果然是一目了然。特地把小区名称写在这上面,也不知道房东是什么奇葩毛病。 出走第二天就被抓了个现形,我也是不知道该什么心情好了。 第102章 我也恨啊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我浑身一僵,紧了紧手上的日历,这才放了回去。但我却没有转身,就那么背对着余伯年站着。 他也没有动作,就站在我身后。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气氛凝滞而沉闷。 “我们谈谈?”良久,还是余伯年出声打破了沉默。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深吸口气,这才转身看向他,“你……”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余伯年深深看我一眼,转身朝客厅走去,“出来谈谈吧。” 其实,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既然他人已经在这里了,要谈,那就谈吧。 我出去的时候余伯年已经在沙发那坐下了,我看了看他,在隔着老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我没看他,盯着空荡荡的茶几,“离婚协上都写了,咱们离婚,我净身出户,并不牵扯利益纠葛,你只要签字就可以了,或者,你是想,咱们直接就这么去民政局办理?” “我说过。”余伯年一字一顿,“我不同意,离婚,休想。” “你……” “小然。”余伯年打断我,“你看着我。” 我没动,也没有看他。 然而下一秒就突然被他一把给扯得跌了过去,我猝不及防,手忙脚乱间竟然撑手就按在了他两腿间。顿时的,我俩都愣住了,回过神,我就跟碰了烫手山芋似的,猛地缩回了手,却因为没了支撑,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直接被他顺势抱了个满怀。 “一边闹着要离婚,一边又急着投怀送抱,嗯?” 嗯,嗯你个大头鬼! 我又羞又恼,当即就挣扎起来,可我越是挣扎,这家伙就搂得越紧,力量悬殊,我愣是扑腾半天累个够呛,却丝毫没能挣开分毫,无奈之下,只得抬头等他。结果倒好,正中对方下怀,竟是掐着我下巴就直接给吻了下来。 这就太不要脸了! 在谈离婚呢,这混蛋又抱又亲的算怎么个事儿?!以为我是闹着玩儿的吗?! 我气得不行,偏偏就是推不开,非但推不开,还被直接压沙发上了。眼瞅着这发展越来越诡异,我心中警铃大作,急得咂牙就咬了余伯年舌头一下,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没有因此就放开我,反而吻得更加霸道强势。 我这挣扎了没多会儿就彻底没了力气,见我没推拒,他这才放开了我,却依旧压在我身上不肯起,就那么撑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窝被他看得连脾气都没发出来,有气无力的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什么也不想。”余伯年勾着嘴角笑得邪气,“离婚,我不同意。” “你……” “现在,马上跟我回家。”余伯年强势道。 “我不。”我态度坚决的回拒了过去。 “好。”余伯年沉默须臾,居然点点头,就在我以为他终于失去耐心打算同意离婚的事情时,他却笑了笑道,“不想回去可以,那我跟嘟嘟住过来。” “余伯年你还要不要脸!”我瞪着他。 “不要。”余伯年回答的要多斩钉截铁有多斩钉截铁。 我被他这无赖劲儿给噎够呛,除了干瞪眼儿,竟是无言以对。 “不过你这里挺小的,一室一厅单户型,嘟嘟过来咱们一家三口会住不下,你既然喜欢在这边住,那咱们重新换套大的吧。”更不要脸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自顾自的计划了起来。 特么谁要跟他一起住了?谁答应了?! 然而余伯年才不管我答不答应呢,站起身自顾自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愉快个鬼!”我终于忍无可忍,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扔了过去,被他稳稳的一把接住,转手就给放回了沙发上,我瞥着那只抱枕,心里一阵气闷无处发泄,“余伯年,咱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我不追究你妈害死我孩子的事,我也……你出轨的事情,我,我……你就不能……” “不能。”余伯年眼神犀利的看着我,“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没出轨,我之前除了连续几天中午总是累得睡着,并没有做任何事,我他妈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靠就是半天,连个鬼都没见过,去给谁出轨?你能不能讲点理?!” 我被他吼的一下就怔住了,这还是我们结婚以来,余伯年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对我吼。看他反应这么激烈,我不禁也开始怀疑,难道这件事真有什么误会? “可是,我是真真切切听到你办公室里有女人的声音。”我想了想道。 余伯年看了我一会儿,又挨着我坐了下来,“你说过之后我就去查了,之前一直没注意,仔细观察后就发现公司上下看我的眼神的确很古怪,我找了秘书问过才知道,他们听到的跟你一样,只是因为那会儿是下班时间,一般都是他们出去用餐回来,而且休息时间大家都会相对松懈一点,不会太注意,所以也没看到过谁进出我办公室,加上我办公室向来注重隐私,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所以也不确定那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天?”我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有三四天的样子,挺秘书说,在你那天来过后就没有了。”余伯年道,“你看,这事儿傻子听着都会觉得很有问题,你却因为这个就非得要跟我离婚,你这是连傻子都不如啊?” 我:“……” 我没跟余伯年的毒舌计较,顾自咀嚼着余伯年这番话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不对。秘书的说辞听似很有道理,但其实又并不是,要知道,是人都有八卦心理,尤其这八卦还是老板的桃色绯闻,上班期间大家忙于工作无暇分心,下班时会却正是能全心八卦关注的时候,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进余伯年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下班用餐没看见,但至少有没有人离开应该能看到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伯年将我拉过去,“因为休息时间松懈没注意是假,但没看到是真,正因为没看到,所以她才自动认定是自己疏忽没注意。” “可是一连几天,他们不可能不好奇吧?是人就有探索欲,越是看不到,就越会更加去盯着去注意,所以……”我看着余伯年,“你秘书这话明显有问题,你居然还相信她,是我傻还是你傻,还是说……” “不。”余伯年却很肯定道,“她是真的没看到,所以我当时问她的时候,她自己表情其实也很纳闷儿,而最大的疑点,就是她说,每天听到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就像是复读机读出来的一样。” “啊?”我听得一愣。 “不过让人在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出任何有关的东西来。”余伯年说着微皱眉头,“但我会继续查下去,只要是动手脚,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肯定会查出真相的,所以,小然,你给我时间,等我给你个交代,好吗?”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就相信他的话了,倒不是因为耳根子软,而是那天的事,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问题。当时因为太震惊太伤心,所以压根儿没注意到,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声音其实真的有那么点失真。 既然是误会,这事儿我自然不能无理取闹的揪着不放,但是……孩子的事情,我却无法介怀。我们已经结婚了,他妈还带着别的女人登门入室耀武扬威,甚至害我失去孩子,若说不恨,我根本做不到,我跟他妈,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和睦相处的一天,我也不想和那样的人做家人,甚至时不时的看到对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扑过去要她偿命!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出轨的事情是误会,我和他,还是回不去了。 “至于我妈……”余伯年语气低沉下去,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她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踏进我们家门,黎欣也被黎家强制给送进了治疗精神疾病的疗养院,在她精神恢复正常之前,她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看着余伯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要是你实在不想回去,那就在这里住着,不回去好了,不过这里太小了,嘟嘟要是过来的话,咱们的确要换一套大点的才行……” 我忍不住翻白眼打断他,“是不是连带徐叔全婶也最好一并过来啊?” “如果是条件允许的情况,当然是一起更好。”余伯年居然还真点头这么说了。 “不用了,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我挣开他坐远了些,“离婚协议,你不想签,就不签吧,我们,我们都冷静冷静,余伯年,孩子的事,是比你出轨,更让我无法接受的痛,我,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妈,一辈子都不可能。” 余伯年这次却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颓然的靠着沙发,目光放空的望着天花板,“你以为我不恨吗?我也恨啊,我大哥大嫂,嘟嘟,我的孩子,如果是个外人,我一定让她不得好死,可她毕竟是我妈,我能做的,除了单方面的断绝关系,却什么也做不了。” 第103章 一定是她 余伯年说完那番话,我们久久沉默没再说话,空气中仿似都凝聚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这一天,余伯年都呆在我这里,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去。他不走,我又不能把人丢出去,也就由着他去了。不过,就我俩现在这状态,呆在屋里无话可说的情形,其实挺尴尬的。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只好把客厅给让了出来,除了做饭吃饭,都呆在房间里。看看书,做做图,刷刷手机,时间就这么给晃过去了。 只是不同于昨天,多了余伯年在这,哪怕一整天无话可说甚至各据一方的状态,这屋子还是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股人气。 虽然紧闭着房门,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朝那个方向望上一眼,想着余伯年就在外面,心里又是安心又是惆怅。 离婚的念头,我一开始很坚决,可是解除了误会,又听他说了后来那些,我却无法再硬起心肠来了。孩子的失去,是我的痛,可对余伯年而言,又何尝不是呢,我这么毅然决然的离婚,对他来说,又何其公平?我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初刚知道我怀孕时那种堪比毛头小子似的反应,想到他是怎么的小心翼翼把我当琉璃似的捧着,想我们都是怎么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一起依偎着讨论孩子像谁是男是女的话题。 一切的一切,明明都还那么鲜明,可是不过转眼,已然是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夜幕已然初现出了他深沉的轮廓。 我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晚上八点。 夏天的夜晚来的迟,八点差不多才黑,不过这个时间来说,却已经不早了。 客厅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却抑制不住的焦躁。这个时间,余伯年怎么还不走呢?他不走,难不成今晚还要在这里睡沙发过夜啊? 僵持了一天,我自己也说不好现在是希望他走还是不希望他走,想到他会留下,我心绪难平,可想到他会走,我心里又不可忽视的觉得失落,一开始的立场坚定到现在的摇摆不定,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个矫情的神经病。 我忍了又忍,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时间越来越晚,终于是坐不住了,关掉电脑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却发现客厅里静悄悄的,第一眼没看到沙发上有人我还愣了一下,以为是余伯年走了我没听见,转过去才发现,他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哪怕是睡梦中,依旧紧蹙着眉头,浓重的黑眼圈在这个时候尤为明显,想来是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又来这边熬了一天,这会儿是实在熬不住了吧? 我看得心疼,空调的风正好对着这边呼呼的吹着,我担心他着凉,便想着去房间给那条薄毯出来,然而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手。 “别走。” 我闻言一怔,还以为他醒了,转身看去,才发现他眼睛闭着,竟是在说梦话。 看着这样的余伯年,我的心忽然就软了,之前所有的坚持都突然之间分崩坍塌,我就那么看着他,再也迈不开脚。 “别走……别走小然……” 余伯年梦话一声接着一声,喊得都是那两个字,别走。 我听着,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抬手擦了擦脸,我在边沿坐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余伯年,“伯年,伯年你醒醒。” “嗯?”余伯年被我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我,估计懵圈儿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在哪,还以为是在家呢,顺势就把我往他怀里拉。 我撑着沙发才没扑他怀里,叹了口气道,“沙发上睡着不舒服,还是到床上去睡吧。” 余伯年觑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抬手忽撸把脸坐起身来,随即转头诧异的看着我,“你让我去床上睡?” 我以为他是没听清才有此一问,点了点头,“嗯,沙发就这么大点,你这样睡着不舒服,而且空调对着吹,很容易感冒的。” 谁知我一说完,余伯年却笑了起来。 我被他笑得一愣,下一秒就被他给扑进沙发抱住了。 “你……” “我很高兴。”余伯年脸埋在我颈窝处深吸了口气,“你总算是不再坚持要离婚了,是不是?” “我……” 然而我话没说出来,就被余伯年拉起来往肩上一扛,大步朝房间走去,进门就把我丢到了床上。 我被他这抽风的反应吓得不轻,还以为他要怎么着呢,他却转身朝浴室走,“我得先洗个澡。”然后就进去了。 我:“……”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看着浴室门良久,最终也只是无奈一叹。 我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为免等下余伯年出来尴尬,我就干脆爬到床上先一步睡了。但浴室哗哗的水声实在太有存在感,我听在耳里,想要做到心无旁骛,实在是太难了,一直僵持到余伯年洗好出来,我都没能真的睡着。 既然没说着,那就只能装了。于是我尽量放平稳呼吸,一动不动装成已经睡着的样子。 余伯年一阵窸窸窣窣,没一会儿就从我身后的那侧上了床,随即长臂一伸,就把我揽了过去。我本来还担心他会乱来,但他却没有,只是抱着我蹭了蹭下巴,然后就不动了。 都没多久,我这还没睡着呢,他那边就呼吸绵长了。 无疑的,他这是真的疲惫狠了。 我就那么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绵长的呼吸,不知不觉间,一颗浮躁的心便渐渐沉淀了下来,睡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便跟着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是被余伯年的手机闹铃给惊醒的。 起来一看时间都八点多了,我忙坐起身来。 “这边去公司挺远的,都这个时候了……” “今天不去。”余伯年却翻了个身,扔开手机把手枕在脑后,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啊?”我被他这反应给弄愣了,“今天周四,不是礼拜日啊?” “嗯。”余伯年勾着嘴角,“昨天就给公司那边打过招呼,我请假好好陪你几天,公司那边大事小事,让他们直接找我爸去。” “请假好几天?”我当即就被余伯年的话给惊呆了。 “对。”余伯年伸手把我拉躺了回去,“这几天就咱们俩,你想在家里,我就陪你呆在家里,你想出去散心,我就陪你出去散心,公司的事就让他们去操心吧,省得他们闲出神经病来。” 我这算明白了,这其实正是余伯年因为孩子的事,对家里的无声抵制。以往他尚且忍耐着,但这一次,孟兰馨的行为,同样触及了余伯年的逆鳞,他心里恨着他妈,连带的,老宅的一切他都怨上了,包括他爸和公司。 不过一码归一码,看得出来,陪我,的确是他撂挑子的重要因素。 “今天还是呆在家里吗?”我正看着余伯年心情复杂,他就翻身搂住我问道。 “嗯。”面对余伯年,我虽然已经想开了一些事情,可孩子的事还是让我提不起丝毫兴致,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不想出门,就在家里呆着。”反正菜买了几天的量,够宅了两三天的了。 “好。”余伯年道,“听你的。”说着松开我翻身起身,一边下床一边道,“你再躺会儿吧,我去买早饭。” “哦。”我抱着薄毯滚到一边,看着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衣服是昨晚上洗澡后他洗了挂阳台的,一晚上加早上几个小时,太阳一燎差不多就干透了,所以余伯年直接去取来穿在了身上,然后就出门了。 我是等他出去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忘了带手机。 我本来也没在意,然而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却吓了我一跳,等听清这与当初我在办公室外听到的,如出一辙的女人浪叫声时,我才浑然一震。 余伯年的来电铃音,居然会是这个?! 我当即伸手把手机给拿了过来,屏幕上闪烁的,霍然就是黎欣的来电显示。 黎欣! 居然是黎欣! 我总算知道余伯年为什么会说将办公室找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播音设备了,尼玛原来那声音居然是被设置进了余伯年的手机里,而且还是专属铃音,这样一来,只要黎欣自己不打电话,这事就不会穿帮。 不过还有个疑点,来电铃音是一点,可余伯年说他那几天都是在那个时候特别困然后睡了过去,铃声黎欣可以操控,但这一点,就不是谁远程操控得了的了,除非…… 除非有人在余伯年的饮品上动了手脚。 也就是说,在余伯年的公司,有人跟黎欣联合起来做坏事。 至于这个人是谁,结合余伯年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大概吃的是谁了。 余伯年的秘书! 一定是她! 因为这人在余伯年面前编造的那些话,实在是太漏洞百出了。我不知道余伯年为什么就是对这秘书的话深信不疑,反正我就是觉得大概是她没跑了。 除了这秘书,谁还能那么轻易的接近余伯年? 电话还锲而不舍的响着,一遍自动挂,另一遍又紧接着打了进来。 我看着手机冷笑一声,接起电话。几乎是通话的瞬间,我就听到了黎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104章 就不撒手 “伯年哥救救我,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求你,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呜呜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伴随着黎欣尖锐的哭喊,还有杂乱追逐般的脚步声,隐约能听见几声‘抓住她,抓住她’这样的杂音。 我把手机拿远一点,等对方声音低下来,才拿回耳畔冷冷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黎欣。” 我这一出声,电话那头的哭声陡然就静了,只剩下呼哧带喘的气音和杂乱的奔跑声。 良久,电话那边才发出黎欣咬牙切齿充满恨意的声音,“安然!” “是我。”我深吸口气,“又是办公室制造伯年出轨的误会,又是故意怂恿孟兰馨上门大闹害我流产,黎欣,为了小三儿上位,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你才是小三儿!”黎欣忽然又尖锐的吼了起来,“要不是你突然插足我跟伯年之间,我们早就结婚了,都是你,安然,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凭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根本不配怀上余家子孙,你以为只是我想弄掉你肚子里的孽种吗?哈哈哈……孟姨比我更容不下那孽种,她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想的都是怎么搞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你以为,没有孟姨的帮忙,就伯年避我如蛇蝎的那样,我能那么轻易的拿到他的手机做手脚?余家除了那糊涂的老爷子,没人欢迎你,你为什么就这么不识趣,不自己滚蛋呢?为什么就非得霸占着伯年不放?为什么?!” 我蓦然攥紧手机。 然而,黎欣的歇斯底里还在继续。 “安然!除非我被在这里关一辈子,否则,我黎欣不会放过你的!安然,你给我听着!我黎欣,不会放过你的,不会不会不会!” 房门在这时咔哒一声开了,我抬头看去,惊见余伯年走了进来。他显然也听到了黎欣歇斯底里的喊骂,脸色难看的看向我手里的手机。 余伯年几步走过来,伸手就把手机拿了过去,“那你就老死在里面吧。”说完直接就挂断了通话,“我早就把她号码拉进黑名单……” 余伯年话没说完就是一顿,随即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翻开来电记录。 “是个陌生号码,咦?”余伯年目光一顿,随即眯起眼睛,“这号码我怎么好像以前见过?不是疗养院的电话?” “我们婚礼之前,我手机收到的那些照片,就是这个号码发来的。”我也是听余伯年说早把黎欣电话拉黑名单,才意识到,原来这号码并非黎欣常用那个,我顿了顿道,“刚才的来电铃声……” “嗯?”余伯年看向我,“来电铃声怎么了?” 我看着他,“这来电铃声设置了专属,正是当初你办公室外听到的女人叫声,你之所以在办公室找不到蛛丝马迹,就是因为铃声其实在你自己手机里。” 余伯年闻言,惊诧得瞪大了眼睛。 我看着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是每天那个时间会困到睡着,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你就会发现,也就是说,这个手段虽然隐秘,却需要旁人配合,而且还是能接近你身边的人。” “你是说?”余伯年挑眉。 “很显然,你那几天会在同一时间犯困,必然是吃了或者喝了,助安眠一类的东西。”这个我其实之前余伯年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然而能在你身边动手脚的,应该没有几个,所以,你的秘书,很可疑。” 余伯年脸色阴沉,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这个话题说点什么时,他却话锋一转,语气生硬的道,“早餐我已经买回来了,你赶紧洗漱好了出来吃吧,是你最爱吃的豆浆油条,我,先去公司一趟。” 余伯年说完没等我回应,捏着手机转身就出去了。 他这一走,就是大半天,一直到傍晚七点多才脸色不好的回来了。 见我只做了单人分量的饭菜,一下就愣了。 我被他这反应弄的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所以,就没做你的份,要不你先坐,我再去……” “不用。”余伯年阻止了我走向厨房的步伐,拉着我一起坐下道,“叫外卖吧。”说罢,自己就拿着手机点开美团找了起来。 美团的送餐速度很快,点完餐都不到半小时,东西就送到了,是小区的物管人员帮忙给送上来的。 余伯年点得也不多,两个晕菜一份米饭,加上我做的,凑合着我俩怎么都够吃了。 “我把秘书给开除了。”晚饭过后,余伯年拉着我到沙发坐下,这才说起他今天去公司的事情,“我妈知道后还特地打电话找我大吵了一顿,哼,所以……” 我被他这一顿弄得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等待下文。 “我辞职了。”余伯年道,“以后,总司的事,我不管了。” “啊?”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禁傻眼儿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踏足老宅半步,除非他们生老病死,否则,都不管了。”余伯年话说得冷酷无情,我却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晦暗沉痛,以及疲惫无奈,“逢年过节,咱们就提前去寺庙看爷爷吧,正好吃斋听佛,为,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祈福,我希望,他(她)会再来我们身边,做我们的孩子。” 如果说听着他前半句话我是震惊,后半句话我就心酸得说不出话来了,不管过去多久,想到孩子,都像是在我心口剜肉。 我缓缓深吸口气压下泛上喉头的哽咽,“好。”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如果,真的有因果,我也希望,那个孩子能再次来到我们身边,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她),保护他(她)平安出世。 我只顾着伤感孩子的事,却没想到自己中了余伯年的套路,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才回过神来我那个好字到底代表了什么,顿时哽得一阵无言。 余伯年却一下抱住了我,“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就开始造孩子,争取让那孩子早点回到我们身边。” 擦!把人当傻子糊弄呢! 我没好气,费力的想推开他,结果却被越抱越紧。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余伯年居然开始耍起无赖了,“你刚可是答应的,你难道要反悔?你难道就一点不想拿孩子再回来吗?” 得,居然还不要脸的拿孩子说事儿! 偏偏,孩子正戳中了我的软肋。 “那个……”我略有些别扭的道,“孩子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什么造孩子,多难听。 余伯年笑了一声,“嗯。”顿了顿又道,“在此之前,还得把你剩下的植皮手术给做了。” 我其实不大想,身上的疤痕没剩下多少了,而且都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 “要不,还是别做了吧。”我想了想道,“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只要你不觉得嫌弃,我其实无所谓。” “我是不嫌弃。”余伯年道,“可那是肖家人留在你身上的痕迹,我,不乐意,所以,还是做掉吧。” 我:“……”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依了呗。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也不喜欢身上留着曾经生活烙下的印记,虽然那什么了点,但就像余伯年说的,做掉吧,反正也就最多坚持这一两次的。 余伯年突然撂挑子不干,他妈只知道歇斯底里,他爸却是抓瞎闹得焦头烂额,好几次打电话找他谈话,想要劝他回去继续到公司上班,但都被他给毫不留余地的给拒绝了。为此,据说他爸还特地去别墅那边找过几回人,不过余伯年这些天都陪我住在这里,所以让他给扑了空。 不管他爸妈是怎么心里焦灼吧,反正余伯年的表现挺轻松的,这两天都在出手旅游景点的事情。他说要带我去旅游,居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认真的。 不过照他的意思,是就我们俩个去。但是我想到这些天孤零零给扔在别墅的余念修,便提议把孩子给带上。 “你糊涂了?”余伯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嘟嘟现在是学前班了,可不比幼儿园的时候,这样会耽误他学习进程的。” “只是学前班而已啊,你我也可以给他辅导,不会耽搁学习进程的。”我坚持道。 余伯年一脸无语的看着我,随即就伸手掐我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好好好,真是败给你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你就宠着惯着他吧。” 我懒得跟他扯这些没营养的,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余伯年翻着旅游册删选了半天,最终我们决定去云省,正值夏季炎热,那边四季如春,正好过去旅游避暑了。 决定好行程,余伯年当即网上订好飞机票,打电话跟全婶徐叔招呼一声,让他们记得替孩子收拾好行礼,明天按约定时间把孩子送到机场会合后,我们就开始收拾起了旅游要带上的行礼。 一夜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早早起床洗漱好,带上行礼开车前往机场。 第105章 孟兰馨的失败 我们到机场的时候,徐叔已经先一步带着余念修等在那了。 “先生,太太。”徐叔看到我们,忙起身打招呼。 然而原本应该热情高涨的孩子,却冷静异常,正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幽深的看着我们,不悲不喜,情绪平静的就不像是个孩子。 我跟余伯年看到这样的余念修,对视一眼,心里不由一惊。 余伯年脸色已经变了,放下行李快步朝余念修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孩子平静到看不出表情的脸,试着伸出手去碰他。 “嘟嘟?”碰到余念修,孩子没有表现出抵触也没有挣扎,余伯年明显松了口气,“见到叔叔婶婶不开心吗?” 余念修不作声,只是一双沉静的眸子与之对视眨也不眨。 看到孩子这反应,我心里突地就是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徐叔。徐叔叹了口气,示意我跟他过去。 我们走到了一边,徐叔才道,“自从太太流产后,嘟嘟情绪就一直紧绷着,知道你不见后,我们都以为他会大哭大闹,可是他却平静得出乎意料,只是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你的任何事情,就算是我们说他听到,也是转身就走,然后就是这两天,先生也跟着不回家住了,又让他看到了你们的离婚协议书,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三楼的书房里,抱着父母的遗像,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这样了。” 听着徐叔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跟着往下凉一大截。原来,在我们沉浸在自我痛苦不能自拔时,却同时化作了刺伤孩子的利器,我们的行为,把孩子给伤了。 我看着机场大门的方向,眼眶湿热,只觉喉头哽痛,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徐叔沉默的站了一会,道,“嘟嘟还小,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好好哄哄,应该就会好了。” “嗯。”我哽咽着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徐叔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直到目送徐叔的身影消失在机场大门,我这才抬起手背蹭了蹭眼睛,深吸口气,转身走回叔侄俩身边。 余伯年已经抱着小孩儿在椅子上坐下了,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但无论他怎么说,小孩儿的表情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心里忐忑,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挨着叔侄俩坐下了,伸手去拉孩子手的时候,却被对方冷漠的躲开。孩子没有对余伯年表现出抵触,但却明确的在拒绝与我亲近,一时间,我心里就像被掏了个口子,难受得无以复加。 “嘟嘟。”孩子不让我碰,我就没再伸手去碰,只是看着他紧绷的小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余念修就坐在余伯年的怀里,对我的道歉无动于衷。 我看着他,眼泪差一点就下来了。在我心里,余念修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一直宠着护着,一直不肯让人伤害他,然而如今伤他最深的,却是自己,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巴掌。 正当我陷在这种强烈自责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时,余伯年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安抚的冲我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心下这才安定一些。 机场广播忽然响起我们所买的航班登机提醒,再多的情绪也只得先收了起来。 余伯年本来是要抱孩子的,但小孩儿不肯,坚持下了地,自己拖着那只带来的袖珍小行李箱,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等着我们。 我跟余伯年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先带上行礼准备上飞机再说。孩子情绪这样,一时半会儿肯定开导不了,希望这旅游能让他高兴,然后再次敞开心扉吧。 我们是早上八点半的飞机,飞了两小时才到的云省机场。 酒店是早就预订好的,酒店方有车子接送,所以一出机场,我们就直接打车过去了。 这边的天气的确不如我们那边炙热,虽然还没有到四季恒温的地步,到穿短袖走在路上却不至于出汗。车子开往酒店的途中,皆可见不少代表地方特色的建筑或者稀罕玩意儿,处处都透露出这个地方特别的风土人情。 然而这么好的风景,我们却谁都没有欣赏的兴致,小孩儿全程高冷,不管我跟余伯年怎么哄,他都不为所动,这让我们心里挫败极了。 一直到下榻酒店,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 一进酒店套房,孩子就自觉选了小房间,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出来就爬上床睡觉去了。 我们看着紧闭的房门,却无计可施。 和余伯年单纯的担心不一样,我担心之余却不免觉得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切就变成了这样。我心疼孩子这样,也因为孩子变成这样自责难过,可是,我也是人啊,一个普通人而已,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我的无法接受,我自己跨不过的砍儿,当我孩子没有时,丈夫有可能出轨时,我能怎么办?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又哪里能面面俱到想到那么多? 然而,孩子的确是因为我们才收到这么大的伤害。不管我为自己找再多理由,都磨灭不掉这一点。 究其原因,究竟是谁把这一切搅合的一团糟?又是谁把我们都逼进了死胡同? 我的内心被撕扯着,矛盾极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身不由己,一会儿不自惭形秽,我不是把余念修当自己孩子吗?如果是自己孩子,我能不管不顾的抛下他吗?可是那个时候,我除了自己离开又能怎么办?再怎么当自己孩子疼着爱着,那也不是我的,我再舍不得也带不走啊…… 我闭上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大脑甚至有一瞬间都是放空的,什么也不去想。 “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嘟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会想开的。”余伯年坐在我身边,揽着我肩膀安慰道。 我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孩子懂事,我才担心呢。” 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容易想得多,相对的,也更容易钻牛角尖出不来,要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那可就问题大了。 “会好起来的。”余伯年叹了口气,显然也是在担心的,但他还是在安慰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真的不用自责,换谁站在你这样的角度……是我这叔叔的不好,忽略了嘟嘟,你走了他会难过会伤心,然而真正成为压倒骆驼稻草的,却是我们一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以为,我们全都抛弃他不要他了,因为害怕得到再失去而受伤,所以才比自己的心给封闭了起来,是我做的不够好,是余家……是我妈害了你们啊!” 我何时见过余伯年如此颓丧的样子,这个男人,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高冷贵雅意气风发,如今竟被家庭逼到这个地步。我也是这时候才真切的意识到,比起我的痛苦,余伯年一点也不少。 太难了,为什么生活总是离不开这样那样的艰难呢? 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呢? 我看着余伯年双手捂脸的样子,心里一阵阵泛疼,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不管多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余伯年却忽然一顿,放下捂脸的手抬头看着我,“一起面对?” 我被他的反应弄的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是终于想通不离婚了?”余伯年问道。 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其实,出来之前就想过,不离了。”只是之前没这么坚定而已。 余伯年脸上瞬间就有了笑容。 “不过,我们也不能真在我哪儿住,嘟嘟这个样子没有人陪着不行,只是……”我也不想再跟孟兰馨打交道,这个女人不止让我厌恶,还生出了浓浓的疲惫感。 “那要不就像我说的,重新买一套房子?”余伯年又把这想法提了出来。 “这买房子还要装修,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住人啊?”怎么想都不是个办法,我只得妥协,“算了,别折腾了,回头还是住回去吧,我租那儿已经付过一年的房租,就挂中介转租出去吧。” “也好。”余伯年道,“至于我妈,我会亲自给物业那边打招呼,不让她进小区。” “万一她闹起来不好吧?”孟兰馨毕竟是余伯年的母亲,不管她怎么坏,真闹开了,别人也只会指责余伯年这儿子不孝。 “随便。”余伯年满不在乎的口吻,“她要真舍不得黎欣,我不介意送她去做个伴。” 我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余伯年对他妈的恨,一点也不比我少。只是现实的无可奈何,他只能将这份恨意压制在心底。 想想孟兰馨何其悲哀,好好的一个家被折腾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儿子死的死恨得恨,生养一场,竟是亲自逼到仇视离心的地步,女人做到她这个份上,简直失败头顶。 第106章 阴魂不散 这一天,我们没有出去,规划好接下来要去的几个旅游景点后,我们就都洗澡睡下了。一来是因为孩子闹的心情不怎么好,二来也是想要补充下精神,毕竟精神饱足了,才能玩儿的尽兴。 休整了一天,第二天精神果然好多了。 虽然孩子还是那副不搭理人的德行,但我们也并没有因为就继续情绪低落。我们的情绪也会直观影响到孩子,与其继续要死不活,不如振作起来,将孩子带出之前被‘抛弃’的阴影,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于是我们默契的都没再哄着孩子,没事人似的带着孩子各种游玩儿,看景点,买礼物,玩儿游戏,拍照,第一天下来,玩儿的很尽兴,但孩子对我们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改善。 第二天换个景点,继续来,一整天游玩下来,还是老样子。 “孩子既然愿意跟着我们出来,也配合我们做的事情,就证明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意我们的,只是在闹别扭而已。”晚上躺在床上,余伯年看我一脸沮丧,就劝道。 “这个,我也看出来了。”我叹了口气,“可是看着孩子玩儿都不尽兴,我就难受,其实说起来,咱们都欠孩子一个解释,要不明天找机会,跟孩子好好谈谈吧?”出来玩儿就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总不能全给别扭完吧,那还有什么意义? “行。”余伯年点点头,“那明天我找他好好谈谈,其实……” 余伯年说一半忽然又打住了,我不禁纳闷儿的朝他看了过去。 “其实什么?”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我翻了个白眼追问道,“说话就说完,吐一半咽一半的算怎么回事啊?” “其实吧,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是故意的?”余伯年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故意?”我听得一愣,随即就无语了,直接拧了余伯年胳膊一下,“瞧你这话说的,孩子心情不好还能是故意装出来唬人的啊,你倒是给装一个来看看。” 余伯年抓住我拧他的手握紧,叹了口气,“你可别说,这小子打小就鬼着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别人都是十几岁才叛逆期,这小子,好像叛逆期都是打娘胎带出来似的,从小一不顺心,就喜欢跟我对着干。” 听余伯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了,那次可不就是因为孩子故意那样,结果闹的鸡飞狗跳吗?差点真丢了孩子不说,还……被余伯年好一通记恨来着。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这次孩子别扭是真的,但情绪却并非装的。 “算了,别想了,孩子咱们慢慢哄,明天我先去找他谈谈看吧。”余伯年打断我的思绪道,“别纠结了,时间挺晚的,睡吧,不然明天该没精神了,那还怎么带孩子去玩儿呢。” “嗯。”虽然我还是没有睡意,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比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好。 翌日起来,我们没有按照计划再去下一个景点,按照昨晚商量好的,余伯年一大早就去找余念修谈心去了。这一谈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叔侄俩都说了些什么,等出来的时候,余念修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看到我也没表现得那么抵触了,出去游玩的时候,甚至还让我抱着拍了不少合照。 这一改变,可把我给乐坏了。 看来真的是余伯年的谈心起了作用。 其实除了余伯年,我自己也欠着孩子一个解释。也许只要彻底打开了心结,孩子就会恢复当初了。 我心里琢磨着,便一直在找着机会想要跟孩子聊一聊。还是中午在外边吃饭的时候,余伯年去了洗手间,我才找到了机会。 “嘟嘟。”我给小孩儿舀了一勺蛋羹放他碗里,“还在生我气呢?” 孩子沉默的吃着我给舀的蛋羹,没作声。 我见他爱吃,就给多舀了两勺。 “嘟嘟,我为我之前的行为伤害到你,向你郑重道歉。”我见他沉默着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抵触的不想听,便自顾自往下说,“我跟你叔叔,之前有误会,我以为他不要我了,很伤心,之后,小宝宝也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很痛苦,在那种以为你叔叔都背叛我的情况下,我没有留下的理由,要离开,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是我却别无选择,大人的感情太复杂,你可能听不懂,但其实我自己也理不清,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离开伤害了你,在这里,我正式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就在我以为仍旧得不到回应时,余念修却声音低低的开了口,“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害怕,婶婶被伤心走了,叔叔也追着婶婶跑了,我等不到你们回来,我好害怕,好害怕那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恨奶奶,她为什么就那么坏?我们不是家人吗?她为什么就那么坏呜呜……” 我一见孩子哭就慌了,忙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嘟嘟乖,不伤心了,别哭啊,婶婶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就算有一天,我还是跟你叔叔会分开,婶婶也会常常看你,接你玩儿……” 我话没说话,孩子就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叔叔婶婶分开呜呜……” 这边动静一大,就惊得周围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正不知该怎么哄好,结果扭头就看到余伯年脸色不好的站在身后。 “你……”我顿时给惊着了。 余伯年弯腰把孩子抱了过去,在旁边坐下后才看向我,“以后还是会分开?” “呃……”被抓个正着,我一阵心虚,“那什么,我这不是打预防针么?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万一……”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余伯年脸色更难看了,“我说,既然都证明我清白,确定这次是个误会,你怎么就……” “哎呀你别说了,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总行了吧。”我说的是以后,一辈子这么长,鬼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见余伯年这副样子,不想闹的不愉快,我忙妥协了。 “那你跟孩子保证,我们一家一辈子都不分开。”余伯年立即道。 得,居然在这里等着我呢! 意识到是余伯年故意使坏,我简直哭笑不得,想了想道,“那行,以后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咱们就一辈子不分开,这样总可以了吧?” “啧,说来说去你还是……” 我忙打断他,“吃饭。” 然后这话题就这么扼死在了饭菜里。 孩子本来呜呜哭得停不下来,被余伯年哄了两句,也就消停了,又开始端起那小面瘫的正太脸闷头吃了起来。 不过一顿饭结束,余念修身上那股阴郁孤僻之气散了很多。 下午我们又走了几个当地相对出名的景点,结果却遇上了暴风雨。那会儿我们正在湖边游玩儿,过去对岸的时候还顺畅无阻,谁知没一会儿就风雨来袭开始涨起洪水来,都没等我们回去,之前过来的那条石墩子路就被淹没得看不见了。 好在旅游景点有小卖部,我们买了三件雨衣,又绕了老大一段路,才从下游的拱桥那边回去了。 回到入驻酒店,我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也难得的,小孩儿洗完澡出来,不止拿着吹风让我给吹干头发,还破天荒的爬上我们的床,躺在那就不动了,一副赖定我们的样子。 看他这样,我们就知道余念修是彻底放下心结了,不由都为此松了口气。不过我们也发现了一点,小孩儿虽然不别扭了,但话还是不多,大多时候想要什么,都是行动加黑豆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你来做表达。 这现象,让我跟余伯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都不怎么说话了?不会因此落下后遗症了吧? 虽然我们挺担心,但看孩子又没什么不正常的,也就暂时把这份担心给按捺下了,打算先好好观察观察再说。 余伯年也道,“估计也就是别扭劲儿还没完全拧过来,先带着玩儿几天,要是回去还这样,再说把。” 也只能这样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一时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真没想到,我们大人闹这一场,伤害最大的,居然会是这个孩子。 我们一直在云省这边玩了七天,第八天的早上,才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飞机落地的一刻,我们没有先回别墅那边,而是去了出租屋那。在那边呆了半天,又将房子挂到中介转租,这才收拾东西回去别墅那边。 然而刚到小区门口,我们就在岗亭那看到了等在那的孟兰馨,以及她身边站着的一对中年男女。 我不认识那对男女,但孟兰馨,却是我心口的一根刺,看到她的瞬间,我就沉下了脸,情绪不可抑制的泛滥出强烈的恨意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攥紧了拳头。 余伯年却目不斜视,如同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碰面一样,车子停都没停,就径自朝入口开去,却被孟兰馨伸着胳膊挺身挡住车头而被迫停了下来。 第107章 还不如你儿子呐 车子虽然停了下来,但余伯年却并没有放下车窗,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坐着,一副与对方耗到底的架势。 我看着孟兰馨,心脏扑通始终无法平静,虽然不甘心,也不想,但最终还是无奈向现实低头。 “回头还是按你之前说的,另外买房吧,别让他们知道地址。”虽然麻烦了点,但为了清静,也只能如此了。 余伯年挺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点击,“好。” 我没再说话,也不想看孟兰馨的脸,转头看了眼后座依旧睡得酣甜的余念修,我干脆拿出手机打起弱智消消乐来。 不过我们冷处理,对方可不打算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见半天没动静,孟兰馨堵着车头没动,那对中年男女却走了过来,男人抬起手来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 余伯年冷眼看着,理都没理。 女人见还是没反应,当即把男人拉开,自己挤上前来,抬起手就开始砰砰砸窗,满脸泪痕,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只是这玻璃膈应效果好,我们坐在车里听得并不真切。 “是黎欣父母。”余伯年见我看着中年男女,便解释了一句,说完依旧没有放下车窗的打算,而是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物管的电话,“喂……” 余伯年将这边的情况简明扼要的向对方转述后,接直接挂了电话。没有两分钟,岗亭那边就出来了两个人,把孟兰馨和黎家父母给吆喝着拉开了,随即电子门被打开,余伯年直接一脚油门儿就把车开了进去。 终于给摆脱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一眼,便见那对黎家父母挣脱拉扯,居然趁着这功夫跑了进来,锲而不舍的追在我们车子后头。孟兰馨倒是被拦在了外面,却同样跟人掰扯着。 “他们跑进来了!”我看着后面追着的两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余伯年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无所谓道,“爱追就追吧。” 我下意识的看向他。 余伯年道,“一会儿到家你带孩子上楼,他们我来解决。” “嗯。”我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余伯年安抚我道,“我知道你心烦,房子的事我会抓紧的,争取早点搬走。” “以前是心烦。”我苦笑道,“现在,是根本不想看到他们,就算你不高兴,我也要说,我恨你妈,是她让我没了孩子,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她。” “那就不原谅。”余伯年连表情都没变,话说得云淡风轻,我却知道,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就像我面对自家那对糟心父母时一样,再怎么撇清关系,血缘却是我们无可奈何,也斩不断的羁绊。 “对不起。”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跟我在一起,才让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话没说完,就被余伯年一手罩头狠狠揉了一把头发,“没有谁能心平气和对待自己的杀子仇人,哪怕对方是父母,在有意为之的情况下,也是不可原谅,甚至,比外人更可恨。” 说到恨这个字,余伯年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也在恨着他妈,可是我心里没有感到同仇敌忾的喜悦,反而更不是滋味。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就非得把彼此逼上仇人的绝路呢? 有时候,我甚至时常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有阴暗,仿似被沉甸甸的乌云罩着,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是人都说生活很美好,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却要挣扎在这样深不见底的囹圄里,何时才能重见光明啊? 车子开进别墅大门,余伯年就停了车,“你抱孩子上楼,我把车停车库去。” 我点了点头,当即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后座门,把仍旧舒睡着的余念修抱了出来,径自进屋朝楼上走。 徐叔刚好看见,正打算过来接孩子,不过我拒绝了,“徐叔,你去车库那边帮伯年提下行礼吧,孩子我抱上去就可以了。” 徐叔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去了。 我把孩子抱到楼上房间,放好后出来,本来是准备去三楼书房的。在外旅游的这几天,积压了一批图还没做,正好躲清静给完成了。 不过我还没上去,就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且声音最大的,就是孟兰馨,嘴里一直在骂着我叫嚣。这种叫叫嚣,我本来是不想搭理的,结果却听她居然骂起了我肚子里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孩子,我顿时就觉一股气焰冲顶,怎么也冷静不下去,孩子,是我的逆鳞! 这种情况,我也不躲清静了,转身就跑下了楼。 我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疯喊疯叫的孟兰馨,“你再说一遍!” 孟兰馨转身看到我眸色一厉,更来劲儿了。 “我再说十几遍也一样!”孟兰馨面目狰狞,“我早就警告过你,你跟伯年怎么搞我不管,但我们余家不认私生子,那个孽种根本就不该存在,就是该死!我们余家,不要那种来路不明的孙子!” “我看你才该死!”我闭了闭眼,忽然恨到了极致,“孟兰馨,你这么恶毒,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才是根本不配做母亲做奶奶,你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不知所谓!你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简直丧心病狂,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好啊!伯年你看到了吧?啊!这就是你媳妇儿,这女人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就是这么对你妈的,儿子,她就是这么对你妈的!”孟兰馨就像是突然拿到了我致命的把柄,一脸兴奋的跑到余伯年面前,抓着他手臂一个劲儿的摇。 余伯年忍无可忍,“够了!” 因为余伯年的发怒,场面骤然一静。 孟兰馨看看我又看看余伯年,哆嗦着嘴皮子,一时却也没再废话什么,只是神情依旧执拗狰狞。 “你不就是仗着家里一个破公司,就自诩是豪门太太高人一等吗?嫌贫爱富不知所谓!”余伯年神色冷漠的看着他妈,嘴角却勾着令人胆寒的诡异笑容,“如果余家公司倒闭,一无所有,你觉得,你又比别人强多少?别人再穷,尚且有能力靠双手勤劳过日,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也不是后你又能干什么,连基本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你凭什么瞧不起贫穷?口口声声余家余家,余家很了不起吗?” “你,你……”孟兰馨完全被余伯年的这番话给震住了,“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余家倒闭,你居然诅咒自家公司倒闭,我孟兰馨怎么就生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是诚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倒希望,你是我跟大哥的后妈,毕竟,哪个亲妈能干出你这种事儿来。”余伯年诡笑一收,眼神冷冽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孟兰馨,“你这样的妈,有还不如没有。” “你……”孟兰馨捂着胸口,一副气得要心肌梗塞的样子。 黎家父母见状,忙上前搀扶住了,本来想说余伯年两句,但接触到对方的表情,嘴皮子动了动愣是没说出话来,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给黎欣求情,然而带着孟兰馨来却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猜,他们内心其实也是忐忑的,但是想到黎欣的所作所为,我只能感叹一声活该。 夫妻俩也没有跟我对视多久,只匆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祈求的看向余伯年。 扶着孟兰馨在沙发上坐下后,还是黎父起身走到余伯年面前,“伯父知道,黎欣这次做的事情太不像话,孩子的事,伯父也很难过,黎欣打小就娇蛮任性,给你惹了不少麻烦,都怪我们做父母得给宠坏了,黎朔这次也给气得不轻,说是再也不管她了,可黎欣已经受过教训了,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呆的,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被逼疯的,伯父伯母就这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毁了啊,你就念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绕过她这一次吧,算是伯父求你了。” 黎父这话可谓说的是声泪俱下,但余伯年全程漠然无动于衷,半晌见对方说完,才冷嗤一声,讽刺道,“黎伯父,你还不如你儿子呐。” 听余伯年这么提起,我才想起黎朔这号人来。的确,自从我们结婚后,以往总是为妹妹出头的黎朔就没看到过人,就连这次黎欣被余伯年送去那地方,父母都出面了,那个护妹狂魔却依旧没露面,实在是……不像是对方一贯的作风。 不过听余伯年这口气,似乎黎朔这次也是不赞同黎欣的? 我正琢磨着,就见黎父憋红了一张脸,却被余伯年堵了个哑口无言。 黎母见丈夫吃瘪,当即站起来就要说话,不过余伯年没给她机会,“如果不是黎欣,我们的孩子就不会死,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却是她一手怂恿促成的,你孩子的人生重要,我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交情?我余伯年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你黎家再有任何交情,现在,请你们马上从我家里出去!” 第108章 搬家 余伯年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哪怕是孟兰馨,都被震慑得打嗝停止了哭声,抹着眼泪在那看着余伯年。 “再不出去,我可就要叫保安了。”见三人一副傻掉的样子动也不动,余伯年冷嗤一声。 孟兰馨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伯年你……” 余伯年目光如刀子般冷冷的看着她,孟兰馨剩下的话就给噎下去了。看了看痛哭和脸色发苦的黎家父母,孟兰馨犹豫着,还是再次开了口。 “伯年,你不能不讲道理。”孟兰馨道,“孩子是我不想留的,人也是我打的,人黎欣只是被我拉着走了一趟,你怎么就能把账算人头上,黎欣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不喜欢人家没关系,可你不能为了那么个女人就作践人家啊?伯年,你清醒点吧,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这话的无耻程度,简直教人心悦诚服! 我看着孟兰馨那一脸苦口婆心,就笑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我的笑声当即就引起了客厅几人的注意,他们均是转头朝我看了过来,有愤怒有惊疑,却只是余伯年和徐叔全婶看着我一脸担忧。 余伯年转身就要朝我走来,却被他妈一把拉拽住,随即推搡到旁边。 孟兰馨脸色阴沉的堪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面色狰狞的仰头怒瞪着我,“你笑什么?” “笑你啊。”我还是笑着,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好傻哦。”是好傻,怎么就有种脑子负数成这样,被人女儿牵着鼻子走不算,还被人家父母牵着蹦跶,口口声声余家余家,可她现在的定位哪里有半点余家夫人该有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黎家人是一家呢。 “你居然说我傻!”孟兰馨脸色更加扭曲了,咬牙切齿的转头瞪着余伯年,“你听听,你听听啊!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儿,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啊?!简直,简直……” 来一回就歇斯底里的骂我一回,看她简直半天没简直出来,我猜她可能是词穷了。 “不出去是吧。”余伯年也明显是没了耐心,冲几人冷脸点了点头,当即对徐叔道,“打电话叫保安过来吧。” 徐叔听了点点头,转身就跑去打电话去了。 黎母见他态度坚决,瞬间哭得更撕心裂肺了,求饶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秃噜着往外喷,翻来覆去,无非也就是黎欣还小不懂事,让余伯年放她一马,以后会好好管教云云。 孟兰馨也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不过余伯年谁也没搭理,就双手插兜的站在那,神情疲惫又冷漠。 最终,那三人还是没有自己出去,而是被保安给请出去的。 他们一走,家里瞬间就恢复了安静,可余震还在,我耳朵老半天都还一阵嗡嗡作响。 余伯年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朝楼上走来,在我身边站定后,一脸的不赞同,“不是都让你上楼别管了吗?乌烟瘴气的,你下来干嘛,找堵啊?” 我叹了口气,“我就是听她拿孩子说事,心里忍不住。” 余伯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看不出来是伤心难过的,还是给气得,半晌却是一把将我给紧紧抱住了。 我被他抱在怀里,脸正好给捂在心口,气都憋得喘不过来。然而我却没有推开他,因为我们现在,都急需对方的拥抱和支撑。 “等我们买房搬出去,这里就给卖了吧。”良久,余伯年才道,“如果还是没法摆脱,那咱们就移民出国,以后都不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知道前半句余伯年说的是认真的,至于后面所谓的移民出国,大概只是为了发泄。说实在的,隔三差五被这么闹一遭,真的挺累的,我是真的好多时候,都觉得孟兰馨就是个不正常的疯子,以前还装腔作势端豪门太太的范儿,如今撕破脸,是连那一点伪装的遮羞布都不要了,整个就是撒泼耍混。 “小然。”余伯年语气有些沉闷,半晌才接了下一句,“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本来满肚子郁气,听到这话却忽然笑了,“有你在,就不哭。” 是的,比起曾经在肖家的处境,这样已经算是幸运了吧。不管父母作天作地,至少余伯年始终和我站在一起的,我并非是孤立无援,在这样艰难的家庭里,我有他这个坚实的后盾,就够了。 唯一的痛楚就是失去的那个孩子…… 想到孩子,我心脏禁不住狠狠抽疼了下。 本来旅游回来就更累了,又被那三人神经病似的的大闹了一通,挺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个干净,也因为太累,晚饭我跟余伯年都没胃口吃,从下午就一觉补眠睡到了第二天。 余伯年说要找房,当即就给提上了日程,也不知他是怎么找的,别人折腾许久搞不定,他出去半天不止房子买了,居然连过户都搞定了,据说已经把现在住的这套给挂中介公司了。 “已经挂中介公司了,这不好把,新房装修不得花时间呢?”虽然新房的确挺让人向往的,可这还没装修好就把这边卖出去,到时候住哪岂不成了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我买的是精装修的,拎包入住就可以了。”余伯年道,“就是家具什么的要置办,等弄好就可以搬过去了。” 然而,还没等到我们搬家,余伯年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他爸打电话倒不是因为黎欣的事,而是催他去公司上班,父子俩好说歹说半天,余伯年最终也没答应,反正就是一副铁了心的撒手不准备再管了。 挂了电话也就一两个小时,他爸就直接赶了过来。那会儿我们正在打包准备要搬走的东西,客厅里堆放着大包小包,乱七八糟的连下地的空余都艰难,余伯年他爸一下就被这场面给震住了,不明所以的在门口看着我们。 “你们,这是要搬家?”良久,余伯年他爸才看了看我又看看余伯年,问道。 余伯年给腾出了那么点下脚地方,对他爸点点头,“进来坐吧,你怎么过来了?”说着去厨房给倒了杯水出来,放他爸面前。 “我怎么过来,还不是因为你。”余伯年他爸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就非得跟你妈置气?那么大个公司,你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诚心想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是吧?” 余伯年挨着他爸坐下,还伸手把我也招了过去,等我挨着他坐下,才道,“你六十不到,正当壮年呢。” “伯年啊,你……” “爸。”余伯年出声打断了他爸的话,“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余伯年他爸因为这句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才艰涩道,“你妈她……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她其实,哎……” “爸,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然而她却不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切种种,都是她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悲剧造成,却不思悔改,把别人的痛苦用来填补她心里的恐慌和愧疚,这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我未出世的孩子都没了,她还带着黎家两口来这里作威作福,你让我凭什么对她宽宏大量,难道就因为她是我妈?”余伯年嗤笑一声,脸上的神情满是苦涩的讽刺,“如果可以,我情愿没有这样的妈,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没人有那个义务去惯着她骄纵她的跋扈任性。” 余伯年这番话说完吗,他爸估计也是自知理亏,久久没说出话来,对待我也难得的没有横眉冷眼。 “可是……”过了好久,他爸才叹息道,“你妈她的确……可是伯年,你也不能因为这就撂下公司不管吧,爸知道,你因为跟……小然结婚我们没到场而耿耿于怀,事已至此,爸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我不反对了,既然都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吧,至于你妈那边,我会去好好说说她的。” 余伯年却还是摇头,“我暂时,不想接手公司的事,我们刚没了孩子,小然身体首创,我想留在家里先好好陪她一段时间,等她身体养好些了,再说。” 余伯年他爸估计是见说不动,叹了口气便没再继续,而是捧着水杯环顾一周,又问了一开始的问题,“怎么折腾的乱七八糟的,这么大包小包的,你们这是要搬家呢?” “嗯。”余伯年倒是没瞒着他爸,“这里见天就得来闹一闹,乌七八糟的,烦死了。” “房子找好了?”他爸问。 “嗯。”余伯年点头。 他爸又问,“找的哪里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需不需要……” “买的。”余伯年道。 余伯年他爸看着他,欲言又止,可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无话可说离开的时候,感觉向来挺拔的脊梁都弯了不少。 余伯年亲自把他爸送出门,回来的时候明显情绪低落,沉默的在一边抽了支烟,这才缓过情绪来。 我们就这么折腾整理了大半年,下午才叫来搬运公司的车,将行李拉去了新家。 第109章 老爷子过世 新家依旧是花园别墅,是最近新开的楼盘。面积比之前那个还要大一些,自带室内游泳池和健身房,虽然健身房是之后余伯年让人布置的,但这游泳池确实实打实的,已经换上了新鲜的活水。 而装修,也精炼大气,不金碧辉煌,却低调奢望,这一点跟原来的装修风格挺相近的。 “怎么样,喜欢吗?”带着我们逛了一圈,余伯年才问道。 “嗯。”我点点头,第一眼看着就很满意。 当然,这里令我最满意的,还是因为这里远离市区,环境幽静。虽然换了新居未必就能真的彻底摆脱那些人的纠缠,但至少这里的绿化风景就让人很舒服,至于孟兰馨,只要彻底避而不见,不让对方知道,想必也找不到这里来。 “叔叔,游泳池可以游泳吗?”余念修也一改当初刚回来时的沉闷,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新家,小脸满是对新环境的好奇和雀跃。 “当然可以。”余伯年弯腰捏了下余念修的脸,“嘟嘟还不会游泳吧,以后叔叔教你怎么样?” “嗯!”一听余伯年会教游泳,余念修就笑了,重重的点头,小手却激动的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婶婶也一起!” 余伯年就看向我问,“会吗?” 我耸耸肩,“狗刨算吗?”这还是当初读书时候游泳课学的,也就学了个狗刨。 余伯年噗的笑了,挑眉道,“算。”眼神却莫名其妙的透着无以言表的暧昧。 我被他这表情看的浑身不自在,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徐叔跟全婶已经带着钟点工将该规整的都规整的差不多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通忙活,这会儿得闲,两人都坐在一边喝水,见我过去,全婶就放下了水杯,站起身来。 “太太,这会儿天色不早,做饭太铺张费时间,要不吃饺子怎么样?之前包的,干脆今儿就给煮了。”全婶道。 现在做晚饭的确有点晚,等做好估计得八九点了,这个时间,吃了都休息不到一会儿就该睡觉,容易造成消化不良,对胃不好,所以对于全婶的提议,我没有异议。 “行,我们一起吧,这样快点。”我道。 全婶没有拒绝,“成,顺便给熬锅肉粥,吃得简单,营养均衡。”边说边朝厨房走,“就这么给搬进来了,其实新家该请亲戚朋友热灶的……” “算了吧,反正咱们自己热闹也一样。”请亲戚朋友,那这地方不又没得清净了,买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全婶应该也是想到这个,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好遗憾的,这样挺好。 除了我,明显余念修也很喜欢这里,尤其喜欢那游泳池,吃完饭就吵着要余伯年教他游泳,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哄住了。 我们的房间依旧安排在三楼,方位格局以及布置都跟原来那里差不多,然而估计是换了地方不适应,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沉。 在翻了n次身后,终于被余伯年横过来一条胳膊给压住了,“怎么了?认床?” “不知道,就是有点睡不着,我以前,也没认床这毛病啊。”我也挺郁闷的,这晚上失眠睡不着最磨人了,“别管我,你睡你的。” 我是不想打扰余伯年睡眠,结果这家伙一听我睡不着,当即就翻身压着我开始了夜间劳动,真是勤勤恳恳,被他折腾一番,我失眠的毛病果然不药自愈,还没休战,就累得晕乎乎开始做梦了。 这大概是我自从流产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不过说起流产,自从我流产后,为了修养身体,跟余伯年就没再过夫妻生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晚上还因为顾忌我的身体只要了一次,第二天一早就有点不管不顾了,按着又纠缠了半天。 我们这么放纵的后果就是,起晚了。 起来的时候都快到十点了,余念修早被徐叔送去幼儿园了,不过我们现在都暂时闲在家里,起早起晚,倒也没多大关系。 只是看着余伯年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落寞样子,我心里却不好受,过去挨着他坐下,“你真不去公司了?” 余伯年闻言一愣,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转头道,“就算不去公司上班,我也可以养活你跟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带到了怀里,他揽着我腰道,“公司我暂时是不会考虑接手了,不过也不想再去医院上班,那样工作时间不定性,就不能好好陪你们了。” “哦。”我点点头,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眨了眨眼睛等着。 “所以我这几天想了想,决定出资开诊所。”余伯年道。 “啊?”我不解道,“可是,这有必要吗?你之前上班的那家医院,不就是你们家的?” “嗯。”余伯年点头,“但那是余家的,又不是我的。” “好吧。”反正这个我没什么话语权,因为压根儿不懂,我想了想道,“我也想好了,再过几天就去幼儿园销假上班,继续在家里呆着挺无聊的。”之前不打算去是因为想躲开余伯年,而现在完全没那个必要了。 “好啊,你想怎么着都行,高兴就好。”余伯年道。 余伯年说要开诊所,没两天就开始着手忙了起来,我却没有过问,因为也开始去幼儿园上班了,虽然这耽搁来耽搁去,这一学期都差不多快到头了,但总好过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强。 所幸这家幼儿园就是余伯年开办的,对于我这样,园长挺宽容。再说我本来也不是班主任的存在,耽搁对幼儿园来说,没多大影响。 只是其他老师对我这段时间挺关心的,一直拉着问东问西,都被我给搪塞过去了。但不管怎么说,大家八卦归八卦,给予的关心我还是很感激的。 糟乱的生活,就这样在我们搬家后再次步入了正轨,每天上班下班,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没有糟心人找麻烦,让我们的心情都很轻松,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真是太难得了。 然而,好景不长。 这天半夜,我们就忽然接到了老宅的电话。 电话是余伯年他爸亲自打的,也不是为了找茬或者劝余伯年回公司,而是通知了我们一个噩耗。 老爷子突发脑溢血,快不行了,这会儿正在医院,已经抢救过了,但抢救无效,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余伯年他爸的意思是让我们赶紧带着孩子过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要说那个家里,余伯年也就跟老爷子最亲,得到消息,就跟被五雷轰顶了似的,整个都木了,连手机滑落到被子上都没发觉。 由于夜里安静,他手机音量又挺大,所以我也听到了,当即翻身坐起来,看到余伯年那个样子,我心都揪了起来。 “伯年,我们还是赶快去医院吧。”我出声提醒他道,再难过,现在也没有发呆的时候,毕竟脑溢血人去得快,这争分夺秒的,迟一步说不定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余伯年这才如梦初醒般,脸色大变的当即掀被下床,打开衣柜随便取了身衣裳就往身上套,我也差不多,都是来不及过多打理,匆匆穿好衣服,就去把余念修给叫了起来,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开车往医院赶。 然而,就算这样,还是迟了一步。真的只是一步,我们刚到抢救室外,就听到了余伯年他爸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老爷子去了。 余伯年听着,脚下跟跄差点摔了,跌跌撞撞进去,二话不说就扑通跪在了病床前,一句话没说,眼泪就下来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这是第一次看着余伯年落泪。 我带着同样泪流满面的余念修挨着余伯年跪了下来。 我对老爷子印象挺好,但接触的少,所以要是多难过是不可能,也就是被气氛渲染的难受罢了,我看了看孟兰馨,这个强势到疯狂的女人,居然是真哭的,哭得比余伯年他爸还要伤心难过,似乎因为太伤心,连我都没觉得碍眼了,看到我就跟不存在似的,看得出来,她的伤心不是伪装的。 说实话,我挺意外的。像孟兰馨这样刻薄到近乎失去理智的人,居然会因为不怎么相处的公公离世哭得这么伤心,很难得,这让我觉得,或许在她尖锐的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会因为公公离世伤心痛苦的人,又能真的坏到哪里去? 城里人的丧事没有农村的繁琐,半夜去世,看过遗体最后一面,就被送去了殡仪馆,在那边举行了个告别仪式后,第二天就火化下葬了,全程下来也就不过两天。 老爷子去世后,余伯年很是低沉了一阵,因为不打算去老宅,还特地留了间房出来为老爷子摆设灵堂,早晚三炷香。而因为老爷子生前信佛常驻庙里,余伯年还开始的每天抄写经文,以前熬夜都是为了办公,现在熬夜都是为了抄写经文。 当他抄完一整卷后,诊所的事情也彻底落成。与此同时,他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忙碌却充实,只是,我们谁也没料到,一切会被打破的这么猝不及防。 第110章 事故 这天,我们一家正在吃晚饭,余伯年就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几乎是接到电话的瞬间,余伯年脸色就严肃了起来,放下筷子起身,一边打电话一边上了楼。 “先生这……” 徐叔跟全婶面面相觑。 我当即放下碗筷起身,“我上去看看。”正欲转身之际,看到余念修紧张的小脸,我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自己吃饭啊,别担心,婶婶上去看看。”见小家伙点了头,我这才转身上楼。 余伯年人去了书房,我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威严的沉喝,“跑了?偌大个疗养院,居然还看不住一个人?现在跑来我问怎么办,嗯?” 我推开房门,就见余伯年铁青着脸挂掉电话啪地将手机扔到了书桌上。 “是疗养院打来的电话?出什么事了?”我走过去问道。 “黎欣跑了。”余伯年浑身都散发着慑人的沉压之气,站了一会儿,他一把抓起手机,“我出去一趟……” 我忙拉住他,“你出去能有什么用?算了,跑了就跑了吧,只要她别再出现在我们身边捣乱,就随她去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余伯年原本要出门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转头瞬也不瞬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愣住。 余伯年与我对视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 我笑了笑,“下去吃饭把,别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好。”余伯年点点头,这才跟着我下楼。 黎欣从疗养院跑出来的事,就这么给揭过去了,我们谁也没再放在心上。本来以为对方只要不再找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却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想得饶人处且绕,别人却未必愿意就此甘心。 事情是周日那天发生的,那天我闲着没事,余伯年又忙着诊所的事情,我就想着带余念修去逛街,给孩子买几身合适的衣服,然后再带孩子去淘气堡玩半天。 然而,猝不及防的意外却打断了我原本既定的计划。 我当时已经带着孩子逛了半天商场,买了一堆衣服,就在我们把东西扔进后备箱,准备去淘气堡的时候,小家伙却忽然说想吃冰激凌。司机想着我刚逛了半天出来,又带着孩子,就说他去买,只是他前脚下车跑开,小家伙抛在手里玩儿的皮球就从车窗跳了出去,砰地砸在人行道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小家伙啊的一声,当即开门就下去追,我虽然无奈,也只能跟上。 我们下车刚跑到人行道上,身后就响起砰地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吓得我头皮一炸,浑身打了个激灵,拉着余念修转头就看我们的车子被一辆卡车给迎头对碰撞瘪了车头,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凹陷了进去,这要是我们刚没下车…… 我当即冷汗就下来了,仿似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热量,一股凉气嗖地就从脚心蹿上了脑门儿,有那么一瞬间,我呼吸都给忘记了。回过神来,肇事车辆已经擦着我们那辆报废车疯狂的冲出去老远,逃窜了,目睹群众也一片哗然,喊的喊,打电话的打电话,拍车牌的拍车牌。 “靠!无牌驾驶!” 人群中,有人拿着手机喊了一声。 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卡车就逃匿得没了踪影,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众人的应对反应终究迟了一步。 余念修也给吓傻了,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司机买完冰激凌回来,看到这一幕惨叫一声,冲过来见我们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可车子被撞成这样,肇事车还逃匿,也让对方脸色难看到极致,冰激凌都忘了给我们,掏出手机就给余伯年打电话。 余伯年几乎是跟交警前后脚到的现场,脸色煞白的冲下车就跑过来把我跟孩子抱住了,浑身亦是不可抑制的轻微颤抖着。 “还好你们没事,还好没事……” 余伯年连话都不会说了,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本来也是后怕的腿软发虚,见他这样,只好强打起精神安抚他,“我们都没事,别担心。” 余念修也这时候才从极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我们顿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当即蹲下身哄孩子。 这起撞车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后续处理起来挺麻烦的,而且余伯年也铁了心要把肇事逃匿司机给找出来,所以我们还去警察局耽搁了半天,又是做笔录又是问详细细节的。 肇事车没挂牌,且目标明确,初步怀疑是故意为之,警方也承诺会即刻展开调查,虽然对方没有车牌,但车子外形被热心市民给手机拍下了照片,加上有监控,并非无迹可寻,只是找起来会相对麻烦一点而已。 一通问询下来,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出门,结果却被这事儿搞得败兴而归,关键是小孩儿吓得够呛,大哭过后就没醒过神过,脸色煞白煞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比起什么意外逃匿,我更相信是故意肇事。”回到家沉默半天的余伯年,终于开口了,“黎欣才跑出来没多久,今天你们就出这意外,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不行,我得给警方把这线索给提提。”说着蹭地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上了楼。 全婶徐叔知道我们下午差点出事,也是后怕不已。两个不信佛的,嘴里一个劲神神叨叨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余念修倒是缓过来了,可脸色依旧苍白苍白的,我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摸摸他冰凉的小脸小手,“嘟嘟,别怕,咱们没事了,别怕啊?” 余念修也不说话,就只是往我怀里窝。 看来这一时半会儿心理阴影是消不了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就那么安抚的轻拍着小孩儿的脊背。 或许是一直的情绪紧绷突然放松,小孩儿被我拍着拍着就睡着了,正好余伯年打完电话下来,我让他把孩子给抱楼上去。 结果余伯年过来刚接手,孩子就闭着眼睛呜呜梦呓的哭了起来,喊也喊不醒,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孩子有时发抖有时冒汗的,哭得都打嗝了。 我跟余伯年对视一眼,孩子被吓成这样,可真是愁死个人了。 没有办法,担心孩子半夜惊醒,当天晚上,我们把孩子带到我们房里睡的。有大人陪着,他倒是睡得早,反而是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车子被砰一声撞废的场景,搞得我都有点不敢闭眼睛了。 但是我又不想影响孩子跟余伯年睡眠,见叔侄俩都睡沉了,我无声叹了口气,悄悄起身下床,打算去阳台的躺椅上坐会儿。 这会儿的天气白天热得很,晚上却挺凉快,坐在阳台也不觉得难受,夜风吹着刚刚好。 然而,就是这样,我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撞车那一幕,怎么都挥之不去。 说实话,这大半夜被心理阴影折磨得睡不着挺遭罪的,明明困得不行,可闭上眼就是没法安然入睡,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认了,干脆就那么抱膝坐在躺椅上吹风,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子和要弯不弯的毛月牙发呆。 就在这份静溢里,屋里忽然响起了孩子低低的呜咽声。 我听得一惊,忙起身进去,就见余伯年已经醒了,正拍着孩子的背在哄着,见我从阳台进去,皱眉下意识的皱了皱。 孩子只是做梦,被安抚拍了几下就睡沉了。 我看着孩子,也不想去阳台了,真想掀被上床,就被余伯年出声阻止了,“这边来。” 我闻言一愣。 余伯年把孩子抱着挪了挪,自己也挪到中间,然后拍拍他刚才躺的位置。 我便绕过床尾走了过去,挨着余伯年身边躺下了。 我刚一躺下,就被余伯年抱着了,“睡不着么?” “嗯。”我其实挺困的,可就是睡不着,这种想睡睡不着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余伯年的手就像是刚才拍抚小孩儿那样,也轻拍着我的肩膀,一下一下,轻缓又踏实。我就在他这样的拍抚下,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虽然被噩梦惊醒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醒来,都会被余伯年拍抚着很快入睡。 因为睡眠不够好,我第二天迷迷糊糊竟然睡到了九点多,醒来的时候余伯年已经去诊所了。我本来以为我是最晚的了,结果扭头发现孩子孩子呼呼大睡,不禁给吓了一跳,今天可是周一,孩子还得上幼儿园呢。 然而没等我把孩子给叫醒,就看到了余伯年留在床头的字条,也没写什么,就是告诉我已经请过假了,让我们不用去幼儿园,在家好好休息。 想来是余伯年忌讳着昨天那些事件的事,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是黎欣的话,照着昨天那情形,摆明着就是想弄死我们,所以在案件明了之前,出去走动的确不安全。 于是,我便心安理得的带着孩子留在了家里,又恢复成一开始的补课状态。 只是我们不出门,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 第111章 恐慌快递 “太太您的快递!” 早上,我正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全婶手里着这快递件走了进来。 我满心纳闷儿,“快递?什么快递?” “不知道呢,捏着挺厚实,就是不知道里面都是啥。”全婶说着已经走了进来,随手将东西放到茶几上,就转身拎着新买的菜进了厨房。 我疑惑的走了过去, 拿起那个文件式样的东西拆封撕开,顺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捏了捏,是挺厚了,纳闷儿的倒了出来,稀里哗啦一堆照片就掉在了腿上和地上。 照片拍摄的不怎么样,角度模糊,光线昏暗,但无一例外不是穿着囚服的安城,而每一张里,安城的眼神都阴鸷而沉郁,仅是看照片,那股狠辣煞气就直击人心。 我拿着照片却怔了好久,要不是今天看到这些照片,我都忘了安城之前打砸余伯年的事情,因为铁了心不管,所以我连过问都没有,而余伯年也一直没有提过,所以眼下乍然看到这些照片,我着实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从照片上安城穿着囚服的样子看来,这应该是获刑坐牢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快递这个东西给我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至于寄件人是谁,虽然这上面的电子单上是个陌生名字,但我差不多也能猜到,多半是黎欣了。 本来想着她跑出来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但照目前这情形来看,对方显然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 先是制造车祸,现在又是找安城拍这些照片寄来,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想不通,我也懒得纠结,等余伯年回来,就直接把照片给了他。 余伯年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也是黎欣,脸色阴沉,“我都打听过了,黎欣自从疗养院出来,就没有回过家,眼下她在暗咱们在明,在找到她之前,还是谨慎小心一点吧。” “嗯。”我叹了口气,心里直发愁,“怎么就这么不让人消停呢,我倒是无所谓,嘟嘟眼看就要上小学了,这么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啊,幼儿园还有半个月差不多就毕业了,等上小学,肯定不能继续在呆在家里。” “是啊。”余伯年也一脸烦闷,“到时候再说吧,我会督促警方那边的进程的,争取早些把黎欣找出来。”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这黎欣现在下落不明,藏在暗处手段不断,一天找不到,都是个棘手的定时炸弹。 在余伯年动用关系的多方督促下,车祸案件倒是很快就找到了肇事者,然而审问下来,对方却一口咬定是意外,因为吓懵了才开车逃匿的,至于无牌驾驶,对方的说辞也是买的二手车还没来得及挂牌,于买凶杀人就是咬死了不承认。 案件调查到这里,便陷入了僵局。 而另一边,查找黎欣的事情依旧没有进展。这个人就像是擅于藏匿的老鼠似的,怎么都找不到踪迹,偏偏还时不时出来作妖,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的同时,又烦不胜烦。 这不,自打那天往家里快递了照片后,每天的快递就没断过,全婶几乎每天出门买菜都会拿回来一份,偶尔没人出去,也会让物管给帮忙送过来。快递无一例外,都是安城的照片,而且所有的照片里,都是安城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隔着照片,如有实质般,看的人莫名心头发慌。 我心里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余伯年看着这些照片,也眉头紧皱,半晌才点着照片道,“这是在警告么?还是说,她更安城达成了什么目的?可是安城判了一年零三个月,远没到出狱的时间。” 我看着安城的照片,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本来以为让他吃点教训会有所改变,看来也是白搭啊。” 看着眼神就知道,对方非但没有知错悔改,反而更加记仇了。看着这样的安城,我不禁有些恍惚,竟是想不起来,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来,那个时候,虽然被爸妈惯的性子任性,但眼神还是澄澈的吧,曾经也是天真过的,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黎欣季然快递这些照片过来,肯定有她的用意,不可能只是让我们看看这么简单。”我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照片,“要真是他们结盟等着使坏的话,安城应该会提前出狱。”虽然黎欣被余伯年收拾了一顿,但黎家也并非无能之辈,这点小事情,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我会去了解一下情况,问问看具体的,再说吧。”余伯年随手就把那些照片扫进了垃圾桶,见我魂不守舍的,他伸手揽住我肩膀,安抚道,“别怕,我在呢。” 我点了点头,充作回应。我倒不是怕,就是心里根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虽然早就对娘家人不抱任何念想了,可看到安城这越来越混不吝的样子,却无法心平气静一点不难过,毕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啊,再怎么恨铁不成钢,打心底里,还是希望对方经此一事能有所改变,可显然的,还是我异想天开了,也算是印证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好了,别想那么多,一切都会过去的。”见我心不在焉的走神,余伯年继续安抚道。 我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比起之前,我们现在其实已经安心了不少,虽然从收到快递的情况来看,新家的地址应该是泄露了,但至少孟兰馨一直没有再找上门来,这也是难得的清静啊! 之后几天,快递始终没断过,然而一开始是照片,到后面却变沉了寄空件,这神经病的做派,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也想不透,对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 可不是狗皮膏药么,简直比狗皮膏药还有恶心黏人。 不过余伯年那边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的确是安城在里边表现良好,被减刑,说是会提前释放,大概也就顶多新学期开学差不多。 这里面显然大有文章,可就是余伯年,再多加打听,也没探出个实质内容来,由此可见,黎欣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就是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黎家人知道多少。 对此,余伯年也没有去找黎家,照他的说法,管他黎家知道不知道,反正一并算黎家头上就对了,季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那么他就觉得另辟蹊径。在不知道多少次他爸打电话劝他回公司后,他答应了,倒不是他必须要靠着家里才行,而是手上人手不够,诊所那边都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看病救人还行吗,肯定没法帮忙别的。 本来诊所步入正轨后,余伯年虽然忙碌但还好,恢复去公司上班后,整个人就再次恢复了以往那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但是据我所知,他这次回去接手公司不一样,不是以总经理的身份,而是直接让他爸退休,自己接手董事长的位子,可谓是摇身一变成了余家公司的权威。 如此一来,余伯年更忙碌的同时,手上能用的人手也多了,首先他这新助理就不错,派了任务没几天,就拿到了黎欣去监狱会见安城的照片。以及,黎欣现如今的落脚点,不过这女人的警惕性很高,被发现踪迹都没一天,就换了地方,再一次隐匿了起来,她躲的显然不是余伯年的人,而是怕再次被抓去疗养院那地方去。 黎欣因为有了防备,老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快递东西,也没有人再见到她去监狱的身影,就那么再次凭空消失了般。 而就在局面再次陷入僵局之际,警方那边等于之前那起车祸案件却有了突破。那个肇事司机终于招了,承认了买凶杀人一事,但同样的,他只是线上交易,并没有直接在现实中接触雇主,对雇主身份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有肇事司机提供的仅有的那点线索,最后还是被警方查ip找了出来,正是黎欣一开始藏身的地方。案件到这里再明显不过,一切就是黎欣主谋的。 然而进一步调查却发现,黎欣租房用的是假身份证,除了我们知道那就是黎欣外,证据却不够充足,还得进一步证实其身份才能铁板钉钉。但这黎欣,实在是太狡猾了。 一转眼幼儿园都彻底放假了,新学期余念修就该去小学报到,而一般新入学的,都是要提前去登记报名,这第一轮登记还好,家长带上户口本房产证就可以了,第二轮正式录取,却是要孩子亲自到场进行简单口头测试的,这事情一直拖着,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在家里不出去吧? “还是没有进展吗?”随着时间的推近,我终于按捺不住问余伯年,“再过两天就是嘟嘟去小学报名的日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呢。” 余伯年点点头,“没事,黎欣现在被查得紧,暂时不会出来,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我跟公司请天假就可以了。” 我听了也只能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急不来。 第112章 快递字条 余念修小学入学报名那天,我跟余伯年老早就带着他开车赶去学校。一路上,我们都挺谨慎的,所幸直到报完名出来,也没遇到什么事情,这让我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难得出来一趟,而且天气还那么好,小孩儿嚷着要去星巴克,我们见他难得这么兴致高昂,就答应了。 “这小学附近就有一家,我们就去那吧?”我提议道。 “好。”余伯年弯腰准备抱孩子,却被孩子给躲开了,不禁愣住,“怎么了?” 余念修小脸通红,“我都是小学生了,才不要大人抱呢,叔叔,我能自己走的。” 闻言,我跟余伯年不禁相视一笑。 余伯年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宠溺的口吻道,“好,你自己走。” 余念修欢呼的蹦了蹦,一手拉着余伯年一手拉着我就朝不远那家星巴克跑去。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却忽然晃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我心头一突,当即就停了下来。 我这一停,叔侄俩也被迫跟着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不解的转头看着我。 “怎么了?”余伯年问。 我四顾张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刚才那瞬间不是眼花,“好刚好像,晃到黎欣了。” 这个人,现在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她藏在暗处,不管做什么疯狂之举,都教人防不胜防。 所以听到这话的瞬间,余伯年就严肃了脸色,也跟着环视一周,随即眉头微皱。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没有看到人,不想扫了兴致,我只好这么说,“我们走吧。” 余伯年明显是警惕的,但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犀利的望了四周一圈,便点了点头,带着我们朝星巴克走去。 进门的时候,我又朝四周望了望,依旧没看到,仿似那瞬息一瞥,真的只是我眼花产生的幻觉。 “你带孩子去找座位,我点餐。”余伯年一边拉着我们进去,一边道。 我只好收起心神,点了点头。进门后,便带着余念修去找了靠窗临街的位置坐下了。坐下后我仍忍不住东张西望,但依旧什么也没看到。 这么一来,我自己都不禁怀疑我真的只是眼花了。 算了,难得陪孩子出来一趟,还是别纠结这个了。 我叹了口气,收回打量的目光,专心陪孩子说笑着。 余伯年点餐挺快,我们坐下都没多会儿,他就端着点好的东西走了过来,足足装了满满两个托盘,分量很多,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我们陪着孩子一起吃。 在我纳闷儿的目光中,余伯年果然跟着孩子一起动手吃了起来。我看着他顶着一副霸道总裁脸吃着小孩儿才吃的垃圾食品,禁不住嘴角抽搐,就感觉吧,这么长久以来的人设有点崩。 不过仔细一想又挺习以为常的,打从认识起,余伯年对孩子,就特别的宠溺顺从,就像所有宠爱孩子的家长一样,陪着吃垃圾食品算什么,还没像别人那样扛脖子上呢。 “婶婶也吃啊。”见我没动,小家伙一边埋头苦吃,还不忘招呼我。 我好笑的点点头,便跟着吃了起来。 这一顿的气氛很好,我们随之就把之前那一茬给抛到了脑后。 从星巴克出来,小孩儿嚷着要去游乐园玩,余伯年本来是打算送我们回家再去公司的,这么一来便打乱了计划,但他还是没有拒绝孩子的提议。 可就是在去游乐园的途中,我们的车忽然漏油厉害,跑到半道,就忽然熄火不动了。 无奈之下,余伯年只得联系拖车。 拖车来得倒是挺快,余伯年让对方把车拉去维修,我们自己则打了车回家。没错,出了这么一茬,我跟余伯年都当即就打消了去游乐园的念头,毕竟宠孩子重要,安全也重要,今儿这苗头明显不对。 小孩儿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懂事,没有强嚷着非去不可。 好在这一路是平安无事的到了家。 之后没什么事,我跟余念修再次被勒令呆在家里。 在第三天的时候,忽然又收到了个快递。 这一次的快递却只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就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狗爬字:我出狱了。 然而,就是这丑陋难看的四个字,却看得我心惊肉跳。那股强烈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带着莫名的煞气。 “婶婶,这是什么啊?”估计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原本在旁边旁玩儿模型的余念修都给吸引了过来,小脸布满了忐忑。 “没什么。”我摸摸孩子的头,“去玩儿吧啊?” 小孩儿黏了我一会儿,这才自己玩儿自己的去了。 可是接下来的老半天,我心里就是毛毛的,一阵坐立不安。 不行,我得去给余伯年打个电话。 这么想着,我便拿出了手机,可不想让孩子听到,便去了外边打。 铃声响了两遍那边就接了起来。 “小然,有什么事吗?”余伯年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我捏着手机,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事,就是想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嗯?”余伯年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追问,只好道,“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有收到快递,是安城留的字条,他出狱了,我就是想叮嘱你小心点。” 是的,想到安城之前对余伯年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一阵心有余悸。这个人,以前只是混,现在却带着一股狠劲儿,之前余伯年运气好躲过了,谁知道之后会不会那么好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真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 “哦,原来是这事儿。”余伯年却一派轻松,“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嗯。”我要真能不担心,那就怪了。 然而担心也没用,除了叮嘱他,我也不能做些什么。 “我这正开会呢,先挂了啊。”余伯年道。 “嗯。”我挂了手机,虽然还是担心,但好歹心态安稳了些。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屋,便见孩子不知何时居然趴在地毯上睡着了。我无奈的笑了笑,正欲上前去抱,就被徐叔抢了先。 徐叔一把就把孩子给抱了起来。 我跟在徐叔身后,“徐叔……” “太太你坐吧,我抱嘟嘟上楼去。”徐叔打断我,随即转身就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我一个人在沙发坐下来,目光落在那张字条上,禁不住心里又是一阵突突。越看越心烦,我抓起来揉成一团就给扔进了垃圾桶。 不管他安城怎么着,要他以后改过自新从新做人就算了,要是还执迷不悟的找死,我跟余伯年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我都可以忍,但唯独危及我的家人,我一定和他斗到底。 我这半天都心不在焉,直到晚上见到平安回来的余伯年,悬吊了半天的心这才踏实了。大半天的胡思乱想让我忐忑的不要不要的,余伯年回来我腾地就站了起来,朝他跑了过去,被自己胡思乱想给吓狠了,我这会儿看到他,眼睛都舍不得挪开,就黏糊的围着他转悠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那种脚踏实地感。 余伯年却被我弄得哭笑不得,“不是,我这上厕所呢你也跟着?” “你上你的,我又不妨碍你。”我道。 余伯年道,“我大号呢。” “嗯,我在一边给你递手纸。”我道。 余伯年一脸无语,“不是……你这真没事?我怎么看着这么失常呢?” “我……” 我还没出口就被余伯年抬手捂住了嘴,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渐渐变得沉敛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余伯年安抚的亲了亲我的额头,“看你这跟盯眼珠子似的盯着我,我这怎么瘆得慌呢?” 我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那个,伯年,我要不,要不明天开始,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嘟嘟这段时间不用去学校,在家里有徐叔全婶看着,我……” “因为那字条?”余伯年打断我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的问,“把你吓着了?担心安城会找我麻烦?” 我点点头,“是啊,之前那些照片你又不是没看到,现在又寄这么张字条来,怎么想我怎么不放心,反正我在家里呆着也挺无聊的,不如跟你一块儿去公司。” “可是……” “你也别担心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跟你在一起呢,我又不一个人跑,肯定不会有事的。”我打断余伯年想要拒绝的话,拉着他道,“况且,你也不想我这么整天的提心吊胆是吧?” 余伯年看着我,良久才妥协的叹了口气,“好,明天你跟我去公司。” 我这才笑了。 就这么说正事的功夫,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主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抱着黏糊啃在了一起,天旋地转间,我已经被余伯年压到了床上。 “你……不是要大号吗?”我还记着这茬呢。 余伯年笑得满脸邪气,“让它排队。” 我:“……”沉默须臾,我抬脚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下,“神经病啊你,恶心不恶心。”说完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余伯年没让我撒欢太久,直接就亲了下来,堵住了我未出口的笑声。 第113章 黎欣出现了 安城出狱了。 这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热锅滚油。但是余伯年在得到消息后却显得很平静,一点也没将这事儿放在眼里。他越是这样,我也是心里不安,就担心他大意着大意着,没准儿就着了安城的黑手。 然而一晃半月过去,安城那边却并没有动作,出狱后就销声匿迹,别说我们,连我爸妈都不知道他的踪迹,为此还特地打电话问了我几句。 安城失踪了。 这一认知令我纳闷儿极了,因此愈发不敢掉以轻心。 我情绪紧绷,每天余伯年出门都要叮嘱对方几声小心,说得余伯年都烦了,可转眼余念修小学开学,都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 这么一来,连我自己都不禁怀疑,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恐吓我,让我每天活在不安的恐惧里,提心吊胆而已。 既然这么久以来都相安无事,我也就不想继续呆在家里了。这会儿幼儿园也开开始招生开园,我便再次投入了工作,顺带负责起每天接送余念修的事宜。 以前幼儿园余伯年大多都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送孩子,真正让徐叔接送的情况很少,现在公司诊所两头忙,他是彻底没了时间。接送孩子,也就理所当然落在了我头上,而且因为暗处的黎欣一直没找到,让徐叔每天接送我也不放心,所以对于这差事可谓是甘之如饴。 开学前期我还是挺紧张的,可这样安稳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这样的紧张就慢慢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我基本可以肯定,之前那些照片啊字条啊的快递,真的只是对方故意的恐吓手段而已。 这样的认知,令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彻底舒了口气。 因为不再时刻提防着,生活便渐渐步入了正轨,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余伯年也没再限制我们单独出门,除了接送孩子和上班,我偶尔也会跟同事约好去逛逛街,他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面也就习以为常不怎么管了。 不过就算如此,每当我跟人一起逛街的时候,他总是会时不时打电话询问一下,确定我没事,才会放心。 “不是吧,咱们就逛了三个小时,你老公就打了两个电话,这盯得也太紧迫了,人家都是妻管严,安老师这是夫管严啊?”我刚跟余伯年通完电话手机手机,对面一起的李月容李老师就在那挤眉弄眼的打趣。 不过她这话说的也是事实,我们今天三个人,李月容,文悦,加上我,因为周末无事约好逛街,结果就这么三个来小时,我就接了余伯年两个电话,也难怪对方会打趣了,不止李月容,文悦也是一脸揶揄的看着我。 我被她们两人打趣得无奈,却也没觉得余伯年这样有什么不好。其实比起之前他现在真的好很多了,刚开始同意我单独出门的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夺命连环扣,不过他一直防备的不是安城,而是黎欣。 虽然这么久以来都相安无事,但之前那场车祸太让人心有余悸,他不放心也是自然的。 “你就羡慕嫉妒吧,那是人家安老师命好,找了个把她当眼珠子宝贝着的好男人。”文悦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哎,可是我也好羡慕嫉妒怎么办?” 李月容忙配合的一副西施捧心状。 我抓着纸团就冲她们扔了过去,“够了啊你们。” “别乱扔垃圾,安老师,为人师表要做好表率知道吗?”李月容伸手就把我扔的纸团给接住了 我们一阵嘻嘻哈哈,便将这茬给翻篇揭了过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文悦一边递了杯奶茶给我一边扭头问李月容。 “去商贸大夏吧,新一季的秋装上市,我打算去买两身,等天气凉快下来,正好能穿。”李月容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想起,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的确是该置办换季衣服的时候,我们大人倒是无所谓,余念修这孩子长得快,上半年买的春装现在都短小,根本没法穿,正好今天出来,干脆就给置办了算了。 “正好,我去买几身孩子的衣服。”我对两人说道。 “走吧走吧。”文悦说着,率先就朝广场对面的商贸大夏走去。 我跟李月容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商贸大夏的各服装卖场的确都差不多更换了秋装新款,我先陪着她们两人去逛的女装区。说实话,我自己虽然也是女人,可跟着逛下来也觉得累得慌,咱们女人买衣服是真心折腾,试穿就能把人给折腾到审美疲劳,所幸那两人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旧乐在其中,我个旁边看热闹的,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安老师,你不买衣服吗?”李月容正试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出来,对着镜子便照来照去边问坐在一边沙发上的我。 “我就算了。”我摇摇头,“一会儿去买几身童装就行。” 李月容闻言翻白眼,“你有劲没劲,你老公又不缺你钱花,你这样至于吗?咱们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一点你知道不?” 我笑了笑,没说话,刚准备拿旁边的杂志看,一转头却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来人的瞬间,我当即就是一僵。不过对方既然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面前,我反而不觉得慌了,僵硬的状态慢慢就恢复如常。 “好久不见啊安然。”黎欣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抬起头就那么看着她,“难得啊,你总算是出来见光了。” “是啊,你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想念你呢。”黎欣奇异的没有暴跳如雷,竟是笑得一脸好脾气,当然,如果忽略她眼底几乎要化成实质的阴鸷的话,的确看着是那样的。 这时李月容她们正好走了过来,看到我跟黎欣这样,便问,“安老师,你朋友啊?”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眼底同样是对我的关切。 “不是。”我笑了笑站起身来,没有再看黎欣,“你们买好了吗?” “没挑到合适的,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吧。”李月容手上刚提了一件套装,显然是正准备去试穿的,说罢便打消了念头,转身将衣服递还给售货员,道。 文悦也道,“对对对,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 说完也没搭理黎欣,拽着我胳膊就离开了。 走出老远一段距离,我才转头去看身后,黎欣果然也跟了出来,倒是没有跟着我们,而是远远站在那家女装店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的方向,我这么一回头,顿时就跟她来了个四目相撞。我随即转回头来,心里却琢磨着黎欣突然现身的目的,而且看对方那样,丝毫没有流落在外辛苦躲藏的狼狈,依旧是金贵的千金小姐打扮,那么这段时间过的应该是不错。 这么看来,黎欣现在应该是已经回家了。对方不东躲西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是在有恃无恐吗? 不过现在琢磨这个也没用,这事儿回头还得跟余伯年提个醒才行。倒不是说非得把人给再弄进去,主要是为了提防,毕竟之前车祸事件,就是黎欣干的,虽然并没有明确证据。 说来也是巧了,本来之前找到黎欣出租房时,哪怕她用了假身份,应该也能顺藤摸瓜借照片确定目标的,结果就是那么寸赶巧了,租房子给黎欣的,是个白内障的瞎眼婆子,别说照片辨认,她压根儿就看不清人长啥样,而黎欣进出又特别小心,周边邻居,居然也没有注意到她的。 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甩开这些烦心事,我跟着李月容她们继续转战第二家女装区。那两人又是一通试穿折腾,我这次却没觉得难熬了,老是不由自主的失神。好在那两人这次没有折腾太久,很快就买了几大包。 等她两买好衣服,我便带着她们一起去了童装区。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童装区的时候,又碰到了黎欣。不过这次对方也就呈对角的远远站着,嘴角的笑容愈发诡谲,连眼神都更加阴鸷。 “啧,怎么又是她?”我正看着黎欣那边,文悦就扯了扯我的胳膊,目光也从黎欣那边收了回来,担心的问我,“你们有过节吧?我看她对你很不善。” 我点点头,也不再管这黎欣了,转身钻进一干令人眼花缭乱的童装中,挑选了好几套。等我买好孩子衣服转头再看去时,那黎欣已经没在那了。 应该是离开了。 我看着那个方向,不禁皱着眉头想。 之后我又心血来潮去男装区帮余伯年买了两身,自己却没买,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好买的。 我们在商贸大厦逛了老半天,最后每人收获了几只大包小包。 从商贸大夏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下起了毛毛雨。 “哎,怎么下雨了啊?我本来还想说去别处玩儿看看呢。”李月容一看这天,就郁闷了。 “没事,这么半天也累了,改天再逛吧,咱们打车回去?”我道。 两人没有异议,我们一起去路边打车,然而就在这时,李月容跟文悦都齐声惊呼,拽着我猛地倒退老远。 第114章 咱们回家 砰——! 骤然一声巨响在身后炸开,我们仨差点被这冲击波震得摔地上,转头就见一辆黑车撞到了我先前站的人行道牙子上,就在我们转头望去的瞬间,黑车失去平衡,突然翻滚着摔出去老远,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最后仰面朝天。 就这一瞬间的变故,把所有目睹的人都震懵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场面顿时炸锅,跑的跑,救人的救人,喊得喊,打救护车电话的打救护车电话…… 李月容跟文悦也是一样,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往那边跑。我却在失去两人支撑后膝盖发软跪坐在了地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冷汗却刷地汗湿了后背,从头皮到脚,炸了一身鸡皮疙瘩。死神门前走一遭,那种感觉真是太直观了,后怕得我久久呼吸不畅回不过神来。 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根本就不是偶然,前不久我才刚经历过一次。 其实早在遇见黎欣的时候我就有多警惕的,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胜防,我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执着的想车祸撞死我,一次不成居然还安排两次。 “小姐你没事吧?”就在我脑子嗡嗡之际,一个挎着菜兜的老太太过来搀了我一把,口中关切的问,“是不是受伤了啊?” 我还是手软脚软,不过对方年纪那么大了,我也没好借她的力,所以自己爬了起来,就这一会儿,我手脚还本能的肌肉痉挛。 “没事。”我摇摇头,“谢谢你啊奶奶。” “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太太爽朗的笑了两声,“我刚就看那车头冲着你来的,看你跌地上还以为被撞伤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你脸色那么差,吓坏了吧?回去煮个鸡蛋滚滚,压压惊。” 老太太打开话匣子就有点絮叨,但都是好意,我冲她感激的笑了笑。 老太太也没在这站太久,站了一会儿就先离开了,看样子是急着回家做饭。而这时,警察鸣笛,救护车呼啦叫着就到了,围观群众随即让出道来,让医护人员上前抢救。 医护人员配合这交警的动作很快,没多会儿就从那辆破车里把里面的人给抬了出来,浑身是血,尤其是头部,糊得面目都看不清了,可看到对方的瞬间,我还是愕然瞪大了双眼,给认了出来。 我怎么都没想到,开车撞我的居然还是安城。 一时百味陈杂,又是震撼又是讽刺。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安城出神,第一遍都没听到,还是第二遍才接的。电话是余伯年打来的,接通电话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我紧绷的情绪就崩溃了。 我想把这边的情况给他说,然而张着嘴半天,却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能怎么说。 我心里越着急越是说不出,不由得呜呜哭了起来。 “小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余伯年在那边顿时着急起来。 然而我除了哭却说不出话来。 “你还在商贸大厦那边吗?余伯年问。 我嗯了一声。 “在那等着,我马上过去。”余伯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余伯年来得很快,到的时候这边车祸现场还在善后,不过安城已经被救护车紧急拉走了。余伯年知道这边出车祸时,脸色都是惨白了,再三确定我没事后,这才缓和过来,但脸色一直绷着,看得出来,他还是在后怕。 出了这么个事儿,我们也没有再逛的兴致,跟李月容文悦道别后,我就跟着余伯年直接回了家。一路上,我俩谁都没有说话,余伯年却将车开的堪比蜗牛漫步差不多,而我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没有带余念修出来,不然就算依旧有惊无险,也会吓坏孩子的,毕竟之前的阴影还没过去多久呢。 这一路,余伯年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到家,然而车子停在车库,他却没有马上开车门下去,而是解开安全带的瞬间就扑过来把我给抱住了。 “还好你没事。”余伯年声音都在发颤,“幸好你没事。” “我没事。”我抬起手回抱住他,安抚的拍着他的背,互相取暖,那颗惊魂未定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冰冷的四肢这才有了回暖的迹象,“我没事,没事呢。” 可就算是这样,余伯年也抱了我老半天才终于松手。 我拉拉他的领带,“下车了。” 余伯年深邃的眼眸看着我,良久才坐了回去,转身开门下去了。 我随即解开安全带跟了下去。 回去后余伯年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去了书房。我只当他的去办公,也没去打扰,却被安城开车撞我受伤的事搅得心神不宁。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余念修乐颠颠的跑过来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脑子里一次次回放着当即车子撞击翻车的画面,以及安城浑身浴血被抬上救护车的样子。 与此同时,我纠结在去医院和不去医院之间,头疼欲裂。 我正发着呆,余伯年就下来了。正好全婶出来喊开放,余伯年过来一手我一手小孩儿就拉着去了餐厅。 “先吃饭吧,一会儿去医院一趟。”坐下后,余伯年道。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这件事警方会深入调查,你父母已经得到消息,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就去看看,也该做个了结了。”余伯年解释道。 我懂了他的意思,没有异议,于是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直到跟着余伯年赶到安城所在的医院,我一颗心才沉淀下来。深吸口气,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医院大门。 余伯年应该事先打听过了,带着我直奔电梯,按楼梯,出去,径自前往手术室。 没错,安城伤势严重,都过去这么久,手术依旧没能结束。就我们站在走道外这一会儿,医生护士就进进出出好几趟,看样子,安城的情况非常凶险。 等了三个多小时,安城才总算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不过却没过危险期,直接就被推去了icu。 原本警察跟我们一起守在外面,这会儿见人暂时是没法接触,也就先离开了。 按理说,人现在见不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等着都毫无意义,但我跟余伯年都没有因此离开,而是在icu外走道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也没做多久,等给安城做手术的主刀医生从icu出来,余伯年站起身来,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等着,便径自迈步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我本来是想跟着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 安城这样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当时李月容她们反应快,说不定躺在这的就是我了,哦,不,就当是那势头,我估计连医院都没得躺,直接就该进殡仪馆了。所以他这样我一点都不难过,可这心里就是翻涌着一股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抑得难受,我头靠墙闭着眼睛,思绪放空,却仍旧觉得堵得慌。 余伯年这一去挺久的,我都坐得腰酸背痛他才回来,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看不出来他到底跟医生都聊了啥。 “走吧,回去了。”余伯年过来,就伸手一把拉起了我。 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问他道,“你跟医生聊什么了?” “问了下安城的情况。”余伯年看了我一眼,“情况不太好,双腿粉碎性顾着,肝脏破裂,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他自己意志,而且费用不低。” 我低头叹了口气。 余伯年道,“这笔费用,我替他出。 我听得脚步一下就顿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余伯年,“你替他出?” 说实话,余伯年这话让我很震撼,但是我也说不准我这是什么感觉,总之难以形容,很复杂。 “为什么?”半晌,我才语气沉重的问道。 “因为,他必须活着。”余伯年道,“我不可能让害你的人逍遥法外,黎欣这次,必须受到应有的制裁。” 我这才明白了余伯年的目的,一时间,心里矛盾冲突的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了下来。 “走吧。”余伯年带着我继续朝电梯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我们顿时跟电梯里的人撞了个对面,不是别人,正是我爸妈。 我爸妈看到我们也愣,不过却没顾得上搭理我们,两人冲出来就直接朝icu的方向跑了过去,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我妈就坐手术室外的地上哭嚎上了,幺儿长幺儿短,好不情真意切。 此情此景,对比我当初被火烧九死一生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只是往那边望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电梯门合上又被余伯年按开,我们就直接走了进去。 电梯一路下滑,我盯着影像清晰的电梯门,满脑子却都是我妈坐地上歇斯底里的画面。 余伯年忽然将我搂了过去,低声凑到我耳畔道,“别想那么多,不值当,咱们回家。” 我回过神来,不禁就笑了。是啊,一个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亲人,有什么资格值得我神伤的,根本不配。 第115章 遇见你真好 我们在家等了三天,医院那边才来消息,说安城暂时度过危险期醒过来了。想了想,我跟余伯年还是去了医院。 人还是在icu,每天都是固定探视时间,所以我们到了也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人。走道上坐着我爸妈,两老熬了几天,此时看着形容愈发憔悴狼狈,困得竟是缩在椅子上就那么睡着了。 我跟余伯年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声,可就是这样,刚一走进,两老还是给惊醒,爬起来看到我们,两人皆是一怔。 我爸似乎没了当初的锐气,人也显得苍老了很多。而我妈也差不多,眼角都爬上了细纹,眼袋青黑,看到我们的瞬间,她眼睛就红了。 “你们来了啊?”我妈站起身来,看看我又看看余伯年,“听医院说,小城的治疗费用都是你们出的?” “嗯。”我点了点头,对于我妈难得的示好已经掀不起波澜,我心态这会儿挺平静的,可看着她眼角的细纹,还是不由自主的失神。 我妈唔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想要拉我的手,往前伸了伸,又缩了回去,“小然,爸妈对不起你啊!” 她这一哭,我反倒给弄懵了,第一反应不是感慨反而是戒备,脑不准她这是出自真心,还是又在铺垫打什么坏主意。 “小城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他是开车撞你才这样的,听说你们给的治疗费,他也非常后悔。”我妈一边哭一边说,还是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小城他知道错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如果不是你躲开及时,现在要死不活躺在里边的就是你,他不能因为你没事就祈求你的原谅,爸妈,爸妈之前一直犯错,事到如今,也没脸……对不起小然,是爸妈不好,是爸妈亏待你了,是爸妈没教育好你弟弟,才导致咱们家分崩离析,你跟小城姐弟反目成仇,都是爸妈的错啊!” 我爸在旁边虽然绷着脸,眼睛却也跟着红了。 我看着他们不像是装的,忽然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这份亲人的感情来的太晚太迟,以至于我感受不到惊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还是余伯年揽住我的肩,才让我回过神来。 余伯年道,“没什么原不原谅的,如果安城诚心悔过,那就等痊愈后,主动自首,供出幕后主使吧。” 说完见我爸妈愣住,他没再继续多说什么,揽着我就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去。 我们相对无言坐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到今天的探视时间。 因为是重症监护,所以每次只允许一个人进去,这次进去的是余伯年。没有人知道他进去有没有跟安城聊些什么,出来没再多呆,便带着我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却顿了顿,“icu有专人护理,你们守在这也没用,有什么情况,医生会打电话通知,去附近酒店开间房休息休息吧,等他能进食的时候,也可以弄点营养的汤食送来。” 我爸妈下意识的看向我,我没说话,别扭的转开了脸去。 “走吧。”余伯年说罢,便带着我朝电梯方向走,身后我爸妈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来。 我们一起去附近一间酒店给我爸妈开了房间,这才回了家去,之后便没再去医院。虽然我爸妈和安城都认识到错误,可对我来说,有些伤害早已铸成,不是一两句道歉或者改过自新就能弥补的,至少现在,我做不到不计前嫌,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依旧是防备。 这样对我来说,实在是不算好,所以目前我都尽量避开。 不过虽然我们没再经常去医院,对于那边的情况,余伯年却了如指掌。安城什么时候出的icu转移普通病房,又是什么时候主动要求见的警察,我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说实话,安城的行为令我挺意外的,对方居然真的主动找警察自首招供了,甚至都没等身体痊愈。 有了安城提供的线索以及相关证据,警察当即就向黎欣实施了抓捕,然而令我们所有人的意外的是,黎欣自杀了,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激烈方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还是听了些,就知道当时警察上门她拘捕,跑上了顶楼天台,在警察追上去的瞬间跳楼自杀,死相相当惨烈。 黎欣死了,黎家算是彻底与我们结了仇,就连黎朔跟余伯年,也彻底决裂。但黎朔比他父母要理智,知道这事儿其实是黎欣咎由自取,所以并没有仇视我们,但要说继续和余伯年的友情,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说,自此兄弟成陌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干。 余伯年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心情其实不算好,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说这段时间,唯一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我又怀孕了。低迷了许久的心情,因为这一喜讯,瞬间拔云见日。 说实话,自打事故流产后,我虽然装的没事人似的,但心里着实挺担心的,就怕因此会怀孕难,或者干脆不孕,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我自己都想好了,等过一年半载,要还是没动静,就考虑去做试管婴儿,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算是意外之喜,正好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安城的伤势很重,几经肝脏大出血徘徊鬼门关,眼看着不行了,余伯年帮忙从国外请来了权威专家,又一番手术后,才堪堪稳住了病情,足足在医院将养好几个月才被允许出院,但为了后期治疗方便,我爸妈他们也没回老家,就在医院附近租了套五六十平米的小套房暂住了下来。 这次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找我们麻烦,更没有开口要钱,看来之前的表态都是真的,并非目的性的做戏。因此,我跟余伯年便彻底放下了防备,但多年的隔阂不可能这样就消除掉,我们依旧没过问他们的生活,只是除了医院那一笔昂贵费用后,余伯年特地给他们转汇了一笔钱。 就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余伯年能这样,挺大度的,说真的,很多人都未必能做到他这样,我欣慰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表的感动。 不过自此之后,我们都没再关注我爸妈那边的情况,两家人一个城市,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处着。倒是我爸妈他们偶尔会快递给捎些东西送来,大多是老家特产。 或许是之前流产的后遗症,我这胎怀得不是太稳,竟管各种小心翼翼,还是避免不了见红,又是打针又是保胎药的,折腾了将近四五天,见红症状才总算没了,因为担心要吃多了对胎儿发育不好,我差不多就没再吃药了。 没多久,我就开始了孕吐,那可真是遭罪,好点的时候能吃下一两口清粥,严重的时候喝水都能吐到呕酸水,简直遭大了罪。余伯年为了照顾我,连公司和诊所那边的工作都放下了大半,大多晚出早归,盯我跟盯眼珠子似的,就差把我系在裤腰带上了。 熬过孕吐期,日子过的就快了,眼睁睁看着肚子吹皮球低的一天大过一天,季节更迭,不知不觉就熬到了第二年,预产期九个月零几天的时候,孩子呱呱落地,我在医院顺产生了个儿子,把余伯年给高兴的,难得人设崩坏也犯起二来,跟没头苍蝇似的。 因为是顺产,我没有住院太久,生完第二天就回了家。 家里自此多了个哇哇哭闹的小生命,愣是热闹不少。而最改变明显的,就是余念修了,以前回来做完作业就闷不吭声玩玩具,偶尔会黏糊一下大人撒娇,现在却俨然一副小大人样,回家就开始尽哥哥的义务,开始带弟弟,别说玩儿玩具,就连作业都要在右婴儿车旁边坐,一边做作业,一边还分心逗弟弟,还怎么纠正都不听。 “听好的。”余伯年知道我担心余念修这样会影响学习,坐在床边安慰我道,“嘟嘟聪明,学习一直很好,自律性又强,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他因为有了小灿,整个性子变得豁然了不少,这是个好现象。” 我想想也是,虽然余念修雷打不动抢着带弟弟,但学习的确是一直名列前茅,考试都是拿满分,而且性格变好的话,好像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嘟嘟作业做完了吗?”我问道。 “做完了,在婴儿房里给小灿讲故事呢。”余伯年端起床头柜上的鸡汤,“来,趁热把鸡汤喝了。” 我接过碗小小喝了一口,入口鲜浓醇香,暖暖滑入咽喉,经久回甘的不止是鸡汤的美味,还有暖暖的幸福。 我一口接着一口,忽然生出诸多感慨,喝着喝着就笑了。 “伯年。”我抬头看向余伯年。 “怎么了?”他看看我碗里的鸡汤,“是不是淡了?这月子里的饮食的确寡淡难吃,但口味重了对身体不好,你再坚持坚持,等满月就好了。” 我摇摇头,将碗端到余伯年嘴边。他看着我,没有犹豫,顺从的低头喝了一口。 我看着他深邃缱绻的眼眸,笑得心里酸酸胀胀的,“遇见你,真好。” 余伯年看着我,似乎是被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懵了。 “我有句话是不是忘了跟你说?”我问。 “什么?”余伯年茫然的看着我。 我低头喝了口鸡汤,缓缓吞咽,感受着那暖融醇香,这才抬眼望着余伯年的眼睛,“伯年,我爱你。” 余伯年身形一僵,坐在那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起码有好几分钟,他才猛然惊醒般,拿掉我手里还剩下一半鸡汤的碗放回床头柜上,回过身来,擒住我手腕就将我压倒在床上,吻热切的落了下来。 一吻缠罢,他嘴唇贴着我耳朵,喷着热气道,“我也爱你。” 我……挣脱他松松的钳制,抬起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一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余幸福在胸膛冲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