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回来》 前言 大家好: 我是梦也倾城,一个喜欢做梦的热爱生活的小女人。 本文是继我上个月的长篇言情小说《爱是寂寞惹的祸》之后的另一篇小说。也是几年前的手稿,现在我将它整理出来,但也是(初稿)在不断地修改之中。 因为一般比较擅长于散文的写作,可能小说中有许多未尽人意的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名人仙仕多多赐教。 如果您是个喜欢抛转头的人,麻烦你手下留情一点,小女子有点身单力薄,呵呵。 希望大家能够在我的文字中,能找到一点点可以共勉的东西,这也是我写文字的初衷。 谢谢,大家的浏览!感谢一直以来在这里关注我的每一个朋友,是你们的鼓励使我有勇气开始了写长篇的“跋涉”。所以所付出的一切也是值得的。 ——梦也倾城 第一章 有时候,人活着总觉得把自己给丢了。这并不是个笑话。两千多年前的庄子做梦的时候,梦见蝴蝶,醒来后,不知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活活的把自己给弄丢了。而我——秦小洛,既不是什么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也非什么优秀的文学家和史学家。竟然也把自己丢了。 一年多了,我总是白天黑夜地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梦里我回到了老家,四处寻找着熟悉的一切,梦里,我和儿时的伙伴一起嬉戏逐闹,一起到河里捉小鱼小虾,甚至在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仍旧躺在老家的草垛上看星星。我仿佛有很多心音自心田的某个深处响起,是召唤?是回忆?说不清楚。 老家在辽宁的一个偏远山区,是父亲曾经下乡的地方。而我离开那里已经近二十年了。如今生活在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都市中,却分外渴望回到老家的状态中。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 桃花朵朵开 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儿开 啊哟啊哟 你比花还美妙 叫我忘不了 啊哟啊哟 秋又去春又来 记得我的爱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 看那桃花开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当一诺的电脑里这首阿牛的歌唱到第6遍的时候,我放下了手中的书,合上了那一页,是汪国真的文字“我喜欢出发”。 “一诺,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在他身后拥住了他宽宽的肩膀。 “小洛,为什么,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了,难道你还要考验我,还是不肯走进真正的婚姻生活?还要再等多久,等到我们都花白了头发再举行婚礼仪式么?”一诺生气了,我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 “一诺,不要生气我才二十六岁,可是你也不过是二十八岁,我们只是晚一点结婚而已,我没有说不作你的新娘啊。”于是我对一诺说起了我的梦,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能我把灵魂落在那里了。请你让我体验一次飞翔的机会,当我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很需要老家的状态。 “小洛,我们不是说好了,下个星期一就去登记么。醒醒吧小洛,梦中的人生是美好的,虽然生活中有很多残缺,但那毕竟是现实。” 一诺出去了,拿了一件衣服走了,这是他的生气的表现,转身逃离争执现场,所以我们之间相恋了这么多年,没有真正的吵过架,日子平静的就如一波湖水,偶尔只会起一点点的波澜,而掀不起风浪。 一诺是大学生,而我只不过是一个高考落榜的三无女子。无工作、无金钱、无家庭背景。在那年的报考师范被人顶了名额之后,我就开始流浪的生活,而所谓的流浪也只不过是心开始流浪,我没有得到学历却做的很好的自由撰稿人。 一诺是我们搬到城里后的一位邻家的哥哥,从小就学习很好,那时我跟随爸爸妈妈从从辽宁那个最北面的小村子里来到这个l市的时候,像一个土头土脑的丑小鸭。当我夹杂着浓重的家乡方言站在城市的那些小少爷小公主的中间的时候,显得那么地不协调。可是一诺不嫌弃我,每一次小伙伴欺负我的时候,一诺总是会及时地出现,拉住我的手杀出重围。然后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诺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秦小洛。” “哦,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还手。” 我说:“还了也打不过他们,我想有一天我从女巫那里学一点魔法,将来一定会打败他们地。” 一诺笑:“你真能编故事啊,哪里有什么女巫,都是骗人的。”哦,一诺总是这么现实。 “小洛,以后放学我们一起走,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一诺将我地书包还给了我,原来他一直抱在手里,我看见妈妈给我缝制地小花书包也被扯坏了。 “小洛,再见。” “再见。” 一诺转身进了自家的门,我还在原地抱着书包直到一诺跟我摆了摆手,我才幸福地甩着丑小鸭地大辫子跑回了家。 一诺喜欢听我讲故事。 那年送一诺去北京念书时,临上火车的一诺哥突然跑到我面前,用低低的声音对我说:“小洛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等一诺上了火车我才幡然省悟,顿时一抹红霞飞上了脸颊。我真的等到了一诺回来,因为我没有考上大学。 四年过后,在一诺的眼里,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只喜欢做梦的白天鹅,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的——秦小洛。 一诺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唯有一件事没有听父母的。那就是于我交往。一诺的父母说,丑小鸭将来变成了白天鹅,你的那个笼子是关不住的,迟早要飞走的。可是一诺却依旧爱我。一诺说:“你是我在这条小街上等了那么多年的白天鹅,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呢?” 我笑我说:“我才不是丑小鸭,也不会变成白天鹅的。”第一次一诺将我抱了起来飞转,我觉得自己好象真的飞了起来。 那个夏天老师曾经寓言:“秦小洛,你对理科不屑一顾,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能不能把那些讨厌的方程式,都变成一堆美妙的文字来阅读呢?”我一脸认真的说。老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阵风吹进了教室,吹得我桌子上张爱玲的小说,哗啦啦的响,我也听见了那句:这个孩子早晚会丢在自己的梦里! 第二章 我丢了,向往平淡的安宁的生活,可是在生活平静的时候,却欲要打破生活的平静,我想那一定是另一番景致。一诺经营一家广告公司而且对我很好,还宠着我为我买了一套小公寓,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安静地进行着写作,没有人来打扰我。而我只是在家编织着我的五颜六色的梦。可是当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丢了自己。可是一诺并不知道,天天躺在他身边的女人心正一点一点地在逃离着他,我发现自己的梦幻与一诺的现实总是难以交替。就如两条永远也无法相交的轨道。也许,我和沈一诺之间的平静缺那么一点点的激情——小洛是梦幻的,一诺是现实派的。 一诺说,我是被那些诡异的文字摄去了魂魄,整天沉浸在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的情节中不能自拔。恰在那时,我在进行着我的《乡村轶事》的封笔。我一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睁眼闭眼全是乡村的景象,那些景象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知道,小说的背景就是我的老家,一个叫“七棵树”的村子,一诺说我疯了,我想我也是疯了,整天抱着电脑狂敲。对家乡越是怀念就越是想走进老家的状态里去。这种渴望在心里一直生根,发芽,直到今天我看了汪国真的文字,他说:心到达的地方就会成为昨天!于是,我不停地问自己:你到达了哪里?什么才是你心到达的昨天。无形中,我总觉得自己的内心始终在渴望着一种东西。 当我还沉浸在纷纷扰扰的往事的回忆中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我想起了没有拿伞的一诺。 我在街上走着,四处寻找的一诺的影子,而我却被雨水临的湿湿的,在雨中行走我感到自己的飘荡,一诺,一诺你在哪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可是我还没有走累,仿佛要走到那最初下雨的地方...... “爸爸,我...要走了。”当我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站在爸爸的面前的时候,爸爸正在阳台上浇花,拎着那个已经用了多年的喷壶。站在阳台的阳光里,我看见了爸爸花白的头发是那样地刺眼。 “小洛,出什么事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爸爸放下喷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坐了下来。 “洛儿,你要去哪里?”妈妈慌张地也坐了过来满脸骄怯的样子。 “我想...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了。我没有走出过家门,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没有回头看她。 “ 小洛,你一个人么?”爸爸问。 “是的,一个人。” “可是一诺怎么办?他怎么说?” “爸爸,一诺的心情一定不会好的,但是你们知道么,一诺可以给我富足的生活,一方无雨的天空。可是我冥冥之中仍旧感觉不到内心的充实与完善,我的世界里从小到大都是无波无澜,无哭无笑,平平淡淡的。我不想以这种状态走进自己的婚姻生活,而我的内心也极度地想找一个可以让我彻底地宣泄自己情感的地方。” “小洛,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你已经二十六岁了,人家一诺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说走就走。”爸爸叹了一口气。 “洛儿,你从小没有自己离开过家,让妈妈怎么放心的了啊?”妈妈擦开始抽泣。突然间我对妈妈的抱怨也缓和了不少,我这一走真的是舍不得爸爸,妈妈正处在更年期,书念的又少,有时候会没来由的脾气暴躁,甚至是动不动对爸爸破口大骂。有时我觉得这样一个女人,爸爸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跟她沟通的。隐隐之中我对妈妈总有着或多或少的厌烦。可是这一刻,在要离开他们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那样的舍不得。 “爸爸,妈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诺一定不是很同意我的做法,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小洛,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要去哪里呢?”爸爸急切地问道。 “爸爸,我时常会梦见我们的老家,老家的炊烟,老家的田园,梦里,我时常会奔跑于老家的山野,无形中总有一双手在牵引着我的脚步,走进老家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回我们的老家?” “是的爸爸,我的文章太多的来自于虚幻,脱离现实太多的时候,就会缺少灵气。所以,我借这个机会去体验一下生活。” “洛儿你要去多久?”妈妈又问。 “一年,妈妈,只是一年,一年以后女儿又会站在你们的面前。” “爸爸,可不可以再给小洛吹一支曲子啊?”我半依在爸爸的身上。 “ 恩,”爸爸起身拿来了那支笛子,在晨起的阳光里是那样的淡定从容。从小就喜欢坐在爸爸的膝前听他满怀深情地神态吹奏着笛子,那一个优美的音符就传遍了小村的每一个角落。 听着爸爸的笛声,思绪也在那一刻放飞,我安静地趴在了爸爸的膝上。 《灵魂的故乡》,这首曲子,爸爸不知吹了多少年,我一直认为他将他对所有的生活的过往,全都化在哪一羌笛韵里。 “好听,爸爸,可不可以将笛子送给女儿?” “ 要一支笛子做什么?”爸爸不解地问。 “这支笛子前世就是属于我的啊,前世我是爸爸笛子里跳动的音符,今生我就是寻着这笛子才找到爸爸和妈妈的。”我躺在爸爸的膝上,半眯着眼睛。 “小洛,傻女儿,又在说梦话了。爸爸的笛子给你,想家的时候,一吹笛子我们就能听到。” 我笑。 走得时候,怕妈妈再哭,执意不肯让他们送,爸爸告诉我,去那里也许许是件好事,对我来说是一种锻炼。整天躲在家里,不肯沾染世事,过着那种所谓的小资式的生活。生命之初的一些东西也许便会逐渐地消逝。 “ 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拐弯抹角,就直接说不要忘本得了。妈妈不耐烦生气地轻捶了一下爸爸的胳膊。” 第三章 临行前, 爸爸告诉我,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去那个小学找一位姓丘的校长,他们曾经是一起下乡的,比爸爸小几岁,如果还在那里的话,应该不会退休。我很奇怪,因为爸爸从未向我提起过那里还有一个老朋友的事情,看着爸爸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不再追问。 我走了,带着爸爸妈妈的嘱托,和对一诺的愧疚。一诺没有来送我,我也没有找到他。 当我上了在火车,转头再看一眼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了一诺,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只是眼睛明显的凹了下去。 “一诺,”我欣喜地喊道。可是车却缓缓地开动了。我打开车窗,朝一诺使劲地挥着手。一阵汽笛声响过,我听见了一诺一边跑一边喊:“秦小洛,你记住了,我会在这儿等着你回来。”也在那时我一下子哽咽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对不住一诺,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对不起,一诺,请你理解我。 找了个位置将旅行箱放好,开始整理自己的心情。又开始了想一诺,想我们的点点滴滴,两年前一诺就向我求婚,可是当一诺的订婚戒指和鲜花摆再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种未来的迷茫,一切来得那样突然,甚至让我还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准备。我就这样结婚了么?结婚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结婚么?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在我的忧郁中,我跟一诺说好了,我们先在一起生活两年,两年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结婚,可是两年后,我却突然又决定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去尝试另一种生活。两年的同居生活,我们习惯了每天十指紧扣地睡觉,习惯了每个早晨醒来大脚指头勾小脚指头,我习惯了听一诺喊我:小洛,我的袜子在哪里?那个蓝色的领带怎么不见了......我习惯了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一诺回家,习惯了听一诺的呼噜声,习惯了听一诺讲公司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完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嗨~小洛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明白的。一诺习惯了每天回家一眼便看到我,如果不见我,便会满屋子喊:小洛,小洛,你在哪里做什么?在一诺的喊声中,他不知道,其实我的心也正一点点地逃离他,我害怕了这种习惯性的东西蔓延下去会成一种什么样的自然,这不是我秦小洛想过的生活,被柴米油盐琐碎的失去了情调的爱情。所以一诺,为了我们的将来,就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乘坐的是l市到z县的火车。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一幕幕飞逝的风景,思绪也在飞快地翻动着,明天早上,我便会站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了。那里没有亲人,没有一诺,没有我生活中熟悉的一切,为了彻底地融入那里,我连自己的手提电脑,和手机都没有拿。既然要回到老家,那么一切都重新的起点开始吧。 听列车员说火车明天早上六点多鈡的时候就会到达z县,说完还上下打量着我问道:“您是过去采风么?” 哦!天!我不由得自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那与生俱来随了爸爸的书生气是怎么装扮也掩盖不了的。 我笑:“不是,是去工作。” 那个列车员奇怪的又问道:“是去z县?还是……” z县下面的一个村子,叫“七棵树”。我没等她再反问,歉意地跟她摆了摆手说:“我的头有些痛,我想休息了,麻烦您到了的时候,帮忙提醒一下,可以么?”而事实上我的确是头痛的厉害。 列车员点点头,知趣地走开了。我躺在卧铺上,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想,一会儿是爸爸妈妈,一会儿是一诺,一会儿是l市一会儿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小村子,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早上,被列车进站的铃声吵醒,看了一下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我赶紧爬了起来,随便梳洗了一下。下了车便又换乘了去z县的大客车,晃晃悠悠的。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我感觉自己的心离老家,近了,近了,更近了。 “请买票。”售票员操着浓重的家乡活对我说。 “哦。我去七棵树村,多少钱?”我一便低头拿钱一边问道。 “那个地方远着哩,我们的车不走那里,只能把你送到乡里,然后你再换车过去。” “哦,那我就到乡里的车站吧。”我拿出了十元钱。 售票员给我找回了八元钱。我抬头问道:“您是不是找错了啊,怎么找我这么多钱啊,乡里很近么?” “哈哈哈,你们城里人就是有钱啊,到乡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平时我们老百姓除非家有急事,不然才不舍得花这两元钱坐车呢。”售票员爽朗地笑着。 “哦?那你们不会是都坐马车吧?”我问。 “对哩,坐马车,不过也有骑自行车的,条件不错的还有摩托车呢。”搭讪的是那个司机。 再看窗外的时候,售票员说:“花园乡到了。” 下了车,便围上来几个蹬三轮的,问去哪里。我说要去七棵树。过来一个年纪大点的对我说:“姑娘,坐我的车吧,我蹬了很多年的车了,是个老车把式,放心吧,那个村我经常去,一定给你送到。”看着他的年纪与爸爸的年纪仿佛,心对他便有了一种亲切感,便笨拙的上了车。是没有棚子的三轮车。 已经是四月中旬了,我坐在三轮车上感受着乡村的气息。车行之处,到处可见绿油油的菜地在返着青,还有许多好看的小花,这个季节应该是蔷薇花开的季节。连空气中轻扬的灰尘都是那么地让人感觉到一种生命的舞动,春天本就是个驿动的季节。 第四章 乡间的小路曲曲弯弯的。蹬车的老汉不时地与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 “大爷您是这个村子的人么?”我问。 “不是哩,俺是临村的,家里的孩子都去城里打工了,我家里没有多少地,闲不住,就出来干点活,姑娘你去七棵树干什么啊?看你像个文化人,不是来这里调查什么的吧,哎,这几年真的很少看见城里人往我们这里跑呢。”老汉有些气喘吁吁。 “为什么?” “穷啊——”老汉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他不再说话,我也开始了沉默。穷,那个村子的穷度,也许是我永远靠想像来揣度的。 远远地望见了村口那棵故槐树。其实七棵树村子的名字只是不能图其表面,只有这颗标志性的古槐树而已,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虽说老家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毕竟我们家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只有五岁,但是这棵树我没有忘记。付了老汉的车钱,转身欲走,却被喊住了:“姑娘,找你的钱。”看着我的不解。老汉笑了:“只收两元钱,还找你八元。”将钱递给了我,他转身上了车,渐渐地一倾一颠地远离了我的视线。 我在古槐树下,久久地伫立,搜寻着记忆中所有关于这里的记忆。几个小孩子好奇地看着我,咧着小嘴,唧唧喳喳地指者我说着什么。我笑,这一笑,其中一个男孩子说话了:“姨,你从哪儿来?你笑的样子真好看哩。 呵呵,我又笑,为这几个可爱的孩子。 “小朋友,知道村里的小学怎么走么?”我弯下腰依旧对着他们灿烂地笑,尽管我已经被旅途的疲惫和饥饿折磨的毫无力气。 “知道知道,我哥哥就在那儿上学,我领你去。”年龄小的女孩子抢着说。 “山丫,不要乱说话,我妈妈说不认识的人,不能跟她走的。”那个大点的男孩拽了一下小女孩的衣服。 我被都笑了,呵呵,自我保护意识还蛮强的呢。 “可是这个阿姨不象坏人哩。”女孩悻悻地说。 “恩,我看她也不象坏人,那我们就带她去吧。”两个孩子在前面带路,边走还不忘边回头看看我,我跟在后面。穿着高跟鞋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真的是有些经受不了折磨。我龇牙咧嘴地走了一会问道:“孩子,还有多远啊?” “一会儿就到了。”两个孩子看见我的窘相不免也乐了。 我干脆将鞋脱了下来,管他什么淑女不淑女的呢。我将自己的裤腿挽高,赤着脚拎着大箱子。不知道一会被人看见了这副窘相会怎么想。两只脚的放松让我惬意了不少,我想:小的时候自己是否也是这样光着脚丫子在田间跑来跑去的玩耍呢。 “姨,快点,就要到了。”孩子们回头喊着我。 再抬头便看见了小学校的那竿国旗高高地迎风飘扬着。走近了学校眼前的情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几间低低的砖房子里不时地传出学生们念课文的声音。操场很小很小,两根单杠孤零零地矗立在草场的一角,还有两个破旧的篮球架。这时候,不知道谁家的鸡跑了进来。 “去去去。” 一个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年龄跟爸爸差不多。只是头发比爸爸白了很多,一身粗布衣褂,应该是这里的老师吧我想。一抬头看见了我们。对那两个孩子说:“山丫和石头怎么来这里了?领着的是谁?” “我们也不认识,是姨说要来这里的。”孩子们说完就跑了。 我走上前说:“你好我是从l市来的,我要找这里的一未姓丘的校长,他......在么?” 他向上扶了一下眼镜,上下打量我。我赶紧将手中的鞋子套在了脚上,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也笑和善地说:“不习惯乡下的土路吧,我就是丘校长,找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啊?” 我说出了爸爸的名字,说出了自己的来历。我告诉他,自己虽然不是师范毕业,但是文科是很好的,在当地发表过很多文章,可不可以在此当个代课老师。 老校长高兴地说:“好啊,我们这里的人都欢迎你,哎~说起来啊,我们育红小学真的是缺老师啊,全学校只有三个班级,一二年级合在一起,三四年级,五六年级分别在一起。孩子不多,加上我自己也只有三个老师上课。” “没关系的,丘校长,我不要您的工资。”我赶紧解释道。 “不是的,孩子,只怕你受不了这里的条件啊。” “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还可以教孩子们音乐课的,念书的时候,我曾经参加过业余舞蹈班。” 丘校长笑了。我发现他的牙齿好白,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几乎是盯着他的牙齿。 “小洛,你爸爸当年下放到这里的时候,跟我的关系都不错的,而且他的为人也不错。当年我和他,还有古老师都是最后才返城的青年,只是你父亲回去了,我们两个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走成,在这里一待又是几十年。走得时候啊你才这么点呢。”说着丘校长就用手比活了一下。 我笑:“那您答应了?” “傻丫头,我也没有说不答应啊。” “那个古老师也是在这所学校教书么?”我 “是啊我们三个当年都是这里的老师。待会你就见着了,不过他的为人有点怪,你不要介意。古老师的人很好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哎~不说了。”丘校长摇了摇头。 “丘校长您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问?我们老咯,脑子也简单的很,跟不上你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了。老秦的孩子,没错的。只是要问一句,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啊,孩子?” “一年。”我用自己认为最清晰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字。 “呵呵,那就算来我们这里体验生活的了。”丘校长笑。 我也释然地笑:“是啊,是啊,可以这么说。”一边说一边跟着丘校长进了一个屋子,简单的只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两张办公桌,一个水壶,两把椅子。 第五章 坐在丘校长的对面,他问我:“小洛,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看看你婶子还认不认的你。当年,这个村子基本上都是我们下放的知青,能走的都走了。现在啊,都是些从别的村子过来的人家 。” 我想说,我中午还没有吃呢,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问:“学校里有多余的屋子么?” “没有,担心你的住处了吧,呵呵,你就住在我们村桃子的家里吧,她家没有男的,只有她们姐两,桃子年龄也跟你差不多。都是年轻人有话说,省的闷的慌。” “哦,还是要住在别人家,只是我想自己独立的生活。”我解释道。 “没关系,她们家房子大,你们互不干扰对方的。乡下人都热情着呢,别担心。” 下午,丘校长将我介绍给了另外两名老师,一位是常远老师,一身干净的运动装,很斯文的样子,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丘校长说他是临村的,考上师范以后自愿回到我们这里教学,不由地对他崇敬地点了点头。另一位就是那位古怪地古老师了,一身旧旧的中山装,但是却很干净,看人没有多少表情,冷冷地,我在心底想:若是他给学生上课这副表情的话,那学生们会是一种怎样的心里状态呢? 正想着,古老师说:“哦,到点了,我该去给学生上课了。”丘校长点了点头,看着古老师的背影小声说:“别看古老师对人这样,对学生可认真着呢,这毕业班年年都是他教。” 要放学的时候,丘校长又领我去看了一二年级的学生们。走在低矮简陋的屋檐下,偶尔会看见几个燕子筑的小巢,几只麻雀在操场的上空唧唧喳喳地飞来飞去。我一边走一边将手抚摸在苔藓斑驳的土墙上,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我靠着对它残留的记忆,再一次抚摸这里试图融入老家的状态。 “同学们好,我叫秦小洛,从明天开始我来给大家上语文课和音乐课。”我向学生们自我介绍着。话说完了,教室里仍旧一片安静,大家都瞪着新奇的眼光就如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老师你的名字真好听哩,以后我们就叫你小洛老师吧。” “哈哈......”教室里气氛活跃了起来。 “杏子真傻啊,我妈说了,人家城里的姑娘才不象我们竟叫什么,杏子,狗蛋,石头什么的呢。所以人家城里人都漂亮哩。” “人家老师都说了自己姓秦的,应该叫秦老师。”另一个学生说完,大家都跟着附和着。 “可是我觉得还是叫小洛老师好听。”女孩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小。 我也被逗笑了我说:“你们喜欢叫什么老师就叫吧,没关系的,我都喜欢听。”孩子们一个个的表情都美美的。 抬眼忘了一下四壁,除了一张大大的中国地图就是不知道哪个老师用毛笔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校放学了,我跟着丘校长的后面向他家走去,丘校长走路的时候习惯背着两手,后背直直的。领着我在村子里走得时候,大家看见他都必恭必敬地打着招呼,不忘再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孩子们抢着拎我的包和旅行箱,从心底接受和喜欢这些憨憨的淳朴的孩子们。 丘校长的家养了一条大黄狗,站在门口对着我直叫,老校长说:“别叫了,都是家里人。”那条狗真的就不再吼了。 婶子很热情,吃饭的时候还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原来她是本地人,当年丘校长就是因为她才留在了乡下的。如今老两口的孩子们都成家了,虽然日子清苦些,可是还是满充实的,老校长说:“好活赖活不都得活,比起那些南北要饭的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我们一家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婶子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晚上去了桃子家,就在丘校长家旁边。看见院子里晒的衣服就知道桃子喜欢干净她家的院子很大。我以为乡下人家都愿意在自家门口栓一只大狗,可是桃子家没有,我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是最害怕狗的人。一只大白猫悠闲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我们蹭地一下跳上了窗台。 桃子出来迎我们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身上还围着围裙,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子个子跟我差不多,瘦瘦的很白净,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干活呢桃子,今天给你领来一位客人,从城里来的,到我们这里支援教育。你们年纪差不多,就暂时借助你们家吧,以后多照应点。” “你好,麻烦你了,我叫秦小洛。”我向桃子伸出了手。 “你好.......”桃子将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伸了过来。 丘校长老两口走了,桃子向屋里喊:“杏子快来帮忙啊,咱家来客人了。”随着一应跑出来一位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看见我就喊:“是小洛老师,是教我们的小洛老师来了哩。” “杏子你家在这里啊?”我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想起了这个活泼的小姑娘。 “小洛老师,你以后都住在我们家么?”杏子领着我的手仰着小脸问我。 “恩。欢不欢迎?”我问。 “当然了。”杏子抱起我的包领着我的手跟着桃子进了屋。 桃子不好意思地说:“小洛老师今晚你先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我再帮你收拾一间屋子。” “没关系,别麻烦了,这挺好的。”我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杏子赶紧跑过来,将我的鞋脱了下来,看见我脏脏的袜子。我赶紧解释,说完了大家都咯咯地笑。桃子帮我打来了水,我洗簌完了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真的是太累了。 第六章 北方的天黑的早,亮的也早。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啼,我伸了个懒腰,看来要睡习惯这农村的炕,真得段时间。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做了几下深呼吸,感觉这里的空气很清爽。整个小村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远处的小山,近处的炊烟......就如一副鲜活的水墨画。 桃子一早就起来了,看着我站在院子里笑着说:”饿了吧,这就给你们做饭。” 我说:“桃子,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我买个锅,自己也会做饭的。” 桃子笑:“小洛老师,客气什么啊,我们年龄也差不多,就当是自己姐妹,一家人就行了。再说,我跟杏子两个人也是吃,不麻烦的。” 我说:“要不,每个月我给你交伙食费,哪有白吃的啊。” 桃子有些尴尬:“小洛老师,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啊,这不是看不起我们么?我们姐俩吃饭,再怎么也不差你一口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直直地看着桃子的两个小酒窝。我说:“桃子你一直是跟杏子两个人生活么?” 桃子的脸又灰了起来,一边往灶里添着柴火,一边低声说:“不是的,我们小的时候在临村那个大王村住,我十几岁的时候爸爸就跟人在山上打石头,被炸死了。妈妈留在那个村子就伤心,我们就搬来了这里,那时候杏子还小,我们搬过来后妈妈就一病不起,没办法我好容易坚持念到初二,辍了学回家照顾妈妈,可是第二年妈妈就扔下了我们也走了。” 桃子不幸失去了双亲,而我却抛却了亲情与不顾,自顾自地来到这里,想着心里便划过一丝愧疚。 桃子说:“平时还可以,可是一到过年过节的,心里就会不好受,丘校长一到过年就会叫我们姐两去他们家过年。” 也许我从小与父母在一起习惯了,没有感受到过分别的滋味。说起父母,我还是不自觉地想起爸爸。 桃子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喊着杏子来吃饭,我也帮忙忙了起来。 我领着杏子的手要走得时候,我回头对桃子说:“桃子,以后叫我小洛,我比你大一岁,我们是姐妹。” “恩”。桃子咬着薄薄的嘴唇使劲地点了点头。 老家的天是澄净的,偶尔可见几片大朵的云在天边悠悠地飘过。空气中弥漫着田园的气息。太阳从树梢头斜射出明亮的光。我领着杏子的小手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田园里的风香。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前天我还在城市天空下做着自由的撰稿人,今天我又在乡下,当起了老师,好多人会以为我是疯了,抛却了城市里的小资式的生活而孤身来到乡下,相信大家都会不解。但是没有关系,我秦小洛是快乐的,我要在这里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绕过村东头的老井,听见一阵吱吱呀呀的纺线声,看见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满头白发随风飘摇着,一边纺着线一边哼着不知名也听不清的小调。看见了我们,用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用含糊不清地声音,问道:“杏,上学呢。领着的是谁?” “老师,新来的老师。”杏子说。 我说:“婆婆好,我叫小洛。” “啊?你说什么?”婆婆将脸侧了过来。杏子告诉我,这个婆婆已经90岁了,耳朵不好使,你得大声跟她说。 “婆婆,我叫小洛!”我大声地说。 “哦,小路啊,好,好,叫路好啊。”婆婆敏着已经没有了牙齿的嘴,一边点着头一边又开始了纺线。 杏子领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笑。我说:“不许笑人家啊,谁老了的时候,都会这个样子的。”杏子点点头。 上午上了一节音乐课,二十个孩子的班级,而且是两个年龄组的。丘校长也在教室里坐着听课。杏子是二年级组的班长,聪明伶俐跟桃子的性格是孑然相反的。一进教室,大家刷地站了起来:“小洛老师早!” 我说:“同学们早,今天我们来上音乐课。” “老师,就是教我们唱歌么?”一个孩子剃着小光头好奇地问道。 我笑:“今天老师来教你们跳个舞蹈。” “啊?跳舞?”大家齐声惊讶? “不是很难的,是个手语,只要大家学会了手的动作就可以了。”我给同学们解释道。 我将在舞蹈学校里学的手语,《感恩的心》教给了孩子们。没有录音机,我就清唱。 为了让同学们掌握歌词的内容,我先将歌词所表达的意境讲给了大家听:“同学们,这首歌的名字叫《感恩的心》,在我们的一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学会宽容别人,也许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就会快乐;感谢绊倒你的人,因为他们强化了你的双腿;感谢蔑视你的人,因为他的蔑视觉醒了你的自尊;感谢给了你帮助的人,因为他们让你感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心存感恩的生活。” 当我一口气说完的时候,我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很,二十几个孩子拖着腮一直在听着,不住地点着头。 我说:“请同学们跟我一起来做好么?” 同学们刚开始有些放不开,可是做着做着就投入了很多。这时我看见了满头华发的丘校长站在同学们的中间,一遍遍认真地做着,不禁感动。是的,人的一声的确是需要一颗感恩的心,没有父母我们就不能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真爱就要努力争取和他相伴一生的机会,迷茫的时候,感谢接纳你的贵人。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下了课,丘校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小洛,太棒了,感恩的心是一节很好的品德性的教育课,我真的是被你的课感动了。” 我笑:“我说了,我会尽力的。” “小洛,可不可以教我们学的学生都来学习这个手语呢?”丘校长问道。 “当然可以了,到时候,我们在课间操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一起来做的。” 第七章 上午,九点半的时候,丘校长将学校的学生们都召集到了操场上。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将我的长发高高地束起了一个马尾。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装,教着学生们做着手语。 我来自偶然,象一颗尘土,有谁看见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谢,我一样会珍惜...... 当我一遍一遍地说着我们的心中感动的时候,脑海里却莫名地出现了一诺的影子,在眼前挥都挥不去。我想,我是想他了。 常远是个与我年龄仿佛的年轻人,我觉得他是个很阳光的男孩。可是那个古老师,发现他经常一个人坐着好象在想着什么事情,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他的话很少,甚至不愿意跟大家交流,每一次我和丘校长和常远说话的时候,总是发现他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独自坐在一旁。 放学了,我听见杏子喊:“常老师,去我家吃饭吧。” 抬头看见常远不好意思地冲着我笑。 我奇怪地问:“怎么了?一起去吧。” “不了,改天。” 我跟常远一起一边走一边聊着天。我发现,自己在老家真的是另一个自己,原本不善言谈不善交流的性格突然就开朗了许多。 “常老师,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c市师范。”常远回答。 “哦,那个曾经是我要报考的学校,只是......”我不好意思地笑。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无法预测的。"常远理解的安慰我,我惊讶与他的聪明。 “常老师,当初没有分配到城市里的学校么?" “有,就在c市,可是从小我家就穷,当初念书的钱都是村里的乡亲们一点一点地捐给我的,我不能忘本,如果每个人都飞出了这个山沟那当然是好事,但是得有帮助他们练就一双有力的臂膀的人。不是么?所以我回来了,而且,大家都在等着我回来呢。”常远说完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 “还有我姐姐呢。”杏子插话并朝常远做了个鬼脸。 “ 哦?”我心里好象又明白了几分。摸了摸杏子的头,不由地被逗笑了。 在村东头的老井那儿,我们各自回了家。 晚上,桃子坐在院子里洗衣服。我拿着个小板凳坐在桃子的对面。我比桃子大一岁,同龄人没有那么多得隔阂,话也多。丘校长的话没有错,年轻人在一起是有很多话可以说,况且从第一眼看见桃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孩,一个人照顾小她十几岁的妹妹,真的是不容易。 我说:“桃子,你有男朋友么?”其实我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桃子点点头,洗衣服的头低的更厉害了,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兴叫这个啊?” 我问:“那叫什么啊?” “ 我们叫对象哩。”桃子声音更低了。 我笑:“桃子,你不好意思了啊,嘿嘿~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我穷追不舍地问。 “以前我们都是大王村的,我们这里的人好多都是从那里搬过来的呢。我们在乡里念初中的时候,比我高几年级班级的。只是后来他考出去了,我留了下来。桃子会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脸上不自然地写满了甜蜜。” “哦~桃子好险啊,要是他留在城里,不回来了,到时候你怎么办?”我依旧幸灾乐祸。 “瞎~不会的,小洛,常远不是那种人。他临走得那天,我躲在村里的那棵老槐树后,偷偷地送他。那时我也有点害怕他真的回不来了。他在村口等了我好久,临走的时候,对着村子使劲地喊:我一定会回来的......“桃子眼睛又红了。 继而对我说:“小洛知道么,我真的等到了他回来。那天全村人都出来迎接他。” 我受了桃子的感染不禁也鼻子酸酸的,我又想起了我的一诺,一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等着你回来。 我说:“桃子,等待一个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 “是的,很矛盾,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空等一场。要是那年不是我母亲病重,我一定也会考出去的,我有这个信心的。可是人的命运可能是早已天注定的。” 桃子得衣服洗完了,我帮她凉。 桃子说:“常远人很老实,不像有的男孩子油嘴滑舌。而且心也很细的。那次我生了病,在乡里的医院,离我们这个村子很远的,常远每天放了学,都要等着个自行车来看我,他还会做饭呢,每一次都是先在嘴边吹一吹,然后一口一口地喂我, 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幸福。” 桃子拿了一个板凳坐在我旁边,将大辫子捋到了前面,用手不住地缠着发稍。 桃子说,常远有时候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去乡里看电影。回来的时候,他总是坏坏地给她讲鬼故事,吓得桃子一边叫一边搂紧了他。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在房顶上的平台上铺一块凉席,两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桃子问我:“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很浪漫,听说没事可以喝茶喝咖啡,男孩子还喜欢给女孩子买玫瑰呢?” 我笑:“一样的。”其实桃子的爱情很土,却土的那样的自然踏实,生活本应该如此的简单的。我也好想告诉桃子城里人的爱情有时候,会被各种欲望膨胀了畸形,爱情已经不再简单,高尚,它被太多的欲望熏染的变了色彩,可是我还是没有说。 晚上,我给一诺写了信,我说:一诺,当我执笔给你谢这封信的时候,不知你是否仍旧沉浸在对我的埋怨之中。可是那并不是我的本意,真的。我在这里很好,这里的人很纯朴。我在村里的小学当老师,呵呵,不相信吧,一个没有考上师范的女孩居然当了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会误人子弟呢?我会努力的,相信小洛的能力吧,当初若不是理科的那三分之差,我也不会让别人钻了我的空子的。 还有,我住在乡下的一个女孩子桃子的家,她还有一个妹妹,很可爱的。我们年龄差不多,也很谈的来。乡下的土多,什么都很土,但是却土的自然,没有任何的华丽的包装,我很喜欢,生活的很坦然。 好了夜已深了,就此搁笔,祝你一切都好,也祝我好运吧! ...... 放下笔,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信写完了,各中没有提到过一次我想一诺的话,我想未来是什么样子真的是个未知,我还是保持自己的冷静吧。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耐心如此纵容自己的女朋友的,包括一诺。 第八章 乡村村的夜晚很安静。偶尔会听见几声狗吠的声音,但听起来却不是那么的刺耳。相比较,城市的夜晚还是嘈杂,乡村是恬静的,静的时候听见几声虫鸣都会觉得自己离自然那么的贴近。听见隔壁房间杏子说着梦话,不觉的偷偷地笑了。 第二天,我托去乡里磨面粉的张伯,帮我将信送到邮局。村里的人都喜欢叫他老张头,可是我不能那样叫的。张伯拿着信问我:“姑娘啊,这东西怎么弄出去啊?” 我一边笑一边说:“张伯,您把它交给邮局的人,他们就知道了。” 张伯赶着马车走了,我朝着他挥了挥手:“谢谢您了。” 早上跟杏子上学的时候,我听见杏子告诉我说,丘校长还是我们这个村的村长呢。这才想起,难怪大家对他都那么尊敬。 远远地就看见办公室门前围了好多学生,上前一看,原来丘校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台录音机,双开门的,只是有一个门掉了。丘校长看着我呵呵地笑着说:小洛啊,以后我们再做操就不用你扯着嗓子喊了,看咱也有现代化。看着那台破旧的录音机我突然就一阵心酸,喉咙似乎就被噎住了,怎么也笑不出来。 丘校长说,明天去乡里开会的时候,看看有没有那个《感恩的心》的磁带,顺便也买回来。 古老师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没事的时候我会跟常远说几句,每天上班的路上,我会采一些野花,插在办公室的瓶子里,虽然房间古旧,但是有了些自然的东西,就会鲜活起来、课外活动的时候,我会跟孩子们一起跳绳,跳皮筋。丘校长说,从我来了,学校里也热闹了。 只是偶尔,丘校长会不自觉地问起:“小洛你爸爸身体还好么?你爸爸他还好么?” 我说:“很好。”丘校长笑笑便会转移了话题。我发现他说起爸爸的时候,脸上一直是挂着一种怀想往事的表情。 丘校长真的是厉害,说道做到。看着他兴奋地拿着一盘磁带老远地向我们挥着手,我就知道,他说过的话做坐到了。我将磁带放进了录音机,大家都静悄悄的,直到熟悉的歌声想起,回头时却发现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咧着嘴笑。 学校里有了音乐,似乎也增加了不少生气。而且我发现,杏子的舞跳的真不错,乐感很强,每一次做操的时候,我都会建议让杏子到前面给大家领操。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对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桃子说:“桃子,你知道么,杏子的舞姿很棒的,真的是一个舞蹈的好苗子的。” “是么?”桃子惊讶的表情。 说完我拉着杏子说:“杏子快,给姐姐跳个舞看看。” “ 哎。”杏子就一边哼着我教的歌一边跳了起来。 “ 哈哈,怎么样?桃子?不错吧。”我给杏子鼓着掌。 “恩,好看。”桃子笑着笑着表情就开始变化。 她说:“跳的再好,我们这么穷能飞出这穷山村么?”说完就开始忙活手里的活。 我愣在了那里,接过桃子手里喂鸡的粮食,一边喂鸡一边安慰她:“桃子,别伤心,有机会我将杏子领出去,到我们那里去念书。” 桃子笑了对我说:“小洛,那怎么行,不能麻烦你,杏子若真是歌人才,我这个当姐姐的,不会不管她的。” 杏子过来搂着桃子的脖子说:“姐,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晚上同桃子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她跟常远要不去年就结婚了。可是因为杏子有点小,想等她大一点再说。 我说:“你们结婚跟杏子有什么关系啊?” 桃子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知道,杏子睡觉习惯了跟我一个被窝呢.....” 我被逗乐了。我说:“要不以后让杏子多跟我在一起,让她跟我睡,习惯就好了。这样下去让常远等到哪一年是个头啊?” 桃子狠尽地捶了我一下:“坏丫头,往哪儿想啊。” 我一边躲一边说:“你捶我没用啊,只怕人家常远等不急啊。” 眼看着桃子的脸越发越红,我放肆地笑了起来。杏子趴在窗台上问:“小洛老师,你们刚才说什么等不急了啊。” 哦! 看来以后说话真的当心,我朝桃子吐了一下舌头。 晚上,杏子睡了,我将行礼搬到了桃子她们的房间,这些日子我已经睡习惯了乡下的炕,似乎我的风寒病也好了许多。 我说:“桃子挑个好日子结婚吧,不要因为杏子而错过了。” 桃子说:“再等等吧。” 我说:“常远家人什么意思?” “当然希望早一点了。”桃子笑。 我说:“人家那是着急抱孙子呢,哈哈。” 桃子向我示意当心杏子听见,我们两个人偷偷地会意地笑了,随着说话的声音的越来越小,我们也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真的梦见了桃子结婚了,穿着大红衣服,坐着过去的大花轿。迎亲的队伍长长的。我跟杏子在旁边往她身上洒鲜花。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把这个梦说给桃子听的时候,桃子乐得直不起腰来:“我说小洛啊,该不是你想结婚了吧?快告诉我,你那个新郎官什么样啊?”我正犹豫着,丘校长的爱人,哦不,是婶子来了,手里端着一大盘饺子笑盈盈地说:“你丘叔说城里人吃不管乡下的粗粮,让我一大早包了点白面饺子给你们送来。” 我接过婶子的饺子感激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婶子说,还要回去喂猪摸摸杏子的头说:“丫头,也有你的份哩。”杏子高兴地跳了起来。 吃过饭,我们三个一起出了门,桃子要去地里干活。我说:“桃子你家院子那么大,应该想办法利用起来啊,不能光靠种这点地生活啊。” “那还能做啥?前一阵子常远也这么跟我商量过了,我想多养一些鸡。常远说城里现在时兴吃绿色鸡蛋,可是那些绿色的鸡蛋再好也没有我们这里不喂饲料的鸡生得蛋好啊。” 我说:“这个主意不错,城里人还喜欢吃放养的鸡,说那样的鸡味道就是好,改天我们再研究研究。”跟桃子在田埂处分了手,我心想:自己连怎么喂鸡都不会,怎么开始琢磨这些东西了。 第九章 最近天很干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小灰尘,学生们在自习的时候我坐在窗前,看着这些粉尘在阳光下跳跃着,感觉着生命的涌动。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习惯乡下的生活。 转眼我在乡下已经待了近一个多月。我习惯了跟自己同龄人没事开开玩笑,我给学生们排了好多节目,晚上吃过饭,满村的人都坐在村口的古槐树下,看孩子们表演节目。村子不大,可是有电视的也没有几家,更不要说有线电视了。我给孩子们画上妆,看着昔日里那些拖着鼻涕的娃娃们被我一化,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前街的李嫂说:“小洛啊,你的手咋那么巧哩,会编这么多花样的辫子啊?” 我说:“改天教你们啊。” 一村人,有拿着板凳的,有席地而坐的,还有的骑在树杈上,大家嘻嘻哈哈地看着自家的孩子表演节目,还有的都笑出了眼泪。婶子看着杏子跳舞说:“桃子啊,看咱杏子出息了哩。” “恩”。桃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跳舞的杏子,边点头答应着。 天越来越热,我常跟着桃子去村里的河套里洗衣服,学着她们那样找一个大青石板,光着脚把裤腿挽的高高地。 李嫂夸张地叫着:“妈呀,快看啊,咱们的小洛腿咋那么白哩?不会是抹了面粉了吧......” 哈哈哈......大家都笑。我不好意思地将裤腿又放低了一点。 大家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疯:“李嫂啊,你那是少见多怪,人家城里人也不像我们天天在太阳子地下干活,人家都躲在那个有什么,那个叫空什么的屋子里上班,能不白嘛。” “哈哈,不要让小洛笑咱土了,人家那叫空调。”山丫妈妈接过话。 李嫂问我:“小洛,告诉嫂子在城里有没有对象啊?” 我笑不答,我说:“你猜。” 石头妈鞠了一捧水朝李嫂泼过来:“哎,李嫂啊,把人家姑娘家问的不好意思了,赶紧把你跟古老师的事先办了再说吧。”大家又笑,这种笑是风趣的、爽朗的、让人听了就像没有任何杂质地心音,让你不知不觉地也被感染了她们的快乐。 天啊,李嫂?古老师?我转身看着桃子。桃子笑不答。 我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想着那个一辈子没有结婚的古老师,耳边是女人们无所顾忌地嬉闹声,脚底下的水,清凉凉的,偶尔会感觉有小鱼自脚间游动,感觉痒痒的。 晚上,乡里演电影,吃过晚饭常远过来拉桃子去。听杏子说,自从我来了之后,常远就不好意思往这儿跑了,听着心里真的有点不是滋味。我搂着杏子说:“你们去吧,我们在家看家。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哦~”杏子有些不高兴,我趴在她耳边说:“听话今晚我给你吹笛子听。” 杏子的眼睛就突然亮了嚷嚷着:“姐,你们去吧,快走吧。” 桃子这才不好意思地上了常远的自行车。一边还回头喊:“杏子,你要听话啊......” 看着桃子小鸟依人地偎在常远的身后,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远,心里真的有些羡慕。我的小说里也无数次地出现过这样的情景:我的白马王子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在开满金菊花的小路上游荡,然后我将脸就如桃子那样紧紧地帖子他的背上...... 我和杏子就拿了凉席,在屋顶上铺好,又拿来一床薄薄的毯子。杏子兴奋地直叫:“小洛老师快点啊,快点吹啊。” 我拿着爸爸的笛子,吸了一口气,吹了起来,杏子就托着腮趴在我身边,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远天渐渐出现的小星星。天幕逐渐低垂了下来, 杏子问我:“小洛老师,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灵魂的故乡。”我说。 一直以来喜欢听笛子,从小就是听着爸爸的笛声长大的,喜欢听笛子那种云淡风清,时而如悠悠的溪水,淡淡地、冷冷地流过,携着你的心音将你的情绪流淌出来,抬望眼,与月遥遥相对,便又想起远方的父母还有一诺。 杏子已经开始睡眼朦胧了。我怕她着凉,赶紧摇醒了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房。 看了一下时间快九点鈡了,桃子也该回来了,我辗转反侧地开始失眠。想着桃子坐在常远身后那种幸福的感觉,突然好羡慕,什么时候也会有人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在田间的小路上游荡呢?四周似乎有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慢慢地袭了过来...... 朦胧中听见桃子回来的开门声。 “小洛,没睡啊?” “恩,”我闭着眼睛答应道。 “ 是不是想家了?”桃子趴了过来。“睡不着还装什么啊。” 我问桃子:“桃子看什么电影了?” “大话西游,其实以前看过一次的,但是我还是喜欢看。”桃子边说边将行礼搬到了我的房间。 我笑:“是喜欢跟人家常远约会吧。” “ 什么啊,我是喜欢那里的台词。” 我说:“以前我也看过,但是记不清楚了。” 桃子接过话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爱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爱你一万年!”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最后那一句话。 桃子感慨地说:“小洛,说老实话,你有对象吧,别骗我啊,你那么优秀要说没有,鬼才相信哩。” 我点点头:“有,只是总感觉我们之间缺了点什么。” “小洛啊,其实想开了,人怎么还不是都一样过,不要总是用挑剔的眼光去感受一个人。” “ 喂~桃子,哪来的大道理哦?常远教你的吧?”我嬉皮笑脸地看着桃子。 “呵呵,念书的时候咱也是班里的尖子生呢。” “也有对生活的感悟,呵呵。” 我开过玩笑又对桃子说:“桃子你跟常远结婚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就定在七月一日,香港回归的日子,全国人们都在为你们庆贺呢,多有意义啊。” 桃子笑不语。 我推推桃子说:“哎,桃子啊,伴娘的位子给我留着啊。”桃子羞得起来开始咯吱我...... 第十章 六月里的天气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天上时不时地飘点雨丝下来。小学校的屋顶上总有着阵阵霉气传来,墙壁也起了潮印,丘校长说,前几天给村里的人开了个会,说谁家地里的活忙完了之后就过来帮着将房子翻修翻修。可是说归说总是看见丘校长站在操场上,看着这一排来了二级地震就能倒塌的老校舍叹气。 我问:“丘校长没有去找过乡里么?” 丘校长说:“去了,乡里说让去找县里,反正一级级往上推。他们不给解决,我们总得自己先解决啊......” 桃子的婚期终于在我的撺掇下订了,就在七月一日。星期天我就跟常远还有桃子刷房子。我陪桃子去镇里买结婚用品。桃子本来不想去的,说不用太铺张,简单点,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我说那哪能行,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可要风风光光的。我给桃子挑了一台25寸的电视,这在镇里没用上两千元钱,真的是很便宜。桃子拉着我就走,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花钱,我说这可是娘家陪嫁的嫁妆呢,可最终她没能拗过我。我抱着电视,桃子抱着家用的东西,两个人晃晃巅巅地坐着车回到了家,看见常远已经将饭给我们做好了。 我大叫:“啊!不会吧,常远,你还会这手呢。” 常远不好意思地看着桃子笑问:“你们饿了吧。” 晚饭吃过后我便一头倒在炕上,真是太累了。我说:“桃子啊,你说结婚怎么这么累啊?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累,是不是被幸福冲昏了头了?” “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呵呵,杏子今天别忘了跟我睡啊。”说完我便开始迷糊。 早上我洗过头,拿着一把剪刀站在院子里,对着窗户的玻璃打理着自己的刘海。桃子见了惊叫到:“小洛,你干什么?” “没什么,剪头发啊。” “你?行么?”桃子怀疑地问我。 “当然了,不然给你试试?”我问。 桃子吓得直躲。我说:“没事的,我念书的时候就会呢。相信我吧,天这么热,给你的头发打理打理吧。” “姐姐试试嘛,不然小洛老师先给我剪。”杏子凑了过来。 桃子犹豫着就被我和杏子按到凳子上。 “行么?小洛?”桃子依旧担心。 “没问题,我秦小洛除了当年......” “理科考试差了三分,没什么能难得住我的。”晕~桃子和杏子竟然一口气将我下面的话接着说完。 我将桃子即腰的发辫剪短了一半,我说:“这下好了,过些天结婚了就不能再编着这大马尾辫了。你可以披着头发的,看多美。”我将镜子递给了桃子,桃子抿嘴笑了,又露出了那对小酒窝。 “姐,好看哩,”杏子叫道。 “小洛啊,我披着头发干活怎么行哩?” “那可以高高地束起来啊。”我又三下两下地给桃子的头发束了起来。 桃子惊叫到:“不好了,猪食糊锅了。”说完慌张地跑进了屋。我一闻,的确有一股什么怪味道。 桃子要结婚了,新房就是她家。我跟桃子说,等她结了婚,我就不在她家住了,去婶子家住。桃子急了说,若我不在她家,她就不结婚了。于是,我答应她等她过了蜜月我就跟杏子回去住。杏子这阵子算是又缠上我了,桃子这才罢了。 七月一日这天,是个周末,天也格外的晴朗,大街小巷里都是孩子们跑来跑去的欢闹声:看新娘子咯,桃子姐结婚咯~ 村子本来不大,桃子的喜事无疑给这个安静的小村增加了不少喜庆。那些个大妈,大嫂还有婶子她们一早就在桃子家忙活,因为桃子没有父母,丘校长说。桃子就从他家出嫁,他们就当自己的女儿出嫁。那些嫂子们看见我给桃子挽的发髻,羡慕地说:“小洛啊,什么时候给我们也美美啊,。” 我说:“好啊。” 婶子故作生气地说:“一点正经都没有,是桃子结婚啊,还是你们结婚啊?”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说:“妹子结婚,姐姐当然也要漂亮,不能给妹子丢脸啊。” 李嫂说:“呸呸呸,不害臊,自己要臭美还要找借口,赶紧干活去。”转身又对我说:“小洛啊,先给李嫂作个发型。” 哈哈哈......老的少的,被李嫂逗的笑弯了腰。 石头妈说:“小洛你给她好生收拾了,今天让她跟古老师借着这个喜庆一起把事办了。” 古老师仍旧是表情淡淡地低头干着活,也不多说话,李嫂抓起一件衣服往石头妈身上打,吓的石头妈满院子躲。 “好了别瞎闹了,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帮着忙活。”大家都互相吐了一下舌头,看来丘校长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我和杏子上山采了好多野花,将屋子里的大大小小的瓶子都插满了,屋子里就弥漫着辛甜的花香。我问杏子:“杏子以后,跟我去城里念书,好不好?” 杏子说:“好,可是舍不得我姐。”杏子有些不高兴。 我说:“杏子你怎么了,姐姐今天出嫁,你应该高兴啊。” 杏子哇地一声就哭了,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搂在怀里。 “小洛老师,你说我姐结婚了,是不是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还会对我好么?” “会的,姐姐结婚了不是还在你的身边么?不管她结婚到哪里,她还是杏子的姐姐的。而且常远哥哥以后也会对你好的,哦,不能叫哥哥了,以后要叫姐夫了。”我将杏子的眼泪擦干对她说:”不能让你姐姐看见你哭过知道么?杏子懂事地点点头。 第十一章 桃子今天好漂亮,她说村里人结婚不能像城里人那样穿白色的活着其他颜色的衣服,必须要穿红色的。红色的套装穿在桃子的身上将苗条的桃子身段都给勾画了出来,桃子长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所以她的脸面总给人感觉是甜蜜的俊俏的。 我说:“桃子,你今天真漂亮。” “是么,小洛也漂亮。” “不是的,桃子,人家说每一个女人结婚那天都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感觉恢恢的,曾几何时我差一点也成了世上最美的女人。可是今天却在看着别人出嫁。自己害怕结婚,又劝着别人早些结婚,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矛盾的。 桃子还是甜蜜地笑:“什么时候该我吃你的喜糖啊?” “希望就在不远的前方......”我唱了起来。我用歌声来掩盖我内心的孤独,是的我生活的很充实,可是又如此的孤独。 远远地听见常远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桃子握着我的手说:“小洛,其实人的一生真的就是命运的安排,我很早就没有了父母。我跟杏子两人若是没有乡里乡亲的帮助,真的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我握紧了她的手,此时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我说:“桃子,祝你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老天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常远来了,穿着一身西服,手里拿着我给他采的一大把鲜花递到桃子的手里,疼爱地对桃子小声说:“桃子,我来接你回我们的家。”桃子使劲点着头,接过了鲜花。趴在了常远的背上。常远将新娘——桃子背出了门。看着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说,村里结婚不讲排场,也要讲风俗,我按照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给老村长也就是丘校长提议,让桃子坐花轿回家。眼看着常远把桃子背上了花轿,几个那男人一声吆喝——起轿,迎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往新房走去。 我安排杏子在家门口等着,等桃子一下轿就跟山丫两个人往桃子身上撒花瓣。 丘校长高兴地说:“小洛啊,你的鬼点子就是多啊。” 我嘿嘿地朝他眨着眼睛笑。 晚上,我跟杏子留在丘校长家。杏子也累了,早早地睡了。我拿起笔想给一诺写信,我想告诉他桃子今天当新娘了,可是写来写去,我又将纸撕了,结婚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个敏感的话题,何必要牵动他的心痛呢?我收起了纸笔,简单地洗簌了一番,也上了炕休息了。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田野上奔跑,怎么跑也跑不到终点,找不到归路。我使劲地喊,可是还是喊不出来声音。冥冥中听到有人将手放在我的额头。我听见了杏子在旁边的哭声。 小洛发烧了。”婶子说。 我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对婶子说:“不要紧,我的皮包里有药,就是那个扑热息痛,拿一片给我吃了就会好的。” 我摸摸杏子的头说:“杏子乖,不怕啊,我这是老毛病了。吃了药就好了。” 丘校长问我:“小洛啊,什么老毛病啊?以前......” “没什么,我只要白天累着了就会晚上发烧,跟感冒的症状一样的。我常年的包里都会备上这种药,别的药都不好用。就这便宜的药一吃再睡一觉就没事的。“我安慰他们。 我告诉婶子她们,千万不要让桃子知道。看着婶子一家人为我焦急的样子,我真的是不好意思,只身来这里本来已经给她们添了不少麻烦。想强打精神坐起来可是又浑身痛得厉害,一会儿药劲上来了,我的眼睛也越来越睁不开,便昏昏欲睡。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杏子早已经上学了。匆匆地吃了一点婶子给我煮的的鸡蛋,婶子给我煮了两个,但是我只吃了一个,我知道这是村里人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了,我真的是消受不起。 昨天还好好的天,突然又阴了起来,来到学校我已经气喘吁吁,这些天的确是有些累了,况且我的身子本来就弱。看见丘校长愁眉不展地背着双手站在操场上,不住地摇头、叹气。 “校长。” “来了小洛,能行么?” “可以的,没事。” 天空传来一阵轰隆声。我紧张地看着丘校长。他对我说:“今天我听广播了,是雷阵雨,不要紧。只是快到雨季了,这个房子不知能坚持多久。” 我刚进教室不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雨,虽说是阵雨,但是还是蛮大的,我望着窗外,心想幸亏昨天桃子结婚没有赶上,不然...... “小洛老师——”杏子叫我。 我回头的时候发现黑板旁边正顺着墙角往下淌雨水。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慌了起来。 只见孩子们纷纷跑向前面拿起做值日的水桶就递了过去,恰好接住了雨水,谁知道刚刚坐下,教室的中间屋顶上也开始露雨,我顺手将身边洗手的脸盆放了过去。 孩子们看见我慌张的样子说:“小洛老师,没事,我们这个房子一到这个时候就露雨的。刚说完话,丘校长就披着雨衣进来了:”小洛怎么样,露没露雨?“未等我回答,丘校长就看见了教室里的脸盆和水桶。 晚上吃饭的时候,丘校长抽着闷烟,脸色沉沉的,大家谁也不敢多说话,杏子写完了作业就乖乖地睡觉了。半天,丘校长将烟头狠尽地在烟灰缸里一按说了一句:“这样下去不行,明天我直接去县里找县长,看他们这回怎么答复。” 婶子说:“上回不是都去了,连领导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接过话:“要不还是我去吧。这边什么都得靠您指挥呢。”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下了一跳,平时在家的时候,可是最讨厌出门办事情了。不是我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而是不愿意向人家趋炎附势。一诺说得对,我可能是吧自己的灵魂举的太高了。可是今天为了村里的孩子们,乡亲们,我还是决定替丘校长走一趟县政府大院。 第十二章 第二天,我告别了丘校长还有送行的乡亲们,带着他们的希望,踏上了去县政府的路途。我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们,如果太晚了,我会在那里住下,让大家不要担心。 对于县城我还是有印象的,当初来得时候,还差一点迷路了。县城里的人很多,街边有好多商店,看人们的装扮就知道这里的生活条件比乡下好的多。我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县政府,门口一个年轻的门卫拦住了我:“你找谁?”我说:“我来找这里的领导。” “ 哪个领导?你是哪里的?找领导做什么?登个记再说。”门卫职业性地询问了几句。 我灵机一动,我说:“我是从l市来得。我找你们县长。”我对着门卫礼貌性地笑笑。 “ 什么?找县长?”他又抬头好一顿打量我。幸好我今天穿了一套韩版的连衣裙,白色的,肩上还有一个藏蓝色的蝴蝶结。所以他根本也没任何理由怀疑我的来路。 我顺着门卫给我的指点,上了楼。心还是七上八下地没底,不知道这个县长是个什么样凶八八的怪物。 301,我找到了那个县长的办公室。看了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再过一会儿人家就该吃午饭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心口,以保持自己的镇定。 “请进。” 我轻轻地推开了门。 “什么事?” 我顺着声音望去,顿时被自己先前的想法闹得憋不住地笑,傻傻的。在我的想象中县长一定是个秃顶的小老头。哪成想还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一身雪白的衬衫,如果不是坐在那个县长的办公桌前,还以为是哪个公司的什么it人员呢。这里现代化还挺齐全的呢,还有笔记本电脑。 我看了他办公桌上的牌子“吴陨落”,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但是从其意义上讲,陨落,好象不太吉祥。 “你有什么事么?”吴县长抬头看着一直傻站着的我。 “哦,我是从l市来得,我在......”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县长轻扬起眉:“哦?l市,风景很美啊,以前我去过那里。那你怎么到这里......” 我有些生气,真的是没有礼貌啊,不就是个县长嘛,我站了这么大半天也不说给我让一下座。 “恩,我是来这里的七棵树支教的。”我说说出支教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不安,没办法,当初对村里人也是这么讲的,若是对这个县长讲我是来这里找什么感觉的,那事情一定会办砸了。 “你说什么?支教?你?”他一副戏弄的表情几乎激怒了我的自尊。 “对,不可以么?”我盛气凌人地反击。 “那你支教找我做什么?看样子干得不怎么舒心哦?” “对,的确是不舒心,因为我以前整天待在温室里,以为外面的世界会有多么美好,可是当我真正地出来了以后,我看到的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样。你知道么?我们天天都在嚷嚷着搞什么改革,抓教育,可是连孩子们最起码的学习环境都保证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谈论那些大道理呢?” 吴陨落惊讶地看着我,可能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除了我。 我想我是太累了,我想我是有些饿了。感觉头一阵眩晕,吴县长赶紧站起来上前扶住了我。 他将我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给我倒上了一杯水。又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眼睛深邃地望着我。我不敢正视他,这种眼神不能随便靠近,深邃的仿佛让你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 “你没事吧?” “没什么。” “ 你今天到底要想跟我说什么事情?”他打破了僵持。 “对不起,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激动。”我解释着。 “ 没关系,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带着全村人的希望而来的,你知道么?那些学生们的教室,已经年久失修了,那种破旧不是靠想像就能想到的。上课的时候,时不时会从房顶上掉下来一只老鼠,有些玻璃碎了,就用胶带补了又补,你知道么这些都是小事,更严重的是,一到下雨天,教室里根本没办法上课,简直就像个水帘洞。情况以前反映给相关的领导,可是总是被一次一次地推托。若是赶上雨季说不定就会......就会.....”我说不下去了。 吴县长低头沉思着:“你说的这些情况,好象以前有人跟我反映过,但是好象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 我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不能亲自去看一看呢?你们领导难道天天只是坐着办公么?” 说完我有些后悔,凭我的直率的性格,是什么事情都办不了的。 他突然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 秦小洛!”我回答。 “好,秦小洛,我告诉你,我天天的工作不是只管你们这些事情,你懂么?你若是今天想跟我来吵的,那我今天奉陪。” 老天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吵架?我是来办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暗自叫苦。 他不由地抬腕看了一下表,我也看了一下,十二点整。他说:“我该吃饭了 ,你若是不饿就在这儿等着我。若是在外面有饭局,那就请便。”说完抬起身欲要走人 。 我赶紧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出了门。真是今天碰到了什么人这是。 我感觉自己的头还有浑身又开始疼痛,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打开皮包吃了一片药。听见身后有人鸣喇叭,吴县长从车窗里探出头:“喂,秦小洛,上车!”简直是晕透了,一种命令的口气。我赌气往前走。 第十三章 “秦小洛,你总不会让我一个大县长下去请你吧,上车再说吧。” 车再次在我旁边停下的时候,我上了吴陨落的车。车里有种好闻的清香。 “好容易遇见一个城里人,我该坐一下东啊,恶不饿,请你吃饭。” 我一下子愣住了,一个大县长请我吃饭,不会吧? 我在饭桌上,呆呆地望着那一桌饭菜,竟然毫无食欲。我想起了赵本山的小品,会不会自己最后什么也没有办成变成“扯蛋”了呢?对面的那个男人的胃口却出奇地好。吃过了他说:“不饿?还是这乡下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我知道,他的话里夹扎着嘲弄。我说:“吴县长......” 话未等说完,他打了一个停的手势说:“麻烦你叫我名字好么?” 老天!今天真的是遇到了一个怪人。我接着说:“吴陨落县长。” 他开始大笑:“后面两个字去掉就行了。” “我也笑。”但是,还是觉得浑身疼痛,没有任何食欲。 他说:“吃饭吧,不要总是惦记那件事,我答应过你,等我们领导班子召开个会议,研讨一下具体的补发救济措施。” “你是县长,难道还说了不算?”我怀疑地问他。 “下面天天送上来需要拨款救济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还要派人下去先进行实地考察,回头再商量研究,没有你说的那样简单的,快吃吧。” 我说:“以前,老校长向上面反映过此事,可是事情总是被一级一级地往上推。” 吴陨落说:“是么,可是问题根本没有人反映到我这里来。” “那你就不能下去体察一下民情?” “我来到这里虽然已经三年了,可是也是今年才接手这个工作,因为以前的那个老县长退休了,所以很多事情未免做的有些不妥善。” 我说:“但愿你是个为民当家作主的好官。”说完了我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言词这样尖锐? 他毫不示弱:“秦小洛,你不要在我面前拿出一种救世主的样子好么?不要以为下乡来支教那么一段时间就能说明你怜悯大众,你高尚,你伟大。你来这里住他几年试试。你敢么?” 看来吴陨落真的是被我激怒了。可能在我之外起码在这里没有人敢对他说如此的一句不敬之言。 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 他看我痛苦地表情,问:“秦小洛,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晕。”我一手抚着头一手又开始向包里摸我的药。 “你有心脏病?我帮你。” “谢谢,我自己来。”看他慌张的样子我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吃了一片药,症状缓解了不少。我说:“吴陨落,你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村里的孩子们可都再眼巴巴地等着呢?”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 他看了一下表说,下午还有个会议,需要赶时间。我说我也要赶回去,乡亲们都在等着我的消息呢。 吴陨落开车将我送到了车站,然后车转了一个弯就在我的视线里,疾驶而去。 仔细回想这几个小时的短暂接触,我觉得简直是太戏剧化了。我直闯县长办公室,并且说话咄咄逼人。然后又被县长请客吃了一顿。我还是想不通,这么个年轻干练的男人怎么会流落在这个县城里呢?他的学识,他的为人,他的风度,简直是与这个县城的格调那么地格格不入。 我回到村里的时候,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村口的古槐树上张贴着黄昏的标签。几只羊在书边溜达着,啃着草。丘校长远远地望见了我,疾步向我走来。 “小洛,怎么样?累了吧。”丘校长边说边接过我的包。 我说:“恩,可以,县长说等派人下来看看,然后回去他们再作商量。” 丘校长说:“他们领导一贯的打法,给人先忽悠走了,事情办不办再说。” 我没有说话,对于吴陨落的为人我还是不太了解,所以也不敢替他辩解什么。毕竟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晚上,想给一诺写信,可是拿起笔却又放下了。爸爸说得对,这一年的时间是完全属于我自己掌控的,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距离可以隔断的,那写不写信又能如何呢? 在合上眼睛的刹那,吴陨落的影子竟然自心头掠过。这个男人其实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他的古怪的脾气里却暗藏着一种隐忍的忧郁。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感受到的,因为对这种感觉我是那样的熟悉。 眼瞅着两个星期过去了。丘校长的的脸上总是一筹莫展的样子。看的我的心也跟着揪结。 我领着杏子去桃子的家,桃子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我们来了赶紧招呼常远:“常远,快来,小洛来了。” 我笑:“常远就不用招呼了,我们天天见面的。” 常远说:“得,说不过你,你的嘴太刁了。” 我说:“桃子,快看啊,才几天,就不把姨姐放在眼里了啊,还不管管?” 桃子还是抿着嘴笑,一副小两口甜甜密密得样子。我也纳闷,本是个好好得淑女怎么来了这里就变得这样伶牙俐齿,嘴不饶人呢?我以前一向是沉闷得,更不要说跟人开玩笑,跟人进行什么辩论。 在桃子家我看见了常远给桃子买的家禽养殖常识。我笑:“还真说干就干了啊。” 跟桃子同龄,坐在一起话匣子就关不住,晚上。桃子死活要留我在家里住,但是我还是知趣地走了,虽然桃子是真心实意地留我,杏子就像我的小跟屁虫,跟着我一蹦一颠地走了。 第十四章 听收音机的天气预报说,今年是个丰水年,也就是雨水比往年相对多一些,那天我听丘校长跟古老师说:“但愿今年的雨都攒到孩子们放暑假以后再下。就算上面给了信,今年的房子也盖不好的。只是今年若不解决的话,这个房子迟早要......”两个人叹着气无奈地看着眼前破旧的校舍。 我上前说:“丘校长要不,明天我再去看看吧。” “ 小洛,不要再劳累了,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 没事,事在人为,我再去看看,顺便催催上面。有些领导,你不给他经常敲敲鈡,他就会忘的快。” 当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说得就是吴陨落。当今的社会就是这样,不认识人,没钱,做什么都没门。 再去县政府大楼的时候,还是那个门卫。这次没有像上回那样询问了半天。简单做了一下登记就放我进去了。 在县长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动静,这时候过来一位看样子也是机关里的人,问我:”找谁?“ ”找吴县长。” “ 哦,他不在,去胡家乡看大坝的修建去了。”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 不知道,估计得很晚吧。” “ 我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也有急事的。”说完,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上。我想这一去,乡政府的领导还不得忙坏了,看来我今天是回不去了。就算等到了吴陨落,没准还会喝得醉醺醺的呢。不知道这样坐等多久那个大县长才会回来。 4点半的时候,政府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拾着下班。那个跟我打过招呼的人,奇怪地问我:“还在等啊,这个时间估计领导回来了也不会来这里。” 我应了一声说了声谢谢。起身拽了拽自己的群摆,跟着下楼了。看来我得去吃点饭,然后把今晚的住处安排好了再说。 这个时间段里,正是人们下班的高峰期,大街上车来人往的。我找了个干净点的餐厅要了一叠菜和一晚米饭,那个服务生上下打量着我热情地招待着我。一边倒茶水一边对我说:“您是从城里来的吧。” 我笑:“怎么知道?这里不也是城里么?” 服务员咯咯地笑:“姐真会开玩笑啊。你要是在这大街上溜一圈,谁要是看不出来您是从城里来的话,那他一定是玻璃花眼。” “哈哈,我被伶牙俐齿的小服务员逗乐了。”引来旁边的客人都朝我看,我赶紧低下头吃饭。 吃过了饭,按照小服务员给我介绍的地址,我开始满街地找一个叫回家的旅馆,呵呵,“回家”听着名字就亲切。 天越来越黑,而且有些燥热。 笛笛——一阵喇叭声在身边响起。里面探出一张脸,差点没把我吓晕。吴陨落。 “秦小洛——”吴陨落叫我。 我按耐住自己的惊讶和兴奋,对他说:“我在你办公室门口等了你一下午。” 他说:“是么?我今天要不下午就赶回来了,可是车竟然坏到半路了。找我什么事?还是上回那件事吧,我正准备这几天过去看看呢,你就来了。” 我说:“不是我着急,是那里的情况不容等。”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没有车我回不去了,只好先找个地方住下。”我幽怨地说。 “行,要不,你先住下,明天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我说,饭店的服务员给我介绍了一个旅馆,我将地址说给了吴陨落听。他说:“这里离那里有点远,要不就上车,我带你一程。 我上了车,车里还是那种好闻的馨香。 吴陨落问我:“秦小洛,这里的生活是不是与你想像中不一样?” 我说:“是的,但是我发现,老家的一切始终都未改变什么,这么多年来好象变得是我自己。” “老家?哪里?” “七棵树啊,我爸爸下乡的地方,我只记得那里,对于县城却毫无印象。”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谈话似乎慢慢地缓和了一种激烈的气氛。 我想起什么似的冒然地问他:“你一定不是这里的人吧?” “当然,我的家是在s市,辽宁的省城。”他回答。 “哦?那......你......” 吴陨落笑:“想问我怎么来到这里了吧,我跟你差不多,我们当初来到这个县城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被送到这里进行年轻干部下乡锻炼的,可能动机本没有你那样高尚。后来那个人在这里待了一年以后,托了关系提前回去了,剩下了我。家里将我送来的那个亲戚去年去世了,人走茶凉,我想回去但是却找不到回去的路口,差不多以后要在这里扎根了。”吴陨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得那么地无奈。我对他甚至有了一些同情,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过着远离自己亲戚朋友和自己熟悉的一切的生活的,除了我——秦小洛,一个始终愿意做梦的女人。 我说:“别着急,事情会有转机的,兴许,你在这里干出一番成绩以后,会有上面的领导赏识你,将你调出这里。不过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好官的话,那时,对这里的老百姓也是一大损失。” 他笑:“秦小洛,你是教语文的吧,我发现你总是一话两意啊。” 车在那个“回家”的旅馆门口停住了。 我一边准备下车一边说:“谢谢你啊,我们明天再见吧,快点走吧,不然对你影响不好。” 吴陨落忽然转过头:“等一下。”好半天才说:“我......带你去兜风怎么样?” 第十五章 我的手刚要准备打开车门,被他一句话惊的停在了半空:“兜风?我......” “怎么?怕我?可不像从大城市里来的啊,呵呵。”吴陨落又用嘲笑的目光看着我说。 “ 不是的,只是......谁说我怕了。”我感觉眼前的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召唤着我,不容拒绝的。 我的默许,让吴陨落开心了好一阵,他打开了车内的音响。里面传出了后街男孩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我听见他跟着音乐小声地唱着。这首歌也是我在学校的时候偶尔听过一次,靠着我的英语底子我知道歌曲的大意是: 孤独一直是我的朋友,自从你离开我的生活,朋友们说我疯了,太盲目,激情总是短暂的,你为何能使我如此盲目仍是个谜。我就是无法忘了你,我不在乎你的过去种种,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我不在乎你是怎样个人。你从那里来,你做过什么,只要你爱我就好,你是怎样个人,你从那里来,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只要你爱我就好,所有你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都深深的烙印在我心里,我甚至于不在乎你是否就要逃开,我以为我们是一对的。我试着把感情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但我无法不流露真情,当你凝视着我时,你做过什么从那里来,我不在乎,只要你爱我就好,宝贝! 吴陨落的英语很标准,而且我在心里一直在无声地给他一句一句地做着翻译,直到这首歌唱完,车在出了县城的一个郊外的田野边停了下来。 我说:“你就不怕人家经过这里看到你的车?” “呵呵,下来吧秦小洛,放心吧这里的人没有城里人那么多得夜生活的。”吴陨落点燃了一只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我坐在车里看着他的吸烟姿势,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免越来越好奇起来。 他靠着车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车门:“下来啊,不会真的害怕啊?” 我说:“没有。”便下了车,其实真的是对他没有恐惧的心理。抬头望天,月亮好圆,墨色的天空布满了棋子似的星星。 “你,不经常回家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是的,总是很忙,忙的仿佛跟自己的亲人成了绝缘体。开始的时候来到这里,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干劲十足,家里人都满怀希望地等着我,可是三年过去了,那个亲戚没等到我回去,就走了,还有,还有曾经说等我回去的女友,在我的亲戚离开后,也嫁做他人妇。不过,她是聪明的,因为这样的等待遥遥无期,而她又不愿意过来,这也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不恨他。”吴陨落熄灭了手里的烟头,又点燃了一只。 “ 是不是有时觉得自己很孤独?”我轻声问他,一改咄咄逼人的语气。 他朝我笑:“是的,有时候真的想找个人大吵一顿,可是周围不是同事就是几个朋友,没有理由跟他们发泄的。所以晚上我常会一个人开着车兜风,将车里的音响开的大大的。” “是想提醒自己是不孤独的?” “是的,不过那天跟你那种语气说话不要介意啊,虽然我们没吵,但是觉得心情还是蛮好的啊。” 我冲他宛然一笑。也靠在车边,我说:“吴陨落,你倒是挺会找地方哦~这里的确不错,可以静静地体会大自然的清音。” “ 清音?”吴陨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笑着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夸张地说:“对啊,你看,抬头是明月,低头是田园,耳边是虫鸣蛙叫,呼吸的是田园风香,不是么?” 吴陨落被我逗的大笑起来,继而他来拉起我的手,向旁边的田埂跑去。我穿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简直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搞得有点不知所以然。 吴陨落停下脚步的时候,放下了我的手,说:“小洛,来,试试。” “ 试什么?”他竟然叫我的小名?不久前还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县长呢,我看着眼前在月色下模糊的田埂。 “ 我们在这条最窄的田埂上走,看谁先掉到下面啊?”吴陨落像个孩子式的兴奋地对我说。 “你......经常在这里走?” “是啊,心情不好的时候,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地走,,这个田埂很窄的,不集中精神是做不来的,等走完了以后,所有的郁闷都会慢慢地消解。” “ 啊?还有这样的事么?”我来了兴趣,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在手里拎着,吴陨落就跟在我的后面。 我说:不行,你在后面的话耍赖的话,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气也上来了。 他笑着说:傻丫头,不会的,我在你后面走还可以保护你啊。 这真的是一种没有体验过的游戏,而且还是跟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又是个一县之长。我觉得在他的身上总有着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是那种隐性的孤独?还是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忧郁?还是...... 我一不留神脚底下一划险些掉进田里,吴陨落及时用手扶住了我,而我又恰好斜躺在他怀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和彼此的心跳。 只那么一会儿, 吴陨落突然松开了手,说:“好险。” 我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继续向前走并自言自语地说:“差一点农民的庄稼遭殃了呢。” 第十六章 这条田埂被我们走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走过去,走回来。当我们疲惫的回到车里的时候,看着时间已经大半夜了。 “ 小洛。”吴陨落叫我。突然地改了口,我倒对他感觉亲切起来。 “ 恩?怎么了?”我问。 “这么晚了还能回去么?” “ 回哪里?” “旅店啊,大半夜的你拎着一双鞋,呵呵,光着个脚,像个落难的天使。” 我看着自己的样子为难起来:“这可怎么办啊,都是你哦。”我埋怨起来。 他还是一脸坏笑:“呵呵,小洛要不今晚我们说话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七棵树村?” 我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这个夜晚实在是像个梦一样,无形中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男人。他的喜他的忧又那样地牵动着我的心。夜渐渐深了,我的困意袭来。明天?明天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管他呢。 我梦见自己坐着吴陨落的自行车,在田野里四处游荡,路边的野菊花开的好艳,我们一路唱着歌,就如穿过时光的隧道,我穿着学生裙,吴陨落穿着运动装,我紧紧地依偎在他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幸福地笑着...... 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阳光,吴陨落在车外微笑着看着我说:“醒了啊。”我发现他昨晚一定吸了不少烟,因为车里的烟盒已经空空的了。我拿开昨晚他给我盖的运动服。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笑:“幸好我的车里从来都备有一件衣服的,虽然这是夏季,可是在外面睡觉还是很容易感冒。” 第十七章 “你没睡?” 吴陨落摇头。 天!我不会说什么梦话吧,我担心起来。 早上吴陨落开车领着我去附近的池塘洗了洗脚,在不远处还笑着说:“小洛,你说若是你刚才那个样子,回去了以后乡亲们回怎么想呢?” 我冲他笑,一直笑,直到走到他跟前,将我手里未干的水弹向他。他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一手 ,开始追我,我一边跑一边说:“不许耍赖啊,谁让你先说人家的啊。” 在吴陨落车里吃了一些点心,我不知不觉地开始叫他的名字,陨落。就如在叫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的自然。 我说:“陨落,你发现没有,我们的名字后面都有一个洛字呢。” 他说:“不会的,我是落下去的落,你一定不是这个落。”陨落脸上划过一丝忧郁。 我说:“不会的,太阳落下去不是还是会再升起来么?所以,落也是一种希望。” “不,有些东西落了就表示永远的失去了,消逝了。”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小洛,谢谢你。” “谢我?” “是的,谢你,因为我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我其实没有做什么的。 陨落的车在乡间的小路上颠簸着,车里不断地回放着那首英文歌曲。他说:“小洛,知道我为什么在车里放这首英文歌曲么?不但是我喜欢这首歌的意境......” “而是你不想轻易地让他人感觉到你的忧伤。”我说 他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叫了我一声:“小洛!” 这一声小洛使我没有有勇气再看他。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如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读到到他的忧郁,那种似曾相识的忧郁。 一路我们都无语。一夜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有时候一瞬间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跟吴陨落之间的关系的微妙变化,似乎来得那样地自然,似乎我早有预感,那种感觉只有在梦里才可以追寻的到的,可是梦终归是渺茫的。这是一诺说过的话,我又想起了一诺,想起了不知是否会等我归来的一诺,沉闷的一诺,现实的一诺。 我在梦想与现实中徘徊挣扎着。 我没有告诉陨落我来支教的缘由,没有告诉他我不拿这里的一分薪水。 “小洛,理想中的生活是不是离实际很遥远?”他突然问我。 “恩,有点吧。你认为呢?” “当然,当年不是因为满怀豪情,要一头扑到农村支援建设,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待在这个地方的,当年的同学升的升,出过的出国,唯有我仍旧坚守诺言。不过现在想开了,如果事已成定局,那么就努力将它干好吧。” 吴陨落是个爱说话的人,起码不会让你感觉到气氛的沉闷。他身上有成熟男人的稳重,干练,也同样有着年轻人的阳光。年轻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实不为过,因为他顶多不过三十岁而已。 “小洛喜欢白色。” “是的,怎么知道?” “ 因为两次看见你都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啊,还喜欢什么颜色?” “淡粉色,就如桃花的颜色,还有淡蓝色,如蓝天的颜色......”我一口气说出了好几种自己喜欢的颜色。 “呵呵,小洛是个喜欢做梦的女孩子,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 哦?你会算卦?” “不是啊,我学过心理学,是你喜欢的颜色告诉我的。”陨落又笑。 “ 小洛,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也许会是一年,也许......”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未来是什么样子我根本没有去想过,认真地想过,但是,我却知道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实迟早要来到的。 车内的气氛又突然地冷却了下来,我将窗户开的大大的,一阵风吹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稻子的清香。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起伏的群山。田里劳作的人,有的会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一眼在身边驶过的小轿车。我想,昨天还是打着伞坐在三轮车的后面唱着山歌,今天我又回来了,而我的手掌似乎还残留昨夜陨落的温度。 在我的带路下,陨落将车开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先下了车。丘校长正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却看到我也下了车,仿佛顿然省悟的样子。 “小洛,回来了,昨天我们都担心你呢,你今天再不回来,你婶子都要去县城找你。”丘校长说:“这位是?” 我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我们z县的吴县长,今天特地亲自来看看我们这里的情况。这位是我们的丘校长,也是这个村的老村长。” 陨落礼貌的先伸出手跟丘校长握了一下手:“您好,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才来。” “哦,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丘校长感动地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说道。 陨落在学校里转悠了一圈皱着眉,又去我们的教室里看了看,孩子们看到生人都非常地安静。陨落将车停在村口的古槐树那儿,去村里的各处走了走,不时地问着丘校长这里的一些事情。我听他跟丘校长说,这里的地理环境很好,很适合畜牧业,想脱贫不能光靠上面救济,自己要想一条出路才可以。丘校长说,这个也想过,但是村里的路若是不修的话,这里再富有,也没有人愿意走进来的。陨落说,他知道,慢慢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