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想害臣妾》 第一章 :被毒傻的太子妃 东宫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安静。 春日光暖,成缕的洒进寝殿,照得殿内亮堂,贺贺一觉醒来,一个鲤鱼打滚撅起来,双眼圆瞪地大喊:“殿下!”神情极其惨烈。 跪在床边侯着的宫女漠语见状,顿时跳了过来:“太子妃,你醒啦?” 贺贺缓缓转过头,水润润的大眼一眨:“你谁?” 漠语淡定地过来给她穿衣,重复着说了不下十遍的话:“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女漠语。” 截至到昨天之前,贺贺不只能记住人,还是个正常人。可自从昨天吃午膳时,她不小心喝了一碗鱼汤儿,稀里糊涂地昏了过去,醒来就不正常了。 太医说了:“太子妃误食毒物,毒素侵入她的大脑,发生了点反应,导致她神志不清,识人不详,行为离奇……” 当然,简单地来说,贺贺傻了。 可出乎众人意料,她竟还识得太子,从昨天起就张口殿下闭口殿下的,这不,才一穿好衣服,漠语要给她洗脸时,她啪一声拍掉毛巾,要哭不哭地说:“我们要去救殿下!” 漠语:“……殿,殿下去上……” “快点,不然殿下该睡坑里了。”不等她说完,贺贺扯起她就要奔出殿门,她还没反应过来,“殿下什么时候掉坑里了?” 贺贺很悲痛:“昨晚。” 哦。漠语想,或许是在她梦里掉坑里了。 贺贺很快拉着她奔到了中庭的一棵大树下,树下果然有个坑,还是昨天她自己玩时挖的。漠语啥也不想说了,转身去帮她找刨太子的工具。 而此时,甫一下朝,太子顾旸就被齐公公截住了,说煊惠帝召他有事,太子怔了一下,暗黑的眼眯了眯。他眉眼生得极俊,且今日还周正地穿了朝服,整个人瞧起来又好看又朗利。 “殿下快随咱家去吧。”齐公公见他不动,矮着身子催促。太子不太想去。他心里惦记着贺贺,也不知她醒没有吃饭没有。可他又转瞬想到另一件事,这才点头,一路无声地进了勤政殿。 煊惠帝在御案后端坐着,朱砂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奏折,听闻动静,抬头瞄了一眼,“坐吧。” “不了,父皇有事就说,儿臣还赶着回东宫。”太子很耿直。 “……”煊惠帝被他噎得肺疼,可脑海里一闪过贺贺昨日疯癫的模样,到嘴的呵斥就又咽了下去。他瞄了一眼齐公公,齐公公低身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了他俩,煊惠帝招太子近前,沉下了声音:“贺贺中毒此事,莫要再提。你若还喜欢她便罢,若不喜欢了,朕再为你挑一个更好的。” 实则昨日的事,知晓的也就寥寥几人,对外也是说太子妃是误食了毒物才导致的神志不清,至于为何会误食毒物则被掩了下来。可贺贺到底是受害人,煊惠帝说得也过于凉薄了,且态度还如此轻描淡写。 而太子依然直挺挺站着,他直接掠过煊惠帝的话,没什么表情地说:“贺贺不太识得人了,她就记得儿臣,儿臣想着以后就不上朝了,好陪着她。” 这话落了许久,煊惠帝眼底因它而起的怒意还未消散,朱砂笔在奏折上狠狠戳了红点,他抑制不住地低吼:“你就这么点出息?!” 第二章 :在坑里刨您呢 太子似乎对他的怒气感到莫名其妙:“我都是太子了,您还让我怎么出息?”篡位么? 煊惠帝:“……” 他怒目而视,简直要拍案而起,可惜面对他凶残的模样,太子依旧无动于衷:“若父皇没什么事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哪成想双脚才转了个弯,身后就追来一道压抑的声音:“你放心,贺贺替你受的罪,终有一天,朕会让他们一一偿还!” 与此同时,太子面色突变,口中大叫一声不好,飞一般奔出了殿门,带起的一股凉风直接吹崩了煊惠帝适才狠绝的表情。 “齐茂!!”殿里煊惠帝气急败坏,齐公公抖着腿进去,心里哀鸿一片,太子呦,你喜欢作死可别每次都拉奴才挡火啊啊啊啊…… 殊不知拔了龙鳞的太子出了殿门拔腿就跑,一路上引得过路宫女太监齐齐弯腰,可还没来得及给他下跪问安,一个眨眼,他就没了影儿。 才用了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一鼓作气地奔到了东宫门口。正擦宫门的几个宫女瞧见,忙过来行礼,他连口气都没喘就急急地问:“太子妃呢?” 其中一个宫女道:“正在坑里刨您呢。” “……” 太子之前养了头花斑巨虎,起了个名字叫大将军,宠得很。虽说瞧着可怕,但与它熟识了还挺可爱的。 贺贺刚进宫那会儿怕它怕得紧,它就各种舔贺贺套近乎,当然不该舔的位置它都给太子留着呢。 太子也喜欢在一边哄贺贺说大将军如何如何可爱,时间一久,贺贺不仅不怕了,还和大将军玩在了一起。问题是昨天情况特殊,她一醒来,本就神志不正常了,咋一看见这么一头老虎盯着自己,顿时吓哭了。 太子心疼,无奈之下,将大将军关在了书房,今日早起他忙着上朝,显然把这茬忘了,刚才在勤政殿才记起来,立马就慌了。他怕大将军从窗户里蹿出来再吓着了贺贺。 现在一听贺贺没事,他不由自主吐了口气,慌乱的心这才稳下来,又想起宫女的回话,哭笑不得地一脚迈过了门槛:“刨本宫?到底怎么回事?” 不明真相的宫女也说不出来什么,只好领着他去瞧。一到中庭,他就瞧见贺贺弯着腰挥着铁锨刨土刨得正起劲儿。 坑已经比他上朝前大了两倍。 还挺能干的。 太子暗黑的眼渗出了点光亮,他疾步到了贺贺身前,贺贺却毫无察觉,还在吭叱吭叱干活。 倒是漠语听脚步声回头,顿时吓了一跳。见她张嘴要喊,太子用眼神制止她,接着笑了一声:“贺贺,你在做什么?” 贺贺头也没抬,下意识回:“挖殿下呢。还有,我是太子妃,除了殿下能喊我的名字,你们都要喊太子妃!” 说到最后,她俨然傲娇地抬起头,这才回眸瞧了一眼,眼前男人微微笑了起来,“好的,我的太子妃。” 下一刻,只听咣噹一声,铁锨坠地,她低头看看坑,又抬眼看看太子,接下来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太子不知所措。她泪汪汪地扑过来用四肢扒上太子的身子,“殿下是怎么从坑里爬出来的?臣妾挖这么久都没挖到。” 第三章 :传说中的惊喜 额,太子心一抽,见她还在落泪,心抽得更厉害了,忙用指腹替她抹眼泪:“因为要上早朝,就提前爬出来了。” 贺贺一听表情变得飞快,转瞬就破涕为笑了:“讨厌,都不告诉臣妾一声。” 围观两人的宫女身子瞬间抖了三抖,心道艾玛太子妃你太娇羞啦,又见太子笑着捏捏她的脸,说:“下次不会了。”均是一脸的卧槽,纷纷不忍直视地捂着心口要逃。 太子却在此时朝她们瞥去一眼,寡淡的眼神哪还有刚才的柔情脉脉:“把坑填了。”不然,他明天还得从这里爬出来。 宫女们遂去干活,太子长臂圈着贺贺进了殿,“吃早膳了么?”贺贺乖巧地摇头,这时漠语赶紧上前说:“已经准备好了。” 结果等饭菜上桌,两人才坐定,贺贺就满脸慌乱地尖叫了起来:“殿下,蛇啊啊啊啊啊!” 她不光叫了,她还一下子蹿到了太子大腿上。太子被她一骇,忙用双臂圈紧她,她搂住太子的脖子委屈:“殿下,有人放蛇咬臣妾!” 闻此,太子眼底氤氲起暗沉,同时又紧张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然后愣了一瞬。他关心则乱,瞧见那东西时脑子懵了下。 漠语却瞧得清楚,抬袖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根筷子,“殿下,应该是太子妃将筷子当成小蛇了。” 原来如此。可贺贺还在瑟瑟发抖,太子面容浮起愠色:“去把宫里的筷子都收起来,别再让太子妃看见!” 他难得生气,漠语赶紧照做,收了筷子就去外面扔。贺贺这才敢转过头,几乎是一瞬间,太子抹去眼底暗色,扬唇笑她:“你准备坐在我腿上吃饭?” 贺贺脑子不对劲了,能没什么来由地哭,也能没什么来由地笑,这会她就欢喜地晃了晃身子,笑靥如花:“殿下的腿比椅子舒服。” 看来还没傻透,太子心想,又无奈地递给她一个勺子,“喝粥吧。”她笨拙地接过,拿起勺子就往粥碗里捣,结果用劲太大,噗嗤一声,溅了一桌子粥不说,粥碗摇摇晃晃几下,嘭一声晃到了地上,碎了。 “……”两人面面相觑。 未几,贺贺脸一红,拿勺子戳了戳太子的胸膛,“殿下去喊大将军吧。” 合着又把大将军记起来了,太子叹气,见自己朝服上被她捣得都是粥渣子,遂一把夺过勺子搁桌子上,“喊它做什么?” 贺贺低头瞅着地上的粥,有点伤心,“既然它不想让我喝它,那就让大将军喝它。” 太子:“……” 就在他准备喊漠语再端完粥进来时,漠语却在殿外高声禀告:“殿下,齐公公宣旨来了!”紧接着,齐公公捧着圣旨一脸深沉地迈了进来。 突然见陌生人进来,贺贺霎时惊慌起来。见她又要大喊,太子遂用手指堵住她的嘴,抱她坐在椅子上,神神秘秘说:“别说话,闭上眼,我什么时候说贺贺可以睁眼了,你再睁眼,到时有惊喜给你。” 第四章 :大将军被放出来了 贺贺果真老实地闭上了眼。 太子这才跪下来行礼,齐公公赶紧收起脸上惨不忍睹的表情,有模有样地宣起了圣旨。 最初的愤怒过后,煊惠帝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晓得太子不上朝是因为贺贺,贺贺如今的模样也确然令人惋惜,可若真随了他的意,试想一下,一个不上早朝不理朝政何况周身还群狼环饲的太子,他的未来会是如何? 估计会被那些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思及至此,煊惠帝就又愤怒了。可要是他一味强求太子,以太子软硬不吃的脾性势必会将事闹大,一旦此事翻到了明面上,则对太子百害而无一利。 在殿里转了几圈,煊惠帝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眼想对策。他想,暂时不上朝可以,但万不能在东宫闲着,不如让他去翰林院,那里也就一群文人,那些人不会在意的。 “明日起,太子就去翰林院看着那帮文人吧。”齐公公照本宣科地重复煊惠帝的话,“若太子妃想跟着,也可以,别太闹就成。” 既已出了圣旨,太子再不从,那就是抗旨了,所幸太子对能带着贺贺一起去这点很满意,很快点了点头,接过了圣旨。 齐公公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适才他真怕太子不接这个。太子一起身,他就连忙告退,转身的时候听到了贺贺软软的声音,“能睁眼了么?”他暗自叹息,是个好姑娘,可惜了啊…… 他去罢,太子在贺贺眼前站定,绵软的目光从她的眉一路缠绵到了下巴,贺贺不老实地乱动,“殿下,臣妾能睁眼了么?” “嗯。”太子去摸她的脸颊,又滑又软。贺贺眨眨眼,歪头躲过,他面无表情,贺贺有点害怕,“你怎么了?” 未几,太子嗤地一笑,将圣旨递到她眼前,“喏,惊喜。” 贺贺一把接过搂怀里,双眼亮晶晶,“谢谢!” 果真,傻了。 下午,趁贺贺睡觉去了,太子将大将军放了出来。大将军嗷呜地扑到他身上,显然它觉着自己受委屈了,太子安抚地摸摸它脑袋,它幸福地眯上了虎眼。 之后,它又吃得饱饱的,在中庭撒欢地跑了几圈,又蹦了蹭几下大树,咬了咬宫女的裙角,到花圃里糟蹋了几株花,做完这些,它的兴奋劲儿才过去,便跑到书房找主人。 可巧五皇子来找太子扯淡,两人正在书房里对弈,大将军用爪子拍开一条缝儿,往里面窥了一眼,太子有所察觉,连头都没转就道:“进来吧。” 大将军翻着肚皮滚了进来,三皇子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完又连咳几声。他比太子小了两岁,面相精致得比女子还要美几分,却打小体弱多病,素日里都在枫宸宫养病,不怎么出来,要出来也是来东宫转转。 “身体不好就憋着别笑。”太子手指捻着棋子,转头用下巴给大将军点了个地方,大将军极其乖顺,滚了过去就卧了下来,三皇子羡慕,“真讨人喜欢,早知道当初我也养一个。” 太子落棋的动作一顿,却道:“你若喜欢,你便养着吧。”三皇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皇兄,你……” 第五章 :所谓的结发 他不是不知道,太子当初为了养活这虎费了多大的力气,又花了多少的心思才养成现在这个模样,平时又宠得不成样子,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如今却说送他,焉能不让他震惊? “贺贺现在怕它。”太子视线停留在棋局上,手指提醒地敲了敲棋盘,“该你了。” 三皇子哪还有心思下棋,胡乱丢了一个过去。现在他一听太子提贺贺心里就发酸,可又见太子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敢贸然说话。 实则他今天来是为两件事,一便是贺贺,二就是太子进翰林院的事。这件事已经传满了皇宫。 “皇嫂……还好么?”他斟酌着开口,太子将他的紧张反应纳入眼底,淡淡点了点头,“嗯,这会正睡着呢。” “你输了。”见他已无心下棋,太子速战速决,又道:“本宫瞧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不,我不累。”三皇子见他赶人,立马急了起来,这一急,就喘了起来,直喘得满脸通红。太子见状摇头,“本宫晓得你来的目的。你要真想帮本宫,就先把病养好。” “皇兄,我,我……”三皇子惭愧地都结巴起来了,他这病一时半会还真养不好,可皇兄的处境已岌岌可危了。贺贺中毒,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分明是冲着皇兄来的!且此事一出,皇兄竟去了翰林院,那个地方…… 太子却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本宫明白,你先回去吧。”三皇子遂被送走了,走前太子要他带着大将军,他摇头,“我觉着皇嫂也就这会儿怕它,等过两天就好了。”语罢离开了。 贺贺睡饱了,睁开俩眼,先喊了一声,“殿下!”伏在床边的太子握住了她的手,“醒了?” 她不回答,莫名其妙地咯咯地笑,一个翻身滚了起来,还想把太子拉上来,太子怕她磕着了,顺势踢掉鞋子上了床,直接将她藏在了身下,“饿了么?” 她还是像没听见一样,吭叱着从太子身下滚出来,她自顾自地问,“殿下,你要压死臣妾么?” “我可不舍得。”太子也不管她听懂听不懂,仍由她爬到自己身上坐下来,贺贺突然抓住他的头发往外扯,“殿下,这是什么?” 太子微笑,“头发。” 贺贺歪头,“做什么的?” 太子略微想想,便扬起手臂抓了一把贺贺的头发,与自己的缠在了一起,眸子里溢出了几分的笑,“结发用的。” 贺贺眼里满是茫然,显然没听明白,不过她下意识地俯身与他脸颊紧贴,猫似的咕哝一声,“殿下跟臣妾结发啊……” “那是自然。”太子侧头,咬了咬她嫩白的耳垂,她受惊似的蹦了起来,“干嘛咬臣妾啊?” 太子淡定:“饿了。” 贺贺顿时眼泪汪汪,“这不公平,臣妾饿了都是吃饭,为什么你饿了吃臣妾?” 太子:“……” 两人一直闹腾到了日落,到了晚膳的点儿,漠语过来喊他们。大将军一直守在寝殿外,太子出来时,它要扑过来,一见跟在身后的贺贺,又像是犹豫着退了几步。 第六章 :殿下就像月亮一样 它可能是忆起了昨日贺贺一见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太子见状,将贺贺从身后牵出来,指了指大将军,“上午你说喊大将军出来还记得么?” 大将军望着他俩。贺贺揪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头,她转身要走,大将军嗷呜两声,太子垂首,捏了捏贺贺的手心,“你要真不喜欢它,让别人养,如何?” 哪料贺贺一听,霍然转头,红着眼睛喊,“不要!它是殿下的!不能给别人!”吼完甩开太子的手就跑走了,漠语赶紧去追。 太子还怔在原地,他就是试探一下,按他的想法,贺贺纵然还在怕大将军,但是应该是舍不得的,可没想到她的理由竟是这个。 见他不动,大将军蹭过来咬他的袍角,朝贺贺离开的方向甩了甩尾巴,太子嗯了一声,“我晓得去追她。”蹲下来捧起大将军的脑袋,他说,“你要是饿了,就跟着我去吃饭。不饿,就进去睡觉。” 大将军蹦了蹭他的掌心,他起身离开,大将军没跟着,看来它不饿。它进了寝殿,用爪子拍上门,眯眼睡去了。 晚膳贺贺吃得不错,很安静,不哭不闹的,太子饭饱了,就面无表情坐在旁边看贺贺拿勺子将一盆饭捣来捣去。 一开始是碗,太子怕再像吃早膳那样搞得又乱又脏,就命宫女换了个盆。贺贺果然玩得很尽兴,一边侯着的宫女太监皆别过头,实在是怕自己等会吃不下去饭。 玩了好长时间,贺贺才满足地扔了勺子,太子从身边宫女端着的脸盆里捞起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才一把抱起来出了门。 几个宫女在前面掌灯,两人往寝殿去,夜风温柔,轻轻拂过两人的面容,贺贺在太子怀里蹬了蹬腿,她看见夜空的月亮,羞得脸颊直往太子胸口上蹭。 太子奇怪,“怎么了?” 贺贺对手指,“月亮好美啊,臣妾比不过她。” “……”太子脚步有些飘,那你羞怯个啥?这时贺贺又说,“殿下就像月亮一样。”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这么美么?太子几乎走不动道了,贺贺嘻嘻笑着,“不过,殿下,你是那种缺口的哦,因为不是特别美啦。” 她真的傻了么?竟然还知道有缺口的月亮!太子不想说话,还是赶紧回寝殿睡觉吧,把她塞被窝里再收拾她。 贺贺却突然搂住了脖子,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胸口,她声音很小,眸子也闭上了,约莫是又困了,太子却还能听得见她的喃喃自语,“这样臣妾就和太子很配啦。” 夜色深沉,前方灯光劈开一道口子,照出了两人脚下的路,太子抱紧怀中人,疾步进了寝殿。 这一夜,太子睡得很安稳,贺贺在他怀里基本没动,可东方才一泛白,她就醒了。呆滞地发了会呆儿,她从太子怀里滚出来,穿着里衣赤脚跳下了床。 太子在她身后睁开了眼,大将军被惊醒,霍地从门边蹿起来,又见贺贺蹲在不远处,虎目瞪了瞪。贺贺也瞪了瞪眼。 第七章 :漱贵妃 一人一虎僵持了一会儿,大将军用爪子摸了把脸。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贺贺也抬手摸了把脸。 大将军虎眼瞪得更大了,贺贺竭力把自己的眼瞪得和它一样大。大将军甩了甩尾巴,贺贺没有尾巴,她扭了扭屁股。 床上的太子静静瞧着,脸上的表情完全无法形容。 大将军似乎明白了贺贺在学它,刨起爪子往前扑了扑,贺贺眨眨眼,甩开双臂,在太子飞速起身阻止之前,咯咯笑着往前扑。 “扑噔”一声,她的脸完美着地。 下一刻,响亮的哇哇声贯彻了整个寝殿,太子又颓废又紧张地走过去,将她翻个身脸朝上,见她脸上没什么大碍,实在撑不住,扶额笑了起来,“你没事学它做什么!” 贺贺呜呜着抱他,他心疼,将她重新抱回床上,在外面听闻哭声的宫女们急得朝里面大喊,尤其是漠语,她都快想冲进去了,“殿下!太子妃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哭了?” 接着,她们听到太子在里面喊了一声,“都进来!”遂推开殿门挤了进去,见贺贺好好的,并无大碍,又都放了心,开始伺候他俩更衣。 贺贺脸上还有泪痕,她还在生刚才那事的气。漠语过来给她穿衣服时,她咬着嘴唇不让,太子抬起脚让宫女给他穿鞋,“你不穿,我穿好可走了。” “你去哪儿?”贺贺赶紧从床里面爬出来,漠语瞅准机会一把搂住,其余宫女也赶往把衣服她身上套,她逃不开,急得手脚乱动。 太子已经穿好了衣服,挥退了漠语等人,亲自出马,“你要是好好穿衣服,我就带你去。” “可是去哪儿?”贺贺重复问。 太子道:“翰林院。” 贺贺虽然不知道翰林院是什么,但她不想一个人在东宫,她想跟着太子,遂老老实实穿好了衣服,梳妆时也很配合,太子禁不住对她笑笑。 她瞧着很高兴,安静地吃了早膳,太子牵着她出了东宫往翰林院去,哪料行至半路,便瞧见前方一群人正向这里走来,其中被簇拥着的女人容颜绝色,衣着华贵。 是漱贵妃。她是二皇子的生母,这十几年来,后宫受宠的女人来来回回,唯独她多年如一日,享尽了煊惠帝的宠爱,煊惠帝甚至将掌管后宫的凤印都交给了她,她也算得上是后宫之主了。 太子顿住脚步,探手将贺贺往怀里揽了揽,贺贺眼神透着胆怯,她转个身埋首在太子胸前,太子低头凑到她耳边,“等会就趴我怀里,别抬头。”她小声应了一声。 两人动作间,漱贵妃已缓缓走了过来,太子抬眼,随意按礼节问了安,漱贵妃微笑着回了一声,眼尾一挑,目光放在了贺贺身上。 “贺贺今日如何?还像昨日那么大哭大闹么?”说到底,她也算长辈,适才贺贺得向她行礼,却被太子按在了怀里,她心底不悦,遂拿贺贺刺激太子。 太子一脸寡淡,“比昨日好了些。”手掌摸了摸贺贺的脑袋。 漱贵妃见此在心里冷笑起来,一个傻子而已,用得着这么护着么? 第八章 :把他们炒成两盘菜。 掩下美目中泄出的不屑,她正准备倨傲地再讽刺几句太子去翰林院的事,贺贺却在此时期期艾艾地小声问,“还不走?” “走。”太子朝漱贵妃微微颔首,也不管她是何表情,径自搂着贺贺向前,一群的奴才躬着腰让路,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 “那美人是谁?臣妾不认识。” “无碍,我也不认识。” “那就好。” 怪就怪漱贵妃耳尖,一听此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养尊处优多年,后宫之人莫不敬她怕她,简直是将她当皇后供着,就连煊惠帝都让她几分,可偏偏太子顾旸不把她当回事! 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太子而已,竟敢三番五次的藐视她,漱贵妃发狠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五指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翰林院在皇宫东南角,离东宫并不近,走路的话得半个时辰之久,眼瞧着就快到了,贺贺偏偏走累了,俩爪子开始扒着太子不动。 来前,漠语提议让两人坐辇车来,就是怕累着贺贺,无奈太子没同意,春日天好,他想牵着贺贺散散步。 只是现下,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扒拉开贺贺的爪子,弯下了腰,“既然你走累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背你一会吧。” 垂眼瞧向地面,他等着贺贺爬上他的背。可过了良久,贺贺还在捂脸羞涩,“殿下不要朝臣妾撅屁股啦,好难看。” 太子:“……” 他浓密的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蹲在了地上,“这样呢?” “不好看,不过也不难看了。真是的,像殿下这么好看的人千万不能撅屁股呀。”贺贺猴似得爬上他的背,双手搂紧他的脖子,两人侧脸相贴,呼吸交融,“不然臣妾会心疼哒。” 太子心也疼,被她气的。背着她走了一会儿,翰林院近在咫尺,太子侧头蹦了蹭她的脸颊,细心嘱咐:“进了翰林院,就跟在我身边,想去哪儿跟我说。” 到了这会,贺贺才知道心慌,她使劲儿往太子背上靠,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钻进太子的身体里,“会有很多臣妾不认识的人么?” 太子:“会的。” 贺贺扭了扭身子:“臣妾怕。” 太子柔声安抚:“无碍,把他们都当成萝卜白菜,没什么好怕的。” 贺贺一听,立马乖巧地道:“嗯,臣妾不怕,臣妾炒了他们。” 太子身子晃了下:“……对,炒成两盘菜,贺贺就不怕了。” 贺贺一听,小脸红了,别过着脑袋咕哝,“谁,谁怕啦。”滕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快走啦!” 太子低低一笑。 翰林院自接到圣旨之后就开始既兴奋又紧张地忙活,没办法,圣旨来得太突然了,他们猝不及妨,几乎忙活了一夜才将翰林院大小地打扫干净。 掌院的叫李晟,这会还在捧着圣旨激动地朝门口守望的人大喊,“来了么?太子殿下来了么?!”可惜只换来了一声,“没有。”他失望地低下了头。 就在下一刻,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来了,来了!” 顿时,十几个着青袍的人面带喜色地朝门口奔去,却在瞧见来人时猛地一怔。 - - - 题外话 - - - 新坑,今天正式更新,暂时一天一更,如果有推荐的话加一更,喜欢的亲们可以收一下,谢谢支持,爱你们。 第九章 :即将到来的危险 李晟想着,饶是翰林院地位再怎么大不如从前,但好歹是太子殿下来,身边莫说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但总歹跟几个伺候的奴才和保护的侍卫吧,何况这还是太子初次在翰林院露面,怎么也得立立威,可怎么就自己孤身来了? 哦,也不算孤身,他还背了太子妃来。若非李晟有幸见过太子与贺贺一面,他断不会相信眼前所见,可眼瞧太子这就到了跟前,他也只得迅速掐断脑中杂念,双膝扑通跪地,口中呼了一声,“臣等恭迎太子,太子妃!” 声音很是响亮。他这是在提醒在场的其他人。其他人一听,果然如梦惊醒,赶紧行礼,一瞬间呼呼啦啦跪下来了一地。 翰林院有品阶的大人约莫十来个,还有就是今年才考进来的新人,得有二十几个。翰林院经煊惠帝应允还设了学堂,自己人当讲师,专门招收官宦子弟,其中也有皇族,但极少。再加上十来个烧茶倒水打杂干活的宫女太监,如此算起来,院里也得有近百十口人了。此时都在大门口跪着。 贺贺趴太子背上一眼望过去,只见乌怏怏的一大片萝卜白菜,她颤了心,战战兢兢地悄声问太子,“殿下,这,这得炒多少盘菜啊?” “……”太子暂时没吭声,他其实也不晓得。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众人搞不懂他在深思什么心里直打鼓时,他放弃回答贺贺,低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声,“都起来吧。” 众人谢了一声,皆起了身,太子原想问问贺贺是自己走还是他背着进去,贺贺却咦了一声,她兴奋地瞧向门前的树枝,“殿下,小鸟,小鸟!” 太子顺着她视线望过去,随即附和了一声,“嗯,是画眉鸟。” 贺贺好奇,“画眉鸟是什么鸟?” 不就是你看见的么?李晟目瞪口呆,心中却说合着之前传的太子妃神志不正常了傻了的话原来是真的,那太子岂不是很可怜? 他不禁抬眼去瞄太子,太子已和贺贺解释了何为画眉鸟,见她目光还流连在它上面舍不得拔下来,遂瞥了李晟一眼,“你让他们先进去吧。” 淡到出水的声音,李晟听闻不禁心下一沉,不过也并未作其他,就领着众人低着头进了院。 门口清静了,太子把贺贺小心地放下来,贺贺扯着他衣袖,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请求,“殿下,捉小鸟。” “好。”太子点头。然而,两人手中什么工具都没有,他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贺贺一人留在这里,“那你和我一起去找工具。” “不!”贺贺板着小脸拒绝,“臣妾要看着画眉鸟不让它飞跑,殿下一个人去找工具吧。” 太子不愿强求她,遂看了一眼路边的草丛,随后就调头自己进了院子。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远处突然走来一行人,浩浩荡荡,阵势颇大,他们很快到了门前。 贺贺站在树下全神贯注地盯着画眉鸟,画眉鸟出奇得乖,就细细鸣了几声,就没再动了,贺贺很欢喜。 未几,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坏笑传了过来,“呦,这不是皇嫂么?” 第十章 :被咬了屁股的五皇子 贺贺听见声音回头,见五步开外站了个华服少年,正摇着扇子看自己。这人她不认识,心下一怯,她调回头,继续看画眉鸟去了。 “你敢无视本皇子?!”五皇子顾隋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前几天他出宫去玩,今日才回宫,很明显他在外面学会了很多,比如装风流,他一回宫手里就摇着扇子乱转,见了小宫女就调笑几声,玩得不亦乐乎。 他自认为和贺贺打了个很邪魅风流的招呼,奈何贺贺并不理他。众目睽睽之下,他觉着自己很没有面子,羞愤地一个箭步冲到了贺贺身后,贺贺被惊,猝然回头,大眼睛一扑闪,要哭,“你,你谁?” 五皇子:“……” 他很愤怒!不搭理也算了,为啥还要装成不认识,他就这么没存在感么?!恼怒间,他正准备摇扇子败败火,哪料才抬手,周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一头花斑大虎从树丛间跃了出来,直冲五皇子而去。 “啊……”伴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叫,花斑虎腾空而起,整个虎身跳到了五皇子身上,只听扑通一声,五皇子被压到了地上,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他一边回头,一边气急败坏地喊,“什么东西啊竟然压本皇子……” 余下愤怒的话猛地卡在喉咙里,在瞧见身后那张巨大的虎脸后直接碎成了渣渣,五皇子直接吓出了眼泪,浑身发抖,“老,老虎,救,救……” 显然是在命令他的随从,而跟随他耀武扬威的一群奴才与侍卫此刻也心惊胆颤,侍卫抽出腰间的刀,才走了两步,五皇子啊地一声惨叫,好像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又夹杂着了一些羞愤。 随从们愣了,贺贺从大将军出现就一直是呆住的模样! 就在此时,在院子里应付众人的太子听到惨叫,脸色一变,顿时心慌地扔下几个大人,从翰林院冲了出来,“贺贺!!!” 众人一见太子,忙跪下行礼,一片呼声中,贺贺习惯性应了一声,笑靥如花,“殿下!” 太子满心满眼都是她,哪里还瞧得见别人,别说跪下的奴才,地上的五皇子他都没瞧见。他担心地疾步朝贺贺走去,贺贺笑着跳着扑到他怀里,“殿下,大将军咬了这人的屁股。” 浑身打量她数眼,确定她无碍,太子这才有空去瞧扑在自己脚下的五皇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兄。”五皇子被大将军压着,满脸通红,因为大将军嘴里还叼着他的屁股,他实在是太丢人了! “大将军,松了。”太子揽着贺贺几步越过五皇子,大将军松了五皇子,将自己巨大的脑袋探到了太子掌下求抚摸。 太子如它所愿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贺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双手抱回他的大掌,“殿下的手是臣妾的。”太子相当欢喜她的吃醋。 五皇子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太子回头道:“若没什么事的话,你回隋棠宫呆着。” 他能料到适才发生了什么,要是五皇子还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他肯定忍不住揍他! 他单手抚了抚贺贺的发,深深瞧了一眼五皇子,“这次就算了。至于你的人,别再让他们出现了。” 第十一章 :受罚(1) 语罢,牵着贺贺进了翰林院的大门,大将军爪子挠了挠地,扭着屁股跟了上去,身后五皇子则由人慢慢扶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进了院子,贺贺回头瞧大将军,大将军抬头,湿漉漉又软乎乎的眼神,跟小猫似的,她咕哝了一声,“殿下,你的大将军跟过来了。” 原来还在吃醋呀。太子握紧掌中的小手,没什么表情的抬袖刮了刮她的鼻尖,“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贺贺嗯哼着摇头,“才不是,臣妾不要它。” “贺贺,你该要它。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大将军可以代替我保护你,不然我会担心的。” 就像这一次。 之前两人来翰林院的路上,大将军就一路默默跟着,而他之所以敢留贺贺一人在门口,也是因为有大将军。大将军被他训练得很听话,它晓得自己要保护贺贺。 贺贺这么一听,面色犹豫起来,她咬唇低头站着,未几,她晃了晃太子的手臂,眼神略带惊恐,“殿下,那人一定是要害臣妾!” “……谁?”太子目光凝重,他到底哪句话没说对,竟让贺贺岔题岔这么远?! “就刚才大将军咬的那个人呀。” 合着是才反应过来,太子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她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太子禁不住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所以你要对大将军好点,它才救过你,你要……” “我晓得,我要报恩。”贺贺态度变得简直不要太快,她一把推开太子,蹭蹭跑到大将军面前,蹲它面前问,“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大将军貌似很兴奋,炯炯有神的虎眼迸发出了如火的热情,他低低嗷呜,贺贺眼神一变,神情极其痛苦,“不,你不能和我抢殿下,殿下是我一个人的!” “……”边儿上蹲着的太子开始拣石子儿玩,不能和神经病太认真,先让她自己和大将军玩一会儿吧。 大将军俩爪子已经拍上了贺贺的脸,贺贺坐在地上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你想要我的脸?”她眉头紧皱,“那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呀?我的脸可不适合公的。” 太子默默挪远了一点,背过了身。李晟及其他几个大人在廊下就那么瞅着,瞅着瞅着,李晟率先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是要闹哪儿样啊?” 其他大人纵心里有想法,却也没敢吭声,一双双眼睛跟长在太子身上似的,偏偏太子又不当回事,捡了满满一手心的石子儿。 此时贺贺已然和大将军搂在了一起,他侧头瞄了一眼,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大门口突然跌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煊惠帝身边的齐公公,他还未见人就焦急地喊:“太子殿下!” 日光正好,洒了一地的暖意,贺贺爬上大将军的背笑了起来,月牙般的眸子格外好看,大将军驮着她开始满院子撒欢儿。 太子淡漠的眼中好像泡了一大片温暖的阳光,齐公公冒死闯进两人一虎的领域,直直跪了下来,“太子殿下,陛下召您进勤政殿。” 过了一会儿,太子才慢吞吞垂下眼,“五皇子去了勤政殿?” “是。”齐公公额间滴汗。 看来他真是去告状去了。太子松开五指,石子儿顺着指缝一个一个地往下落,砸到地上啪啪地响。 第十二章 :受罚(2) 待石子儿落尽,他拍飞手中尘渣,朝贺贺招手,“过来。” 大将军虎耳一颤,驮着贺贺风一般奔了过来,贺贺在它背上坐直身体,水润的双眼写满了疑惑,“殿下?” “跟我走。”太子摸摸她的脑袋,也不做解释,回身吩咐齐公公,“领路。” 齐公公赶忙蹿出了大门。他独自在前方默默走了一会儿,凭借脚步声晓得太子他们跟在身后,便回头瞄一眼。 太子闲庭信步地走着,双眼溜过了路边儿盛开的一株株鲜花,便瞥向几步远的笑眯眯的贺贺。 贺贺注意力也被鲜花吸走了,“殿下,花儿好美。” 不错,审美还在,太子有点欣慰地随手摘了朵鲜花,大将军很聪明地将贺贺送到他身边。 贺贺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那朵花儿,急不可耐地添了添唇,“太子,臣妾要。” “要什么?”太子好心情地打趣。 贺贺眼神带上了祈求,“花儿。” “给你可以。”太子嘴角噙着狡黠的笑,他挑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亲我。” 贺贺听懂了,转眼就要扑过来,太子却摇着头侧身一躲,“贺贺,这可不行,你得从大将军身上下来才能亲。” 贺贺一听,毫不犹豫从大将军背上跳了下来,待双脚安稳着地,她猛地扑向太子,太子一动不动,任由她胡作非为。 然而,就在此时,悲剧发生了。 贺贺生得娇小,头顶将到太子下巴那,只见她奋力踮起脚,第一下,没亲到。 不要紧,再来! 再次踮起脚,第二下,还没亲到。 贺贺不哭,还来! 哼哧着再踮起脚,第三下,依然没亲到。 时间好似停止了,她捂脸哽咽一声:“殿下,臣妾亲不到……” 这话才落地一瞬,太子已隐去唇畔笑意,堪称粗鲁地一把托住她后脑勺,低头间奉上了自己的双唇,温热又轻柔。 贺贺:“……唔。” “……”从头看到尾的齐公公心头疯狂地流过一条带血的河!他心道咱家的眼要被你俩闪瞎了啊喂太子殿下您到底还去不去啊陛下这次可是发了大火的而您却在半路上风花雪月真的好么! 于是,等他们一行人真正进了勤政殿,才行过礼,煊惠帝就黑着脸冷哼:“齐茂,朕让你找太子怎么比让你生个小孩还难?” “……”齐茂低头作认错状。 无人敢接他的话,满殿寂静,太子招呼贺贺在大将军背上坐好,便也不吭声了,只沉默地站着。 打进殿,他就瞧见了漱贵妃与五皇子。他心想,若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天铁定是过不安生了。 这会儿漱贵妃正姿态雍容地坐在圈椅上,拿手帕一个劲儿按眼角,看样子是哭过一次了,而五皇子就蹲在她脚下,犹带稚气的面容洋洋得意。 其实,顾隋并非漱贵妃所生,他是伽妃的儿子。然而,伽妃体弱多病,生下他后不到一年就没了。 煊惠帝许是觉着他没了母妃可怜,平时宠他宠得比较厉害,他甫一委屈地跑进殿,煊惠帝就问清楚了因果,知晓后随即勃然大怒。 第十三章 :受罚(3) “陛下,臣妾还记得您把隋儿交予臣妾抚育时说的话,您说臣妾就是隋儿的母亲,要好生照顾他。臣妾晓得隋儿是您的心头肉,照顾起来更是万般小心,就怕他哪儿磕着碰着了惹您伤心。”四下静默,却是漱贵妃红着眼圈先开了口,“这么多年过去了,臣妾护着隋儿不让他受半点委屈,一是为陛下,怕您心疼,二是因为臣妾的私心。” 说到此处,她抹掉眼泪,从圈椅上起身跪在地上,眼神柔软地瞧了瞧顾隋,“先不说伽妃妹妹生前与臣妾情同姐妹,臣妾照顾隋儿理所当然,单就臣妾养隋儿这十来年,他已是臣妾最心疼的孩子,就连烨儿也比不过,您说,哪有娘亲瞧见自己孩子受伤不心疼的?” 一番话情真意切地说下来,顾隋眼中含泪,一头扎到她怀里,漱贵妃流着泪圈紧他,母子俩俨然是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煊惠帝坐在御案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却很快又被抚平,他朝两人柔声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 漱贵妃抬头望见他明显疼惜的模样,心头酥了大半,忙止住泪,顾隋扶着她坐回了椅子上。 煊惠帝这才望向太子,脸色发沉,“给朕跪下!” 震耳的声音响彻满殿,别人倒没什么,就是贺贺吓坏了,她缩着身子怯怯瞧向太子,声音在发颤,“殿,殿下……” 太子没什么表情地回头瞥了一眼,抬袖指了指殿门口,大将军得令,驮着贺贺就冲出了殿门,煊惠帝当没瞧见,只问他:“隋儿说的可是真的?” “是五弟惊着了贺贺,大将军才上去咬了他屁股一下。”太子言简意赅地说了说。 其实事情本就这么简单,无奈漱贵妃及顾隋咬着不放,还搬出了故去的伽妃,太子心知多说无益,也不欲做什么辩解,哪料顾隋又蹿了起来,“父皇,皇兄就不该养老虎,多么危险啊,咬了儿臣不要紧,万一哪天伤了母妃,咬了哪个小皇妹怎么办啊?” 几句话的功夫,太子罪加一等,煊惠帝果然更生气了,顾隋心头窃喜,却听煊惠帝与漱贵妃道:“爱妃这会儿也该累了,让隋儿扶你去休息吧。” 什么?!他还没亲眼瞧见太子被训的丢人模样,怎么能走?!顾隋情急之下还想说话,却被漱贵妃暗自按了下来,两人走到殿门口,他不甘心地回头,恰好煊惠帝瞥了过来,“隋儿还有事?”满眼将要爆发的怒火。 顾隋不傻。他知道煊惠帝真的生气了。漱贵妃曾告诫过他,说煊惠帝脾气不好,要事事顺着他,万不能在他面前说不。 顾隋起初不信,毕竟众多皇子中,煊惠帝平时里最宠他,于是有一次煊惠帝让他去弘文馆读书,他不想去,抱着煊惠帝手臂撒娇,哪成想煊惠帝直接拧着眉抽了他一巴掌。 至今他还记得煊惠帝当时的怒气。就像今日一样。顾隋吓得赶紧摇头,腿软地跟着漱贵妃走了,就连窝在门口的一人一虎都没敢多瞧一眼。 第十四章 :受罚(4) 两人去了一会儿,太子仍低头跪着,煊惠帝却突然走到御案前一个甩袖将几摞子的奏折扫到了地上,一脚踹上了御案,“你没事养什么老虎,烦人!” 呼呼啦啦的声音传到了殿外,蹲在门口的贺贺偷偷往里瞄,瞧见太子跪着,泪唰唰流了下来,“殿,殿下……” 她在害怕,大将军嗷呜,用脑袋蹭她安抚她,动静太大,太子听见了,抬头望外瞧,贺贺露了张小脸,哭的忒惨。 而此刻煊惠帝靠着御案,脚踩奏折,怒气已消了大半,他疲倦地阖上双眼,“翰林院如何?” “挺好。”太子面无表情禀告。煊惠帝点头,“记得多和李晟他们接触接触。” 说完又睁眼望了一眼殿外,贺贺满脸泪痕,他心里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那只老虎,要么弄死,要么放了。” “不行。”太子淡淡拒绝。煊惠帝怀疑自己听错了,立即大步跨到他身边,“你再说一遍。” “不行。”太子面无表情重复。煊惠帝抖起手指了指他,瞬间又怒气冲天,抬脚要去踹,却还是靠砸了御桌上的所有东西泄火,呯呯梆梆的声音躁乱不堪,说话声音却很低,“你就知道跟朕横,有本事别让刚才那俩人告状!” 他狂暴的动作终于惹得贺贺哇哇大哭,贺贺边哭边跑进来,“你,你谁?干嘛这么对殿下这么凶?” 她挡在太子面前怒目而视,煊惠帝抓着砚台满脸僵硬,太子忍不住嗤地一笑,抱住贺贺看了煊惠帝一眼,“莫说不告状,撕了他们儿臣都有本事,只要父皇同意。” 父子俩对视,过了一会儿,煊惠帝无所谓地甩出手中砚台,砚台砸到殿门上嘭得一声,他指了指太子,对贺贺笑,“我是他爹。” 贺贺眨眨眼,啊地一声,“爹?”又恍然大悟似的说,“你是殿下的爹,殿下又是我一个人的,那……你也是我一人的爹喽。” 太子:“……你怎么想出来的?嗯?”他去吻贺贺的发顶。 煊惠帝看不惯地冷哼,又蹲下来摸下巴,“贺贺,你真的傻了么?” 下一刻,贺贺一只小手就朝他龙脸啪得拍了过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太子:“……” 他这会真有点腿软,偏偏贺贺还在火上浇油,“殿下,咱爹的脸好大啊……” 脸好大啊……… 脸……好……大……啊…… 整个大殿似是无循环她这句话,煊惠帝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子又想笑又吓得没法,只能速度地将贺贺藏到身后,指着自己的脸,“父皇,要不,你扇儿臣解解气?” 下一刻,殿外侯着的一堆宫女太监及侍卫都听到一声愤怒的龙啸从殿里冲出来,劈开一切直上云霄:“跪着!都给朕跪着!!!” 众人心惊,屏气凝神,而此时在隋棠宫歇着的漱贵妃及顾隋也很快得了消息。 饶是罚跪,两人也解了气,漱贵妃浅浅笑着,她想,总有一天,这东宫要易主。 第十六章 :亲错地方了 煊惠帝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他俩起身直接就拂袖而去了,齐公公小跑着跟上。一路无声地进了寝殿,煊惠帝挥退所有人,一巴掌拍上殿门,他冒死顶了进来,卡住了脑袋,一张脸憋得通红:“陛下,放奴才进来……” 手上动作一顿,煊惠帝还是松开手掌,转身疾步到了龙床边儿,一屁股坐下,“朕很生气!” 齐公公无语,他一溜儿跑过来跪在床边儿,“陛下,气大伤身,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您这样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她该多伤心啊。”他嘴里的娘娘其实是先皇后,也就是太子已故去的生母。 这么多年过去了,煊惠帝面对先皇后,还是莫名紧张,心跳如雷,哪怕她已不在了,光听个名字,就能让他手忙脚乱地蹿上龙床,扯过被子盖身上,赧然一声:“朕不气了!” “那太子太子妃还让他们跪么?”齐公公想要顺水推舟,可过了好一会儿,床上才传来声音:“跪!” 齐公公:“……” “陛下这是何必呢?您别瞧太子反应这么平淡,其实太子妃病这么严重,他很伤心的吧?”他绝口不提太子及贺贺适才胆大包天的犯上行为。 煊惠帝还是太子时,齐公公就跟在身边服侍他了,他脾气确然很坏,这个齐公公摸得比谁都清,但这得分人,对待先皇后,煊惠帝总是满心柔情,于是齐公公还捉住先皇后这点说,“太子伤心,娘娘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毕竟母子连心,她要是还在世,瞧见陛下如此对待你们的孩子,她……” “闭嘴!”煊惠帝气急败坏。自先皇后去世,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先皇后已成了禁词,谁敢提,谁就得死,而齐公公却是个例外,他不怕死,而且煊惠帝还不想让他死这么早。 煊惠帝说:“你可以给他们送午膳,但他俩必须跪着。” “是。”结果已经不错了,齐公公欣喜应了一声,又说,“陛下也累了,睡会吧,奴才守着您。” 煊惠帝掀开被子,侧过身面对墙壁,良久都没出声。 勤政殿这边,贺贺搂着大将军毛绒绒的脑袋,皱起小脸,“殿下,臣妾饿。” 她原本也该在地上跪着,可太子不舍得,就擅自还让她坐在大将军身上,她不老实,松了大将军的脑袋,探过身搂太子,俩人脸颊相贴。 太子低叹一声:“贺贺,别闹,等会让你吃饭。” 贺贺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亲了一下太子的脸颊,“这下臣妾亲到了!!” 太子一顿,心道记性不错,他猛地转过头,两人的唇猝不及妨地贴在了一起。 贺贺瞪圆了眼。 良久,太子往后撤了撤身子,淡淡地点了点自己的唇:“下次记得亲在这里,不然不给饭吃。” 贺贺一听就急了,“那,那这次会给吧?” 太子捉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当然。” 说着要起身,却被殿门口一道声音拦住了,“殿下,陛下让奴才来送饭了。” 第十六章 :禁足(1) “殿下还是跪着吧,陛下还在生气呢。”齐公公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瞧太子的动作,怕是没有陛下旨意,他也会牵着贺贺去吃饭。 正午日光太盛,越过殿门,撒了进来,暖得身体发热,齐公公将饭盒放地上,太子抬了抬下巴,“生气怎么还让你送饭来?” 话虽如此,却也重新跪了下来,贺贺俩眼直勾勾盯着食盒,齐公公搁心里一笑,弯腰回:“生气归生气,可饿着殿下和太子妃了,陛下还得心疼不是?再者,用过午膳,殿下再跪一会儿,这事就揭过去了。”便退了出去。 他一走,大将军顿时起身,摇着脑袋去拱食盒,贺贺瞄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太子,也悄悄凑过去,蹲在食盒前咽口水,“殿下,这里面什么呀?” 太子笑她明知故问,又侧头勾了她一眼,“是午膳。你抱过来。” 贺贺弯着眼笑,嘴里还嗯嗯两声,迫不及待地抱起食盒蹭过来,大将军也想跟上来,她不太欢喜,“大将军,我和殿下吃饱你再过来,好不好?” 如果大将军也吃,它这么大块头,能吃一整盒吧,那她和殿下吃什么呀?贺贺很痛苦。 万事不能太急,比起昨天一见它就吓得想哭,贺贺现在已经能和它一起玩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喜欢和大将军一起吃饭了。 太子深知此理,朝大将军挥手示意它退下,大将军委屈,虎眼汪汪的,还是不得已地去了殿门口守着。 “打开。”太子一个指令,贺贺一个动作,她把食盒打开后,饭香味顿时扑了出来,大将军脑袋蹭着地嗷呜,贺贺此刻也不忍心它饿着了,“殿下,大将军……” 可惜太子没再看大将军,只是趁她不注意将筷子藏进袖子,生恐她再被吓着,又捏起勺子挖了口菜递到她嘴边,“来,张嘴。” 贺贺张嘴咽下,两颊被菜塞得鼓鼓的,太子就着同一只勺子也想吃一口,哪料才送到嘴边就被贺贺一巴掌拍掉了,“殿,殿……” 一勺子菜连带勺子都掉在了太子的腿上,太子目光一凝,缓缓吐了口气,他搁心里劝自己,别打她,别打她,别打她…… 而贺贺已能开口说话了,“殿下,殿下,小心饭里有毒!” “他们一定会在饭里下毒,想毒死臣妾,啊,还有殿下。”贺贺惊恐的情绪来得很快,她一脸煞白地想往太子怀里缩。 太子见自己满腿的菜快脏死了,只好一把将她拎了出去,“贺贺,听我说。” “嗯?”贺贺抱紧他的手臂,他温言安抚,“饭里没有毒,你瞧你刚才不也吃了么?那你肚子难受么?” 贺贺慢慢安静下来,摸了摸肚子,深沉点头,“有点疼,殿下。” 刹那间,太子面色一沉,一脚踢翻食盒,霍地一声站起来,搂她在怀里,“别怕,我们这就去……” 话未完,只听一道响亮的咕噜声从贺贺肚里传出来,贺贺难为情地埋头在太子胸前,“是,是饿得太狠了,殿下,臣妾饿得好难受。” “……”地上还撒着美味的饭菜,太子心道你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可又心疼贺贺饿这么久,“我这就带你去吃。” 第十七章 :禁足(2) 太子前脚离了勤政殿,顾隋后脚就得了消息,还机不可失地捅到了煊惠帝那儿,煊惠帝一口午膳还没吃,气得直接踢翻了椅子,“齐茂!传朕口谕,太子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东宫半步!” 齐公公得令,出了殿门就苦逼地跑去东宫宣旨,心里还犯上地骂了太子一句,干嘛老作死,好好听陛下一次不成么! 到了地方,躲过卧大门口晒暖的大将军,他心焦地跑了进去。说实话,他替太子愁得满脸都是汗。 一个月,搁朝堂上可不算多,都道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他一个太子不上朝便也罢了,再隔离朝政数日,连个翰林院都去不成,保不住以后就真成了个摆设。 他兀自忧虑,偏偏太子自个儿不在意,回了东宫,喂饱了贺贺,他就着人在廊下光线充足的地方放了把藤椅,悠闲自在地躺了上去,温暖适宜的阳光打在脸上,俊极的眉眼融成了一幅画,好看得要命。 贺贺原本在他身边的小凳子上坐着,坐了一会儿就不老实了,四肢并用地爬上太子的身上,唇角磕在了太子的脸颊上。 太子抻手托住其后脑勺,“抱紧了,一掉下去可就要吃土了。” 贺贺咯咯一笑,柔软的黑发时不时蹭蹭他,“臣妾才不吃土,臣妾要吃肉!”抬起的小脸坚决又果断! “吃谁的肉?”太子手指描过眼前女子的眉,顺带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光滑细腻的触感打在他心尖上,他眯眼微笑起来,“要不,吃贺贺的吧,摸着很软乎的。” 贺贺咦了一声,奇怪地歪了歪头,“臣妾为什么要吃自己的肉?”说话间,唇角贴上了他的下巴,柔软又情深,太子遂越发欢喜,嘴里吐出来的话却驴头不对马嘴,“傻了好,傻了好啊……” 贺贺莫名其妙,也不高兴了,张嘴照着他下巴就是一口,他吃痛,闷哼一声,贺贺这才小声咕哝,“要吃,也是吃殿下的。” 太子不置可否,又与她玩闹了一会儿,齐公公到了,公事公办地传了煊惠帝的旨意,太子听了也没什么表情。 贺贺开始拽他头发玩,他低头在贺贺耳边嘘了一一声,“别闹,该睡觉了。” 贺贺松了头发,揉眼,“在这儿?” 太子嗯了一声,将她按向自己的胸口,“放心,我不会让你吃土的。”贺贺不再乱动了,乖巧地闭上了眼。 见他绝口不提禁足一事,也不询问煊惠帝如今情绪如何,齐公公迫不得已近前两步,诚心实意地规劝:“殿下,陛下这次真恼了,您可别再惹他生气了。” 换句话说,这一个月的时间,您就老老实实呆在东宫做一个安静的太子好了,千万别再作死! 太子听出来这层意思,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掠了过去,“本宫可从未想过惹他生气,无非是他小心眼,一大把年纪还这么矫情。” 话没落地,齐公公就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殿下呦,您就长点心吧,一大把年纪可是陛下永远的痛!求别戳这点啊! 第十八章 :不要她了(1) 贺贺自打傻了之后,粘太子粘得很紧,往往一整天下来,两人形影不离,似连体婴儿。 太医解释说:“这是因为太子妃内心不安,她惶恐,她害怕,她需要一个人来保护自己。而显然,这个人,她认为非殿下莫属,并且还会觉着拥有殿下就够了。” “也就是说,本宫现在搁贺贺心里最重,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狗屁?”偌大的寝殿中,贺贺酣然入睡,太子坐在床边同太医认真分析病情。 太医木着脸回:“正是如此,殿下您就是太子妃的全部。” 床边儿一群狗屁老实低头侯着,其中最大的狗屁漠语心叹,太医就是太医,连拍个马屁都如此走心,殿下您就偷着乐吧。 然而太子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本宫明白了,你们都下去吧。”紧接着,太医及伺候的众人疾步退了出去,末尾的漠语蹑手蹑脚地关了寝殿的门,此时已夕阳西下,红霞冲开窗户,映得太子的侧脸晦暗发沉。 原本是用不着太医来瞧的,奈何贺贺从吃过午膳就睡,直接睡到了现在,期间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若非太子还能探得她的呼吸,还以为就此没了呢。 可饶是有呼吸,太子也不放心,着人赶紧让太医来了一趟,而太医的话让他安心又揪心。他甩掉鞋子翻身上床,一把掀开被子躺进去,揽过贺贺抱紧,未几,怂了似地问:“你在害怕什么?” “……” 可惜贺贺睡得昏天暗地,哪有空回答他这个,他等了半响,见怀中人没什么动静,知晓自己白问了,索性俩眼一闭,也睡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膳的时间,漠语领着几个小宫女对着寝殿的大门无语凝噎。 “漠语姐姐,喊么?”一个小宫女天真活泼。 “漠语姐姐,喊还是不喊啊?”另一个小宫女如是问。 喊,还是不喊,漠语心想这还真是个问题,若贸然出声,惹得殿下不高兴了,她可承担不了,思索片刻,她在殿门前蹲了下来,“让上菜的停了,我们在这等会吧。”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少顷,派了一个去传话,其余干脆坐了下来,静静等候着殿里传出声音。 于是,她们等到了大半夜,险些下巴磕地的漠语猛然间听到有人喊自己,“漠语!”她霍然惊醒。 下一刻,殿门被劈开,太子松松披着外衣,借着灯光走出来,低眼瞧了瞧地上一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才将视线落在漠语身上,“贺贺饿了,拿点吃的来。” “殿下稍等片刻。”漠语领着人风风火火冲去膳食房,太子捞了捞从肩膀滑落滑落的外衣,转身又进去了。 寝殿正中央,贺贺赤脚披着个素色床单正翩翩起舞,没错,翩翩起舞,太子身形一晃,觉着自己俩眼快要被闪瞎了。 就在不久前,他被贺贺摇醒,一睁眼就见贺贺泫然欲泣大眼睛扑闪扑闪纯洁无辜,“殿下,臣妾饿,要饿死了。” 说好的要饿死了呢!太子面无表情,偏生贺贺此时还巧笑倩兮地望过来,“殿下,好看么?” 太子皱眉看着她甩开双臂踮脚望前冲的动作,“这什么?” 贺贺兴奋:“一飞冲天!” “……” 脑海里瞬时再现上次的场景,太子心急之下温柔相逼:“你再敢动一下,我就不要你了哦。” 第十九章 :不要她了(2) 贺贺果然不动了。 她这个动作和之前学大将军往前扑的姿势没什么差别,搞不好动一下就直接扑地上了,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拿脸砸地,光想想,太子的心就嚯嚯地疼,可殊不知他这一声委实让贺贺惊恐:“殿下你……”水汪汪的眼要流泪:“你说你不要臣妾了?” “我没说,你听错了。”太子严肃否认,板着脸色走了过来,拦腰抱起她踏过滑落在地的外衣回了床上,“你是要我给你穿衣服,还是漠语?” 贺贺一听两颊飞快染上两朵红晕,见她如此羞涩,太子顿悟:“那就喊漠语……” “当然是殿下啦!”贺贺耳根子通红。 “……”太子瞪了瞪眼,用手指钳起她小巧的下巴,“要我穿可以,等会吃饭时一定要老老实实吃,不能乱跑。” 贺贺大力点头:“嗯!” 又过了一会儿,漠语领着人端菜进来,太子正跪在地上给贺贺穿鞋,贺贺眯眼笑得开心,众人一怔,又飞快别过视线,心道太子妃你作孽啊,连陛下都没这待遇…… 穿好衣服,太子唤小宫女过来给她洗漱,待一切都打理好了,贺贺拉起太子的手,很有情调地建议:“我们去月光下吃吧。” 估摸着刚才答应好的又给忘了,太子捏捏眉心,哭笑不得,“……好。” 众人想,殿下的心头肉,就是大家的心头肉,便毫无怨言地收拾桌子饭菜挪到了中庭的树下。 月影婆娑,灯火闪烁,无边的夜色被破开一道口子,大半夜吃晚膳,自建朝以来头一次,众宫女瞧着自家太子,小心脏按耐不住地欢畅地噗噗直跳。 姣姣月光下,太子宛如泡在碧湖中的美玉,令人不自觉地垂涎三尺,他无视众宫女发亮的眼神,握着勺子打趣贺贺,“我和月亮哪个更好看?” 贺贺挨着他坐,抬头望望月亮,又转头看看殿下,面上竟犹豫起来,“殿下你……” 原来还用得着想,太子淡淡地放下了勺子,围观的宫女内心嗷呜起来太子妃别想啦这必须是殿下啊殿下啊…… 贺贺却沉默了一会儿,别过头赌气似地说:“月亮再好看是大家的,殿下再不好看也是臣妾一个人的,有什么好比的。” 周围一默,似乎连风声都停了,太子心头一颤,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勺子,挖了口菜,淡淡道:“转过头来。” 贺贺半天没动静,他不得已举着勺子唬起了脸,“贺贺,转头。” 贺贺不动,漠语有点焦急,疾步过来想瞧瞧她咋了,结果太子厉眸一扫,她没骨气地抖起了腿,“殿,殿下,要不让奴婢喂?” “喂什么,再这么惯下去,本宫看她要翻天。”太子突然间变了态度,他不再管贺贺,自顾自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再不转头,本宫真不要你了。” 贺贺仍是不动。 太子吃饱了,利索起身离了饭桌,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 第二十章 :他一直都很心疼她(1) 众人不知所措,漠语本就离得近,将贺贺低头揉眼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办,怔怔地去瞧太子。 太子负手背对着她们,琐碎又明亮的月光洒在玄色衣摆上,皎然清冷,他也不回头,只命令地说,“不准哭!” 声音太过冷硬,导致呜咽声非但不止却还慢慢大起来,看来贺贺是真觉着委屈了。 众人见状,偷偷心疼起她来。实则她没傻前,是个心善明理的姑娘,不仅从未苛待过宫里的众人,还对他们不错,尤其是漠语。 漠语作为她的贴身宫女,两人自然天天在一起,撇开主仆情意不说,单论她这个人,漠语就很喜欢。她中了毒,脑子不正常了,漠语还背着人为她哭了一场。 这会儿她哭得伤心,漠语关心则乱,一反应过来就犯了蠢。她想了,太子妃哭这么伤心,还不是因为殿下?想要哄人,先把殿下弄走呗。她遂大步跨到太子身边弯腰建议,“要不,殿下先去歇着,让奴婢来劝劝?” 先不说太子是何反应,众人一听身子就僵了,瞥向漠语的眼神满含不可思议,他们万没有想到平时这么聪明的漠语关键时候智商这么可怕。 太可怕了!就算殿下今夜反常,不对太子妃温柔似水了,可往日情意搁在那儿,殿下估计也就唬个脸吓吓太子妃,这会心里也该心疼死了,你倒好,一上来就捅刀,直接赶他走,还你来劝?我天!以后再长点脑子吧!漠语! 太子果然不悦,暗黑的眼中泡满了冰冷的亮光,他扯开唇角冷哼,“本宫的太子妃,你来劝?” “……”漠语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股冷意猛然蹿上心头,可说出去的错话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她只能咬紧嘴唇直挺挺跪下来认错。 “都退下。”贺贺还在哭,太子也没什么心思降罪于她,他抬袖挥退了众人,待众人急急又无声地退去,贺贺的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这是想睡了?太子没回身,暗自揣测着,脑海中随之浮现出贺贺睡眼惺忪的软软模样。 其实还是有点可爱的,内心刚闪过这个法,他忙掩唇咳了一声,不行,他不能先示软,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想让贺贺去翻天! “不哭了就去睡觉!”他板着脸没什么情绪地要求,同时朝后伸出自己宽厚的手掌,“过来吧,我带你去。” 他耐心地等着,身后传来一阵异响,他以为她有所行动了,心情便好了一点,连带抻出去的手指都迫不及待地动了动。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期待的小手也没握过来,他又不悦了,“贺贺,过来。” 半响,他依然没握到什么,但磕磕碰碰的声音倒是没停过,他罕见地一愣,搁心里琢磨了几下,未几,不可置信又满眼复杂地转过了头。 灯火通明,月色迷人,贺贺俩眼包着泪,正吭叱吭叱拿勺子挖饭,好不容易挖了半口才往嘴里塞,转眼被太子目不转睛瞪着自己的凶残模样吓得又落起了泪。 “臣,臣妾偷吃的只是殿下剩下的呀。” 第二十一章 :他一直很心疼她(2) 她还是很委屈,太子见状攥了攥拳头,缓缓吐了口浊气,这才生生克制住打她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朝她走过来。 眼瞧着就快到跟前了,他眼中还是没一点笑意,贺贺遂如惊宫之鸟般抱着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殿下要打臣妾的话,臣妾就把这碗饭倒掉!!” 双目瞪圆,小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太子见此长臂撑上饭桌,呵了一声,一眨眼的功夫,贺贺怀中的饭碗已被她捞了去,一个扬臂,饭碗飞了出去,咣噹一声,完美坠地。 “倒掉了。”他不咸不淡,贺贺吃惊又愤怒,俩眼一扑闪,楚楚可怜,他冷哼,“想吃饭,过来!” 贺贺万般纠结,偷偷摸了摸饿瘪的肚皮,还是不清不愿地去了他身边,他一把圈过来,见她一手发凉,心下一惊,“冷?” 贺贺摇头,“饿。”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太子眯眼,“脸,你自己擦,还是我帮你擦?” 贺贺别过头,“臣妾自己擦脸。”然后抬手胡乱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太子略感失望,钳着她下巴的手指紧了紧:“饭,你自己吃,还是我喂?” 贺贺转过头来,与他对视,咬了咬唇,“殿下吃饱了么?” 早就吃饱了,太子颔首,贺贺眼神一亮,“那就殿下喂。” 太子心里又欢喜起来,见饭菜已凉,又喊了漠语过来换了一桌子,这回贺贺不再闹别扭,太子喂什么吃什么,很快就吃饱了。 太子要抱她回寝殿睡觉,她不依,非要和太子手拉手,“殿下,我们在月光下漫步吧。” 她扬起小脸,满是渴求的目光令太子招架不住地嗯嗯两声,“那我们溜两圈再去睡觉。” 掌灯的几个宫女在前面开路,两人在中间徐徐走着,一溜儿的宫女太监乃至侍卫蹑手蹑脚跟着,整个东宫都沉溺在春夜的美好之中。 迎面拂来的夜风吹乱了贺贺的长发,她黑溜溜的眼内光华璀璨,映着清辉分外漂亮,太子大掌包裹着她软软的小手,侧头想逗逗她,就夸她说,“贺贺,我觉着你比月亮好看。” 实则不久前贺贺闹的别扭,他还未想透,他也就问了个自己和月亮哪个好看的问题,贺贺却莫名其妙地哭了,到底为的是什么?说实话,他很想知道。 一听此话,贺贺停了脚步,众人也随她停了下来,太子想拥她入怀,才动了动手臂,贺贺却主动扒上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又欢喜地说,“臣妾也这么觉着。” 脸皮不薄啊,太子掩唇笑了一声,又学着她的样子偷偷摸摸将唇角贴上她耳边,小声问,“那上次你怎么说比不上月亮?” 贺贺嗯哼,他顺势圈她在怀,她捂着嘴笑,“上次是因为殿下比不上月亮,臣妾当然不能美啦。今天殿下比月亮好看,臣妾当然要比月亮美!”最后一句,斩钉截铁,气势十足。 合着是因为他,太子沉思,贺贺却在此时皱起了眉,“不过殿下还是不要比月亮美了吧,今天她们都瞧殿下,臣妾很不爽!” 不爽到哭了? 第二十二章 :火上浇油(1) 太子略一思付,被她这么大的醋劲愉悦了,也不溜圈了,抱起人就回了寝殿睡觉了。 饶是如此,翌日该起床时,因为睡得太晚,作息时间成功颠倒,两人仍窝在被窝里不动,漠语打着哈欠领着几个宫女守在殿门口,小宫女们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不止她们,昨夜东宫的大部分人都没休息好,太子妃闹腾,太子陪着,他们就更义不容辞了,心想着必须把太子妃哄高兴了,至于睡觉,大不了白天偷个懒再补呗。 三皇子顾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拍开了东宫的大门,和他一起的还有翡言。他出宫办事才回来。 来开门的小太监抬眼瞅见顾钺,麻溜儿跪下问好,顺带扫见了门边儿的中年男子,惊喜之下一时失声,“翡总管,你回来啦?!” 翡言是当初煊惠帝派来东宫的,说是给太子个人使。他来的当天,太子就任命他为整个东宫的管事,很放心地将宫中大小事全权交给了他。 事实证明,太子眼光很准,翡言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事事精通又思虑周全,一旦有什么事,保证给你干脆利索又保质保量地完成,东宫一众奴才也是对他心服口服的。 但有一点,他脾气差,在主子面前他会有所收敛,但经他调教过还不长记性的,他会很不客气的。 这会他垂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太监被他瞧得头皮发毛,手脚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忙磕着头高声请顾钺进来。 顾钺急于去见太子,对于他们的失礼,根本没空搭理,见状,守在门边儿的宫女赶紧上前引他往正殿去。 待他身影远去,翡言才大步跨进门来,然后转身毫不留情地抬脚踹了那个开门的小太监两脚,小太监身子在地上滚了两滚,再疼也咬着牙没出声。 翡言拍了拍袖口,垂眼冷叱:“不成器的小崽子,平时怎么教你的?!幸好来的是三皇子,不然看其他人怎么嗤笑你!” 其他人自然是指东宫外的人,至于嗤笑他,跟嗤笑整个东宫的奴才没礼数没什么区别,翡言恼就恼在这,他可不想让东宫因为个奴才丢了脸面。 “还有,平时轮不到你来开门,今天值班的大喜呢?”半个月前,他出宫给太子办事,将东宫大小事安排得很妥当,连门口值班的太监他都亲自指定,若无意外,今天开门的应是大喜。 小太监双手撑地上抬起头,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昨夜大喜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睡去了,他又和漠语收拾了中庭的饭桌之类的,忙活得太累了,一大早没能起来,央求小太监替自己过来先看会儿,小太监推脱不掉,只好答应。 语罢,翡言不禁皱眉,“殿下及太子妃何故玩这么晚?” 是了,他还不知道太子妃傻了的事。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同他讲清楚了,省得他不明白再冒犯了主子。 而翡言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哪还有刚才踹人的狠劲儿,他整个人都懵了,“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三章 :火上浇油(2) 三皇子顾钺来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东宫,漠语不敢大意,便准备隔着殿门喊醒太子,奈何顾钺知了详情后急急摆手阻止了,“就让皇兄及皇嫂继续睡吧。” 整个皇宫,他也就和太子关系亲厚,心里更是把太子当成了他唯一的兄长,故而这会比起打扰太子的好梦,他宁愿去正殿站着。漠语见此只好作罢,之后便招呼几个宫女伺候着他去了正殿歇着。 正好翡言重新安排好大门前的守卫赶到了寝殿,漠语一见他,脸上表情顿时鲜活起来,她下意识地地先欢喜了一下,又突然想起此时的状况,忙敛了眼神请他去正殿瞧瞧,好歹顶个场,拖拉点时间,她想殿下也快该醒了。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话要问,翡言也得分清个主次,他深深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转身就疾步如飞地跑去了正殿。 到了地方,顾钺正抱着茶壶和大将军默默对视,稍显常态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你爹还没醒呢。” 昨晚大将军还是被关进了书房,但它也没闹腾,就安静地睡了一夜。今天一大早睁开俩眼,它十分英勇地拍烂窗纱,挖掉窗框,从窗户那跳了出来。 它先在东宫来回转了几圈,紧接着才转进了正殿,摇着脑袋嗅嗅气味,发现没有自家主人的气息,可怜得嗷呜直叫,顾钺没什么事,抿了半口茶,继续打趣它,“你吃饭了么?” 大将军还在昂着脑袋乱吼,他招架不住了,病弱的面容露出丝丝的心疼,想扔了茶壶凑过去抱抱它。 翡言原本在一旁观望,见顾钺要抱大将军,脸色顿时变了,“这可使不得,大将军粗鲁,万一伤到您了呢?” 他边说边打手势让大将军去别处玩,大将军没见到两个主人,垂头丧气的拖着腿跪在了门边。 没了大将军玩,顾钺有点无聊,殿里静悄悄的,翡言赶紧上前几步与他聊起了天。 两人聊了个把钟头,太子才衣冠整齐地姗姗来迟,他手里牵着贺贺,贺贺素面朝天,红衣艳艳,可瞧她神情许是还没睡醒,满眼迷蒙的。 “皇兄,皇嫂。”顾钺眼带笑意喊,太子端详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淡淡颔首,“瞧着比之前精神了些。” “嗯,就是精神才来的。”实则一听到太子被禁足这件事,他就想冲过来了,奈何他那会还在床上咳个不停,又听宫女劝他,“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去,不然殿下又该恼了。” 他深觉有理,哪次他来东宫,只要咳嗽一声,他就会被立即送回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所以这次他是真觉着精神不错才敢过来。 “皇兄。”他松了茶壶,亲自给太子添了茶,眉目一转,视线便对准了坐在太子大腿上的贺贺,“皇嫂。” 贺贺疑惑,“你……” 这算是贺贺出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顾钺掩下心中悲痛,对她微微一笑,“我是你的皇弟,顾钺。” 贺贺听罢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呆呆地凝视了他半响。 第二十四章 :火上浇油(3) 顾钺见状,一颗悲伤的心越发沉重,“皇嫂,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贺贺木着脸无动于衷,不过也不再瞧他了,转头去蹭太子的下巴,“饿。” “……”顾钺被疾病搞得憔悴不堪,这会又伤了心,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饶是飞快地用手捂住了嘴,还是免不了听到太子微怒的声音,“病没好,乱跑什么!” 顾钺羞惭低头,太子一把抱贺贺起了身,贺贺挣扎,想要自己走路,他遂轻轻将她放到地上:“让漠语带你去吃早膳。” 两人十指相扣,贺贺仰脸,许是彻底醒了,眼神明亮,如夜空星辰,光华流转,从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恳求:“殿下一起去。” “我等会就去。”太子弯腰,两人脸颊贴近,鼻尖相碰,贺贺咯咯一笑,“殿下,痒。” “嗯,那我不碰你了。”太子一本正经地往后撤了两步,松了她的手,唤漠语过来带她离开,及至殿门外,守株待兔的大将军猛地扑过来捉她的裙角玩,她受了惊,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就走了,大将军委屈地用爪子刨了刨地,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目睹这一幕的顾钺不禁微笑,“幸亏上次我没把大将军带走,不然皇嫂就少个乐趣了。” “现在皇嫂见到大将军也不害怕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和它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这样一来,皇兄就不用天天守在皇嫂身边,而是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考虑得并不为过,至少是真心实意为太子想了,太子闻此眼神却没有半分的轻快,“你今日来便是为这?” “不,当然不是这个。皇兄,我是来……”一对上太子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顾钺就紧张兮兮的,一句囫囵话都一句都说不来了,孰不知太子已洞悉他的所有心思,“你别这样,本宫又不凶你。”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顾钺这会儿恍似被人打了一拳,脑子突然开窍般地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和皇兄说,这阵子要和皇嫂吃好喝好睡好玩好,这样一个月后才有精神出去溜达。”才有力气反击。不过,他算明白了,他这点心思早就被皇兄看透了,且瞧皇兄的神情,坦然自若,好像也没多大问题的样子,便彻底安心了。 “本宫会努力让贺贺吃好喝好睡好玩好的。”太子怕贺贺等急,淡淡的眼神在顾钺身上溜了一圈,顾钺对他的回答无语了半响,见他诚恳地在赶人,只好点了下头,“那我就回去养病了。”麻溜儿离了座位冲出了正殿。 他甫一离去,翡言就从角落里大步跨了过来,当即一头磕地行了个颇为隆重的礼数,“奴才参见殿下!” 太子抬手,“起来吧,将结果说说,要快,还要重点分明。”实则他初进殿就瞧见了翡言,这会见他冷不丁冒出来也不奇怪了。 翡言不敢耽误,捡重要的东西开始说了起来,听了不到半响,太子已然清楚,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好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若搁以往,翡言必定跑得比谁都快,毕竟累死累活地跑了一个月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十五章 :火上浇油(4) 可自一回来知了自家太子妃傻了的消息后,他的内心就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等又见了自家太子妃傻傻愣愣不复从前伶俐俏皮的模样时,狂风怒吼暴雨倾盆,哪还容得下半点疲倦! “奴才不累,不如让奴才伺候殿下吃早膳?”以他总管的身份,说伺候也就是站一旁瞧着,端菜盛饭递毛巾之类的有的是宫女来做,他只不过是想再见见太子妃,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如何想的,太子自然很清楚,没说什么地出了殿门,翡言就当他同意了,厚着脸皮快步跟了上去。 已是四月了,天气很好,日头高照,暖风和煦,微风中飘来的气息带着花朵的香气与甜腻。 瞧时间的话,约莫再过一两个钟头就该吃午膳了,而贺贺却在膳厅用早膳,且还和一盘青菜死磕了起来。 吃青菜的话,用筷子最好,不费力气就能夹到,可贺贺对筷子有恐惧心理,只好握着勺子去舀,目前一根也没吃到。 漠语不忍心,上前几步要帮她,她不太高兴,“我能吃到的。”继续锲而不舍地去舀青菜。 怕她再不高兴,漠语又退了回去,不过,就算想坚持不懈取得胜利,也要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不如太子妃先喝点粥?” 贺贺一听,顿时放下勺子,回头认认真真地回答:“粥要殿下喂的,你不懂,别乱说。” “……”漠语垂头,“好,那奴婢闭嘴。” 贺贺满意,转头的时候恰好瞧见太子进门,瞬时欢喜,捏着勺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奔了过去,“快,饿死了,喂。” 太子很懂,牵她到饭桌边儿,漠语赶紧上前说了说青菜与勺子之前的孽缘,还着重提了贺贺坚持不懈的可贵精神。 “嗯,她这点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太子摸了摸贺贺的脑袋,眼神很软。 漠语内心止不住的卧槽,和往常一样,领着其他宫女去了膳厅外等候召唤,翡言有问题想问漠语,也跟了出去。 厅里重新安静下来,贺贺爬上椅子坐下来,太子挖口粥递过去,她张口吞下,晃了晃身子,还拿手指了指青菜,“殿下,这个舀不动。” “我给你舀。”太子站在她身边,以防她不老实从椅子上晃下来,一手从桌子上捏起一个崭新的勺子,朝青菜进攻。 见他成功舀到一根,贺贺眉开眼笑,“殿下好厉害!” 太子微笑。 贺贺挥舞的手臂碰到了他的手臂,下一刻,只听啪嗒一声,青菜宁死不从,从勺子的囚禁中掉到地上,凄惨无比。 贺贺:“……” 太子面无表情,“贺贺,我们不能吃它,它也是一条绿色的生命。” 贺贺眨眨眼,“不能吃,那炒成菜做什么啊?” 太子又挖口粥,厅里刮进了春风,吹皱了他眼中的一湖清水,“让我们看。” 贺贺:“哦。” 她又欢快地喝起了粥。 厅外的一溜儿宫女捂着脸拿头去撞墙,漠语高冷地和翡言对视,翡言受不了地逃之夭夭。 不行了,一个月不见,自家太子妃傻了,自家殿下也不正常了,他好伤心啊。 第二十六章 :殿下被黑得好惨(1) 煊惠帝又发脾气了,勤政殿大门紧闭,齐公公蹲地上佯装捡奏折,背对着煊惠帝的面容满是无可奈何,“殿下这样不还是陛下逼的么?” “朕逼他睡到日上三竿了?!”煊惠帝瞧他的眼神像瞧叛徒一样,他朝齐公公的后背抬起腿,虚空踢了几下,齐公公要扭头,他怒喊,“别动!” “要是踢老奴陛下能解气,陛下就踢吧。”显而易见,齐公公对煊惠帝了如指掌,煊惠帝冷哼,收起腿站直,“朕只是气他没出息!” 齐公公呵呵:“殿下的出息,陛下你自己不清楚?殿下只是伤心太子妃的事罢了。” “伤心个屁!有伤心的时间还不如想法从东宫出来。”煊惠帝浑然忘了让太子禁足的就是他自己,“朕不管,明天他必须从东宫出来!你去告诉他!” “……”齐公公忍住拿奏折去拍他龙脸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那老奴去东宫的理由呢?” 东宫人多眼杂,以他陛下身边的红人身份,一言一行受人瞩目,今天他要是无缘无故去了东宫,这阵子就别想清静了。 “要理由是吧,”煊惠帝的怒气也差不多发泄完了,长臂撑上御案,扬了扬下巴,“传朕口谕,就说太子禁足期间,不思进取,沉溺玩乐,罚他面壁思过十日。” 说到底,太子与贺贺睡到日上三竿这种事纯属个人生活问题,但总有些人喜欢把诸如此类的杂事捅到他面前,素称找茬,既然如此,那他索性就称了某些人的意,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见他不遗余力地抹黑太子,齐公公不想和他说话,拍开殿门就去了东宫传旨,此时太子正带着贺贺捉小鸟,他们要给大将军烤小鸟吃。 东宫膳食房后面,是片小树林,是当初太子特意为大将军辟的,大将军每天能去溜个三四圈,并从中体验一把自己是丛中之王的霸气。 齐公公甫一被翡言领进小树林,大将军就兴奋地蹿过来,大睁的虎目颇为骇人,不过齐公公见得多了,倒也不怕,很快寻到了太子,传了口谕。 太子表情淡淡的,也瞧不出来生气不生气,翡言却在心里打鼓,他已找漠语问清了他离开的这阵子东宫所发生的事情,总觉着太子处处被人压制不太正常,今日又听这口谕,怎么听怎么觉着扯淡。 齐公公原本想提醒一下太子,但见他板着脸转身又去拿网捕小鸟,他忽然释然了,殿下都不急,他一个太监急个什么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玩别人。 待他离去,大将军驮着贺贺顺着羊肠小道来回奔跑,贺贺举着烤好的小鸟振臂高呼。 太子不忍直视,侧了过头,翡言恰好凑了过来,“殿下真要去面壁思过么?” “你傻啊?”太子轻描淡写地斜了他一眼,“本宫要是面壁思过,谁来照顾贺贺?” “奴才来呗。”兴高采烈自荐完,翡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压根就不是这个问题好么! 第二十七章 :殿下被黑得好惨(2) 等他还想再问太子要如何应付时,太子已经转身离开了,随后他自己也被大堆的杂事缠了身,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翡言从门缝里瞅见太子正在读书,他踌躇片刻,还是敲开了房门,太子从书卷中瞥他一眼,“就事就说。” 书桌不远放了张软榻,贺贺盘腿坐在上面,双膝上放着宣纸,她正拿着毛笔往上描,描了几下,咬着嘴唇不开心了,“殿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贺贺别气馁,”太子声音很温柔,“再多描几下就有字了,加油!” 贺贺认真脸:“嗯!” 翡言眼角抽得厉害,他强迫自己不去瞧贺贺手里那没沾墨的崭新毛笔,心道殿下你太缺德了,哪有这么哄人玩的?可又一想那笔真沾了墨,太子妃还不涂自己一身黑,瞬间又觉着殿下良苦用心。 “你到底有什么事?”太子见他面部表情丰富却不发一言委实奇怪,他忙收住心思,眼中满含担忧,“面壁之事,明日殿下要如何做?” 太子一听啪一声阖上书卷,侧头支着下颌问,“贺贺,你想我去面壁思过么?” 贺贺停下手里的动作,满眼迷惑,“面壁思过是什么东西?吃的?” 太子严肃摇头,“不是吃的。就是我站在墙壁前回想自己所做的所有坏事,嗯,然后忏悔。” 贺贺奇怪地咦了一声,“殿下做过坏事?” 骗你算坏事吧,太子瞧着她眼前洁白的宣纸点头,贺贺见状更奇怪了,“那殿下对着墙壁干什么,忏悔的话去见佛祖啊。” 她还知道佛祖……半响,太子吩咐翡言:“去准备一下,明日本宫与贺贺要出宫。” 翡言一脸复杂地出了书房,担忧之情更甚。他倒不是在担心太子不会老老实实面壁思过这一事。 如果说之前太子暂时不上朝是为太子妃之事所心伤,那情有可原。和五皇子起了冲突,勤政殿被罚跪,只能说兄弟间小打小闹,议论议论就过去了。 可他没有圣命擅自离开勤政殿导致被禁足,如今又因生活问题被面壁思过,那就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了。而这些行径,都能引起朝堂大臣对太子的不满。 诚如他所想,第二天的早朝,有四五个大臣站出来指责太子。犀利激烈的言辞之间,太子已成了沉溺女色行为荒唐的失徳者,而煊惠帝让只让其面壁思过也太过纵容了! 朝堂上总有不要命的,这么大胆又不留情面的指责,之听得其余大臣心里一骇,不动声色去瞄龙座上的煊惠帝,心中难免多想了点,若陛下真心疼太子,稍微替他遮掩一下,那太子这些行为统统不算事,可陛下为何没有这么做,莫非存了…… 思及至此,大臣们心间一阵惊涛骇浪,一时间面色各异,悉数收入煊惠帝眼底,他突然微笑道:“若众爱卿觉得面壁思过这个惩罚不当的话,那朕再想想其他的。” 就在此时,齐公公突然从内殿转出来,疾步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他听罢面色突变。 第二十八章 :护国寺 众臣见煊惠帝表情先是惊愕后又欣慰起来,难得糊涂了一下,心道难不成又是太子的事? 果如他们所想,待挥退齐公公,煊惠帝朗声一笑,“太子将才跟朕请旨,说想去护国寺,朕想着既然他知错了,有爱卿又觉面壁思过太轻,那不如让他去护国寺思过几日,如何?” 那必须是非常好的,有大臣立马赞同,乌怏怏又跪了一地,张口就喊陛下圣明!! “众爱卿平身。”煊惠帝端坐龙椅,唇畔含笑,头顶还隐隐笼了一层光晕,犹如那普渡众生的佛陀。 只有齐公公知晓,这位佛陀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那笑,呵呵,不指定是怎么挤出来的呢! 果真,下了朝,回了寝殿,煊惠帝踢上殿门,先咬牙捶了齐公公一拳,又气急败坏地环视一圈,捞起花瓶就要砸,齐公公及时嗯哼了一声,“只要不怕别人知晓,陛下就砸吧。” 半响,煊惠帝放下花瓶,痛苦地抱着脑袋滚回龙床上,“朕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 “生殿下的明明是娘娘,陛下莫要抢她功劳!”齐公公抱起花瓶放回原位,几个跨步来到龙床前,拍了拍床沿儿,嗓音尖细,“事到如今,陛下就放弃吧,事事交予殿下多好,您还能落个清闲。” “屁话!”煊惠帝从被窝里蹿起来,气得一手指着齐公公发抖,“交予他朕每天都不要睡觉,光担心好了!你瞧瞧他,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敢擅自离宫?!还去护国寺!!呵呵,他怎么不上天啊!” “上什么天,您还地上呢,他上天做什么?!”齐公公插科打诨地安抚他,“好了,殿下不会有事的,老奴已派人去追了,保证太子及太子妃囫囵个儿回来!” 别瞧他现在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得到太子离宫的消息时,他也是慌地不行。 好在传话的漠语告诉他太子暗中带走了一支长遂军,他这才冷静下来,又想到太子既然让漠语告诉他这个,也就是间接地表示自己很安全,他与陛下莫要担心。 他遂与煊惠帝又说了说,煊惠帝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滚下了床,齐公公忙过来替他整好龙袍。 煊惠帝眯眼下了命令,“给他五天的时间。”齐公公忙应了一声是,煊惠帝冷哼一声,出殿溜达去了。 这头,太子一行人已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并不远,出了皇城,一路西行,便到黎羊山,护国寺便建在这黎羊山上。 太子一行人天不亮就出宫了,现已阳光普照。算算时间,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这主要还是因为贺贺。 贺贺昨晚又闹腾了,一个劲儿嚷嚷着要捉小鸟,太子一怒之下,一把将她按进被窝里,威胁她说如果她再闹腾明天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东宫,她这才老老实实抱着太子闭上眼睡觉。 一夜过后,一行人准备妥当,这就要出发了,太子还没叫醒她。 无奈之下,太子只好连人带被子都抱起来,一同塞进了马车。 第二十九章 :顾榕 贺贺既然在车上睡着,马车若行驶得快了,太子怕颠着磕着她了,便吩咐马夫慢点驾车,也就耽误了时间,而贺贺当真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护国寺。 待她醒饱了,睁开俩眼就去喊殿下,却只换来一道冰冷的女声,“你醒了。” 只见床前站着一位陌生的女子,容颜极其清丽。 “你,你好。”贺贺不见太子,内心忐忑,赶紧坐起来和女子打招呼,包含疑惑的眼神悄悄打量着她,却越瞧越觉着她的眉眼和殿下有一两分的相似,遂心中开始不高兴了,她为什么能和自家殿下长得像?! “你好,皇嫂。”女子冷冷回道。贺贺一听登时瞪大了眼,“你是……” 话未完,只听“吱”得一声,寮房的门被推开,太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贺贺大喜,“殿下!”要赤着脚跳下床。 太子顿时冷脸:“你再动个试试!”随即摆出了要生气的模样,贺贺果真老实地钻回了被窝,抿唇不吭声了。 太子把饭菜递给女子,女子接过放桌上,静静瞧着太子将贺贺从被窝里挖出来,蹲床边给她穿鞋,女子面无表情的冷脸终于裂开了缝儿,“皇兄,没想到你能为她做到这份儿上。” “叫皇嫂。”穿好鞋,太子要去抱贺贺,贺贺却自己从床上跳了下来,规规矩矩坐在了桌前,太子不太欢喜地转向女子,“小榕,你先出去吧。” 顾榕眨眨眼,一屁股也坐了下来,继续冷脸,“我没什么事,可以多呆一会儿。” 贺贺握着勺子皱起了眉,她很不开心这屋里多个人,还是个美人。虽说东宫漂亮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但那不一样,她们不敢绕着太子转,可眼前这位,贺贺敏锐地感觉出她的不一样来。 “不仅不认识我了,还讨厌我了。”顾榕调整好面部表情,努力做出一副斥责拋家弃子负心汉的愤怒表情,实际上还是面无表情,贺贺抖抖手指,“殿下。” 不愿多说顾榕,太子沉着脸坐过来,要去喂贺贺,哪料贺贺摇头,“臣妾要自己吃。” 下一刻,太子脸色犹如罩了一层寒冰,顾榕被他的视线戳得心口疼,面上依旧佯装高冷,“多大了,你还喂她,当养小孩么?” “小榕。”太子手指敲了敲桌面,“本宫这次来,别的先不说,唯有一件事必须做。” “皇兄,你!”聪慧如顾榕,她立即明白过来,愤怒地直拍桌子,“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语罢,起身跺开房门出去了。 于此同时,皇宫里的煊惠帝在御池边儿也想到了这一点,兴奋地和齐公公说,“如果他能将榕儿带回来,朕就原谅他!” 齐公公嘴角一抽,心道这事难。煊惠帝却突然高兴起来了,扶着他的手又开始溜达,“走,去瞧瞧漱贵妃。” “嗯。”齐公公垂眼,不在意似的道,“说来,这阵子临安候也很关心贵妃娘娘,进宫看她几次了。” 第三十章 :昔日好友 临安侯武岳是漱贵妃的爹,早年追随煊惠帝征战沙场,立过赫赫战功,待战事一毕,煊惠帝感念他的忠勇,遂下旨封他为侯。 自此,武家水涨船高,在京中贵族中异军突起,就连漱贵妃进宫后得到的头一个封号也比同期秀女高出了一个等级,而等她得了煊惠帝的宠爱,在后宫一路扶摇而上,更是顺利诞下二皇子顾燎后,武家就真正成了京中第一大族,可谓风光无限。 而且,临安侯虽老了,不再调兵遣将,却愿意在兵部继续为煊惠帝效力,至于军中,二皇子顾燎算是学得了他一身本事,接过他的担子,恰如其分地拿捏着大陵军队。 他目前正驻守边境,没空回宫悠闲,相比之下,太子就过于清闲了,这也是朝堂众臣对太子不满的原因之一,齐公公思及至此,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煊惠帝却在此时微微笑了起来,“临安侯与漱贵妃父女情深,朕若阻止,岂不是成了没心没肺之人?” 他笑声清朗,却惹得齐公公无端打了个寒颤,脚下踉跄,心叹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主子! 贺贺这边却有点为难,她笨拙地自己拿着勺子吃饭,吃了一口,太子自己先愣了,“贺贺,你是不是没洗脸?” “……”她茫然地放下勺子和太子面面相觑,太子近乎丢人地扶额,“是我忘了。” 早知道就把漠语也带来了。 “嘭”一声,房门被踢开,顾榕端着脸盆几步走进来,又是嘭地一声,脸盆撞上桌面,贺贺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她觉着脸好疼啊。 顾榕被气笑了。 说来,她与贺贺也算青梅之交,两人小时便认识了,大了之后虽不常见面,却也时常互通书信,情意非浅。 可自从她母妃落难,被囚在这黎羊山,她不放心,自愿跟着母妃来了黎羊山,同时又怕连累贺贺,便不愿再和贺贺联系了。 哪料,等到两人再见,她在寺庙青灯苦卷,这不算什么,可贺贺竟已痴傻,还不识得她了,她心中焉能不气? “洗脸!”她压下火气,朝贺贺甩毛巾,贺贺怯怯地望向她,“你到底是谁呀?” “你!”顾榕冰块脸碎成了渣渣,太子见状,只好起身接过毛巾,“你先出去,本宫和她说。” 顾榕再次愤然离去。 她一走,贺贺委屈,“殿下,她凶我!” 太子不吭声,捞过她身子,默默地给她洗脸,洗好又擦干净,这才满意地点头,“这几天,一天只洗一次脸,你玩的时候注意点。” 贺贺有点懵,扑闪了下大眼睛,这才想起来问,“刚才那小美人到底是谁?” 她偎在太子怀里,太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像在给小猫挠痒,“你皇妹,叫她小榕就可以了,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她陪着你玩。” 许是太子挠痒技能不错,她不禁扬起头舒服地咕噜了一声,太子眼一暗,钳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我说的话,你记住没?” - - - 题外话 - - - 看文的亲们,很抱歉,这阵子作者事多,很忙,实在抽不出来时间码字,所以此文会断更一段时间,约莫元月六七号就能恢复更新了。另外,此文已签约,不会坑的,这点亲们可以放心。最后,谢谢亲们的支持与鼓励! 第三十一章 :捉弄 “哦。”贺贺拨开他的手禁不住低眉咕哝一声,“可皇妹不喜欢臣妾呀。” “她喜欢你的。”太子挑眉笑了一声,将饭碗推到眼前,“吃。” 贺贺立马又开心了,开始扒住饭碗填肚子,太子探手理了理她的发,眉头不由一皱,“别吃这么急。” 贺贺嘴巴被塞得满满的,花了点时间才咽下,“吃完和皇妹玩。” 话还没落,顾榕推门而进,她双眼一亮,霍然从太子怀里蹿了起来,“我们今天玩什么?” 太子淡然,顾榕的视线从笑得美如画的贺贺脸上移开,落在了太子身上,挑衅似的问:“皇兄,你说我和皇嫂玩什么好呢?” 太子想了想:“捉迷藏?” 贺贺拍手:“好啊。” 顾榕不太想说话。 贺贺啊了一声,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明天呢?” 顾榕面无表情去看太子,太子已然起身,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口,“明天的啊,得过了今天才知。”却是对着贺贺说的。 他走到贺贺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记着,一天只能洗一次脸。” 贺贺仰脸看他,模样迷茫,太子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如果我回来,你脸脏了,那我就不要你了。” 贺贺果然对不要你了这几个字眼很是敏感,一听就觉着委屈,眼瞧还要落泪。 太子无可奈何,只道:“这几天,只要你干干净净的,我就来接你回家。”又朝顾榕道:“照顾好她。”便毫不犹豫地提步出了房门。 顾榕从他亲吻贺贺就懵逼了,再一回神,太子已去,贺贺端着空了的饭碗望着她,有点羞涩,“我没吃饱。” “……我再给你盛一碗。”她脚步有点飘,才过房门,贺贺赧然的声音就追了过来,“殿下说,你喜欢我,真的么?” 顾榕僵硬地回头,声音满含不可思议,“你相信?” 贺贺:“相信,殿下说什么我都相信。” 顾榕先是瞪大了眼,然后眼珠子一转,拿着碗就退了回来,“嗯,我很喜欢皇嫂。” “啊!!!”贺贺吃惊得捂脸,又似是娇羞无限,“那谢谢你的喜欢。” 人傻果然没得救,顾榕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以往贺贺正常的模样,顿时惆怅又纠结起来。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说:“可皇兄说,这几天,皇嫂一顿只能吃一碗饭。” 饭碗重新被放在桌子上,顾榕眼中闪烁着捉弄的笑意,“所以,皇嫂,别吃饭了,我们去玩捉迷藏吧。” 贺贺张了张嘴,她听懂了,所以很伤心,瞧了瞧桌子上的茶壶,她不确定地问:“那我能喝水么?” “能。”顾榕绷着脸深沉点头,之后就瞧见贺贺抱起茶壶要出门,“走吧,我们去玩捉迷藏。” 顾榕心想,这姑娘傻了也是个能人。 护国寺后院很大,藏个人太容易了,贺贺让顾榕转过身后,抱着茶壶就跑了,还跑得飞快。 顾榕一回头,就没了她的影儿,顾榕哪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 第三十二章 :灰衣僧人 顾榕一回头,就没了她的影儿。顾榕哪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心下突生一股担忧,又想到她一旦出了事,自己也没法跟皇兄交代,眉眼徒地一冷,便脚步匆匆地在小树林找起了她。 再说贺贺,别看她素日在东宫养尊处优,瞧着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没想到一跑起来体力竟然还不错,不仅在林中穿梭自如身轻如燕,她还傻了吧唧地围着一棵老槐树转了好几圈,直到觉着口渴了,这才倚着树停下来。 举起茶壶灌了口水,她眯眼才用衣袖抹干净嘴边的水渍,后方就传来了平稳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顾榕?她发现自己了?!不对!心间的猜疑让她霍然睁眼,下一刻,她扑闪着眼睛从树后露出了脸,瞧见了手持扫把的灰衣僧人。 僧人显然也瞧见了贺贺,但并未有多大吃惊,淡然的视线溜过她的脸颊,最终对上了她略带惊慌的双眼,“这位施主,莫怕,贫僧只是来扫地的。” 他生了一张年轻又英俊的脸,目光又和善,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显然贺贺也觉着他很安全,便收起面上紧张慌乱的神情,连连点头,“我瞧见你的扫把了。” 僧人一怔,又瞧她数眼,面上猛地浮现出惊讶来,下一刻,竟微微笑了起来,“敢问施主从哪里来?” 贺贺抱着茶壶的双手一紧,脑子懵了似地张了张嘴,结果好半天才歪头回了两个字,“你猜。” 年轻的僧人握不住扫把了,扫把啪一声落在地上,他却不管,反倒倚着树枝理了理自己的僧袍,握拳咳了一声,表情有些拘谨,“贫僧,不,不,是……” “贺贺!” “贺贺!” 突然间,顾榕的呼声由远及近,贺贺簇眉循声望去,俏丽的面容映着日光竟生出了几分凌厉的错觉。 僧人不经意瞥过来一眼,只觉颈间发凉,他暗暗吞了口唾沫,想走,“若无事,贫僧就先撤了。”一脚勾起了地上的扫把。 贺贺闻此转头,一瞬间眼波一荡,无辜又天真,“你不扫地了么?” 僧人一听心间一跳,喉咙发紧,可还未容他有所言语,另一头的树林里,顾榕如断了翅膀的蝴蝶般跌跌撞撞飞了出来,匆匆抬眼间一眼瞅见贺贺,又见她安然无恙,人还没站稳就开始吼了起来,“你抱着个茶壶乱跑什么?!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碰见什么……” 饶是如此,贺贺还是用委屈的声音打断了她,“我们不是在玩捉迷藏么?” “你人都不见了,还玩什么玩啊,你要是因为和我玩这个怎么了,那皇兄还不得找我算账啊!” 找不到她,顾榕还真是心急如焚,一张冷脸直接碎成了渣渣,而直到她吼了一通,才后知后觉地瞧见一边儿的灰衣僧人。 她立马警觉地将贺贺拉到自己身边,僧人见状,忙举起扫把示意自己并无恶意,“贫僧就扫个地。” “真的?”顾榕狐疑地望向贺贺。并不是她多心,只是她来护国寺多年,惯常来寺里后院的僧人她也都认识,为何眼前这僧人瞧着如此面生? 第三十三章 :危险? 贺贺脑子不清楚,自不会如她般疑心,只乖乖地点头称是。 顾榕见此,疑虑消了大半,心想这僧人许是才来的,她不识得也正常,便冷冷地朝僧人点点头,随后拉起贺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在她身后,僧人目光紧紧追着贺贺,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慢悠悠拎起扫把转身步入树林。 这边顾榕牵着贺贺已出了树林,顾榕思及将才的虚惊一场,觉着玩耍什么的完全不重要,看着眼前人别出意外才是真的,便想着让贺贺进屋呆着,“你该累了,我们进屋歇会。” 贺贺也很想进去,因为她饿了,光喝水不太能管饱,所以一听此话她就甩开顾榕的手飞奔进去,在桌子前老老实实坐下。 顾榕这会福至心灵,立马窥见她心思,禁不住扶额失笑,“尚未到午饭点。” 贺贺不太明白地望过来,顾榕拉了张凳子坐她旁边,解释,“所以没饭,你懂?” 未几,贺贺就用她那俩水汪汪的眼瞧泪就要流出来的大眼表示她懂,但是她依旧觉着饿,遂又灌了一大口茶。 闷不吭声的动作引得顾榕连连瞅她几眼,心下急了起来。虽说贺贺傻了,可两人之间也算情意深厚,之前逗弄一下也就算了,真饿着了,莫说太子,她自己就心疼坏了。 “你自己先坐会,记着,别乱跑,我去给你找吃的。”还是去找点饭喂饱她比较好,顾榕嘱咐了几句,捞起桌上的碗要走。 岂料才一抬脚,贺贺就迅疾地拽住她的衣袖发问,“不是没饭么?” “嗯,没饭,我这是去化缘。”顾榕成心逗她,一本正经地胡扯,贺贺便惊讶起来,“化缘?” “就是要饭。”顾榕心里微微一笑,趁她分神,轻松地拨掉她紧抓自己衣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可又顾及她的安全,只好回身给房门上了锁,之后便疾步离开了。 犹不知自己被困在屋里的贺贺趴桌子上生气了,“我知道化缘就是要饭啊。” 不满的咕哝声很快被蓦地出现的咕噜声遮盖,她因此脸色一红,偷偷捂住了肚子,就在此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是,饿了?” 贺贺被惊,猛地侧头,循声去瞧,竟是先前在树林遇到的灰衣僧人,她不免失声惊呼,“你不扫地了?!” 僧人坦然地嗯了一声,“扫完了。” 然后,贺贺相信了。 此时她的肚子又不合适宜地咕噜了起来,僧人一反之前遇到她的紧张与拘谨,淡定点头,“果真饿了。” 贺贺没吭声,他便微笑起来,“贫僧有吃的。” 贺贺俩眼一亮,“真的?” 他颔首,“当然,就在外面,你可以出来吃。” 贺贺一听,面色踌躇。 可她实在是饿。 僧人瞄她一眼,温柔又善解人意,“这样吧,贫僧先把门打开,你要吃呢,就自己出来,好不好?” 听着很不错的样子,贺贺就大声嗯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饿昏了? 贺贺不见了。 顾榕端着饭立在房门前,房内不仅空无一人,就连桌上的茶壶都没了影儿。 眼见之前的虚惊猝不及妨地变成了现实,顾榕整个人都懵瞪瞪的,可懵完,她对眼前情景倒也没惊慌错乱起来。她看着很镇定,面无表情地扔了饭碗就去树林逮人。 她在心里琢磨了,贺贺要是被人粗暴地掳走了,那能抱着茶壶么?约莫是她等不及自己回来,又忍不住跑出去玩了。 然而,关心则乱,顾榕亦是如此。等她跑出去十来步了,脑中才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这让她不得不猛地停下脚步,为此脚下还狼狈地踉跄了几步。 稳住身形,她僵硬地缓缓回过了头,无法言语的苦逼目光狠狠胶在了房门上。 她走前是上了锁的。 现在,房门被撬开了。 贺贺是不可能自己开门的,窗户太小,她不可能翻过来,就算她翻过来了,也没道理再撬门啊,人都已经出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还是被人掳走了。 太糟心了。 顾榕的高冷脸又崩了,她此时担心地头疼,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屋寻找有利于她找回贺贺的蛛丝马迹。 在凳子上坐了半响,她如梦中惊醒般,飞身奔出房间,直冲树林而去。 一定是那个陌生的年轻僧人!她近乎笃定的想! 贺贺在一间禅房醒来,她才茫然地揉了揉眼,耳边就有声音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你醒了。”是一道不算陌生的男声。 贺贺诧异,也完全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滚从榻上撅了起来,侧头就见五步开外在蒲团上打坐的僧人。 “我怎么在这?”贺贺只记得自己想吃东西,就听了僧人的话,门一开就出去了,之后的便没什么印象了。 “你饿昏了,贫僧带你来吃东西。”僧人吐字清楚,说得明明白白,又指着榻边的一堆果子说:“贫僧扫地摘的,随便吃。” 他很大方,贺贺却眼神一闪,往后缩了缩身子,“不了,我已经饱了。” 僧人很奇怪:“难不成你在梦里吃饱的?” 贺贺摇头,一脸的当然不是,“睡饱的。” “……”僧人有点接不上话儿,房间很安静,气氛僵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又率先起了话头,“贫僧俗名长命。”接着,用期待的你叫什么名字呢的目光深深注视着贺贺。 贺贺呆愣地回望着他,“然后呢?”见状,僧人顿了顿,竟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来,又露齿笑了起来,“然后,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温柔的声音同太子殿下的很像,贺贺不能抗拒地回,“我叫贺贺。” “贺贺……”僧人呢喃着重复。 贺贺困惑地瞅他一眼,又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没有太子,也没有皇妹,她不想在这里。 僧人见她起身要走,也不阻拦,倒是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个问题,“贺贺当真不吃贫僧的果子?” 贺贺几步就越过了他,到了门前,回头说了一声,“要吃的。”那模样很认真。 第三十五章 :生气 僧人欢喜,回身朝她招手,“那就先别走了,吃完再走。” 贺贺不动,他笑得很温柔,“你可以唤贫僧长命。” “长命,我要回去了。”贺贺从善如流,她指了指那堆果子,真心建议,“这些果子我可以抱回去吃的。” 还挺聪明的。长命闻此竟也没怎么惊讶,只笑着点了点头,“随你喜欢吧。” 贺贺瞬时眉开眼笑。她蹭蹭跑过来,一把搂住果子抱起,又蹭蹭跑回门口。 这时长命的声音徐徐飘了过来,“这些果子要早吃,时间一长,就不新鲜了。” “能吃的时候,我自会吃的。”不知为何,贺贺眨眼间变了脸色,嘭一声跺开门,利落而去,余了两扇门摇摇晃晃,很是可怜。 长命一缩肩膀,又禁不住回头嘟囔,“都成傻子了,火气还这么大。” 贺贺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自个儿摸索回树林,独自啃着果子时,那俩眼早就弯成月牙了。 可想而知,等顾榕寻她寻得气喘吁吁,累得俩眼要抹黑时,却发现她正靠着老树悠哉悠哉吃果子,顾榕是何等的愤怒! “贺贺!” “你……你去哪儿了!” “我找你都快累成皇兄了,你倒好,还吃起来了!说!果子哪儿来的!能吃么你就吃,不怕被毒成傻子啊……” 哎,已经傻了啊…… 顾榕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而贺贺已经被她吼懵了,未几,撒了一地的果子起身就要跑,顾榕眼疾手快,抻手就捞她手臂,“做什么?!” 贺贺头也不回卯着劲儿往前冲,那声音委屈又生气,“找殿下!” 先是被殿下扔在这,还不让吃饱,玩个捉迷藏吧,还中途停了,好不容易有个果子吃,干嘛吼我?! 贺贺心里苦。 她苦,顾榕心里气!合着白担心你了,爱去那去那!心尖起火,她撒了手。 可,贺贺还卯着劲儿呢,她这一松,贺贺措手不及,全身的力气往前一使,得,只听扑通一声,直接整个人都扑地上去了,脸还着了地。 树林里,欢快的小鸟都不敢喳喳了,很是安静,而顾榕望着这一幕,瞪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发出声音来。 半响,趴地上的贺贺抬起脸,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顾榕受惊地退了一步,愣住了。 等她回过神,哭声已经由哇哇变成了呜呜,这且不说,还惊动了附近几个僧人前来询问。 僧人们很淡定,纷纷表示,“这位女施主,莫哭了,哭多了伤身。”“这位女施主,地上凉,赶紧起来吧。”“顾施主,你为何不扶她起来?”他们都晓得顾榕。 顾榕抹了把脸,心里暗骂自己和一个傻子这么计较做什么,若她还是当年心思剔透的贺贺,那揍一顿都是轻的。 可如今,顾榕瞧了一眼已经从地上翻身起来笨拙地抹泪的女子,莫说揍她了,还是让她揍自己吧。 “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顾榕让僧人们各自离去后过来牵贺贺的手,“走,回去,我先给你洗洗脸。” 第三十六章 :真不记得了? 见她态度软下来,贺贺也不抗拒她的动作,只是一听洗脸步子又顿住了,她为难地添了添唇,“殿下说,我一天只能洗一次脸。如果等会洗了,晚上就不能洗了。” “嗯。”顾榕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用手臂圈过她只管往前走,“殿下不在,我想给你洗几次就洗几次!” “这,这不太好吧?”贺贺不可思议地转向她,“万一被殿下知道了呢?”她可不想惹殿下不高兴。殿下不高兴,她也不高兴。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顾榕只当她畏惧太子,面无表情地气势全开,“这个脸,你必须洗!” 贺贺被她斩钉截铁坚决无比的态度所感染,一瞬间就把太子拋到了九霄云外,她也信誓旦旦地握拳发誓,“必须洗!不洗就是大将军!” 顾榕秉着常理夸了句:“这狗名威武霸气,很是不错!” 哪料到,贺贺嗯哼着摇头:“是老虎啦!” 可顾榕如此聪明,只愣了一瞬就立马冷着脸改口,“这名,与老虎相得益彰,完美!” 贺贺不明所以,只知一味附和,点头如捣蒜:“完美!” 两人遂融洽地相携回到小屋。 门前的地上还撒着顾榕寻回来的饭菜,贺贺惋惜又痛心的眼神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只得出声安抚,“没事,碗没事,等会我再给你要。”紧接着,赶紧拉贺贺进屋,自己转个身又跑了,“老实坐那,千万别动,我给你打水去。” 贺贺这回是真老实了。 她端坐凳子,一个字都未从嘴里蹦出来,唯有那视线时不时掠过地上的饭菜。 过了一会儿,顾榕匆匆走进来了,见她还在瞅,受不了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尚且记得,当初她俩好到滚一个被窝时,养贺贺那就跟养只猫似的,一到饭时,她恨不得喝半口水就行。 而今呢,只能唏嘘一声岁月不饶人,把她弄傻也就算了,为何这胃口竟也变大了呢?! 而贺贺见她端水回来,忙乖乖主动仰起小脸,顾榕将水盆放桌子,拧着毛巾端详她数眼,挑眉啧了啧,“美人,当我是皇兄么?” 这等着被伺候的小模样虽说挺赏心悦目的,但顾榕也不是个伺候人的主儿,不然太子也不会说一天只洗一次脸了,他是怕顾榕连这一次都懒得给贺贺洗。 显然,太子是对的。尽管在树林里,顾榕扬言要给贺贺洗,可惜一眼前情景又让她起了玩笑的心思,遂矜贵地抬眼道,“贺贺,你是傻了,不是残了,自己洗吧。” 又见贺贺握着毛巾眼神茫然,神情无辜,她甩起毛巾闲情逸致地坐了下来,“你要真不会,我教你。” 贺贺嗯嗯两声。 “把手伸进水盆,掬一把水……” 顾榕说一句,贺贺照做一句。做得不说很好,但也有模有样,一张脸洗得还算干净。 顾榕似是被取悦了,冷脸崩了一角,她倾身轻柔地将毛巾敷到贺贺脸上,“贺贺,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第三十七章 :太能折腾了。 “记得啊。”脸上水渍被尽数擦去,贺贺颤了颤长而密的睫毛,神态透出几分的可爱。 与此同时,毛巾啪得一声落入水盆,顾榕心中一喜,“那可还记得你我是如何相识的?” 贺贺答:“今天殿下介绍的。” 今天刚认识的,自然记得。 顾榕顿时扭曲了面容。 关键时候,贺贺拼的就是胆量,她用手肘撑着桌子,冲着头顶黑云的顾榕弯眉笑,“小榕,你怎么不和殿下一起住宫里呀?” 负我在先!又揭我伤疤!如此没心没肺!昔日情意就当喂大将军了! 顾榕又踹门走了。 “咦?”贺贺自然不知她是被自己气走的,呆愣片刻,慢慢收起了笑。可她才起身迈出一步,顾榕就又如鬼魅般闪身出现了,“别动!” 她抱拳倚着门,面如寒霜,贺贺抖抖小手,“怎么了?” 顾榕是真气着了,连将才她莫名其妙不见了是怎么回事都忘了问。 顾榕接着道:“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要说实话。” 面对如此情景,贺贺只能点头。 顾榕:“不久前,我去要饭……”话一顿,她歪头啧一声,“我去化缘……”又察觉不对,她不耐烦地用脚踢了踢地,“我去给你找饭,房间是上了锁的,你怎么出去的?” 这个好回答,贺贺一本正经地据实以告,将长命的行径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顾榕听罢心中暗叹,果然是那个僧人搞得鬼,她又问:“那你以前可识得那僧人?” 好在贺贺还明白以前的意思,没把今天算进来,便摇头否认。 顾榕由此心中一沉。贺贺人已痴傻,好坏不分,若真有人对她心怀歹意,她兴许自个儿就巴巴过去了,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那个唤长命的僧人,虽说今天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儿,可保不准以后不会,看来还得去打听一下这个僧人的情况。再说了,她可没听说过,哪家的僧人还会开锁的? 之后,顾榕陪贺贺吃了饭,贺贺还想吃果子,顾榕暗骂她吃货一个,可又不得不领着她去树林摘。 贺贺还要求抱个筐,顾榕为了让她听话,只好随了她的意,飞速去后厨借了个菜篮子。 途中,贺贺瞧见地上自己遗落的果子,又走不动了。这些果子是长命送的,顾榕自然不会再让她吃,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往前走。 好在顾榕最后帮她摘了一筐,她方开心起来。两人回了寮房,顾榕打水给她洗了几个,她兴冲冲啃了起来。 顾榕抚着胸口面无表情坐下,顺了口气,瞅一眼她,搁心里叹一声,你这也太能折腾人了吧,又一想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几天,她坐不住了。 “贺贺,我现在要出去一趟。”顾榕生恐她再出事,抱起那筐果子道:“听着,如果我回来,你还在屋里,这筐果子就是你的了。但是,如果我回来,你又不见了,你就再也没有果子吃了,懂么?” 那僧人的事,她必须在皇兄回来之前打听清楚。 第三十八章 :贺贺被和尚看上了? 贺贺不太懂,这筐果子本来不就是她的么?然而,顾榕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不懂也得懂,等我回来。”再次离去,又给寮房上了锁。 贺贺捏着啃了半个的果子无声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去了窗前,窗外空无一人,分外寂静,贺贺孤独地又咔咔啃了一口果子。 将咽下去,窗前露出了一张满含微笑的英俊面容,可惜他没有头发,贺贺一呆,“长命?”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长命这个和尚约莫不太正常,他柔声问房中人,“你饿了么?” 贺贺扬了扬手中的果子,“不饿,但我有吃的。” 长命眼中欢喜,“我送你的吧?” 贺贺:“不是,你送的我扔了,这是皇妹给我摘的。” 长命起先听到自己果子被扔时还一脸悲痛,又一听皇妹这俩字,立时眼冒精光,“公主,你皇妹对你很好么?” 贺贺皱眉,“你这个称呼不对。” 长命故作若无其事:“哪里不对?” 贺贺:“你该喊我太子妃。” 长命瞪大了眼。 贺贺依旧毫无察觉,“皇妹对我很好,太子对我更好。” 此时果子已经啃完,她将果核递出了窗外,“接着。” 长命默不作声地接过,又听见她吩咐道:“去埋到土里,等来年长出来,就可以结果子了。” 长命大掌一抖,果核掉落地面:“你真的傻啦?贺贺。” 贺贺转身时漫不经心地抬脸,也就顺势扫了他一眼,他立刻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我这就拾起来。” 贺贺坐回桌前,又捡起一个果子,往嘴边一搁,长命又露出个光头,“我说,你别吃那么多了,一胖毁所有,你明知道他不喜欢……” “去埋果核。”贺贺眼皮子一撩,空气波动,桌子晃荡,只见长命回了一声是,瞬间没了影儿,贺贺满意,啃果子的声音又脆又响。 又过了良久,顾榕回来,见贺贺独自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心中稍安,可又忆起适才所听到的,眉头簇了起来。 她在众僧人之间拐弯抹角地打听,得知长命果然是刚入寺不久,也就前两天才剃的发。 也听有的僧人讲,他确实看见有个姑娘从长命的禅房里出来,至于这姑娘怎么进去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此事已由别的僧人告知了住持,毕竟一个和尚房里藏了个姑娘,不太好吧,何况这姑娘身份还非同一般。 思及至此,顾榕怔了怔,她瞧了几眼贺贺香甜的睡脸,心道虽说你生得确实是姿容绝色,貌美非常,可他一个出家人,色即是空,他应该不会瞧上你吧。 不对啊,他是出家人,可他是个刚出家的人啊,莫说诵经,木鱼还不会敲吧,咋一见如此美人,还没封闭的凡心不得跳得更欢畅啊?! 如此一想,顾榕又适时地回忆起了长命的长相,即便抱个扫把,那也是一株玉树临风形容俊美的嫩杨柳,多具有吸引力啊! 不行了!顾榕板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颗心却抖啊抖,都快抖出嗓子眼了! 第三十九章 :嫩杨柳被掐了 顾榕在想,之前若能料到会有此种情况,那皇兄再如何威胁,她也不会揽下这活儿,简直是操碎了心!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只觉贺贺遇见的这株嫩杨柳棘手得很,堂堂当朝太子妃竟和一个和尚有牵扯?那岂不是作死的典范?还要不要命! 所以,为了贺贺着想,顾榕面色冷漠地在心里握拳,她必须让这株嫩杨柳远离贺贺,想栽那片儿地去那片儿! 很快,晚间睡觉的时候到了,贺贺因白日睡饱了,这会睡不着,便窝在被子里睁着俩眼闹同她躺在一张床上的顾榕。 这会儿踢踢顾榕的脚啦,过会儿抓抓她头发啦,再过会儿摸摸她脸啦,总之就是花样百出得折磨顾榕。 如此下来,顾榕自然也睡不着,又正愁她的事愁得没法,内心极度崩溃之际心思却霍地一转,赶紧逮着机会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贺贺兴奋了:“什么故事?” 见她如此,顾榕很是满意,又斟酌了用词,片刻过后就道:“很久之前,有一个姑娘,她嫁人了。走一天,她进了一座寺庙,遇着了一个和尚。和尚面相生得极好,且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还送她果子吃……” 没错,顾榕口中这个姑娘就是贺贺。她在套贺贺的话,以防贺贺被那和尚蛊惑,说不出实话来。可才讲了一会儿,就被贺贺捂住嘴被迫停止了。 贺贺神情严肃又认真,“讲错了,和尚又来了一次。” 什么?!他又来了!什么时候?!顾榕懵了的脸呆呆的,出乎意料的可爱。 “就姑娘的妹妹出去后啊,和尚站在窗外喊姑娘,还问她饿不饿。”贺贺一字一顿地说得很清楚。 什么!这和尚如此会关心人,那我皇兄怎么办?!顾榕此时思路歪得不容直视! “他还与这姑娘说了会儿话,帮姑娘埋了果核……”贺贺越说,顾榕揪头发的手劲儿就越大。 这和尚还真会见缝插针,竟然又趁她不在的时候,打贺贺的主意。 顾榕有点忐忑,在黑暗中问:“那贺贺,你听完这个故事,你觉着这和尚如何?” 贺贺连想都没想就答:“比不上我的殿下呢!” 顾榕:“……” 半响,顾榕开心起来,内心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她心想,还挺有眼光的,不亏是我的青梅!遂哄着贺贺再次进入梦乡。 翌日,两人形影不离,顾榕时时刻刻守着贺贺,然而长命并未出现。 于是,到了第三日,她安顿好贺贺,再次出去打听长命,竟得知长命昨日傍晚就下山了。 她再问详情,僧人只道:“见过住持没多久,他便离开了。” 想必是他仍眷恋红尘热爱美人被住持知晓了,住持收不得此类人,遂要他还俗,赶下山去了! 对于这株嫩杨柳被如此轻易又迅速地解决掉,顾榕心花怒放,她几乎是飘着回到了寮房,见到贺贺乖巧的美脸,又突然温顺了的眉眼。 第四十章 :太子回来了 对于这株嫩杨柳被如此轻易又迅速地解决掉,顾榕心花怒放,她几乎是飘着回到了寮房。 见到贺贺乖巧的美脸,又突然温顺了的眉眼,她不禁啧啧砸舌,无限感叹,“小时你就是个美人,可也未曾想,大了就更美了。” 心间再起玩笑心,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贺贺身畔,一个眨眼,修长的手指钳住贺贺小巧而精致的下巴,微笑着启唇,“我的贺贺,你觉着自己美么?” 贺贺坐在床上,黑发披散,嘴唇娇嫩,她温软的目光似是藏着撩人的无限春意,只引得顾榕心潮翻涌,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下一刻,她毛病发作,不管不顾地探身低头朝贺贺而去。幸而在快要触到贺贺唇角时被门外一道及时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你嫂子美不美,是由你哥说了算的。” 顾榕一听就听出了来人是谁,诧然间一个抬头,旋即飞身撤到了十步开外,恰好落在了来人的面前。 而贺贺一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就忙不迭一个抬眼,她面上先是吃惊,后是惊喜,大喊:“殿下!!!” 竟是太子回来了! 如此的话,算算时间,他也就离开了两天,顾榕一边心塞,一边表示很不能理解,“你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一向帅得大将军见了都腿软,自然这话是贺贺说的,此时亦是如此,他像没瞧见自家妹妹要非礼自己心头宝似的,容色淡淡地接住了朝她飞奔而来的贺贺。 “那你们聊,我去要饭,啊,不,化缘。”顾榕一想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后,脑海里蹿出来的只有一个字,逃! 可惜,事与愿违,贺贺抱着太子一脸幸福的笑,“我不饿,不用要我的。” “本宫也不饿。”太子被贺贺压在了门板上,他淡淡瞥了一眼顾榕,“你饿?” 顾榕摸摸肚子:“饿惨了。” 扯谎扯得一脸问心无愧。 贺贺知晓要善解人意:“那你赶紧去吧,省得饿傻了。” 太子没吭声。 顾榕便趁机遁了。 然而,如果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打死她都不会先一步离开的。 “贺贺,松了我,我们去屋里说。”太子试图捞开贺贺对自己的钳制。 “不要,就在这里说。”贺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快说吧,殿下。” “说什么?”太子无奈地随了她的意,抬起双臂圈紧她,“我可没什么好说的。” “臣妾有!”贺贺积极发言,“殿下不在时,皇妹与臣妾讲了个故事。” 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午饭点到了,顾榕提着食盒走一步退两步地来了,视死如归地敲开房门,眼神冷冷地迈了进来。 桌子前的两人齐齐盯着她。 她突然预感到大事不妙! 就在这时,太子突然开口,“小榕,本宫出去这两天听到一个故事,你要不要本宫讲给你听?” 顾榕没出声,可脑海里立刻闪过一株嫩杨柳。 “你不说话,本宫就当是要了。” 第四十一章 :顾榕的毛病1 太子的声音很平静:“很久之前,有一个姑娘,她嫁人了。有一天,她进了一座寺庙,遇着了一个和尚……” 才听个开头,顾榕就想去死,这不都是她之前为糊弄贺贺而胡诌的么?!皇兄,原来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定是贺贺说的! 她一个眼刀狠狠地朝罪魁祸首射了过去,贺贺端着空碗盯着她手里的食盒眨眨眼:“不吃饭么?” 午饭点饿是很正常的,太子也不讲故事了,更何况也没了讲的必要,他遂通情达理地说:“鉴于贺贺给本宫讲了个好故事,这顿饭贺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顾榕:“……” 难不成贺贺以前吃饭真就让吃一碗面?!我天!皇兄你太无耻了! 贺贺却欢天喜地地连嗯两声,“小榕,饭。” 顾榕简直不想搭理她,木着脸将食盒递到桌子,她欲转身就走,太子微笑,“很久之前……” “你们吃,我去门口守着。”旁人不晓得太子是何人物也便罢了,可顾榕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嫩杨柳这件事饶是她并不奢望太子能失忆,可也免不了一场责罚。 此时她正靠着门板站得笔直,入眼处,太子为贺贺盛饭,满眼的缱绻,贺贺正乐得眉开眼笑,就差手舞足蹈了,只瞧得顾榕在心间暗道,好一个贺贺,好一个小妖精! 尤其是在等会她可能要被揍了的情况下,她心酸得无以复加,而她这一酸,就酸了饭毕。 面临绝佳的逃跑机会,顾榕是不可能放弃的,她一个箭步蹿到桌子前,阻挡了贺贺疑似收拾碗勺的举动,“别,让做妹妹的来。” 贺贺犹如被定住般不动了,她瞅瞅太子,太子老神在在,“坐下。”接着,朝顾榕点了点头,“那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皇妹一定珍惜。”顾榕咬牙切齿一笑,以最快的速度将碗碟与残羹冷炙塞进食盒,正欲退出房间,太子曲指敲了敲桌子,“小榕。” 贺贺吃饱喝足,分外满意,这会儿正趴桌子上自个儿玩得欢,太子瞄她一眼,就对上了顾榕忐忑的眼神。 “本宫回来前去瞧了你母妃,你母妃身体还好。对了,她还让本宫告诉你,说她一切安好,你不用挂念她。”太子徐徐道来,顾榕却听得唇色发白。 果然,接下来,太子说的话直接让她变了脸色,只见太子慢吞吞道:“小榕,我和你母妃说要接你回宫,她说很好。” 顾榕低着头,提着食盒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泛出了青筋,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如果我说不呢?” 贺贺许是觉察到了房间里不怎么对劲儿的气氛,也不敢再玩,眼巴巴瞅着他们,太子突然笑了一声,“小榕,没有如果。” “皇兄该晓得我离宫的缘由。”语到此处,顾榕捞个凳子也坐了下来,心里轻松了许多。嫩杨柳的事可能就会这么过去了。 太子目光如水,“这个本宫能想到。” 第四十二章 :顾榕的毛病2 “那不怕我回去了祸害人啊。”顾榕讥笑一声,“再说,即便皇兄想要我回宫,父皇能同意么?” “你不知道?”太子声音一扬,贺贺惊了一下,神情不安。太子见此,先瞧了一眼她,又侧头指了指床,“过去,睡会儿。” 贺贺咬咬唇角,目光直直地冲进他视线:“殿下,臣妾不困。” 太子理所当然地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可又微微笑着说:“乖,躺床上就困了。” 贺贺再咬唇:“好。”于是,她就起身蹦哒着跑去床上了。 太子脸上的微笑加深。 “皇兄何必支开她?她又听不懂。”瞧贺贺此时的境况,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到的,可顾榕话一说完,且不讲太子心底如何,她心中倒是先泛起了悲凉,“贺贺到底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先不说她。你真不知么?”太子对上顾榕饱含困惑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说,“你离宫的这几年,父皇很思念你。” 顾榕:“……” 许是被那句父皇很思念你吓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顾榕神情还是呆滞的,她结结巴巴问,“那,他怎,怎么思,思念我的?” 顾榕这反应并不夸张,要知道当初她决意离宫,煊惠帝也是原因之一。故而,在黎羊山这么长时间,她都以为煊惠帝厌恶自己,不然为何当初能见死不救?可时值今日,突然从太子嘴里得知自己竟然被煊惠帝惦记在心,她焉能保持平静?玩人的是吧?! “你也晓得,父皇不爱张扬,想个人都是默默地想。”太子多半已猜出她的心思,神情明显陷入了回忆,“但如果细心观察,还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比如,他在宫里瞧见被你调戏过的宫女,就总上前说两句话。” 听到此处,顾榕呵呵一笑:“你懂什么,入我眼的宫女那都是很清新脱俗的,指不定他瞧上人家了呢。” “不,最后那几位宫女都被放出宫了。”太子严肃纠正,想了想又道:“唯有一位,虽说是在父皇身边,可也就做个端茶倒水的活儿。” “谁?”顾榕下意识问。问完想抽自己。不是决定不再管宫里的事了么!多嘴! 懊恼的神情映入太子眼中,太子笑了笑,很快说出了一个人名,“可儿,你应记得。” 可儿! 昔日她身边最缺不了的人! 下一刻,“嘭”得一声,是手掌拍在桌面上的声音。紧跟着,桌腿儿巨抖,可怜的桌子摇摇晃晃,桌面上的茶杯杯沿儿滑出了茶水,随着顾榕再嘭得一拍,直接溅到了太子脸上。 太子闭了闭眼,顾榕满脸怒容,咬牙切齿,“他答应过我的,要放可儿出宫!!” 太子抹掉脸上的水珠,顾榕早已起了身,踢翻了凳子,正欲大吼,太子却一抬手,制止了她想要爆发的怒火,“坐下。” “我不……”强硬响亮的声音才一扬起,就被太子硬生生压了下去,“你吓着贺贺了。” 第四十三章 :顾榕的毛病3 顾榕望过去,贺贺还维持着抱着被子赤脚跳下床的动作,太子眼一眯,“躺回去。” 贺贺挺怕他这个模样的,二话不说,立即照做,速度惊人。 顾榕见此,生恐太子一个不悦将她捉回皇宫,也不敢拍桌子砸板凳了,乖乖坐下后还是忍不住满腔的怒气,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沉吟起来,顾榕还以为他在苦思煊惠帝又有什么阴谋算计,岂料片刻过后,他竟一脸淡漠地回:“他约莫想睹物思人。” 睹谁?!又思谁?!顾榕忿然:“开什么玩笑!” 太子撩了下眼皮子,替她解惑,“他这是拿可儿思念你呢。” 话一落,顾榕灼灼的眼神像是在说皇兄,你还要不要脸! 太子表示:“你回宫看看不就知道他要不要脸了。” 顾榕撇嘴:“他要不要脸我可没兴趣,我看皇兄你是不要脸了吧。” 太子一听,倒也不怒,双眸含笑地将她一望,“本宫要是要脸,便不会带你回宫了。” 话落了半响,房里都是一片沉默,贺贺用被子盖住脸屏气凝神,耳朵一动,听见顾榕说,“皇兄晓得的。我并不想回去。” “小榕,你也晓得,本宫也不想。可不想又有什么用,该做的还是要做。”太子如是说。 顾榕生硬地别过半边脸,眼神里透出了一丝的哀怨,良久,太子将目光转向贺贺,“你先出去吧。本宫离开贺贺这几天,甚是想念她,想和她说说话。” 话却是对顾榕讲的。顾榕闻言撂一一句,“和尚垂涎贺贺那件事,我可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垂着头出去了。 和尚垂涎贺贺? 原来如此。 太子敲了敲桌子,“贺贺,没睡着,就穿上鞋过来。” 床上裹成团的被子被翻滚开来,贺贺喘着粗气露出脑袋,依言来到他身边。 太子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她却做出了个罕见的动作,只见她入了迷似地拿手指去描摩太子的面容。 纤细的手指从眉眼一路蜿蜒到一把,眼瞧要伸进衣领,太子及时捉住,眼神暗沉起来,“这是谁教你的?” 如此突兀又煽情,他可是没对贺贺做过。贺贺却歪头,神情迷茫得不得了,“什么?” 这情况,是不是不太妙…… 太子沉思,贺贺竟在此时欺身过来,“殿下,臣妾……” 两人身体紧贴,太子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怎么了?”唇角往贺贺脸上贴。 然,就在此时,“嘭”得一声,房门大开,顾榕一脸决绝地现在门口,却在瞧清房中情景后怔住了,片刻回神后,赶紧捂眼,“啊,那个,抱歉,你们……” “出去。”太子轻描淡写一句,吓得顾榕匆匆转过了身,但她还是没忍住,好心地提醒一声,“皇兄,此乃佛门之地,此种举动……” “日落回宫,去收拾东西。”太子拍板定音,顾榕愤愤而逃。 待她去后,太子垂眼问贺贺,“适才为何要摸我脸?你到底怎么了?” 贺贺趴在他身上,十分的羞涩,“臣妾,臣妾想洗脸。” 第四十四章 :顾榕的毛病4 果然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太子默了一下,点头:“洗完去见住持可好?” 贺贺晃着脑袋开口:“好~~~~” 过了良久,贺贺洗干净了脸,而顾榕已收拾好了包袱,正在门口蹲着,见太子牵着她出来,皱眉:“这就走?” “去找住持。”太子干脆利落回答,然走了两步,又转身对站着不动的顾榕说:“我们一起。” 顾榕哪敢儿和他俩一起去啊,她断定太子寻住持肯定是那和尚的事儿! “难不成你想现在独自回皇宫?”太子见她还是双腿跟长地上似的一动不动,不由调侃了一句。 哪料贺贺却当了真,一脸殷切地望向顾榕,双眸亮晶晶:“和我们一起回去啦。” 于是顾榕就败了。 三人遂同去。 一路上,贺贺笑靥如花,约莫是太子在跟前的缘故,她胆子大了,还光明正大地评价起了路过的几个僧人。 顾榕瞧她回过身瞅着一个越走越远的僧人猛瞧,心中发笑,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庞,“那个僧人不错?” 贺贺往太子身上靠了靠,笑眯眯回:“没有长命好看。” 太子当时就淡淡撇了顾榕一眼,脸色自然不大好看,顾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得心都在流血。 然而,等到了地方,太子却将贺贺又交予了她,自己孤身打开了了住持的禅房。 待房门啪一声都关上了,顾榕还是一脸的不知所云,为啥不让我俩去?!奇怪! 而贺贺浑不在意,之前来的路上,她好奇木鱼,太子便跟僧人借了一个,如今她正敲得起兴,就是有点难听。 顾榕听了不到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只好捂着耳朵离她远点。就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房门吱一声开了,太子面无表情从禅房里走出来。 显而易见,他脸色很不好看,只要不傻都能瞧出来他心情极度不好。而心情不好的原因,顾榕不愿深究,也更不想凑上去挨骂,忽而她又悄悄挪远了几步。 贺贺同她是不一样的,贺贺善良而又傻冒,所以她就敲着木鱼迎了上去,眼神中都是心疼:“殿下,住持打你啦?” “噗……” 周围静了一瞬,顾榕几个跨步蹿过来,态度认真而虔诚:“我发誓,我真的不想笑的。” 可惜,太子依然发了怒,不到日落便要回宫,贺贺是没意见的,顾榕就算有意见也没有,遂万般无奈地随着两人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皇宫这边,煊惠帝坐在御桌后双目无神,成摞子的奏折正在祈求他的临幸,齐公公端着茶叹气,“陛下,漱贵妃在外面等着呢。” 漱贵妃半个时辰前就来了,齐公公说煊惠帝忙着呢,没空见她。漱贵妃一贯温婉大气,表示自己愿意等,而这一等就等到现在。 “她来做甚?”煊惠帝依旧耷拉着脑袋问。 齐公公放下茶杯,眯眼掐指一算,“求陛下让二皇子回朝。” “对,对!”煊惠帝一听此言立马精神抖擞起来,“朕怎么把燎儿忘了?!” 第四十五章 :顾榕的毛病5 “宣漱贵妃进来。”煊惠帝一掌拍在奏折上,啪啪地响,而齐公公则犹豫再三,还是不忘提醒他,“陛下,殿下还未回来。” “他回不回来与燎儿有何干系。”煊惠帝睨他一眼,面有怒色,“去宣。” 纵然齐公公摸了多年的老虎屁股,颇有心得,然煊惠帝此时一头心思莫测的老虎,他还是先顺毛为好,他便焉焉地去了。 漱贵妃得了口谕,十分矜持又迫不及待地进来了,柔柔弱弱地说了一堆场面话,无非是想让顾燎回来,毕竟顾燎已离京三年了,何况边境多苦啊,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时刻准备打仗,她心疼。 最重要的是煊惠帝打小就喜欢且欣赏顾燎的,不然也不会把大陵大半的军权交予他,当漱贵妃鼻子一把泪一把说可苦了燎儿了的时候,他面上肯定要露出心疼的表情,于是他就很心疼地同意了。 目送漱贵妃满心欢喜地离开,他低头翻开压在掌下的一封奏折,神情平静。 齐公公多年如一日,用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使劲儿凑了上去,只瞄见了寥寥几个字,却也是最关键的几个字,“太子,选妃,傻子。” 太子选妃?齐公公心头升起疑惑,不选过了么?贺贺确然已傻,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太子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还有臣子提这事?! “难不成他们嫌太子妃痴傻,要太子另选?”齐公公毫不自知地喊出了声,煊惠帝狠狠撇过来一眼,可也没否定。 齐公公不可抑制地朝他瞪瞪眼,丝毫不觉着自己的行为逾规了,“陛下您真要如此做?!” 煊惠帝默不作声,他见此发急了,“那可不行,太子不会同意的。陛下,贺贺一事,太子纵没有多说,可也算伤透了心,您再如此做,不是往他伤疤撒盐,而是把他的伤疤撕开,让某些人嘲笑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煊惠帝不为所动,把头一别,沉默地望向了窗外。 齐公公却毫不放弃,依旧絮叨不止,就这样过了良久,他眼圈都絮叨红了,才听到煊惠帝的声音,“朕要见钺儿。” 闻此,齐公公在一瞬间心思就转了几圈,道了声是就奔了出去,而他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时辰。 回来的时候果见煊惠帝阴沉着脸正等他,“你又去生小孩了么!” 齐公公脸色却很怪异,那种混合了欢喜、震惊、担忧等等情绪的脸着实让煊惠帝纳闷,“你真去生孩子了?!”不然也不会这种表情啊。 “太子回来了。”齐公公强自镇定下来,煊惠帝不咸不地嗯了一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齐公公张了几次嘴,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大公主也回来了。” “嘭”“呼啦”“咚”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煊惠帝摸着自己撞腾的手肘,故作平静,“回来了?” “嗯。”齐公公是真的淡定了,他走过来收拾掉落在地的奏折,又道:“这会儿他俩也该到了。” 第四十六章 :顾榕的毛病6 事实上,恰好与之相反。 而对于要见煊惠帝一事,娇花一般柔弱的三皇子顾钺是拒绝的。 回顾以往,但凡他与煊惠帝见面,饶是他疾病缠身憔悴不堪,煊惠帝也未曾对他心疼半分,反而时时斥责他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而这样的次数一多,无须别人提醒,他自己便晓得,父皇不喜欢他。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还是默默退散吧,更何况也没人喜欢上赶去挨训,所以除非有他必须出现的场合,不然他都不主动去见煊惠帝。 很明显,煊惠帝更不会主动宣他。于是,在两人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情况下,煊惠帝为什么要突然见他呢? 思及这个问题时,顾钺内心极度惶恐,十分忐忑:难不成心情不好想训训我?!不至于吧!好歹我也是他亲生的!啊,亲生的也不管用啊,瞧他以前多能吵我!难道是皇兄的事?! 如果能不去就好了!他心绪翻滚,脑子越想越乱,于是走路就慢成了蜗牛,半天挪一步,再过半天再挪一步,还抽空踩了几下石子。 陪同的宫女欲哭无泪,本想催催,却听他突然咦了一声,只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却见一行人迎面走来,而所到之处的花丛假山,纷纷露出了不少冒着精光的眼睛,想来是一路尾随他们的偷窥者。 宫女又瞧了两眼,却怔了一下,两颊飞快浮起了红晕,只见为首的年轻男子步履随意,形容俊美,英姿飒然。 男子长臂一弯,紧紧揽着一个绿衣美人,美人眉开眼笑,至于笑得,嗯,有点傻! “太子?!太子妃?!”待两人再近几步,宫女忍不住惊呼一声,又觉失态,忙以手掩口,垂下头来。 “皇兄!皇嫂!你们回来了!”顾钺吃惊过后尽是狂喜,撩起衣服衣摆就狂奔而去,哪还有适才蔫蔫的丧气样儿。 待他到了太子一行人跟前,太子满意点头,“你今天很精神,太医院功不可没。” “嗯嗯。”顾钺止不住点头,“那群老头天天看着我喝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贺贺窝在太子怀里,仰头送给他一个特大号的灿烂笑容:“皇弟好。” “皇嫂好。”顾钺现在心情不错,唇角一弯,回她一个笑。 这个笑……十分的柔美,只看愣了周围一众人,贺贺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少顷,太子面无表情提醒顾钺:“你忘了个人。” 少个人?!什么意思?!就在顾钺满心茫然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破风而来:“多时未见,你还是这么的蠢。” 听到这个声音,顾钺整个人都要瘫了。 大陵皇宫里,也有几个据说式的人物,大公主顾榕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她那年二八年华,冰颜傲骨,整个人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据说,煊惠帝十分喜欢她,所以她能板着一张冷脸叱咤整个皇宫,无人敢惹。 然而,直到有一天,煊惠帝的爱妃哭哭泣泣地跑到他面前,声称大公主轻薄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天,整个皇宫都炸了。众所周知,大公主有个要命的毛病,她爱美人。 第四十七章 :顾榕的毛病7 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榕虽是个姑娘,可也有特别喜欢美人的权利啊,故而她这个毛病尚不算出格。 可为什么说会要命呢?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得了这个毛病还偏偏生在了皇宫。 皇宫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美人! 拿眼溜一圈,莫说其他的,就端茶倒水的小宫女吧,一溜儿的粉嫩嫩水灵灵,很是赏心悦目。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顾榕的身份,又头顶圣恩,不说她能呼风唤雨,她若真打心眼里喜欢几个宫女,喜欢她们的天真美好活泼机灵眉眼如画,除却她爹,谁人敢拦? 没人喜欢送命。 于是,顾榕就成了宫里所有美人的大杀器,包括那些嫔妃们,她们总觉着长公主有一点不要脸,尽管她们从来都不是顾榕的调戏对象。 所以当那个爱妃泪珠涟涟地向煊惠帝诉说自己被轻薄的过程时,顾榕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她多吃亏啊,这个妃子她也就多瞧了两眼而已。 勤政殿里服侍的公公宫女大受惊吓,恨不得扑通一声跪地上,站不住了啊,而间接的受害人,煊惠帝,已然傻了。 殿里的情景不忍直视,殿外是要疯的节奏,众人纷纷猜测大公主为何要轻薄那妃子?她长得也不是好看得要死啊! 而顾榕的母妃凝妃在顾钺的陪同下只得跪在勤政殿外,无论此事真假,顾榕都难逃干系,这已经不是平时开玩笑的程度了。 倘若真是有心人布的局,说她堂堂一朝大公主,品行不端,好色至此,竟还罔顾伦常,欺负到了自家父皇的头上,简直皇族败类!那么,这么大的一口锅扣在顾榕身上,她还能翻得了身么? 莫说那时,即便现在,顾钺也想不到这一层。那时,他只记得凝妃颤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脑海里翻滚的全是顾榕冰冷睥睨的眼神。 他怕顾榕,怕她的冰冷,怕她的霸道,可心底深处,匍匐在地的他又深深仰望着顾榕,渴望活成她那个模样。 再后来,顾榕跟随凝妃出宫,他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直到今日,顾榕突然出现,犹如当头给他一记铁拳,要直接懵了过去。 一行人在道中间站了良久,顾钺眼神还是恍恍惚惚的,太子瞧不下去了,吩咐一边的宫女,“瞧好他。” 语罢,带领一行人要提步离开,顾钺却在此时冷不丁地大喊一声:“都别动!” 喊声够大,愣是把一行人抬起的脚给定住了,他僵硬地缓缓地转头,嘴巴大张,“皇姐?!” 顾榕颔首:“嗯。” “皇姐!”顾钺兴奋地再喊。 “停!”见他又要激动地撩衣摆,太子及时制止,“我们要去见父皇,你先去东宫。” “巧了!我也去见父皇。”跟着皇兄去,煊惠帝再骂他,不是多了个人求请么!顾钺开心地笑,“一起去吧。” 太子正要点头,贺贺突然一把拽过顾榕,指了指她的衣服,“你要穿成这样见父皇?” 第四十八章 :顾榕的毛病8 贺贺也就惊讶一下,可白衣布履,素面朝天,但凡知晓顾榕脾性的,便知这素来不是她的习惯。 可惜,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一切都在变。离宫几年,先是同凝妃居住梅花庵,寥寥人烟,后搬去护国寺,青灯苦卷,如此这般,顾榕心性已变,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就这样吧,他若嫌弃,我走便是了。”她话一顿,抬手拍了拍两边的衣袖,“我们走。” 这厢,煊惠帝在勤政殿苦苦等候,又怎会嫌弃?对顾榕这个女儿,他是真心喜欢的。 当年那样做,他也是迫不得已。之前他也曾派人去接过顾榕,然而他们连顾榕面儿都没见上,如今顾榕愿意自己回来,他简直欣喜若狂。 待一行人到了殿门前,通报的公公才开个口,齐公公就从门里滚了出来,匍匐在地,兴高采烈高呼:“奴才恭迎太子殿下,大公主……” 话未完,煊惠帝面无表情从门后蹿出来,似乎没瞧见他,一脚踢到了他后背上。 齐公公愣在当场,陛下您不是在殿里等着么?怎么无声无息地出来了! 煊惠帝怒吼起来:“齐茂!朕忙着回去睡觉!你挡着朕了……” 所有人都无声地在瞧着他愤怒得呐喊,连脸都吼红了。 顾榕目瞪口呆,望望他,看看贺贺,“也傻了?” 一语打醒无数人。 太子挡在贺贺面前,语气嫌弃,“别掩饰了,你不就想见小榕么?” 煊惠帝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迫不及待,可又觉着出来迎接失了面子? 其余人默然地垂下头,原来您是这么闷骚的陛下! 气氛很僵,贺贺很无辜,她扯扯太子的袖子,“殿下,不进去么?” 好不容易有个出声的,齐公公眼珠子一转,逮住机会就拱身请众人进殿。 太子等人没动,煊惠帝僵着脸色,顿了两秒,旋身提着两条同样僵硬的腿进去了。 众人这才依次进入,顾钺在最末,他心里苦,以煊惠帝此时的心境,他许是又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煊惠帝含蓄地盯了两眼顾榕,转头就朝顾钺肃容道:“你!” 顾钺俩眼瞪得滚圆,双腿绷直,心中哀呼,父皇莫要再说我是朵娇花了,我是汉子啊汉子! 很快,煊惠帝下句话就问了出来,“来做什么?” “……”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煊惠帝对顾榕的思念之情,以至于一见面,人要傻了。 还是太子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提醒:“父皇,三弟是奉旨而来。儿臣和贺贺是从护国寺回来,先来拜见您的。至于榕儿……” “朕晓得,晓得。”煊惠帝在御桌后直了直身子,终于找回了点场子,“钺儿。” “哎。”顾钺战战兢兢应了一声,抬头往上瞧。 煊惠帝见他身形纤细,弱柳扶风地站着,整个人愣了下,“你怎么越长越像娇花了?” 顾钺心在哭泣。 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贺贺先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真的耶,皇弟娇娇嫩嫩的,又跟花儿似的好看。” ……顾钺得感谢她解释了娇花这个词。 第四十九章 :斗来斗去1 ……顾钺得感谢她解释了娇花这个词,而且经她这么一插科打诨,殿里气氛活泼了些许。 众人附和着笑了笑,神情也都放松了下来,煊惠帝也咳了两嗓子,眼神不自在地忽闪了两下,再次看向顾钺,“朕喊你来也并非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许久未见了,想得慌。朕想了,你若哪天身体好了点,就来勤政殿帮帮朕,朕呢,也好见见你。素日里朕忙,疏忽了你……” 一席情真意切的话说下来,只听得顾钺嘴巴大张,能塞下一个鸡蛋!什么情况!父皇这是在惦记我?!这不可能! 他在惶恐不安,太子却已猜透圣意。他若无其事地溜了一眼顾钺夸张的表情,心道他的话你也信?!三弟你也是傻! 而顾榕,正不甚在意地站着,一副心思完全不在这的模样,很不凑巧,被煊惠帝这个有心人瞧去了。 “好了,朕要说的,就这些,钺儿你退下去吧。”煊惠帝心塞地要赶顾钺,顾钺垂着头领命,迫不及待地奔出了殿门。 见状,太子很有自知之明,拉着贺贺也退了出去,带走了殿里一众的宫女太监。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很静。 煊惠帝眯着眼,很是严肃。 他这个人,实则很逗。 有时候,他含蓄又矜持,可同时又很不要脸。 明明最惦记的是顾榕,却到现在还没和她说话,明明最不喜顾钺,却对着他说出了较为肉麻的话。 这点,顾榕还是很了解的,所以,没办法啊,指望煊惠帝先开口是不可能了,只有她先主动了。 顾榕往前迈了一步,也不下跪,只没什么感情的喊了一声,“父皇。” “哎。”煊惠帝从善如流。 十分的不要脸。 顾榕平静的面容不得不碎了一角。 之后,两厢沉默。 几年的隔阂,再怎么不要脸也无法消除。 过了一会儿,顾榕却猛地发现,不管是当年离宫时的委屈与愤恨,还是之前在护国寺听闻可儿未出宫时的愤怒,等真正站到了这个人面前,她竟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觉着这并非原谅,这并非释怀,也许是觉着以前都无关紧要了。 可等她抬了抬眼,望进煊惠帝那双眸子里,犹如控制不住自己般地脱口而出,“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赶我与母妃出宫时说的话?” “忘了。”煊惠帝一手压着奏折,神情坦荡。 “哈哈哈……”顾榕闻此似乎感到很可笑,竟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就这样笑了一会儿,煊惠帝还是那副样子。 见此,她抬起袖子指着一方墙壁,“那我帮父皇回忆一下。” “当年她说我轻薄她,说自己不堪受辱,就那样一头撞到了墙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煊惠帝,慢慢道:“死了。” “你说,有生之年,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见到我!” “君无戏言。” “父皇,你食言了。” 可她嘲弄的眼神还是没改变他坦然的神情,他也就淡淡哦了一声,“是么?”重新摊开一本奏折,“朕真的忘了。” 第五十章 :斗来斗去2 顾榕心寒。 当年,他宠爱的苏妃撞死在这大殿之中时,顾榕承受了他的雷霆之怒。 现今,却只有简简单单的朕真的忘了这一句,而他说得越随意,越显得他心性凉薄。 这一刻,顾榕突然觉着与其站在这雕梁画栋的大殿里,还不如回寺庙扫扫地。而这样的念头一起,她索性什么话都不说,回身就朝殿外走。 可她许是不晓得自己的回宫已引起了轩然大波,更不知道此时的殿外尤其热闹。 顾榕作为一个大陵皇宫据说式的人物,她时隔几年毫无预兆地回宫,且还不是煊惠帝的旨意,这确然令人惊讶。 由此,朝中大臣,后宫妃子,宫女太监,纷纷将心思转到了勤政殿。 而惊讶过后,大臣们就开始深思了,他们虽然对暂时见不到顾榕而扼腕叹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思考多个颇为烧脑的问题:没有圣旨,长公主为何能回来!难道就不怕煊惠帝再发怒?!还是太子在中间做了什么?不然她为何会跟着太子回来! 而与众大臣不同,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后宫妃子想见顾榕还是有法子,只见在漱贵妃的带领下,一排婀娜多姿的美人们就奔去了勤政殿。 从而导致此时此刻的勤政殿门口,一眼望去,以漱贵妃为首,一溜儿的妃子们排排站,美得闪瞎人眼,齐齐要求见煊惠帝。 贺贺将才一出来,就被这一大堆美人堵在了殿门边儿,漱贵妃八风不动,笑容慵懒典雅,她一见太子出来,就笑吟吟打招呼。 但凡不瞎都瞧得出来,贺贺不喜欢漱贵妃,也不管她笑得多和气,沉着脸就要拉太子走。 若按以往,太子心疼她,早就一走了之了。许是今天有些不同,他倒是淡淡地与漱贵妃寒暄了两句。 “想必太子殿下都知晓了吧,这里先恭喜殿下了。”话是对太子说的,漱贵妃却瞅着贺贺掩唇娇笑,“赶明儿,殿下再选了妃儿,就有人和贺贺玩了。” 话落,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面露惊讶,更有甚至张嘴啊了出来。 太子要再选妃?那太子妃怎么办?一瞬间,同情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贺贺身上,贺贺脸色还是那么不好看,还带了点委屈。 “皇兄,你真要选妃?我怎么不晓得啊?”顾钺不能置信地喊了出来。 反观太子,从听到此话,他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张一天到晚都很闲都没事的淡定脸。 他不说话,顾钺就有点气恼地瞪向了漱贵妃,明显是在说她胡编乱造。 可漱贵妃不仅对他的态度毫无不满,还说太子选妃是朝中大臣上折子要求的,煊惠帝已经在考虑了。说完她瞥了一眼贺贺,断定这是迟早的事了。 贺贺察觉她的视线,抬头哼了一声,又偏过了头,太子失笑,揉揉她的脑袋,这才慢条斯理的道:“若真是迟早的事,父皇应是想让贺贺再参加一次选妃。” “噗……”话才落地,就有个小美人憋不住笑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斗来斗去3 众人一愣,可又很快晓得了太子的玩笑话,又见他面上并无恼意,也纷纷笑了出来。 太子的玩笑话定然是很好笑的,以至于让他们忘了,他们是在最不允许喧哗的勤政殿门口。 天大的胆子! 顾榕站在里面,听着殿外的一阵阵笑声,心中如是想到。 她想出殿。 身侧的齐公公回头瞅煊惠帝,拦?不拦?赶紧给个准话。 煊惠帝头也不抬:“让外面那些人进来。” 竟未发怒?顾榕微怔,可也就是怔了这一下,甫一回神,殿外美人们鱼贯而入,压根没她出去的空儿。 更令她惊讶的是,太子牵着贺贺竟又进来了,一同进来的顾钺还拉起她凑到了煊惠帝的桌前。 待众美人们行了礼,煊惠帝阖上奏折,环视一圈,见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顾榕身上,唇角扬起了一个笑,抬袖指了指顾榕,“朕的大公主。” 原本浑然不在意众人目光的顾榕闻此心中一滞,糊里糊涂间受了许多人的礼。 煊惠帝又招漱贵妃上前,“过些时日,燎儿再一回来,朕的皇子公主啊,就齐了。”满眼欢喜的模样。 见状,高不高兴,众人都要跪下与煊惠帝道喜,煊惠帝却大手一挥,“都免了罢。” “对了,还有一事。”煊惠帝慈爱地瞧了一眼贺贺,与太子道:“榕儿就暂时住东宫吧。” “我这就……”顾榕及时出声,想说自己这就出宫去了,煊惠帝转过头,慢慢地嗯了一声,两人对视。 “謝父皇。”顾榕最终妥协。 煊惠帝也笑眯眯,乐呵呵地挥手让他们退下了,独独留下了漱贵妃。 而太子一行人离了勤政殿就往东宫赶,顾钺原想也去东宫玩玩,无奈出来得时间长了点,又累着了,顶着张倦容迈个腿都困难,遂不得已回了自己的寝宫休息。 至于顾榕,全程沉默,贺贺出奇地怪,抿着唇陪她沉默,太子却是和顾榕讲了许多皇宫的变化,也不知顾榕听进去没有。 到了东宫,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先是大将军,威风凛凛的一声虎啸,大将军矫健威武的身躯飞奔过来,着实让贺贺眉开眼笑。 “我好想你呀。”一人一虎抱做一团,大将军嗷呜嗷呜的,抬起爪子就去拍贺贺的脸。 不一会儿,贺贺脸上就沾满了灰,好似小花猫,贺贺翻上它的背,“我去抓小鸟给你吃吧。” 紧接着,风呼地一声,大将军一跃而起,驮着贺贺就跃进了大门,带起的风儿吹崩了门边儿翡言端正而认真的表情。 翡言闭了闭眼,吐了口浊气,方朝太子与顾榕行礼,顾榕抬袖让他起来,“老虎很威猛,贺贺很可爱。” 知晓她毛病的翡言脚下猛一踉跄,啥意思?我家太子妃虽然很可爱,可她是有主的人!大公主您万万不能肖想! 进了门,迎面跑来一个长相清新脱俗的宫女,当然这是顾榕看到的,她砸了下嘴,“皇兄,皇妹初来乍到,不如就让这位姑娘照顾一下皇妹?” 第五十二章 :斗来斗去4 她固态复萌,太子不置可否:“问贺贺。”又抬袖吩咐下去,“翡言,伺候好榕儿。”语罢径自向前走去。 “哎。”顾榕尚未搞清是何缘故,脚步忙地要跟上太子,却被领了任务的翡言拦了去,“大公主,漠语是服侍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话外之意您还是打消了让她服侍您的这个念头吧。 顾榕听闻脚步一顿,嘴上长长的哦了一声,回头瞧漠语,语气轻松,“那就更方便了,反正本公主是要和贺贺睡在一起的,你伺候贺贺时顺带帮本公主倒个水什么的就好了。” 什么!睡一起!翡言和漠语僵在原地,那太子夹中间?!哎呦!那太子还不得醋得浑身冒酸泡儿。 而被冒泡儿的太子则挥退宫女,独自进了书房,他走到书桌后的墙壁前,抬头深深凝视着墙壁上挂的那副画。 毋庸置疑,画上的大美人正是贺贺。 只见,葱葱郁郁的小树林里,她手如柔荑,她肤如凝脂,她笑得俩眼弯弯如月牙。 她正在大石块边儿聚精会神地烤小鸟,而大将军卧在一旁,流着口水垂涎那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小生命。 太子默默瞧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弯了,他按耐不住,自言自语:“真是可爱。”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而书房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好一会儿的灰衣青年实在忍不住张嘴引他回头,“这副画到底好在哪儿?我都回来了,你竟然看不都看一眼我!” 青年唤容泽,他越说越愤然,最后拍案而起,疾步至太子身边,“小贺贺有我美么?”他生了一张可以称之为美艳的脸,足以媚惑一大帮男人。 有幸见他一面的漠语,曾暗地里与翡言扼腕叹息:“这么一张脸脸,生在他一个男人身上,他不糟心么?呜呜呜呜……” 她哭得还挺像,翡言受不了地拿手去抹她的泪:“他糟心,你哭什么?” 漠语哽咽:“可惜了,多好的脸啊,给了一个男人,浪费!!!” “……”翡言当时甩给她一个手帕,三天没理她。 而事实上,老天将这张脸给了容泽,一点都没浪费,他自己将这张脸的作用发挥了极致。 由此,太子侧头瞥了他一眼,“你和贺贺是不一样的,你的美给对本宫有用的人看。而贺贺的,是给本宫看的。” 容泽:“……” 真不要脸。 父子俩一模一样! 容泽咬牙切齿,太子却掀开眼前的这副画,寻到隐藏在墙壁上的机关,只听啪得一声,不一会儿,墙壁中就出现一道门。 两人对视一眼,容泽道:你进去,我在外候着。” 太子点头,先走了进去,门又随声而关。容泽放下画,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门口就传来一道女声:“皇兄,你在里面么?” 顾榕回来了!容泽听到记忆里熟悉的声音立马愣在了当场,而门外的顾榕拍了几声门,见无人应答,内心奇怪,明明宫女告诉她皇兄就在里面,一直未出来。 第五十三章 :斗来斗去5 她思考的时间足以让容泽反应过来,然后容泽做了一个极其失态的动作,他火急火燎地钻进了桌子底下,中间脑袋还嘭得一声磕到了桌角。 而声音才发出的那一刻,门外的顾榕就迅疾地一掌拍开房门,挽起衣袖大步往房里来:“皇兄!” 可惜,书房空无一人!她诧异挑眉,双手抱拳,环顾四周,来来回回走了几十步也未停,口中呢喃,“奇了怪了!” 蜷在桌子底下的容泽一颗心扑扑通通跳得贼快,生恐她察觉出了什么东西,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榕儿!”就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道喊声,却是得了宫女指路的贺贺一路寻了过来,“殿下!” 跳过门槛,抬头,“榕儿?”她见只有顾榕一人,欢喜的表情褪去了几分,“殿下呢?” 她走过来抱住顾榕的胳膊,顾榕侧头,有点发愁,“我也在找。” “咦,殿下真不在。”贺贺大眼一溜儿,寻不到太子的半点身影,满心失望,“殿下是出去了吧。” “这图上是你吧。”顾榕却似是对太子没了兴趣,抬手指了指墙壁上的画,拉着贺贺走了过去。 此时的容泽又不聋,听得一清二楚,可听得越是清楚心就越扑通得快,他紧张地趴在地上,只求太子此时可别回来,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是不是很美?!”贺贺很骄傲,俩眼亮晶晶地求夸赞,顾榕也毫不吝啬地点头:“一个字,美!” “呵呵……”贺贺心花怒放,脑子灵光一闪,竟道:“那我把这副画摘下来送给榕儿吧?” 啥?!卧槽!别啊!太危险了!容泽一动不动地扒着俩桌腿,手上青筋都激动地抖出来了。 虽说将画儿摘了,两人也看不出此处安了机关,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贺贺一时兴起摸了摸墙,又凑巧摸到了开关,那怎么办! “好啊!”顾榕愉悦点头,然后贺贺将手伸向了画,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口猛然间又有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太子妃!太子妃!!” 而只晚了他一步的是容泽即将站起来的双腿,只见他痛苦地将到嘴边儿的住手两个字又咽了下去,饶是如此,他也无比欢欣,幸亏来了个救场的! “太子妃,大将军它,它……”翡言步履匆匆,额头滴汗,又话不成句,显然是大将军出了什么大事,贺贺被他惊得还在发懵,而顾榕已晓得,扯着她就出了书房,随翡言去了。 待周围的脚步声散尽,恢复了一片安静,容泽确保安全了,才慢吞吞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心有余悸地拍干净衣服上所沾的尘土,拉了张椅子坐下,过了一会儿,他竟发神经似得笑了出来,“我终于又见你了。” 容泽多年如一日地喜欢着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身份高贵无比容颜绝色无双。 只有她,才满足容泽娶妻的头一个标准:自己妻子必须比自己好看!虽然他娶妻的所有标准都在遇见这个姑娘后化为了虚无。 第五十四章 :斗来斗去6 大将军这头虎,威猛有余,可惜头脑简单,还藏了一颗吃货的心,闻见烤小鸟的香气,也不管架子下面蹿得老高的火苗就扑了上去,于是作死地燎了一尾巴的火。 紧接着,一声虎啸传遍了小树林,大将军甩着尾巴来回转圈,被贺贺留下来照看它的宫女太监们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被愤怒的虎啸声震醒。 “卧槽快快去拎水啊。” “艾玛这大将军也太笨了!” “我天爷,别找盆了,直接上桶啊。” 小树林一片混乱,大将军的尾巴咆哮出了愤怒的烈火,虎口大张,一心想挽救自己那可怜的尾巴。 有宫女拎着裙角奔去告诉翡言。翡言知晓后无语地摸了把脸,心道丛林之王也有怂的时候啊。 可怂归怂,它可是太子及太子妃的爱宠,整个东宫它排第三好吗! “翡总管,得找太子殿下啊。”得让太子去现场瞧瞧他们多努力地灭火,说不定惩罚就轻了点。 翡言睨她一眼,拔腿就去找贺贺,站在太子头顶上的是太子妃好吗!她才是整个东宫第一人! 然而,等贺贺及顾榕到了小树林,小树林已恢复了安静,一溜儿的宫女太监跪在树根边儿做出了低头忏悔样儿。 大将军卧在地上,昂头直视上空,屁股后面耷拉着一根烧焦的黑尾,依稀散发着一股焦味。 多么可怜! 贺贺不明所以,天真烂漫又很是好奇:“大将军又喜欢上了烤自己尾巴吃啊?” 众人卡壳,不太敢说,可心里又渴望贺贺在太子知晓后救救自己,偷偷去瞄翡言。 众望所归的翡言不得已代表群众去瞄顾榕,明了一切的顾榕半响啊了一声,“也许它的尾巴比小鸟好吃?” 贺贺狐疑,“当真?” 顾榕别过头,“算吧。” 下一刻,贺贺眨巴眨巴眼,就哭了,“那我还给它抓了那么多小鸟,大骗子!殿下还陪着我,殿下多辛苦啊……” 这下,所有都卡壳了。 然而,这个美丽的谎言还是没有被戳破,顾榕哄住了大哭的贺贺,贺贺也不计前嫌,和大将军一起去了寝殿。 而太子知道后,已经是吃晚膳的时候了,大将军甩着焦尾给他看,贺贺咬着菜一脸哀怨,“骗子!”这令喝汤儿的顾榕羞耻得红了脸。 从贺贺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太子闲闲地哦了一声,目光扫过顾榕,顾榕已恢复了冰块脸,扫过翡言,翡言作垂头恭谨状…… “你莫怪它,你自己不也是每天换着菜吃?”太子企图堵住贺贺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贺贺抓着勺子一想他说得也对,只好忿然不平地说,“那臣妾以后不抓小鸟喂它了。” “继续抓。”太子指了指她眼前的粥碗,“这就好像你每顿饭不管吃什么都要喝粥一般,大将军也有固定菜单,懂么?” “懂!”一联系自己,贺贺反应不要太快,“那臣妾明天再给它配个喂食的!” 喂……食……的…… 众人哑然,顾榕端着碗去瞧她哥,你好,喂食的! 第五十五章 :斗来斗去7 而被当做喂食的太子若无其事,他摸了摸贺贺的脑袋,无声地垂下了眼。 晚膳过后,翡言禀告太子,说顾榕住处已安排妥当,太子便牵着贺贺先去书房。 贺贺要写字,可惜连毛笔怎么握就忘了,太子只好教她握笔,无奈她不好好学,嘴里喊,“先写字,先写字……” “好,好。”太子扬着嘴角从背后圈住她,她这才老实不动了,大掌裹住小手,手指紧挨,密不可分。 太子凑到她耳边:“贺贺,你要写什么?”轻声柔语,似乎要踏着呢喃的春风,带着春花的香气,走进贺贺的心里。 低垂着头的贺贺却闭上了眼,极快地掩去眸中情绪,半响,太子听到她茫然至极的声音,“顾旸?” 顾旸…… 想起来了? 太子心神一窒,再次握紧她的手,颔首,“好,就写它。” 静谧的夜,烛火摇曳,两人默不作声,太子带着她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了两个大字。 “好看!” 字成,贺贺欣喜,回头抱住太子,手中的笔莽撞地涂上他的衣服,顷刻间一个大墨点。 太子不甚在意,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前,目光落在了两个字,“贺贺,顾旸是什么?” 贺贺无比诚实:“不知道。” 两人相拥,一室安静,太子回道:“是我。” “我叫顾旸。” 翡言带顾榕去了泼墨阁,东宫最精致漂亮,最诗情画意的地方,随便一块石头上都刻着字,天生和顾榕八字不合。 顾榕踩在大厅的椅子上发火:“你给本公主安排的是什么鬼地方啊?!” 翡言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甩锅:“奴才一切都按殿下的意思安排的。” 顾榕踢翻椅子,面如冷霜:“他顾旸是不是想让本公主失眠?!” 床头上都刻了生生世世与君好的缠绵诗句,这让她一个从小到大最痛恨吟诗作对挥毫泼墨的女子怎么闭得上眼…… 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翡言表示:“殿下并无此意。” 顾榕冷哼,信他就是脑子不开窍。 翡言抬头,微笑起来:“公主,殿下让奴才带来了您的安眠药。”他扭头朝厅外喊,“进来吧。” 心中突然有了预感的顾榕立即望向了下一刻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女子。 果然啊。 故人而已。 一身淡绿宫女装的可儿面上挂着柔和恬淡的笑容,她以礼跪下:“可儿见过长公主。” 翡言领着一帮人默默退了出去,顾榕冷声吩咐,“关门。” 门吱一声关上。 两人相距七八步,顾榕抬腿向前走了两步,俯身问可儿,“你多大了?” 可儿道:“十九。” 十九了! 若那时她出宫,恰好是最好的年纪,杨柳扶风,美人如玉。 以她的脾性,定能寻一个如意夫君,和和美美,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多好。 “夜深了,公主不困?”可儿仰脸笑问。 “起来吧。”顾榕疾步出了大厅,“我们去吹吹风。” “好。”可儿不说什么,紧跟其后。 “父皇真是蠢,留你到现在。”顾榕抱着她飞上房顶,心想,我又不是真喜欢女子,无非很爱美人的皮囊而已。 第五十六章 :斗来斗去8 对于她如此肆意评价煊惠帝,可儿不置可否。 两人坐在屋顶,凉爽的夜风轻轻拂过耳旁,顾榕道:“好久不见。” 可儿颔首:“好久不见。” 她心态平和,毫无怨念,若无顾榕出宫一事,那年她就该出宫了,过上另一番自由自在的生活。 顾榕见她如此,自知多说无益,便随意聊了一些她出宫后的趣事。可儿好奇她怎么从梅花庵跑到了护国寺,毕竟她一个姑娘,还是和梅花庵的尼姑们生活在一起比较好。 “这个,你该晓得的。”月光皎洁,顾榕乘着月辉冲她挤眉弄眼,“庵里藏着不少美人哦。” 可儿:“……” 她本该料到的,如此中意美人皮囊的长公主怎能放过任何一个接触美的机会?! “所以,母妃就把我赶去了护国寺。”顾榕谈到此处无奈失笑,“母妃约莫真以为我喜欢女子。” 是你玩得太大了吧!可儿不赞同地小幅度地摇摇头,“公主你还是解释清楚吧,不然凝妃娘娘该心伤了。” “困了吧?我们下去睡觉。”话语随风飘走,顾榕当没听见,捞起可儿下了房顶,可儿暗自叹息。 夜色已深,两人就寝,东宫各处灯火也慢慢熄了下来,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而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弥漫的黑色中,忽而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人影飞身翻过东宫的高墙,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出乎意料,就在此时,从泼墨阁也飞出了一个人影,直追前一个人影而去。 翌日,天方亮了一会儿,东宫的大门就被敲开了,三皇子顾钺顶着一张老子摊上大事了的表情一路奔到了太子寝殿的门口。 太子及贺贺还在睡,漠语尴尬地上前行礼,顾钺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太子,“我能拍大门么?” 他怕他拍了,扰了太子的好梦,太子出来揍他。显然漠语更怕,她诚心诚意建议,“要不,您先去见大公主?” 是个好主意!顾钺赞赏地看了看她,跟着领路的小宫女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泼墨阁。 顾榕已起床,和可儿在正厅说话,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走了过来,有点欢喜,“今天很精神呀。”若搁以往,从他的寝宫到东宫,他得喘得说不出话。 “皇姐!我有急事告知你与皇兄!”瞧得出来,他不仅没喘,还尤其兴奋,约莫是真遇见了开心事。 “这里只有我,没你皇兄。”顾榕泼他冷水,顾钺浑不在意,便说太子还在睡。 顾榕听罢恨铁不成钢:“我瞧他是懒成习惯了,堂堂一朝太子不去上朝也就罢了,还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丢人不丢人!” 语罢,起身拽住顾钺的袖子,“走,跟姐掀了他的床去!” 顾钺目瞪口呆,她又回头吩咐可儿,“你就在这,哪儿也别去!” 可儿领命。 顾钺被她拽着走,中途一味在替太子辩解,“皇姐,皇兄是因为皇嫂的事伤了心,你瞧皇嫂以前多美好聪明啊……” 第五十七章 :斗来斗去9 “本公主瞧贺贺如今也不错,记得吃喝睡觉,又天真烂漫可爱非常。”顾榕侧头瞥他一眼,满眼讽刺:“你真是笨透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诚然就现在而言,顾旸是随意与松散的,皇宫里大多数人也认为太子为了贺贺什么都不管了,可顾榕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她认识的顾旸可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他想要的东西。 她太了解他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而正因为了解,所以她在猜测顾旸这番作为是何意图,至于她刚才在泼墨阁的那些话无非是说给别人听的。 不过,她气恼也是真的。她在恼顾旸一肚子的东西,却从未告知过她。她既已回宫,那便拿定了注意,她必须知道顾旸的真实想法。 顾钺被她奚落,心中很不是滋味,便垂着头不再说话,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翡言迎面而来。 顾榕止步,“把你的头抬起来。”顾钺这才抬头。 翡言朝二人拱身,说太子让他们去膳厅吃早膳,顾榕道:“等会他过来,告诉她别让贺贺跟着。” 翡言应了一声,目送两人去了膳厅。又过了一刻钟,太子也到了膳厅,贺贺果然没跟着。 饶是是顾榕的要求,她也惊讶了一下:“今天她这么听话,不让跟着就不跟着了?” “她还没起来。”太子粉碎了她想打趣贺贺的心思。 早膳上桌,三人开始往肚子里填饭,太子见顾钺饿得只顾扒饭,善意提醒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一大早饭都不吃就往本宫这跑?” “嗯?”顾榕也扔过去一个如果是芝麻大的小事就揍你的凶残眼神,顾钺抖抖手,埋下了头,“昨天父皇说的话,我琢磨了一夜,你们说,他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勤政殿帮他干活呀?” 他说完,过了半响,其余两人才有反应。 顾榕:“你想多了,他明明最讨厌你。” 太子:“你想对了,吃完饭回宫穿英气一点,到了勤政殿,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钺:“啊!!!” 顾榕:“……” 顾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我先去换衣服。”奔了出去。 顾榕去看太子,“你唬他做什么,明知道……” “皇兄皇姐!!”顾钺又气喘吁吁回来,“我穿什么衣服最英气?!” 顾榕受不了地扶额,太子侧头打量他几眼,认真道:“英气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你穿什么还是其次,主要是要打心眼里觉着自己是条汉子!” 顾钺懵了懵,继而一脸坚定,“嗯,我会的。”又一股儿风儿似的跑了。 “你唬他做什么,他就是朵……”娇花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太子就道:“小榕,父皇的意思确然如此。” “啊?”顾榕不能相信。 “顾燎要回来了。”太子淡漠的眼神望进她逐渐明了的双眸内。 “我明白了。”顾榕勾勾唇。 回来了。 很好。 顾榕忽而忆起昨日煊惠帝说的那句话。 “燎儿再一回来,朕的皇子公主啊,就齐了。” 齐了以后呢,那就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第五十八章 :斗来斗去10 及至傍晚,顾钺已在煊惠帝身边溜了一圈,回东宫蹭晚饭时,也给太子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皇兄!父皇真的决定让你再次选妃了!”瞧其模样,沉痛之中略带几分的不忿:“你与皇嫂举案齐眉伉俪情深,他为何要做个打鸳鸯的棒子?!” 膳厅里,顾钺又吃了口菜,继续说:“何况,万一在选妃过程中,皇兄再相中了别的女子,那皇嫂可如何是好?” 怜悯的目光冲向了贺贺,贺贺浑然不在意,正聚精会神地用勺子挖饭,太子注视着她,“你可知道父皇为何如此讨厌你?” 一听此话,顾钺瞬时蔫了下去,犹如那冷风中被霜打的茄子,他自言自语,“难不成就因为我是朵娇花?” 呵,顾榕嗤笑一声,送给他一个字,“笨。” 伺候的众人在心底止不住地点头,怎么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这些呢?!这幸亏太子妃脑子糊涂了,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连番打击下,顾钺彻底没了胃口,说自己吃饱了,要出去吹吹夜风。 顾榕道:“你还吹风?你这么娇弱的身子,风不吹你就不错了。” 顾钺最终掩面而逃。顾榕嗯哼了一声:“不让吹,非要吹,真是可惜了本公主的一片苦心!” 太子八风不动,贺贺嘴里塞满食物,说话不太清楚,但也能听懂,“少说话,多吃饭。” 顾榕遂深以为然,埋头扒饭。岂料才吃几口,贺贺便道:“我吃饱了。” 她要出去溜达,太子本想跟着,但她死活不愿意,太子只好作罢,让漠语等些宫女随身照顾她。 此时,宫内灯火通明,欢快的虫鸣声将贺贺引向了花丛,贺贺扑了过去,快得漠语都没来得及拦。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花丛里,许是不疼,她呵呵笑了起来,“这里藏了一朵娇花。” “皇嫂……”顾钺双手捂脸。他就蹲在花丛里伤心一会儿,实在没想到会被她撞见。 他求知的*燃起了重重火焰,“皇嫂,我真的很不英气,很不威武,很不魁梧么?” 贺贺蹲他旁边,想了好一会儿,“你真的很不英气,很不威武,很不魁梧。” 顾钺:都别拦着我,我要去死。 于是,他就这样洒着眼泪离开了 孰不知他走了之后,贺贺也离开,一路沉默地回了寝殿,直到睡觉时才说与漠语说句话,“我以后就不能住这里了。” 漠语莫名其妙:“能的呀。” 贺贺泫然欲泣:“你别哄我开心了,明明不能。” 漠语脑子还在迷糊,“太子妃为何如此说?” 贺贺听罢沉默,半响,就在漠语以为她困了时,她突然抱起被子往殿外走,“漠语,我真的不能住这了。” “那为什么呀?”漠语追上去,要抱回被子,却被她闪开了,“将才吃饭,皇弟说殿下要选妃。等选了妃,殿下和他的妃子就要住这里,就没有我睡觉的地方了。” 漠语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又吃醋了? 第六十章 :斗来斗去12 顾钺正瞅没机会溜呢,一听此话,根本没多想就屁颠屁颠地应了,拿到圣旨就往东宫赶去。 东宫今日安静,顾榕最近无事,闲得心慌,硬拉着可儿出宫溜达去了。 太子没去翰林院,得了空就在书房翻书看,贺贺倒没闹他,她正拿着毛笔站在书桌前练习写字。 毛笔是沾了墨的,贺贺手上已糊了不少的墨汁儿。太子没管她。 她很自在,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张,只见满篇歪歪扭扭的黑线条。 顾钺就在这个时候到了东宫。他来得匆匆,横冲直撞地跌进来,贺贺不为所动,太子却被惊了一下,簇眉瞧向他身后的齐公公,“什么事这么惊慌?” 齐公公就是个陪同,今天没他说话的份儿。顾钺头次宣圣旨,有点小激动,他求存在感地咳了一声,直了直腰,面上故作威严道:“太子顾旸接旨。” 齐公公先跪了下来。太子挑眉,略微惊讶,可也无甚的异议,牵着贺贺就跪了。 顾钺遂有模有样地宣起了旨。若说宣旨前,顾钺还对宣读圣旨感到新鲜,可等宣了旨,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啥意思?一个月后,太子选妃?父皇您来真的啊?!!! 顾钺舔舔唇,忐忑地望向丝毫未有接旨意思的太子,急急地解释,“皇兄,我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他事先确然不晓得这圣旨的内容。他霍地转头,问齐公公:“父皇当真是这个意思?” 齐公公瞧向太子,太子面无表情,贺贺低着头,不知是何表情。 他低头,回:“当真。” 话落了一会儿,太子未有动静,顾钺先崩溃了:“那个糟老头子怎么想的?!” …… 一室安静。 好歹煊惠帝也是一国之主,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面相俊朗得和小年轻有得一比,且还带着威震朝堂的气势,怎么能用糟老头子形容呢?! 齐公公一听腿软得都不站不住了,心想万一让煊惠帝知晓了,拿奏折砸你都是轻的!想完又开始愁,愁太子不接旨他回去该如何复命。 顾钺也愁,煊惠帝这是明显在坑他啊,明知道宫里他就和皇兄关系好,还让他做这个事,这不是离间他和皇兄的兄弟情么! 两人情绪低落,谁也不吭声了。 就在此时,太子突然起了身,他走近顾钺,一手接过了圣旨,淡淡道:“回去复命吧。” 两人遂愣愣地出了东宫。走了一段路,顾钺猛地反应过来,抓住齐公公的袖子就问:“皇兄接了?” “接了。”即便能复命了,齐公公瞧着也不怎么欢喜。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语罢,顾钺就松开齐公公袖子,回头奔去了东宫。 齐公公独自回了勤政殿,煊惠帝负手站在御桌前,“如何?” “殿下接了。”齐公公回。 煊惠帝嗯了一声,“朕瞧榕儿挺闲的,一回来就又出去玩去了,不如就将此事交给她,让她忙一忙?” “你再去东宫宣道旨。”煊惠帝耍人的功夫无人能及。 第六十一章 :斗来斗去13 而东宫这边儿,贺贺不愿意总呆在书房,想让漠语陪着她去小树林找大将军玩。 太子不太放心,可又受不了贺贺渴求的小眼神,他只好嘱咐了漠语好几遍好好照看贺贺。漠语连连点头称是,贺贺也保证自己会好好的,太子这才放她出去。 等书房只剩太子一人了,他才捞起书桌上的圣旨,还没来得及瞧一眼,门就被咣噹一声撞开了。 顾钺气喘吁吁跑进来,张嘴就说:“让你再次选妃不是我的意思!!” 太子面无表情将圣旨一扔:“你以为你是谁?” 顾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那糟老头还让你再次选妃,我什么不知道才来宣的旨,皇兄,我可没有同那糟老头难为你……” 他语无伦次,太子嗯了一声,摆手示意他停下来:“本宫晓得,你不会对本宫做这样的事。” 糟杂的男声戛然而止,顿了一会儿,顾钺激动而欣喜道:“我就知道皇兄会懂我的!我就知道整个皇宫,皇兄对我最好了!皇兄对我最好了!皇兄对我……” 大有重要的话重复三遍的架势。被聒噪的声音蹂躏,太子拧眉:“闭嘴!” 下一刻,整个书房安静了下来,顾钺咬唇低头。 娇花委屈了。 太子头疼起来:“你回去歇着吧。” 顾钺却鼓起勇气再次开口:“你为何要答应再次选妃?” 太子答:“圣意难违。” 顾钺不甘心被如此糊弄,一味地追根究底:“若皇兄不愿意,皇兄定有法子解决,可皇兄竟同意了,莫不是皇兄也有此意?” 太子听得头疼欲裂:“小钺,滚!” 闻此,顾钺愣了一下,可在脑子转过弯后旋即转身。 门又咣噹一声被劈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太子的视线里。 齐公公又来东宫了,说要长公主接旨,显而易见,顾榕不在。 齐公公朝太子行礼:“那咱家等等。”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时分。 东宫门口,顾榕带着可儿尽兴而归,翡言看见迎上去,向她说明缘由。 顾榕等人遂去正殿。 此时太子正在正殿问齐公公话:“他现在吃饭如何?” 齐公公攥着圣旨陪笑:“这阵子陛下胃口极好。” 那想必吃得挺多。能吃就好,太子放心了,眼睛扫见门口有片粉色衣角,眼角浮起点点笑意,“贺贺。” “殿下~~~”贺贺娇羞地探出个黑色脑袋,黑亮的双眼漂亮得惊人。 太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过来。” 贺贺摇头,“殿下出来嘛~~~”尾音那叫一个勾人。 齐公公抬袖掩住了脸,太子咬唇咳了一声,侧头吩咐,“你便在此等候小榕吧。” 齐公公连连点头,太子就慢悠悠出去了,到了门口,贺贺扑过来,太子眉眼舒展,心里甚高兴。 贺贺:“殿下,大将军要生了哦。” 太子:“……” 顾榕到了正殿时,太子已经被贺贺拖走了,齐公公见她回来,便要宣旨。 顾榕不耐烦地走过来,夺过奏折。 第六十二章 :斗来斗去14 如果说,煊惠帝让顾钺宣旨乃无心之举,那么他让顾榕全权负责太子再次选妃此事就有点居心叵测了。 顾榕是这么对齐公公说的:“本公主觉着贺贺很有太子妃的风范,你回去问问他,贺贺能否再次参与此次选妃?” 齐公公嘴唇抖了起来,心知这是顾榕要和煊惠帝杠起来了。等出了东宫,他心里止不住地琢磨煊惠帝这么作天作地是为啥,何况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朝堂后宫势必要起波澜,弄不好还要翻云覆雨呐! 任由他拧巴着脸想东想西,顾榕已寻到太子同他打起商量来,“皇兄,想换个什么样的太子妃?”俏皮得眨巴下眼,“皇妹替你选。” 太子坐在树根边儿抱着小狗崽面无表情:“本宫想换个贺贺这样的。” 贺贺蹲边儿捧着脸瞅小狗崽:“大将军生的娃好小啊。” 见此,顾榕瞄了一眼狗崽,用眼神询问漠语,啥情况? 此时太子慢慢摸了摸狗头,贺贺凑过来傻笑,“殿下,臣妾也想摸摸。” 顾榕不忍直视,被漠语请到了一边,漠语一脸平静地解释:“树林里进了只狗崽,被大将军捉住了,正玩着呢,被太子妃瞧见了。” 顾榕了悟地哦了一声,“所以贺贺把狗崽当成大将军生的了?” 漠语增进了一下自己的拍马屁技能:“不愧是长公主,正是如此。” 顾榕却疑惑起来。 据她所知,贺贺常来这片树林玩,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太子在四周加强了防卫且对护卫要求甚严,所以一般的活物是不能轻易进来的。 如此想着,她便缓步踱到太子身边,“你既然不敢让她碰,你又为何要碰?” 这小狗崽怕是有什么隐情,贺贺却一直想摸摸抱抱,太子为保护她自然不肯,这会儿贺贺左蹦右跳,看架势是要和太子夺了。 太子怕伤她,躲得有点辛苦,回顾榕道:“其他人抱,她早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了。”整个东宫,贺贺也就对他有点顾虑。 “活该,都是你自己惯的。”顾榕倒想幸灾乐祸,不过一想起正事,便认真道:“选妃是真的,我的问题也是真的。” 贺贺正扑太子扑得欢,见顾榕不动,开始请求支援:“榕儿帮帮我,帮帮我……” 两个人跟*似的,你追我跑,我跑你追,顾榕有点受不了了,喊了一声,“贺贺!” 贺贺抬起的脚又落下,回头嗯了一声,顾榕走过去哄她:“其实我那里有个更可爱的。” 贺贺歪头,“狗崽?” 顾榕摇头:“不,小白兔。”她一板一眼地夸,“白白的,嫩嫩的,很是可爱呦!” 四周沉默了一瞬,太子瞄了一眼漠语,漠语急忙上前,继续哄贺贺:“既然小白兔这么可爱,太子妃,我们去瞧瞧,如何?” 贺贺踌躇,太子笑了一声:“贺贺,你去把小白兔抱来,我们一起玩。” 须臾,贺贺风似的扯起漠语跑了,半空中飘来她的声音,“要等着臣妾啊,殿下。” 太子嗯嗯点头,等没了她的影儿,太子随手招来一个护卫,将狗崽扔给他:“弄出去埋了吧。” 第六十三章 :斗来斗去15 护卫领命而去。 处理完狗崽,太子去看顾榕,两人对视,顾榕率先道:“求我。” 太子撤回视线:“求你什么?” 顾榕昂头:“给你选个天仙似的太子妃啊。” 太子望了望天边儿:“贺贺比天仙还好看。” 顾榕:“……选个聪明伶俐的!” 太子不可思议的表情做得非常足:“还有人比贺贺更聪明伶俐?!” 顾榕:“……” 太子语气斩钉截铁:“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贺贺更可爱了。” …… 半响过去了,顾榕憋红了一张脸,愣是没想出一个词来反驳。 太子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又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我认输。”毕竟太子比她更不要脸。 她又道:“他要我帮你选妃,我要怎么做?” 闻此,太子倒没什么吃惊,只是说了句:“圣意难违,你做吧。” 实话说,顾榕接到圣旨时自己有多糟心就不说了,她还担心太子的态度,万一太子十分抗拒此事,那就不好办了。 再说太子把她弄回来可不是让她干这个事的,可此时一听这话,她心里的顾忌很快放了下来,立马又道:“那皇兄对选妃的要求……” 不待她说完,太子提步:“参照贺贺就好。”随即快步离开了。 顾榕回过神,有点发愁,她上哪儿再找个傻子啊?还必须是朝中大臣养的! 她忿然提步,出了东宫,去了勤政殿,要求见煊惠帝。而齐公公在殿门口打老远就瞧见她了,饶是心里发怵,也不得不拦下她道:“大公主,殿下在忙。” 顾榕嗯了一声,“他忙他的,我就看看他这几年胖没。” 呃,这个,齐公公陪着笑脸鞠躬,“那容奴才去禀告一声。”说着要进去。 顾榕眼尾一挑,先他一步:“不用了。”步子太快,齐公公猝不及妨,她直接奔进去了。 “大公主,大公主……”齐公公脸色骤变,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 殿内,御桌前,煊惠帝靠在椅背上,漱贵妃坐在他腿上,身上的华服早已七零八落,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她贴着煊惠帝娇笑。 笑声在顾榕闯进来后戛然而止。 顾榕惊得啊了一声。 作为先是住在尼姑庵又住在寺庙的姑娘,此等香艳的画面,原谅她暂时承受不来。 而煊惠帝在瞧见她的那一瞬就僵住了手上的动作,他有点不忍心地阖上了双眼。 漱贵妃也好不到哪儿了,好歹是一宫之主,贵为妃位,被一个自己不待见的人撞见此等事,她以后还不要不要在后宫呼风唤雨了! 总之,整个大殿笼罩在一个大写的尴尬之中。 好在,两个当事人反应很快,漱贵妃整好衣服含恨退场,煊惠帝端正身子,捞起一本奏折,故作平静:“有事?” 顾榕如此大不敬,他竟未发怒,这令靠边儿站的齐公公搁心里道:“除了太子,这待遇也就只有大公主您了。这要是其他皇子公主,恐怕早就触怒龙颜了。” 第六十四章 :斗来斗去16 而顾榕并未注意到这些。对于煊惠帝的询问,她很爽快道:“对于皇兄选妃,儿臣有几点建议。” “哦?”煊惠帝甚是惊讶,原本他是做了顾榕会大闹一场的打算,可事实竟与此相反,他不禁带着怀疑的态度道:“说。” “不过,在此之前,贺贺怎么办?”顾榕及时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来的路上心里来回地琢磨,既然煊惠帝把这事交给了她,太子又是她心中较为亲近的人,那么此次选妃她定会做得极其排场,极其隆重。 然,若贺贺还顶着太子妃的名号,那如此大张旗鼓地再选个侧妃恐怕于礼不服。 可惜煊惠帝到底是个薄情的君王,“废了她便是。” 顾榕一听,心底又凉几分,语气里嘲讽再也压不住了:“父皇倒是利索,怕就怕皇兄不依。” 煊惠帝浑然不在意,“他会同意的。”抬眼直视顾榕,“说说你的建议。” 顾榕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遂长话短说,将自己思虑了一路的想法说了说。 煊惠帝听罢目露不满,“选妃可不是不是你想玩的把戏,你这么弄也太花哨麻烦了。” “儿臣可没想过玩。”顾榕反驳,注意到煊惠帝眼底的愠色,她试探道:“那要不,这事儿臣就不管了,父皇再找其他……” “就按你说的吧。”煊惠帝摸摸额头,见顾榕要笑,呵了一声,“对了,这么大的事,父皇怕你忙不过来,就给你找了个帮手。” 闻此,顾榕心思转得极快,料想是谁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煊惠帝温和地笑笑,“漱贵妃毕竟比你年长,且掌管后宫多年,此事若有她……” 顾榕连听都不愿意听,冷脸道了声儿臣告退,转身就走。 迈了两步,煊惠帝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对了,至于贺贺能不能参加此次选妃……” 顾榕霍然转头,煊惠帝抿唇,极慢地说,“不行。” 顾榕咬牙,“即便是废了?” 煊惠帝目光如炬,“废了的,更不行。”逼死人的语气。 顾榕落荒而逃。 跑到东宫,刚好贺贺一个人提着裙子跑出来,两人相撞,贺贺扑到她身上,闷步作声。 这实在不是她平日里的作风,顾榕遂纳闷,把她的脸从自己胸前拔出来,只见贺贺面容平静。 “你,怎么了?”顾榕还是觉着不对,按理说她该嗷呜起来了! 贺贺瞅瞅她,甩开她的手要走,被她又轻松地拉了回来,“皇兄欺负你了?” 贺贺挣扎不过,哽咽着点头:“他把大将军的娃吃了。” 说完又剧烈摇头,可能是要表示自己接受不了如此残忍的事实。 趁这个时间,顾榕严肃地想了想,想起大将军的娃就是那个被护卫埋了的狗崽。那么贺贺将才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皇兄逗她玩的话。 然而瞧结果,显然逗得过火了,顾榕为了安抚贺贺也表现得极其愤怒,“天啊,皇兄太残忍了,竟然吃狗崽,哪怕再饿……” 贺贺再也忍不住呜呜起来,“就是,吃的时候都不喊我一声,我也想尝尝……” 顾榕目瞪口呆。 第六十五章 :斗来斗去17 按照惯例,贺贺出东宫,太子势必追上来,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顾榕脑子又转了起来,她拍着贺贺的肩膀问:“皇兄呢?没和你一起出来?” 贺贺呜呜声戛然而止,她摇头,“我不晓得。” 那就更奇怪了。 顾榕觉着有点蹊跷,想起煊惠帝说废了贺贺时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底打起了鼓,难不成她皇兄真打算不要贺贺了?! 瞧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顾榕颇为疼惜,在心底狠狠骂了几句煊惠帝后她斟酌着试探贺贺,“贺贺,如果东宫再多一个女子,你觉着如何?” 贺贺睁着俩黑白分明的眸子:“东宫女人本来就多呀。” 可太子妃只有你一个!真是个傻子!顾榕有些气恼! 她参考着贺贺的智商再次询问:“我说的是,多一个女子和你争皇兄,她会吃皇兄的,穿皇兄的,睡皇兄……” 受负面情绪的影响,她犹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而贺贺听着听着就变了脸色。 顾榕察觉,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这会明白了吧?” “嗯。”贺贺揪着衣角低头,“你的意思是殿下要有新的太子妃了。” 顾榕伤感之余又略微欣慰,明白了就好。 岂料,贺贺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小榕如何知晓的?” 顾榕想也不想就答:“是父皇传了圣旨,说让我替皇兄再选个太子妃……” 语到此处,贺贺神情浮现出了困惑,可不过须臾,就立马委屈起来,“小榕,你也想把我赶走么?!” 顾榕:“咦?”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委屈过后就是愤怒:“咱俩再也不是朋友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贺贺吼完,提着裙子一溜烟儿跑远了,顾榕张了张嘴,没跟上她的速度。 恰好此时,漠语从门口忙不迭跑了出来,满脸焦灼,瞅见顾榕行了礼就问,“公主可见太子妃了?” 顾榕转头指了一个方向,“往那儿去了。” 漠语急急奔去了。 顾榕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大门,内心无比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和贺贺说这些干什么! 她心中烦乱,又欲找太子商量选妃之事,逮住一个宫女就问,“太子呢?” 宫女惶恐摇头。 她由此气极了,一路上浑身都带着火气,可一连揪了几个奴才都没问出太子的下落,只好抱着凑运气的态度去了书房。 容泽又无声地潜进了太子的书房,太子没在,他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翻东西。 翻了一会儿,又觉无聊,便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而顾榕不敲门直接闯进来时,他正睡得香甜。 于是,他惊住了顾榕。 饶是顾榕再惊讶,她还是收回了滑到嘴边的那声啊,不是因为坐在她皇兄椅子上的男人是个陌生人,而是瞧了几眼后,她发现这个陌生人长得太好了! 这对于爱美的顾榕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这一刻,她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靠近这个美人,靠近这个美人!她遂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斗来斗去18 可容泽这人吧,浅眠,哪怕是一点动静也能被惊醒,更别说了顾榕如此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他醒了。 可暂时没睁眼。 他料想进来的人不是太子,若是太子该开口说话了,同时也不可能是宫女奴才们,他们可没这个胆儿。 以他的了解,能在东宫这么肆无忌惮的,一个是太子妃,另一个怕是顾榕了。 琢磨完,他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他更不敢睁眼了。 察觉到顾榕在慢慢靠近,容泽完全僵得不成样子,但也幸亏如此,他手肘枕着桌面,以手扶额的睡觉姿势才逼真得很。 顾榕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她迫切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犹如钉子一般砸到容泽的脸上,好像又钻进了他身体里,搞得他脸色越来越红。 过了一会儿,顾榕微微抬颌:“想不到这宫里……”没说完,莫名地顿住了。 她这一顿,险些让装睡的容泽破功,他正准备破釜沉舟来个猛地睁眼吓吓顾榕,顾榕却在此时张嘴了,“竟还有如此绝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容泽啊得一声,彻底醒了。 很好,接下来,两人被迫对视。顾榕也算是有过经历的人了,她略微惊慌后就镇定了下来,“你谁?” 反倒是容泽,极为局促又慌张地站了起来,“我,我,我叫容泽。” “你为何在此?”凌厉的语气减了大半,眼神倒多了份惋惜,没想到竟然是个结巴。 此时顾榕贪恋地瞧了一眼他的脸,又火速端起公主的架势,高高在上的姿态特别拽。 容泽眼神里偷偷漏了点爱慕,张嘴要说自己,可又发现无从开口,该怎么解释他一个草民硬是出现在了太子的书房呢,且行径还如此大胆! 显然顾榕也想到了,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开口质问:“你和皇兄是何关系?!”能在这睡起觉来,铁定不是她皇兄的一般人。 “朋友。” 就在此时,太子出现在了门口,面容平静,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两人被惊,同时撤离了书桌,朝门口瞧去,太子一个跨步迈进来,完全无视二人。 可无视不代表不想知道这两人是如何撞在了一起的,容泽心思通透,凑上去就解释,“我一个人无聊,恰好公主来找你,我就拖住公主聊了几句。” 他对顾榕的心思,可没瞒过太子,太子不咸不淡哦了一声,顾榕心里却起了波澜。 合着这个绝色不是结巴,完美无缺了!没有遗憾了!将窃喜,可自己又想扇自己,情况根本不对,绝色为何和她皇兄这么熟!他到底是谁! “小榕?” 她想得出神,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嗯了一声,嗯完才醒过来似的猛地抬头。 只见太子与容泽直直地盯着她,她不得不端起有事么的淡淡神情,太子再问,“来书房何事?” 顾榕这才想起正事来,也没了了解容泽的心情,只道:“还是选妃之事,我同他已定了大概。” 而这会儿太子已坐了下来,容泽站在他身边儿,颇有点守护的意思,可对顾榕却造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她的眼里,竟然出现了两个同样容貌出众的男人! 美色当前,顾榕整个人似乎都要飘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再次选妃1 “你准备怎么选?”太子问。 “这就得问皇兄了,我同他已说了,所有事情都由我定,当然他还给了我个监工的。” 顾榕飘完深觉不太矜持,清了清嗓子,摆起了架子,“皇兄说参考贺贺,我怕找不到她如此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人了。” 诚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是真的,听了此番话太子很是受用,只有容泽略显惊讶地瞧向了顾榕。 顾榕瞬时回望了过去,容泽脸又红了,顾榕立即被美色迷了眼。 两人如此撩彼此的模样,被太子收入了眼底,“那就不要求聪明伶俐了,貌美如花就好。” 他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一眼容泽,“你觉着呢?” “如此甚好。”容泽被他揶揄,想抬袖捂脸又觉不妥,颇为尴尬。 顾榕忍不住多他一眼,一颗心简直要跳出了嗓子眼。 “对了,”见此,太子不厚道轻咳一声,“你说还有个监工?” 当然! 顾榕一想起此事,顿时糟心起来,眉心皱起。 太子略微一斟酌,就猜出了是谁,不免多嘱咐了一句,“你尽量不要同她起争执。” 这根本不可能。 “我简直想撕吃了她!”顾榕瞬时冷若冰霜。 “撕吃了颇为不妥。”太子打趣地摇头,“为兄怕你咽不下去。” 顾榕立时会意,“也是,不能脏了我的嘴。”话语一顿,才问,“你当真决定了?明日圣旨一出,可就没法反悔了。” “现在本宫就能反悔?”于此事,他不出声,便是默认了,煊惠帝晓得这个。 顾榕见他浑不在意,以为他胸有良策,好奇地眨了眨眼,“那皇兄你打算如何做?反正贺贺是不会废的。” “她要废的。”太子眯眼:“而且还得赶在圣旨出来之前。” “什么!”顾榕震惊。 饶是她认为顾旸不是情深之人,也料不到竟如此之快,不久之前他可还是喜欢贺贺喜欢得不得了。 “你不能这么对贺贺。”顾榕只想了想贺贺被废后的处境,就咬起了牙,“她现在只有你了!” 太子却不做声了。 房里静得可怕。 “不知公主是否清楚候选太子妃的姑娘们是何情况?”容泽适时出声。 他暗暗窥了太子一眼,太子面无表情。 顾榕冷哼,“这得礼部选定候选人才晓得,不过,本公主敢肯定,没一个人能胜得了贺贺!” 简直在刺激太子。 太子却是微微笑了,“实则本宫心中已有了太子妃人选。” 果然是移情别恋!魂淡!不愧是那人的儿子!负心汉一个! 顾榕气得不想说话。 “是谁?”容泽惊得飞起。 太子侧头,唇角挽起,“太子妃么?毕竟要貌美如花不是么?”双眼认真地打量了起容泽的脸。 顾榕见此,疑惑地也去看容泽。 片刻之后,容泽大吼:“不可能!” 他终于抬起袖子捂住了脸。 明白了的顾榕愣愣地后退了后步,正欲夺门而出,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喊声:“殿下!殿下!” 话音未灭,人便从门口滚了进来,顾榕定眼一瞧,却是漠语。 第六十八章 :再次‘选妃2 两扇门被撞的摇摇晃晃,暗色一下子涌了过来。 许是将才谈论得太入迷了,房里的三人这才知天色已这么晚了。 “何事如此惊慌?”顾榕低眉问还趴在地上没起来的漠语。 “贺贺在哪儿?!”太子却是心里一惊,霍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漠语身边。 容泽也忙跟过来,顾榕这才忆起漠语原本去寻贺贺的。 几人去瞧漠语。漠语抖抖身体:“太子妃在怡河湖……” 话未完,太子厉眸一低,抬脚就踹了过去,“要你何用!” 这一脚实在是带了大力气,漠语身子立即撞向了门板,只听嘭得一声,太子却是一个闪身奔了出去。 房里暗色浓重,顾榕与容泽的面容模糊起来。 两人怔了怔,顾榕喃喃自语:“这真是要废了贺贺的架势?” “谁知道呢?”容泽也摸不准太子的心思了。 “嗯……”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顾榕脚下传来,“公主……”是漠语爬过来要扯她的裙角。 哪知,在快要碰到时,顾榕瞬时如醍醐灌顶,心中暗道糟糕,一个旋身也闪了出去。 是她大意了!若贺贺无事,漠语断不会如此惊慌来找太子! 好在怡河湖离东宫并不远,且皇兄已先她一步去了,真发生了什么,皇兄定会救她的! 顾榕笃定地想。 而此时的书房,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容泽这身份不宜出去,他点了灯,房里顿时亮堂起来。 “能起来么?”他看向漠语,漠语不吭声,慢吞吞站了起来,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他道:“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不如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漠语身子一顿,她并不识得这个男子,她垂首,“奴婢……” “太子妃做了什么?”容泽罔顾她的态度,径自问道。 漠语无奈,心想他既能和太子公主在一起议事,想必也是个有身份的,她不能得罪。 她再不敢怠慢,要回身,却被容泽禁止了:“就这样说吧。” 他的模样,越少人知晓越好。 漠语便杵在原地了。 她添了添嘴边的血迹,神情却忿然起来:“她们说,太子妃将小公主推进了怡河湖,可这根本不可能!” 声音落地。 房里变得极其安静。 容泽也在冷静地思考。 他其实对后宫了解不多,心道原来还有个小公主啊?哪个妃子生的?得宠不?被救上来没? 别看问题小,其实都是关键,然而比起这些,还有个最关键的。 “她们是谁?” “漱贵妃,颐妃。”漠语速答。 容泽哦了一声,“颐妃啊。” 恍然大悟的语气。 其实他根本不认识。 漠语却上当了:“若不是她将小公主教养成这般的飞扬跋扈,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容泽不由紧了紧衣袖,心道这下麻烦了。 若搁以前,贺贺精神正常,断不会做出此事。 可而今,她痴傻多日,被漱贵妃她们下了套也未可知。 “你出去吧。”容泽要支走漠语。漠语遂快速离去。 之后,容泽房间里来回踱起了步,他担心贺贺,又琢磨着太子在前朝后宫的处境。 第六十八章 :再次选妃3 实则太子处境从未好过,可过了今日,只怕更难。 容泽皱眉,他恐怕要答应之前太子那荒唐的要求了。 既已决定,那今夜他也不离开了,索性坐了下来等太子回来。 而怡河湖边,已乌央央聚了大片的人,却鸦雀无声。 一排的宫女提着灯垂头静立,齐公公跪在煊惠帝脚边,双手拉着他的袍角欲安抚怒火攻心的陛下,却被漱贵妃抢了先。 漱贵妃过来道:“陛下莫气了,小公主虽年纪小,从未受过如此惊吓,但好在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这会儿还有颐妃陪着,定不会害怕得瑟瑟发抖了。” 话里藏着暗刺,正如她所愿,立马就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煊惠帝听罢,脸色更沉了,一脚踢开齐公公,“滚开!”甩袖挥开漱贵妃,向贺贺迈步而去。 “父皇。” 来了多会儿的太子已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走上前拦住煊惠帝,容色淡然,“儿臣觉着,父皇该听听贺贺如何说。” 煊惠帝眼底愠色沉沉,“你让开。” “小皇妹这边说,小皇妹很喜欢贺贺,想与贺贺玩耍。却不想贺贺脑子不清楚,扬手就去打小皇妹。小皇妹害怕,要躲,贺贺生气了,就把小皇妹推进了湖里。”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太子将颐妃的说辞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在场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心想,小公主才不过五六岁,不说她身份如何,性子如何,模样真是天真可爱招人喜欢。 要扬手打她,还恶毒地推她进湖,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此事。可,太子妃是个傻子啊,傻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如此一想,他们看贺贺的目光就变了,好似都在说,傻便傻了,为何要如此恶毒呢! 贺贺跪在草丛中,木愣愣地瞧着太子,眼神中透着迷茫与困惑。 顾榕在一边护着她,对周围的目光熟视无睹。她对这早已无所畏惧了。 “贺贺。” “嗯,殿下。” 太子突然回头,望进了一双盛满了自己的眸子里。 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贺贺:“哎?” 太子摆了个严肃的表情,“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他又朝煊惠帝道:“该听听贺贺的说法,不然不足以服众。” 此时煊惠帝虽说火气消了一点,可仍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任何话,想命令太子回东宫。 齐公公却吭叱吭叱搬来把椅子放在他屁股后,舔着脸笑道:“陛下坐,坐着听舒服。” 不要命地将他拉坐在椅子上,凑到他耳边吐出仨字,“先皇后。” 煊惠帝不吭声了。 漱贵妃见状心一急,故作不太明白,“服众?可将才不就是在场的说是贺贺推的小公主么?大家亲眼所见,这还要服谁的众?” 四周更静了。 夜幕深沉,暗云遮去月光,太子负着手,淡淡地撇了一眼漱贵妃,“贵妃好糊涂。” “本宫见了么?” 一语落地,恍如夏日里惊雷滚滚,轰隆隆地劈醒了众人。 是啊,贺贺可是东宫的太子妃! 若此事就这么定了贺贺的罪,太子是不会同意的! 煊惠帝虽不至于被劈焦,但气也消了一大半,他点了点头,“既然太子不服,那朕就听听贺贺如何说吧。” 第七十章 :再次选妃4 口谕一出,一干人窥向贺贺。 贺贺藏在袖子里的手被顾榕捏了捏。 顾榕低语,声音柔和:“有什么,说什么。” 贺贺垂眼,怯弱地颤了颤,没敢望太子一眼。 她晓得了此时与往日不一样了。 搁往日,太子断不会扔她在一边,断不会离她这么远。 众人等待着贺贺出声。 贺贺却久久不语。 突然,一滴泪落在了草叶上,无声无息。 几步之远,太子侧过头,撇开了视线。 煊惠帝不耐烦了。 太子蓦地喊:“贺贺。” “嗯。” 贺贺始终垂着头。莫名地,她不想让别人知晓她的模样。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太子道。 “好。”贺贺强撑着说。 “为何推小皇妹?” 贺贺迟疑了。 太子催促:“说。” “她骂臣妾。”贺贺声如蚊蝇。 “什么?”太子装作没听到,厉声要求:“声音大点!” “她说臣妾是傻子!说殿下不要臣妾了!会再选一个太子妃!臣妾不喜欢她这么说!” 漆黑的夜里,贺贺委屈的声音??清晰又响亮,口中所说的竟与之前截然相反。 众人屏住呼吸,等太子发话。 谁知,竟是煊惠帝先开了口:“因此你推了她?” “我没有!”贺贺态度骤变,可谓是气势汹汹地反驳:“是她要踢我,我躲了一下,然后她就掉湖里了!” 她如此不客气,把煊惠帝气得脸都紫了。 煊惠帝抬手指了指贺贺,太子知他又要发火,忙道:“父皇,贺贺痴傻,您别和她计较。” 顾榕紧接着道:“是啊,父皇,您堂堂一朝天子,胸怀天下的气量,和她一个傻子计较啥?” 得,两顶高帽子戴下来,人傻都有理了,煊惠帝有气出不得。 他不说,一旁的漱贵妃出声了,“既然太子妃这么说,那可有人为你作证?” “奴婢愿意为太子妃作证!”漠语从人群中跌了出来,扑腾一声跪在煊惠帝面前。 漱贵妃垂眼瞧瞧,“东宫的呀!”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太子随即呵了一声,“贵妃何必分得这么清?” 淡薄的目光环顾众人,太子低低一笑:“我宫里的,你宫里的,还有颐妃宫里的,不都在这么?都是作证的,又有什么区别?” “是了,父皇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不然儿臣可不服。” 不知何时,三皇子顾钺也到了,一贯柔弱的他今日也硬气了一回。 两方僵持,颐妃却因陪着小公主至今未来,漱贵妃独木难撑,望向了煊惠帝。 众目睽睽,煊惠帝压了火气,公平对待,“那便听她说一说吧。” “那时太子妃与太子生气,恼得跑出了东宫,奴婢便去追。” “追的时候晚了点,再见到太子妃就是在这怡河湖边。当时小公主也在,奴婢看见小公主要抬脚踢太子妃,就赶紧跑过去。” “跑的时候,太子妃确实躲了一下。两人都在湖边,小公主因为踢了空,身体没站稳,就倒进了湖里,紧接着护卫就跳下去救小公主。” 第七十一章 :再次选妃5 “颐妃娘娘就在不远处,就误以为是太子妃推的。” “以上这些都是奴婢亲眼所见,若有欺瞒,不得好死!”漠语朝煊惠帝重重磕了头。 煊惠帝听罢深思起来,就在此时,也有一个宫女突然跪下来道:“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煊惠帝揉揉眉心,“说。” “当时,奴婢并未在湖边见到这位姐姐。” “父皇,我离开勤政殿回到东宫时,曾遇到贺贺,和贺贺开玩笑说皇兄要另选妃了,贺贺很恼,提着裙子就跑了,当时正是漠语去追的。”顾榕一字一顿证明漠语所言属实。 “陛下,她之所以未看见奴婢,是因为当时人多,奴婢挤不进去,而且奴婢怕颐妃与太子起争执,便去找了太子。”漠语解释。 太子听到此处点头,“确实是漠语去找的本宫。” 两厢僵持,煊惠帝已面有倦色,漱贵妃揣测圣意,笑道:“陛下也累了,何况这时辰也不早了,此事不如明日再说?” 煊惠帝缓缓点头,喊了声:“齐茂!”齐公公颠颠跑上前,扶着煊惠帝就走了。 漱贵妃伸过来的手便僵在了空中,可也很快,她就收拾好表情,身姿婀娜地离去了。 随即,聚集的众人散开,顾钺凑过来喊,“皇兄,我们回去吧。” “你先去罢。”太子撵他。 顾钺瞧他淡漠的一张脸,忽而心酸起来。他的皇兄,不在前朝运筹帷幄,却和深宫里的妇人斗舌,唉! 叹息着回头瞧了一眼顾榕,他问:“皇姐,要回去么?” 顾榕摇头,太子却道:“小榕,你先带她回去。” 这个她,自然是贺贺。 顾榕这才同意,伸手要去抱贺贺。 贺贺非常安静,可就在顾榕的手碰到她时,她突然双手乱挥:“不要碰我!”声音哽咽。 “我们回家。”顾榕温言软语,再次伸出被打到一边的手。 活了十几年,顾榕温柔的次数屈指可数。 贺贺却不依,“不要!”大滴的泪落了下来,口中呜呜咽咽的。 顾榕慌了。 顾钺急急忙忙去拉太子,“皇兄!皇嫂哭了!” “贺贺。”太子缓缓问,“你想让别人笑话我么?” 贺贺哭得泪流满脸,她剧烈地摇着头,“不,不要。” “那就别哭。”太子冷静自持。 贺贺摇着头,又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下一刻,她又放下,断断续续哭诉,“殿,殿下。” “过,过,过来。” 身边的顾榕终于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再也不顾她的抗拒想要抱住她,却在触到她衣服时摸到了一摊湿腻的液体。 “掌灯!”顾榕大吼起来,不远处的奴婢身子一震,小步跑过来。 “皇兄!”顾榕害怕得喊。 太子已冲过来,死死地揽住了贺贺。 亮亮的灯光下,贺贺双腿间都是血,她哆嗦着身子,说,“殿下,疼。”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太子抖着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见她要阖眼,嗓子眼艰难地挤出一句,“贺贺,等会就不疼了。” “听话,等会就不疼了。”他抱起贺贺,如风一般奔回东宫。 第七十二章 :再次选妃6 第二日,当天尚未大亮时,齐茂进了东宫的大门,说是与太子有事商量。 迎接他的翡言原想让他等一等,没承想太子今日早起了一把,还穿了朝服。 忆起昨夜的种种,翡言如何也不为太子的勤快上进欢喜:“殿下昨夜睡得晚,何不再休息会儿?” “无碍。”太子挥袖:“本宫去上朝了。”又唤齐茂道:“一同走吧,边走边说。” 他已太久没上朝了,齐茂一听心里跟打雷似的,震惊得不得了,可面上倒是撑得住,嗯嗯点着头,同太子出了东宫。 “殿下。” 路走了半截,齐茂琢磨着该办正事了。 “他是何意,你直说便是。”太子不欲同他纠结。 “那奴才得罪了。”齐茂弯腰赔笑,“陛下要殿下做三件事。” “第一,昨日之事,不再提。” “第二,好好配合此次选妃。” “这第三嘛,”齐茂忽而大步上前,站在路中间拦他,“必须废了太子妃贺贺。” “若这三件事做不到,陛下说,就不用去见他了。” 听到此处,太子蓦地驻足,“那好,本宫不去了。”提步转身,干脆利落。 齐茂傻眼,太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和本宫玩不相见,他以为他是贺贺么?” 齐茂又开始瞪眼:“殿下!”他赶紧跑着追上去,曲膝扯住了太子的衣袖,“殿下!” “嗯?”太子老神在在。 “陛下还说了,太子以为此三件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子挑眉,“带本宫去见他。” “哎!”屁颠屁颠应下,齐茂蹭蹭跑前面去了。 不过一会儿,两人到了未央宫门口,太子面有异色。 齐茂窥他一眼,小心翼翼起来,“殿下,我们进去?” 良久,太子颔首,齐茂先行一步,太子跟着他的步伐来到了未央宫的花苑。 太子一眼望去,各花儿开得五彩缤纷,很是夺人眼球。 尤其是花儿中间的那一大坨明黄,都快把他眼睛刺瞎了。 “父皇。”他闭了闭眼,喊。 煊惠帝正提着水壶回头,像是缓了口气,才腾出手挥挥,“过来。” 太子抽抽嘴角,向花丛走去,他低着头,步子很轻,像是很珍爱这些花草。 煊惠帝趁机看了一眼齐茂,齐茂心领会神摇摇头,意思是没谈成,脸上又做了个生气的表情。 煊惠帝撇嘴,不同意就不同意呗,你生啥气? 太子慢腾腾来到他身边,他又给花儿洒了点水,闲话家常似的,“贺贺没起来?” “起不来了。”太子盯着眼前的花朵瞧得仔细,煊惠帝一听也没多想,就道:“贺贺是个可怜的孩子。朕知道你心疼他。” 太子不置可否,他继续道:“可再心疼,也得上朝啊,你可是太子。” “父皇所言甚是。”太子颔首。煊惠帝来劲了,“朕说的当然都对了。” “不过,你想想啊,你上朝忙着做事,那东宫平时谁管啊,贺贺是不行的……” “父皇说什么,儿臣听从就是了。”太子蓦地插话。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温顺,煊惠帝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七十三章 :再次选妃7 “此话当真?”他持怀疑态度。 将才在齐茂那还不同意呢,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太子光点头不说话,眼神却包含真诚:自然当真。 煊惠帝顿时喜出望外:“那等会上朝朕先将选妃的圣旨颁了。” “全凭父皇安排。”太子一脸瞧不出喜悲的模样。 “那我们走!”煊惠帝满意,大喜之下扔了水壶,撩起衣摆就提步往外走:“上朝去!” 意气风发,放肆桀骜,颇有他年轻时候的几分神韵。 而,太子在后面默默无声地跟着,平淡如水,古井无波。 真不像父子俩。 朝文殿。 百官列位,整整齐齐,顾钺杵在其中尤为扎眼。 他本不想来的。 以前这个点,他这朵娇花还在被窝里睡得昏天暗地有滋有味。 无奈现在煊惠帝非要他来体验一把,说是让他见识见识朝堂上这些栋梁之才的本事! 结果他瞄了一遍,嫩杨柳似的青年才俊没见几个,倒是满眼的枯树皮。 煊惠帝还未到,百无聊赖间,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也不知听到后面臣子议论他的声音没。 “三皇子生得很不错。”俩老树皮一前一后砸舌,“跟朵娇花似的。” “说来,陛下的皇子公主中,要论长相,还属太子殿下最出彩。” “实则大公主也不错,”前方大臣一回头,一个错眼,愣了愣,“太子殿下?” “嗯?” 众臣回眸。 太子施施然走过来,越过众臣,站在了最前方,顾钺的前面。 “皇兄!”顾钺眨巴眨巴眼,睡意全无,兴冲冲打招呼:“你也来上早朝啊!” 这个句子和好巧你也来吃饭啊一个性质。太子瞥瞥他,“闭嘴!” 顾钺立马抿紧双唇。 同时,殿里说话声顿止,百官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煊惠帝来了。 众人跪地高呼。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煊惠帝雀跃的心情令他昏了脑子。 他没让众艾卿平身。 齐公公当他另有心思,也未提醒。 百官跪习惯了,本没什么,但也耐不住在心里嘀咕,啥意思?才来就生气了!我昨天活没干? 不可能! 众臣心中又忐忑又紧张。 说实话之前还没这样过,他们怕煊惠帝不怒则已,一怒喜欢砍人头啊。 “他生气了?”顾钺跪着也不老实,一手去拽太子的朝服。 太子半勾着头,“非也。” 高兴着呢。 果然,下一刻,煊惠帝面带微笑,声音温和,“朕要颁道圣旨。” 颁圣旨? 稀松平常啊。 百官松口气,可当齐公公抑扬顿挫地读完圣旨后,这口气又提了回去。 太子选妃?! 由礼部选定参选者,由大公主顾榕全权负责?! 百官沉思。 太子听罢沉默,这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实则这道圣旨不厚道,里面虽没有提及废掉贺贺,但这么做,跟废了她没差别。 众臣慢慢议论起来。 煊惠帝并不阻止,他静静看着。 又过良久,下朝,煊惠帝另外宣了礼部的官员觐见。 太子同顾钺往外走。 太子默不作声,顾钺崩溃,“你说句话吧?” 第七十四章 :再次选妃8 太子缓缓踱步,依旧沉默。 顾钺见状,也不再想吱声,就蔫蔫地垂着头同太子往东宫去。 将到门口,便见一身盛装的顾榕款款从东宫走出来,神情清冷,妆容却美到了极致。 身后五步远,一溜儿的宫女太监护卫慢步侯着,阵势搞得颇大。 才望了两眼,顾钺俩眼瞪大就得跟铜铃似的,“你,你……”连嘴巴都不太利索了。 显然太子也惊了,对着眼前美得出尘的顾榕问:“你这是做什么?” 顾榕一副桀骜不驯的冷模样。 她昂着头,试图用眼神睥睨太子,可惜效果不佳。 她只得冷冷一哼:“你猜。”明知故问!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哦了一声,负着手要进门,一众的宫女太监跪着让路。 “这些人你都带着?”走了两步,太子禁不住回头揶揄她:“也是,毕竟输人不输阵。” “闭上你那乌鸦嘴吧,本公主准备不输人又不输阵。”顾榕仿佛胜券在握。 “那祝你成功。”太子转身走了进去,翡言接着他,说,“容公子来了。” 太子面容一变,急急离去。 而直到现在,顾钺脑子这才反应过来,大呼:“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娇弱的脸与夸张的表情,直接令顾榕道:“离本公主远点!” 毫不客气的嫌弃,娇花懵了又懵,眼神中还透着无辜。 顾钺却已越过他,扶着宫女的手就要上步辇,这时顾钺又蹭蹭往回跑。 “皇姐,出什么大事了?” 顾榕要是以素颜面人,那就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很是赏心悦目。 可她一旦琢磨着打扮打扮,往美艳绝色上靠,那这说明有大事了,她要用到自己这张脸了。 “没什么事。”顾榕上了步辇,伺候的宫女分立两侧。 顾钺挤走一位宫女凑上去,“我不信,肯定有事!” 顾榕呵呵一声,侧头瞧他,忽而想起一件事,“你最近精神不错啊。都不太听到你咳嗽了。” “嗯嗯,太医也这么说呢。”顾钺满怀希望,“皇姐,我觉着我的病能治好的,能的。” “这是自然。”顾榕突然心生酸意,可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她道:“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和我一起去?” “好啊。”顾钺欣然答应。 上了步辇,两人坐在一起,顾钺道:“父皇让皇姐负责选妃一事,皇姐如何打算?” “那就好好选呗,争取给皇兄选个大美人。” 步辇走在路上,浩浩荡荡的大队伍,顾榕就算说话也是保持着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所到之处跪了一地。 “可皇兄心里只有皇嫂,他不会喜欢的。”顾钺无奈。 他就搞不明白了,皇兄皇嫂两人过得好好的,父皇为啥要棒打鸳鸯!! “没要求他喜欢。” 顾榕安排他,“等到了礼部,看我眼色行事,别随意开口。” “嗯嗯。”顾钺随口答应,可应完又觉不对,“礼部?我们去礼部干么?” “选人。” “不只是这样吧。皇姐你一身的飞扬跋扈张牙舞爪气息就为了去看美人?!” 第七十五章 :再次选妃9 “那是自然。” 顾钺却偷偷撇嘴,摆明了不信。 步辇出了皇宫,碾过承天门,一路往典礼院而去。 “皇姐。”顾钺冷不丁又喊:“你说,皇兄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不可能再选个傻子。” “貌美如花的呗。”顾榕唇角一勾,笑得恣意:“贺贺可是个很美的姑娘。”参照她选,初试就得刷下去一大半。 “那当然。”顾钺莫名其妙地感到骄傲,“对了,我听我宫里的人碎嘴,说什么容家大小姐生得倾国倾城,好看得要死,真的假的啊?” “哪个容家?”顾榕眼珠子一转,透着伶俐狡黠的光。 顾钺有点兴奋了,“就吏部尚书容大人他女儿啊,她会参选么?” “按理她是符合条件的。”顾榕道。 “那她应该会来吧。”顾钺不知为何竟有些期待,也有些好奇,“倾国倾城啊。” “怎么,你动心了?”顾榕揶揄。 顾钺立马急了:“才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你可抢不过皇兄!”顾榕继续调侃。 “我才不会和皇兄抢!”顾钺急急争辩:“你也不能!不能看见美人就扑上去!” “放心吧,这个本公主可没兴趣。”顾榕笑得意味深长。 两人说话间,典礼院到了。 大门口的守卫咋一看如此大的排场忙不迭跪下来迎接。另有通风报信的已奔去了内院。 顾钺先下了步辇,顾榕扶着他的手下来,满眼冷清,两人进了门。 里头的官员步子也不慢,很快到了门口,为首的礼部尚书带领手下跪得整整齐齐。 顾榕绷着脸,没什么表情,可眼神莫名有些凌厉,顾钺站她旁边,只觉脚下生风般的牛bi。 “温大人。”顾榕低眼喊了一声,“抬起头让本公主瞧瞧。” 传言,礼部尚书温书严,今年将将二十七岁,大陵朝最年轻的一根中流砥柱,可谓是天纵英才,霁月风清般的人物。 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至今无妻无子。这样的男人,顾榕早就想见一见了。 而顾钺及一众官员默默地看向了温大人,温大人果然不卑不亢,缓缓抬起了头。 果然是一张难得的俊颜。 顾榕心想。 “父皇可安排过你了?” 煊惠帝召见的礼部官员应有他。 “是。”温大人垂头。 “那我们便商议一下具体事宜吧。”顾榕说着便往议事厅走去。 “都起来吧。”顾钺让众位官员跟上。 温大人这才起身,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有点抖,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激动起来。他抿着唇,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又认真。 进了议事厅,顾榕坐在上座。顾钺在其侧,安排:“都坐吧。” 众官员赶紧弯腰应下,自己寻了座,又齐齐地偷偷地去窥顾榕。适才跪着没机会。 将瞧一眼,心惊肉跳,只觉大公主今日如明珠般,艳艳不可方物。 “温大人,符合条件的参选姑娘,都定了么?”顾榕望向温大人。 “将选了几个。”温大人面带惭愧:“下官会尽快完整地统计出来的,望公主见谅。” “无碍,本就时间短。”顾榕对待美人一向善解人意。 第七十六章 :再次选妃9 “诸位大人可否将已定的名单先拿过来与我瞧一瞧?”顾钺突然客客气气道。 “三皇子想看,本官这就去拿。”温大人惶恐,离了座位,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往隔壁的房间。 不一会儿,他手中就捏个单子出来了。一边服侍的公公接过来,弯腰递予了顾钺。 顾钺慢条斯理接过,仔细瞅了瞅。目前单子上,共有六个名字,却未见有一个姓容的。 顾榕在抿茶,也不出声。直到顾钺拿眼瞥了过来,她方开口:“如何?” 她打小心思通透,从顾钺要看名单就晓得他心里想什么了,问他意见不过是给他个开口的理由。 顾钺心知肚明,先诚恳地说自己终日在宫中虚度光阴并未有机会接触这些千金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众官员一听,心道也在理,他本就体弱多病,素日里宫中设宴也未见过他的身影儿,定于此类不通。 温大人正想多嘴插一句,顾钺这边却话锋一转:“不过,近日皇弟听宫里的宫女们碎嘴,说容家大小姐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大美人,不知太子妃遴选可会有她?” “皇弟一想,容大人为我朝操劳多年,品行自是没法说,他教养出来的女儿想必也是德才兼备的好姑娘……”他兀自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顾榕已作恍然大悟状,挥手打断顾钺的声音:“温大人,已选的姑娘里可有她?” 温大人却是怔了一怔。其余官员也面面相觑,心底疑惑不已。 按理说,大家同朝为官,对方家里的底细早就被彼此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真没听说容大人有个适龄的女儿啊!公子倒是有一个。 不过,据说这位容大公子不学无术,品行不端,经常混在市井小民中,故而朝中之人与其联系不多。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容什么泽?容泽? 诸位大人在心里猛地拍了拍大腿,对!就是容泽! 众人眉梢间的喜意皆被顾榕尽收眼底,她与顾钺默默对视一眼。 顾钺有点迷糊地问:“莫非诸位大人不晓得?” “晓得!”温大人火急火燎地肯定下来。 于此同时,其余人震惊又有点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好似在说,原来温大人晓得啊,那你事先不说出来,就有点不厚道了哦。 “知晓就好。”顾榕不动声色观察着,她放茶杯,微微一笑,“既然容家小姐如此优秀,按理该加上的。” 众位官员连连点头,顾榕又道:“你们去忙吧,本公主就在这儿坐会,瞧瞧这名单。” 于是众人便齐齐退下,各忙各的了。 顾钺将单子递到顾榕眼皮子下面,努了努嘴,“瞧第一个。” “武氏毓禾?”顾榕眉尖一拧。 纵观整个朝堂,姓武的只此一家!这个漱贵妃,还真是下了血本,自己亲人都要利用。 “皇姐。”顾钺欲同她商量,“要不把她除了,省得让皇兄糟心。” “不,留着。” 得知选妃之事漱贵妃也要插手时,顾榕就知道她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第七十七章 :再次选妃10 顾钺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接道:“那我们看看下面的。” 顾榕又往下看,越瞧越觉着陌生。她离京几年了,就算之前识得,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若论相貌,家世,还是武家这个取胜。性格的话,梁家的不错,听说她温和恭顺,端庄大气。”顾钺逐个说道。 说他不通此类,笑话!他适才不过诓诓那些大人。想他多年缠绵病榻,再不听点碎嘴的闲话,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顾榕遂吃惊地瞧向他,他赧然,继续道:“闻家的,年龄还小,倒是天真活泼得很。余家的,泼辣无比,跟她爹一样,善武,跟个汉子似的……” 待六个姑娘被他说了一遍,他问:“皇姐意下如何?” 顾榕垂眼,目光粘在单子上,半响霍然抬头,吩咐:“去喊温大人过来,就说本公主有话要问他。” 公公应下便去寻人。 顾钺用手肘捅捅顾榕,“喊他干啥?” 顾榕脸色发冷:“我问你,梁家闻家与武家关系如何?” “哎?”顾钺虽爱八卦,但对朝堂局势还是了解点的,略微一思考,脸色便也沉了下来。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梁闻两家是靠武家的提拔才上来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那要除了谁?”顾钺凑过来低声询问。顾榕捏着茶盅,浑身冒冷气。 温大人一进来就察觉出了不一样,麻利先跪下来。 顾榕的声音很冷静:“温大人,名单本公主已看过了。” “可来前,皇兄同本公主说了,他喜欢贺贺那般的,天真活泼,可爱非常,还知情知趣。当然最受不了的就是大家闺秀。” “你明白了么?” 温大人面对自己中意的美色哪怕心脏再怎么砰砰乱跳,可智商还是在线的。 他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公主可否让本官再看看名单?” 顾榕立即朝下面的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从顾钺手中接过名单递给了温大人。 温大人拱身后退:“请公主稍等片刻,本官立即同下属再商议一次。” “罢了。”顾榕阻止了他出门的动作,“温大人办事,本公主自然信得过。” “今日,就先到这吧。本公主明日再来。” 顾榕起身离座,顾钺紧随其后,温大人失望了一下,又赶紧说送她。 及至门口,她回头道:“温大人,本公主希望今日你能将候选名单定下来,送至各家,再让他们明天早上将姑娘们的画像送到你们这。” “是!”温大人急急应下。 “记着,明日本公主会来看的。” 迈步出门,温大人想要多送几步,被她无情拒绝。 “不用送了,你忙便是。”语罢便率领众人扬长而去。 温大人伤心,多情的双眼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 身后围观的众下属终于敢偷偷摸摸凑上来大喊了,“大人!!回魂啦!!” 温大人霍地一惊,察觉自己失态,立时板起了脸:“干什么呢!干活去!” 众人又一哄而散。 第七十八章 :再次选妃11 众人又是一哄而散。 唯有侍郎宋大人不怕死地嘿嘿一笑,满目揶揄凑近问:“大人,公主问你什么话啊?” 温大人不咸不淡地瞅他一眼,摊开单子就皱起了眉:“鹤之,你觉着单子上的人选如何?” 宋大人不看都知道是谁,答:“都不错,毕竟都是漱贵妃举荐的。” 漱贵妃! 问题就出在这。 实则在顾榕未来典礼院之前,漱贵妃就差身边的福公公来过一趟了,留下了几个人名。 温大人琢磨了,皇上同他说时也提了漱贵妃,大意是公主年轻气盛,有些地方恐怕思虑不周,便特意让漱贵妃在一边看着,那漱贵妃也是可以插手参选之事的。 同时,又秉着不得罪人的道理,他将人名加了进去,更是拿给了顾榕看,其实也存了试探她的意思。 结果很显然,顾榕不喜欢这些人。 那她喜欢谁?容家那个? 温大人如此想着。 他手指滑过人名,忽而在梁字上停了下来,“听说之前的太子妃贺贺虽痴傻,倒也非常讨人喜欢。” “听说是这样的。”宋大人回忆了一下,搓着下巴笑。 “那就对了。”温大人将单子递给他:“将梁家的姑娘去了吧,太子殿下不喜欢这样的。” 宋大人笑容一顿,不过很快就又笑开了,“是,大人。” “让他们动作都快点。公主已下命令,今日必须完成整个名单。”见宋大人要去忙,温大人又道:“我出去一趟,你瞧着点他们。” “哎?大人,下官也很忙着啊,你去哪儿?”宋大人话未完,温大人摆手走了出去,“容家。” 哪知,一去就是一天,及至傍晚,他才慢悠悠赶回典礼院。 宋大人急得来回蹿,一见他,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大人呦,你可回来了。” “定了没?”温大人拨开他,宋大人嗯嗯应着,转头使唤手下,“把单子拿来。” 手下立马去了。 宋大人这才道:“漱贵妃那边差人来问,说人选定了后送去一份。” “那就送啊。”温大人坐在椅子上,“也给东宫送一份。” “可,可是,”宋大人这会有点急了,“大人,你平时那么聪明,今日怎么这么笨!你把漱贵妃举荐的人去了,不就是摆明和她过不去么?” 宋大人也是个小年轻,素日里做事可以,就是性子急,沉不住气。 “什么过不去!”温大人抬手就拍了一下他后脑勺,“那是太子殿下不喜欢。容家的加了没?” “加了。大人,容家真有个大小姐?” “有。” “为何大家都未听说过?!”宋大人震惊。 恰好手下进来,温大人接过单子瞧了瞧,还算满意地点了点,“你去送一份去东宫,若公主同意了,我们再通知各家。” “大人,容家那……”宋大人不依不饶。 “以后再说,先忙正事。” “好。那漱贵妃那怎么办?”宋大人又担忧起来。 “我亲自去。” 温大人捏着名单又出了典礼院。 第七十九章 :再次选妃12 名单到了东宫,传到泼墨阁,顾榕正同太子商量:“初选就不要求你去看了,可终选你总要露个脸,看看喜欢哪个,咱就要哪个。” 太子却是频频摇头,“不行,不行,贺贺会闹的。” “怕她闹之前怎么不反抗,现在又装什么情圣?”顾榕嗤之以鼻,又装模作样叹息,“贺贺就是命不好,跟了你成了傻子不说搞得现在连名分都没了,可怜她以后要如何是好啊……” “公主……”可儿在门口满脸黑线,一边站着目瞪口呆的宋大人。 “进来吧。”所幸顾榕还要点脸面,表情能收放自如,她立马又端出尊贵无比风华万千的姿态。 宋大人也没料到太子也在,紧张地行了礼,道明来意。 顾榕一听是送名单的,语气温和了点,“辛苦宋大人及诸位大人了。” 宋大人赶忙就名单递予可儿,可儿接过,顾榕却说:“不如皇兄先过过目?” “罢了,你自己瞧吧。”太子意兴阑珊,顾榕也不勉强,自己瞧了一遍,倒也满意。 “回去同温大人说,名单没什么问题了,通知到位即可。” “可儿,送送宋大人。” 可儿应声,宋大人接回名单,片刻也不敢耽误地退了出去。 厅中又剩了太子与顾榕两人。 顾榕便无所顾忌了,“典礼院的温大人不错。”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貌似对我的脸很中意。” “所以?”太子侧头,目光瞥了过来,立时恍然大悟,“你想嫁人了。” “温书严,本宫见过。”太子嗯了一声,“是很不错,但也不是很美。又不喜欢绝色了?” “男人嘛,美得跟女人似的,就没什么意思了。”顾榕托着腮笑,“温大人就挺合我眼缘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当她是在玩闹,“本宫觉着容……” “皇兄,你别不信,以前我总幻想着遇着个绝色男人,美得我都不敢呼吸。” “本宫觉着……” “可自打我见了容泽,起初我确实不敢呼吸,可之后又一想,真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我突然觉着不太好,哪有夫君美过自己的道理啊,太可怕了。” 日日不能呼吸才可怕吧!太子到了嘴边的容泽就被她这么怄了下去。 “随你。”太子摆手,起身离去,“本宫去找贺贺。”转眼没了影儿。 厅外天色已黑,顾榕怅惘,可儿走进来,见她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有些担心,“公主今日是累住了?” “那倒不是。”顾榕扶着她的手站起来,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顾榕一笑,“你明天也和我一起去典礼院看美人吧。” “哎?”可儿当即一懵。 而第二日,顾榕果然带着她去了,依旧是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一支队伍。 “公主,是否太张扬了?”可儿走在步辇旁温声细语。 “张扬?只怕有人比本公主更张扬。”顾榕冷笑。 及至典礼院,门卫伏地,步辇毫不停留地越了过去。 第八十章 :再次选妃13 果不其然,进了院子,顾榕便见到了一溜儿排排站的宫女侍卫,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是漱贵妃来了。 所幸她也不差,两人摆同样的排场,谁也占不了上风。毕竟输人不输阵,这个最基本的顾榕还是晓得的。 可儿扶她下了步辇,为之前自己说的话感到羞愧,“还是公主明智。” 顾榕一哂,却冷冰冰回:“没办法,本公主最烦和我抢东西的人。” 声音铿锵,很快传至四周,院内随从们遂大为吃惊,想是料不到她会明目张胆地挑衅漱贵妃。 环顾四周,可儿察觉不妙,凑近顾榕无奈劝告:“公主,矜持。”言外之意,莫逞口舌之能,图一时之快。 顾榕闻之低眉,沉吟起来,“矜持?你倒是真提醒了本公主一句。” 她突然觉着,面对自己中意的男人,饶是直爽奔放如她,也还是要学着矜持矜持的。 她遂缓了步子,变了容色,将眼神里的冷箭融成春水,于是适才还冷艳无双的妆容顿时清丽秀美起来。 见状,可儿忍不住拍手,叹为观止,“公主,如此模样,莫要和人起争执!”不然,很容易令人幻灭。 顾榕不置可否。 她以为可儿只是在劝她不要和漱贵妃干起来,便很不以为然。 恰好此时,温大人闻声赶来,几个下属跟在其后步履匆匆,转眼已到几步远,扑扑通通跪了一地。 而顾榕纠结起来。其实当温大人乍一出现,她就想微笑,以示内心的欢喜。 可又一想,这个表情她不擅长。她最擅长的表情是面无表情。她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于是在众人看来,貌美非常的大公主一脸生无可恋。 温大人跪着,斗胆抬头窥她一眼,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你来我就站院门口侯着了!没有早早迎接你都是我的错!不要不开心了! 而这之后,众人起身,簇拥着顾榕进了议事厅。 一迈进厅,顾榕就气势如虹,直奔上座。 上座两个位,左边已有人了,便是漱贵妃。 漱贵妃今日来得早,这会儿正手持画卷瞧得仔细,闻声抬头,她未语先笑,“不愧是大公主,今日甚美。” “那是,毕竟本公主年轻呐。年老就是容易吃亏。”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顾榕丝毫不买帐,讽刺漱贵妃又丑又老。 一边漱贵妃眼中已冒火,她却浑然不在意,拎起画卷展开,将瞧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家的姑娘?!” 温大人本已入座,与同僚正忐忑着呢,万一她俩要是扛起来,咱们是劝还是不劝呢?突然之间被点名,也是措手不及。 “温大人。”顾榕又喊,温大人这才忙不迭站起来,赶紧上前看画。好在一眼认了出来,“回公主,是容家小姐,容荔。” “果真是百年难遇的绝色。”顾榕一脸的冰霜如遇春阳,消融得毫无踪迹。 蓦地,她又将画递予漱贵妃,朝她眨眼,“你觉着如何呢?” 完全和刚才是两个人! 第八十一章 :再次选妃14 厅中众人搞不懂顾榕这是何套路,皆默不作声。 温大人杵在她下方,心中着实焦灼,心道你适才那般嘲讽她,她甩你脸色是常态,可她要真对你眉开眼笑,那就可怕了。 两种结果,都很是不利。温大人丝毫不见外,似乎很自然地操心起顾榕来,又心道你这么鲁莽高傲还生在皇室,岂不是要树敌无数?你如此不通世故,她们要害你岂不是很简单…… 他这般脑补着,漱贵妃已换了态度,眼中怒火熄灭,全是冷淡之色,“公主觉着绝色,那便是绝色,我看与不看都不会影响你的想法。” 顾榕递画的手臂还扬着,漱贵妃却没有接过来的意思,深谙顾榕性子的可儿恐其发怒闹起来,欲上前主动截画,“公主……” 就在此时,顾榕却动了,她气定神闲地收回手,“说得也算在理。”又看可儿,“何事?” 可儿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渴么?” 顾榕瞧瞧茶杯,还冒着缕缕的清香,可儿尴尬,“是奴婢忘了。”又退下了。 顾榕再翻开一幅画像,眼风扫见温大人还站在,便笑着关怀道:“温大人莫站着了,去坐吧。” 只是一个淡淡的笑,温大人却已心神俱荡,咧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漱贵妃不动声色地听着,画像掩住的面容,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她又抬袖掩口,似是倦得打了个哈欠。 她身侧的宫女眼尖注意到,当即弯腰道:“娘娘该累了吧,不如回宫休息休息?” 漱贵妃不紧不慢地说好,一众人又赶紧起身相送,顾榕身形未动,只点头示意:“贵妃慢走。” 漱贵妃也没应声,直接扶着宫女的手出了门,门外一群人立即围了上来,呼呼啦啦地出了典礼院。 她一走,厅中沉默诡异的气氛立马没了,温大人想讨顾榕欢喜,凑上去问,“公主觉着这些人选可好?” “本公主觉着好,温大人便也觉着好?” 顾榕放下架子,竟打起趣了。可儿见状,默默退一步。 “那是自然。且,下官以为,公主认为好的,那自是好的,不容半点质疑。” 这话诚然属于拍马屁的范畴,还是挺不要脸的那一种,顾榕却听得舒心极了,“温大人乃知己耶!” 就凭这句话,可儿又默默后退几步,温大人厚着脸皮借机近一步,其余人俩眼一瞅,心中哎呦一声,纷纷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事干,就不陪公主了。 一瞬间,厅中走得只剩了三人,可儿压力山大,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温大人笑眯眯转过头,对她说,“姑娘,我们院里有个花圃,花儿开得极好,要不要去瞧瞧?” 啊咧?撵她走?可儿下意识去瞧顾榕,顾榕扑哧一声笑了,“可儿你去,拣最好看的摘了来。” 可儿只得应声去了。 厅中一静,顾榕敛了笑意,淡漠起来,“你支开其他人,可是有什么话同本公主讲?” 温大人正色,“公主,容家这个姑娘,下官认为不妥。” 第八十三章 :再次选妃16 顾榕一指身边那摞画像,“就这些,其余的不行。” “通知各家,三日后,巳时一刻,在延庆门集合,到时自会有人去接,” “明白了么?” “明白!”温大人颔首,“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如此最好。” 顾榕又打量他几眼,越发觉着眼前的男子好得不了,她走下座,“本公主话说完了,温大人可还有话与本公主说?” 步步逼近,却也抬颌巧笑,眉眼含着娇嗔,顾榕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在他面前显露无疑。 温大人就此心脏砰砰乱跳,想开口却怕冒犯了她,想动一动身子又觉不雅,为难中又万分甜蜜,“公主。” 连声音都难掩欢喜。顾榕嘴边笑意甚浓,她嗯了声,两人默默注视。 只觉彼此的眼中,藏着比太阳还强的发光体,生生将彼此的心智吸了进去。 “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温大人到底说出了口。 顾榕好生的爽快,“那就别讲。” “……”温大人憋红了脸。 见状,顾榕又近一步,昂着头笑眯眯,“其他人这么说,我必定会让他们闭嘴。” “不过呢,温大人不同,温大人想说,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温大人脸色彻底不能看了,跟火球似的, 顾榕心里发笑,继续逗他,“温大人又不想说了?” 温大人如梦惊醒,忙道:“要说的。” “嗯,本公主听着。” “下官,下官只是担心公主。” 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哎?”顾榕惊疑。 要说温大人年纪轻轻便做到了礼部之首,该有的本事估计一样都不落,在朝堂上也是摆着青年才俊恃才傲物的架势。 可现在看来,比之顾榕,他还是算嫩的。顾榕见他埋下了头,耳根子依然通红,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奇妙的并不能称得上好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莫名不欢起来,她依旧带着笑,“本公主虽近日有些忙,但倒也没真累着,温大人有心了。” 低垂的眼又一瞬的怔肿,稍顿,温大人便飞快回道:“公主无碍便好。” “余下的事,下官会认真做完,不如公主回去歇一歇,三日后就又得忙了。” “此言有理。”顾榕越过她,喊,“可儿。” 可儿抱着花儿从门口闪出来,面色尴尬,顾榕也计较她听墙根,只说,“我们走。” 温大人将提步,顾榕已迈出了厅,“莫送了。” 温大人脚步一僵,心尖在滴血,无限懊悔,让你多嘴!活该! 他笃定地认为,以公主的心思绝对晓得他在担心什么,可公主偏偏绕了过去,替他圆了这个话! 到底为何? 他疑惑了。 这边,顾榕上了步辇,脸色发沉,“上来。” “嗯?”可儿瞪圆了眼。 “上来同我坐。”顾榕重复。 “公主,这于礼不符。”可儿摇头,“我只是个奴才,不能坐……” “坐不坐?”顾榕强势打断她说话。 迫不得已,可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上了步辇,挨着顾榕坐了下来。 步辇缓行了一会儿,顾榕不语,可儿内心斗争了一会儿,终究开了口。 “公主,温大人是否担心你对漱贵妃如此不客气,日后在后宫日子会不顺当?” 第八十四章 :再次选妃17 “他还挺会操心。”顾榕一哂。 她针对漱贵妃,漱贵妃针对她,两人如此明争暗斗,不说后宫那些明眼人,便是煊惠帝也会觉着理所当然,毕竟当年那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揭过去。 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两人不合已成公开的秘密,那再藏着掖着装友好就太不好看了。 再者,此次选妃,煊惠帝摆明了要将顾榕放在漱贵妃的对立面,顾榕就是再想低调,也免不了被人拉出来说长道短,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高调张扬,起码自己不用憋屈了。 以上可儿晓得个大概,她只说:“无论如何,温大人乃好心之举,公主不要这么嫌弃啊。” 顾榕摇头。她不是嫌弃,她是觉着温书严是否太明目张胆了?他待她果真是喜欢? 她兀自沉思,可儿想了想,贴上来与她耳语:“公主,奴婢瞧温大人待你与众人不太一样,可也不是讨好谄媚,莫非?” 简直问到了顾榕的心尖上,她侧头追问:“莫非什么?” 可儿促狭一笑,“以公主美貌,要得谁的心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见了两次面,不,哪怕两次,只要顾榕有心,让男人对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那简直是妥妥的。 顾榕却道:“可儿,或许我待他也同别人不一样。” 她是个爱好色相之人,这也意味着她会喜新厌旧。以往在宫外,尼姑庵相国寺暂且不提,她也经常溜出去玩,倒是遇见过不少男人,其中也不乏相貌堂堂者,但她也只有欣赏而已。 唯有温大人,唯有他,排除他的脸,顾榕没有缘由地觉着他好。要知道,她一向最看中就是男人的脸。 “这,”可儿吃惊,“你,可他,你俩。”话都说不囫囵了。 顾榕目视前方,浅浅一笑,“别想太多,纵使喜欢他,也不过如此。” 她到底不是深情之人,也许她对温书严只是错觉,哪日再出现个比他好的,说不定就忘了他寻别人去了。 对了,说来,容家那个容泽生得是真好啊,也不知有心上人没? 顾榕暗自琢磨,而步辇又行了一会儿,便到了东宫。 两人下车,意外地瞧见翡言在门口侯着。 翡言转过头,亦瞧见了她们,提步迎上来,“公主回来了。” 顾榕进门:“贺贺又怎么了?” 一语中的! 翡言擦汗,回:“太子妃非要见你不可,都念叨个把时辰了,公主您还是去瞧瞧她吧。” 顾榕面无表情,“皇兄呢?” 皇兄在,贺贺是绝对想不到她的,更别说什么非见不可了。 三人往太子书房而去,翡言道:“陛下有事召见,殿下去勤政殿了。” 顾榕脚步稍顿,拧眉,“他倒是真喜欢他这个爹。”随叫随到。 翡言不知哪儿触怒了她,只好哈着腰不出声了,可儿与她同行,突然道:“公主,不如奴婢先回泼墨阁寻些好玩的玩意侯着,省得等会太子妃闹你。” “速去。”顾榕毫不犹豫。 第八十五章 :再次选妃18 三人分道扬镳。 不过一会儿,顾榕到了书房门口,推门而入,再关门:“你在此等候。” “是。”翡言在门口止步。 顾榕径自走到书桌后的墙壁前,在贺贺那幅画前站定,又伸手掀开画,寻到机关按钮,一按。 须臾,石壁缓缓打开,宽度能容下两个成年人,顾榕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原来,里面竟是一条密道,漆黑无比,顾榕虽瞧不清,但亦无惧,只管直走。 走了片刻,前方依稀出现了昏黄的光,浮进顾榕的眼里,顾榕加快了脚步。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个拐角,顾榕顺着光拐过拐角,眼前忽地又明亮起来。 又是一条道,与前面不同的是,这个道两旁添了灯,约十步一个。 顾榕面不改色继续走,终于在这条路快走尽时,出现了一个房门,门前有两名护卫。 护卫见到顾榕,行礼,顾榕点了点头,挥开他们走到门前,门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容泽,我真的不能下床跑跑么?” 很明显,是贺贺在说话。 顾榕听此直接破门而进:“别说跑跑,你动动就不行。” 突如而来的动静,惊了房里二人。 “公主!”容泽喊,心里又暗骂自己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差了。 贺贺倒是露出了开心的笑脸,“小榕,你来啦!” 傻里傻气的。 唉。 顾榕内心一阵无力,走到床前坐下,“你这阵子就别想下床,还想跑,哼,你怎么不想着飞呢?” 仔细端详贺贺脸色,气色还不错,她颔首,又猛地发现贺贺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些。 “她吃胖了?”顾榕略微吃惊地去问容泽。 若顾榕问容泽的是有关贺贺身体的问题,他估摸能回答的完美无缺。 只是这个,容泽近乎呆滞地去瞧贺贺,呐呐点头,“应是吧。”毕竟这几天她吃得挺多的。 也是,不能玩,就只能吃了。顾榕表示理解,“胖了好。” “嗯?”贺贺迷惑。 “胖了更可爱。”顾榕轻轻拍拍她的脸颊,“说吧,要我来做什么?” 不问则已,一问贺贺就先兴奋的嗷呜了两声,满脸幸福。 顾榕收到了惊吓,“容泽。” 容泽只顾痴迷地看她,哪还听得见什么声音? 顾榕察觉他炙热又热情的视线,颇觉不舒服,而贺贺此时突然抓过她的手塞进棉被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面。 “小榕,宝宝动了哦。” 哈? 什么动了? 顾榕呆呆地扭过头,“她说什么?” 问的是容泽。 容泽被她直视,心慌意乱,张嘴就重复:“宝宝动了。” 顾榕神情恍惚,稍顿,眼底发沉,面罩寒冰,“到底怎么回事!” 那日,贺贺被诬,在草地里跪得双腿都出了血,太子立即抱她回东宫,幸好当时容泽在,他自幼学医,医术可谓精湛,关键时候救了贺贺一把。 而当时,顾榕与顾钺守在门外,头一个出来的是容泽,容泽告知她俩,贺贺没事了。 顾钺那个没出息的,当场就昏过去了,容泽满头的汗还没来得及擦又去救他了。 第八十六章 :再次选妃19 顾榕顾着他,又想贺贺既无大碍,心里一轻松,也就没多问容泽,之后忙着选妃之事,更无瑕顾及此事了。 直到今天,她才得知,贺贺,她怀孕了?!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啊!! 面对她的质疑,容泽未作解释,只无声地望着她,缓缓点点头。 顾榕见此一怔,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也许是酸涩。 皇兄即将选妃,饶是贺贺未废,可前朝后宫都已晓得她没什么用了。 即便皇兄再三力争,她太子妃位置能保住,新选的侧妃也容不得下她。 一个傻子而已,呵。 抽回手,顾榕张了张嘴,“很高兴?” 贺贺猛点头,她倚着枕头,全身都散发着那种即将做娘亲的喜悦气息。 顾榕坐不下去了,起身要走,“那你多休息。” “小榕!”贺贺不满地鼓起下巴,“你才来就要走么?”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这一刻,顾榕不知为何竟有些怜悯她,可心中又恶毒地想,不如把皇兄选妃的事告诉她,告诉她,很快,皇兄就不属于她了,那她会不会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公主!!” 似乎是看清了她内心阴暗的情绪,容泽大声喝道:“可儿没来么?” 顾榕登时消了适才可耻的念头,她并不理会容泽,嘴边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是赶着回去给宝宝起名。” “起名?”贺贺歪头。 “对啊,名字还是很重要的。”容泽赶紧过来打圆场,他可不敢让顾榕留这儿了,万一捅了篓子,太子非宰了他不可。 “对啊,宝宝还要起名字啊!”贺贺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兴奋地拍拍被子,“起个什么样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顾榕带着笑勉强应付。 “嗯,什么样的呢?”贺贺皱眉思考起来,“和殿下的要一样好听。” “殿下叫什么来着?”容泽素日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顾榕正欲搭话,被贺贺虎着脸抢先一步,“顾,旸!” “殿下的名字叫顾旸!”她一板一眼重复。末了,不服气又气愤道,“你们怎么能忘了殿下的名字呢!!!” 我没忘。顾榕有心辩解,可瞧她一副为心爱之人打抱不平的样子,顿时觉着无力了,算了,和一个傻子计较啥。 容泽呵呵回应,“是小的不对,小的赶紧去背一百遍,好么?” 贺贺满意地笑了。 顾榕无语,面色颓败,“那我回去给宝宝想一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不必了。”太子眉眼沉静地推门而进,贺贺立即嗷呜一声,张开双臂就要下床扑过来,“殿下!” “别动!”太子喝止住她。容泽去拦,顾榕见她又忘了自己,忙趁机遁了。 哪料,出了门,没走几步,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公主。” 回眸,见容泽疾步而来,顾榕顿步,想了想还是问,“贺贺那次流血,可有伤着宝宝?” 要说这事,得怪罪她的贴身婢女漠语,贺贺怀孕,身体状况肯定不同于往日,她自己痴傻不懂,漠语难不成也傻?! 若是早知,莫说太子如何了,即便是煊惠帝也会看在皇嗣的份上体谅她。 容泽低着头,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顾榕还在想,可这也不对,以皇兄对贺贺的关心程度,他自己也应有察觉,他真的不晓得? 蓦然回首,走道尽头,她瞧见一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疾呼。 皇兄,真心难得,你可莫要欺负一个傻子! 第八十七章 :再次选妃20 容泽这时才回:“并无大碍。” “真的?”顾榕虽不懂,可也晓得若怀孕出血了,流产的可能性太大了。 “嗯。”容泽避开她的目光,眼神飘忽不定,“太子妃身体素质挺好的。”含糊其辞,似在搪塞她。 顾榕抿唇,回头走得飞快,容泽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上,“公主近日再忙也要记得照顾自己。” 莫名其妙的关心,两人将认识而已。 顾榕倨傲地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本公主没记错的话,容公子比本公主还忙吧。” 她自认为这话就好似一把利箭,猛地刺入容泽的心头,让他的心噗噗地冒血。 而实际上,容泽是不在乎的,他现在几乎开心得飞起。 他在和心上人独处耶。 尽管时间是那么的短暂。 容泽赶紧答:“我不累,謝公主关心。” 顾榕心塞。 两人又一同出了暗道,回到太子的书房。 “皇兄怎么会把贺贺弄密道里面?”顾榕咕哝。 这点她就不明白了,密道里是很安全,可哪方面都比不上寝殿啊。 “公主不晓得?”容泽整理着书桌,顾榕望了过来,容泽道:“听说近日宫里不太平,混进了几个南照的人。” 南照国与大陵相邻,关系却很恶劣,十几年前还曾发生过大战。 当时两国因战争损失惨重,大抵上是都扛不住了,便协议休战,饶是如此,两国人民依旧对彼此怀恨在心。 若真有南照暗探混进了皇宫,也就是说南照单方面摧毁了之前的和平协议。 “看来,咱们注定与南照势不两立了。”容泽叹息。 太子约莫怕在这个当头一时大意护不住贺贺,才将贺贺关进了密道,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开战是早晚的事。”顾榕嗤地一笑,近乎笃定地说,“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那么自私的人,怎么会容忍别人伤害他的心尖肉? 容泽抬头,“谁?公主您说谁?” “殿下么?”容泽猜测。 顾榕摇头,没好气地说,“忙你的吧。”朝门外喊,“可儿!” 可儿应声开门,怀里抱着一堆新鲜玩意,顾榕瞥一眼,“放桌子上,我们走。” 可儿照做,可容泽哪舍得让她离开,就算周围多个人,能多和她说句话,他也是高兴的。 “公主。”他追出来,正好与翡言打个照面,翡言问好,“见过容公子。” 这边可儿也出来了,顾榕不发一言抬脚就走,容泽拉了翡言进屋,“殿下让你给太子妃选几个玩意,喏,都在桌子上,你瞧瞧吧。” 啪地一声,房门一关,翡言在房里懵逼了。 顾榕看了一眼紧跟而来的容泽,语气发冷,“你跟着我作甚?”竟还扯谎骗翡言。 容泽露齿一笑,色如春晓之花,“小的求公主一件事。” 他很聪明,知晓对症下药,太子曾与他说过,“小榕不是普通的女孩,她一贯爱美色,不以为耻,当然也不以为荣,她就是觉着很理所当然。” 末了,还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容泽,你的脸对她来说,简直是犯规。本宫敢保证,你顶着这张脸怎么缠她,她都会觉着情有可原。” 第八十八章 :生离死别1 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顾榕明显被色迷惑了:“何事?” 容泽雀跃,又近一步,展颜笑道:“公主可否同小的出宫一趟?” 顾榕挑眉,身侧的可儿眼神一沉,要擅自替她拒绝,“容公子,公主近日事多……” “并非不可,本公主也正准备出去一趟,”也算是他歪打正着捡个好儿,此时日头已升了半空,顾榕算着出了宫,逛会儿街,便可去吃午饭了。 “许久没去珍馐阁了。” 珍馐阁是京城最出名的一家酒楼,顾榕嘴刁,难得这家的饭菜符合她的胃口,她一出宫必去吃一顿。 她与可儿道:“不如今日去玩玩?” 可儿自然要应下,便要去准备。 容泽心花怒放,听公主的话味,她颇喜欢去珍馐阁。 如此,事情便成了一半。 约莫过了一刻钟,可儿准备妥当,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出了宫门。 车厢里,容泽屏气凝神。 顾榕在他对面,探究又欣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容泽内心是欢喜的,至少他靠脸吸引了心上人。 而顾榕不言语,整个车厢便是沉默的。 可儿心中却是不满。 有个男人在,她说什么都要顾忌,何况她十分在意容泽让公主陪他出宫的目的何在。 没错,她就是怕公主一时色迷心窍,被人利用了! 可顾榕目前还体谅不到她的苦心,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路上无趣,不如容公子和本公主说说,你是如何与皇兄认识的?” “这个,”容泽料不到她会对此处好奇,面色略为怪异,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年少失足,幸得殿下相救,小的感恩不尽,又承蒙殿下不弃,这才得以在殿下身边做事。” 这回答,听得顾榕一笑,“容公子莫要自谦,你可是皇兄的朋友。” 那日,两人初见,太子不就这样同她说的么?今日又这般遮掩,可就太没意思了。 可儿瞧过来,替她整了整衣袖,再补一刀,“公主所言甚是,奴婢瞧殿下素日里待公子,可不就是朋友的样子嘛?” 实则容泽并非老实木讷之人,两人这么一挤兑,他便后悔了,只觉自己的心思被顾榕剥了个干干净净。 他苦于不知如何解释,在心底直呼殿下救命! 殿下确然同他说过顾榕,他也算近水楼台,可怕就怕殿下也并非实打实了解他这个妹妹,起码殿下没同他说过,顾榕埋汰人太厉害。 可惜,他这这边苦恼,太子在那厢同贺贺聊得眉眼带笑。 “那顾燎的燎怎么写?” 太子刚同贺贺说顾燎明日就要到京城了,贺贺好奇,太子不太高兴了,“我也不会。” “殿下竟然也不会!” 那这个字得有多难啊!! 贺贺简直要跳起来了,“难不成比殿下的旸还要厉害?” 贺贺决不能容忍其他人比太子更厉害,哪怕是个名字,都不成! “当然没有。”太子信誓旦旦地回。 “那为什么殿下不会?明明殿下会写自己的。” “……其实我会。” “如何写?” “先写个火……” 未说完,就被贺贺打断了,“然后他就被火烧死了。” 太子张了张嘴。 贺贺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殿下,这个笑话好笑么?” ……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冷笑话? 第八十九章 :生离死别2 太子沉默下来。 见此,贺贺小心地收回笑:“殿下不开心?” “也不是。” 太子纠结了一下,突然也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实话说,他性子寡淡,真的很少露出这么开怀大笑的表情,可如今他为了配合贺贺这么一笑,哪怕再俊的男人,也挺有违和感的。 贺贺遂被惊得打了一个激灵,扑过来就捂住了他的嘴,“殿下,你开心就好。” 笑声戛然而止。 太子回抱住她,嗯了一声。 贺贺娇羞,头枕在他肩膀上,“殿下?” “嗯。” “为什么让臣妾住这?” 室内昏暗,点了数盏灯,太子盯着摇曳的火苗,“这里安全。” “可臣妾老做梦。” 太子手指来回摩挲着她滑嫰的脸颊,“梦到我了么?” 贺贺摇头,“都是想害臣妾的人,哪里会有殿下?” 太子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是,过了一会儿才说,“梦都是假的,你很安全,贺贺。” 贺贺眉眼欢喜起来:“那臣妾能在这凿个窗户么?” “……” 太子愕然,她兴奋地指了指墙角那凿的几个窟窿,“窗户。” 在墙角凿窗户,不傻真干不出来,太子松开她,“老实坐着。” 他来到墙角,蹲下仔细瞧了瞧,窟窿还算浅。 再贴近一些,墙那边依稀传来呯呯啪啪的声音,他双目一凛,脸色微微变了。 “贺贺,别凿窗户了,过几天我们就出去住。”太子回头笑了一声,贺贺乖乖点头。 她在床上展开双臂,这是要太子抱她的意思,太子有意逗她,身子靠在了墙上,“贺贺,我们有了宝宝,我就不能抱你了。” “可殿下刚才还抱。”贺贺不解。 “从现在起,就不抱了。” “为什么呀?” “因为有了宝宝啊。” 无声地过了一会儿,贺贺咬着唇收回手,眼睛很快红了。 太子暗道糟糕,贺贺却一翻身,滚进了被窝,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太子失笑,“贺贺。” 贺贺不应。 太子再叫,依旧不应。 太子佯装生气,“再不应,我就走了。” 被子里拱起来的一块,一动不动。 太子走过来,“说来,我今天很忙,父皇那边还有一大堆……” 下一刻,被子霍地被翻起,贺贺气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喏,不生气了。” 被太子抱了个满怀,“逗你呢,我就喜欢抱你。” 贺贺破涕为笑,拿手捶他,“什么时候都喜欢?” 太子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嗯。” 哄得贺贺咯咯地笑。 太子的吻从鼻尖滑到她的唇。 “贺贺。” 一室温暖,烛火暗了下来。 两人相拥。 太子瞧不见,昏黄的光映进了贺贺的眼,全是冷冽。 而此时,千里之外。 南照国的皇宫内。 临近晌午,阳光照得人满身躁意,御池里五彩斑斓的鲤鱼追逐着廊上的人影。 廊上有风,少年皇帝手里碾着鱼食,问脚下的人,“大将军这几日如何了?” 脚下人垂头,回答的内容很快被风吹散了。 “朕信她。” 少年皇帝微微一笑,“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九十章 :生离死别3 京城第一大美食,珍馐阁当之无愧。 时值午饭点,阁里伙计们迎来送往笑眯眯,客人嬉笑严肃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容泽早在三楼定了雅间,连吃什么菜他都提前订好了。他领了顾榕等人进门之后就随伙计直奔三楼。 那伙计也是个机灵人,容泽一报名字,他就弯腰赔笑,毫不废话:“容公子是要现在上菜,还是等会?” 也就是,哪怕楼下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客人,他们也得先着容公子来。 真是好大的面子! 以珍馐阁在京城的地位,能在此吃饭的也算是非富既贵了,而容泽却能再压他们一头,可儿怀疑他这是把他爹都搬出来了吧? 只是再大的派头,在顾榕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容泽在心里汗颜,却摇头与伙计道:“你先去门外等候。” 伙计哈腰点头,一个跨步就守在了门口。 容泽关好门,回身要奉上个好看的笑脸,就听可儿问道:“容公子这么神秘兮兮掖着藏着的,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说话间,已替顾榕倒好了茶。顾榕不觉着渴,就低头抿了半口,润了润唇。 她只在大长街逛了一会儿,除了给贺贺买了几样时下兴起的有趣玩意,倒也没做别的。 何况,她出来的最大目的还是来珍馐阁吃饭。她这会都没空理会容泽,在琢磨点什么菜好呢。 而她的不言语,又一脸极其认真的模样,让容泽有点慌,“那小的说了,公主可莫要生气。” 可儿一听就变了脸色:“你果真是不安好心!” “可儿。”顾榕抬眼一笑,用下巴点了点茶盅,“坐下歇会,静静心。” 可儿只得作罢,依言坐了下来,又往嘴里灌了大半杯的茶。 她这般行径,真不像以往那个轻言轻语的温柔小姑娘,顾榕心疑,却也未点破。 她转头问,“到底何事?” 容泽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一时兴奋,按耐不住了,将事情和盘托出,“我爹给我安排了场相亲,我其实不想见,但又不敢忤逆我爹,只好应了下来,同那姑娘约在了这里。” 所以,顾榕不为所动,“和本公主有何关系?” “我就是想让公主帮忙看看那姑娘如何?”容泽很快镇定了下来,“毕竟同是女孩,应该比较了解。” “咦。”顾榕奇了怪了。 难不成如今生得好的男人都不愿主动风花雪月了? 以容泽的条件,吟首诗作个赋,再月上柳梢约一约,那成群的不得把他扑晕过去呀! 她沉默,容泽忐忑,可儿不能理解地抚着胸口问,“难不成你?”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容泽点头。 顾榕微微惊讶,“你好大的胆子。” “是小的冒犯了。” 容泽走了最险的一棋,等同于破釜沉舟,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愿意将顾榕埋心里一辈子。 可儿气红了脸:“你将公主当成了什么人!你相个亲干公主什么事……” 因为我喜欢她呀。 容泽心底悲鸣,正欲再辩几句,身后敲门声起,“容公子在么?” 是道很清爽的女声。 顾榕眯了眯眼,“去开门。” 可儿扯她衣袖,“我们……” 话未完,门吱地一声,可儿扭头瞪过来一眼,姓容的动作真快! “公主!” “温大人!” 两厢惊愕,温大人杵在了门口。 第九十一章 :生离死别4 同他一起的还有柳鸳。 不期而遇着实令人惊讶,不过也只是须臾,顾榕率先颔首,“进来说吧。” 温大人携柳鸳进门,柳鸳已知她的身份,两人跪下行礼,“见过公主。” “起来吧。” 容泽已掩好了门。 可儿立即离座,添好茶水,顾榕让他们三人入座,又招可儿近身服侍。 “不知公主为何在这?”温大人微微一笑。如果没搞错,这是容家大公子的相亲宴吧。 “误打误撞,容泽也没同我说。”顾榕也算实话实说。 容泽? 温大人搁心里大惊。 她竟然喊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容泽在心里大喜。 公主竟然喊了我的名字! 好亲近! 两个男人,两番心境。 顾榕微微一哂。 而一边的柳鸳已灌了好几口茶,“容公子,我和你相亲,你怎么把公主也请来啦?” 容泽一笑,光彩夺目:“柳姑娘不也带了温大人?” 他听说过温书严。太子同他夸过这个男人,大抵上就是一根有才有貌又肯做事的栋梁之材。 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同人家不能比。 他突然替自己难过了起来。 万一,公主喜欢这样的,他该如何是好? 孰不知,柳鸳在窥着他,心道果真如他爹说的那般,容大公子貌美如花心思细腻…… 唉! “也对,我也拉了我表哥,那咱俩扯平了。”柳鸳朝他肃容:“不过,说实话,容公子,你虽生得好,但委实不是我柳鸳喜欢的类型,对不住了。” 要不是他爹,她宁愿在军营多揍几个汉子,也不在这雕梁玉栋中喝淡茶,连壶酒都没有。 对了,酒!柳鸳拍桌子,“容公子,虽说咱俩无缘做夫妻,但喝一杯的情意还是有的,来,让伙计上酒。” 容泽哑然,他爹怎么给他找了个这么豪爽的女子!他架不住啊! 而温大人怕柳鸳言行有失,忙出来打圆场,“她自幼在军营长大,随意惯了,公主,容公子,莫怪啊。” 怪是肯定不会怪了,这么个姑娘,顾榕瞧得兴趣盎然,“容泽,上菜,上酒!” 容泽起身去唤伙计,温大人不动,不经意的视线一遍又一遍掠过顾榕。 顾榕饶是察觉了,也不太在意,比起这个,她对柳鸳更感兴趣。 从柳鸳称温大人表哥,顾榕便晓得她是谁了。 如今,要说谁对军营爱得最深沉,那当属柳赫柳将军。 可以说,他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军营,就连他的妻子柳夫人,都被他培养得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而柳大公子出生就是半个武人,今已长成能领兵打仗的青年将才了。 而他的女儿柳鸳,也是不服众望,武力值一点都不输给她哥,在校场单挑几个汉子都不成问题。 “谣言果然止于智者。”顾榕突然笑道,柳鸳一脸迷瞪地望过来,“啥智者?” “……” 温大人及时解释,“大致意思就是聪明人会拆穿谣言。” “哦。”柳鸳虚心接受新知识,又笑嘻嘻问顾榕,“那公主看末将说这话啥意思?” 虽无才识,却甚为聪明,顾榕颇为喜欢她,“都说,柳家女儿虽巾帼不让须眉,但生得普通,但今日一瞧,当真庸人无眼,你一妆扮起来,与容泽无二。” “哈?”众人吃惊。 “末将,和他比?”柳鸳拍桌子狂笑,“算了吧,公主,末将丑就丑了,可不想再墨迹着过日子。” 眼睛真毒,一眼就瞧出了容泽在面对顾榕时的态度。 顾榕无奈摆手,“你不信,本公主也没办法。” 实则她并无夸大。柳鸳五官生得极其精致,之所以会被别人认为毫无姿色,是因为她整天混迹在男人中间,大概从来没意识过自己还能娇柔妩媚,穿衣打扮行为举止颇为男子气,再在校场上日晒雨淋,好好的美人胚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顾榕惋惜,开起了玩笑,“你若跟着本公主,不过半月,保管你不用一兵一卒倾倒一座城。” “哈哈哈哈……”柳鸳只觉顾榕这人太有趣了。 恰好此时,伙计领着几人过来布菜,还有两坛好酒,柳鸳不管不顾地夺过来,启了开来,“来,我们喝酒!” “好!”顾榕意气风发,两人一拍即合,只管灌酒。 可儿欲拦,顾榕瞥她一眼,眸中全是真实的笑意,“不如你也来尝尝?” 她猛摇头,只好独自吃菜去了。 温大人与容泽两个大男人抱着酒坛愣愣看着,他们觉着灌酒的顾榕更美了,更让人心动了。 可儿吃口菜,瞧他俩一眼,心道,呵呵,俩男人,长得再好,还不如一个柳鸳,要你们何用? 两人相见恨晚,恨不得喝光这里所有的酒,可儿吃撑了,趴在桌子上瞧顾榕,“公主,回宫么?” 顾榕摇头。 温大人想劝她少喝,又怕流露了自己的真情,只好去劝柳鸳,“表妹,不能再喝了。” 柳鸳不依。 顾榕眼里突然多了些什么,大抵上是失望?可儿不确定。 这时,容泽忽而凑过来,“公主,回宫吧,殿下该寻你了。” 顾榕扯着柳鸳的衣袖,“他寻我做甚?” 容泽又不吭声了。 可儿怒其不争。 “表妹,该回去了!!”温大人语气重了起来,不料,柳鸳却猛地甩开她,朝顾榕扑了过来。 顾榕摇着头一躲,柳鸳东倒西歪扑到了地上,顾榕笑,“你酒量,也不过尔尔。” “放屁!”柳鸳粗鲁起来,翻个身坐在地上,瞅瞅温大人,瞅瞅容泽,“好笑,真好笑!” “嗯?”顾榕双眼迷离起来,可儿忙地过来拦住她,“公主,公主……” 柳鸳不住嘴,嘴角咧开的笑有些得意,“你们都喜欢公主,却都没那个胆儿,嘿嘿,真丢人,是个男人就勇敢一点!” 一语惊起千层浪! 房里顿时一片寂静。 心底的秘密被无情戳穿,温大人及容泽霎时白了脸,匆匆去瞧顾榕。 “公主!!”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明日上架,非常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 第九十二章 :生离死别5 生离死别5 入夜了,东宫褪去白日的喧嚣,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同往日一般,侍卫们按部就班地四处巡逻,宫女忙里偷闲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被蜚言瞧见又免不了一阵训斥偿。 泼墨阁灯火通明,顾榕寝殿前原本伺候的几个宫女挤成一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撄! “公主竟醉成这样回来,也不知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灌的!” 顾榕醉醺醺地被可儿扶回来,整个东宫都晓得了,连大将军都在她身边撒了一场欢。 “想不到平时公主这么冷的人,喝了酒这么可爱!” 顾榕醉了一场,睡了一场,可中间也闹了几场,把泼墨阁里金贵的玩意都送给了宫女们。 宫女们伏在她脚下,瞧她飞扬跋扈散钱财的模样,莫名想笑。 “哎,闹完公主就睡了,这都过去三四个时辰,莫不是不醒了?” 几个姑娘靠着梁柱歇脚,廊下夜风拂来,颇为舒服。 “累着了?” 蓦地,可儿抱着幅画儿出现了,几个姑娘顿时打了一个机灵,又精神起来。 “可儿姐姐,我们就歇会。” “我给姐姐开门。” 殿门吱地一声,在夜色中清晰刺耳,可儿闪身入门,“关了吧,都精神点。” “是是,可儿姐姐。” 入了殿,进了寝房,可儿才惊觉顾榕已醒了,“公主?!” 顾榕扶着脑袋坐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她懊恼地锤了捶头,可儿忙过来抓她的手,“喝点醒酒汤儿就好了。”她早已备好了。 “让我静会儿。” 顾榕坐在床上,挥她到一边,甩了甩脑袋,尽可能回忆起白日里发生的情景,可儿忍不住提醒她,“公主,您中午同柳姑娘喝酒来着。” 顾榕不语。 过了好长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想起来了。” 这回丢人丢大了。 她与柳鸳喝得很尽兴,可喝着喝着竟然喝睡着了。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顾榕十分恼火,“那柳鸳如何了?” “您睡了之后,她也撑不住醉了,温大人便扶她回去了。”可儿斟酌着回,“公主,您是容泽抱回来的。” “什么?”顾榕愕然了一下,容泽抱了她,不应该啊,“你当时做什么去了?” “公主,我,我抱不动。” 斜了一眼可儿那弱不禁风的身体,顾榕摆了摆手,“无碍了,不就是被男人抱一下,没什么的。” 可,这可是被肖想你的男人抱啊。可儿断定,公主确实没听到柳鸳那句话! “公主,您觉着容泽如何?” 可儿在想,要不要把容泽抱着她穿过整个东宫被无数人瞧见的事情告诉她? 顾榕下床,脑子晃了一下,她顿了顿才迈步,可儿将醒酒汤儿递予她,她一口灌下,这才细细想了想容泽这个男人,“我很中意他的脸。” 那就不要告诉了吧。可儿为容泽默哀了一下,她知道顾榕对容泽的念头也只有在脸上了,“那,温大人呢?” 这个问题的意图不言而喻,顾榕好笑地看着她,却也答得认真,“可以接触接触。”她是存了这个想法的,只是不知能接触到何时。 “公主,我能问个问题么?”可儿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沐浴了。” 可儿忙奔出殿,门应声而出,震醒了酣睡的宫女,“可,可儿姐姐!” “公主要沐浴,备水。” “是!” 顾榕见她回来,摇头叹息,“可儿,你越来越不会伺候人了。” 可儿脸色通红,她一时给忘了。 “不如出宫吧?”顾榕认真地对她说,“我保你衣食无忧,若想嫁人了,再寻个良人,岂不是很好?” “公主,我……”可儿说着眼就红了,顾榕料不到会如此触动她的情绪,一见她这样,遂摆手,“算了,我也是急了,你若真想出宫,定会与我说的。” “嗯。”可儿最终道。 “对了,公主,殿下来过一次,让您醒了去找他。” “知道了。” 待沐浴完,收拾干净,顾榕领着可儿出了泼墨阁,去见太子,却寻了多处未见人,直到在东宫大门前见到了蜚言与大将军。 大将军这些时日一直待着树林里没出来,太子说是为了锻炼它。顾榕借着灯火去瞧,略微惊讶,“果真比之前大了不少。”至少得大了一圈。 大将军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发觉没了酒气,就不爱上前凑了。说来也奇怪,他一个老虎,竟喜欢酒,太子实则也不是好酒之人,也不知随了谁的毛病。 “殿下带着太子妃往未央宫去了。” 告知信息后,蜚言就领着大将军去歇息了。 “公主,要去么?” 夜色已深,未央宫离东宫确实有着不短的距离,何况太子还是贺贺去的,万一人家两人去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去了不是打扰人家么? “天黑,我们替他照照明。”顾榕促黠一笑,可儿无语,只得跟上。 出了东宫,两人缓缓走着,碰见巡逻的侍卫,也未让他们见礼。近日,宫内的侍卫增了不少,一拨又一拨的来,可儿凑近顾榕,“公主,宫里要不太平了。” 约莫还是因为南照暗探。 “与你无关,莫要多嘴。”顾榕挥开又一队侍卫,加快了步伐,可儿紧紧跟着,她今日话真多,“公主,奴婢听说未央宫是先皇后的住处,是么?” “闭嘴。”不知为何,顾榕心情烦躁起来,可儿便不再敢开口。 又走了一会儿,顾榕突然道:“我离宫后,你可是在他身边伺候了,关于未央宫,你理应知道不少,何必又来问?亦或是说,你想知道这些真假与否?” 这个他,应是指煊惠帝。她确实在煊惠帝身边服侍了几年,从陛下嘴里,齐公公嘴里,听过不少先皇后的事,若都是真的,那先皇后当真是个难得的女子。 “诚如你所想,先皇后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然,也不会令煊惠帝念念不忘。 顾榕第一次听说先皇后还是在小时。她母妃同她讲的,说,陛下心里,也就只有钰姐姐一人。陛下那么忙的人,能在心里腾出来一个位置,装个心爱的女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多少年后,她再想起来这句话,她只能为她母妃悲哀,她母妃无疑是卑微的,不奢求一丝一毫的爱意,却过得还不如那些费尽心思挤破头皮争宠的女人们。 至于先皇后,顾榕只会佩服,一个死了的人,在多么人的心里烙着,真是难得。她也曾仔细观察过太子,她想,这个女人的儿子或许会有什么出众之处,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错了。 一个人的好,若他不想让你看见,那你就永远都发现不了。 未央宫就在前面,顾榕却踌躇了。 “怎么了,公主?” 可儿向前望去,灯火璀璨,成排的侍卫守门,即便多年了,没人居住,未央宫还是那么鲜亮,那么引人遐想。 “我们就在这等吧。”顾榕退却,路道边种的有树,年头久了,枝繁叶茂,顾榕跳上最粗的那根树枝,“我们等她俩出去。” “……” 借着顾榕的手,可儿跳上去,两人并肩而坐,可儿实在忍不住,道:“我怎么觉着你笨了?” “胡说!本公主明明依旧冰雪聪明才思敏捷聪慧绝伦!”顾榕拍她的头,她去躲,“哪有啊,你瞧咱俩都挂树上了……” 这一刻,她不再是卑微低贱的奴婢,而顾榕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却隐忍辛苦的公主,两人打来打去,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姑娘们。 而未央宫大门前,早有恪守职责的侍卫发现了她们,领头的去报告太子。未央宫很大,侍卫飞奔越过正殿,穿过一片桃树林,落在了湖边。 二十步之远,有座四角亭,建造精致,挂有彩灯,亭中置了软榻,贺贺赤脚站在榻上,翩翩起舞,对,披着个薄被翩翩起舞!太子在抚琴,贺贺要求的!她觉着跳舞嘛,没配乐怎么能成! 领头自来了宫,便被安排在了未央宫,从未去过宫里其他地方,虽听说过太子妃是个傻子,而且还算已废的了。但听说只听说,哪有亲眼看见冲击力大,他本能捂住了眼。 就算太子傻了,可太子你这么配合,莫不是你也傻了? 琴声戛然而止,太子侧头,很淡定,“何事?” “大公主来了。” “小榕来啦?!”贺贺欢喜。 “别动。”太子示意贺贺老实呆着,再问,“进了殿?” “不,在宫门外的树上坐着。” “……”太子沉默了一下,挥手,“退下吧,公主的事,你们莫管。” “是!”领头离开。 “殿下,小榕为什么挂树上?”贺贺小心翼翼下了榻,走到桌前自己捻了块糕点吃,吃完想了想又给太子递过去一块,太子摇头,“她可能是想乘凉吧。” “哦。”贺贺失望了一下,“她来了,可以和臣妾一起跳的。” 那是不可能的! 太子道:“不跳了,歇会。给我倒杯茶。” 贺贺摇头,“不……” 太子哄她,“乖,快倒,我渴了。” “好吧。”贺贺勉为其难,慢慢地倒了一杯,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太子弯眉,“谢谢贺贺!” 贺贺脸红。赤脚走过来,同他坐一起,两指去抚琴,琴声起,呕哑嘲哳难为听,太子喝茶的手抖了一下,湖里鱼儿扑扑腾腾乱跳,连灯火的影儿都扭曲了起来。 “贺贺!” 琴声还在继续,太子吟尽茶水,腾出手制止了她,“我给你弹。” “还跳么?” 贺贺摇头,“不了,容泽说,活动多了,对宝宝不利。” 她说这话,神态特别正常,太子眼神一颤,“贺贺,你……” “殿下,你说臣妾能生个什么?” 希望的火苗又被浇灭,太子神智立刻清醒,稍顿,他道:“一个娃娃。” “男娃娃,女娃娃?”贺贺整个人都缠在太子身上,太子闭眼吐了口气,“如果你有本事,可以一次生俩。” “哎?”贺贺瞠目,“是么?可以么?” 太子严肃点头。 “那臣妾要生俩。”贺贺无比欢喜。 “……好。” “殿下,在里是哪儿,臣妾怎么从来都没来过?”贺贺惊惑地环顾四周,湖水翻着磷光,花影映着月色婆娑起舞,她下巴枕在太子肩膀上,太子抱紧她,“我母后的宫殿。” “啊!!”贺贺惊得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太子眼一暗,搂紧她,“别动,掉地上了,我可不管你。” 贺贺顿时老实,“原来太子还有母后啊。” 太子轻叹,“贺贺,每个人都有母亲,你也不例外。”语到此,蓦地想起贺贺娘亲早已没了,便想终止这个话题,不想贺贺又问:“可臣妾从来没见过母后啊,母后不喜欢臣妾?” “不,不是。”太子道:“没机会见罢了。” “那什么时候有机会?”贺贺不依不饶。 太子闭眼。他希望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贺贺催他,“殿下,殿下。” 太子只好道:“母后早已去世了。” 贺贺晓得去世这个词,就是说,这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死了就是死了。 良久,一滴泪落在了太子肩膀上,贺贺默然不语,太子轻声喊,“贺贺?” 回应她的是大滴大滴的泪,太子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你无须伤心。” 我也已经不伤心了。 “母后在我一岁那年就去了,死在了回国的途中。”太子淡淡地说,“那时我们与南照国大战,本来是签订了休战协议,可南照不讲信义,在军队班师回朝的途中设下埋伏,母后为挨了一刀,当场就没命了。” 一岁的他又怎么知道这些呢?无非是他大了,听宫里的人碎嘴说的,后来煊惠帝再也不许人替先皇后,这些声音才慢慢消失了。 可,煊惠帝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保留了先皇后的一切,包括这个未央宫。 他依旧她当成自己的皇后爱着,未央宫里的摆设物品年年换新,哪怕目前最得宠的漱贵妃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也是漱贵妃与太子不对付的原因之一,她永远都争不过一个死人,她不甘心,所以太子代替了先皇后,被她忌恨着。 太子其实记不得先皇后的样子,但煊惠帝寝宫里有,他去一次,见一次,如此往复,他便记得清清楚楚,再也忘不了。 他也不晓得母后生前是什么模样的,脾气如何,会不会煊惠帝开心呀,但身边的老人会同他说,齐公公能抹着泪同他说一夜,一件件,听了就进了心里,再也抹不掉了。 他对于母后的回忆,全是通过别人得来的。他有时在想,如果真有机会,见母亲一面,他会如何呢? 他想得入神,贺贺静静陪着他,声音哽咽,“殿下,我困了。”她伸手去抚摸太子的脸颊,干干的,没有一滴泪,这么个风轻云淡的男人,也许是哭不出来的吧。 “嗯,我带你回去睡觉。”太子抱着她,矮身飞出了凉亭,双脚落在湖面上,夜风阵阵,凉意袭来,贺贺往太子怀里缩了一缩。 太子问,“贺贺,你怪我么?” 怪?!贺贺猛摇头,“不,不会怪殿下。” 一踩脚尖,迎风飞了出去,太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夹着呜呜的风声,嘶哑难听。 “等你不傻了,你就知道怪了。” 越过桃树林,落在正殿的房顶上,星星洒满夜幕,贺贺盯着,想数,“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当初,她进宫参选,也是巧笑倩兮的好姑娘。太子双眸泛起如墨的波涛儿,这笔账,该算到谁头上,父皇? 宫外,靠在树上的顾榕抱着沉睡的可儿跳下了树枝,轻盈地落在了地上,饶是如此,可儿还是被惊醒了,“公主?” “回去睡吧。“ 可儿赶紧从她怀里跳出来,“不等太子太子妃了?” 顾榕叹气,“也许两人已经睡了,我们白等了。” 也是。可儿嗯了一声,两人带着困意一路赶回了东宫,却在门口瞧见了负手而立的太子。 衣裳单薄,灯火微凉,在浓郁的夜色中,他被裹在了一团微弱的光晕中。 “小榕。”他倦怠地喊。 猛地一震,顾榕睡意立时全消,她冷冷道:“可儿,你先回去。” 可儿听话,疾步离去。 门口剩了两人,顾榕缓步过去,“我以为皇兄睡了。” “顾燎明日回来。” 少顷,顾榕点头,“我知道了。太晚了,去睡吧。” “小榕。” 顾榕进了门,太子回头喊她,说,“你应该晓得,如果想让你母妃活着,那顾燎……” “皇兄,我懂。” “如此,去歇着吧。” 东宫的门前,太子孤身一人站着,站了一会儿,他道,“不是睡了么?” “贺贺。” 贺贺从门后探头,裹得像个粽子,抬腿就困难,她是怎么骗过漠语跑出来的?! 太子扶额,贺贺却慢吞吞笨拙地走过来,扑到太子怀里。 “等殿下一起睡。”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才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进了大门。 如同那日,他迎娶她,两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彼此的身边。 …………………… 一夜过后,东方泛白,黎明来了。 南照国天寒,还未入秋,清晨薄雾蔓起,冷意沁人,而此时军营里早已是一片哼哼哈嘿的练兵声。 校场上,为首的男人身姿魁梧挺拔,眉眼冷峻,瞧年龄不过二十五,可他只要眉峰一拢,训练的小兵们都会胆颤,动作就做得更不流畅了。 男人遂出声呵斥:“做成这样,下午怎么训练阵型!”恨不得连杀气都冒了出来,小兵们腿都开始打颤了。 搁三步远的一个青年立马蹿过来,青年生得很是清秀,却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被您唬得么?你整天板着个脸多吓人啊!” 周围但凡听见此话的,都忍不住退了几步,恨不得离他俩远远的。整个军营,谁不知道,也只有贺二那个痞子敢惹魏源,其余的要是敢这样,早就被魏源一巴掌拍死了。 至于为何?众人又搁心里叹息,贺二是贺将军的手下。贺将军初入军营时,曾亲自收了五个下属,几人一起领军出征,不想征战途中,死的死,伤的伤,眼下只有贺二一人了。 贺将军虽有排兵布将之能,可她仍是一个重情的女子,瞧着眼下只有贺二,难免宽容些,再说贺二也就痞了点,也是有真本事的,整个军营,贺将军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再说魏源,是贺将军近年才收的。作为下属,毫不客气地说,他喜欢贺将军喜欢得人尽皆知,南照朝堂上有事没事就拿他开玩笑,可他偏偏又不想让贺将军知道,谁要在贺将军面前提起这,他就恨不得爆了谁的头。 他脾气差,贺将军在时,也就贺将军治得住,可现在贺将军离了军营,他接了贺将军的头衔,成了军营的领头,再也没人敢忤逆他了,可贺二不想憋着自己啊,所谓爱屋及乌,对于贺将军喜欢的,魏源也吼不得。 众人欣赏着魏源的吃瘪表情,校场的门边忽而传来一声嘶鸣,一匹骏马跨过门栏,直直冲魏源而来,众人瞠目,贺二暴喝:“贺小五!” 马儿再次嘶鸣,后蹄着地,前蹄扬起,差一点就扬到了魏大将的脸上,尘土飞扬,魏大大将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前蹄落地,马儿老实下来,马背的少年拉着缰绳,眉目如画,他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二叔,你也在啊。” 贺二更怒了,“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叫我二叔,我才比你大六岁!”贺二恨不得跳上马背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不知贺护卫来军营何事?”魏源打断两人的斗架,贺小五甩开贺二,调转马头,带来了皇帝的口谕,“陛下让你现在进宫一趟。” 贺小五现在是南照皇帝身边的护卫,除了保护皇帝,有时候也会传个口谕,而这些口谕还是传来军营的。 用他的话说,“其他地方,我才懒得去!”传完口谕,他就扬起了缰绳,张扬肆虐,年少轻狂。 “贺小五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等将军回来,我一定要弄住他,暴打一顿!”贺二被他气得头晕,他扶着魏源,望着马儿奔腾的方向,“既然陛下召见,你换身衣服去吧。”大多时候,他还是很靠谱的。 魏源点头,疾步离去。此时,薄雾已散去,日头从东方跳了出来,贺二扭头去瞧,新升的太阳,红艳艳的惊人,贺二忽而想起贺将军也在校场这么做过,满怀希望地看着太阳一步一步升起。 魏源单人匹马地出了军营,军营离皇宫并不近,等他到了皇宫,见到少年皇帝已是大半个时辰的事了。 南照三年前,先帝驾崩,如今在位的是只有十七岁的邬苏。据说,在他五岁的时候,先帝就看中了他,哪怕在他头上有继位更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先帝也在驾崩之际写下了让他即位的诏书。 那时,南照危机重重,朝政不稳,对外,与北越开战,军事繁重,对内,朝堂动荡,各股势力相交,就这么个烂摊子,邬苏接了下来,先定北越,后清理朝堂,无所不能。 而目前,他面临的唯一劲敌就是大陵了。 魏源是晓得这些的,他心中所猜的便是邬苏要同他说的。 “朕昨夜得知消息,顾燎已撤离边境,班师回朝了,今日正午便会到达大陵都城。”邬苏提前了早朝,这会在御书房批奏折,魏源站在下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生人勿进的表情。 邬苏也不介意,贺将军带的人,他一向一百个满意,“魏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他手下不停,再翻开一份奏折,定眼一瞧,好巧不巧,说的正是魏源。 魏源确实是个武夫,可他不傻。贺将军曾与他说,说他有勇有谋,坚韧毅力,假以时日,皇上对他必定施以大用。可他并不会因这在皇上面前自大。 “末将不知这些,只晓得陛下让如何,末将便如何,哪怕现在只身一人奔去边境,末将也是愿意的。” 邬苏笑了,笑声中还带着少年的清亮,眸中却带了太多的情绪,“朕信魏将军,魏将军便不为了朕,也要为了贺大将军不是?” 只有听到了贺将军,魏源面色才起了点波澜,他望了邬苏一眼,邬苏笑得更大声了,“万万想不到魏将军竟是如此情深之人,朕可算信了贺二的话。” “不过,”他低头看奏折,苦恼道:“有其他姑娘可相中魏将军了,魏将军是要还是不要呢?” “不要!”魏源斩钉截铁。邬苏扬了扬手中要求赐婚的奏折,调皮地眨眼,“连是谁都不想知道?” “不想!”魏源毫不犹豫。 “好了,朕不逗你了。”邬苏见状,立马敛了笑意,“魏将军,朕要你去接一个人。” 那一瞬,魏将军本能地僵住了身体,他能预感到自己接的人是谁,在心里欣喜若狂。 她终于要回来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朕会再派一支暗卫跟随你。” “请魏将军务必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末将领命!”魏将军伏地,以头点地。 ……………… 此时的大陵。 二皇子顾燎班师回朝,这说明边境安定,不用再打仗了,大陵百姓欢呼着蜂拥着挤到街上去瞧,一支支军队从他们眼前路过,气势汹汹威武雄壮。 也许是太过高兴,不知百姓们何时起了头,齐齐跪在地上口呼万岁。马蹄声四起,一支铁骑带着风呼啸而来,为首的男人银甲环身,耀眼夺目。 头盔之下,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勃勃雄心,这正是顾燎,披风翻飞,他带领的铁骑如一股风儿般急速离去。 一支支军队,很快涌入了皇城,被早已等候的官员安排了去处。唯有顾燎的一支铁骑进了皇宫,入了承天门,直奔荣鼎台而去。 荣鼎台在大光殿外,一般是举行大型仪式才用得的,而今日,煊惠帝将在这里迎接顾燎的回归,其他所需,礼部已安置妥当。 要到正午了,日头晒得很,有华盖遮光,煊惠帝坐在高台上还不算辛苦,漱贵妃及其他妃子在其后,自然也有遮阳。 太子在煊惠帝身边,顾榕与顾钺同他挤在一起,日头越来越毒了,他俩可不想晒着,顾榕还从袖中抽出了把扇子扇了会风,而其他皇子公主都在后面晒着呢。 瞅着晒得蔫蔫的文武百官,顾钺一个劲儿小声夸顾榕,“皇姐,你真聪明。”一开始他不敢逾越,他同顾榕本来该在后面,顾榕硬拉了上前,要不是他早就被晒晕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终于出现了顾燎的影儿,铁骑威武,赫赫军威,众人正沉浸在这等雄壮的气氛中,顾榕哧地一声笑了,“皇弟也是,穿成这样不惹么?” 极其的扫兴,可又有点好笑,众人的注意力顿时放在了顾燎的铁甲上了,漱贵妃狠狠瞪了顾榕一眼。 她原本正得意洋洋着,那可是他儿子,没看见其他妃子瞧过来的艳羡眼神么?结果,被顾榕这么一搅合,她撕吃了顾榕的心就有! 很快,顾燎单人上了高台,噗通一声跪在了煊惠帝脚下,煊惠帝有些许激动,一连说了几声的好,又起身亲自搀扶起了顾燎。 “好皇儿!”两双手叠在一起,煊惠帝就差没眼泪汪汪了,真是父子情深,“来,来,快见见你母妃。” 漱贵妃应景地扑过来,又是呜呜咽咽一通的哭,哭完又笑,三人站在一起,跟一家三口似得,这幅场景落在了其他妃子眼里,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顾榕眼神淡淡地溜了一圈,拉着顾钺又退到了后面。太子原本也想动一动,没料到煊惠帝一把扯住他,同顾燎道:“你们兄弟也是许久不见了。” 太子淡淡颔首,“嗯,得按年计了。” 煊惠帝眼里又要冒花,扯着两人的手就往回走,顾燎同太子对视,眼里气势简直要翻云覆雨,太子搁心里一笑,这是要吃了他么? “皇兄,别来无恙?”顾燎先开了口。太子淡淡回:“谢皇弟挂牵,本宫一切安好,不知皇弟在边境可好?” 两人你来我往间,一行人已进了大光殿,煊惠帝去了上座,招了顾燎与太子,分立左右,笑着说了会儿话,众人也陪着笑,实则已很累了。 太子遂道:“等了许久,父皇也累了,不如歇会?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 煊惠帝点头,“是,是这个理,不如今晚朕替燎儿设个宴,温爱卿……” 礼部又要出来干活了,而温书严首当其冲。 顾榕真同情他。 煊惠帝安排了礼部晚宴的事,众人便急不可耐地散了。 顾钺松了口气,同太子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宫里歇着,太子原也要走,可不见了顾榕,只得缓了会儿。 顾榕在同温书严说话,适才煊惠帝说,晚宴朝中大臣可带着家属来,儿子也就算了,这女儿,可有一半是要参加太子妃遴选的,她不愿将她们现在就拉出来供人品头论足。 顾榕心里有气,面对温大人时整个脸寒气逼人。温大人还在纠结昨日喝酒的事,见公主仍愿意同自己说话,遂欣喜,斗胆说道:“公主,按照常理,朝中大臣们一般会带自家公子来,若真无公子,带女儿也可。” “而参选的姑娘们,大都有兄长或弟弟,这点公主大可不必顾虑。”他说的也对,可顾榕仍消不了气,温大人也不知如何办了。 “小榕。” 太子发现了他们,温大人赶忙行礼,太子挥手道免了,“该回去了。” 顾榕遂同他离开。 半路上,顾榕自顾自嘀咕起来,“晚宴我不想去了,不如回去看看母妃?” “不可。”太子摇头,“你既然回来,这种场合,是免不了要参加的,除非你同父皇去说,而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皇兄,我总觉着不太对劲儿。”顾榕要说,被太子截住,“有话回去再说。” 顾榕憋住。 回了东宫,顾榕头晕脑胀,想回泼墨阁歇着,太子却道:“贺贺想同你玩会,你歇好了便来书房陪她吧。” 顾榕也才忆起昨日出宫买的那些玩意,道:“我现在就去瞧瞧她吧。”唤了个宫女,让她去泼墨阁拿东西。 两人同路,太子笑道:“说来,你与贺贺老早相识,本宫却不知,偏偏看中了她当太子妃,也算缘分。” 顾榕也感叹,“那时候,贺贺可不是这样的。”忆起以往,顾榕脸上带了点笑,见太子想听,便多讲了些,两人很快到了书房门口。 恰好,容泽推门而出,见两人回来,大呼救命,“殿下,公主,你们再不回来,小的可真要愁死了。” 自太子离开,贺贺就在闹,顾榕又不在,他如论怎么哄都不行,实在没法了,他只好赶紧出来寻人。 “真拿她没办法。”太子摇头,又有点心疼,正欲进去,一阵喊声由远及近,却是蜚言,“殿下,殿下……” 太子却步,蜚言跌到了跟前,道:“陛下那边来人请您,说护卫抓了个南照的暗探,让您去看看。” 顾榕微微惊讶,大白天的啊,这个暗探不要太明显啊!太子却想得比她多,恐怖这个暗探是昨夜盯上的,白天确认无误了,才抓的。 “我瞧着贺贺,皇兄去吧。” 正在此时,先前去拿东西的宫女赶来了,顾榕接过,同容泽进了书房,掩住了门。 “本宫先去,你在此候着。”安排了蜚言,太子便稳步离去。 贺贺这边,早闹得又渴又饿了,吃了糕点喝了点水,这才有点劲儿。可见顾榕进来,她也不笑了。 直到顾榕甩给她一个包裹的玩意,她才说起话来,“殿下这几天真忙,小榕也是,都没人搭理我了。” 漠语同可儿也不知去了哪儿,太子没过问,其他人也问不着。顾榕瞧她发脾气的小模样,觉着挺逗,说,“顾燎回来了,我们去接他了,晚上还要设宴,更忙。” “那个被火烧死的?”贺贺撇嘴。 “什么?” 顾榕与容泽面面相觑。 贺贺遂又将了一遍那天关于顾燎的冷笑话。 “……” 顾榕与容泽听罢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顾榕任由贺贺一个人玩得开心,问容泽,“晚上的宫宴,容大人会带你么?” “如果我要求,应该会的。”昨日,他抱顾榕回来,被东宫的人瞧个正着,遂致流言四起,等他回到家,他爹都知道了,还一再追问他与顾榕是何关系,他好不容易才澄清。 容大人告诫他,“你若没有入朝的想法,便少与太子殿下,大公主接触了。”如果今日他回去让容大人带他参加宫宴,容大人估计该认为他想入朝做事了,然而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帮太子办了几件事,喜欢一下顾榕而已。 “身为容家长子,你该露露面了,何况你即已跟着皇兄,也该有心理准备的。”顾榕道。 容泽点头,“我明白。” ……………… 太子先去见了煊惠帝。 煊惠帝脸色暗沉,“暗探已被燎儿带去了审判院。” “那儿臣去看看。”太子也不同他多说,转身欲走,被喊住,“慢着。” 太子回眸,见煊惠帝愁眉难展,不禁轻笑,“父皇这是做什么?有了这个理由,不就可以对南照开战了?” “你,这么想的?”煊惠帝目露迟疑,却被太子呛了一声,“难不成父皇不是这么想的?父皇,你不说儿臣也晓得。” “你错了。”煊惠帝却重重吐了口气,“朕其实是不想的。” “可,朕过不了清钰那关。” 清钰,是先皇后的闺名。 …………………… 审判院,刑讯室,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被扔在了顾燎脚下。 顾燎低眼一瞥,“招了?” “招了。”跟随他多年的手下凑过来耳语。 顾燎原本无波的眼顿时起了火气。 “将他拉出去喂狗!” 下了命令,他大步离去,扔下了刑讯室的几个官员。 “李大人,我们,还要不要回去复命?”其中一个问他们的上司。 李大人没回,抬手招进来几个人,“拉出去吧。”心道,二皇子戾气甚重,还是不要多靠近为好。 第九十三章 :生离死别6 时间过得快,白日里一晃眼,天色已暗了下来。 宫宴设在明庆殿,所需均已安排妥当,温大人累得才喘了口气,还没灌口茶,有大臣便携家属来了。 此时才戌时一刻,温大人拎着茶壶,唤负责宫女的掌事,“你安排几个宫女负责接待大臣,宫门那边再排几个人去接。”掌事忙依言去做撄。 “哎哟喂,温大人,年纪轻轻丰神俊秀的,拎个茶壶多不配啊,等会该有姑娘过来了,你注意点吧。偿” 温大人至今未娶,亦是同僚间打趣的点,这不就有一位过来说了,温大人苦了脸,连开玩笑的心思爷没了。 “好了,好了,我适才瞧见玄大总管,脸色还不如你呢,忙完去歇着吧。”同僚同情起他来。 温大人嗯嗯应着,抹了把脸,环顾四周,见事妥当,唤了宋侍郎来,“你瞧着,我回院一趟。” “大人若累,可在院里小憩一会儿。”宋侍郎关怀道。 温大人懒得说话,出了殿门,心里琢磨,他得回院里换身衣服。 这官服穿着虽也精神周正,可等会,各家的公子一来,小年轻们精神气度什么的定是不错。 他得在众人中鹤立鸡群,如此才能被公主一眼瞧中,温大人想着脚步又快了点,一心一意往典礼院回。 他一片赤诚之心,顾榕却瞧不到,她连宫宴都不想去,顾钺在一旁劝道:“皇姐,要不我们就打个过场,露个脸我们就回来了。” 许是上午累着了,顾钺脸色发白,穿得倒是很英气,顾榕端详他几眼,“你若真不舒服,就赶紧回去休息。” “不,我要去。”顾钺强撑着硬气一回。顾榕开口损他,“其实,你去不去真没人在意,何况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别颠倒了主次。” 顾钺瞬间蔫了,“大家都在,我不想让父皇再嫌弃我。” “……随你吧。”各人有各人的命。 宫女们手捧着一件件华服走过来,可儿问顾榕穿哪件,顾榕转头问顾钺,“你觉着我要妆扮成何种程度?” “艳压全场。”顾榕毫不犹豫,他其实不笨,“皇姐,你既然回来,又长住东宫,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何必再遮掩,我们就干干脆脆地告诉他们,我顾榕回来了。” “说得不错,可儿来。”顾榕指了指自己的脸,“艳压全场,懂么?” 可儿颔首,面容兴奋之色。说实话,她虽服侍顾榕多年,但顾榕的脸可没随她意摆弄过,今日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此时,翡言来泼墨阁一趟,替太子传话,“若公主,三皇子收拾妥当,便去正殿等殿下。” “知道了,你回去吧。” 翡言笑着退了出来,顾榕却又问,“贺贺此刻在哪儿?” “在书房。”翡言回。 “嗯,你回吧。”顾榕摆手。 “皇姐,”顾钺坐在椅子上沉吟,“皇嫂会去么?” “不知。” 太子让她去,她便去,不让她去,她也只能呆在暗室了。 顾榕觉着,不如不让她去,去了她身份尴尬,尽凭白让人笑话。 不知太子是如何想的,他也真的没打算带贺贺去。 密室里又添了数盏的灯,通明亮堂,桌子上吃食茶水玩意应有尽有,贺贺却统统看不见,扯着太子的衣角闹。 “殿下……” 看样子,她是想去,可惜殿下不让,她唯有闹起来了。 可今日太子唬起了脸,只说,“你老实呆着,我很快回来。” “不!”贺贺猛摇头,太子冷脸,“你听话,我把大将军带过来陪你。” 贺贺顿时犹豫了。 她有段时间没见大将军了,有点想念。 太子瞅住这个点,软了态度,“你乖,让大将军陪你一会儿,我就还回来了。” “那,那明天你要带臣妾出去玩。” 自从知道这些好玩的玩意是在宫外买的,贺贺就一直念叨着要出宫外,太子却始终没答应一声。 “好。”太子也爽快了。 “那行,你走吧。”贺贺甩开他的手,“快把大将军带来。” 太子无言以对,出了门,对分立两侧的守卫道:“守着她,寸步不离。” 守卫跪地领命。 “记着,不管外面如何,只要这里没危险,你们就别乱动。” “是!殿下!” 出了密室,太子在书房见了翡言,“人召齐了。” 历来大陵的东宫都有支暗卫,是从煊惠帝手里接过来的,平时自然不用,关键时候才派上用场。 “太子,今晚会不太平?”翡言试探。 暗卫一共二十人,太子全让他们守在了书房周围,看来贺贺是重点保护对象。 “你在书房,漠语陪着贺贺,其余人都守在周围。”太子告诫他们,“务必守住贺贺。” 他此番话,也就表示此夜会有事发生。翡言不禁提高了警惕性,目送太子离去。 太子将到正殿,顾榕与顾钺全到了,太子抬眼望着顾榕,眸中多了惊讶与盛赞,“你这是准备做甚?” 这一眼,简直让太子见到了当年那个大闹皇宫无法无天的小顾榕。 “恭喜回来。”太子微笑。 “謝皇兄!” 顾榕盛装华丽,面容似天边的红霞,灿灿夺目,眸如深海里的星辰,耀耀生辉。 她本就生得高挑,随意一站,姿态便很雅致,整个人更如悬崖边恣意盛开的血红玫瑰,艳绝无双。 “皇姐,我都不敢站在你旁边了。”顾钺从她身边离开,同太子说,“显得我跟得重病似的。” “你本就有病。”顾榕毫不客气睨他一眼,满是嫌弃,顾钺伤心,“我知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好吧?” “嗯。”太子领着二人出了东宫,门口排有步辇,顾钺同太子乘坐前面的,顾榕独自坐在后面的步辇上了。 “我们走!”太子施令,步辇启动,朝着明庆殿而去。 此时,已月上柳梢,夜幕挂着群星,璀璨的光,格外好看。 明庆殿灯火辉煌,欢声笑语,连连不断,朝中众臣大都已到了。 正殿格外的大,殿中央设有舞台,乐师坐一侧,所占地方不大。舞者们在乐曲中款款起舞,窈窕美人,惹人相思。 各家公子都来了,果然都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大好青年,柳将军原本也想带柳公子来的,结果柳鸳竟也想来,柳公子虽把机会让给了妹妹。 “你来这做甚?不是说对男人没兴趣么?”柳将军还在耿耿于怀。 柳鸳哼了一声,“我是来找公主的。” “你少给我惹事!”柳将军蒲扇般的大掌要落下来,柳鸳梗着脖子道,“你打!”明艳的小脸满是倔强。 大将军疑惑地放下手,“奇怪,闺女我怎么觉着你变好看了。” 柳鸳嗯了一声,“那当然,我今天可穿了女装。” 虽未化妆,但素颜极其扎眼,已有不少青年往她这边看了。 柳将军再粗枝大叶也注意到了,心中大喜,看来这趟没白来,说不定有俊小伙相中了自己姑娘呢。 “表哥!”柳鸳突然扬声喊。周围的人背她的声音一吸引,都望去了殿门口。 温大人撩起衣摆进殿,被人围观,熟悉的同僚争相开起了玩笑,“温大人今日甚俊!” “是啊,是啊。” “简直就是我们这堆老树皮里的一根翠竹,多漂亮啊。” “哈哈哈,温大人清雅极了。” 都是实打实的真心夸赞,温大人脸俊得没法说,比之小年轻,岁月沉淀了他迷人的气质,稳重又有亲和力,果然甩了小年轻一条街。 “表哥帅得我都忍不住了。”柳鸳嘻嘻哈哈,柳将军又想打她见了,温大人一拦,同他们坐在一起。 “表妹今日倒与往常不同了。” “是不是变美了?”柳鸳直白。 温大人止不住点头,“看来公主所言非虚。” “那是,她还说,我打扮起来,能和容美人相比呢。” “得了吧,容家那个,你脱了鞋也赶不上。”柳将军拆台。 话才罢,周围立时一阵抽气声,三人疑惑,转头去瞧,眼里顿时装满了惊艳。 是容大人领着容泽来了。 容泽今夜穿得素净,简简单单的一袭白色长衫,气质像极了那月宫中的清冷仙人。 然而,他的眼里却带着媚。他容色原本就偏向美艳,这随了他的母亲。 众人吃惊过后,又接二连三地过来同容大人寒暄,容大人一一应了。 柳将军同他相交甚久,不然也不会让柳鸳同容泽相亲,两人坐在了一起。 柳鸳同容泽道:“你美死我了。” “是么?”容泽玩味一笑,明月清辉,姣姣勾人。 周围抽气声再起。 柳鸳扶着胸口灌了口茶,她现在有点明白顾榕的癖好了,美人当前,不能不爱啊。 容泽朝温大人点头,温大人文质彬彬举杯,“我敬容公子一杯。” “不敢,你我二人同饮。”容泽相当和善。 柳鸳这才忆起,这二人都喜欢公主来着,那么他俩不就是情敌么? 她坐在两人中间僵住了。 两人不会打起来了吧? “二皇子到!”一道尖细的嗓音制止了殿里的喧嚣,歌舞一停,顾燎迈步进殿。 有姑娘瞧一眼,羞红了脸。柳鸳怔怔地喃喃自语,“原来二皇子长这样。” 顾燎久经沙场,整个人都如一把利剑,带着凛冽的寒气,众人不敢大意,齐齐行礼。 顾燎唤其起身,眼神颇冷。就在此时,尖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大公主,三皇子到!” 才起身的众人又扑扑通通跪了。 “皇兄。”顾燎打了招呼。 众人抬头,率先看到的是穿着随意的太子,淡淡的神情中好似带了点笑。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不禁心中暗叹,不亏是殿下,您就是披个破烂,也遮不住您浑身发光的样子。 就在此时,太子回头喊,“小榕,快点!” 对了,大公主呢!众人疑惑,直直盯着门口。 “啊!” 而顾榕一出现,有人不禁失态地喊了一嗓子,实在是顾榕美颜的冲击力太强大了。 “果然还是那个大公主。” 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眼神简直与当年无二。 众人紧盯着顾榕瞧,顾榕无视,随着太子坐了下来,而顾燎坐在了太子的对面。 紧接着,煊惠帝及诸位妃子也到了,宫宴正式开始。 舞乐继续,众人举杯欢饮,喧嚣热闹。 柳鸳在下方朝顾榕挥手,顾榕瞧见,示意她过来。 柳鸳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公主,你竟然比容泽还美,艳压全场啊。” “要的就是这个。”顾榕心叹。 煊惠帝那群妃子真心被她压了下去。 但,众人的目光虽依依不舍,却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同理,太子再俊美,顾燎再彪悍,也都是不能多看的人物。 如此以来,众人凭着不看白不看的道理,将目光停留在了容泽与温大人身上。 再说顾榕,这是顾燎的主宴,却被她夺去了风头,漱贵妃快恨死她了。 显然,柳鸳也是明白的,凑过来与她耳语,“那是漱贵妃吧,抽空就瞪你呢。” 顾榕满不在乎,“看她做甚,这么多标致青年,一个都不喜欢?” “还看什么看,全都被表哥与容泽压了下去,而这两人又心有所属,我还是歇着吧。”柳鸳尽情喝酒。 柳将军搁远处凶狠地瞪着她,喝这么多想挨揍是吧!她当没瞧见。 “那你喜欢哪个?”顾榕问。 “虽都很好,无奈我哪个都喜欢。”她说的是实话。 顾榕遂不再多问。恰好此时,一段舞结束了,有大臣千金献技,顾榕瞄了一眼,不熟悉。 柳鸳却道:“是梁家的姑娘。” 顾榕哦地一声,这才忆起这姑娘,原来是被她除名的那个,又瞅一眼,果然是端庄大气的模样。 “听说,太子妃遴选被除了名,也不知为何。”柳鸳嘀咕。 顾榕不语,抬头去看太子,太子没什么表情,舞台上琴声悠悠,格外悦耳。 一曲终了,煊惠帝拍手,“好!”继而掌声雷动。 煊惠帝道:“梁家的姑娘,你近前来。” 梁姑娘依言上了台阶,漱贵妃眼中一一喜,看了顾燎一眼。 顾燎在饮酒,却突然听煊惠帝道:“梁爱卿,不知你家千金可有婚配?” 殿中霎时一静,众人惊异,难不成陛下有心要…… 果然,等梁大人回尚无后,煊惠帝伸手一指顾燎,“那不知朕这二皇子,梁爱卿可满意?” 梁大人惶恐。 接下来,煊惠帝三言两语说完,梁姑娘成了顾燎的侧室。 众人道贺,祥和一片。 顾燎却在此时,突然起身举杯,与太子遥遥相对,“皇弟多时未回,父皇母妃劳累皇兄了。” 殿中道贺声一顿。 太子未动,他是皇长子,贵为兄长,有这个权利。 他淡淡颔首,“分内之事,皇弟切勿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也是弟妹们做得不当,让皇兄操心了。”顾榕也突然起身,举杯,一口饮尽,“多谢皇兄担待。” “自家兄弟姐妹,说这话便生份了,太子是你们的兄长,多做些,是应该的。”煊惠帝乐呵呵道。 众人不禁附和起来,温大人却满眼焦虑,为顾榕。 适才,大家都瞧得出来,顾燎真正的意思是我在外领兵打仗辛辛苦苦,你却坐在金碧辉煌的宫里坐享其成。 顾燎这是在同太子对抗。 可顾榕一站出来,将自己曾经犯的错同顾燎绑在一起,生生抹掉了顾燎的功绩,这不是明白着和顾燎做对么? 这仇恨拉得太明显了。 温大人坐不住了。 他想过,顾燎一回来,朝中势力势必会一分为二,一半拥护顾燎,而一半属于太子。 也许煊惠帝将顾燎召回也是为了这,可他希望,顾榕萌在这两股势力中自保。 今日一看,显然是他想多了,顾榕早已同太子站在了一起。 温大人想到的,在座的众人转转脑子都能想到,不禁屏气凝神起来。 “对了,皇嫂怎么没来?”顾燎又开口了,“皇弟早就听说皇兄已娶了太子妃,还没见过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子妃傻了他肯定晓得。柳鸳心道,合着二皇子还是个爱挑事的! “她怕生,本宫怕有人吓住了她。”太子老神在在地斟了杯酒,自己吟下。 “也是,毕竟有了身孕就要小心了。”顾燎再次举杯,“皇兄,我敬你。” 身孕! 太子妃,啊,她已经不是了。那个贺贺,怀孕了?! 众人心中大为吃惊,非常默契地看了一眼煊惠帝,煊惠帝竟也不知道,满脸激动地去问太子,“贺贺有了?” 太子垂下的眼,幽深一片,耳边是煊惠帝的催促,“贺贺真有了?” 然而,下一刻,谁也料不到,四周蓦地出现了无数黑衣。 霎时间,光影缭乱,剑气腾腾,鲜血喷涌。 “啊!!!” “刺客啊!!!” 女人的尖叫声凄厉难听,殿里众人四处逃散,鲜血开始横流。 太子肃容,一跃而起,挡在了煊惠帝的身前,“无碍,别怕。” “保护父皇!”顾燎慢一步,已抽了长剑杀敌,煊惠帝很快被团团围住。 柳将军与柳鸳加入了混战,顾榕被容泽护了起来,容泽握着剑朝奔过来的温大人道:“快带公主走!” 后背却被大刀出其不意地砍了一刀,他闷哼一声,又厮杀开来。 众人与黑衣人厮杀,殿里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就在煊惠帝快安全退出时,突然听闻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下一刻,殿外火光冲天,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咬牙继续逼退黑衣人。 却不知早已退到殿外的顾榕浑身哆嗦起来,她拽着温大人的衣袖,眼睛望着爆炸的方向! “顾旸!” 下一刻,她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顾旸!” 与此同时,黑衣人突然闪身退了出去,他们是要逃了。 “抓住他们!” 顾榕满脸泪水地吼! “公主!”温大人喊。 “嘭……” 又是一阵巨响,火光冲上夜幕,带着惨烈的杀气。 众人奔出殿,惊恐地发现,爆炸的那个方向,竟是东宫! “快去东宫!”煊惠帝怒吼。 太子已飞了出去,一群人呼呼啦啦奔去东宫。 顾榕要跟着,温大人怕她受不了,拉住她不让。 受了伤的容泽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抢过顾榕,背到背上,“我带你去。” 顾榕的脸埋在他背上,血腥味冲入鼻子,她泪又流了下来。 那是东宫。 那里有贺贺,有可儿,它不能出事! 夜风虎啸,顾榕周身发冷,她呜咽,“快一点,容泽。” 那一刀砍得太深,容泽疼得咬牙,可顾榕这么说,他必定义无反顾,哪怕拼了他的命! 他加快脚步,突然如飞一般蹿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东宫。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站不住脚,瞪大的眼中,是一片灰烬。 鼻尖萦绕着尸体烤焦的味道,容泽眼眶疼得欲裂,他回抱住要抬头的顾榕。 “不要看。” 顾榕默然,“怎么了?” “不要抬头看。” 顾榕泪又流了下来,她的贺贺,她的可儿,她的东宫…… “到底怎么了?”可她还是要问。 良久,身边脚步声匆匆,一大堆人赶到了。 容泽双臂勒紧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 “没了,什么都没了。” 是那声爆炸吧,原来炸得真是东宫。 顾榕觉着自己要窒息死亡了。 “陛下!陛下!” 望着原本的东宫变成一片废墟,煊惠帝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周围一片手忙脚乱,齐公公忙指使护卫去找太医来。 容泽不管这些,顾榕揪紧他的衣服,“我皇兄呢?” 容泽回:“在站着。” 在废墟里站了,他应挖过了,却不见他的贺贺。 身后呼啦啦跪着一堆护卫,一柄长剑在他脚边插着,他身形不动。 周围无声,顾榕似乎心里空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就继续问,“站着干什么?” “不知道。”容泽说。 没有人看得到太子的表情,却无一人敢上前,他寂寥的一个人垂着头。 所有人都在想,太子是哭了么? 看着很像。 毕竟,他偌大的东宫没了。 “容泽,你让开。” “公主?” “我要看看皇兄。” 第九十四章 :相思难解1 相思难解1 已是入秋,南照的清晨冷气嗖嗖,军营的校场上,士兵们勤奋苦练。 贺二嘴里咬根草来回转,一边训着小兵,一边在心里愤然,“凭什么他去吃酒,让我看家!偿” 异常不满的态度引起了同伴的注意,戚大方拍拍他的肩膀,“得了吧你就,将军回来那天难不成没请你喝?撄” “那当然,我可是她最喜欢的手下!”贺二沾沾自喜,可转眼又嘟囔,“可这不一样,宫里设宴,将军本该带我去的,却带了魏源!” “是陛下有事召见我。”不知何时,魏源已回来了,他将手里拎的长矛扔给贺二,“将军说了,下午同你对练。” “真的假的?!”贺二一慌,腾空飞至魏源身边,“将军呢?” “昨夜喝了点酒,回去歇着了。”魏源答。 贺二搓着下巴思考,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将军自回来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戚大方好奇。 “不管怎样,她还是那个大将军。”魏源面无表情表完忠心,就去监督士兵们训练去了。 戚大方也去练功,剩了贺二独自站着,“将军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拍脑瓜,贺二道,“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我可以问她本人啊。” 他扔了长矛,避开魏源,回头牵了自己的马,一一下跃上马背,一股风儿地离开了军营。 清晨街上人少,贺二尽情地策马奔腾,沿着落雨街一路狂奔,不到一会儿,便来到了贺宅。 翻身下马,贺宅的看门小厮早已识得他,蹭蹭过来牵马。 贺二进了门,问,“你们将军呢?” “将回府没多大一会儿。”小厮回。 “喂喂马,我去找将军了。” 贺二脚步加快,他对贺宅轻车熟路,穿过前院,越过拱门,来到了后院。 却不想老管家在院门口守着,“贺二?” “乔伯!”贺二欣喜,“将军可在里面?” “歇着呢,你有事?”乔伯打量着他,眼神好似在说,没事就赶紧走吧。 乔伯也挺奇怪的,哪次,贺将军的手下来寻她,乔伯都一脸不满,恨不得将人扫地出门。 “那我等将军歇好了,再同她说话。”贺二扶着乔伯,“您累不?累了,我给您搬凳子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乔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来找将军到底何事?” 贺二嘿嘿笑:“乔伯,我总觉着将军回来后,和以前不一样了,您没发觉么?” “当然不一样了,将军现在是个大姑娘了,知道和你们的不同了。”乔伯实在不愿意瞧见将军往军营跑,整天混迹在男人堆里,怎么变得美美的,寻个如意郎君呢! “额,这个。”贺二摸摸鼻子,“将军是姑娘,我们都晓得的啊。” 还是个很美的姑娘。贺二初见时,就喜欢上她了,后来发现贺将军身为一个女子,太过彪悍,他还是安安心心当她的属下吧。 “我的意思是,将军在其他方面有了变化,比如在军营单独呆着时,喜欢发呆了。”贺二摇着脑袋,“这可不好,发呆时间长了,听说容易痴呆。” “你才容易痴呆!你才容易痴呆!”乔伯像个孩子般,气得用手去捶贺二,贺二也不觉着疼,仍由他捶来捶去,“我就说说,乔伯别动气啊。” 乔伯捶他累得气喘吁吁,贺二扶他坐在地上,“乔伯,我是真心担心将军的,将军都回来一个多月了,我总觉着她心里有事,做其他事的都心不在焉的。” 乔伯一听,也觉着有理,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以往很很少在屋里,可回来后,一从军营回来,她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说是累了,要歇歇。” “不寻常对不对!”贺二激动了,“话说,将军离开这么久,到底做什么去了?” “不知道。”乔伯这个回答得很干脆,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就别问。” “好,不问。可将军怎么办?”两人发起了愁,似乎他们猜想的都已成了真。 而内院的房间里,贺贺将他们所说的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心中竟隐隐害怕起来。 她竟会觉着镜中人陌生。这可是她自己真实的模样! 闭上眼,耳边全是声音,很多,也很乱,她仔细分辨,唇色慢慢发白了起来。 “贺贺,我回来了。” “贺贺,我皇兄很喜欢你啊。” “太子妃,该吃饭了,不要玩了。” “我说贺贺,朕都道歉了,你还哭什么……” 一道又一道,剧烈地侵蚀着她的意识,她捂着脑袋倒在镜子前,耳边又换了几道声音。 “师父,你就原谅我一次吧。”贺小五的撒娇声。 “将军,我瞧大家都练累了,不歇着啊。”这是,校场上,贺二的声音。 “大将军,朕待会同你一起出去,好么?”少年皇帝渴求的声音。 “将军呦,你长得心吧,别总往军营钻……”乔伯絮絮叨叨,无休无止。 对了! 对! 她现在是南照的大将军,肩上可是挑了重任的,她可不再是大陵那个痴傻的太子妃了。 是的,她是大将军。 贺贺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她慢慢松开手,抬起头来,镜中的自己,头发束起,容颜雪白,眸中全是自信。 贺贺一笑,这才是南照人人追捧的贺大将军! 摒弃心中杂念,她起身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出,听见乔伯贺二还在胡说,不由扬声道:“乔伯可在?” 下一刻,乔伯蹦出来,“将军,老奴在这,您有何吩咐?” “将军,早上好!”贺二从他身后蹿了出来。 贺贺微笑,“吃饭了吗?” “嘿嘿,哪里来得及啊,一起来就往将军这赶了。” “乔伯,让厨娘多做一份早饭。”乔伯应下,忙去传话。 “听魏源说,昨夜您在宫里饮酒了?”贺二仔细打量她,未发现她脸色有何异常,“没事就好,尽让我白担心了。” “你现在啊,好的不学,整日里尽想着不招边际的事,浪费时间。”贺贺领着他往家里的校场去,贺二顿时想逃。 “你这是什么表情?”贺贺禁不住想抽他,“本将军就想检查检查,看看我不在时,你是否真如自己说的那样勤学苦练?” “唉,将军呦,你就放过我吧。”贺二苦着脸。 二人到了校场。 校场有小厮在打扫,贺二故意支开了他们,他可不能让别人瞧见自己出丑的模样。 贺贺溜了一眼成排的兵器,选了把短剑,回头朝贺二道,“你用什么?” “和将军一样。” 贺贺便随手将手里的短剑扔给了他,自己回身又寻了一把。 贺二卧剑之后便正色道:“还请将军手下留情。”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一道闪影掠过,却是贺二先出了手。 两道身影很快交织,有飞速分离,贺二站定,脖子上剑痕滴着血丝。 “你变弱了,贺二。” 贺贺风轻云淡。 她的身后,一轮红日跃出东方,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来了。 ……………… 皇宫里,御书房。 “师父不在宫里?”贺小五气急败坏地嚷嚷,“她昨夜不是宿在了宫里么?” 他可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就是为了找贺贺切磋切磋。 “大将军一早就回了,这会应该在军营。”见邬苏埋头苦干不出声,一旁服侍的官宦李仪道:“贺护卫可去军营看一看。” “找到之后,让她进宫一趟。”邬苏突然抬头道。贺小五嗯嗯两声,旋身就跑了。 李仪诧异,“皇上唤大将军还有事?”语罢又觉失礼,赶紧埋下头去,“是奴才多嘴了。” “确实是有事。” 天未亮,邬苏便接到了来自大陵的信函。信上的内容着实令人惊诧。 “你出宫去唤长凛来一趟。”邬苏道。 李仪忙去了。 今日是休息日,不上朝,不做事。这个时辰,朝中诸臣约莫都在家中吃早饭,寻人很方便。 而贺贺这边,贺二已被虐惨了,他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上身衣服的各处都被挑个窟窿。 “将军,其他地方倒好,你别戳属下的脸啊。”好在他还算拼命,护住了自己的俊颜。 “再不努力,下次你连脸也护不住了。”贺贺收了短剑,扔进兵器处,“去吃饭。” “吃饭好啊,我快饿死了。”贺二嘴不停地说,他连忙爬起来,跟上贺贺。 待早饭一毕,贺二还在饭厅不走,贺贺睨着他笑,“怎么还想打?” “不,不,打还是算了。”他摸了摸手臂的剑伤,贺贺见状,“回军营抹点药。” “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下午会去,不好好干,就和你一样了。” “合着将军是杀鸡给猴看。”贺二叹气,“我竟然还自己送上了门。” “废话什么,还不快回去!”贺贺道。 贺二不敢再多说,起身走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道:“将军,身体可好?” “你说呢。”贺贺问他。不好能把你打成这样? 那就不是病闹的。身体上没事,那估计是有烦恼了吧。 “那将军可是有心上人了?” 第九十五章 :相思难解2 “那将军可是有心上人了?” 贺二如此直接地问,令贺贺一怔,继而脸色微变,“你何出此言?”抬袖指了指凳子,“坐回去,好好说。” 贺二却犹豫了,他是不是捅了什么篓子?将军脸色很不善呐偿! 贺贺命令:“你坐下!撄” “将军,我就随口一说。”贺二心有戚戚然。 “为何随口说?”贺贺太较真,非要问出个什么,“难不成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不,将军,我贺二的命都是你的,又怎会有秘密瞒着你!” “你的命,你自己揣着,我可不要。”贺贺不悦,“说说吧。” 贺二见她生气,深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走不掉了,便实话实说,“将军,我虽然不晓得你出去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但我觉着你确实同以往不一样了。” “哪里?”语气颇为淡然,贺贺心里却是莫名一紧。 贺二直接道:“将军,若搁以往,你断不会为了我这句话执着到现在。” “而且,你在军营,心不在焉的,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贺贺追问。 贺二忽而撇开视线,咬牙道:“好像思春期的少女……” 思……春……期……的少女…… 贺贺嘴里一字一顿地重复,整个人都恍惚得要睡着了。 思春期啊…… 卧槽!怎么可能! 贺贺浑身一激灵,立即拍案而起:“你胡说!” 这个比喻确实很不当,充分暴露了贺二就是个莽夫! “将军!”可他这会倒真长胆子了,霍地站起来与贺贺对视,“那将军告诉我,将军回来这一个多月,在军营做了什么!” 顷刻之间,贺贺恍如雷击,脑海中闪过一副一副的画面,却未有一点是有关军营,有关将士的。 若真对军营上心了,真做出了什么大的实质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印象?那些记忆理应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脑海中,而她这般轻飘飘,大抵上是白混日子了。 一阵沉默过后,贺贺伸手往桌子上摸了杯茶,一饮而尽,目光逐渐清明而坚定起来。 “将军?”贺二见她手微微抖动,心下懊恼,他不该这么说的。 对待将军,莫说整个军营,整个大陵都是很温柔的,而这种态度取决于贺贺的战功赫赫。以一介女流之身,平定北越,可是很了不起的。 “是我分心了。”贺贺低言:“不过是些小事,让你担心了。” 她明理,又大气,丝毫不扭捏,这也是军营将士喜欢她的另一原因。 “头次见将军为小事所绊。”气氛又融洽起来,贺二嘿嘿发笑,“将军真没心上人?” “整天想什么呢你,还想挨揍是吧?”贺贺故作冷脸。 “将军饶命!”贺二咧嘴,刺溜一声跑了。 而贺贺已顾不得他了,她正捏着茶杯所有所思,心上人是什么东西? 此时,乔伯从门口探头,小声喊:“将军?” 贺贺听不见。 “将军?” 依旧不应。 “唉。”乔伯蹑手蹑脚从门溜走,脚步飞快地奔去门口,那架势,那速度,跟二十岁的小年轻无误。 “贺二!” 贺宅门口,牵了马的贺二止步,见乔伯气喘如牛奔到自己眼前,诧异,“乔伯你不要命啦?” 乔伯又是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了过去,贺二委屈,?“怎又打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打你打谁去,”乔伯气不打一处来,凶残问道:“问你个事。” “嗯?”贺二用眼神询问。 乔伯凑近一步,道:“你适才同将军所说的,我都听见了。” “所以?”贺二淡定。 乔伯在门口偷听,不只是他,恐怕连将军也晓得,只是不理会而已。 “军营中,可有人喜欢将军?”乔伯唬着脸问。 “乔伯要听实话?”贺二迟疑。 “自然。” “听了不生气?”贺二打趣。 “你废话忒多,快说!”乔伯又扬起手,大有再不说立马再呼你一巴掌的架势。 贺二挨多了不怕,脸色一凝,颇为认真,“乔伯,太多了,包括我。” 周围空气一顿,乔伯暴跳如雷:“不是这种喜欢!”稍顿,气急败坏地又添了个条件,“像魏源那种的。” “哦~~~”贺二拉长音,佯装深思,乔伯屏气,过了半响才听贺二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须臾之后。 “你给我走!”被耍了的乔伯泄愤地拍开他,卯起劲儿就去踢马屁股。 马儿受惊,扬蹄,贺二却嬉皮笑脸的,他轻松一跃,翻身跨上马背,很快扬尘而去。 留下乔伯气得胡子乱颤,“兔崽子,有本事别再进贺宅!” 他年纪大了,脾气真说不上好。他是跟着贺贺她爹贺老将军长大的,也算贺宅的老人了,一般府里的年轻人都让着他,唯独贺二,哪次来,一会儿哄得他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气得他胸口疼。 “乔伯。” 将抚平情绪,回头就瞧见贺贺站门口冲他笑,“你送贺二啊?” “送他做甚,又不是刚断奶的小崽。”乔伯和蔼地笑。且不论其他,他待贺贺是真疼,当亲人的那种疼。 “将军,您出去?” “嗯,出去看看。”贺贺缓步过来,环顾四周,心情突然舒爽起来。 回家的感觉真好! “对了,曲和街有武会,将军可还记得?”乔伯一拍脑袋才记起此等大事! “当然。”贺贺定不会忘了这个。 “那骑马,还是坐车?”乔伯也想跟着。 “你不去的话,我就走着。”贺贺道,乔伯紧接道:“老奴……” “你去的话,就坐车。”贺贺续道。 “老奴就不去了吧,人多,挤得慌。” “那好,你在家看着,别让他们闹起来。” 贺贺颔首,迈着欢快的步子往曲和街走去。 曲和街离落雨街其实并不近,贺贺不愿坐车,也是存了想逛一逛的心思。 她一年没回来,想四处看看。中途过了一座桥,桥上有来有往,但大都是同她一个方向的。想必也是赶去曲和街吧。 随意看着,却不甚在对面瞄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下诧异,停下了步子。 来人穿着常服,面白无须,神情隐隐有些焦急,似乎在寻找谁。 脚步路过贺贺身边,两步后一顿,猛地折回来,膝盖立马要弯,“将军!” 余光瞥去周围人影儿,贺贺赶紧扶起他,低语,“李公公,无须多礼。” 此处行礼确实不妥,李仪便颤颤巍巍地同她站一起,贺贺颇觉好笑,“李公公怕本将军?” “不,不。”话虽如此,却紧张得擦汗,贺贺睨着他,“你出宫为何事?” “陛下要召长凛大人。” “你未见人?”这情况,约莫长凛不在家。 李仪果然点头,“大人不在府里,府里其他人也不晓得去哪儿,奴才只好出来寻了。” 末了,又擦了擦汗,心急又碰到了贺将军,李仪心中愁得哭爹喊娘。 却不知贺贺已有了答案,“李公公,你跟着本将军,本将军保证你能找到长凛。” “啊?”李仪张着嘴巴疑惑,贺贺抬脚继续往前走,“走吧。” 见她如此笃定,李仪微一踌躇,也跟了上去。再不回去,陛下该急了!到时,他吃不了兜着走,暂且信将军一把吧。 贺贺信步往前,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店铺,心情竟不知为何越发愉悦。 李仪跟在她身后,惊恐地认为,她简直要飞起来了!太不可思议了,他回去一定要告知陛下! 然而若贺贺知晓军营里的事情,她估计就不那么开心了。 贺二将回到军营,还未下马,便见戚大方如遇洪水猛兽般往自己这个方向退,便跑便喊:“贺二!你可回来了!” 贺二下马,双脚踏地,唤小兵将马牵回马厩,稍做思考便道:“贺小五又闹军营了?” “神人呐你!”戚大方朝他举起大拇指,“现在就在校场,正和魏将军打着呢。” “哦。”这个他倒是没想到,看来他离神人还差一点距离,贺二搓着下巴又问,“那你跑什么?怕他打你?” “怎么可能,我是去参加武会。”戚大方抬脚道:“我可是花了银子报了名的,我同魏将军说过了,走了啊。”转眼就跑出了军营大门。 贺二此刻才记起武会,暗道可惜,他本来今年也想参加的,好歹能赚个银子花花。估计是这几天思考将军的事给耽误了。 他懊恼地往校场而去,身边路过几个,一问才知道,也是去武场的,他脸色更不好看了,等到了校场,脸都黑成一筐炭了。 校场上,贺小五同魏源打得难分难解,一众小兵兴致勃勃围观,还时不时发出惊叹声与赞扬声。 大惊小怪!贺二不理这群土包子,站上了台子就吼,“贺小五,将军去武会了,你不去?” 一语中的!打上瘾了的贺小五立马终止动作,魏源不依,长枪立马刺了过去。 贺小五大声嗷嗷,“我不打了,我要去找师父!”语罢,旋身,却被魏源一枪挡住,“你不能去!” “我偏要去!”贺小五又想起皇上的安排,暗道自己办事粗心大意,若皇上找师父有大事,岂不是他给耽搁了。 “魏源,改日再打,今日我还有事。”挥开长枪,欲走,魏源竟又挡住他,“你离开,谁看管军营?” “哈?”贺小五脑子糊涂了,“看管军营这事什么时候属于本护卫的活了?” “今天。”魏源一本正经回答,“你今天同贺二看。” “那你呢?”贺小五觉着魏源脑子被他打傻了。 魏源却道:“我要去武会。” “……” 全场静默了须臾,贺小五气笑了,“不可能!”他还有口谕要传呢! “那就再打!”魏源再次抬臂,长枪蓄势待发。 贺小五向来不做吃亏的事,“魏源,这是你自找的。”利剑相指,场上气氛立马紧张起来,小兵们也不敢出声。 “喂,我说,你俩啊。”贺二左看右顾,直觉两人斗不会罢手,只好道:“可以去吧。军营我来看。” “你一个人不行。”魏源不近人情地反驳,惹得贺小五怒气更盛,剑头又近一寸,“二叔怎么不行了?说!” 贺二已经蔫了,他不知该为魏源的贬低生气,还是为贺小五又喊二叔暴怒,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那你们打,我去武会,本来就想去的……” “不行!” “那就你看管军营!”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同时收回武器。 魏源道:“你要好好看,别让他们惹事!” “二叔,那我先去了,回头找你喝酒啊!” 两道身影,嗖得一声,没了。 贺二:“……” 算他多事! 让看热闹的众小兵散开,各自训练,贺二飞身坐在了军营大门的门檐上,无聊地啃草。 …………… 曲和街这边,比武会场早已人山人海,会场的大门外,更是比肩接踵,熙熙攘攘,尤其热闹。 至于武为何会如此盛行,还得先说说南照这个国家。它其实很不同于大陵,甚至说,在气候上,它远远输于大陵。 大陵的气候是一贯的温和,饶是到了冬天,也称不上冷,可以说温度适宜,非常适合人居住。 而南照却不同了,它气候恶劣,即便是夏天,清晨和晚上也温度极低,但鉴于这两个季节,百日里温度还可以,南照人民还能安然度过。 可惜,秋冬这两个季节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极其痛苦的折磨。 过于寒冷的天气,让如何取暖变得极其重要,在经过各种费钱费时的尝试后,南照人民只好选择了运动。 而最好的运动就是练武,既能取暖不受冻,还能强身健体,保卫国家,一举两得! 如此举动,慢慢导致了整个南照重武过于重文,武将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坊间还有人举办了各种比武大赛,其中最盛大的就是今日的武会! 它虽是坊间个人举办的,官家并不插手,但却极其正规,各项赛制也合情合理,更有不少官家人也会参加,比如戚大方此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它既然为私人所办,老板想要盈利也在所难免,所以若想参加,须交报名的银子,而参赛者若赢了,老板也会回以更多的奖励。 对于观看者,也有规定。想进场看,行,交钱买牌子,挂在衣服上就可以进了。若拿不出来,老板在场外也设置了位置,可惜座位有限,要很早就来抢,晚了自然没有。 如此大的娱乐活动,很多人都想看一看,凑个热闹。故而每年会场上都会人挤人。 就连皇上邬苏每年也会买个牌子,进场感受一下,而今年约莫事多,邬苏没了空闲,也就没提过。 这直接导致李公公也忘了,被贺贺领进会场后,他方惊觉,原来长凛大人来了这里,可他一文弱书生,也喜这个么? 心中疑惑不定,贺贺已寻好了位,两人站定。比赛的擂台分了多个,贺贺就近看了过去,眸中兴趣盎然。 “大将军?”见她瞧得入神,李仪不忍打扰,可他还有正事没干,迫不得已催促道:“我们还得寻长凛大人。” “莫急,等会就见到人了。”贺贺安抚他,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李仪颇为不适应,往年他同皇上来,可都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上。 也就是他们头顶前方的辰安楼。楼有五层,不仅视野宽广,还伺候到位,有茶有酒有饭,若需要,还有美人跳舞弹琴,最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和人挤!可谓是是皇城达官贵人的最佳去处! 李仪便想,要不到辰安楼去?还是高处,寻人多方便!即便早已没了位,但以他的面子,仍可寻得两处。 入神想着,却被人不慎一推,险些崴了脚,李仪立马与贺贺道:“将军,我们去……” “两位,请随小的来!”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人群中挤来一个绿衣小伙。 李仪环顾左右,见小伙盯着自已看,疑惑了,“你是在和我说话?” “我们走!”贺贺却是直接跟了小伙去,李仪不得不再次跟上。 出了人群,小伙领着两人却是往辰安楼,李仪凑过去问贺贺,“将军识得此人?” 贺贺点头,“这人公公未见,不识得也正常,这是长凛大人的随身小厮。” “哦。”李仪作明白状,忽地一喜,“那么,他是带着我们去见长凛大人?” “自然。”贺贺稳步进了楼,绿衣小厮仍在前,她给李仪解释,“长凛大人,我虽接触不多,但也晓得他这个人爱干净,定不会同人去挤。”稍顿,又说了一句,“他挺会享受的。” 纵然楼上房间再贵,长凛作为皇上最宠信的文臣,也能买得起。所以贺贺便故意站到辰安楼下,若长凛真在,以他的眼力,定能瞧到。 李仪想通这些,对贺贺恐惧的同时又添了一份敬佩,大将军不愧是皇上愿意亲近的人! 而长凛果然在,三楼的靠窗位置,贵的要死,李仪心叹,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人啊! “我竟不知长凛大人会喜欢看莽夫比打架?”贺贺进了屋,笑着调侃。 “大将军莫不是在自嘲?”长凛大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容。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是那日出现在大陵相国寺的和尚长命!想必贺贺在回朝那日便见过了,这会儿已能淡然相待了。 “哪里是自嘲了?” 若贺贺说比武是莽夫打架,那她这个大将军岂不是最大的莽夫?虽说她是个女子,可到底做着男人的活。 贺贺又道:“这难道不是长凛大人心中所想?” 因着国民及朝中重武,南照的文臣处境并不好,他们与武将虽不至于不和,但内心的不满总会有的。贺贺很清楚这点。 “这就是大将军的不对了,鄙人一向对将士们心怀敬意,若无他们,国土如何守卫?”长凛一身的书卷气,笑容淡雅,“大将军再这么擅自揣测鄙人,鄙人可要生气了。” “那倒是我有罪了。”贺贺在口舌上从不示弱,这点李仪晓得,他怕他俩再吵下去,皇上那边他就得以死谢罪了。 “大将军,长凛大人,实不相瞒,陛下有事召见两位,还望两位同奴才速去皇宫。” “还有我?”贺贺吃惊,先前李仪了没说。 李仪遂回:“一大早,贺护卫便来宫里寻您,陛下说您回军营了,让他去军营找您,还说找到之后同您一起进宫。奴才想,皇上许是也找您有事。” 唤了贺贺,又唤了长凛,若非大事,邬苏不会这么做的。 两人心下明白,起身就要走。李仪欣喜,总算搞定了。 谁不知,他们三人将离去,贺小五同魏源才上楼,贺小五还同魏源讲,“你今天可欠了本护卫个大人情,若不是本护卫,你哪里进得了这楼里?” 贺小五这是明摆着在损魏源。魏源是寒门出身,凭一身武艺进驻军营,后又得贺贺提拔,这才得以在军营站稳脚步。 贺小五却不同,他虽有个简单易懂毫无韵味的名字,却是皇室子嗣,原本姓氏乃邬。 遇到贺贺后,非要拜贺贺为师。贺贺当时忙着练兵,哪有空再收了徒弟,便拒绝了。 然而,贺小五也是个有着坚韧不拔精神的好少年,他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地缠,总有一天,贺贺会看到他的真心,被他打动,收他为徒,等他大了,立了赫赫战功,再以他这个徒弟为荣。 显然,他想得很多,可也做了很多,最后他缠得实在受不了了,贺贺便说,我不收皇亲国戚。 贺小五傻眼了! 他还是头次见歧视皇亲国戚的人!太牛逼了!不行,非拜她为师不可! 他就去找了邬苏,将他想拜师及贺贺的要求说了说,邬苏听了也挺愁,“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算了吧?” 邬苏不依,竟说道:“要不,我换个姓?” 当真是少年,光长身体不长脑子! 邬苏惊得要打他,他在御书房躲来躲去,口中嚷嚷,“我要改姓,改了姓她肯定收我!” 第九十六章 :相思难解3 邬苏拗不过他。 于是,他就成贺小五了。 他又跑去军营找贺贺:“大将军,咱俩一个姓了。偿” “……撄” 这孩子脑子里有坑吧,贺贺越发不想收了。 贺小五却不气馁,直攻不成,他就开始曲线救国,学着拉拢军营将士,硬是追着贺二喊:“二叔,二叔!”甘做一个晚辈,闹得那阵子军营混乱得很。 好歹是个世子,这般不要脸面,不光是贺贺,整个军营都看不下去了。 贺贺遂将贺小五拎到了邬苏眼前:“陛下,这孩子,你倒是管管。” 贺小五扑楞着俩手朝邬苏求救,邬苏老成地叹口气,“贺贺,你便收了他吧。” 自登基在位,邬苏便很少喊贺贺的名字,而他一喊,贺贺就明白他也是没办法了。 贺小五这孩子是安阳王之子,可怜安阳王夫妇却早已归土,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了邬苏,到底是一家人,邬苏不能不管。 “……好吧。”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贺贺也不能不理。将人扔在地上,转身要走。 贺小五坐地上扒住了她的腿,开心得嗷呜:“师父,等等我!” 这孩子…… 邬苏深觉丢人,抬袖遮脸:“他就麻烦大将军了。” 贺贺嘴角一抽,无可奈何,自此捡了个包袱。 说是包袱,其实也不尽然,贺小五在练武悟性高,能吃苦,还勤快,贺贺是越教越满意。 然,因他出身皇室,年纪又小,脾气过于跋扈,今日欺负这个,明日欺负那个,在军营就是个小混世魔王。 教了一两年,贺贺怕他引起军营众人的不满,耽误了军事训练,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回了皇宫。 而这次邬苏接了,还郑重地任命他贺五为自己的贴身护卫。 贺小五却不乐意干:“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怎么能日日缩在宫里?这太没出息了!” 邬苏不仅不气,还好脾气地说:“朕也日日在宫里,难不成朕就没出息了?” 他其实也就这么一说,整个南照谁敢说他没出息。 贺小五却当真了,还幽幽点了点头。 “……” 大约这孩子脑子里的坑还没填满,邬苏原谅了他,“可朕却是能任命大将军的人!” 那一刻,贺小五完全被他的霸气所摄,生生扑了过来:“那我要当大将军!” “……志向高远,很是不错,不错。”邬苏见已搞定,又敷衍地夸了他几句,转头就去忙了。 贺小五天真地当真了,所以当贺贺离开军营,邬苏任命魏源成了军营的老大后,他愤怒得在御书房跳来跳去。 “为什么?”他瞪着眼问邬苏。 邬苏:“他比你强。” “明明是我比他强!” “你要是不服就去找他。” 邬苏完美甩锅。然后贺小五就去闹军营,找魏源打架了。 结果很显然,他输了,输得一塌涂地。蔫蔫跑回皇宫后,邬苏安慰他,“你还有很多机会。” 对! 日子还长着呢! 贺小五重振士气,在那之后,他就开始了对战魏源的漫长日子。 今日亦是如此。 而魏源同往常一样,对于他口舌上的挑衅,一概不应。在他心里,贺小五就还是个没成熟的少年,不值得让他动真格的。 贺小五对他的反应已习以为常,愤愤地哼了一声,将头探出窗户寻贺贺。 “奇怪,怎么找不到师父啊?”他环顾会场,仔仔细细地瞅来瞅去。瞅到最后,他不耐烦了,“是不是二叔骗我啊?” 身侧,魏源沉默了一下,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我走了。” “哎!” “你去哪儿啊?” 贺小五恼怒,魏源头也不回地道:“将军不在这里。” “啊?” 贺小五顿时垂头丧气,“师父到底在哪儿啊?不会还在家歇着吧?” 铁定不!这种场合她不会缺席的。可魏源已走了,他一个人站在这多无聊啊。 任他这么纠结着,贺贺三人已到了皇宫,随着李仪进了御书房。 邬苏等得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总算见着了人,不悦的神色缓和了些。 李仪自知寻人这事干的墨迹,这会连头也不敢抬了,好在邬苏挥挥袖子让他出去了,他方松了口气。 “坐吧。” 服侍的宫女上茶,长凛摆手示意自己不渴,“不知皇上唤臣何事?” 宫女端茶给贺贺,贺贺接过,她也疑惑,静待邬苏发话。 “自己看吧。”邬苏从奏折下抽出一封书信,扔给长凛。 长凛扬臂,将将接着,拆开看了几眼,眸中带有吃惊:“大陵公主要在各国招选驸马?!” 邬苏颔首,“朕料想北越等国也收到了邀请。” 沉默的贺贺眼皮子一直在抖,她搁心底咕哝,顾榕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信是昨夜收到的,大陵那边希望我们尽快回复。”邬苏敲着桌子问,“以爱卿之意,去还是不去?”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大陵这是针对他们南照来了,说不定正是为打探南照才搞得这件事。 “那陛下之意呢?”长凛脑子活,不答反问。 邬苏无奈苦笑,“朕很为难。” 去还是不去,真是个大问题。以他们与大陵的关系,这真谈不上什么好事。可不去的话,又显得南照怕了大陵似的,难啊! “大将军的意思呢?”邬苏看向贺贺。 正抿茶的贺贺放下茶杯,事不关己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臣是做什么的?” 历来出国拜访等礼节之事,都是文官在做,武将向来很少插手,而且贺贺从心里也不愿掺入此事中。 “大将军错了。”邬苏频频摇头,“若真去,还得麻烦大将军。” “陛下此话怎讲?”贺贺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陵此番是招驸马,就算是做做样子,我们也得寻几个合适的年轻人,还要有文有武,武将总得要大将军选选。” “何况,大陵那边大将军已去过一次了,要熟悉情况些,大将军带着他们去,陛下也放心。”长凛替邬苏说。 “原来如此。”贺贺心底莫名烦躁起来,面上淡淡颔首,“若陛下需要,臣自当尽力。” 邬苏眼中带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不知大陵大公主是何面貌?大将军应见过吧。” “回陛下,顾榕之貌,怕是整个南照也寻不出半个。”长凛忆起那日在相国寺见的姑娘,发现对她的脸依旧念念不忘。 “哦。”邬苏顿时来了兴趣,去瞧贺贺,贺贺点点头,“确然是个极美的人。” 南照水土不养人,姑娘们大都长相彪悍了些,自然也有几个别出色的,例如贺贺,在容貌上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那你们就替朕去瞧瞧美人!”邬苏不知哪根筋抽错了,之前还犹豫不决,这会立马拍板定音了,“至于人选,你们看着办吧。” 贺贺头皮发麻,出了皇宫,还觉心口凉凉的,她竟要再去一趟大陵!原以为,今生再也不会踏进那个地方了! 长凛与她同行,面上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将军想选谁去?” 贺贺心不在焉,随意说了个人名,“魏源倒是不错。” 呃,竟然开口就是他。实则长凛与魏源关系不错,魏源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苦恼地捏了捏眉心,长凛提醒贺贺,“大将军,你还是莫要和他说这件事了。”你无心,他有情,还要他去娶别的姑娘,多伤人心呐! “为何?”什么事情文官能指手画脚说她的事了!贺贺不悦! 长凛哑然。看来传言果然为真,大将军是真不知道魏源喜欢她! 魏源太可悲了。多耿直敦厚的男人啊,可惜了。 可面对贺贺的质问,他又不能道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含蓄地对贺贺说,“魏将军其实不太喜欢其他女子,他喜欢军营的。” 贺贺注意力都放在了后半句,眉头紧皱着问,“这个你如何知道的?” “他同我说的。”长凛笑一笑,眼神充满了真诚了。 贺贺脚步顿了好一会儿,猛地惊呼,“原来魏源他喜欢男子!” 他自认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转头问长凛,“那他会喜欢军营的谁?” 戚大方?贺二?抑或是整日与他做对的贺小五?又一想贺小五这个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的,不禁深深担忧起来,这可是她唯一的徒弟! “……” 长凛盯着她,看她表情一会儿惊惑,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惋惜,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没事谈什么魏源啊! 长凛最终羞惭地与贺贺分道扬镳。 贺贺本来还诚邀他去军营吃午饭,被他拒绝后就孤身回了军营。 这个时间点,将士们正在用饭,贺贺直接往饭厅去。 饭厅很大,一排排木桌木凳,此时坐满了士兵。 将领们在最里面用饭,贺贺一进去,朝朝里走,小兵们看见她惊得饭都从嘴巴里喷了出来。没听说将军中午会来啊! “都继续吃饭!”贺贺命令他们,贺二早就注意这边的轰动了,赶紧过来迎接,“将军怎么这会来了?” 贺贺微笑着答:“我就是来蹭个饭。”再顺便说个事。 “那将军这里坐!”贺二领贺贺来到自己座位上,将长凳子用袖子抹了抹,“坐,将军。”又忙去后厨端菜。 原本离了两个桌子的魏源见贺贺来了,也端着饭菜挤了过来,“将军。” “啊,魏源啊。”一见他,贺贺脸色微微变了,心里又在猜,他到底喜欢谁?可别真是小五啊。 “将军,来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贺二很快端菜过来了。贺贺也着实饿了,掰开筷子就开吃。 贺二这才满意地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魏源,立马怒了,“你坐这里干什么!回你原位!” “你俩又吵架了?”贺贺吞了口饭,魏源摇着头给她夹菜,“将军去武会了?” 贺贺:“嗯。” “属下也去了,怎没见你?” “去了一会儿,我就有事进宫了。”贺贺轻描淡写地回。 “看吧,我贺二怎么会骗人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贺二怒视魏源,抓头挠腮,可就是想不起来。 贺贺不明情况,望向魏源。魏源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贺二一拍大腿,太过激动,口里就喷出了饭菜。 贺贺夹菜的动作一顿,只好默默放下了筷子。 贺二一指魏源,控诉,“你就是这样的,还说我诓你,也不想想我贺二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军,你给我评评理,我牺牲自己参加武会的机会留下看管军营,让魏源和贺小五去找你,魏源是不是得感谢我?!结果他没寻到你,竟说是我诓他的,当真可气!” 贺二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星子四溅。 魏源也黑着脸默默放下了筷子。 贺贺急忙截断他委屈的呐喊,“你的意思是,小五也去了?” 魏源点头。 “那他人呢?回宫了?” “不知,当时我俩去了辰安楼,我未见将军,便回来了,不知他有无离开。” 贺贺扶着脑袋思考。 贺小五为拜师做的是太过离谱又傻气,这让贺贺一度认为这孩子脑子不清楚。 哪怕贺小五面对别人如何嚣张跋扈,她还是认为这孩子其实有点傻啊。 她怕贺小五脑子转不过来弯,还在辰安楼等,便吩咐魏源,“这样吧,你吃完饭再去辰安楼瞧瞧,真还在那,就让他赶紧回宫。” “是。”魏源领命,又喝了两口汤儿,起身而去。 “贺二,你同其他将领说一下,饭罢到楼里来一趟。”贺贺拍了拍贺二的肩膀。 “是,将军。” 贺二领命,目送贺贺离去。 贺贺出了饭厅,去往角楼,途中遇见将从武会回来的戚大方。 戚大方素日性子大气,豪爽得很,见了她也格外热情,总是将军将军的喊,今日却唯唯诺诺,眼神躲闪起来了。 贺贺喊住他,故作严厉,“你这是去哪儿了?都过饭点了!” “……回将军,末将去武会了。”戚大方似乎不太愿意提。 “输了?” 贺贺一语道破,戚大方惭愧,满脸通红。 贺贺又道:“一个大男人,还出身军营,输一场又算什么,好好训练,下次再赢回来便是!” “是!”戚大方又自信起来,昂首挺胸。 “去吃饭吧,吃完饭来楼里,我有事要说。” 贺贺抬脚走人,戚大方奔去饭厅。 到了角楼,贺贺进了军机室,这里常做军营的议事处,素日里有小兵打扫清理,贺贺进来时还算干净。 将在上方坐了会儿,门外传来了齐整整的脚步声,是贺二领着约莫十来个将领来了。 将领们陆续进来,室内很快就满了,贺贺抬抬头,“都坐吧。” 小兵上茶,军营中人多是些糙汉子,品不好茶,都是捏起茶杯就往嘴里直灌,跟喝菜汤似的。 贺贺早已习惯,也不在意了。贺二先问她,“将军,可是有什么急事告诉大家?” 其余将领急忙挺身坐直,一副副屏气凝神认真听训的模样。 贺贺颇为受用,环视一圈,发现大都还未有妻室,便将大陵大公主招选驸马的事情说了说。 “那大公主长相如何?” 室内脖颈不过片刻,贺二又嬉皮笑脸起来。其他将领也蛮有兴趣地等待贺贺回答。 “很美。”贺贺答。 贺二嘴巴又开始胡说了,“难不成比将军还美?” 其余人低头,贺贺也不生气,只说:“我和她比,不过是星星之与月亮罢了。” “家里有妻室或婚约的,便不要去了。其余的,若有想法,可同我说。” “既然代表我们南照去,那必须得拿出手,我已同长凛大人谈过了,文官去三位,武将去两位就可。” “具体情况便是如此。诸位若还有别的看法也可以说说。” 良久,有人正色问:“将军,大陵此举到底有何意图?” “这并不是我们该考虑的,皇上怎么要求,我们就怎么做。”贺贺话语停了一下,又沉了语气,“但我想,其实你们心里大约已经有底目了。” 众人深思。 听说前阵子,大陵的军火处和那支秘密军队被人炸了,就连东宫都被炸成了灰烬,损失惨重。而近日又邀请各国去大陵参加大公主的选驸马,两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然而,在场的各位是明白的,无论有没有联系,他们与大陵,哪怕表面再融洽,内里还是互相憎恨着。 “末将明白了。”片刻,众人齐声回道。 贺贺摸着茶杯笑:“那谁愿意同本将军去一趟?” “肯定少不了我贺二啦。”贺二特别给面子,决定下得也异常果断。 接着又有两三个愿意,贺贺仔细看了看他们,掩唇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我适才忘了说一点,既然代表我们南照,那么去的最好能长得俊点。” “那末将不去了。”生得丑的坦然放弃。 贺二忽而提了个人:“我看魏源就很合适。” 贺贺脸色微变,“他不行。” 众人:“为何?” 魏源生得好,武功又高,带出去多有面子,还能为国争光。 “万一胜了,是要真成亲的。”只要那层窗户纸没捅破,南照必须按兵不动。 众人默,魏将军性子倔,若到时候赢了,不喜欢,和他们闹翻了怎么办? “我可以去!”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却是魏源在门口应了下来。 贺贺迟疑,“你……” “师父!”这时,贺小五从魏源身后探出头来,笑颜灿烂,他大步走了过来,“师父,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此事先到这,诸位回去歇会吧。”贺贺回他一个笑,遣散了众人。 待室内剩了他们三人,魏源重复道:“我可以去。”事情他在门口都听见了,他想陪着贺贺去。 “可以。”贺贺短时改变想法,愉快地应了下来。 贺小五凑上来,眨巴眨巴眼,装可怜,“师父,我也想去,师父……” “你不能去。”贺贺脸一黑。 “为什么?!”贺小五急得抓头,“师父,我在武会那找了你一上午,一上午,我都快饿昏了。” 这孩子脑子果然不正常,贺贺在心里叹气,“你已经不归我管了,你若想去,可以去求皇上。” “皇上同意了,师父是不是就同意了?”贺小五心中窃喜。 “自然。”她可不能违抗圣旨。 “那我去找皇上说。” “等等,吃了饭再回宫。” 本来就傻,再饿出病来,以后可咋办! “回宫再吃,师父我走了啊。”贺小五当即离开了军营,快马回到皇宫,跪求邬苏。 对待他的事情,邬苏难得爽快一次,“想去就去吧,不过要听大将军的话。” “嗯。”贺小五开心得飞起! 贺贺知晓后颇为无奈,“你跟去干什么?” “就出去看看啊,师父,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出去过呢!”贺小五显然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憧憬。 贺贺知道劝不动了他,只好答应,又询问了一下军营其他人,这才定了去的人。 武将这边,贺二,魏源,贺小五,以及她。 名字报给邬苏,邬苏簇眉,不太赞成,“你与魏源都去,连贺二都去了,军营谁管?” “臣已安排妥当,陛下莫担心。” 南照暂无外患,内忧邬苏已解决,军营那边便无大的危险。 贺贺几经斟酌,安排了几个平时靠得住的汉子,轮流值班,定不会出问题的。 “贺贺你知道的,朕一向信你。” 两人对视,不禁微笑。 “大陵事一完,臣会尽快回来。” “好。” 邬苏露出欢喜的表情。 同时,长凛那边也定好了名单,但鉴于长凛在顾榕面前出现了,为了确保安全,邬苏换掉了长凛,一行人全由贺贺负责。 三日后,贺贺带领一行人从皇城出发,武将骑马,文官坐车,朝大陵而去。 ……………… 大陵。 勤政殿,煊惠帝烧灰了南照的回信,顾钺在旁询问,“南照那边可会来人?” “会。” 纸灰飘飞,徐徐坠地,煊惠帝掸了掸衣袖,“来的还是南照有名的将军。” “谁?” “贺贺。” “哈?”顾钺呆掉了,“皇嫂?” 她不是没了么? “瞧你那样子!”煊惠帝嫌弃地撇开视线,“这个贺贺,可不是你那个傻皇嫂。” 第九十七章 :相思难解4 当晚。 夜色浓郁,秋风飒飒。 未央宫内,翡言垂着头脚步匆匆,满眼倦怠偿。 “总管?!”却迎面不慎撞上了可儿,一道惊呼从可儿嘴中溢出撄。 “唉?” 翡言这方抬头,见她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不由拍着脑袋报以歉意,“脑子晃了下,没瞧清,可撞疼你了?” “无碍。”可儿淡定下来,摇头,“您这么急,可是太子召唤?” “你若无事,便回去陪公主吧。” 翡言拧着眉不愿多提。可儿眼睁睁看着他又飞一般往太子寝宫而去。 “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回到顾榕的寝宫,她同顾榕提起适才翡言的惊慌之举。 “应是有急事。”顾榕斜着身子靠在窗前,夜幕暗沉,似是涌着无尽的暗流,汹涌如潮。 这天,竟要下雨么?顾榕脸色难看起来,“什么破天气!” 可儿站一旁,瞧她不开心了,虽有哄她的心,却不知要怎样说。 自被煊惠帝命令从各国招选驸马后,顾榕便时不时阴着脸。全皇宫都知道,她不愿选驸马,却无法拒绝煊惠帝,她心中怎能不憋屈? “公主。”可儿最终低语,“事已至此,您还是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也许您能遇见您的良人呢!” “良人?”顾榕呢喃,脑海中快速闪现出一个人影,却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再不济,还有温大人和容泽呢,他们肯定会为了公主而努力的!”可儿继续宽慰。 “得了吧,靠他俩还不如靠我。”顾榕扯扯嘴,近乎自嘲,“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未想过靠哪个男人。”却也过得坎坷不顺,着实可气! 见她情绪不佳,可儿便闭嘴不提,同她一起沉默地站着,心中却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可儿又低语,“漱贵妃仍未找到。”稍顿,猜测道:“莫不是遇害了?” 十天之前,继东宫被炸后,宫里又发生了件大事,漱贵妃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那一夜,她宫里的宫女奴才们毫无察觉,第二日清早才发觉找不到人了。 煊惠帝知晓后,大发雷霆,一怒之下赐死了她宫里的所有奴才,又命人快速搜查皇宫,结果一无所获。 三皇子顾燎不信,自己又带人搜了一遍,依旧毫无所获。 煊惠帝怀疑漱贵妃被劫出了宫,要派人出宫去寻,顾燎不放心,非要亲自去寻,煊惠帝无奈,只得同意了。 然而,十天过去了,宫中至今未收到顾燎得消息,煊惠帝日日担忧得吃不下去饭,朝中大臣及后宫诸位皇子公主颇为担心。 太子几乎一日去一次,劝他放宽心,莫担心,煊惠帝听不进去,这几日连朝都不上了。 太子没法,暂时代替他处理了几天国事,直到今天,煊惠帝才振奋点,出来管事了,太子回未央宫歇去了。 顾榕是一次也没去过,虽行为被朝中大臣所诟病,但她我行我素惯了,谁也奈何不了她。 这会儿,她一听可儿提起此事,立马就训斥了她一声,“别人的闲事,你少管。” “她无论如何,都与我们无关了。” “那,当年的事情,您不提了?”可儿为她觉着委屈,她却淡淡一笑,“怎会?她当年害我与母妃,我永远都不会忘。” 见可儿还要说话,她便道:“不过,既然有人先我一步做了,我也无可奈何。” 可儿知了她的意思,既然有人出手了,她们就坐山观虎斗吧。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顾榕要去睡觉,可此时可儿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听宫里人说,南照那边过一阵子会来人。” “来做甚?”顾榕脑子迷糊了一下。 “……参加选驸马。”可儿声音徒然小了下去。 顾榕也不生气,“那你可知道来的都是谁?” 她五天未出门了。在这期间,所有的消息都是可儿告诉她的。 “唔,奴婢只听过一个人的名字,叫……”可儿迟疑。 “什么?”顾榕不在意地问。 “贺贺。” 话落了以后,室内沉默了一会儿,顾榕叹了口气,“去关门,咱们睡觉。” 可儿照做。 吱地一声,殿门关了。 夜凉如水,微薄的寒意侵入可儿的心底,她睁着眼,寸步不离地守着顾榕。 未央宫的夜,暗沉,寂然,它不及东宫。 太子居住东宫多年,人多,喧嚣,处处都是生气。 而未央宫已多未住人了,清冷的气息,饶是太子带顾榕住进来一个多月了,依旧未有改变。 原本煊惠帝的意思是重建东宫,太子却不愿意,请求住进未央宫。煊惠帝初听这个要求时,不仅没答应,还训了太子一顿。 太子不听,领着顾榕整日跟着煊惠帝,惹得煊惠帝愤怒地咆哮了数次。 而且,那时还有两天就选太子妃了,东宫重建是需要时间的,若无合适的居住,传出去多少人得笑话皇室,煊惠帝不得不答应了。 此时,翡言喘着粗气已奔至太子寝宫,寝宫侍卫把手,四个丫鬟守候,见了翡言,皆沉默点头,这算打招呼了。 其中一个丫鬟近前来,说,“太子吩咐过了,若翡总管来了,可直接进去。” 翡言点头,推门而进,偌大的寝宫清冷安静,翡言垂头进了内殿。 “殿下。” 一股秋风从窗外刮进来,翻起他的衣袍,簌簌作响,他再喊,“殿下。” 片刻之后,他听到一声低沉的诘问,“何事?” 翡言握手成拳:“南照那边会来人。” “谁?”太子的声音变了色。 “三皇子同我说,南照那个出名的大将军会来。” “平定北越那个?” “嗯。” “是个将才,叫什么?” 稍顿,呼呼声传来,持续不断,是狂风在撞击窗户,砰砰作响。 很快,肆虐的风儿就夹着雨点冲了进来,洒了翡言一脸。 雨水冰冷,猛然间,冻得翡言浑身打颤,“叫……” 牙齿咯咯地响,他心中好像也下起了这狂暴的冷雨,冷冷地砸到五脏六腑里。 “是起风了?”太子也听见了。 昏暗的殿里,翡言瑟缩着身体,“嗯,还下了雨。” “回去歇着吧,别受了凉。” 一声贺贺就这样被噎在了喉咙里,翡言几乎是落荒而逃。 雨更大了,冷风助阵,窗户砰砰乱响,内殿里传来一道抱怨的女声,“今天翡言脑子糊涂了?雨下这么大,连个窗户都不知道关。” 一身白衣的女子从内殿走出来,她长发披散,太子的声音追着她,“莫管,回来。” “你不冷,我可冷。”女人不管,自顾自关了窗户,风拂起她两颊的发,露出了清雅绝色的面容。 却是容荔。 是了,再次遴选太子妃那日,太子是去了的,一眼就相中了她,害得众姑娘含恨而去。 关了窗,容荔又回了内殿,脱了鞋上床,却见太子侧身躺在床的最里面,背对着她。 她扯过被子,靠在床头,也不睡了,想同太子说会儿话。 “你会想她么?” 良久,太子都未有应声,容荔误以为他睡着了,喃喃自语,“她一个傻子,你是如何相中她的?” “本宫看中她时,她比你都好。”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至她耳边,她不满地哎了一声,“你明知道的,我和她不同,我俩根本没法比啊。” “选太子妃,实则是父皇的意思,本宫当时还从未想过这类事。” 是煊惠帝逼着他,如同现在煊惠帝逼顾榕一般,他同顾榕一样,无法拒绝。 而且当时太子心里并无中意的人,真要选妃,他觉着选谁都是可以的。 所以,终选那日,太子很随意地去了,带着大将军。 大将军咋一见如此多的美人,有点兴奋,嗷呜着扑来扑去的。 很显然,女孩子担小,又初次见如此凶猛的老虎,全都被吓得尖叫着逃之夭夭。 如此一来,场面就失控了,太子一见如此,心想闹成这样也没法选了,便想唤了大将军回去。 谁知,大将军竟执着地在一根梁柱下甩着尾巴转来转去,还呲牙咧嘴的,异常凶残。 而梁柱上,挂了个姑娘。此姑娘生得小巧玲珑,面容精致漂亮,只见她哆嗦着身子,双臂紧抱梁柱,眼眶里的泪珠啪啪地往下落。 太子莫名地于心不忍了,走过去,想牵着大将军走人。 才一靠近,就听到姑娘的声音,“这,这是在比赛谁更好吃么?” 哈? 太子难得怔了怔。 大将军还在扯着嗓子嗷呜,其他姑娘们早已逃去了殿外。 太子眯了眯眼,做了一个决定。他靠近梁柱,淡淡笑了,“你下来。” 姑娘猛地摇头,“不!” 太子只得让大将军离远点,大将军委屈地后退了几步。 姑娘这才壮着胆子从梁柱上滑了下来,岂料,脚还未着地,别被太子用双手剥了下来,夹到了腋下。 “你,你谁?” 将她拎出了殿,往东宫而去。 “本宫叫顾旸。” “啊!”姑娘受惊,挣扎,被太子一把按住脑袋。 姑娘呜呜几声,太子没听清,又将她脑袋从她怀里拨了出来。 姑娘这才得以咳咳几声,顺了口气方说话。 “我是贺贺。” 第九十八章 :两情相悦1 南照距大陵,快马加鞭的话,约需十天的时间。 而,贺贺一行人已在途中马不停蹄地行了四天。 贺贺犹不觉着疲倦。其他人则不然撄。 贺小五不满地反抗:“师父,我们走太快了!歇一歇吧!偿” 贺贺扬鞭策马,满心雀跃,“这你就受不了了?” “才不是!”贺小五反驳。 他的目标是尽情地游山玩水,不是走马观花地匆匆一眼! “驾~~~~” 贺贺顾不得他,长鞭一挥,马儿一溜儿烟地往前跑。 道路宽广,畅通无阻,贺贺与贺小五一左一右往前冲。 中间是三辆马车,前后排列,三位文官坐其中扶腰哀呼,“慢点~~~~” 魏源与贺二断后,前方突然加速。贺二摸摸脑袋,“将军跑这么快做甚?跟,跟什么,哎,哪个词怎么说来着?” 他兀自苦思,魏源面无表情,“归心似箭。” “对!”贺二一拍马背,马儿受惊,一路扬蹄狂奔。 这下,更快了! 贺小五委屈得想哭! …………………… 大陵京城。 城中这阵子,着实热闹。 各个酒楼茶肆,张灯结彩,疑似欢天喜地过大年。 老板们却统一口径,说是配合公主,她要选驸马了,我们肯定要喜庆喜庆呀! 而且,受煊惠帝邀请,北越,西凉等国使臣已来,更有数位参选的青年盛装进入都城。 因着各国风情不同,穿着更是大相径庭,再加上青年人俊,大陵百姓们近日天天早起,跑到街上看热闹。 而皇城更喧嚣,更有看头。 一般外国来使,皆住进鸿胪寺。 今年煊惠帝却另辟新径,他用皇城第二道门泉凖门后的一排排宅子代替了鸿胪寺供各国使臣居住,还起了个名字,叫祥和街。 要知道,泉凖门离延庆门已不远,而延庆门是皇宫的最后一道屏障。 煊惠帝如此,也不怕皇宫再被人炸了。也难怪西凉使臣说他心大。 至于招待使臣,温书严又是首当其冲,他带着鸿胪寺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煊惠帝还顾念他,下了圣旨,说是让其他部里偶尔清闲的官员有空来帮帮礼部。 不管来的人能否用,温书严都感念煊惠帝这番好心。何况,煊惠帝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 昨夜,顾燎终于差人送来书信,信中称已寻到漱贵妃的下落,他正带人赶往那里。 煊惠帝回信,下笔踌躇。 可最终却也只回了六个字。 朕等你们回来。 书桌一旁,顾钺忙里偷闲斜过来一眼,不幸将将瞅到,心里甚酸。 这才是亲儿子的待遇吧! 他一边酸着,一边翻奏折,口中不经意提,“父皇,追查刺客之事,可有眉目了?” 那夜,大陵算出了丑,被人在自己宫中刺杀不说,还赔了一整个东宫,据说还有什么秘密军队被炸了。 可笑!东宫何来的军队! 顾钺思及此事,心中又酸又痛,可怜整个东宫的人,还有他皇嫂,竟顷刻间不在了。 煊惠帝却回:“不急。” 距此事已有一个多月,煊惠帝仍是不紧不慢,好似被各国嘲笑得不是他,可唯有在寻找漱贵妃这事上甚为积极。 顾钺由此越发不满,心道对顾燎他们您倒是上心,皇兄那边可是真没了一个活人,怎不见您急成这样! 偏心得太过明显了。 顾钺心中有气,胸口闷得难受,回身就是一拜:“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可能先回去休息?” 煊惠帝头也不抬,“回去之前,先把你皇兄找来。” 顾钺憋着气出了勤政殿。 一路赶往未央宫,他心道既已去了,不如再去瞧瞧顾榕。 他还算走运,顾榕今日出门了。 午后暖阳,气温怡人。 湖边的四角亭子里,顾榕惬意地躺在软榻上。 容荔与太子也在。 容荔揶揄她一声,“你快起来,这可是贺贺的地盘。” 顾榕懒洋洋翻了个身,不理睬她。 容荔委屈地去看太子,太子轻轻飘飘望过来一眼,“你坐的地方,也是贺贺的。” “呵……” 顾榕忍不住笑了。 容荔羞愤,怨太子不给她面子。 “你怎么不说整个未央宫都是贺贺的?” “忘了。”太子淡然,目光掠到了亭外的顾钺。 容荔气得咬牙,声音却俏得勾人,“你真讨厌。” 顾榕唰得一声坐起来,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你讨厌死了,枉臣妾生得这么美。”容荔媚眼带泪。 太子别过了头。 一旁服侍的宫女奴才背过了身。 正瞧见这一幕的顾钺心想,他这位新皇嫂大约也不太正常。 “三皇帝,你来了。”瞧见顾钺,容荔泪水干得太快,转瞬眉眼带笑。 顾钺抽了抽嘴,硬着头皮走进去。 “皇兄,皇嫂,皇姐。”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太子略感意外。 顾钺老老实实答:“父皇要见你。” 顾榕眼不带笑地站起来,“困了,我要回去睡觉。” 等不及三人反应,她已疾步出了亭子。 “皇姐,你这几日好不好?”顾钺的声音追了过来,可惜回他的只是顾榕极其潇洒的背影。 顾钺蔫蔫站着。 “你看着不太好。”太子眼里浮起担忧,“还是回去歇着吧。” 顾钺遂离去。 “他这副模样,真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容荔稍做思考,“又被父皇训了?” “许是吧。”太子不愿多谈这个,“小榕选驸马在即,你要如何办?” 容荔不答反问:“殿下需要臣妾做什么么?” 太子挑眉,“你当真能舍弃?” 未曾想,容荔却道:“舍弃自己,成全他人,我一贯如此。” 她是用一种快被自己感动死的语气说的。 宫女奴才们身体又是一震,看来这位也要不正常了。 “本宫你需要病一场。” 太子摇头,表示不信,可又如是道。 “……什么时候?” 容荔接受了。 “你若愿意,现在就可以。” 太子很爽快。 “那好吧。” …………………… 入夜,风声呜咽。 太子吃过晚膳,又消了会儿食,才慢吞吞去往勤政殿。 这离煊惠帝召他迟了太久。齐公公在殿门外要哭,“殿下,您终于来了。” 殿门半掩,不见半点的光,太子往里窥了一眼,略惊,“父皇睡了?” “哪有,不让亮灯,奴才正愁呢。”齐公公简直操碎了心。 “无碍。”太子宽慰一声,进了殿。 齐公公贴上门边儿,候着他出来。 “父皇。” 殿里暗沉,想来煊惠帝心情不好,太子琢磨着要不要哄哄他。 转眼再想,多大的人了,不哄也罢,让他自己作去吧。 “父皇若歇息了,儿臣便明日再来。” 太子一脚蹦了蹭地,营造出了走路的声音。 “朕还没歇息。” 暗色中,煊惠帝终于处声了,“召你来,为的是小榕。” “她选驸马这事,你来做。” “父皇,儿臣不……” “圣旨已拟好,你应不应,明日都会出。” 煊惠帝不给太子任何拒绝的机会。 太子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脚又蹭起了地,煊惠帝的声音接踵而来,“贺贺及东宫的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记得,贺贺刚傻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太子已信不得他。 半天得不到太子的回应,煊惠帝的声音软了大半,“旸儿,你晓得的,我心中只有你母后一人。” “那又如何?”太子轻笑。 “你若还有气,待平定南照,我将她交予你,任由你处置。” “随你。”太子不在意这个。 他最在乎的是,“贺贺可有消息?” 东宫被炸当日,他失了心神,一度认为贺贺不在了,万念俱灰。 可几日后,他便察觉出了异样。在他的计划里,贺贺是不会收到波及的。 除非贺贺她擅自行动了。 也就是说,贺贺并未死。 煊惠帝的声音徒然变得冷硬无比,“这要看哪个贺贺了?是你的太子妃,还是南照的大将军?” 他到底薄情,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 “若儿臣想两个都保呢?” 他未查明真相之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很简单,听朕的话。”煊惠帝道。 良久,太子颔首,“儿臣明白了。” 越出殿门的那一刻,煊惠帝的声音如鬼魅般缠住他的呼吸。 “旸儿,朕为你母后谋划多年,断不会为了你中断这一切。” 太子却头也不回,孑然一身,很快没入了无限的夜色之中。 ……………… 容荔很快病了。 太医说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 太子嘱咐她多休养,别出去溜达。 宫里却开始传言,说她病入膏肓,大限将至。 容荔哭笑不得。日日去缠顾榕,顾榕通常不搭理她,自顾自睡觉。 容荔说,“你是不是要等到选人那一天再露面?” “闭嘴!” 顾榕不胜其扰。 太子已经顾不得她俩了。 煊惠帝将选驸马此事全权交予了他,还下了正式的圣旨,现在但凡有事,官员一律来找他。 他不愿过多人踏进未央宫,遂搬去了祥和街住。这样还方便办事。 约莫是太方便了,导致官员一有什么事,就来敲他的门。 他再也没睡过好觉。 这一日,天微微亮,又有官员过来敲门。 “殿下,您醒了么?” 一场好梦被搅碎,太子声音微怒,“何事?” 官员心中一抖,隔着门板小心回,“南照使臣快到京城了。” 这回轮到太子心颤了。 若那个贺将军…… 太子奢望着。 “殿下?” 官员心疑,莫不是又睡了? “派温书严带人去城门口接。”太子缓缓吩咐。 “是!” 官员疾步离去。 太子睡意全无,须臾,翻身起床。 京城门口。 温书严带领几位礼部官员耐心候着。 天色已大亮了,风微微吹着,温书严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心中猛地一畅快,便同下属聊天,“今日天气还算舒适。” 下属嗯嗯点头,起了个话头,“据说南照这时候已经很冷了。” “南照天气哪有我们这舒服,我们可是出了名的一年四季,温度适宜。”另一下属嘿嘿笑。 温书严含笑赞同,几人聊成一团,红光从东方的天边射出,映在了几人身上。 “他们来了。”忽而,一人喊道。 温书严调头去看。 入眼是两匹高头大马,左边马背上是位少年,正好奇得东张西望,至于右边…… “她就是贺将军么?这也太年轻了吧!”有人惊呼。 温书严眯眼去瞧,缓缓而来的女子不急不躁,她肤色细腻,容色貌美,神色沉静,眼中却藏着凛冽。 她跨坐在马背上,不发一言,却像是巡视自己领土的王。 温书严这才相信,南照确然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物。 偏偏,到了跟前,下了马,女子瞬时收了浑身的冷冽,微微笑了起来,带着和煦的风儿。 “南照国,贺贺。” 温书严亦微笑,“温书严。” 几人寒暄。 过后,温书严领人进城,贺贺复又翻身上马,徐徐跟在温书严身后。 过了城门,早起的百姓变戏法地涌了过去,站在街边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大陵与南照自然有不同的地方,服饰面相风等方面,他们议论,贺小伍也没闲着,环顾四周,看得津津有味。 就连贺二与魏源也多瞄了几眼,心道其他倒不至于比他们南照强,就是天气挺好。 马车里的文官,自始自终都憋着气,没乱动。 之前,贺贺嘱咐过他们,到了大陵,没有她的命令,莫要说话,莫要出来。 他们很听话。 贺贺满意,又走几步,觉出了异样。 她猛地回头看,却一无所获。 却不知,这一路下来,她已成了焦点。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盯着她说话。 “听说这姑娘很厉害。” “多俊的姑娘啊,玩什么不好,偏偏喜欢打打杀杀的。” “那不是和柳家那个一样嘛,不知道她俩谁更厉害。” “当然是这个了。听说她还领兵打过仗呢,柳家那个都没出过京城。” 原来大家都晓得她。 贺小五朝她挤眼,“师父,你好厉害。” “少说话!”贺贺沉着脸唬他一句,贺小五立马闭嘴了。 路旁的酒楼,柳鸳抻着脑袋往外看,瞧见贺贺时,眸子里难掩吃惊。 她实则早已听过贺贺大名,却不想如此年轻,也就和她一般大吧。 她眼中顿时起了钦佩之情。不知能不能找她切磋一场? 如此想着,她又瞥见了温书严,眼中顿时一亮。 对了! 可以找表哥帮忙啊! 嘻嘻一笑,翻窗而下,惹得路人惊呼,将将落在温书严的马前。 “表哥。”她笑颜灿烂,扬声大喊。 “你这是做什么?”温书严吓了一跳。 柳鸳却一跃而起,跳上了他的马背,“带我去见公主。” “胡闹!”温书严低声斥责,却也未赶她下马,就这样到了皇城。 入了泉凖门,进祥和街,各国使臣来回蹿,柳鸳惊叹。 贺小五也惊叹,贺二与魏源却快马奔至贺贺身边,“将军。” “无碍。”贺贺淡声挥开两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北越的使臣。 南照与北越那场仗,北越理亏,是他们先挑事,南照忍无可忍,为了保卫自己,才开的战。 这些各国都晓得,但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笑话的是,北越挑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打输了。这足足够他们笑一年的了。 北越由此对南照怨怼更深了,今番两国使臣见面,必定会发生点什么,一时间引来众多人的围观。 温书严压力山大,柳鸳也老实了,两人静观其变,若真起了争执,两人必须出来阻止。 贺贺自己倒是颇为淡定,“梁大人,好久不见。” 这人,贺贺见过几次。签停战协议那会儿,她与这人交手了数回。 唤梁大人的男人四十出头,已不年轻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南照莫不是一个中用的男人也没了,竟派一个女人来,小孩子到底不知道什么……” 先贬南照,后贬邬苏,可惜话未完,只听“呼”得一声,马鞭霎时挥过他的脸颊,伴随着啊的一声,血滴洒了出来。 “你!”梁大人疼得呲牙,捂脸怒吼。 贺小五昂着头,神情不屑又轻蔑,“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就这么乱咬人,你们皇上可真放心啊。” 这话太毒了! 有出息!贺二心中暗叹。 “臭小子!你!”被骂的梁大人气得浑身发抖。 与他一起的北越使臣也嚷嚷了起来,还喊了温书严主持公道,“温大人,你看,他们不仅动手伤人,还出言辱骂我们……” 柳鸳被温书严推到了一边儿,她只能傻傻看着,心道原来北越是这样的啊,能讲点理不? “各位大人,听我说一句,既然大家都聚在了这里,都是缘分……” “谁会和无耻之徒有缘分?”贺小五禁不住撇嘴冷哼,快得连贺贺都阻止不及。 惹得梁大人又愤怒起来,“手下败将又怎么了?你们当年不也是大陵的手下败将?!无非是赢了我们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又一北越官员揪住机会,高声讥讽,恨不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说到无耻,谁能比过你们南照?!” 语到此,贺贺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这位大人……” 却是阻止不及,男人一张嘴就跟喇叭似的,“当年,你们与大陵明明签了休战协议,却暗地里搞偷袭,当真卑鄙无比!” “啊!”众人哗然,料不到还有此种事情。 贺贺快速在心里思考如何收场,毕竟当年他们确实这么做过,否认只会更加难堪。 贺二及魏源亦是,唯有贺小五张牙舞爪怒喊,“你胡说!” 这怪不得他,他年纪小,这些以往的事情并未有人同他说过,咋一听自然接受不了。 “我们胡说不胡说,你问问贺大将军不就晓得了?”梁大人得意洋洋起来,他望向贺贺,“当初可就是她爹搞的偷袭,还害死了大陵的皇……” “梁大人!” 蓦地,一道淡淡的声音临空而至,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众人回头,一见来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梁大人更是缩起了脖子。 贺贺却未动。 再次听到熟悉又渴望的声音,她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两情相悦2 自回了南照,她便一直在想,若无顾旸,自己可会在大陵耽搁一年之久? 苦思无果,而直到今日她才晓得答案。 她不会的撄。 她是南照的大将军,一切当以南照为重,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应早早回国。 偿 然而,有了顾旸,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开始后悔,她不该来大陵,不该进宫,不该与顾旸相识。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到一年前,她只能为一年前自己所做的决定懊恼。 一年前,南照新帝邬苏已登基三年,将处理了先帝的烂摊子,想要励精图治,强兵富国。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传闻,说大陵皇帝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训练了一支秘密军队,为的就是以后对付南照。 他虽不知真假,心中却有了顾忌,因着大陵与南照积怨甚久,大陵皇帝也许真会如此做。他不得不防。 然而,如何防是个问题。他就迫切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恰好,南照与北越战事刚平,国内开始安定,贺贺因平定北越有功,封大将军,统领军营。 她大多时候在军营练兵,闲暇时间也到街上溜一溜,却无别的什么事,不由觉着无聊起来,便常常去宫里瞧邬苏。 邬苏在忙,她就搁一边呆着。邬苏若想歇会,两人便出去骑骑马,赏赏景,说说话。 终于有一天,邬苏酒后失言,道出了传闻,贺贺听见后忧愁万分。 南照与大陵休战后,南照虽也休养生息了多年,却都被迫使在了与北越一战中。 而南照与大陵的过节,贺贺更是一清二楚,她实则瞧的比邬苏更明白,他们与大陵必有一战。 可若在此时大陵就攻来,只怕抵挡不易,更别说进攻他人了,到时候南照怕会陷入难堪之境。 翌日,邬苏醒酒,贺贺同他实话实话。 邬苏头次露出了示弱的表情,“朕不知如何是好。” 贺贺难受。 当时,邬苏才十六,解决内忧外患已费了他所有的心神,他不知所措。 “贺贺,朕要怎么做?” 大抵上,贺贺是他在朝中唯一亲近且相信之人。 先帝驾崩之时,曾任贺贺的父亲贺老将军辅佐邬苏。 贺老将军同先帝情意深重,不愿辜负他的嘱托,直接住进了宫里,日日陪在邬苏身边。 而贺贺的娘亲早逝,贺老将军疼爱孩子,不愿寻人照顾,就又当爹又当娘地亲自抚育着贺贺。 如此一来,他进宫,自然也要将贺贺带进宫。贺贺与邬苏,实则是一起长大的情意。 且,贺贺年长邬苏三岁,在心里拿邬苏当弟弟看。她不愿邬苏如此辛苦。 她遂进言,“臣愿前去大陵查探。” 邬苏不应。 邬苏待她,何尝不好? 贺贺便日日进宫,次次都提此事。 邬苏依旧不应。 半月后,贺贺安排好军营之事,擅自离国。 邬苏大怒,派人去追,却早已没了贺贺的身影儿。 而贺贺,乔装打扮,顺利潜入大陵,花了半年的时间在各地暗中查看,却无任何成果。 就在她几乎认定传闻为假后,她看到了顾旸要选太子妃的公告。 之后,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 借此潜进皇宫,若再探不到军队所在,便回国。做这个决定时,她心是欢喜的。 若与意外,宫里没有秘密军队,南照与邬苏就暂时解脱了。若有,她可回国提前做好防备,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算差。 遂,第二日,她就满城溜达,去茶馆,去酒肆,听人闲言碎语,说哪家姑娘如何如何,哪家姑娘能进宫参选太子妃。 听了几日,为了安全起见,贺贺瞄准了其中一家,贺家。 他家姑娘也叫贺贺。与自己同姓同名,也是缘分。贺贺很满意。 贺家在朝堂上其实不算出众,没什么皇亲国戚,只是刚刚具备选妃的条件而已。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她更容易驾驭。她趁夜色偷偷溜去了贺家,偷看人家姑娘,趴屋顶上掀瓦的那种,却发现姑娘过得并不如意。 自己住,无人服侍,吃的又是残羹冷炙,春寒料峭的天儿,盖的被子又薄,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大小的待遇。 想不明白的贺贺离开了,到了白日,又去打探贺家的情况,听了几日,算搞清楚了什么情况。 原来贺家姑娘同她一样,幼年没了娘亲,爹爹又娶了一个女人。 可惜女人心性刻薄,待她不好,她爹爹又不管,她性子又软,长此以往,她在家地位越来越低,就连奴才们都敢欺负她了。 贺贺有一瞬间想放弃,这样的姑娘,她如何下得了手? 她犹豫着又去了贺家,还是趴屋顶上,瞧见的情况却大为不同。 屋里竟有一个男人。瞧其妆扮,像是个护院,两人如胶似漆地坐在一起,姑娘在轻轻哭泣,男人神情悲痛。 什么情况? 贺贺疑惑,贴耳去听。 “我爹不会同意我们的。”姑娘哭得可怜。 男人不语。姑娘猛然道:“你带我走吧,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 哦。 贺贺心想,定是姑娘喜欢上了护院,可护院身份低下,她爹虽平时不管她,可这种丢他脸的事他可不会不管。 再者,这姑娘在这家里过的不如意,索性与男人一起走了算了。 不错,贺贺很认同她这个做法。 正想着,忽而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 “你真的看见一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是文轩,平时他俩就喜欢眉来眼去的,奴婢不会看错的。” 贺贺惊讶,看来有人找麻烦来了,她又往屋里看,屋里两人已搂在了一起。 “夫人,您慢点。” “这个死丫头,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一个女人已领着一群人快走到了屋前。 贺贺暗道,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计划。用脚踢了踢瓦片,屋里两人果然受惊,同时也听到了屋外的声音。 姑娘惊慌失措,男人却好似下了决定,扯着她要往外走。 姑娘的眼泪立马落了下来,“我爹会打死我的。” 男人神色又挣扎起来。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女人已经让小厮撞门了。 他们闹得乱,完全没听到贺贺掀瓦的声音,掀了一大片,能容得下两个大男人了,贺贺一跳,整个人落了下去。 一把拽住男人,将其带了出来,男人懵了一下,快速擒住她手腕,她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男人的嘴,“我是来帮你的。” 眼神示意男人把瓦都放回原处,男人也算聪明,轻轻又快速地做了。 撞门的小厮已经变成了三个了,砰砰乱响,一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屋里。 他们似乎已看见了一对男女偷情的羞耻画面,谁也没注意到屋顶的动作。 等屋顶还剩下两块瓦没盖,门突然就被撞开了,男人紧张又忍气吞声地攥起了拳头。 屋里的姑娘却沉住了气,她很聪明。她装作从床上幽幽转醒,咋一见如此多的人,吓得啊了一声,又钻回了被子。 很明显,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哪里来的男人? 女人不忿,指挥小厮开始搜,这时他们闹出的大动静已引来了贺大人。 贺大人进来一看,“这是做什么?” 小厮老老实实回了。 贺大人听罢脸色一沉,女人立马变了脸色。 被窝里,受了天大委屈的姑娘呜呜地哭。 似乎到了这会,贺大人才想起来,这个备受人欺负的姑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狠狠训斥了女人一声,满脸怒气地走了。 女人赶紧去追着解释,一屋子的丫鬟小厮散得飞快,很快就只剩姑娘一人了。 可她的哭声并未停止,且,越来越大,贺贺去瞧男人,“你不去看看么?” 半响,男人摇摇头,贺贺徒地抓起他飞出了贺府,落在了一棵粗壮的树上。 男人戒备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贺贺微笑,“我是谁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一就行了。” 男人明显不信,“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帮我?” “我并不是平白无故地帮你,但你也没必要知道。你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 “何况,刚才你也见了,你心爱的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不想她再这样生活,可暂时又无能为力,如果你们私奔,我敢保证,你们谁也逃不出京城,而你可能会被贺家打死,她,估计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你!” 没办法,贺贺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捅进男人的心里。 男人握拳,咬牙,“你要告发我们?!” 贺贺缓缓摇头,“如果你们接受我的帮助,就没有告发这一说。” 月亮隐入云后,夜色深沉,面对贺贺的威胁,过了一会儿,男人动摇了,“你要如何帮助我们?” 对于突然出现的贺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但是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再受罪了。 “她想让你带她走,我可以帮助你们安全离开京城,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生活。” 这就是男人最想做的事! 男人平静了下来,问,“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明白这个道理。 第一百章 :两情相悦3 “你无须紧张,我不会要你们的命的。”贺贺安抚男人。 男人却道:“我的命随你处置,但你要保证她好好的。” 果然,情爱使人变得伟大。 贺贺虽不懂,却也钦佩他对姑娘的一片真情,“我已说过,我不要你们的命,我一向说到做到。偿” “两日后,如果你愿意,你可收拾好东西,带着她到相国寺的后山等我。”语罢,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之后两日,贺贺去了青楼,见了各式各样的姑娘,媚惑勾人的,清纯甜美的,冷清如月的,还有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的。 贺贺想了想贺家姑娘的容貌,贺家姑娘生了一双大眼,所幸她眼睛也不小,那么扮可爱机灵效果一定不错,贺贺便专心学这个。 两日过后,她再对着镜子笑,笑容是甜了,可是不是有点傻? “将军?” 贺贺来前便晓得,邬苏定会派人寻她,一路追到大陵,无奈派来的几人太笨,如何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她怕被大陵人察觉,故意留下踪迹,这才被找到。 一溜儿的男人,羞惭地跪在贺贺面前,还妄图为自己辩解,“是将军太厉害。”不是因为我们笨才找不到。 贺贺哼了一声,她可不想带一群男人在身边,遂撵了几个回南照,只留了两个在身边。 现在这两个,要出来干活了。 他们看着笑得傻了吧唧的大将军,无语凝噎。 “我需要你们带一对青年离开京城,至于去哪儿,由他们定。”贺贺收回笑容。 “是。” 正午的时候,相国寺的后山出现了贺贺的身影儿,男人及贺家姑娘已等候多时了。 贺贺看到时,不禁微微惊讶,因为她发现贺家姑娘脸上蒙着面纱。 男人道:“她看不见你的模样,你无须担心她以后找你麻烦。” 男人啊,到底能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到什么程度? 贺贺觉着太有趣了。 “你放心,只要你们不回京城,不问京城事,你们不会有危险的。”贺贺保证。 良久,男人点头,姑娘凑近他站着,有些胆怯,“谢谢你。”软软的声音。 “不用謝,到了新地方,你们改名换姓,好好生活吧。” 贺贺走到她身前,速度极快地扯下她的面纱,姑娘面露惊恐,“别怕,我就看看你。” “你也可以看看我哦。”贺贺面带微笑,正是她在青楼学的,可爱甜美,又有点傻。 姑娘顿时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一个,“嗯。” 果然!贺贺心叹。这个姑娘的面相可爱到无敌啊。 她又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属下下命令,“带他们走吧。” 两个下属同时道:“那之后……” “若有需要,我自会联系你们。”贺贺挥袖,属下不敢再问,快速离去。 贺贺回了客栈,掩好门窗,对着镜子撕下了脸上的面皮,露出本来的面目来。 接下来,她要扮的是贺家姑娘。 很快,白日已过,夜晚到来,贺贺翻墙进入贺府,飞到了贺大人房顶上,依旧掀瓦偷听。 “老爷,你真打算让贺贺进宫参选?”女人不满的声音响起。 “我就她一个孩子。”贺大人声音发闷,女人多年未生,他已起了纳妾的心思。 女人有所察觉,忙道:“好,好,以老爷的,我明日找画师来给她画像。”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不会让这个男人纳妾! 得了消息,贺贺又无声无息的离去,回到那个破旧的房子,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不到午时,那女人便来了,领来了一个画师,扔给她几件新衣服,掉头就走了。她才不会相信这死丫头会选上。 贺贺拣了件合适的衣服换上,出了门,那画师站在门口缩手缩脚地问,“姑娘有什么要求?” 贺贺心里叹气,她实在想不到那女人会这么敷衍,可以贺家姑娘原来的性子,也不能再去另找画师。 “画好看点就成。” 画师嗯嗯点头。 贺贺全程都保持着笑的模样。 等画完,她腮帮子酸的要命。 画师却笑呵呵过来,“姑娘,你很好看呐。” 贺贺欣喜,看来是小瞧这人了,凑过去看了一眼画,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并未画出她要的效果。 就勉强凑合吧。 贺贺挥手,“行了,你带着画去领钱吧。” 画师兴冲冲去了。 画像上,贺贺并不惊艳,女人很满意,隔日就差人交到了典礼院。 贺贺想,要不要换个法子,扮宫女进宫?然宫里有些地方,奴才是进不去的吧。可,好歹能进宫啊。 她犹豫起来,岂料,三日后,典礼院差人来通知,她被选上了,五天后进宫参加终选。 贺府顿时沸腾起来,贺大人呵呵笑着来找她,“女儿啊。” 贺贺忍住抽他一顿的冲动,任凭她安排着住进了最好的房间,什么都用最好的,丫鬟小厮一大堆。 贺贺心想,时机到了。 于是,贺府众人亲眼看着一贯怯弱软乎的死丫头,开始笑得活泼可爱,非常可爱! 贺大人警惕地问,“女儿,你近日很开心啊?” “嗯啊,爹爹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开心了。”贺贺俏皮地眨眨眼。 原来如此。 以前过得不好,当然愁眉苦脸了。 现在得到了大小姐的待遇,性子活泼点太正常了。 且,众人发现大小姐生得很漂亮精致,尤其是一笑,哎呦,可爱到死了好吗! 贺大人犹如发现了这大宝贝,就算这次选不上太子妃,凭他女儿的姿色,也能寻个好夫婿,说不定能助他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女人却愤恨不已,恶意在贺大人面前提那晚护院的事。 贺贺这会儿不忍了,站出来一一说落女人的罪过,包括不能生育,因为自己嫉妒心眼小,不让贺大人纳妾,也算是替贺家姑娘出了口恶气。 贺大人如醍醐灌顶,对!这个女人这么坏,他可不能再要了。 终于,一纸休书,将女人赶回了娘家。可女人却不依,在贺府闹来闹去,贺大人让护院去拦,她不慎撞到了门上,当场死亡。 贺贺在远处看着,面无表情,自作孽不可活,而且,她会扰乱自己的计划,这个麻烦,她不能留! 五日后,贺贺由人妆扮好,坐马车进了皇宫,在延庆门下车,与其他姑娘排成队进了选妃的大殿。 掌事的宫女说,太子会亲自来选,让她们静静等候。 贺贺思索着如何引起太子的注意,毕竟成了太子妃,虽然很危险,到能得到的更多。 “啊!” “老虎啊!” 几道尖锐的惊呼引她回头,将好瞧见一头花斑大虎朝殿里扑来,众姑娘惊慌失措,一味往殿外冲。 贺贺懵了,说实话,她常常出外捕猎,也见惯了众多猛兽,然实在没想到能在宫里见到这么野性的大家伙。 它总不可能是从宫外跑进来的,那么多侍卫,它进不来的。那么,它是跟人而来,跟谁呢? 是太子!老虎定是他养的!一瞬的反应,贺贺快速爬上了梁柱,眼神却朝猛虎挑衅起来。 她很了解猛兽的心理,花斑大虎果然暴怒,一头冲了过来,围着梁柱打转。 很快,有人被吸引了过来,她听到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大将军。” 唰得一声,贺贺惊得寒毛直立,后背冷汗淋淋,他是谁?为何知晓自己?!自己暴露了! 那人已走到了梁柱下,是个很俊美的青年,淡然的眼神如水温润,是真的没有丁点的恶意。 贺贺强自镇定下来,尽管她不相信大陵太子是一个如此满含善意的男人,可能如此恣意地在宫里遛老虎,闲庭信步般,即便不是太子,也有着顶级的权利。 猛虎还在转,青年仰头看她,贺贺决意装傻,她故意落泪,“这,这是在比赛谁更好吃么?” 她清楚地看见青年愣了一下,稍顿,青年笑了,笑容舒适又令人安心,“你下来。” 当然不能。万一身份暴露了,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 “大将军!” 她心抽搐,她莫不是要死在大陵宫里了? 却又见青年是朝着猛虎喊的,心里一愣,面上还是那副可怜兮兮快吓坏了的表情。 猛虎慢慢远离了梁柱。 哎? 原来,猛虎叫大将军啊! 神呐! 贺贺心底狂喊,这是谁起的名?! 本将军要刮了他!! 暴怒只是心底一瞬,她总不能一直抱住梁柱过,便慢慢滑下了梁柱。 谁知,青年却走近来,伸出双臂将她接了下来,转而夹到了腋下。 “你,你谁?”她挣扎着结巴起来。 青年边走边回,“本宫叫顾旸。” 顾旸! 贺贺大喜,事情成了!! 一路被顾旸夹去了东宫,贺贺心底思考了起来,既已选中,那她该好好实施下一个计划了! 顾旸在东宫前,把她放下,轻描淡写道,“以后,你就太子妃,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贺贺抬头看他,眨巴下眼,“太子妃?”这惊喜来得太快了!她得憋住不笑啊! “嗯。”顾旸想了想,“要进去看看么?” 当然! 贺贺咧嘴笑,又甜又可爱,“嗯。” 在东宫逛了逛,还用了午膳,顾旸这才把她送回贺府。 贺府门口,贺大人一脸发达了终于发达了的表情,贺贺瞧不下去,敷衍了几句,回屋歇着了。 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在东宫看到的景象,只觉其中大有看头,等真正与顾旸成了亲,她许是能翻遍整个东宫。 等等,成亲? 成亲! 慢着!她霍地站起来,面带震惊,她把自己嫁出去了?! 不对!她只是为了探查消息!这不算数的! 然而,等真正穿着嫁衣,进了东宫,与顾旸喝交杯酒时,她恍惚了又恍惚了。嫁人不就是这样么! “贺贺?”太子放下酒杯喊她。 她惊醒,“哎?” “累了么?”顾旸淡淡询问。 不! 不能睡觉! 她震惊地看着顾旸脱衣服的动作,“殿下,为何会选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何况她还真挺想知道。 顾旸一听,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床上沉思起来。 难不成我太可爱了? 难不成我抱梁柱的动作很奇葩? 难不成就算我毫不起眼可也耐不住他对我一见钟情啊? 事实证明,贺贺想太多,太子回她道:“你看着比较好养。” “……” 贺贺一脸迷茫。 顾旸不忍心道:“你看着,比较傻,本宫当时想,这样的养起来比较容易吧。” 这是大实话。贺贺看到出来,她只能换个法子了。 “殿下?” “嗯。” 顾旸已脱完了衣服,露出了精悍的上身,要放下帘子,一度***。 贺贺俩眼躲躲闪闪,不知道往哪儿看。 实则在军营,她看过不少汉子赤着胳膊练武,敞着上身和她对打,她都照看不误,还打得他们不敢再来第二次了。 可此时,是不同的。 在这大红的喜字,红烛燃烧,灯火暧昧,又喝了点酒的情况下,对面一个生得太好看的男人对你露出了上身,还一直看着你,哪怕你以前再英勇地冲阵杀敌,此时都无计可施。 没经验啊! “殿下?”她垂着头喊。 “嗯。”顾旸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模样。 “……”该怎么说?她是彪悍了点,可终究是个姑娘! 正想着,下巴被一双大掌托了起来,她眼睛里有光,她蓄意装出的可怜与可爱。 顾旸一瞬间高深莫测起来,“要我帮你脱?” 不!贺贺颤着睫毛,软软乎乎的模样,一扑就倒。 “我怕疼。” “嗯?” 贺贺阖上了双眼,眼角有泪,“我听他们说,第一次很疼。” 贺贺这个人真是太有戏了,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顾旸顿了下,突然命令,“睁眼!” 贺贺赶紧睁开眼,顾旸一脸严肃,“”他们是骗你的。” “哎?” 那得赶紧再找个理由,贺贺愁死了。 “不仅你疼,我也会疼。”顾旸一本正经给她扫盲。 “……” 贺贺想去死! “那……我们不如不睡了吧?”她挣扎着说出羞人的话。 “那怎么行呢?”太子立马拒绝,“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太子妃了,我睡你,天经地义。” “……” 你醒了! 贺贺决意赴死。 顾旸看着她紧紧闭着眼浑身颤抖,眼角还挂着泪珠,突然心疼她了,“贺贺,嫁给我,你难过么?” 废话! 但为了南照,***我也认了! 贺贺瑟缩着开口,“不难过。” 顾旸微微笑了起来。 “就是怕疼。”贺贺又道。 “那不做了。”顾旸抱住她,躺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你真可爱。” 贺贺僵着身子想,这太子殿下莫不是有点傻? 然而,她错了,与太子接触一个月后,她发觉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 于此同时,她开始偷偷探查东宫各个地方,却均无所获,她怀疑自己寻错了地方。 可其他地方,她又不能明目张胆进去,一到夜晚,顾旸要搂着她睡觉,她没空。 真难。 直到有一天,顾旸不在,她发现宫女给她端的汤儿里下了毒,她方惊觉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沙子。 她来大陵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不死这么早,她跟着太医院的老太医学了半个月。 她还学了如何下毒,可惜还没等她施展此项技能,她先被别人下了毒,真倒霉! 而且,她大抵上也晓得是谁不让她好过了。她是顾旸的人,整个东宫最看不过去顾旸的人,就是漱贵妃那一派。 大概是她这一月来,表现的太过出众了,昨日还哄得煊惠帝哈哈大笑来着,引起了漱贵妃的记恨。 贺贺思来想去,不如将计就计。 若她不顺应漱贵妃的心,那漱贵妃必定差人时刻注意她,揪她的把柄,她还怎么打探军队? 何况,她识得此毒,能致人痴傻,所幸她备有解药。 先喝下毒药,过了太医这关,再服下解药,理应无碍。 如此一来,她装成傻子,漱贵妃没了威胁,也就不在意她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装个傻子那么累,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顾旸在为他难过。 饶是他面上还是那么淡然,可一到睡觉时,常常在她耳边说,说她傻了如何如何。他还宽慰自己,“傻了好,傻了好啊。” 他定然没料到,自己是骗他的。贺贺一颗心起了波澜,尤其是当看到顾旸那么用心地哄她时,她都觉自己太坏了! 可更让她暴躁的是,她一傻,顾旸怕她再受伤害,等于将她蜷在了自己身边,连早朝都不上了。 一天下来,时时刻刻呆在顾旸身边,她如何办自己的事!还不如之前没傻的时候,她好歹能自己出东宫随意溜达溜达。 可,无论如何,她都要赶紧办完,一旦确定传言未假,她会即刻离开大陵,她不想骗下去了。 无疑,顾旸待她是极好的,她要什么给什么,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做了多离谱的事,顾旸都会满足她,包容她,自认为每天将她哄得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阵,贺贺依旧无收获,她开始盘算离宫之事。 就在此时,顾旸说要带她去相国寺。 贺贺心中窃喜,相国寺许是助她离开的好地方! ……………… 相国寺一行,贺贺险些暴露,因着大陵的大公主,顾榕。 她实在没料到,贺家姑娘还同顾榕相识过。 值得庆幸的是,她已装成傻子,许多事情都可用她已痴傻不晓得事了来解释。 她长呼了口气,同时也发现顾榕虽面冷,实则是个有善心的好姑娘,还知道护着她。 正因如此,太子外出,才将贺贺托付于她,贺贺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恐自己露了破绽。 而在小树林,见到长凛大人,哦,不,那时他叫长命,实属意外。 趁顾旸外出,顾榕不在,长凛同贺贺说明,“大将军,我是陛下派来接您的。” 可惜,贺贺已转变了想法,她不能这个时候走。 就算顾榕对她来说,是个威胁,她也得搞懂顾旸在做什么,也许是和军队有关呢! “可大将军,陛下担心你的安危。” 自那群人被遣回南照,告诉邬苏贺贺去了相国寺,邬苏就再也没得到任何有关贺贺的消息。 而最后同贺贺见过面的两个下属护送护院与贺家姑娘时,一去不回。贺贺不知这个,只当他们听了话,一直未出现。 一时间,南照同贺贺断了所有联系。 邬苏担心,不得不派长凛来大陵,追寻贺贺的下落。 长凛隐藏身份,却用真面目进了相国寺剃度,谁知刚来就碰到了贺贺。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贺贺问长凛。 “陛下同我说过,大将军那条手链是你母亲的遗物,你一直不离身。” “来之前,陛下还特意画了像让我带着,我都看不下百遍了。”长凛笑道。 贺贺抬手瞧瞧,无奈一笑,“算你走运。” 若她不出现,南照甚少有人能寻出她,可她一出来,南照朝堂上大多数人都识得出来。 大将军那条手链从不离身,这是朝堂上公开的秘密,但也仅限于朝堂,外面是绝对不会知道。 贺贺道:“你回去告诉陛下,一旦探得消息,我会立即联系你们。另外,我需要十几个人在京城做事。” “是。”长凛离开了相国寺。 之后,太子回来,她并不多嘴问,同他与顾榕回了皇宫。 回宫不久,就让她发现了转机。 顾旸的书房,她的画像下布有机关。 那日,她要给顾榕摘画时,被她摸了出来。 她欣喜若狂,即刻联系到长凛留在京城的人,让他们时刻待命。 她要寻机会开机关,而她孤身一人是完不成的。 踌躇之际,煊惠帝却要顾旸再次选妃了,可见是真嫌弃她是个傻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异样,吃醋撒娇,还生气得大吵大闹,她以为自己都是装出来的。 顾旸依旧对她很好,仍由她胡闹发疯,想尽法子哄她,她却不明白。 若她还正常时,她吸引了顾旸,也说得过去,可她已傻了,顾旸却不怕笑话,将她当宝贝似的护着。 莫不是真心喜欢她? 贺贺思及至此,心底发震。 顾旸喜欢她? 那一瞬,她忽而觉着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也许是因为找到了探查军队的突破口,她如此对自己说。 而接下来,顾旸并未拒绝选妃,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视了心底的酸涩。 毕竟,到了最后,她要回到南照,而顾旸还是大陵的太子。 …………………… 整件事情的转机,源于湖边的那场陷害。 与顾旸无理取闹后,贺贺擅自跑出了东宫,遇到了小公主。 小公主被人教唆,对她言辞不善,还动脚去踢,却不慎滑入湖中。 众人欺她痴傻,诬陷她,惊动了煊惠帝,她在草丛跪了太久。 不知不觉,双腿间流了血,她才觉出恐惧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太疼了?还是她是要博取顾旸的同情? 她哭得很惨。 她不是别人,她是率领南照将士死里逃生的英雄,她怎么能哭? 顾旸抱着她,迎着风往东宫去,她疼得闭上了眼。 “贺贺!” 模糊间,她听到顾旸喊她,男人焦急得很。 她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没来得及,她就昏了过去。 ………………… 顾旸骗了其他人,他说贺贺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贺贺却心知肚明,孩子流了,是真的没了。 说来,顾旸也就碰过她一次。 那时她仗着痴傻,故作惊恐地不让她碰。 她真没想到,顾旸对傻了的她还有想法。 可顾旸却不再温柔,狠狠压制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说,“贺贺,你救救我。” 他的双眼里,都是她,顾旸近乎丧气的说,“我忍不住了。” 她登时力气尽失。 一夜缱绻。 天明,贺贺歪头看了看顾旸沉睡的侧颜。 天啊,下来一道雷劈死他吧,贺贺欲哭无泪地祈求,要不然劈死我也行。 无尽的懊悔过后,贺贺将此事扔在了心底的角落里,却未料,一次就有了宝宝。 她从未怀过孕,更未听过有关怀孕的知识,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谁会谈这个,她遂忽视了这个。 而,顾旸呢,他更不晓得,贺贺能吃能睡,身体好得不能更好了,他哪想想过这个方面? 没了就是没了,顾旸为了讨她欢喜,硬是告诉她宝宝还在。 她不知道顾旸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她被毒成傻子,顾旸忍了。 宝宝因为别人陷害没了,他又忍了。贺贺在想,这个男人能忍到什么程度? 每到夜间,她会觉着有无尽的伤心难过涌进心头?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对于自己骨肉,爱得深得不能再深了。 可贺贺还要装傻充愣,强颜欢笑。她还学会了安慰自己,就算这个孩子保了下来,她是要回南照的,说不定以后她还要与顾旸在战场上相遇,这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如此一想,还是没有的好。贺贺收拾好情绪,观察起了密室。 没错,顾旸为了保护她,将她搬进了密室,也就是那个机关。 贺贺很快寻到了密室的秘密,仔细去听,墙那边偶尔会传来呯呯啪啪的声音,像是某种兵器的声音。 贺贺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心中大喜,靠这个说不定能寻到秘密军队。 然而,身在密室,她如何传递消息。 就在此时,顾榕拿了一堆玩意让她玩,她面带欢喜,心里无聊地玩了起来。 玩着玩着,她突然发现某个玩具里藏了纸条。 顾榕正同容泽说话,顾不得她,她飞速拿出来,瞅瞅,这才发现是自己人写的。 玩具是顾榕带来的,但顾榕肯定不晓得。 那是谁,能轻易进宫,又能取得顾榕的信任! 贺贺蓦地想起一个人。 是她! 是可儿! 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担心了,只等可儿找上来。 果不其然,随后,贺贺同可儿里应外合,一同证实了在密室不远,定有大陵的秘密军队或兵器库。 接下来,就在顾燎回来的那一天,贺贺行动了。 先用刺客混淆顾旸他们的视线,后杀出密室,同其他人一起炸了南照。 离开那日,贺贺还记得漠语死时看向她的震惊眼神。 “太子妃……”她大睁着眼,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懊悔与悲哀。 是她信错了人。 不,是顾旸信错了人! 火光满天,贺贺头也不回,迎着夜色,骑马奔出了皇宫。 其余人追随她,骏马飞驰,一路赶出了京城。 风声呼呼,贺贺扬鞭,另一只手撕掉脸上的面皮,攥在手心。 再也不会来这大陵! 她再也不会! 第一百零一章 :两情相悦4 这世间,变化太快,多的是阴差阳错,就好比贺贺。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又从南照,来到了大陵。 祥和街安静得很,北越使臣望着信步而来的大陵太子再不敢放肆撄。 “将军。”魏源喊贺贺,贺贺这方想起下马。按照礼节,她应同顾旸打招呼。 同顾旸打招呼偿? 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在迟疑,她缓缓转过了身。 男人近在眼前,还是那副随意淡然的模样,身上松散地披了件绯色外衫,哪有一朝太子的庄重与威严。 可他生得太好看,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令姑娘脸红心跳,外国使臣中也有其他女子来,早已看痴了。 贺贺看习惯了,他没有什么变化,眼神淡淡的,好似能让人一眼望到底。 “太子殿下!你要同我……”北越的梁大人要恶人先告状。 温书严先一步过去,笑了笑,“殿下,您来得正好,各位大人正打招呼呢!” “那便好。本宫正想着呢,晚上若不设个宴为各位大人接风,各位也可认识认识,有什么误会的话也可澄清一下。”太子微笑。 梁大人的话不得不憋了回去,其余人忙笑着回应,打趣了几句,纷纷散开了。 温书舒了口气,赶紧朝太子介绍,“殿下,那是南照的大将军。”双眼去看贺贺。 太子淡淡嗯了一声,往前走,贺贺已整好情绪,稳步走过来,“太子殿下!” 贺二、魏源、贺小五站在她身后颔首问好,“太子殿下。” 能和平相处,就要争取和平相处,不然他们连来都不会来了。 太子知晓,同样点头问好,“贺大将军。” 不咸不淡,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刺进贺贺心里。 “温大人,速速安排大将军的住处。”太子快步掠过贺贺,走了,“失陪。” 并不算友好得态度,贺小五愤然起来,“这算什么……” “小五。” 贺贺回头笑了一下,“你再这样,我让贺二立马带你回南照。” “师父!”贺小五不服,还欲说话,直接被贺二捂住了嘴,“闭嘴,我可不想回去。” “温大人,有劳了。”贺贺朝温书严微笑。 温书严回道:“贺将军严重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将军及各位同我来吧。” 他带头往前走,贺贺牵着马同他一起,贺二等人跟在身后。 柳鸳这个时又蹦了出来,“表哥,什么时候带我进宫?” 温书严竭力压住心底的怒火,“你先回去,等我忙完,我回去找你。” “不行,你忙完不指定要到什么时候!”柳鸳撇嘴,眼珠子一转,忽而侧头对贺贺道:“贺将军,你好!” 贺贺:“你好。” “我叫柳鸳。”柳鸳嘻嘻笑着。 “柳姑娘好。”贺贺一板一眼地回。 柳鸳兴奋,同贺贺说起话来,温书严在旁咬牙切齿,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说。 “我很早就听说你了,听说你很厉害,什么时候我能和你比比呀?” “比?”贺贺疑惑。 柳鸳郑重点头,“对,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在军营长大的,我爹是将军呢。” 哦,贺贺来了兴趣,她看这小姑娘怪有意思的,正欲应下。 一旁温书严扯过柳鸳笑笑,“将军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 “我倒觉着柳姑娘不错。”贺贺摇头轻笑,“心性率真,很招人喜欢。” “真的?”柳鸳豪爽得哈哈大笑,“你说话真好听。” 贺二在身后哎呦一声,心里嘀咕,“大陵的姑娘莫不是都这么不矜持?” 贺贺也笑了笑,温书严无奈摇头,又走了几步,住处到了。 是个独立的大院子,门匾上标有大陵字眼,贺贺环顾四周。 温书严说客套话,“我代表大陵欢迎将军及几位大人的到来,住在此处若有什么不便,还请将军直言,不要客气。” “温大人,客气了,我很喜欢。”贺贺笑着道。 门口陆陆续续站了两排丫鬟奴才,温书严指了指,“将军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他们就是。” 贺贺不置可否,领着贺二等人进了愿意,温书严安排了几句这个院子的管家,扯着柳鸳先告退了。 柳鸳依依不舍,“大将军,我改日来找你切磋啊。” “我等着你。”贺贺点点头,转过身吩咐管家,“打扫几间房。” “是。”管家领着人去忙。 贺二溜达了一会儿,跑过来与贺贺道,“将军,这住处不错,什么都不缺。” “大陵真心大方。”魏源说道,“把整个街都让了出来,就不怕被人端了……” “不该我们操心的,就不要管。”贺贺截断他的话,魏源禁言。 贺贺又询问了三位文官饿不饿,文管们一直认为,“将军,我们不饿,我们需要休息。” 长途颠簸了几日,他们累坏了,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其余人也大概是这个想法,贺贺道,“那好,我们也先暂时休息休息。” 此时,管家走出来说房间已好了,可以随时入住,贺贺让他们去歇下了。 贺贺也不饿,管家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他道,“大人若饿了,可与我们说。” 贺贺点头,“你忙去吧,我就四处看看。” “那大人自便。”管家离去。 贺贺散步到了后院,后院有了花圃,秋菊开得正好,贺贺瞧了几眼,心中莫名难受起来。 原本,顾旸不识得她,是最好的。若一眼就认出来,那才糟糕呢,可为何她如此难过呢?莫不是她心里还抱着什么其他想法? 这可不行!无论如何,是她骗了顾旸,她本该愧疚,而不是对他念念不忘! “师父!” 一道惊呼令她猝然回神,贺小五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你在此做什么?” 贺贺摒除心中杂念,“想事。” “什么事?”贺小五好奇。 “该告知陛下一声,我们到了。” 贺贺又皱了下眉,“你怎么不休息?” 贺小五不好意思起来,他吐吐舌头,“我饿了,师父。” 贺贺无奈地叹了口气,边往回走,边说叨,“你说你来干什么,尽让人操心。” “我哪有!”贺小五不服,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厮,贺贺喊,“你去把管家喊过来。” 小厮去了。 “怎么没有啊,我这不正给你找吃的么?”贺贺恨不得掂着他耳朵教训教训他。 贺小五一听,立即反驳,“我自己也可以找!” “那你来找我做甚?”贺贺好笑地反问,“我可不饿。” “那是因为我有事要问师父!”贺小五终于说出了实话。 怪不得呢,这孩子明显心不在焉的。 “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管家很快来了,带着他们去了饭厅,将提前备好的饭菜端上来,还都是热乎的。 贺小五掰开筷子就一顿猛吃,贺贺端了碗汤儿放在他手边,“慢慢的,别噎着。” 贺小五嘴里有菜,含糊应着。等他吃了个差不多,贺贺挥退其他人,他才道,“师父,北越那人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贺贺明知故问。 贺小五用手帕抹抹嘴,又问一遍,“我们真曾失信于大陵?” 这是贺贺心中最不愿提的事情。所以顿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嗯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很明显,贺小五不愿相信自己的国家竟做出了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事。 贺贺其实不愿他知道,“这件事,你就算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师父不愿告诉我?”贺小五直直看着她,“我的师父可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贺贺缓缓摇头,“并非逃避,这件事到底是我们不义,这个黑点我们如何也抹不掉。” “你若真想知道,等回去问邬苏吧。” “师父无权告诉你。” 贺小五不得不作罢。 日落时分,顾旸差了一位侍卫来请贺贺。 贺二等人要跟着,贺贺摇头表示不用,“我自己去就成。” 贺二等人并不知她与顾旸的渊源,知道此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贺二虽平时吊儿郎当的,但眼睛毒,万一他看出什么来,她还要解释,尽是麻烦。 贺贺独自应约,同侍卫出大院,一路走,出了泉凖门。 侍卫脚步快,贺贺一路跟着,却也疑惑,这是去哪儿? 贺贺环顾四周,看样子要出皇宫了。 罢了,去哪儿都可以。 她不再想了。 不发一言跟着侍卫继续走,又不知走了多久,侍卫突然停下脚步,道:“将军,到了。” 贺贺抬头一瞧,呵,都到护城河边儿了! “殿下,贺将军来了。”侍卫道。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烧尽,整个天边暗了下来,前方男人回眸。 “你来了。” 侍卫退下,贺贺慢着步子走过来,心里一直在念叨,我和他是初见!初见!不要太熟!语气不要太熟! “不知殿下唤我过来,有何事相商?” 转眼一想,若两人初见,约在这个地方见面,怎么想都觉着诡异。 贺贺与他站在一起,昏暗蔓延到两人身上,侵入顾旸的眼里。 顾旸微微侧头,身边的女子侧颜沉静。 若她不说,怕是谁也不知道她竟是南照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大将军吧。 是啊,她不说,谁知道呢。 顾旸哧地一笑笑了,“贺贺。” “哎?”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应了。 “你!” 刹那过后,贺贺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愕,“你……” 他竟认出来了! 顾旸满眼,满心,都是她真正的模样,“你这个样子也好看。” “太子殿下!” “我是南照的将军,请你清醒一点!” 贺贺死不承认,“您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什么人了?” 她迫不及待地提步,想要逃离。 被顾旸一把拽住,“贺贺!该清醒的是你!” 清晨的那一面,让顾旸终于意识到,她以后将会与自己势不两立! 可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他想拥有她!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 整个天幕暗了下来,护城河边儿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 两人静静得对峙。 良久,贺贺才发声,苦涩无比,“你不恨我?” “恨!”顾旸毫不犹豫。 “那你为何还……”贺贺垂着头,脸色发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对不起他,他母后因她爹而死,他的东宫是她炸的。 “可,贺贺……” 顾旸手臂发力,猛地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他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我还爱你。” 他想过,就这让一切过去吧,到了战场,两人对立,该杀就杀,多么利索。 “你回来了,我就又忍不住了。”顾旸紧紧抱着她,清晨他试过了,对她不理不睬,可不行,他太痛苦了。 同时,他看得也很清楚,“贺贺,待南照与大陵开战,你我仍是敌人。” “你可以一剑杀了我,我不怨你。”顾旸的声音太过平静。 贺贺猛然摇头,“不,不。” 顾旸揉着她的脑袋,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贺贺,我们利索点。” 贺贺不说话,一直不说话,她嗓子里这时根本吐不出来任何话。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了这样,可她听着顾旸一个人说,心中的悲痛竟慢慢被甜腻所代替。 “我听你的。” 过了许久,贺贺如是道。 “好。” 顾旸微笑,“这一个月,什么也不要想,就呆在我身边。” “好!” 贺贺到底不是扭捏之人,这男人,她喜欢,就算以后要不了,能拥有一段时间,她也愿意。 “贺贺。” 顾旸哈哈大笑,“你不知道,大陵的秋天有多美,我带你去看。” “嗯!” 贺贺灿笑,仰头看他,顾旸低眼。 一眼万年。 世间之事,原本如此,有的料不到开头,有的料不到结尾。 那还不如,享受现在,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它是劫是缘。 第一百零二章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1 夜间,太子果真举行了晚宴,诚邀各国使臣参加。 导致贺贺回去没多久,就不得不领着贺二等人过来赴宴。 想来大家都愿见一见,不过两刻钟,其他国家的使臣也皆已到达,欢聚一堂撄。 恐再生事端,每一国的座位上都坐了一位礼部官员,面带微笑,文质彬彬,有人一怒,他们就赶忙上去安抚,“大人,莫气,气大伤身……偿” 而温书严则是带着和善俊秀的笑脸招呼来招呼去,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他穿花拂柳般来往于各个座位。 “我光看着都觉着累!”贺小五目光追随着他,捧着酒杯幸灾乐祸,“跟个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唉!” “可不就是?”贺二在其身边斟酒,然后一饮而尽,“干一行,有一行的累,做人呐,就是来受罪的喽!” “酒少喝,话也少说。”贺贺在前座回头警告。贺二与贺小五赶紧老实下来。 魏源同贺贺隔了一个座位的距离,犹豫几番,还是劝了贺贺,“将军,你也要少喝酒。” 贺贺轻轻点头,“自然。”晚宴过后,她还有事,当然不能醉。清澈的目光望向了上座。 太子居于上座,眼神温和,对各国皆以礼相待,有上来说个闲话的,他也会同人家聊一聊,颇为认真的模样,由此使臣们对他好感剧增。 “这大陵的太子不错,事事想得都很周到。” “瞧着也是平易近人的样子,没什么架子。” “面相出众,身居高位,性子却温和无害,实数难得。” 使臣们纷纷在下方低声议论,贺贺在其旁边听了个大概,瞧向顾旸的目光慢慢起了变化。 太子有所察觉,调转视线,便看到了贺贺一脸“装,你就继续装”的表情,心下发笑。 他所作所为皆是诚心实意,她真是冤枉他了。 太子遂含笑朝贺贺启唇,遥遥举杯,“贺大将军,不如同饮一杯?” 贺贺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他竟让她喝酒!他以往可是不准她沾一丁点的! 然而,众人都静了下来,有的满含期待,有的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太子殿下,贺将军一介女子而已,怎么能让她和我们男人一样大口喝酒呢?” 找事的来了。贺小五一听就炸了,欲愤然起身。 “莫动。” 却被贺二压住衣袖,贺小五憋着气猛灌酒。 贺贺望着太子,魏源慢慢起身道,“我家将军确实与众不同。她是个女子的事实,连我这个大男人都自渐形秽。” 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最后落在挑事人的脸上,“你说呢?” 挑事人唰得一下脸色变得通红。他能说什么?说一个女人做了男人们该做的事,还把在场的大多数男人都比了下去。在场的男人的脸都微微躁了起来。 打脸打得真漂亮,贺二与贺小五同时朝魏源举起大拇指,好样的,再接再励! 贺贺却在此时端起了酒杯,“既然太子殿下说了,那贺贺就恭敬不如从命。”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真是给足了太子面子。 “好!贺大将军就是爽快!那我也来一杯,凑凑热闹。”温书严再加一把火,其他人的情绪又被提了上来。 “他真是个人才。”贺小五凑过来,与贺二一起温书严,贺二赞同点头,“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长凛大人。”不要脸得极其自然。 可也正是因他的举动,之后的时间里,使臣们喝得很尽兴,玩得很开心。 待晚宴结束,已醉倒一片,温书严精神抖擞地唤来侍卫将他们拖回各自的住处。 贺贺还好,她酒量还成,此时目光清明,太子状态比她还好,嘴边咬着酒杯喊她,“贺大将军。” 贺贺抬眼,眼波流转,“嗯?” “过来。”太子饮酒,眸色暧昧。 看一眼,贺贺心就突然砰砰乱跳了起来,也不知该不该过去了。 魏源突然道:“将军,我们要回去了。”看了一眼身后醉倒的两人,魏源皱眉,“还要背他们回去。” “贺大将军!”太子声音提高,贺贺心惊,生恐别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魏源催促,“将军。” “你先同侍卫将他们两人背回去,我稍候到。”贺贺吩咐。 “是!”魏源什么也没问,就按照她说的做去了。 殿里,桌椅凌乱,醉晕的大臣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侍卫面无表情看他滚出了殿门。 有说醉话的,嗷呜嗷呜跟狼叫的,温书严捂着耳朵招呼侍卫,“速度快点。”又冲着嗷呜的人吼,“闭嘴,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 看来他也是忙疯了。魏源等人已去,太子忽而从座位上站起,朝贺贺疾步而来。 贺贺愕然,怔了一瞬,人已到了她跟前,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抬起,“贺大将军。” 贺贺想说话,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太子却低低地嘘了一声,弯腰凑近她,“别动。” “嗯……嗯……” 接下来,贺贺的嘴唇在一瞬间被封住,两人唇齿相依,缠绵起来。 “嘭”得一声,下一刻,贺贺猛地推开他,大力的动作撞翻了桌椅,“你……” 她仓皇地捂着嘴,急急环顾四周,若被人瞧见了,那就不妙了。 殿中已空无一人。 “啊?”贺贺吃惊,太子直直站着,眸子里已有了醉意,“为何推我?” 呃,贺贺抱歉地一笑,越过桌椅走近他,“你太突然了。” 说吓到她了,会不会有点矫情?贺贺摸不准,就道:“我没做好准备。” “那现在呢?”太子倾身过来,紧紧盯着她的唇,两人靠得太近,呼吸交融。 贺贺紧张得要死,什么才算准备好?忘了多喝点酒了,醉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太子已不容得她再乱想,一把捞住她的腰贴近自己,气势逼人地开始侵略她的唇。 “唔……”贺贺大睁着眼,太子的表情落入眼中,带着醉意的欢喜,还有心愿终于实现的满足。 贺贺不禁想,这是我的男人,我贺贺的男人,我真是喜欢死他了! …………………… 第二日。 黎明时分。 贺小五宿醉醒来,直起身子,头疼欲裂。 再次摔回床上,他想,不如再睡一觉,反正无事! 不行!他顷刻间又否认了适才的想法。此时,他顾不得头疼,急急起床出了门。 接着,兴冲冲去找贺贺,却不幸在走廊拐角与贺二头对头撞在了一起。 贺二呲牙,摸脑袋,“你寻将军?” 贺小五亦摸脑袋,不答反问:“师父呢?” “不在。” “嗯?”贺小五摆明了不信,嚷嚷,“她不在这,能去哪里?”作势还要去寻。 “将军说,今日有事,不在。”魏源突然出现,神出鬼没的。 “在这师父能有什么事?!”贺小五是除非亲眼所见否则谁说得都不信,他越过贺二要继续找,“师父!!” “别再喊了,我说了将军不在!”魏源拦住他,道:“将军让我们今天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不行!” 贺小五头一个反对!他之所以早起,就是为了出去四处转转,长长见识。 反之,呆这里一天做什么?看蚂蚁上树么!太没追求了! “这是将军的意思。”魏源继续执行贺贺交予他的任务,“你不能出去!” 贺小五气得跳脚,“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师父,当面问清楚!” “不信也得信,贺小五,你再这么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将军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一定要办好将军交代的事情,“真想出去,先打过我。” 话还没落,贺小五就朝他冲了过去,“我一定要打得你四肢残!” 两人很快就纠缠到了一起,贺二靠着墙百无聊赖,与其看他俩打架,还不如去看蚂蚁上树。 渐渐地,日头升起,温度上升,奔驰在道上的骏马速度慢了下来。 马背上,贺贺在前,太子在后,贺贺整个人都靠在太子怀里,侧头询问,“要不要歇一歇?它累了。” 马儿显然很疲倦,垂头丧气的,太子想了想,“再往前,有湖有水还有草,可以歇一歇。” “驾~~~~” 马儿再次扬蹄,跑了一段时间后,贺贺看见了离道旁不远的小湖,诧异,“你如何知道?” “我之前走过这条道。” 两人拐到湖边,下了马,太子松了缰绳。 马儿欢鸣,先饮水后吃草,贺贺不禁微笑,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我们这样跑出来,真的没事么?” “有事又如何,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太子无所谓,与她坐在一起,替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是怕么?” “怕?”贺贺失笑摇头,她若怕,又怎么会做将军这一行,她也是踏着无数人的骸骨走出来的。 她主动抱住他,笑意盈盈,“独自一人,我且不怕,何况如今我还有你呢。” 两人相拥,太子良久才嗯了一声,却说,“我倒是怕得慌。”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贺贺鄙视。 太子低低的笑,“怕你爱我太深啊。” 第一百零三章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2 转眼已到巳时。 勤政殿门口,礼部官员求见煊惠帝。 齐公公在一边好言好语拦下,“大人,陛下说了,若是祥和街的事,可去问太子殿下。偿” 礼部官员一听就苦了脸,“齐公公,我们就是寻不到太子了,这才来问的陛下。撄” 寻不到?那是回未央宫了吧,这好办啊!齐公公脸上又挤出几分的笑,将官员扯到一边,“殿下不在祥和街,定是回未央宫了,你去未央宫寻。陛下呢,有事忙着呢。” 齐公公伺候煊惠帝这么多年,且没出过丁点的错,定是将煊惠帝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他的话肯定要听。 官员遂客气一笑,急急往未央宫去。 殿里。 煊惠帝捏着顾燎的来信左看右看,低喃一声,“寻到了啊。” “嗯?父皇您说什么?”还在当苦力的顾钺关心地凑上来,被煊惠帝一巴掌挥开,“一边去!” “……” 顾钺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又一沉重的打击,他满脸怨念地低下头,“父皇,儿臣真的是您亲生的?” 这句话终于问出来了! 煊惠帝撕了书信,边提笔边道:“是啊。”多么自然的语气! 顾钺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答案,会欢喜的,不想却越发伤心。 不是亲生的,这般待遇他也不说什么了,可他是亲生的,为啥还如此嫌弃?! “你有什么值得朕重视的么?”看来煊惠帝今日甚闲,扔了笔同他道:“你同你皇兄们比比。” 顾燎确然跟会打仗,顾钺自叹不如,至于顾旸,顾钺是打心眼里喜欢,却突然生出了一个疑问。 “父皇,儿臣看太子皇兄也无甚的突出之处啊?”他这并非鄙视。 太子在朝堂确实不曾有过卓越的政绩,甚至还曾为了一个女人不上早朝。 “太子啊,”煊惠帝仰面躺在椅子上,眸子里精光烁烁,“他是从来没做过什么。” “对啊。”顾钺完全忘了自己此时该替太子说话,只说,“同儿臣差不多吧。” “差远了!”煊惠帝带着调侃的目光望过来,“你可是朵娇花。” 而他,则是把还没出鞘的利剑。或许,有生之年,自己都见不到他的光芒了。 “……” 顾钺悲伤掩面,“那皇兄就是白占了个太子之位。” 看来,顾钺今日脑子进水了,一而再,再而三,扯太子后腿。 然而,出乎意料,煊惠帝却未有丝毫怒气,反而淡淡笑了,“朕还活着,他要做什么?” “哎?”顾钺迷茫。 时间顿了一下,煊惠帝一拍椅子扶手,笑话他,“你确然愚钝,看来朕没看错。” “……啊。” 这话顾钺听明白了,顷刻间脸红耳赤,颇为羞惭。 他父子俩正谈得有趣,齐公公在殿门口抖了抖腿。 他瞧见适才那位礼部官员又来了,那就说明殿下未在未央宫,可他又不在祥和街,那他去哪儿了? “齐公公。”礼部官员嘿嘿笑,“殿下未在未央宫,我只能打扰陛下了。” 齐公公心里骂了声就你事多,晚一会怎么了!面上低低头,“那咱家去问问陛下。”迈腿进殿。 “齐公公何事?” 顾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煊惠帝,煊惠帝状若未闻。 “陛下,三皇子,礼部有大人求见。”齐公公顿顿,道:“殿下忙其他事去了,大人就只能找陛下了。” 顾钺继续望着煊惠帝,“父皇,可唤他进来?” 可,过了好一会儿,煊惠帝方慢慢悠悠问,“太子忙什么去了?” 这个,除了太子本人,谁也不晓得。齐公公压力山大,“约莫是同使臣们说话去了。” 听说太子同使臣们相处得甚好,这个可能性极大。 齐公公心想,他这可不算欺君。他句句实话。太子可能有事去忙,不然也不会离开祥和街。 煊惠帝道:“宣他进来。” 齐公公去殿门口喊了一声,礼部官员冲他点点头,进去了。 约莫半刻,又出来了,满脸歉意地道:“齐公公,我这人笨,得罪了。”说完拔腿就跑了。 “啥?”齐公公愣神中。 “齐茂!!!” “滚进来!” 煊惠帝一声怒吼,齐茂缩缩脖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里面挪。 太子殿下呦,咱家真是为了操碎了一颗沧桑斑驳的心! ………… 未央宫。 寝殿门大敞着,丝丝缕缕的风儿吹过来。 “公主。”容荔扶着宫女的手走进去,病弱西子的可怜模样。 顾榕披着薄衫吃早膳,她起晚了,这会饿得慌,嘴里快速地吞咽着食物。 “……你不怕噎着了?”容荔娇嫩的脸上写满了担心,抬袖挥开一边伺候的宫女,“你们出去吧。” 顾榕趁机喝口汤儿,宫女们出了殿门,她道:“关门。” 门吱地一声关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殿里暗了一会儿,容荔方适应,仔细打量着顾榕几眼,竟欢喜起来,“你想开了?” “本公主一贯洒脱自然。”顾榕嗯哼一声,埋头吃饭。 容荔嗯嗯点头,“我就知道公主不是就这么倒下去的。” 顾榕抬头瞥她,“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倒下!” 容荔呵呵地笑,却是男人一般低低的声音,哪还有适才的娇俏! “你闭嘴!”顾榕恨不得拿菜糊他一脸,“顶着一张美人脸,你就给本公主好好笑!” 容荔,哦,不,应该称容泽了,他抿唇委屈,“我难不成不是美人?” 当初,煊惠帝要太子选妃,除了贺贺,太子不想再要其他女人,可又要听煊惠帝的话,只得想出了一个让容泽扮女人的法子。 容泽出游多年,混迹江湖,同人学了不少本事,就包括这缩骨之术,见刚好用得上,容泽就同意了。 饶是如此,妆扮成他姐姐,容泽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非常之不容易。 比如此刻,顾榕放下碗筷,探身去摸容泽的胸部,“选妃那天,我就有点惊奇,你这两团子是如何弄出来的?” 摸上去还软软乎乎的。顾榕饶有兴地捏了捏,容泽很是大方,直接用手撕开衣服的领口,让顾榕的手探进去。 “哎,原来……”顾榕眼睛一亮,正欲夸容泽道你还有挺有办法的,缺不想此刻殿门被嘭得一声踹开了。 “榕儿,朕来看你了!” 殿门砰砰地乱转,煊惠帝两手插腰走过来,如同地痞流氓,野蛮而不讲理。 然而在看见殿里的一幕时,顿时僵成了石头。而他的身后,还立着两块石头。 “皇姐,你……”顾钺受惊,颤颤抖抖地捂住了嘴,“你……” 对面坐着顾榕与容荔,顾榕正一脸微笑,她的手,正好探进容荔的胸口,情景非常之惊天地泣鬼神。 “你们听我说……” 顾榕头一次有了想解释的冲动,她赶忙把手拿出来,无奈由于动作太焦急再生猛,才抽来一半,只听嘶得一声,容荔的领口开得更大了。 容荔:“……” 顾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煊惠帝状若佛祖,一脸不可说,不可说也的表情。 “你们听我说!”这个必须解释啊,不然她猥琐皇嫂的消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她在美人们心里的名誉?! 而接下来,一连串的“嘶嘶”声,顷刻过后,全世界都默了! 顾钺感觉自己要晕了。 因为,就在顾榕将手抽出来的那一刻,他亲眼看见有什么东西也从他这位新皇嫂的胸口飞了出来。 而他新皇嫂的胸部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瘪了下去,瘪了…… 要命了! 容荔:“……” 顾榕看着掉在饭碗上的那一大坨白色的团状物,终于闭嘴了。 ………… 太子浑然不知未央宫发生了大事。他正同贺贺共乘一骑,缓慢地行走在山路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贺贺依偎着他的胸膛,眼中兴趣盎然,路边红枫如火,艳丽极了。 太子轻吻她的发,“我也不晓得。” “当真?”贺贺想笑,“莫不是就这么走一天?” “许是吧。”太子认真答。 “不行!”贺贺恼得回身捶了他一下,“说好带我看美景的!” “难不成你在诓我?”贺贺佯装生气,要掰开他环着自己身子的双手下马,“松开!” 太子不依,搂得更紧了,同时贴近她的耳朵道:“我从未想过诓你。” “那美景呢?”贺贺环顾四周,撇嘴。 好吧,就算周围清泉潺潺,翠鸟欢鸣,可也就算一般吧。 “唔……” 才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贺贺心中愤然,一被揭穿就生气了?! 真小气!贺贺奋力推开他,抬袖抹嘴,“我要回去!” 太子咬咬唇,“我哪里诓你了?” “在我眼里,有你的地方,都美不胜收。” “……” 贺贺惊讶,稍后,唰得一声,脸色通红,“你……” “我如何?”太子勾唇,再次倾身过来,猛地咬住了她的唇。 山路崎岖,马儿突然甩甩尾巴,就扬蹄狂奔起来。 纠缠的两人身体猛地颠簸,贺贺的惊呼全数被太子吞了下去。 她整个人都太子攥在了怀里。 第一百零四章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3 大陵的最高处是在双崖山的山顶。 贺贺晓得。 双崖山是大陵的另一重要的屏障偿。 越过双崖山,再往前行,便是大陵与南照的边境撄。 两国隔山相望,却无法和平相处。 贺贺年纪尚轻,确然不知南照与大陵的最初的仇恨渊源,虽好奇,但亦不会问出口。 先皇后死于南照之手,太子心中有恨,两人不明说便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提。 与太子并肩站在崖上,对面也是陡峭的山崖,两座山崖相对。 贺贺打趣,“莫不是因为有两座山崖才起了个双崖的名字?” 太子将手抻过来牵她的手,“嗯。” “……” 贺贺无语。 两人十指相扣,太子愉悦,“曾经,他们是连在一起的,不过后来被劈开了。” 两座山崖间,飞湍急流,波涛汹涌,瞧着着实危险。 贺贺低眼,坦然自若,“怎么被劈开了?” “你相信传说么?”太子往前一步,同她凝视下面。 “不相信。” 贺贺拉他回来,他旋身站在她的身前,脚下石子断断续续落入崖间。 “那就不说了。”太子若再后退半步,整个人都会掉下去了。 贺贺揪眉,“为何?” 太子丝毫不惧,“它就是被传说劈开的。” “……”过了一会儿,贺贺失笑,“回来!” 太子不听,整个身子都有往后仰的趋势,“贺贺。” “嗯。”贺贺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见他唇角牵了一下,不觉心悸,“顾旸。” 太子惊讶地挑眉,随后要求,“再喊一遍。” 自从贺贺在东宫装傻充愣后,就没再喊过他的名字了,今日这次还真是意外之喜。 “不。”贺贺摇头拒绝。 太子缠她,“再喊一遍。” 贺贺:“不。” 太子越来越往后仰,“再喊一遍。” 如此反复五六次后,贺贺败给了他,扶额叹气,“你回来,我就喊。” 太子无理取闹,“你喊,我就回来。” 贺贺:“你回来,我就喊。” 再如此反复两三次,贺贺想打他,佯装怒道:“不喊,有本事你跳吓去!” 太子一顿,“好。”话音未落,人已掉了下去,毫不犹豫。 “顾旸!!!” 确然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得贺贺都来不及拉他。 下面是湍急的水流,被岩石激起的水花像是血盆大口,正急切地等着吞咽。 贺贺蹿至沿边,白着脸一言未发就跳了下去,底下滔滔水声,急不可耐。 贺贺闭眼,心道,你要死了,我不就守活寡了么?有点惨啊自己! 却在半空中,下落的身体被迫停止了,她蓦地睁开眼,入眼处便是顾旸微怒的一张脸。 “你耍我啊?”真是白让她担心一场! 来不及发怒,贺贺被顾旸抱着,放在了山洞前的平地上。 原来此处还别有洞天,贺贺环顾四周,山洞应该位于山崖的中段,洞口瞧着不大,也不知里面是何情形。 “你凿的?”贺贺黑着脸问。 太子冷着张脸吐出两个字,“传说。” 贺贺闭嘴了。 两人坐在平地上望着对面的山崖,崖上长有青树,郁郁葱葱的。 偶尔有几声鸟鸣,合着底下的波涛声,钻进两人的耳中,让两人间的沉默越发明显。 两人靠得很近,贺贺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旸的怒气,她觉着很不可思议,心道你耍了我,我还没冲你发火呢,你倒先生气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她深觉顾旸今日脑回路不对。要搁往日,顾旸可不会如此对她,哪次不是温温柔柔好言好语哄着她! 可转头又一想,不,不对,那是以前了,以前是他痴傻的太子妃,他态度好也是在所难免。 现在不同了,她的身份来了个大逆转,他估计没什么耐心了吧?抑或是不喜欢她了? 贺贺独自想得出神,孰不知太子已瞄她无数遍了,可见她毫无反应,脸色就更冷了。 两人各自纠结,各自保持沉默,此时波涛声更大了,还灌着风声,又过片刻。 太子忍不住了,“你说话。” 贺贺浑身一颤,心道,这脑回路得弯成什么样才说了这仨字,可她还是忍不住道:“说什么?” “对不起。”太子一板一眼道。 贺贺一喜,“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她颔首,“不错。” “……”太子憋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你要说对不起。” “……”贺贺,“为啥?” 太子终于忍不住,一把揽过她攥怀里,贺贺斜躺在他怀里,“难不成你不是不为自己擅自跳下来道歉?” “难道你不为你擅自跳下来道歉?!”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贺贺听闻瞪眼,“是你先跳下去,我才跳下去的!明明是你的错!” “难道我去死,你也去死?”太子红了眼,“是么,贺贺?” 突然间又沉默了下来。 稍顿,贺贺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太子怀里,她伸手去摸太子的脸,太子一把握住,“说。” 见他又要发怒,贺贺弯眉笑笑,“当然不会,你别忘了,我可是有个很本事的人呐!” “即便从这里跳下去,也死不了,还能捎带把你拉出来,不错吧?”贺贺求夸奖。 太子变脸速度甚快,适才还铁青的脸色这会儿都面带淡淡的微笑了,“是很不错,赶明咱俩上了战场,那你岂不是妥妥的赢我?” “这还用问?”贺贺鄙视地看他一眼,“就你那功夫,如果你没骗我的话,贺小五你都撂不倒。” “贺小五是谁?”太子猛地不悦起来,“怎么和你一个姓?” “我徒弟。”贺贺立马骄傲起来,在太子面前,她倒是很活泼。 她再次强调道:“我唯一的徒弟哦!” 太子咬牙,唇角一扯,“很好。”看来回去的头一件事就是为难为难贺小五。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太子和气地询问。看来他要重振夫纲了。 贺贺摇头,“是你说的,我上了战场铁定赢你。” 她忽而娇笑起来,狡黠的目光与他对视,五指手指从他掌中滑落,落在胸膛上,认真道:“我最喜欢用剑,你觉着我会刺你哪里?” 太子一怔。 贺贺手指划了一圈,“我在问你话。” “你希望我刺你哪里?”起身,凑近他耳边,唇角贴在他的侧脸上,贺贺难得温柔,“说说吧,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太子方回神,“你喜欢刺哪里,就刺哪里。”转头,两人亲吻。 贺贺的手瞬间落了下去,却又被他提起按在某个位置上,太子的声音含糊不清,“或者,你可以刺这里。” 掌下尚能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贺贺双眼一闭,“可以。” 太子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松开了她,贺贺红着脸低头,“你说要带我看美景的。” 贺贺没话找话,就想打破此时的安静氛围,太子嗯了一声,“之前是这么说的。” “嗯?”贺贺霍然抬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不禁怒吼,“我就说你诓我!” “没有。”太子抻手去摸她红肿的唇,眼里暗沉,“之前这么说,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哈?”贺贺拍开他的手,一手指了指周围的环境。 危险的山崖,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山洞,还有对面那株青树,这叫美景?!欺负她见识短么! 太子力争,“在我眼里,眼前就是美景!” “你眼前是什么鬼东西啊!”他眼前的贺贺暴躁地喊,太子紧紧盯着她。 “你……啊啊啊!”又被耍了的贺贺扑上去掐他的脖子,“你还开我的玩笑!!” 将好被太子抱个满怀,太子温柔地安抚,“好了,好了。”声音极轻,“哪有耍你,都是实话。” “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同你说说话。” 贺贺原本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两人身体紧贴,太子忍不住啃了一口她的脖颈。 贺贺惊呼,“做什么?” 太子轻笑,“做想做的事。” 被贺贺一巴掌拍开,“说话就说话,我陪你聊天。” “那聊什么?”太子从善如流。 贺贺想了想,“你又选妃了么?” 太子看她一眼平静的脸色,心道就算自己说选了,她也未必表现出醋味,可也老实回,“选了。” 贺贺立时撇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如何?” 比之我如何? 太子扳过她的脑袋,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神色颇为认真,“没你可爱,没你活泼,没你漂亮……” “嗷嗷嗷……”贺贺开心起来,嗯了一声又问,“那她比之其他女子,有很出色很特别的地方么?” 太子很果断,“有。” 贺贺立时瞪眼,太子道:“她不喜欢男人?” “……什么?”贺贺震惊,顿时联想到顾榕,莫不是也是位喜欢美人的女子?! “因为他是个男人。”太子轻描淡写,贺贺呆了呆,“你选了个男人?”他脑子彻底坏了吧? “因为有了你,心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太子几乎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贺贺望进他的眼里,满心柔软。 第一百零五章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4 两人在山洞前墨迹了大半天,回过神已傍晚了。 此时,霞光满天,金光淋淋,贺贺犹豫,“不如现在就回去吧?”指不定有什么事等着他俩呢! 太子却不以为然,“你不愿同我在一起?” “当然愿意。”贺贺直白得很,“可你不担心你父皇发怒么?当心他废了你!偿” “废就废了,有什么可遗憾的。”太子又揽她坐下,两人耳鬓厮磨。 贺贺道:“你当真无意于皇位?” “你觉着我能斗得过我爹?”太子挑眉。 贺贺哑然,半响才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一定要斗得过他啊。” “说实话,贺贺。”太子目光直直盯着对面的青树,“我真有此意,说不定我会篡位。” “……” 贺贺闭嘴了一会儿,摸摸他的脸安慰,“那算了,你爹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你认真的?”太子感觉好笑,“你是头一个敢这么说的人。” “自然。”贺贺又道:“邬苏说你爹非一般人,你就好像不是他生的,整个人太平庸了。” 住东宫多年,一事无成。太子懂了他的意思,不以为杵,“我确实不是他生的。” “别打岔。”贺贺一点都不觉着这个玩笑好笑,她揪住太子的衣衫,“我总觉着他在酝酿什么对付南照的阴谋。” “我们之间还用得阴谋?”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打一场就好了。”直接用生死解决。 “这个我晓得。但是,为何开战?谁先开战?” 自古,无缘无故挑起战争的,都是最理亏的一方。 这么一想,贺贺突然觉着自己与邬苏还是太年轻了,轻而易举就上了煊惠帝这个老狐狸的当! “他会寻个理由。”太子很了解他爹的行径,却不与贺贺点破。毕竟两人立场不同。 “让我们先开战,陷我们于不义。”贺贺笃定地说。 “可是,贺贺,现在所有使臣都晓得你们南照不讲信义了。”太子一脸诚实地提醒她,“这个都不用他亲自做了。” “……” 贺贺糟心,可又无法反驳,憋了半响之后方强撑着道:“所以我怀疑你爹同北越串通一气,合伙坑我南照。” 初进祥和街那日,要不是北越使臣故意找他们难堪,吐露陈年往事,南照的名声也不会差到如此地步。 然而,贺贺自己也晓得,当年先皇后一事,确实是他们做的出格,他们无法替自己辩驳。 太子重重吐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颊,“这还用怀疑么?看来你就是不装傻,也不聪明。” “……” 贺贺觉着她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污蔑,可她也不急着替自己证明,只一字一顿地:“你们大陵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太子默然不语,良久方拥她入怀,“贺贺,即便到了现在,你还要同我说这些么?” “你就当自己不是南照的将军,我不是大陵的太子,心里装着我,同我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不好么?” 两人好不容易的独处时间,贺贺这样也太煞风景了。贺贺却委屈,“可这样已大半天了,我确实担心贺二他们。”生恐他们惹了事。 “好吧。”太子不愿见她如此,遂妥协,起身抱起她一跃而起,贺贺本能地闭上了眼。 不过眨眼间,她再睁眼,人已直接落在了崖上,她惊疑,语气带了点质疑,“你还会武?” “我文武双全。”太子罕见地自恋了一把,“你真幸运,能寻我放夫君。” 真不要脸!贺贺白他一眼,迈开腿就走,“你是谁的夫君?少胡说了!” “我岂会胡说,咱俩可是名正言顺拜过天地的,你可别不承认。”太子去扯她的手。 马儿老实,还规规矩矩卧在崖上,见主人回来,鼻子眼里像是不满地哼了一声,慢吞吞起来了。 “回去吧。”贺贺不理会他,被他硬抱上了马背,“天地为证,日月明鉴,你可是我顾旸千挑万选明媒正娶的妻子。” 两人上马,往山下赶。过了良久,贺贺才靠在他胸膛上,哑了嗓子,“知道了。” 太子腾出手摸摸她的眼睛,低低的笑声掩饰了语气里的心疼,“永远都是啊。” 贺贺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都说知道了。” 太子沉默。 两人一路无声。 ………… 而此时,皇宫内,未央宫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煊惠帝及顾钺受了惊吓,齐齐走不动路了,中午直接在这用了午膳。 当时,顾榕面无表情坐在一边一个劲儿吃菜。 容荔,哦,不,容泽利索地换了一身蓝袍,越发显得他气质出众,容颜绝色。 于是直接导致顾钺吃一口饭,看一眼他,吃一口饭看一眼,心里老是想,新皇嫂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男人…… 看得太出神,其余三人都察觉了出来,煊惠帝直接气得踢了他一脚,扔下碗筷说,“朕要睡觉!” 齐公公及一群宫女赶紧伺候他睡下,顾榕顾钺容泽在门口守着。 顾钺心里有太多想问的,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顾榕与容泽的一言不发,道:“你们没有又没给我解释的么?” 容泽:“没有。” 顾钺憋气。你不说,皇姐说。 顾榕:“没有,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听到此话的一瞬间,气鼓鼓的顾钺瞬间瘪了,弱弱反抗,“皇姐,别再打击我了。” 顾榕嗯哼,“你这样想不对,多经受些风雨,你这朵娇花菜能成长。” 顾钺及容泽:“……” 还是都闭嘴吧。 周围默了下来,三人直愣愣站着等煊惠帝醒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三个时辰又过去了。 三人腿麻,正想蹲会儿,终于殿里传来了声音,“齐茂!” 齐公公沐浴着他们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颤颤巍巍走了进去。 可进去了不到一会儿,他又出来了,笑道:“陛下喊你们进去。” 终于啊终于,关键的时候到了。此时此刻,顾榕与容泽均已打起精神,希冀等会能让煊惠帝多开点恩。 进去前,容泽与顾钺道:“还望三皇子能替草民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毕竟能活着,草民也不想死。” 顾榕不置可否先一步进去,顾钺急急点点头,也进去了。容泽迟疑一下,也破釜沉舟似的进去了。 煊惠帝坐在榻上,肩上披着明黄的袍子,毫无温度的目光掠过三人,久久不语。 “你真是男的?” 过了许久,煊惠帝依然不能置信,他沉着脸色问出了这句话。 容泽与顾榕飞快地对视一眼。 说实话,这么大的事,殿下不在,容泽还真拿不准注意! 老实招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说不定下一刻煊惠帝就能喊,“来人,把这个男人拉出去斩了!” 太危险了! 可不说实话也是难办,煊惠帝已亲眼所见,何况他又不能真变成个女的给他看看! 容泽要为难死了,不住地用眼神问顾榕:认不认?你说认不认? 顾榕一脸我也实在没办法了的表情:你就自求多福吧。 见状,容泽内心禁不住长叹一声。他对这个世界分外留恋,特别是对顾榕,只觉自己还没表白留就要与世长辞,真心悲哀! 于是,接下来他看顾榕的眼神就缠绵起来:你真的舍得我去死? 多么的露骨又清晰的感情,顾榕心知肚明,受不了地撇过了头,心里却对容泽多了份好感。也许,说了实话,他会真的没了命。 可惜煊惠帝洞若观火,却不明白着提,只不悦地催促,“再不说,朕砍了你!” 看吧!自己就等着被砍吧!容泽转瞬想明白了。 人固有一死,老死也是死,砍死也是死,他不能歧视第二种是不是? 做好心理准备,他就麻溜儿就跪了,“回陛下,我确然是个男人。” 可他没想到,紧接着顾榕也跪了,“父皇,我同您一样,也实在不清楚皇兄何时对男人来了兴趣?” “……” 煊惠帝与顾钺懵了。 容泽却目光一低,不由在内心暗叹,这锅甩得漂亮啊!!他是被太子强取豪夺的啊!他不愿意啊! 煊惠帝却在此时勃然大怒:“所以他娶了个男人当太子妃?!岂有此理!” 上回是个傻子,这回是个男人,他儿子这品位太脱俗了! 顾榕火上浇油:“父皇,事实就是这样。” 煊惠帝气得胡子直缠,他抬起袖子一指容泽,“来人,把他拉出去……” 容泽认命地闭上了眼。顾榕却阻挡住煊惠帝的意图,“父皇,还请三思!” “你闭嘴!”煊惠帝吭叱一声。 顾榕不吃他这一套,“父皇,此人是容大人之子。” 煊惠帝凛冽的语气一滞,齐公公眼里一亮,瞅住时机就凑上去,“陛下,前阵子不还说,想同容大人说说话么,不如这会宣他进宫,你们好好聊一聊。” “好啊。”煊惠帝冷笑。好好聊一聊他养的儿子! “那老奴去宣他。” 齐公公临走前给顾钺使了个眼色,顾钺会意,上前给煊惠帝添了杯茶,“陛下歇会吧?” “都给朕滚!”煊惠帝一声爆喝,紧接着扔了茶杯。 第一百零六章 :我走了1 天边暗色弥漫,夜色即将到来,太子与贺贺到了城门口。 贺贺要下马,“你自个儿回去吧。”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万一被人撞见,那就不妙了。 “贺贺。”太子扯住她的衣角,虽欲言又止,但眼神里表达的意思一目了然撄。 他不舍得与她分离。贺贺由此踌躇。实则两人心境是一样的,然而都斗不过如此残酷的现实偿。 “殿下,你该走了。”贺贺回头微笑,接着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安稳落地。 于此同时,“刺啦”一声,衣角被撕开,太子紧紧将其攥在手心,“那好。” “我走了。” 贺贺缓缓点头。 很快,哒哒的马蹄声传进耳朵,马背上的男子飞奔而去。 无边的夜色泼了下来,将贺贺裹在一片浓重的漆黑之中,她一动不动地站着。 过了良久,守门的城卫要关门了,她才如梦惊醒,迈着步子进去。 她孤身一人往皇城而去,身后两扇厚重的城门嘭得一声关上,毫不留情。 ……………… 回了祥和街,太子意外地见到了守在门口的未央宫的宫女。 宫女一见他,顿时热泪盈眶,扑到他脚下就道:“太子你可回来了陛下去宫里寻您了而且不知为了何事在宫里等您一天了您还是赶快回宫吧!” 可见她之前憋了多久,一见人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连个标点就不加! 太子自行断句,晓得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变。他自己也晓得,容荔是个潜在的危险。 虽已说她患病,不易出来了,可煊惠帝自己去未央宫看她,她能否搂住秘密,那可就说不准了。 “起来,回宫。”翻身上马,往皇宫奔去,一路上太子设想了无数情景,其中包括容荔被揭穿了的最坏结果。 然而,待他进了未央宫,去了怀钰殿,殿门口的齐公公拼命朝他摇头。 “不让本宫过去?何以不让本宫过去?”太子虽心里疑惑,可也知未央宫出了事情,他可不能逃避,便坦然地走了过去。 “殿下!”齐公公奔过来阻挡他,神情悲痛,“你为何会喜欢个男子?” 男人? 男人!!!! 看来,容泽暴露了! 太子重重吐了口气,道:“父皇怎么发现的?” 齐公公便将上午的事情说了说,太子听罢表情微妙,突然有点担心煊惠帝了。 “父皇还好吧?” 亲眼目睹如此荒诞的情景,太子恐其接受不了。 齐公公叹息,“喏,正生气呢,还把容大人也召来了。” 一听如此,太子心里又舒口气。容大人乃朝中重臣,既然父皇召他,容泽约莫就保住了。 顾榕可以说她不明详情,何况明日正值她选婿,她肯定要好好的,美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如此以来,太子扶额,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啊。 “殿下何必要来?”来挨骂是吧?齐公公摇头,特别不赞成,“您还是去祥和街躲一躲吧。” 太子不吭声,殿里传来了煊惠帝的笑声,甚是爽朗,看来他与容大人聊得不错。 那么,即便自己不出场,容泽也无性命之忧,小榕更无须帮助。 太子如此一想,转身往回走,“本宫先去睡会,待父皇想起本宫,本宫再来!” 他自潇洒离去,又苦了齐公公。齐公公守着门口,约莫又过了片刻,容大人及容泽出来了。 “容大人走好。”齐公公上前弯腰。容大人朝他和气一笑,扯着容泽走了。 紧接着,顾榕也出来了,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皇兄回来了?”她问齐公公。齐公公也没瞒他的必要,“太子殿下去休息了。” 还有心思休息休息,那就说明这事他胸有成竹,看来也不需要自己帮他了,顾榕也去了。 “齐茂!”煊惠帝在里头吼。 “哎!”齐公公跑进去,又被茶杯砸了出来,“去将他找来。” 这个他,想必是指太子。齐公公赶紧应下,颠颠跑着去喊太子了。 太子将眯了一会儿,这会还满眼的困意,被他赶着进了怀钰殿。 父子二人对视,齐公公不想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池鱼,麻溜儿地出去了。 殿里静了片刻,煊惠帝率先发难,“你真是长本事了,连女人都不喜欢了。” 太子抹掉眼里的睡意,无比清醒。他淡淡道:“谈不上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她之外的女人罢了。” 被他的态度所激,煊惠帝满眼又蓄起了怒意,“顾旸,你该明白,若不是清钰,你早就死一百回了。” 这不是太子第一次欺瞒他了。之前散步谣言,说贺贺怀孕,令煊惠帝行事踌躇,已经让煊惠帝大怒了。 然,并不只这件事,还有其他。煊惠帝不愿再想,他望着太子,厉声警告,“再有一次,顾旸,朕绝不绕你!” 也就是说,这次就算了。太子却不欢喜,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一再挑衅他,“你敢动我,母后不会原谅你的。” “你威胁我?”煊惠帝气极反笑。 太子:“如果父皇真这么想,儿臣也无话可说。” 这并不是顾旸的作风,他一向是对先皇后避而不谈的,更别说拿她压煊惠帝了。而且素日,他对煊惠帝不说言听计从,但亦尊重有加。 如此反常,煊惠帝不禁起疑,可不过眨眼间,他就恍然大悟,“看来你还是心中有怨。” 太子不语。 见状,煊惠帝起身,走至他身前,低声道:“你觉着贺贺委屈?抑或是为了你俩的感情委屈?” 说完,不待太子有所反应,他就又道:“顾旸,在整个国家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是渺小而不重要的。” “你是我大陵的太子,贺贺是南照予以重任的大将军,日后你俩必成敌人。” “你要知道,你俩的感情,在这个大前提下,”煊惠帝笑了笑,习以为常道:“根本微不足道,也无关紧要。” 太子低下头,衣袖内贺贺那半截衣角还静静躺着。他满眼嘲讽,“就如父皇与母后,是吧?” “闭嘴!”煊惠帝平息的怒气再次降临,他一把抓起太子的衣领,太子被迫望进他眼里。 “朕晓得你都知道了。”煊惠帝恶狠狠地道:“可朕不准你再提她!” “我晓得什么?晓得是你设计让南照毁约?晓得是你故意让母后替你受那一剑?” 煊惠帝咬牙,怒气从他齿间溢出,手上青筋爆出,“也只有你,只有你敢……” 太子不理会,依旧轻声淡语,“你的野心,你的虚伪,实在配不上母后半点。” 下一刻,“嘭”得一声,太子的身体飞在殿门上,撞击的凶猛力道让他再次又跌落在地。 “咳咳……” 嘴角有鲜血溢出,太子抬袖抹掉,手臂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能改变你辜负了她的事实。” 可,面对他再一次的激怒,煊惠帝攥起的拳头竟一下子松开了,他敛去脸上滔天的怒意,不再看太子一眼,提步朝殿门走去。 “朕与你已无话可说了。” 太子垂着脑袋,嘴角溢出呵呵的笑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悲悯。 “你若同以往一样听话,什么都不管,朕答应你的依旧不会变。” “小榕顾钺他们,甚至还有贺贺,他们都会安稳地活着。” 随后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还站着,殿门却吱地一声开了。 殿里灯已熄了,月光照进来,顾榕能瞧见太子孤零零的身影。 “皇兄。” 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顾榕停下了脚步。 她怕一旦靠近他,就忍不住…… “你准备好了么?”太子侧过头,月光爬上他的半边脸,清冷孤寂。 顾榕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嗯。” “虽说他只是利用你,但这次确实积聚了各国的出众青年,你当真不打算选一选?” 顾榕摇头,“皇兄,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人。” 太子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顾榕还是说出了一直想问的话,“皇兄,你对贺贺当真有那么喜欢么?” 她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只以为太子待贺贺并不算太上心。 太子却回:“喜欢不喜欢也就这样了,总归是我心里有她。” “可……”顾榕还想问,却被太子重重的叹息声打断了,“小榕。” “容泽不行么?” 顾榕心神瞬间一滞,“皇兄,你……” “不知你晓得不晓得,他喜欢你很多年了,可又不敢同你说。”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不愿意呆在皇宫,可随他去,很自由的。” “天涯海角,他总有本事护你周全。” 顾榕默了默,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太子也就知道她为难了。 “如果真不喜欢,那就罢了。” 太子一回头,诧异地发现,不知何时,顾榕已在了眼前了。 “皇兄。” 顾榕伸手抱住太子,声音哽咽,“谢谢。” 太子愣了楞后,无奈微笑,“謝什么,你是我妹妹。” “这事一过,你便可带着你母妃离开。” “他已答应我了。” 第一百零七章 :我走了2 贺小伍在庭院转了一天,魏源如影随行,两人时不时打打,吵吵。 贺二每路过一次就恨不得上去抽他俩一巴掌,当真是没事闲的! 然而,等天已擦黑,两人打得就算已难分难解了,还是齐齐到了大门口蹲着撄。 贺二坐在台阶上回头,“呦,知道歇会了?” “哼!”贺小伍愤然,“这次就饶了你。”魏源不搭理他偿。 “将军!” “师父!!” “你回来了啦!” 夜色浓郁,贺贺踏着月色归来,瞧见门口那三人时顿时无奈起来,“你们这是干嘛?” “等你回来喽。”贺二跑上前,围着她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将军没事就好。” “二叔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师父能有什么事啊。”贺小伍嘻嘻笑着过来,“师父,为啥不让我出去转转?” “你出去了?!”贺贺望着他的目光立时严厉起来,贺小伍忙摇头道:“没,没,师父的话我肯定会听的。” “不信你问他俩。”一手指了指魏源与贺二,贺二晃着手指后退,“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贺小五急了。好在魏源及时证明了他的话,“他确实没出去。” 贺小伍欣喜,看向魏源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以后就对他好点吧。 贺贺才要点头夸他,岂料魏源又道:“就是和我打了一天。” “不是打,是切磋!”贺小伍急急解释,魏源不吭声了。 贺贺顿时明白了,不再说这事,“好了,吃过晚饭了么?” “没有。”三人齐齐摇头。贺贺无语,都这个时间点了,不饿么? “等将军回来一起吃。”贺二道。暖心的话语令贺贺不禁微笑,“一起吃也不错。” 她同太子啃了一天的干粮,这会也有点想念美味的饭菜了。 饭毕,贺小伍闹了一天,这会一吃饱就犯困了,同贺贺说了一声,就回屋睡去了。 贺二同魏源跟随贺贺进了房间商量事。一进房间,贺贺就让其坐下,问,“陛下有来信么?” 魏源不语,他同贺小伍缠了一天,自然没注意到这些。 贺贺去看贺二,贺二凝眉,“黄昏时分,信鸽便到了。” 速度这么快,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贺贺示意贺二继续说。 贺二却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递予了贺贺。 贺贺接过,拆开看了看,心间大惊,面上倒是无动于衷,“你看过了?” 贺二点头。魏源见此,只觉不是什么好事,遂问,“将军,陛下说了什么?” 两人都是自己的亲信,贺贺还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她眼中焦急起来,“没说什么具体的事,就是能早回就早回吧。” “烧了吧。”她将纸条又递给贺二,贺二捏着往油灯那边去,及至地方,一个抬袖,顷刻间,白色的纸条化为火红,又很快变成了一堆灰烬。 “为何?我们才到一天。”何况,大陵选驸马明日再开始。 魏源不解。贺贺只好与他解释,“想必是陛下担心我们的安危。” 实则她也在疑惑。邬苏在信中并未明说,然而早回是不可能了。 中途退出,无论原因是什么,南照定会让各国嗤笑,贺贺是不会这么做的。 “将军可有什么眉目?”贺二又走近来询问。 之前邬苏肯派他们来,就说明邬苏相信他们在大陵有保命的能力,可如今又这么说,莫非是发生了什么突变? 贺贺沉思。若真有突变,定与大陵有关。可今日她同太子在一起,太子瞧起来也不像大陵皇宫出了大事的样子。 可,若是他有心瞒自己,那自己肯定发现不了。 贺贺苦恼,扭头回两人,“今天,有姑娘同你联系了么?” “姑娘?”魏源与贺二惊奇,可也深思起来,片刻之后,魏源摇头,“我整日都同小伍在一起。” “我也没……哎!”贺二突然一拍自己脑瓜,咧了咧嘴,“将军不提,我都忘了。” “嗯?” 看来是遇见了!贺贺一喜,望着贺二笑笑,“说说。” “那个,今天我百无聊赖,坐在墙头上玩呗。”贺二不好意思了,生恐眼前两人嘲笑他,“其实也怪魏源与小伍,他俩光顾着打架……” “说关键,贺二。”贺贺打断了他的解释,“说说你在哪儿见了那姑娘,那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是,将军。”贺二不禁回想起白日的情景。 那会,他正坐在墙头上东瞄瞄西看看,正好墙下经过几个姑娘。 他顿时起了顽劣的心,想逗逗她们,张口吹了几声口哨,嬉皮笑脸地笑了几声。 几个姑娘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他,脸颊一红,就接二连三地跑开了。 唯有一个姑娘,瞧着生得柔柔弱弱的,声音也小,“你是南照人吧?” 贺二见其他人跑了只有她一人,难免好奇,又见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诧异,“你如何知道?” 哪料姑娘俏皮一笑,便大门那努了努嘴,“那上面写的有字。” 为了区分各国,礼部给宅院的大门上分别都做了各国的标记,这个贺二知晓,却一时未想到。 他颇觉丢人,企图转移话题,“那姑娘是从哪里来?” 贺二又仔细打量着她的装束。从她的打扮来看,像是个伺候人的。 果然,姑娘笑笑,“我是宫里的宫女。” “那你是哪个宫里的?”贺二这时候脑子已经转弯,知道收集消息了。 那姑娘似毫无防备,将什么都说了出来,好在当时周围只有两人。 姑娘道:“我原来是伺候漱贵妃的,只不过前阵子娘娘失踪了,宫里无事,我就被派来这里照顾使臣了。” 漱贵妃是何人物?贺二摸摸下巴。他对大陵皇宫内的人物还不了解,不过他觉着这丝毫不影响什么,又问,“那你现在在哪个院子里啊?” “北越。”姑娘答了一声,于此同时,两人听到一声娇俏的呼喊! 许是她的同伴终于发觉她没跟上来,这会调回头来寻了。 “我要走了。”姑娘走得很快,贺二目送她离开,不一会儿,就没了她的影儿。 贺二依旧坐在墙头上,眯起了眼角,心想姑娘是不错,可偏偏住进了死敌的院里,不巧啊不巧! “只有这些?”听罢他的叙述,贺贺发问,“有没有忘了什么?” 贺二苦思良久,最终有点羞愧地摇了摇头,“只有这么多。” 贺贺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就够了,这才我才感谢你啊,贺二。” 贺二身子一晃,复又笑了起来,可也不太理解,“这对将军有用?” “有没有用,要看怎么想了。”贺二重新坐下来,“姑娘说,漱贵妃失踪了。” “嗯。”魏源接道:“那就很好理解顾燎不在皇宫的事情了。” “确实如此。”贺贺思付,“可顾燎去哪儿了?是去寻漱贵妃了?” “很有可能。”贺二狠狠点头,魏源也如此认为,“关于顾燎的传言,末将也听过一些,有人说他十分孝顺,若真是如此,漱贵妃出了事,他定会不顾一切寻到她母亲。” 顾燎孝顺,真的是个事实。昔日她在皇宫,光这一条就听了不下十遍,而且她还装傻问了太子。 太子是这样回答的:“和顾燎比孝顺,他能甩我及其他皇子与公主一条街。” 贺贺不可思议,“你有这么不孝顺?” “不能说我不孝顺。”太子刮刮她的鼻子,叹气,“是他太孝顺了。” “你们去歇息吧。”贺贺同身边二人道:“也都忙一天了,有什么事,明日抽空说。” 闻言,魏源与贺二对视,片刻之后均点头同意,“那将军也早休息,我们出去了。” 房门关上之后,贺贺轻松随意的状态即可化为乌有,她急切地在脑海中分析起来。 如今,在这京城,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无非两个,煊惠帝与顾燎。 同贺二说话的那姑娘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可儿。她仍穿梭在在大陵皇宫的各个地方。 依据可儿的可靠消息,漱贵妃失踪多日,宫中又不见顾燎,那定是去寻他了。 可,目前,不知寻到没有?寻不到,便可一直耗着顾燎,他们在京也安全些,毕竟顾燎可不是个善茬。 如此一来,邬苏也不会催他们回去。可顾燎若寻到人回来,她行动多了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而且还是在时时刻刻被监督的情况下。 越想越头疼,贺贺摸着脑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吹灯,准备睡觉。 灯灭,房里陷入黑暗,贺贺这才猛地想起另一种可能来,不由被自己惊住了,只觉有点不可能。 摸索着慢慢地走到床边,躺了上去,贺贺连衣服都未脱。她为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担心。 脑海中却闪现出了太子的面容来,从眉到眼都清晰得不得了,男人正淡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贺贺,不如刺这里?” 贺贺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脏处,心中蓦地涌上来一股难受。不知到时,她能否下得了手。 纠结许久,也没个答案,她翻身换了个姿势睡觉,心中又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邬苏不会那么笨的。 可,谁能想到,不久后,这个不可能的设想就成了,他们南照早就落入了大陵织好的密网中。 第一百零八章 :我走了3 翌日,天还正灰蒙蒙时,顾榕就不幸地被一群宫女从床上拉了起来。 太子在寝殿外吩咐,“小榕,你今天就由着他们来,不准反抗。” 顾榕还迷糊着脸,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只顾烦躁地点头,“知道了!你忙去吧!撄” 正睡得好好的,任谁被打扰,都是这个脾气偿。 顾榕如此一想,就更不耐烦了,可一想到太子今日如此顾念嘱咐她,一颗躁动的心就又老实了下来,“你们快点。” 正准备给她沐浴的宫女嗯嗯应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心里想的是,今天一定要把公主打扮得艳压各国,让那些青年对公主一顾傾心!哼! “你们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得意洋洋!”顾榕左右看看服侍她的宫女们,继续催促,“还不快点!” “是!公主。”宫女们忙收起神游在外的心思,专心致志起来。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飞奔出了未央宫,车里坐着几个宫女,以及一个蒙着面的女人。 “太子妃,若嫌马车慢,可叫马夫慢一些。”有一宫女还算贴心,怕颠着她。 太子妃却不应。宫女继续道:“太子妃本就有病在身,马车行驶这么快,恐怕太子妃的身体……” “我无碍,一切照殿下吩咐的来。” 太子妃挥袖,宫女赶紧住嘴,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而,东宫大门口,太子掉头往回走,一边的容泽小声道:“这样真美问题么?她去梅花庵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他自己冒充太子妃一事已露馅,而且还是当着煊惠帝的面儿,就算最后煊惠帝没怪罪,他实在没胆儿再装下去,否则被他爹知道了,是要打死他的。 可太子需要一个太子妃,不管如何,要有这个人存在的证明。太子故又找了个女人假扮,以静养为由,送去了尼姑庵。 “放心吧,无碍。”太子侧头瞥他,调侃,“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笨啊,当初被父皇抓包。” “我是运气不好。”容泽赶紧替自己辩解,又询问,“那近日可有需要我做的?” “嗯?”太子领着他去见顾榕,他却踌躇了,“殿下。” 脚步停下,容泽低头行礼道:“这次讲真的,若殿下不需要我了,我还是打算离开京城。” 这是准备走了。 太子皱眉,“你当真想清楚了?” 容泽又犹豫。太子是知晓他这个缺点的,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没有什么好事! “把头抬起来。”太子命令,容泽依言,“殿下?” 太子继续往前走,“跟上。” 容泽嗯了一声,意志低沉。 “本宫已同小榕说了。”太子放慢脚步等他赶上来。 不一会儿,两人并肩,容泽问,“殿下同公主说什么?” “说你喜欢她多年了。”太子淡淡的语气着实让容泽吓得走不动路了,“说,说什么了?” “你喜欢她。”太子扶了容泽一把,容泽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殿下!” “好了,即便本宫不说,小榕也知晓的。”太子不理会他的犯上,只劝说道:“小榕最烦唯唯诺诺的男人。”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只是对待她的事情上过于谨慎了。要是等你自己说,估计要等到驴年马月。” “等到那会儿,小榕早就嫁人了。”太子见他已沉静下来,遂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本宫说都说了,难不成你就真的不想做点什么?” “我原本打算远远看着她就行。”容泽说出了内心的实话,太子非常不赞成,“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么?那你真伟大。” “可,可我这样的,我怕公主瞧不上。”对于拿下顾榕,容泽半点信心都没有。 “你觉着温大人如何?”眼前着快到了顾榕的住处,太子突然问,容泽愣了下,“挺好。” “那他的条件同你相比呢?”太子继续问。 容泽思付一下,一脸我这是实事求是不是自夸的表情:“我俩八斤八两。” “同本宫想的一样。”在门口前停下,太子微微一笑,“可温大人可是参加了这次的驸马大选。” “你就想一下,如果最后他赢了,你甘心么?” “什么!”容泽震惊。温书严参加了!可公主若真喜欢她,早就有所表示了啊。 “容泽,于此处,“”你太笨了。”太子看透他的想法,恨铁不成钢,“现在考虑的不是小榕喜欢不喜欢,是如何能把她抢到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磨她个三四年,感情自然就有了!” “啊!”容泽如醍醐灌顶。太子见此,心中甚是欣慰,看来要开窍了。 正想着如何再给他下一剂猛药,不想顾榕被簇拥着出了大门。 两人稍怔,容泽瞧一眼,就再也不开视线了。 这个人,他太想要了。 “这是去哪儿?”太子笑着问。顾榕不悦,“父皇差人来唤。” “哦。”太子蓦地明白过来,“确实该这样。你同他吃过早膳,便可一同去大光殿。” 顾榕点头,越过他要走,忽而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容泽,“你也在?” 容泽内心狂喜,面上佯装冷静,“回公主,殿下唤草民来有点事。” “那你们忙吧。”顾榕甩下这句扬长而去。容泽目光痴痴追着她。 太子受不了地提醒,“人都没影儿,还瞧什么!” “殿下!我还有事要做,今日就不陪您了。”语罢,拔腿要跑,太子失笑,“你就算急着去报名,知道去哪儿么?” 脚步一顿,容泽欲哭无泪,他还真不知道,而且以他的身份,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有什么报名资格啊? “好了,你就暂时同本宫在这。等会比试开始,本宫带你去!”太子道。 “謝殿下。”容泽欢喜起来,心中快速琢磨起自己的本事来。 驸马大选分两个比试,文官与文官比,武将与武将比,容泽做文章不行,武功还成。 “殿下,我只能选武了。”他同太子商量,希望太子给他点建议。 太子一听就更不急了,“武试就更不用急了,今天比文,你可不用这么急,定定心。” 也算有一天的时间,不错!比起刚才的紧急,容泽其实已经很满意了,“那我再回去练练。” “不用回去,就在这就成。”不知何时,两人又走到了未央宫大门口,太子道:“我得去见父皇了。一个时辰后,你先去大光殿看看是何情况。” “好。”容泽送太子离开。 大光殿,历来是给一些重大活动准备的,它算是宫内最大的了,能容下上千人。 煊惠帝,将文官比试的第一场安排在这,此时此刻,殿里殿外已挤满了人,各国使臣及青年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不幸的,南照与北越,座位相邻,贺贺深深感受到了煊惠帝的恶意。 “没必要注意他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好。”贺贺一边安抚贺二他们,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场景。 好在北越使臣今日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贺贺心里舒口气。 说实话她其实也够憋屈的了,要是再被挑衅,她保不准自己的怒气先贺二他们一步爆发,打北越个求奶奶告祖宗。 “贺将军!”正想着,眼前蹿过来一个姑娘,她定眼一瞧,笑了一声,“这不是柳姑娘么?” “将军还记得我呀!”柳鸳自来熟地同她坐一起,开心地笑,“我以为将军早就把我忘了呢。” “哪有,柳姑娘胆识过人,冰雪聪明,哪能这么容易就忘啊。”贺贺夸起人来如鱼得水。 柳鸳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说话真是太好听了。” 贺贺哈哈一笑,两人很快聊在了一起,不远处柳将军看自己女儿的眼神能喷出火来。 所幸,时间没过久,殿外一道尖细的嗓音就响了起来,“陛下到!” “太子殿下到!” “大公主到!” 他来了?贺贺心中不禁雀跃。她也没料到,不过是一夜没见,却像割隔了好久似的。 无视和蔼可亲的煊惠帝,美艳不可方物的顾榕,贺贺满眼都是那个嘴角淡然噙笑的男人。 心有灵犀,太子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唇角微笑加深,太子眼里迸射出了点点欢喜。 众人行礼,各国使臣问好,煊惠帝坐在最上座,太子与顾榕分立左右。 其余的皇子公主皆在下首,顾钺眼巴巴望着上面的皇兄皇姐,模样可怜。 顾榕一个眼神扫过来,满含警告:老实坐着,别惹事! 顾钺顿时垂下脑袋,只能搁心里叹气了。 紧接着,煊惠帝客气了一番,各国使臣又谦虚一番,赶紧夸了夸顾榕的美貌。 顾榕确然惊艳了各国青年,众多青年的目光都凝在了他身上。 在人群中察觉到这一点的容泽忽而不悦起来,脑海中立时蹿出一句话:她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的! 很快,第一场文试开始了。 喧嚣声止,众人安静了下来。 首先出场的是东道主大陵,第一位出来的文官是温书严。 他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上面,却被顾榕识破,顾榕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莫说做个文章赋首诗,温书严连替她去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我走了4 “是我表哥耶。”柳姑娘与贺贺嘀咕。 贺贺往殿中央瞅,不觉点头,“腹有诗书气自华,温大人果然飘然出尘呐!” 柳鸳憋不住地呵呵笑,“将军可别这么夸表哥,他其实就是个书呆子。偿” 贺贺不置可否。侧头看自己带来的三位文官,能与温大人一比的也就一位罢了撄。 这边两人闲话,那边负责抽签的人已朝着南照喊,“杜悦。” 看来,第一场是杜悦对阵温书严,也就是南照与大陵比了。 贺贺闻声去瞧杜悦,只点点头,“去吧。” 杜悦起身,昂头挺胸地去了殿中央,身姿挺拔。 柳鸳眨眨眼,“将军,你觉着他能赢我表哥么?” “谁知道呢?”贺贺轻飘飘回,撇过去的目光往上撩,恰好与太子望过来的视线相撞。 太子别有深意,瞄了一眼杜悦,又瞥了回来,摇了摇头。 这是说自己的人比不过温书严的意思?贺贺不服气了,撇了撇嘴,心道至少比你强。 “呵。”又瞧了几眼她撇嘴的不屑模样,太子收回了目光,在心底发笑,又觉着愉悦。 顾榕已同他坐在了一起,煊惠帝兴趣盎然地瞧着殿中两人斗诗,暂时没注意他俩。 实则因太子的动静,贺贺已注意到了贺贺,很别致的一个女子,浑身的气质与众不同。而且,能与柳鸳聊得这么欢,内心想必也不拘小节之人。 “她吸引你了?”顾榕直白问太子。 太子毫不避讳,“同柳鸳在一起的都挺瞩目的。” “包括我?”顾榕的注意力被他拉远了,太子颔首,“当然。” 顾榕微喜。 太子趁机问了她一个较为关键的问题,“你是喜欢精于作诗的还是善于舞剑的?” 作诗就温书严,舞剑就是容泽,看她如何回答了。 顾榕笑:“我喜欢既能作诗又能舞剑的。” “……” 稍顿,太子理所当然似的点点头,“也是,技多不压身。” 看来得告诉容泽要多读书了。 太子怅然,又忍不住去看贺贺,贺贺侧脸淡然,十分沉静,太子又欢喜起来。 可,转眼又见柳鸳在她身边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她扭头微笑附和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想象起来她与其他男子交流的样子,于是内心的欢喜顿时消失殆尽。 情爱之事,都是说得简单,做起来甚难,一个月后,她若真要走,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放手? 隔着这么多,太子深深凝视着贺贺。只不过贺贺现在没空理他。 南照的杜悦输了,神情略微沮丧,经贺贺安抚一番,杜悦又精神抖擞地观看起了比赛。 这过后,贺贺才抬头回望了一眼,却无意接触到了顾榕冰冷的视线。 贺贺心一惊,面上友好地笑了笑。出于礼仪,顾榕也点头,她同太子道:“大陵的这个女将军确实很吸引人。” “巾帼女子,一贯如此。”太子轻描淡写,注意顾钺去了。 顾榕见状,也不提贺贺了,低声同太子交谈,“顾钺那病莫不是严重了?” 也就好了一阵子,近日瞧着,顾钺那脸又青白起来。 顾榕原本打算离开时也带着顾钺的,然而他那病离了太医院,也不知能熬多久。 “这么多年了,太医院也尽力了,倒可以出去寻寻有无良医。” 太子若有所指,顾榕领悟话中意,点了点。那他们就一起走吧。 比赛还在继续,柳鸳已被她爹喊了回去。没了说话的,贺贺满脑子都是太子,又一想两人同在殿里,却不能说话,不免心底发酸。 大抵上上午不会有南照的,贺贺想,不如出去透透气再回来。 如此想着,她就嘱咐了一下贺二几人,不动声色溜出了殿。 顾榕瞥见,不欲理会,可想了想,还是同太子道:“我饿了。” “……”太子抬袖要唤宫女,顾榕扯着他衣袖,“你去未央宫拿点糕点吧。” 太子此时才惊讶起来,他中途离开不太好吧,瞥了要煊惠帝,煊惠帝正听诗听文章听得起劲儿。 “去吧。皇兄。”顾榕再次要求,太子扫见贺贺那边空了的座位,眼底一震,“你……” “我只是饿了。”顾榕可怜兮兮起来,眼底似乎还有泪花,太子一见如此,也毫无顾忌了,索性直接起身走人。 极快地从上座转入内殿,他想着贺贺去了哪儿。却在出了大光殿,抬头的那一眼就看见了。 “贺将军。” 贺贺正在通往通往后宫的宽道上站着。咋一听太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由回头,心心念念的男人近在眼前,贺贺失神低喃,“顾旸?” “贺将军无事,不如和本宫走一走,聊一聊?”太子强撑着压制住拥抱她的冲动,装得一本正经。 贺贺也学着客套起来,“既然太子殿下邀请,那本将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沿着宽道往里走,路遇一拨又一拨的宫女奴才,心底的话说不出,只能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比如: “诗的话,还是温书严做得好。” “我们杜悦甘拜下风。” “我们杜悦?” “嗯?” “……” 太子想辩驳,又发现即便赢了,也改变了不了事实。 两人沉默一会儿,又开始了无聊的对话。 比如: “你皇妹真受欢迎,这些青年简直对她一见钟情。” “自古一见钟情都离不开色相,即便这样,你觉着很不错么?” “……我只是在夸你皇妹美。” “没有你美。” “……” 贺贺从不知这男人一本正经夸她时,她会脸颊发烫,心中又甜又酸。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太子便领着贺贺到了未央宫。 “到此为止吧。”贺贺又反悔了,不愿进去,“还是殿下自己进去吧。” 两人并肩,太子声音很低,贺贺听见他略带祈求的声音,“进去吧,就这一次了。” 几乎是他话落,贺贺就狠狠点头,“好。”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说话的样子,哪怕是面对煊惠帝,他也不会如此祈求。 贺贺觉着自己承受不起,只好快速答应他一同进去。 第二次来了,却与第一次大相径庭,贺贺难免会忆起之前,也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我的?” 岂料,太子失望摇头,“这个太可爱了,我拒绝回答。” “哎?”贺贺感到好笑,“那问什么问题才算可爱,你才回答。” “很简单啊,比如,我回南照这么久,你想我了么?” 两人到了桃林,桃花已謝,桃树枯萎,满目凋零。 贺贺驻足,身侧的太子满眼惋惜若,像是希冀桃花能再开一次似的。 “那么,我回南照这么久,你想我了么?”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整个桃林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 太子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紧紧地将她攒到了怀里,“想,想得很。” 然而,饶是这样,他还要坚持下去,却是为了别人听从煊惠帝的话。 “其实,有很多话问你的。”贺贺眼里干涩,有点疼。 “不管可不可爱,都要回答的问题。”她近乎娇嗔地要求。 “好。” 可惜,过了许久,贺贺也没再说话,反而一把推开了他,“算了,不问了。” “我回去了。”贺贺往回走,朝他摆手,“待会见喽。” 以前的旧伤疤不揭也罢,省得两人黯然伤神,贺贺心道,既然注定都没有未来了,也不需要给过去解惑了。 片刻,她的身影消失了,太子自嘲一声,“我还等你问完,我问你一句呢。” 问她什么呢? 你离开大陵这些时日,想我么? 他很期待贺贺的回答。 而贺贺,也确然很想他。 虽又回了南照,又回了军营,贺贺却感觉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她就好像把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南照一样,她起初觉着心里不舒服,慢慢地她会发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男子。 她知道,那是顾旸。 自那,顾旸再没从她脑海里抹掉过。 她从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打小,她就在军营生活,见惯了男人。 她的手下,也有不少优秀的青年,然而她对他们的感觉与对顾旸是不同了。 她感觉到了顾旸又还自己心里的特殊性,也许这就是喜欢。 有一日,朝中有人成亲,她受邀前往,远远地,大臣府邸就是一片火。 很喜庆,她同其他大人一样,笑着说恭喜的话,一对新人喜笑连连,瞧向彼此的眼中,都是情深意重。 看着他们,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同顾旸成亲的情景。 那一刻,她自己斗没想到,她竟欢喜地笑了出来。 与她同桌的同朝大臣已喝醉了,不要命地笑她,“贺将军,身为女子,你该矜持一点,娇羞一点,别笑这么明显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调侃,其他人都暗自为他捏了把汗,生恐贺贺发起飙来,一巴掌将他拍到墙上。 可贺贺哪会如此暴怒,她弯着眼睛将大臣踢到桌子底下,单手拎起一壶酒就哈哈笑着出了府门。 走一路,喝一路,那会她无疑是欢喜,比打了胜仗还欢喜,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便还未想过,她与顾旸,会如此穷途末路,相思相望不相亲。 第一百一十章 :我走了5 到了晌午,第一场比赛被煊惠帝掐断,因为用午膳的时候到了。 煊惠帝看了一上午,夸夸这个,赞赞那个,每篇诗作又略略评价几句,如此下来,他真心觉着自己挺累的,就说先去歇着。 临走之前,他推了太子出来,美其名曰,就让我这太子陪诸位大人用饭吧撄。 太子微笑,众人自然称好偿。 而顾榕头次露面,必定身着华服,可惜这衣服于她来说,要多繁琐有多繁琐,完全就是个厚重的累赘,故而一到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回未央宫换衣服去了。 如此一来,也就还剩下顾钺陪着太子了。两人遂同各国使臣青年一起到了指定的膳食房用饭。 等饭菜上齐,众人拿起筷子开吃,太子方坦然自若地去了南照那一桌。顾钺愣愣跟着。 桌子够大,饭菜够多,多两个人又有何妨,何况这两人还是东道主,贺贺没有理由拒绝。 “太子殿下请坐。”贺贺起身,太子谦和地笑,“贺将军请坐。” 两人装不熟,让了一回,贺二几人捏着筷子不动。 “师父,我给你夹菜。”见太子往贺贺身边的椅子动,贺小伍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顾钺目瞪口呆,太子却立即示意他,“你同本宫做对面吧。” 贺贺的对面也是空的,太子愉快地坐了下来。接下来,他理所当然地,又不着痕迹地,吃一口菜,抬眼看贺贺一眼。 反正都要抬头,视线落在对面多么的正常,谁让贺贺就在他对面的! 同理,贺贺亦是如此。两人看来看去,不一会儿,半碗饭下去了,连一筷子菜都没吃。 “皇兄,别噎着了。”顾钺把汤儿推到他眼前,甚是担忧,“就算再饿,也要好好吃。” 贺小伍深以为然,又是替贺贺夹菜,又是替她盛汤儿,搞得贺贺心中极为欣慰,“看来小伍是长大了。” 颇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语气。 “他本来就不小了。”魏源冷着脸拆台,贺小伍呲牙咧嘴,作势要打魏源,贺二鼓着腮帮子说,“次饭。” 嘴里塞着饭菜,说话含糊不清的,眼神却亮得很,暗暗瞄了一眼太子,又给魏源使眼色。 “不过,今日表现倒很不错。”魏源领会其意思,恐这副模样被外人笑话,主动休战。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贺小伍抡起的拳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呃。” 魏源可从未说过他的半点好话,今日咋一听,贺小伍不好意思地脸都红了。 “好了,继续吃饭。”拍回贺小伍的胳膊,贺贺朝太子微笑,“我这徒弟年纪小,性子又蛮,让太子见笑了。” 太子淡笑着摇头,两人又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大抵上都是些大陵与南照的风俗,仔细听听,倒也挺有意思的。 顾钺埋头,沉默吃饭,心中羡慕了一下贺小伍的生龙活虎,又想,皇兄竟与女将军聊这么欢,实属罕见。 而其余六人,三位文官实打实在吃饭,贺小伍早耐不住溜出去了。 魏源依旧冷脸吃饭。而贺二面上没有什么异常,心中却都打起了警钟,将军行为很异常啊!他从未见过贺贺能与一个男人聊得这么投入! 然而,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再做定论。 于是,观察着,观察着,一顿午膳就过了,太子同贺贺一同起身往外走。 两人好似早就认识一般,之间的相处也自然得很。 贺二他们跟在身后,落了四五步远,贺二突然觉着跟不妙了。 “魏源。” 他捅捅魏源的胳膊,魏源从始至终都在冷脸,贺二暂时忽略他的心情,“将军是何情况?她与太子以前相识?”不可能啊! 而,下一刻,魏源生硬又毫无感情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贺二被噎,顿了顿,这才照顾起他的情绪来,“你又是怎么了?没吃饱?” “不管你的事。”魏源非常不领情,这导致贺二也不知如何接了,只好放弃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贺贺身上。 贺贺与太子还在说。 “你的属下都很关心你。”打量周围,四下无人,太子语气发起酸来。 贺贺暂时未察觉,附和点头,“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都是过命的交情。” 这下,太子不仅语气发酸了,心里就好比倒了七八坛的陈醋一样,酸得都要浑身冒泡了,“是啊,过命的交情呢。” 简直就跟女人一样,还会争风吃醋了。太子人生中头一次鄙夷自己。 贺贺听罢眼皮子一抖,她又不是真傻,见太子对自己的感情如此深,心中全是甜腻,脚步越发轻盈。 太子觉着她要飞起来了,含笑调侃,“贺将军,注意形象。” “咳。”幸亏还没跳起来,及时清醒的贺贺立马严肃起来,转头就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该去歇着了。” 语罢,回身就朝贺二他们道:“我们回祥和街,休息会儿,可成?” 当然成!离下午那一场还有两个半时辰呢!几人猛点头。 “太子殿下,先行一步。”领着人毫不犹豫地离去了。 “……” 顾钺吃完饭早回去了,太子一人颇为孤独,他在阳光下站了会儿,也朝祥和街走去。 贺贺等人回到院子,就互相打个招呼,各自回房休息了。 两个时辰后,第二场就要开始了,顾榕方姗姗来迟。 煊惠帝略有不满,太子同她耳语,“你不来,他们连诗都不会做了。” 顾榕好笑地望下面看,果然,目光所到之处,青年们又都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起来。 贺贺暗叹,这就是美人的力量啊!更有贺二凑过来同她说,“将军,我能赢么?” 贺贺直接呵呵了一声,“我看你赢不了。”说话间,目光捉到了藏在群众中的容泽,问,“看到人群中那个白衣青年了么?” 大庭广众,贺贺不能随意伸手指,只能用目光引着贺二去看。 贺二其实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不为别的,因为容泽的脸就是个闪闪发亮的发光体。 “他真的是个男人?”贺二呢喃。贺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货真价实。” “你应该晓得,大陵大公主最喜欢的是什么。”贺贺道。 “美人。” “没错。”贺贺再次捅刀,“你觉着你的这张经受风吹日晒的脸能赢得了他的?” “可这是比武,不是看脸。”贺二依旧满怀希望。贺贺遂决定让他认清现实,“实际上,你打不过他。” 她如此下判断,贺二撇了下嘴,表示不服,她遂道:“那等明天打一场试试。” 两人说着,又轮到南照的文官上场了,这次是齐声。 贺贺用眼神估计齐声。齐声素来严谨,他面相极其端正,这会正站在殿中央被煊惠帝打量着。 “果然气度不凡。”煊惠帝捋着胡子赞许,又突然和蔼可亲地望向了贺贺。“贺将军,你们南照人才辈出啊。” “陛下谬赞了。”贺贺嘴里说着不敢当,又不卑不亢地起了身。 她目光炯炯地回望着煊惠帝,“倒是陛下的大陵,真是人杰地灵,俊采星驰。” “哈哈哈,看来贺将军不仅会打仗,说话也很好听呐!”煊惠帝龙心大悦,又道:“听闻你与太子今日相谈甚欢,朕很欣慰,不知你对太子是何看法?” 这一瞬间,太子感觉到了他爹非同一般的恶意,这是让贺贺夸他么?! 同一时间,贺贺深深望了过来,似乎要把太子整个人都要烙进自己心里。 可她说出的话却很随意,如同评论一个身边的朋友,“太子殿下心性随和,最适合做朋友了。” “嗯?”煊惠帝发声。 贺贺微笑,“暖心啊。” “啊?”人群中有人失声喊了出来,煊惠帝却不追究,不住点头道:“将军真乃心思通透。” 接下来,却话锋一转,“不知南照的文官是否同你一样?” 贺贺只笑笑,不出声。 比赛继续。 贺贺又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贺小伍从后面拉她的衣角,她无奈回头。 贺小伍两眼亮晶晶,“师父……” “有什么话等比赛完再说。”贺贺忍不住冷声警告他。 贺小伍垂下脑袋老实了,“知道了。” 这次齐声赢了。 贺二等人不禁展颜欢笑。 不愿落后于其他国家,这是人之常情。 贺贺便任由他们乱了一会儿,抬头去望太子,太子正老神在在地同顾榕说话。 她心里不爽了那么一下,她当然希望自己看他时,他也看着自己。 “你同南照的将军聊了些什么?”顾榕饶有兴趣地问。 太子心思在贺贺那,这会儿声音慢吞吞的:“一点大陵的风俗人情。” “那她夸你暖心?”顾榕打趣。 太子:“实际上,如果她诚心夸我,应该不止这个词。” “……” 顾榕无言以对,扭头去瞧别人了。 说来,她瞧了这么久,这么多的青年才俊,竟然还属人群中的容泽最顺眼。啊,对了,还有温书严。 大抵上,是看习惯了吧。顾榕如此想道。 第一百零一章 :我走了6 翌日,武将首次比试,这可比文官做文章有看头多了。 大光殿前是荣鼎台,在之前,是一片广阔的平地。 此时在中央架了一个擂台,观看者都布在四周,贺贺等人坐在西方撄。 今日秋高气爽,气温怡人,再品着茶,聊个天,看看诸位武将相斗,就更有趣了偿。 “如若我不是参选者,此时我的心定会美滋滋的。”贺二竟有些紧张,上午的比试有他。魏源被排在了下午。 “切,瞧你那胆量。”若不是在选驸马,贺小伍早就不管不顾地跳上去了。 魏源依然沉默。贺贺试图缓解贺二的情绪,“反正你也会输,不用紧张。” 无巧不成书,贺二抽到的对手正是容泽。一开始他同贺贺说时,贺贺还笑道:“你真幸运。” 贺二无比糟心,此时望了一眼对面时时刻刻做好准备的容泽,听贺贺很是惋惜道:“贺二,结果不重要,重在参与。待回到南照,我同你寻一个漂亮姑娘做媳妇儿。” “……将军。”贺二受不了了,为何将军一再贬低自己,“除了他的脸,我真看不出他有何特殊之处。” 几人同去望容泽。容泽今日换了一身劲装,头发竖起,利落飒然。 手持一柄长剑,青年鹤立鸡群,目光坚定,面如春花,甚是光彩照人。 “真是赏心悦目。”贺贺赞叹,欣赏着容泽挺俊的身姿。 贺二哀叹,“将军……” “好了,不逗你了。”贺贺转头,正色,“贺二,他有的东西你没有。” “哈?”贺二一懵,听贺贺道:“其实,就算他武艺比不上你,你也未必能赢。” “嗯?”贺二继续懵。 贺贺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晓得爱情的伟大。” “!!!!”贺二充满震惊与什么情况的眼神的说明了他还是没搞明白。 可对面的容泽已搞清楚了他。太子同他说的,“你的对手是南照的贺二,贺将军的手下,经历过南照与北越的战役,军功赫赫,有信心赢他么?” 容泽接的很快,“没有。” “……”太子苦恼,“你能不能争点气?” “我也想。”容泽其实比贺二还紧张,但心底对顾榕的渴望一点一点占据了他所有的内心。 他希望太子多提供点消息,“那人有什么弱点么?” “有。”太子自信地说。 容泽大喜,顿时神采奕奕起来,“什么?” “他只喜欢小榕的脸。”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容泽,我之所以帮你,不为别的,因为你待小榕,是实打实的喜欢。” 容泽的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他能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念念不忘,只能说这喜欢刻到了骨子里。 痴情如此,太子相信,在今后的岁月里,若能得到最爱,他必倾尽一生去保护。更别说,这场得到最爱的斗争了。 “那我去了。” 微风拂来,人声喧嚣,容泽抬头狠狠地望了一眼高台上的顾榕。 离得远,瞧不清楚,可他依旧能在自己双眼里描摩出心上人的模样。 容泽心想,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顾榕而已。 一旦成了别人的,那自己岂不是要心疼死。 擂台上,第一对打得难分难解,一个耍刀,一个抡长枪,挥汗如雨。 他们为的是什么? 自己的面子?国家的面子?还是纯粹的切磋武艺? 容泽不得而知,却也希冀在这群出众的青年中,自己对顾榕的感情排第一。 “好!!!”很快,第一对决出胜负,赢了的长枪青年英姿焕发,翻身下台,将好落在容泽眼前。 他眼里的桀骜与自信,还有那种稳操胜券的神态,深深地刺进了容泽的眼里! 那一刻,容泽无比唾弃以前的自己!为何会没信心!自己其实比长枪青年更优秀!不说武艺,就凭脸就可以甩他十条街! 听到自己名字时,容泽顿时心里豪气万丈起来,眼神锐利无比。 翻身上台,利索漂亮,他在擂台上抬起脸,神情自若,仿佛胸有成竹。 青年明艳,神采飞扬,顷刻之间就赢得了一阵惊呼。 “哦?”就连高台上的煊惠帝都砸舌起来,语气中不自觉地都带着赞赏,“他竟还有这个气势。” 以往是明珠蒙尘,如今尘土散去,这明珠的光芒也该四射了。 顾榕不眨眼地瞧着他,越瞧越觉着他陌生,似乎除了那张脸,擂台上的容泽并不是他若熟识的那个。 而,此时的这个,她全神贯注地瞧着,心底慢慢就起了一丝丝波澜。 似乎,除了脸,容泽这个人身上还是有其他能吸引她的地方的。 而贺二却觉着压力山大,他不在意风头被容泽抢去了,可是容泽这气势也太逼人了吧。 喂,只是个友好的比赛而已,可别要命啊!于是,抱着情愿落人下风的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两人同是用剑,贺二招招防御,容泽却步步进攻。 剑影缭乱之中,日光穿过两人,容泽愈来愈来强势,恨不得逼死贺二。 贺二剑气偏弱,处处落了下乘,就这样抵御了一阵,却在忽然间也强攻起来。 “嗷!早该如此了。”见他憋屈这么久,终于吐了口气,贺小伍兴奋! 却无人注意他。 众人都在屏气凝神地看着,只觉那飞舞的长剑能时时刻刻刺进两人的身体,喷涌出鲜红的血液来,溅落四处。 贺贺心底吃惊,她虽料想容泽不弱,却不知他能强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贺二久经沙场,要说杀气腾腾什么的,对他来说可是家常便饭,而容泽却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方,真是不简单。 贺贺不由自主地去望太子。之前,容泽是太子带进的东宫,太子定会对其十分了解。 果然,太子面容上不仅并未半点惊讶,甚至眼里还带了点笑意。 贺贺眼力极好,是不会看错的。她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原来她认为不弱的人实力竟如此强。 那么,当初她探查东宫,销毁军队,太子及煊惠帝当真没有一点察觉么? 毫无疑问,最后她成功了,还捡了条命,可为何她心里这么不安起来? 察觉她渐渐黯然起来的目光,太子回望过来,并且朝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为何知晓自己假扮贺家姑娘?为何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贺贺想不透,除非…… 除非…… 他们见到了贺家姑娘!! 对的,只有他们知道了真正的贺家姑娘,他们才会怀疑自己是冒牌的! 一股凉意顿时侵上贺贺的头皮,贺贺猛地站起来,心底慌了一瞬。 贺家姑娘及她男人出卖了自己? 太有可能了! 毕竟两人都还活着。 思及至此,贺贺嘴角扯起一个苦笑的弧度,是她大意了,一时的心软造就了如今的场面,贺贺懊悔不已。 “将军?”她甫一起身,魏源及贺小伍就惊了惊,见她面色微白,不禁关心道:“是渴了?” 要到晌午了,日头有些毒了,尽管众人晒得难受,可目光依旧追随着擂台上的两人。实在是太精彩了。 “给我倒杯茶。”贺贺及时收回外放的情绪,再抬眼,眸中略带笑意,“看来这场完毕,就要吃午饭了。” 话才落地,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阵的喝彩声,就连煊惠帝都率先鼓起掌来。 是容泽赢了。 青年满脸汗水,双眼却弯了起来,他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欢喜起来。 也不怕别人笑话。顾榕心说,目光触及他手臂的伤口,眼底忽而一暗。 她忽而觉着,这个男人不适合受伤。受伤会令姑娘们心疼他。顾榕就是如此。 “赢了。”下台,笑着疾步至太子前,太子淡淡颔首道。 “嗯,赢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包含了容泽的无限喜悦。 见他如此,太子适当提醒一句,“你才比了一场。” 离最终胜利还很远。然而,容泽却轻轻摇头,“殿下,哪怕从头开始,我也不怕了。” 希望又大了,小榕挺欣赏有斗志的人的。 太子如是想。 而南照这边,贺二擦着汗抱怨,“枉他生得这么好,下手竟如此狠。” 贺二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剑伤,但并不影响生死。 比赛规则是,可使对方受伤,但不能危及彼此的生命。 其实,贺二也刺了容泽几下,只不过没有容泽刺他的多罢了。 “重在参与,不错。”贺贺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医药箱,“小伍,来,给他上点药。” 今日上午的比试就到此为止了,众人散开去吃饭。 等贺二上好药,周围已没几个人了,倒是太子及容泽还在不远处站着。 望见他们,太子朝容泽道:“可愿意与他们一起吃饭?” 容泽心情好,立即答应。太子遂带他朝贺贺走去。 贺贺心中微动。这是个机会,吃过午饭,寻个机会,单独把太子约出来,兴许能问个明白。 “贺将军,一同去吃饭?”太子双眼含笑。 贺贺一脸笑吟吟,“好呀,太子殿下。”心里却格外糟心,装不熟什么的,好别扭啊。 太子却很享受,同她并肩而走,“贺将军觉着这一场比试如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走了7 “很精彩。” 贺贺思及容泽的凌厉招式,内心又不安起来,她总觉着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太子再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到了膳食房就同她指了指座位,“贺将军,坐!偿” 贺贺道谢,坐了下来。贺小伍跟在她身后,正想趁机坐在她身边撄。 不想太子抢先一步,面色坦然地就坐了下来,摆出了寻常聊天的架势,“贺将军平时喜欢吃什么?” 贺小伍不甘心地坐到了其他地方,容泽与贺二倒还算相谈甚欢,都是些武艺上的事,魏源来了兴趣,时不时也插几句。 一时间,一桌子的人暂时都未注意到太子及贺贺。 贺贺放下心来,与太子象征性地说了几个菜,太子淡淡地笑了,“好巧,与本宫喜欢的一样。” 废话!我说的都是你爱吃的!贺贺拿筷子敲他的手背,“不吃别挡着!” 她要去夹太子那边的菜。太子挡着了,她心本就烦躁,又见如此,心中恼怒,语气就冲了起来。 而她一吼完,临近的几桌人拿筷子的手顿时一抖,惊诧地望了过来。 贺二等人更是调转视线,见是贺贺大吼太子,皆是震惊之中又略微疑惑。 此事不妙,容泽忙问,“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太子气定神闲,不说话。 贺贺见周围情景就知自己出错了,故而想法弥补,正欲开口说几句,贺二当即抢道:“将军,人人都知你豪爽真性情,但好歹与殿下初识,可别欺负人家。” 说实话,贺贺如此举动,若是朋友,怕是没什么。 但是,对待太子这样尊贵又不太熟悉的人,此举果断不妥。哪有使臣吼一朝太子的事情! 贺二这话就是调节调节气氛,几人忙顺着这根竿子往上爬,贺贺更是笑语,“哪有欺负,我嗓门大,太子殿下见谅了。” “无碍。”太子没什么事的夹菜吃饭,“贺将军,吃。” “哎。”贺贺应道。 如此,众人一见,没了看头,自然也不再关注他们。膳食房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和气融融的气氛。 饭毕,太子邀贺贺去宫中转转。贺贺求之不得。 正好,贺小伍也想同容泽比比,贺二与魏源不想比,倒是想看,故而贺贺与他们分开,同太子走了。 大陵宫中,美景甚多。贺贺之前见过不少,也没了太大的兴趣,加之在苦思如何开口问太子贺家姑娘的事,忽而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的。 太子见此,心中有了判定,便在御湖边停下来。 他骤然一停,紧跟其后埋头想事情的贺贺就一个不慎撞了上去,疼得她立即唔了一声。 捂着鼻子,眼神在埋怨太子,太子无奈,可周围来往有人,他也不能抱抱贺贺安慰贺贺。 他只能一边心疼,一边吵她,“走路不会看着点,撞疼了活该!” 贺贺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捂着鼻子要往前走。 太子无奈地轻轻地扯住她的衣袖,眼神里却带着逼问,“我见你心不在焉的,有烦心事了?” 机会来了!!! 贺贺面上含蓄地微微点头,“是有点糟心事。” “嗯?”太子拉她近前。 为避免被人瞧见,贺贺松了手,“我问你,你不要生气。” “好。”太子对她言听计从,眼中满是宠溺。 贺贺心里稍喜,一时就没控制住,“你到底是如何认出我的?” 这个…… 太子双眼瞬时冷了冷,“你很想知道?” “嗯。” “有多想?” “很想很想很想。” 片刻之后,面对贺贺那倔强的眼神,太子妥协了,只说,“你听了未必高兴。” “没事。”贺贺自认为自己承受伤害的心理。 “父皇告知我的。”太子当即接了下来。 贺贺却猛一踉跄,眼前着身子就要扑入湖中,关键时刻,太子捞她一把,圈进了自己怀里。 贺贺定了定神,立马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环顾四周,发现无人,这才低低惊呼,“煊惠帝何以知道?” 如果太子认出她,她还可以认为是太子对她的感情使然。 而煊惠帝却能认出来,那就说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都瞧得见,怪不得邬苏要他们早回。 “他何以知道?”见太子久久不语,贺贺不禁扒着他肩膀又问。 太子却道:“不晓得。” 不可能,贺贺正欲说他几句,岂料他又道:“是你藏得太深。” 贺贺禁言。这事是他对不起太子,她对太子连哄带骗的完成了任务。 “那他可有同你说过其他的?” 此事非同小可,若自己暴露,可关乎的是整个南照。 “他就同我说你是贺贺,其余的都没说过。”太子将能说的都说了。 贺贺心中越发紧张,“那你就不想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想啊,你可以同我说的。”太子面不改色地望着她,贺贺心中要崩溃。 “等有空吧。”贺贺又同他聊了几句,说要先行离开。 太子皱眉,“何事这么急?” “就这事。”语罢,摆手快步离去。 太子有自己的立场,她很清楚。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太子也很清楚。 遂,因为此事,两人无比体谅对方。 能在一起相处就是奢望,怎么会因为感情之外的事争吵呢。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久久地未动。 他多希望贺贺能与他多呆一会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 同样,贺贺孤身赶回祥和街,她必须告诉邬苏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想途中遇见了魏源。 “你跟着我?”贺贺眯眼。 魏源立时摇头,“不,是我无意看见将军了,直接追了上来。” 这还好。贺贺缓和了脸色,进了大院,飞快地写了一封书信。 “去吧。”贺贺将书信递予魏源,“越快越好。” “是,将军。”魏源依言去办。 贺贺独自坐在桌前发呆。 ……………… 两个时辰过后,下午武将的第二轮比试就要开始了。 贺贺原本想任性一把,不来了,可又一想自己代表着南照,就又微笑着坐在了位置上。 “紧张么?”贺小伍问魏源。 魏源摇头,很是淡定,“比就是了。” 这一场打完,下一场就是魏源了,偏偏还是与北越的打。 贺贺略微担忧。 她同魏源道:“莫争强好胜,顺其自然便好。” 魏源破天荒没开口。 “虽说关系不好,但在各国面前,面子上还得装装。” 贺贺怕他一怒伤了北越使臣,让本就不好的南照的名声雪上加霜。 “晓得了。” 魏源道了一声,就翻身上台,只听铮得一声,长剑出鞘,青光耀眼。 对面也是个青年,同样也用剑,两人很快打到了一个的地方。 两人缠斗间,贺贺心思仍不在这。她抬头望了一眼煊惠帝,却发现煊惠帝也在看她,而且笑容顿时莫名其妙起来。 心中一紧,贺贺手心便出了一层薄汗,而直觉告诉她,煊惠帝戳破了她的谎言。 要赶紧回去。 两国暂时还不能开战! 她被算计了! 贺贺脑海中闪个不停,面上也强装镇定。 魏源的比赛更精彩,贺二与贺小伍看打架看得入迷,没空同她说话,也没看到你异常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伴随着好的一声,魏源赢了。 他跑过来与贺贺说话,“将军,我没打伤她。” 看到了,回去吧。 整个下午,贺贺都在紧张中度过。 比赛结束时,煊惠帝还说,晚上在大光殿设宴,都要来,一个都不能少。 贺贺眼皮子抖得厉害,他把各国人聚集在这里,是何目的?! 比了一天,热闹了一天,这会儿夕阳西下了。 贺贺没等太子来找,吃过饭就直接领回了大院,进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贺贺命贺二把窗户关上,“我们今夜就走。” “哈?”贺二头一个懵了懵,“比赛还没结束呢。” “不等了。” “可要和煊惠帝说么?” “肯定要说。” “如何说?” “容我想想。” “……”贺二几人齐齐盯着深思的贺贺。 “别看我,该干什么都去干什么。”贺贺将他们赶出房间。却又思考了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贺贺从黄昏想到了深夜,可惜啊可惜,到现在都还没头绪。 “将军,该去大光殿了。”门外,贺二提醒她。 贺贺闭了闭眼,正想起身先去大光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煊惠帝真要他们的命,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都觉着于事无补。 万般无奈,贺贺只好领着贺二等人去了。 晚间风大,又凉,贺贺招几人靠近她说,“等会吃饭时注意。” 几人心领会神,也不再插科打诨了。进了大殿,寻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同别人打招呼,煊惠帝及太子来了。 而且,于此同时,公公尖细的声音摧残着贺贺的耳朵。 “漱贵妃到!” 随即,一个华服女人走了进来,扶着煊惠帝的手臂。两人一步一步往上座走去。 原来她回来了! 贺贺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 好了,这个晚宴,估计就是为了整垮南照才想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走了8 众人皆已落座。 煊惠帝及漱贵妃携手在上座,伉俪情深的模样。 有人忍不住连连窥了数眼,魏源见贺贺也皱眉地看了一眼,不由凑过来轻言问:“将军识得她?偿” “初次见而已。”贺贺撇开视线,欲瞧太子一眼,却因眼前事糟心无比撄。 实则邬苏的来信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糟糕。 之前漱贵妃失踪及顾燎去寻,贺贺等人已商议过,只当是大陵自家的事情,并未在意。却从未想过这是煊惠帝下的套。 按贺贺琢磨的,煊惠帝定是以漱贵妃为幌子,有意引邬苏派来的暗探上勾。而暗探不知详情,又了解到漱贵妃大有用处,遂抓了漱贵妃。 顾燎来寻,暗探抵不过顾燎,大概被揪了老底,煊惠帝便可借机向南照开战。 贺贺愈想愈觉着今夜不太平,她终于望了望太子,太子正垂眼想些什么,整个人都显得安静又淡漠。 犹豫一下,贺贺还是不舍地调转了视线,心中黯然起来。 也许过了今夜,再见便是在战场上了吧。 “将军,你心中有事?”魏源见她神情异常,关怀道。 贺贺恍若未闻。 身后贺小伍同贺二在互相揭短,争吵的声音涌进来,她这才回神,转头就斥了一声,“你们安静点。” 声音戛然而止。 几人静静瞧着她,贺贺压下心头的杂绪,低低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声。” “将军。”魏源不愿。其余几人顿时了解了她的意思,也要说话,被贺贺抬袖压下。 贺贺又想了想,觉得要他们光挨骂不出声爷不太现实,就折中道:“如果你们真不愿意,那就见机行事。” 几人这才点头。 贺贺笑着瞧了一眼贺小伍,“你莫要冲动。” 贺小伍嗯嗯应下,贺贺又去瞧贺二,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必要时候压住他。 贺二明白。 “那这位就是贺将军吧?”整当贺贺要转过身来时,上方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女声。 是漱贵妃望了过来,正好与贺贺对视,“果然如那些人说的,贺将军果然是世间难得的女子。” 那些人……哪些人?贺贺不动声色,淡笑着回,“贵妃谬赞,贺贺不甘当。” “贺将军就莫谦虚了,能领兵打仗的女子,我还是头次见呢。” “哪里,贺贺瞧贵妃国色天香,如明珠般耀眼,这世间最难得的女子是您啊。” 贺贺夸人都不带脸红的,直说得漱贵妃咯咯地笑,众人也笑。 唯有太子揶揄地瞧着贺贺,满眼里都是下方那个青衣女子。 若能一直看着她多好…… 忽而,乐曲响了起来,殿中央有美人起舞,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贺贺这方去望太子。 柔和欢快的乐声中,男子俊极的眉眼似乎要融成一副画。 两人目光相缠,太子眼里带着缠绵的情话,贺贺一度觉着自己被他迷了心窍,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向他走去。 “将军。”浑厚的男声拉回了她的心神,魏源侧身望她,“渴么?” 那一刻,他的目光好像知晓了一切,贺贺别过头,心中难堪。 “不渴。” 一曲结束,舞女散场,煊惠帝率先举杯,众人附和,一同饮酒! 气氛正好。 可殿外,尖细的嗓音又起。 “二皇子到!” 二皇子?顾燎?他竟然来了! 下方的众人立即来了兴趣。说实话,顾燎在各国颇具名声,使臣们还在纳闷此番前来南照怎么不见他在皇城,好奇地一打听,才晓得原来出去做事去了。 本以为见不到了,不想今日有了意外。众人遂引颈去看,满怀期待,都想一睹传闻人物的风采。 可惜,片刻过后,莫说人,就连他的半片衣衫斗未见到。 众人低语声起,议论纷纷。 贺贺低眸,只觉事情棘手起来,遂开始思量如何安全退场。 然而,下一瞬,只听铮得一声细响,剑光与杀意如风般袭来。 心中警铃大响,贺贺霎时抬头,正欲抬袖,却在瞧见眼前情景时,瞪大了双眸。 她张了张嘴,嗓子眼堵满了哽咽,这使她说不出半点话来。 顾旸,你……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顾燎飞身闪入殿中,持剑朝贺贺刺去。 而,接下来又是一瞬间的事,就在南照众人反应时,太子瞬时挡在了贺贺眼前。 “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到了现在众人方反应过来,惊得嘴巴大张。 而贺二等人已将顾燎围了起来,虽未带兵器,却也气势逼人。 “燎儿!” 见状,煊惠帝惊呼,起身抬手,急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快退下,那是南照的大将军,是我们的贵客。”煊惠帝要下座,被漱贵妃温言扯住。 “燎儿,快退下。”漱贵妃忽地流起了泪,“母妃已经原谅那些人,何况这事又与贺将军无关……” 什么情况?哪些人?什么事又和贺将军无关? 众人一呆。 贺贺搁心里轻叹,这俩一唱一和的,演得自己都信了。 看来今晚南照是眼再多个污点的节奏。 太子面无表情与顾燎对峙,对方的剑已刺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皇兄,你让开。”顾燎一脸冷意,“他们是南照人,与我们大陵可是死敌。” “皇弟,先不管以前与往后,此时他们是大陵的客人,你这样只会让父皇为难。” 他还搬出了煊惠帝。贺贺默默盯着他的身影,突然道:“你们退下!” 说的是贺二等人。 贺小伍由此怒喊,“师父,他不退,我也不退。” “我说,退下。”太子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映住了她。 贺小伍就算瞧不见她也能感觉到她话里的怒意。 可,顾燎不退,凭什么要他们先退? 魏源便再次抵抗她的命令:“将军,他不退,我们便不退。” 众人或担忧或兴奋或淡定地瞧着这一幕,两厢僵持,贺贺从太子身后歪出个脑袋,“我无碍,有陛下在,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如何。” 煊惠帝当即点头,“南照与大陵虽有过节,可近年来却无什么冲突,朕既邀请贺将军来,那就必须保证贺将军的安全。” “燎儿,若有误会,大可说出来。”煊惠帝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听父皇的,退下。” 众人屏气凝神等结果。 半响过后,顾燎退了几步,唰一声收了长剑,回身就朝煊惠帝跪了下来,“儿臣请父皇为母妃做主。” 哎!这又是哪一出?!回了座位的贺二等人又蓄势待发。 漱贵妃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了下来,哭得相当柔弱,众人立即心生怜惜,齐齐去瞧煊惠帝。 谁人不知,大陵后宫,漱贵妃独享恩宠数年,煊惠帝对其有求必应,喜欢得不得了。 如今,漱贵妃女人委屈成这样,煊惠帝岂不是要心疼死?! 果然,煊惠帝脸色一沉,眉头很快揪了一起,“你说清楚。”他看了一眼。 顾燎高声答:“父皇,那日母妃从后宫失踪,儿臣出宫寻找,发现竟然是南照的人绑了母妃,还想利用母妃威胁您!” 一语惊起千石浪,原来漱贵妃还失踪过!还是南照人绑的!天呐!这下结仇结大了。 “你……”贺小伍头一个气得跳了起来,贺二阴着脸拉他下来,贺贺同时回头,“别动。” 太子还在她身前站着,也不回头,贺贺缺安心极了。 既然料到下面会发生的事情,她就淡定多了,如果煊惠帝真敢当着各国的面不放他们出宫,那就唯有死拼。 “燎儿,莫要胡言乱语。”煊惠帝脸上似乎带了家丑外扬的尴尬,毕竟自己妃子被掳走,怎么听都不光彩。 众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听贺贺道:“二皇子,贵妃之事,我们确然不知。”她这也算表了态。 贺二几人被她警告,不发一言,兴许也意识到此时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如何这里出去。 “你们进来!”就在此时,顾燎突然高喊,与众人道:“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南照人卑鄙的真面目。” 得了,连证据都有了。 贺贺心中懊悔,思及邬苏信中所讲,只怨自己及时提醒他。 煊惠帝虽面目温和,实则真是个奸诈的老狐狸,一不小心就会中了他的套! “扑通”一声,一个被捆住手脚的黑衣人被扔了进来,紧接着两个侍卫也进来了。 一个侍卫板起黑衣人的脑袋,面朝大家,贺贺听见了贺小伍震惊的声音,“四叶!!” 尘埃落定,所有的猜想都已成了真,这个黑衣人确然是邬苏派来大陵的暗探。 “不知贺将军可识得此人?”顾燎的声音传过来。 于此同时,太子终于回头看她了,贺贺抬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时间太短,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我要走了。 太子懂得,他搁心里嗯了一声,却不知要用目光说些什么。 在外人看来,他无非是在等待贺贺的回答,可只有他知道,他在凝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的目光很淡,没有炙热的温度,落在贺贺脸上,像是月光轻抚过来。 那么轻柔。 贺贺在这一刻蓦地认为,此生无憾了。 她自幼年就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喜欢跟他爹去军营,看练兵,玩兵器。 等慢慢长大了,就开始在她爹的教导下习读兵法,那时她觉着自己很满足。 又几年,她爹病逝,她励志成为南照第一个女将军,做梦都想铁马冰河,驰骋沙场。 后来,她如愿以偿,可也觉着心里缺了一块,却不知如何要填满。 直到今日,她方晓得,内心的空缺便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贺贺心底笑了笑。 她得感谢顾旸,是顾旸帮她补上了。 自此,生命中再无憾事。 ……………… 大殿寂静,众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没人出声。 太子闭眼,喊,“贺将军。” 其实,他想喊:贺贺。 “嗯。”贺贺答。 “识得么?” 太子想问,当真不要我? “识得。” 嗯。不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子同袍1 入冬了。 南照天寒,天还灰蒙蒙时,冷风挂在脸上犹如刀割般难受。 军营训练场上,哼哼哈哈的练武声不断,士兵们在魏源强大的压迫下勤奋苦练偿。 贺二亦在前方巡视,待走至魏源身边方开口询问,“怎不见将军?撄” “还未来。”魏源语气生硬地回。那脸色就跟冬天的天气一样冷。 贺二讨个没趣,去巡视其他地方,心里纳闷。 要搁往常,将军该来了,今日是有事耽搁了? 他不知道的事,昨夜贺贺就被邬苏召进了皇宫。 邬苏同她聊到半夜,此时贺贺还宿在宫内未归。 莫不是贺小伍大清早就嚷嚷,她恐怕还沉浸在梦乡里。 “师父,你起了么?” 少年唇红齿白,神采奕奕,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神。 被迫起床的贺贺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就唤他进来,招呼他一同用早膳。 一张桌子,两人对面而坐,宫女布完饭菜就下去了。 贺贺不饿。往常她都要在训练场做做运动才吃下早饭的。 “师父,徒弟有事求你。”贺小伍边吃边道:“你能不能和陛下说说,让我进军营啊?” 贺贺听罢眼神一沉,“你在宫里保护陛下就挺好,为何突然想进军营?” “啪”得一声,贺小伍将筷子落在碗边儿上,脸上已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师父,我不小了,什么都晓得的。” ………… 那夜,在大陵的皇宫内,面对顾燎的逼问,贺贺坦然不惧地承认了黑衣人从容貌上考确然是南照人。 而那个所谓的黑衣人像是被操控了一般自爆自己掳走漱贵妃的过程,而且还说是受南照皇帝邬苏的指示。 煊惠帝暴怒,质问贺贺。迫于情势,且贺贺深知煊惠帝的想法,自然不能承认。 双方僵持,目睹这一切的贺小伍由最初的震惊愤怒到最后的不知所措。 他长这么大,对于南照的以往并不了解,虽为皇室子嗣,但邬苏从不与他谈这些。 因为要在众个国家中生存下来,保护子民,他的国家并非那么崇高,它也有过肮脏与羞耻。 可惜,这些却都是别人一一揭示给他的,用最羞辱的方式。 他不晓得当时师父内心是何感受,他只看到他的师父在众人不耻的目光下脊背挺直,傲然而立,说,“贺贺保证,此事南照定会给大陵一个交待!” 而这之后,他听到大陵的太子提议,“父皇,此事若我们执意怪罪南照,在场的各国大人们怕是会说我们大陵仗势欺人。” 在此之前,魏源曾说,“我们虽承认他是南照人,可不承认他说的话。他也许是被人控制了心智,有意栽赃我们南照也说不定。” 人是顾燎带来的。魏源说此话意图明显。难不成不是你们大陵借机欺凌我们南照? 而众国的使臣大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近些年大陵的发展突飞猛进,在各国中脱颖而出,对各国渐成威胁之势。 今日它不待见南照,想个法子陷他于不义,明日它要不待见自己了,自己还不得和南照一样啊! 可,若是南照自己作死,那就不一样了,你自己找的,怨谁? 故而,各国使臣也要得个明确答案,这样才能审时度势,确保自己的利益。 使臣们遂望向太子,希望他说的话煊惠帝能听进去,又纷纷朝煊惠帝表态,“我等心中并无此意,只是希望此事能彻查清楚,莫坏了大陵与南照的关系才是。” 其实,话里的意思还是,煊惠帝你要三思啊,此事不光是大陵与南照啊,还是我们啊! 而就在此时,下座的容大人突然起了身,拱身向煊惠帝道:“使臣大人们所言甚是,此事若想说个清清楚楚,还得向南照的皇帝求证。” 如此下来,贺贺就有离去的理由了。贺贺抓住时机,离座上前。她必须带领贺二他们安全回国。他们的国家需要他们。 可惜未等他开口,太子率先开了口:“父皇,不如让贺将军回国一趟,将此事搞清楚。”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实际上,此策属于放虎归山,当真取不得。要是他们,他们断然不会这么做。 谁人不知,大陵的贺将军乃军事良才,而目前这个机会正可以将她困在大陵,让她再无用武之地! 众人遂心叹,太子殿下,您心真大啊。煊惠帝暂时没出声。 顾燎却是怒气冲天,“皇兄,此计不妥。”这简直是在拖他后腿。 太子连看都未看他,只望着上座解释,“父皇,纵然南照卑鄙,再次对我们不义,可我们却不能如此。” “我们与他们可不同,我们大陵一贯重信,崇尚道德,决不能在一气之下放弃自己的原则。” 语气铿锵,目光坚定,他浑身好像泛起了神圣的光圈。 “……” 使臣们直听得神色恍惚,大陵竟如此仁义?天呐!这个太子是要当仁君的节奏!那以后有便宜占了?! “太子殿下高义!” “太子真乃仁厚之人!” “不想殿下心性竟如此宽厚!” 使臣们顿时变了态度,纷纷赞扬起来,煊惠帝脸色也慢慢好了起来。 他抬袖制止了还要禁言的顾燎,微一思索就下了决定,“贺将军。” “陛下。”贺贺脸上还燥得慌。 尽管太子是为了救他脱身,可那些话就好像在她说一样,她羞愤得要死。 “朕同意你们回国调查此事。”煊惠帝面无表情,比之以前的温和态度已差了太多,“明日清晨即可启程。” “謝陛下。” 贺贺算摸准了他的心思。他真的是在寻开战的理由,而且还得是南照不义,他们正当防卫而已。 翌日清晨,贺贺带领几人启程,只有温大人等礼部寥寥几人相送。 太子并未出现,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不出现,贺贺这才走得果断无比。 一路兼程,马不停踢,贺贺等人奔向了自己的故土。 贺贺心想,她大约是欣喜又难过的。 要回家了,却是心上人不会在的地方。 人生天地间,这一喜一悲,她算彻彻底底尝到了。 …………… “以往的那些事,邬苏同你讲了?” 面对贺小伍的请求,贺贺并不打算接受,她有意岔开话题。 “没有。”贺小伍明显沮丧起来。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缠着邬苏,要邬苏同他讲。 可惜,邬苏油盐不进,任他法子都使尽,也不理他。 贺小伍绝望了,他正想着等进了军营,就抽空问贺二,贺二这人经不起缠,定会告知他的。 至于为何不问贺贺,在大陵贺贺是明显拒绝了的,他不敢再抱希望。 然而,最悲催的事,如今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孩子了,他也有责任感了,也想进军营为国效力了。 “师父,你就帮帮我。”贺小伍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决定同贺贺实话实说,“师父,去大陵这一趟,让我明白了很多。” 他眼神清澈而真挚,贺贺一怔,贺小伍接着道:“我知道您与邬苏还把我当成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 “我不想再受你们保护了。” 贺小伍的话令贺贺微微惊讶,可与此同时,她也突然发现,他的徒弟真不是以前那个啥也不懂的傻孩子了。 “师父,我想保护这个国家,保护邬苏。”即便它有着那么不堪的过往,却终究是自己的国家。 贺小伍笑了笑,“还有保护您。” “你……”贺贺不自觉也笑了,探身隔着桌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不禁轻柔起来,“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毕竟长成大人了,再被摸脑袋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可贺贺还是不能答应他,“你该清楚的,邬苏将你看得那么重,是不会让你进军营的。” 进了军营,一旦开战,朝不保夕的,邬苏不舍得让他遭受这种危险。 “我明白他的,师父。”贺小伍并非真傻,他笑着道:“他独自一人已经支撑了太多,我再不能给他分劳,还算什么兄弟?” “那你不想在宫中保护他么?” 万一他有个意外,你若不在身边,你会自责死的。 贺贺也很想他在邬苏身边。当初收他为徒,也算有这个打算。 “师父希望你能陪着他。”贺贺见他执意如此,索性直白道,“他独自一人太久了。” 贺小伍垂头,“我是想帮他的。” 贺贺嗯嗯点头,“可你想过么?你进了军营,就算日后上了战场,你一人能起多大的作用?” “不是我看低你,只是有些人的价值不同而已。”贺贺难得这么温柔,她轻言,“抬起头来。” 片刻,贺小伍捱不过她,只得慢慢抬头,原来他眼角已发红,不好意思被贺贺瞧见罢了。 “小伍,你的最大价值就是在邬苏身边。”他看见你,心安了,也就高兴了。 “可,师父,邬苏也想你好好的。” 贺小伍也担心日后开战贺贺的安全,就找了邬苏当幌子。 这话音落了会儿,贺贺牵起嘴角,开始端起饭碗吃饭。 “师父的价值不该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与子同袍2 邬苏来时,贺贺已不在了。 贺小伍趴在饭桌上百无聊赖,“陛下,师父说她先走了,若有事,就差人去军营寻。” 邬苏点点头,以为他这是没什么精神了,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起来:“又不是春天,你搁这犯什么懒,练功去!” “不要。”贺小伍被他拉起了半个身子,又跟种桌子上似的赖了回去,“陛下松手。偿” 邬苏无奈,看他一眼,转身要走,“那你就在这好了,朕去书房了。” “别啊陛下。”贺小伍一听立马就蹿了起来,揪住他的衣袖就道:“陛下你就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还是在纠结南照的一些往事,这让邬苏眼里一冷,“你闹够了没?” “没有!”不同于以往,贺小伍今日有勇气与邬苏对峙了,他一字一顿道:“我要知道!” 邬苏沉着脸,好久没出声。 两人这是犟上了。 然而,一刻钟后,还是贺小伍胜了,邬苏甩开他坐到了之前贺贺坐的位置。 两人面对面,贺小伍面上装得相当沉着冷静,心中却开心得飞起。 “要问什么?”邬苏面无表情。 贺小伍思索,片刻之后回:“我们与大陵关系为啥不好?” 邬苏:“不知。” 贺小伍一怔,邬苏答:“敌对的时间久了,就连理由都忘了。” “……”贺小伍又问:“那上次开战是为何?” 邬苏:“关系不好。” 贺小伍:“为啥关系不好?” 得,问题又转回来了。 邬苏就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贺小伍尴尬地摸了摸头,这才问了个关键问题,“那大陵先皇后的死是何原因?” 邬苏别过视线,缓缓吐了口气,“当初大陵班师回朝,有人进言,说可趁大陵已放下戒心的时机偷袭大陵军队。” 有关那场战役,邬苏知晓的也是先帝告知他的。 那会儿,臣子的进言先帝听进去了,说要派贺老将军去。 岂料,贺老将军耿直,不愿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他认为既已言和,再如此,怕会丢了一个国家的道义。 先帝怒了。 先帝实在是忌惮大陵,两国已发生战争,中间的芥蒂以后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下个狠手。 何况,他已年近不惑,可煊惠帝却正当而立之年,足足年轻了他十岁不说,势力却与他不相上下。 他恐那日他先煊惠帝做土西去,却没有能抵得过煊惠帝的子嗣,那他的国家岂不是由着煊惠帝耍? 种种思虑下来,先帝越发不能这么让大陵军队安稳回去了,硬是下了圣旨让贺老将军去偷袭。 君命不得不受,贺老将军不能忍受自己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遂领军而去。 显而易见,是大陵大意了,煊惠帝遭遇刺杀,随他而来的先皇后为了他受了一剑,当场死亡。 偷袭成功,大陵输得惨不忍睹,煊惠帝破釜沉舟方逃过一劫。 如此的话,南照也算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先帝由此安心,再者又结束了战争,南照便安定下来,平缓地发展着。 直至先帝驾崩,邬苏即位,平定内忧外患,听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这才又与大陵发生了联系。 若邬苏不派贺贺潜入大陵,打探军队消息,南照与大陵之间的再一次战争也不会这么快就来临。 贺小伍听罢,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再次开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问:“那何时大陵会朝我们宣战?” “来年春天。”邬苏快速答道。漱贵妃的事,是他中了煊惠帝的计。 然而,尽管是他下令掳的漱贵妃,他也不能承认。 遂,在贺贺回南照三日后,邬苏还是以污蔑之由朝大陵发出了信函。 大陵至今还未回信,也就是说大陵还是对此事怀恨在心。 两国又结了一个梁子。 “为何?”贺小伍未懂。 既然如此水火不容了,何必还等到来年春天?! 语罢,他才发现邬苏正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目光看着他。 “再过几日,便是雪天了。”邬苏原谅了他的愚蠢,与他解释,“大陵气候一贯温和,他们承受不了咱们这恶劣的天气,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头来袭。” 南照的雪天是指连续不断下雪的天气,能持续一个月之久,到时天寒地冻,出门都成问题,更别说打仗了。 而且,南照人民自己都承受不了,一贯温暖惯了的其他国人还是靠边站儿吧。 “哦~~~”贺小伍恍然大悟状,想了想又道:“咱们这鬼天气看不出来还有点用处啊。” 邬苏又探身敲了敲他的脑袋,“问完了就去练功去!” “去就去,哼!”贺小伍捂着脑袋就跑了。 邬苏瞥了一眼他的身影儿,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和贺小伍说,当年进言偷袭大陵的就是贺小伍的爹。 毕竟哪怕再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这也算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而父亲在儿子心中,向来都是崇高而伟大的存在。正如,先帝在邬苏心中那般。 邬苏坐了会儿,便去书房了。途中,忆起了昨夜与贺贺所聊的内容。 贺贺说,煊惠帝已拆穿了她,那么那支神秘的军队不知是否真被她销毁了?抑或是军队被销毁后,煊惠帝才查出了是她?! “若他真能拆穿我,那定是因为贺家姑娘被找到了。”贺贺道。 邬苏不以为然,淡笑着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贺家姑娘了。” 贺贺不能置信。 邬苏这方同她说,“你让属下带着他们离开后,那个男人就趁机把咱们的人杀了,可惜后来还是被朕寻到了。” 那么,就断没有让他们继续活着的理由了。邬苏做事,向来狠绝。这点倒是和先帝很像。 “那么,煊惠帝何以认出我来?”贺贺真不能相信这从头到来就是圈套。 而她还费劲心思地跳进去,又跳出来。不,也许她还没跳出来呢! “莫要多虑,他应是你离开后才调查清楚的。” 邬苏昨夜如此安抚贺贺,这会儿自己却忍不住多虑起来。 若真是一个圈套,估计煊惠帝把能利用的人都套了进去,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 大陵。 夜色深深,冷气嗖嗖,顾榕独自一人骑马到了未央宫的大门口。 侍卫齐齐跪下,并不敢阻拦,仍由她挥鞭奔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到了夜色中。 而未央宫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蓝衣公公忙撤回视线,旋即转身奔去煊惠帝的寝宫。 煊惠帝怕冷,此时正围着炭火同太子说话,“小榕真瞧中了容家那个?” 前阵子的选驸马大赛,即便到了中途,南照退赛回国,依旧办得如火如荼,热热闹闹的。 最终,文官胜的是梁国的青年,容貌俊朗,也是中上之姿。 武官胜的却是容泽。此次比赛,容泽名声大噪,尤其是他的容貌,更是被围观者夸到了天人之姿。 那么,这两位站在一起,毫无疑问,顾榕会选容泽,毕竟太赏心悦目了。 使臣们与青年们早就知顾榕的爱好,爱美人。 那么,输在容泽的脸上,其实他们也能接受,谁让自己张了张糙汉子的脸呢! 容泽下了场喜极而泣,被太子无意撞见,先调侃了一番,又告知她一个秘密。 “许是几天之后,小榕就要离宫了,你愿意随着她去么?” 容泽抹着泪止不住地点头,“天涯海角,只有她愿意,我都奉陪。” 今夜,便是顾榕离宫的日子。 容泽若无意外,会在宫外等候。 至此,太子也算了结一桩心事,笑容轻松起来。 他朝煊惠帝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愿意和他一起游历四方呢!” “她又走了?”煊惠帝脸色突变,转头怒喊,“齐茂!” 门外的齐公公立马滚了进来,却听太子呵呵地笑,“父皇何必大动干戈,这是早晚的事。” “都是父皇答应过我的。”比起煊惠帝的怒气冲冲,太子气定神闲,“君无戏言,父皇可不能骗我。” “陛下,您消消气。”齐公公半推着他又坐回火炉边儿,“还是这暖和,老奴都不想出去了。” “那你就蹲这儿。”煊惠帝没好气地说。 “……” 齐茂就慢慢蹲在了火炉边,顿时感觉无比暖和,心道陛下果然还是能想到我的! “别让朕再寻到她。”煊惠帝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太子一眼,“就算你是老大,你也没权利放走你皇妹。” “是是。”太子低头挨训,唇角却慢慢溢出了一个笑。 无边的夜色,骏马嗒嗒的马蹄声响彻在道路上。 一出皇宫门口,借着月色,顾榕就拉住缰绳,马儿立即止步。 五步远站着一个男人,身后还有辆马车,马车里边的人听到动静也下了马车。 “容泽。”这个顾榕知道,太子同她说,到了皇宫门口,容泽会接她。 只是另一个男人,顾榕下了马,牵着马儿往前走了走。 “你怎么也来了?!” 见眼前人竟是顾钺,顾榕吃惊地问,“你不会和我们一起走吧?” 即便太子特意说过,说想让顾钺出去游历,说不定能歪打正着寻了个神医,正好能把自己的病也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子同袍3 可顾榕也未料到会如此之快,而且还是同她一起。 她之后能不能成功脱离煊惠帝还不一定,顾钺跟着她也绝非明智之举。 顾榕遂行动迟迟。 顾钺未思虑这些,他抬头望顾榕,神情自若,“皇姐,我们走吧。偿” 其实,能出宫对顾钺来说,原本就是个奢望。 那日,太子与他说时,他还震惊了许久,“父皇不会同意的。” 太子眼神古井无波,“不需要他同意。” “皇兄,你这是欺君!”顾钺可不想他为了自己犯下大错。 “你走之后,本宫会告知他。” “他会大怒的。” “不会。”太子依然淡定,“他根本不在意你,缺个你,他的生活依旧。” “……” 良久,顾钺无言以对,太子探身过来替他整了整衣领,“小钺,你对他无关紧要。” 太子的笑容有点温暖,他很久未对别人如此了,眼里全是笑意。 顾钺怔肿,一瞬湿了眼眶,娇弱无比,“皇兄……” 太子紧接着道:“你顾好自己,就很好了。” 他在皇宫还好,若有一日,他不在了,顾钺在皇宫,也只能憋屈安静地活着,还带着一身的病,他略微想想就不安心。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这弟弟离宫而去,自此天长水阔,任他逍遥。 而顾钺虽不懂,却也知太子是为他着想:“皇兄,那你怎么办?” 哪怕煊惠帝再喜欢太子,发生这种事也不会饶恕他的吧。 太子别开了视线,回答得轻描淡写,“本宫会很好的。” 语罢,他再不说话了,整个人都很安静,也略微寂寥。 见状,顾钺最终说了三个字,“謝皇兄。” ………… 眼前夜色弥漫,压下心头漂浮的丝丝哀伤,顾钺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城门。 马车行驶,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顾钺扒着车门不奢望转头。 “要走就利索点!往前看!”这会儿轮到顾榕催促他了。 顾钺踌躇,心头又挣扎起来,“皇姐,我们……”真的要抛下皇兄么? 可惜顾榕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眨眼间扬鞭策马,往前方奔去,“后悔了你就滚回去。” 片刻,顾钺终究转过了头。 顾榕在前。 马车飞快地行驶在路上。 容泽殿后,负责照看顾钺及马车。 自始至终,他都未开口,心口却充满了欢喜。 三人就此离开了京城。 ………… 太子在这边暗暗算了下时间,果然同煊惠帝隐藏了顾钺离宫的消息。 而煊惠帝显然已接受了顾榕离去的事实,垂头丧气地问:“你为何要让小榕走?” “她不喜欢这里。”说来太子在煊惠帝面前一向是实话实话,哪怕再讨喜的话他也能说出来。 煊惠帝瞪他一眼,继续反驳:“可她本就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他是朕的女儿,理性留在这里陪着朕。” 太子听罢讥讽一句,“纵然这样,她也不喜欢。何况,她也是懿妃的女儿,也该陪着懿妃。” 懿妃?煊惠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许是这是个令他不愉快的女子,他不愿多说了。 两人安静了会儿,太子突然漫不经心地问,“父皇口中的喜欢真的就是利用么?” 话落,蹲地上的齐公公腿就抖了起来,拼命地朝太子使眼色:拜托了殿下,不要再拔龙须了!! 太子不置可否。 出乎意料,这次煊惠帝倒没未怒,反而淡淡问他,“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么?” 而对于他话里的深意,太子摇头回道,“父皇对我还成吧。”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嫌弃。 齐公公已然放弃了给他使眼色,他宁愿自己静静地蹲成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煊惠帝却诡异地沉默了。 太子变本加厉,“总觉着父皇更喜欢二皇弟与小榕。” 煊惠帝这才吭声,“以后还会喜欢的。” 此时夜已过了大半。 殿门微敞,冷风袭来,齐公公这块石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斟酌再三,还是劝两人道:“天冷,陛下与殿下还是就寝吧。” 话才落,呼呼呜咽着北风就成股儿地奔了过去,其中还夹着些白花儿,迷了三人的眼。 太子抬袖一挡,眸子微张,诧异,“雪?” “下雪了!”齐公公立即蹿了起来,歪着头往外瞅,冰凉的雪花很快贴满了他的脸颊。 煊惠帝倒是反应平平,“那又如何?” 齐公公被噎,呃呃了几声只好道:“……睡吧。” “不睡!”煊惠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挑着眉问太子,“你说,何时与大陵开战?” 如此重要之事,他就这么随便地问了出来,而且还是如此随意的态度。 大抵上是想拿太子开刷,毕竟贺贺可是在南照,两人敌对着呢。 太子默了会儿,表情淡然地慢吞吞回,“这得由父皇定。” 煊惠帝没如愿看到太子惊慌抑或为难的表情,略微不爽。 他望了一眼殿外,思付,“这会儿南照该冰天雪地了吧。”他又摇摇头,“此时开战,时机不对。” “那就来年春天吧。”太子点了点头,说,“天暖和了,打起仗来也方便。” 煊惠帝听罢蓦地就笑了,笑容意味深长,“那是,贺将军应付起来也方便。” 条件都是同等的,究竟鹿死谁手,却得等到最后了。 太子不理他的揶揄,又将之前说话的事提醒了他一遍,“父皇答应儿臣的,儿臣都还记得。” “到了那日,父皇可不千万不要忘了。” 煊惠帝笑容顿时消失了。 太子勾唇,“父皇早些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大步出了殿门,飞舞的雪花扑了一脸,太子用手抹掉,眼里全是水。 前方的灯光映着雪花,光晕模糊,太子揉了揉眼,提着步子往未央宫回。 这条道上,还是他一个人,步子不紧不慢地走。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如鹅毛,如柳絮,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身影。 齐公公心也软,扒着殿门望他,双眼酸的要流泪,“殿下太可怜了,这么久了,还是自己一个人。” “都是自己找的,能怨谁?”煊惠帝不满地起身,扭头就往寝殿走去。 齐公公这才转身小跑跟上,“陛下,太子妃又没了,要不要给殿下再选……” “用不着了。” 煊惠帝脸色阴沉,他步履加快,低低呢喃,“他不会再同意了。” ………… 不远看,未央宫还是老样子,华美精致,鲜亮如初。 宫门口,成群的人提着灯笼等候太子回来。 太子在几步远停了下来,偌大的宫殿,他怕自己一个人住着不适应。 踟蹰良久,肩头都落满雪花了,太子低头呢喃了句,“一个人安静,不吵。” 迈步到了门口,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果然未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儿, “殿下,您回来了。” “殿下,下雪了,快进来吧。” “殿下。” “……” 很多的声音涌进耳中,却没有一道是他熟悉了的。 直到有宫女上前,他这才恍惚过来,随着光亮进了门。 对了,他是不是还有个太子妃。 是容泽吧。 哦,不,容泽同小榕走了。 顾钺也一起走了的。 约莫走了几步,簌簌的落雪声,啪啪得树枝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太子糟乱的心绪。 “殿下,小心。” 掌灯的宫女提醒,太子皱着眉挥袖,“都退下吧。” “把灯给我。”拿过宫女手中的灯,太子脚下生风,甩开了一众下人。 疾步进了书房,一手扔了灯,一手关上,无边的黑暗中,太子缓缓闭上了他的双眼。 从未,从未,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如果贺贺在,他会做些什么呢。 贺贺还装傻,他就乐意哄。 不装傻,他也想哄她,哄得他开开心心的。 摸索着走到椅子边儿,太子放松身子靠着它,双眼还是闭着的。 贺贺还在他的脑海里活蹦乱跳。 他开始后悔了,那次带贺贺出宫,他为什么不做点呢,这样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会觉着太少了,两人的回忆太少了。 他此刻恨不得满脑子都是贺贺,明天一起来,还是贺贺。 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所有日子,贺贺都在他脑海里陪着他。 如此,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南照,皎洁的月光洒在雪堆上,亮亮的一片。 屋顶上,嗜骨的冷气侵入贺贺的口鼻,贺贺浑身裹成球似站在上面。 她睡不着。 翻来覆去快一夜了,她还是睡不着。 只因,她脑海里全是一个男人。 顾旸。 不行了,她颓废地搂起被子蹿到了房顶。 她认为,她会这么思念顾旸一定是因为被窝太暖和了。 如果她被冻得浑身打哆嗦,上下咯咯地打架,那么她就会光顾着冷,不会再想别的! 就这样,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 直到被冻得双腿发麻,站不住了直接到了屋顶上,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傻了才做出这么脑残的事情! 然而,更可悲的是,就算到了这一刻,她脑海里想的还是顾旸。 她想,快开战吧,我想见他。 也就是这一刻,贺贺才晓得,她喜欢顾旸竟然喜欢到了要抛弃南照的地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与子同袍4 整个冬天,南照都浸泡在寒冷中。 如何御寒向来是南照人思考的头等大事,比起躲在屋里不出来,他们宁愿多运动,起码还能强身健体。 尤其是军营,士兵的勤奋程度比起其他季节高太多了,一说要加强训练强度都不约而同说好。 魏源对此颇为满意偿。 等贺贺同其他将领在角楼议事时,他便同贺贺建议:“将军,不如再多多练习阵营?” “这个你自己看着来。”贺贺将军营事务全权交给了魏源,面向其他将领,“我要去南方边境了。” “啊……” 几人表情一变,顿时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将军,我们与南照……” 话未完,贺贺抬袖截断,“各位心知即可。” 大陵确然在南照正南方,若真攻来,南方边境首当其冲,贺贺理性要去的。 “将军,那末将跟着。”魏源当即忘了自己的任务,贺贺摇头拒绝,“你只需看好军营。” 以后打起来,军营就是后备力量,断然不能随意糊弄,贺贺之所以让魏源留下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 她希望,真有一天,前线穷途末路了,魏源能救他们一把。 魏源于此也算明白,便不再请求,沉默下来。贺二等人不语,他们晓得,贺贺的安排也许是她自己的注意,也许是陛下的旨令。 可,总而言之,这一切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俩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将士都要想得远,看得清。 贺贺朝贺二点头,“就贺二同我一起就可。” 贺二颔首,“是,将军。”随即又面朝众人,微笑起来,“到了地方,若有需要,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你们等着即可。” “魏源。” “在。”魏源出列。 “不可让将士们偷懒,你脾气也要好一点……” 贺贺安排魏源几句,魏源一一记下。其余人也默默记在心里。 约莫过了两刻钟,所有事情交代妥当,贺贺领着贺二出了门。 身后将领跟随其后。 军营大门前,白雪皑皑,风声凛冽,小兵牵了两匹马儿过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贺贺回头笑了一声,继而跨上马背,“我们走!” 贺二点头,驾了一声,马儿奔驰,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军营的大门。 魏源与其他将士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茫茫白色没了他们的影儿,魏源才板起脸,“回去继续训练!” “是!”整齐化一的声音气势汹汹,众人步伐有力地去了校场。 ………… 晚上,弯月高悬,星子寥寥。贺二坐在大门前望着夜幕发呆。 “要吃饭了。”乔伯从他身后走来,身上厚重的棉衣让他瞧着臃肿无比。 “不等将军么?”贺二依旧坐着不动。 乔伯瞧他一眼,见他真没有吃饭的意思,也随意地坐在了他身边,“将军会在宫中吃。” 傍晚时,原本在收拾行李的贺贺接到邬苏口谕,将手里的事情交给贺二就骑马进了皇宫。 至今未归。 “对了,陛下肯定会留将军吃饭的。”贺二这时脑子这才转回来。 乔伯笑他,“就你这,还领兵打仗呢,我都不放心把将军交给你。” “我先和你说好,上了战场,你可不能扯将军的后腿,有事自己解决。” 乔伯语气生硬起来,贺二却不恼,转过头罕见地认真起来,“乔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将军的!” “就算舍了自己的命,我贺二也不会让将军受任何伤害!” 他的表情无比严肃,这与平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大为不同。 乔伯呆了呆,反应过来后扯了扯嘴,又抬手照他脑袋上拍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呢!起来吃饭!” “干嘛又打我!”贺二紧接着捂着脑袋哀吼。 乔伯不再理会他,起了身就急急进了门,留下贺二一脸怨念。 皇宫。 御书房。 邬苏整个人都累得瘫在了椅子上,眼前成堆的奏折,还有几沓书信。 贺贺正聚精会神翻着书信看。 至于这么多奏折,她不看都能想到大概,无非是大臣们听到风声了。 而对于南照与大陵之间的恶劣关系,他们要么主和,要么主战。 对于主和的臣子,贺贺搁心底摇头,他们也不想想和平协议的话,大陵会不会接受。 两国若有一丝和平相处的可能,邬苏就会努力把这一丝扩大成一缕,可惜却是一丁点的可能都没有。 那么,邬苏只能选择通过战役来解决两国的矛盾了。 “朕已尽力了。”邬苏背靠椅背慢慢阖上了双眼,年轻的脸上尽显疲倦。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和几个相邻的国家联系,结果却不尽人意。 即便煊惠帝以选驸马为由笼络了众国使臣,改善甚至加强了与各国的关系,可邬苏也没闲。 在煊惠帝行动之前,他便与几个国家进行了交流。排除北越,相邻的这几个国家与南照关系尚可,其中一两个关系还不错。 然而,到头来,他们还是偏向了大陵。对于南照与大陵一战,他们选择了沉默。 书信都是邬苏与几国皇帝交流的记录,贺贺一口气翻完,重重地吐了口浊气,这才安抚邬苏,“不是你的错。” 说句不好听的,若南照败了,大陵国力增强,对其他国家难道不是个巨大的威胁么?何以他们坐壁上观,不管不问呢。 她考虑的,邬苏显然也想过。他轻声道:“贺贺,大陵皇帝毕竟是同父皇一辈的人,实力莫测啊。” 不说其他,光看年龄,煊惠帝就比他多活了几十年了,谋划什么自然比他周全。 贺贺默然,过了会儿,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书信,去推邬苏起身,“好了,该吃饭了。” 邬苏被迫睁眼,“贺贺。”语气含糊。 贺贺一怔。 她忽而想起邬苏小时候,白白胖胖的一个男孩子,眼睛大大的,见了她就喊,“贺贺。” 咬字非常清楚,那会儿先帝听一次笑一次,觉着很好听。 先帝真的喜欢邬苏,邬苏做什么,他都觉着有趣,觉着好。 贺贺那时候也不大,邬苏闹她,她自己就是孩子,哪里还会哄孩子,只能牵着他的手满皇宫溜达。 如今,什么都不知道的邬苏长大了,变得清瘦无比,因为肩上挑起了整个南照。 “朕不饿。” 邬苏很快清醒过来,探手去摸奏折。 他还要忙。 “邬苏。”贺贺叹了口气,拿开她手里的奏折,“吃饭!” 自邬苏登基,贺贺便再也没喊过他的名字,毕竟君臣有别,他再也是她手里牵着才能走的小男孩了。 “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边境了,你难道连顿饭都不愿同我一起吃么?”贺贺故作伤心。 邬苏这才一惊,“明日?” 贺贺扶额。 看来是真忙糊涂了。 “嗯,明日,还是你下的圣旨。” 经过贺贺提醒,邬苏才忆起,慌地起身,“那朕让御膳房多做些你喜欢吃的……” 贺贺拉起他就走,“一进宫,我就吩咐过他们来,你就负责吃好了。” 将他拽出了御书房。走了好一会儿,贺贺都未松手。 邬苏疑惑,“我们去哪儿?” “观星楼。” 邬苏怔住,身子无意识地被贺贺扯着走。 观星楼是先帝在时建的,那时候初建成时,他经常拉着贺贺去玩。 两人扒着栏杆望着天说话,那时候,两人就像姐弟,什么都说。 邬苏叫她名字时声音都脆脆的,贺贺很喜欢。 及至楼前,邬苏强行止步,缓了会儿,面上露出了个笑容。 见此,贺贺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即便是天大的事,人只要还好好的,那就无碍。 贺贺朝邬苏眨眼,“这就上去?” “嗯。”邬苏提步。 楼里有侍卫守护,见两人来了,要行礼,邬苏免了。 贺贺松开邬苏的手,步履生风,走得极快,很快到了顶楼。 顶楼是类似凉亭那种,上有顶,不见天,中间放置的桌椅摆设。 四面筑有栏杆,趴在栏杆上望外看,视线广阔,上可见圆月星星,下可见临近此处的皇宫景致。 邬苏上来时瞧见了桌子上的酒菜,近前一看,不由失笑。 他还说让御膳房多做贺贺喜欢吃的菜,这桌子上摆着却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怎么,是不是很感动?”贺贺走过来,拉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茶,“感动了就说出来嘛。” 邬苏装作面无表情,“感动什么,快冻死朕了。” 景致虽好,可是真冷。适才一听去观星楼时,他就想到了此时的情景。 冷风阵阵,连吸口气都是冰渣子的凉,他双腿都要哆嗦起来了。 “那又如何。”贺贺其实也有点小冷,不过无碍,她扛得住,“冻冻精神。” “吃饭。” 邬苏哆嗦着手去拿筷子,贺贺瞧不过去了,一把塞进他手里,“你就是老呆屋里呆的,以后就是再忙,也要出来动动!” “嗯。”邬苏开始吃饭。贺贺捏着筷子看了他几眼,笑了笑,“你真的长大了。” 邬苏吞咽的动作一顿,半响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开始吞咽。 贺贺忍不住同他说了以往的一些事,包括小时候的糗事,邬苏一边听一边不住嘴的吃。 然而,他消灭了大半桌子的饭菜,贺贺还没停下来,她似乎顺上了瘾。 “贺贺。”邬苏迟疑地放下了筷子,他觉着自己更冷了,“你会回来得吧?” “……” 贺贺终于闭嘴了。 邬苏在害怕,贺贺无疑是他心底最后的依靠。 纵然再有能力,他也只是一个少年,未来一切都是未知,他害怕理所当然。 万一,万一,此战败了,那么他将何去何从,南照将何去何从? 他缓缓垂下了头。 “会。” 贺贺掩下心底的不舍,起身走到他身前揽住他,替他抵挡了呼啸而来的寒风。 “不要害怕。” “整个南照都会陪着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完结章 :所爱之人1 完结章 日子飞快流逝,转眼冬日远去,春日来临。 万物复苏,春晖满地,又是新的一年,整个南照却陷入窘迫之地偿。 三月初,大陵最终向南照宣战,对外公布的宣战告示也是有理有据,振振有词撄。 大陵将先皇后之死,漱贵妃被掳,边境之乱等事统统归咎于南照,大致意思就是你南照欺我大陵在先,如今我大陵实在忍无可忍这才痛下决心与你南照决一死战! 昭告一出,大陵百姓愤慨,纷纷表示忍不了了,这仗必须打!!还必须打赢!!这还是百姓,更遑论军队了,将士们早已满心愤怒地雄纠纠气昂昂地奔赴边境了! 而邻近的几国反应则不一,有一两个小国斥责了一下南照的卑鄙行径,还说要派军队增援大陵,是否是真心的,煊惠帝都表示心意我领了,军队就不要了吧,又笼络了一把人心,其他国家则表示中立。 而南照这边,昭告一出,邬苏就对南照人民作出了解释,有些事他们确实做了,邬苏便默认不提,但对于没有做过的事,邬苏必须反驳,这样南照人民才不会对他失望,不会对自己的国家失望。但也幸亏他的坦诚,国民这才迅速收拾好情绪,军民才能齐心备战。 说来,若搁二十年前,南照与大陵不相上下,势均力敌。而且,自偷袭一事后,南照还占了点上风,然而南照先帝一去,朝堂一乱,北越一闹,加之新帝邬苏年幼,皇室可用之人又少,种种情况一发生,南照自然而然国力衰退。 相比之下,大陵虽受南照偷袭的重创,可煊惠帝很快又振作起来,发奋图强,励精图治,想要超过南照不过时间问题。 于是,到了现在,南照勉强能稳住二十年前的模样,可大陵已今非昔比。这也是其他国保持中立的原因,他们怕得罪大陵。且,这仗还没开始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要真有是南照快败了,考虑到了自己的利益,他们或可出来说句话,但是现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邬苏深知此点,遂不与其他国再联系,专心备战。调遣军队时,暂时将魏源派去了边境。贺小五原本也想去,被邬苏吼了一声,老老实实蹲墙角去了。 邬苏将皇城中所留的军队重新整编成三支队伍,一支保护京城,一支保护皇宫,最后一支留在军营,以防万一,三支队伍皆有邬苏直接带领。 御书房内,邬苏将各个队伍的任务下完,武将离去,贺小五不甘心地又从墙角蹿了过来,“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为什么会崇拜贺贺?!就是因为那贺贺能上阵杀敌,能驰骋沙场,那种恣虐沙场的感觉他每天做梦都想尝到,可邬苏就是不同意。 贺小五觉着是邬苏毁了他的梦,若不是他,那么这会儿他就会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英勇无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皇宫里憋火。 “你不能去。”邬苏说出了重复了不下十来遍的话,他面对贺小五的愤怒与委屈,他也不做多的解释。 “你不能这样!!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去找师父!想上战场!!!这是我从小的梦想。”贺小五最终鼓起勇气反驳,他大声又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想呆在皇宫,我要去边关杀敌……” 一时间,房内充满了他咆哮又无奈的声音,“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还说照顾我,要我相信你,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啊,说什么想要什么就和你说,都是骗我的……” 当初,他爹娘离世,邬苏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他记得很清楚。邬苏不过比他大了两三岁,可那时邬苏说这些话的坚定神态,深深震撼了他。他遂全心全意相信着邬苏。然而目前两人出现了分歧,贺小五心里对邬苏的情感也出现了裂痕。 邬苏感觉到了。 他静静地瞧着贺小五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良久都没说话。 直到贺小五吼得嗓子都哑了,眼圈冒红,甚至有泪水都流了下来时,他才缓缓开口。 “成悦。” 贺小五未改名前,叫成悦。 贺小五似乎也觉着自己反应过激了,赶忙擦干了眼泪,笨拙又惊慌的动作,令邬苏微微一笑,“果然还是没长大啊。” 贺小五窘迫起来,擦泪的动作利索起来,他背过身,声音凶狠又羞愧,“不准笑我,都怨你!” “是,都怨朕。” 邬苏抬起脚想靠近他,可又迟疑着落了下来,他褪去了脸上的笑容,缓缓道:“别委屈了,朕让你去。” 清楚了他的话,贺小五呆住了,猛地转过身,正好对上邬苏含笑的视线,这让他坚定的去边关的心忽而踌躇起来。 可下一刻,邬苏的话令他的迟疑瞬间消失,并且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成悦,朕从不骗你。” ……………… 大陵。 今日早朝,百官震惊,就连太子与顾燎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只因煊惠帝说,他要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太子与顾燎暂时未动。可立刻就有大臣出来阻挡,“陛下,这可万万不可啊!” 煊惠帝很不悦,阴着脸问,“有何不可?” 二十年前南照的那场偷袭就足以说明了。可此事牵涉到先皇后,百官不敢提,只能含糊其词。 “陛下,战场太危险了!” “朕抵得住。” “陛下,刀剑无眼,您乃九五之尊,怎能亲赴……” “朕不怕。” “陛下,您若御驾亲征,国事无人……” “有太子,太子可留下。” 至此,殿中一默,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包括顾燎都齐齐朝太子望去,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既然提到了您,您就出来说两句呗。 太子虽心领神会,却也不着急,眼神无辜又淡然地望向了煊惠帝,“父皇,这可不可。” “为何?!”连他都出来呛声,煊惠帝一拍龙椅扶手,怒意汹汹。 见他发怒,众臣心中一抖,勾下了头。 顾燎依然昂首挺胸,丝毫不惧,“父皇息怒。” 煊惠帝脸色缓和。 前方的太子气定神闲,缓缓说道:“儿臣也想去边关。” “……” 殿里又是一默。 这就是你的理由,太子殿下?不可能啊啊!那些怕父皇受伤不如让儿臣去儿臣愿为父皇赴汤蹈火的感人肺腑的话呢!!!令人潸然泪下的父子情呢! 众臣心底波涛汹涌浪潮翻滚,就是接受不了太子的说辞,于是又齐齐去望顾燎,二皇子,看你的了! 顾燎面无表情,暂时没什么要说的意思。 于是,煊惠帝将注意打到了他身上,道:“那就让燎儿留……” “不可,父皇。”顾燎义正言辞理由充分地拒绝了,“儿臣常年驻扎边关,对其了如指掌,可对朝堂之事甚为陌生,儿臣万不敢坏了父皇辛辛苦苦……” 一大通话下来,说得比太子情真意切多了,但中心思想其实还是一样的,我不留这,我要去边关。而且他的架势还比太子强硬,那一脸的谁也不要拦我的表情太明显了。 那,如此境况,就比较尴尬了。朝中都知晓,三皇子顾钺出宫遍寻名医治病去了,可就算他在,那也不能将国事交给一个病秧子啊。 僵持了一会儿,众人看看煊惠帝,瞄瞄太子,瞅瞅顾燎,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又过了一会儿,才有大臣开口,“那不如陛下再同太子殿下二皇子商量一下……”言外之意,你们父子再商量商量,我们就不搀和了。 煊惠帝憋了一口气,好半响才吐出来,“此事再议,退朝。” 众臣跪送,煊惠帝甩手下了龙椅,出了殿门,太子与顾燎两人跟在他身后。 三人往勤政殿去,一路上,默不作声。 待到了勤政殿门口,煊惠帝怒而回头,“你俩只能去一个!” 顾燎反应甚快,一马当先,语气坚决,“皇兄,我去。” 太子慢悠悠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顾燎继续争取,大致意思就是我有的战场经验,你没有。你有的朝堂经验,我没有。咱俩正好,一个去战场,一个留宫中。 太子盯着煊惠帝的背影,非常不赞同他的说话,“皇弟,必要的时候我们都该接触一个新事物,突破一下自己,这样才能提高自己,是吧,父皇?” “……”煊惠帝进了殿门,连头都没回。 二人紧跟其后,顾燎有点急了,“皇兄,战场之事,岂非儿戏?你之前从未去过边关,自然不知道那里……” “那我们听父皇的,好吧?”今日,太子甚是不通情达理,顾燎与煊惠帝都被他气桌了。 齐公公深知这种场合,早离开早好,便蹑手蹑脚走出去,守在了殿门口。 煊惠帝坐在御桌后,盯着桌子上的奏折,不知何表情,“听朕的,朕想太子留下,燎儿去,你们听吗?” 太子:“不听。” 煊惠帝直了直身,瞪了太子一眼,“那还听个什么!” 二人沉默。 总得想个法子的。煊惠帝摸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你们抓阄吧。” “谁抓到谁去!” “……”殿中凝滞半刻,太子与顾燎不得不点头,“好。” 这也是个法子。 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了! 煊惠帝高兴起来,自己动手撕了两片纸,正要写字,被太子高声阻止,“父皇,慢着!” “嗯?”煊惠帝不爽,“又不愿意了?” “愿意。”顾燎接着道,他指了指那纸条,笑道:“父皇,你少撕一张。” 煊惠帝不说话了。 “抓阄的话,也该加父皇一个,毕竟这才公平。”太子不怕死的微笑。 好一会儿,煊惠帝才青着脸色哼了一声,“加就加。” 很快,三张纸条写好,煊惠帝叠好,拨开一堆奏折,撒在了桌面上,“好了,抓吧。” 几乎是话落的一瞬间,太子先动了,继而是顾燎,两人飞身至桌前,煊惠帝这才抻手,三只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桌上抓去。 接下来,煊惠帝眼神再一闪的时间,太子与顾燎已抓好纸条,飞回了原来的位置,干脆利索,毫无拖泥带水! 煊惠帝望向太子的眼神深不可测,而顾燎捏着纸条,心中惊骇,他从不知太子武功竟如此的高,他暗暗测了一下,如果两人比试,他怕自己竟会抵不过他…… 在他心中,太子从来都是淡然,甚至有些文弱的。因为他自小练武,整个大陵,能与抗衡的,不过一两人。 虽说他喊太子皇兄,可心里却有些瞧不起他,认为他白白占了东宫之位,却毫无作用,可从今日来看,是他错了,还错得离谱! 他到底隐藏了多少?顾燎沉着心拆开纸条,映入眼底的字让低沉的心绪又高昂起来。那是一个去字,对,只要去了边关,他有了赫赫战功,那么压下太子是迟早的事。 “父皇,看来儿臣命中该去。”太子笑了笑,顾燎一听,面带惊异,“皇兄,莫非你的同皇弟一样?” 太子点头。下一刻,两人突然感到不悦起来,缓缓转头望向了煊惠帝。煊惠帝铁青了脸,冲两人咆哮,“滚!都给朕滚!” 显然,他的是不去。太子与顾燎遂麻利地滚了。 “齐茂!”又一声愤怒的声音,齐公公面带无奈地进去了。 顾燎与太子分道扬镳。 翌日,再上朝,煊惠帝便下了圣旨,太子与顾燎同去边关,虎符将印皆给了太子,也就是说,整个大陵军队都由太子保管。 大部分官员听旨办事,也有几个官员质疑太子的能力,当众指出太子尚未领兵作战的经验,不如让二皇子来! 煊惠帝温和地一笑,“无碍,有燎儿看着,朕相信太子能做得到。” 太子唯有一言,“谢父皇信任。” 简简单单一句话,煊惠帝赞许点头,一些拥护顾燎的官员不禁怀疑自己站错了队。 说来,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煊惠帝更喜欢顾燎,且不论对漱贵妃的宠爱程度,就是漱贵妃的娘家武家也是好得不得了,还封了漱贵妃的爹武岳为侯,反观对太子就没这么上心了。 头任太子妃傻了,他也不管不问。东宫被毁,太子妃及东宫众人丧命,他也不深入追究。如今又选了太子妃,可惜是个病秧子,这会儿正在护国寺养病呢。 这么一想,太子怪可怜的,众人望向太子的目光慢慢起了变化。煊惠帝让他率军出征,难不成是为了给顾燎挪位子?太子养在宫中甚久,谁知道上了战场是何模样?! 众官思及甚恐,可又觉着煊惠帝不应狠心到这个地步。殿中无声,煊惠帝只当群臣无异,便拍板定眼,“既已决定,那么三日后,朕在荣鼎台为两人及众将士践行!” “退朝!” 群臣跪送。 太子屈膝的一瞬,察觉到了顾燎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眼神。 顾燎疑惑煊惠帝为何让太子出这个风头,以往这种事情,煊惠帝头一个想的就是他。 他不明白,太子却清楚得很。 此去,他与顾燎,能回来的只有一个。 是夜,煊惠帝宿在了漱贵妃的寝殿,漱贵妃也问及煊惠帝此事。 早朝的事漱贵妃已听说了,她为自己儿子打抱不平,可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能从旁侧击问一下,“陛下可是信不过燎儿的能力,这才让太子统领军队?” “非也。”煊惠帝揽着她笑,“燎儿的能力,朕再清楚不过,朕就是想锻炼一下太子。太子自幼养在深宫,虽也练了点武艺,却从未见过什么大场面,日后估计群臣会有意见。” 他这么说,直接让漱贵妃心里大喜,看来陛下是嫌太子能力弱才这么做的。转眼间,她就释怀了,且心底还有了主意,既然太子这么想去,那就让他,要是回不来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二日,漱贵妃以探亲为由出宫去了武府,与顾燎一起见了临安候武岳。三人在房间里商谈,目的很明确,一不做二不休,借机杀害太子。 顾燎犹豫,临安候怒其不争。他比顾燎瞧得清楚,“此次大战,不只是我们与南照打,陛下既然派了你们二人去,也是想让你们比试一下,能活着回来的自然就赢了对方。” “你没什么好怕的,战场上刀光无眼,伤了谁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漱贵妃拍着顾燎的肩膀说,“燎儿,我们武家就靠你了,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顾燎是没有的,他担心的是他们都看错了太子,太子真的是这么好对付的么?!漱贵妃对此冷哼,“你不必多想,太子若真那个本事,那个贺贺被我毒傻后他就该使出来了,而不是这么窝囊下去,久连东宫被毁了都不出声!” 当初,为了试探太子,漱贵妃朝贺贺下手,将贺贺毒傻。但凡有点骨气的,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害,他总要做点什么,谁知太子不管不问,还说要不上朝了陪着那个傻子。 从那漱贵妃眼里就没太子这个人了。何况,顾榕顾钺已离开,太子是一点助力都没有了。在漱贵妃看来,太子如今孤身一人,好对付得很。 “他不足以给你造成威胁。”临安侯可谓是对顾燎给予了厚望,如今他执掌兵部,顾燎又在军中威望甚高,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窝囊废! 听了两人的话,顾燎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惑。两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相信的人,他选择相信他们,三人遂密谋了一条计策。 ……………… 三日后。 春风和煦,日光温暖,这般的天气躺东宫的廊下喝个小酒,睡个懒觉,再抱一抱贺贺,太子此生便再无别愿了。 可惜啊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怕自己,穷其一生,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春日的暖阳下,荣鼎台前,千军万马,阵势汹汹。将士们披坚执锐,声声呐喊,大有一鼓作气拿下南照之势。 顾燎银甲披身,立在太子身后,他拳头紧握,哪一次不是他在最前,享受着万人的目光,这次却有人挡住了他的光芒。 他不甘心。低垂的眼中俱是不满与怨怼。与他相比,太子则淡定多了,尽管心中再惋惜,可孰轻孰重他也分得很清楚。 说到底,他是大陵的子民,他该为大陵而战。至于,贺贺,她当为南照而战。饶是心中缠绕着万千的柔情,这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是万万不能逾越的。 两人都不是为了对方背弃自己国家的人。而且,他是大陵的太子,承载了大陵人民对他的万千希望。而贺贺,那可是南照人民心中不败的女战神,怎能为了一己之情,毁了南照人民的信仰! 立在千军万马之前,太子金甲环身,鹤立鸡群,头盔之下,目光坚定,煊惠帝在台上望着他,两人对视,无需多言。 饮酒,砸了酒杯,煊惠帝振臂高呼,“朕的将士们,朕等你们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整齐又充满气势的呼喊声直上云霄,众人热血沸腾,顾燎振臂,兵器声此时听来无比悦耳。顾燎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高高的台上,俯视天下! 眼中的勃勃雄心,被日光曝晒在大庭广众之下。听闻他的呼声,太子连头也不回,对于将士对顾燎的热烈回应,太子恍若未闻。 煊惠帝微笑着,是那种自信又张扬放肆的笑,他看着顾燎,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么年少轻狂,可又败得一塌糊涂的自己。 “父皇,儿臣就此别过。”太子总算出声了,还是素日里那副淡然的模样,煊惠帝目光流连在他连上,没有人能瞧得清那眼神的意思。 唯有太子。 煊惠帝在说,“朕等你回来。” 太子慢慢颔首,调转马头,昂首命令,“众将士听令!” 那一刻,他不再是守在在东宫陪女人的窝囊废,他扬起手中长剑的模样,像极了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若贺贺见了,定会感慨,原来自己喜欢的男子竟如此像自己。 他扬鞭策马,身后是汹涌而来的军队,成股的奔出皇宫,流过皇城的大道,经过那摇摆的柳枝,听见了沿街百姓的高呼。 出城门的那一刻,绷紧的唇角裂出了细小的纹路。肩挑重任,为国而战,他一直清楚地晓得自己的任务,可是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一霎那的欢喜。 终于要见到你了。 贺贺。 ……………… 是夜,春风沉醉。 流云山庄最大的榕悦院内。 顾钺在院子的凉亭中哭得稀里哗啦,“姐,你救救我,哪有看病还需要跑步的?” 顾榕看着书信,头也不抬地回,“小流儿是为了你,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当一朵娇花,得了吧,你自己不害臊,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那不还是你们乱叫的。”顾钺蹿起来,挥舞着手臂想打人,可转眼一想,自己碰了顾榕估计会被容泽撕吃了,就又不敢动了,“姐,我就休息一天,一天,行不?” “你想休息和小流儿说,和我在这里絮叨什么?”顾榕看完书信,面上沉思,顾钺尚未注意,还要继续为自己求情,“我自己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最听你的了……” 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阿钺,要跑步了哦。”紧接着,一身绿衣的姑娘就跳了出来。 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巴掌大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瞧着甚是活泼伶俐,她一瞧见顾钺就扑了过来,“阿钺,走,跑步去!” 可不要小瞧了这姑娘,她的医术可是在整个武林中都数得着的。顾钺也深知这点,自己的身体在她的治疗下也确实好了很多,他自然很感激。 可是,顾钺苦着一张脸,“流儿,要不,今日不跑了吧?”流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顾钺顿时头皮发麻,这姑娘发起火来,可是连容泽都治不了的,他赶紧解释道:“流儿,今日我真的很累,不如明日再跑,就让我休息一晚,如何?” 流儿脸色一寒,“顾钺,既然我决定给你治疗,那你就是我的病人了,我必须负责。你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如果今天放弃,半途而废,那么你这病以后也别想好了。” “还不快去!”顾榕也冷了脸。那日,容泽将他们带回这山庄,当晚就请来了流儿给顾钺看病。 流儿这姑娘,性子阴晴不定,很难对付。虽说医术高超,却武林中能请得动她的,容泽是头一个。 容泽说,他与流儿也算是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流儿会答应的。流儿也确实重义气,答应了下来,为了就近治疗顾钺,便在流云山庄住了下来。 住得越久,他们就越能了解这姑娘的性子。若称了她的意,那说什么都好。若惹怒了她,她能整个山庄翻个底朝天,顾钺领教过一回就不敢乱闹了。 “好,流儿你别生气,我这就跟你去跑。”顾钺拉着流儿的手就往外走,流儿脸色这才好些,“你要多锻炼,这样以后娶了夫人,亲热的时候才有力气……” “流儿!!!”这回轮到顾钺沉脸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跑步的根本原因。 他万万没想到流儿让他跑步竟是为了这个,一开始他不愿意,惹怒了流儿,流儿就将这件事宣传得满山庄都知道了。 就连顾榕都来劝他,“你不要不好意思,这很正常,你就照着流儿说得做,我们不会害你的。”他就只好跑了,导致现在山庄里的人一见他都笑。简直是太丢人了。 顾钺满心羞愤地和流儿跑步去了,顾榕坐在凉亭里望着夜色发呆。容泽来了一会儿,她也没发觉。 容泽遂去抱她,她这才惊觉,“你做什么?”挣扎开来,容泽后退一步,笑容愉悦,“能干什么,抱你喽。” 顾榕一张脸冷得吓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样。”容泽好脾气地笑笑,“好。” 顾榕见此,有点不好意思了,脸色缓和下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他,“皇兄的来信,你来决定吧。” 容泽挑眉,大致浏览了一遍,与顾榕坐在了一起。顾榕扭过头,没有抗拒。容泽窃喜,掩唇咳了咳,道:“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决定。” “听我的?”顾榕转过头,眉梢挂起了嘲弄,“我可不敢让容大庄主听我的。”她的双眼在黑夜中很亮,容泽被吸引过去,双手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 “你……”顾榕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压住了,容泽贴着她耳边说,声音低沉,“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你皇兄都敢喜欢,小榕你有什么不敢的?” 夜风呢喃,如痴如醉,顾榕犹如整个人都被抽去了心神,她僵住四肢,目光缠在黑色的夜里,不知所措,“你胡说,容泽你胡说。” “小榕。”容泽紧紧搂着她,风中全是他的叹息声,“我不好么?殿下不会喜欢你的,可我容泽不一样,我会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守护着你。” “你胡说。”顾榕眼里这才有了点神采,亮晶晶的,似乎是水珠在闪烁,她咬着牙道:“他不是我皇兄,不是。”她与太子从来都没有血缘关系。 “嗯。”面对她的辩解,容泽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突然道:“那么,你希望我去么?” 顾榕身子一震,好半响,嘴里才喊,“容泽。” 容泽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四下无人,两人相拥,良久,容泽道歉。 顾榕已恢复如常,任由他抱着。 她笑了笑,“无碍。既然我嫁给你了,那就多原谅你一次。” 以后日日相处在一起的人,她总想着自己该依赖容泽一下,时不时对容泽宽容宽容。 容泽去亲她的嘴角,“谢谢,夫人。” 顾榕被这个称呼逗笑了。 此刻,容泽心底满足又幸福。 ……………… 贾门关是大陵的第一道防线,继而是青玉关,淴浴关,裂焰山,每一道关门,贺贺都亲自去摆兵部将,安排好一切。 四关之后,就是大陵的驻扎大营。魏源从京城带来的几名良将,贺贺都派去支援各个关门,唯独魏源,贺贺迟疑。 “你不如去第一道关门?”营寨中,等只剩了他们两人,贺贺与魏源商议,“若第一道门破了,势必影响军心。” “将军可派贺二去。”想不到,魏源直接拒绝了。贺贺斟酌一番,指了指地图上的贾门关,试图再次说服魏源,“贺二不行,要说军威,还是你强。” “我想留在将军身边。”到了这个关头,一旦开战,生死谁也说不准,魏源不再拖沓,直接说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我希望能保护将军。” 帐篷中,火光十足,映出了他刚毅端正的脸庞。贺贺呆了呆,实在没料到竟是如此。她突然想起,之前贺二还特意询问过自己对魏源的看法,合着是为了这。 若是以前,或者南照没处在这个危机的当口,她或许还会忧虑一番,思考思考如何婉拒魏源,然而这个时节,多考虑什么都是浪费时间,她不能被其他事所牵绊,“魏源。”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自到了边关,她一直在忙,心中也累得慌。她问:“你为何愿意追随我?” 再如何强悍,她也只是个女子,魏源一个傲骨铮铮的汉子,在对自己没有心思之前为何会对自己服气? “因为将军做到了很多男人都没做到的事情,末将打心眼里佩服将军。”也正因为,他慢慢被贺贺吸引,直到贺贺装满了他的心里。自此,哪怕是再千娇百媚的女人,他都不想再去瞧一眼。 “是吗?”贺贺笑着反问。得到魏源点头的肯定后,她哈哈大笑起来,从笑声中可以看出,她很愉悦,打心底里高兴,“你能这么说,也是对我的肯定。” “然而,魏源。”她收了笑,正色道:“既已如此,我便不需要任何男人的保护。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将军。”魏源眼神黯淡下来,贺贺心软下来。军营中的人,贺贺与他们的感情都不浅,他们不只是她的部下,也是她的朋友,一同上阵杀敌的战友。 “你很强,我不担心你。”贺贺微笑着望着他,“你也无须担心我,整个南照的军队都在我手里,我必会小心翼翼,活到战胜那一天。” 这是她对魏源的保证。魏源遂点头,“那将军保重。”他脚步平稳地出了帐篷。帐篷外,贺二牵着马冲他点头,“以后再一起喝酒吧。” 魏源大步走近他,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器宇轩昂,“好。”策马离去。贺二目送他离开。 不知何时,贺贺出了帐篷,抬头望了望夜幕。贺二笑着喊她,“将军,一起走走?” 她望了过来,“好。” 平静的夜晚,夜幕广阔,一轮圆月高悬,贺贺与贺二坐在草丛中。 星星闪烁,贺二像个孩子似得数了起来,数到二十多,贺贺突然道:“成悦要来了。” 贺二诧异。 贺贺竟然不喊贺小五这个名字了。 贺贺朝他解释,“他与你是不一样的,不管如何,他都姓邬,他和邬苏一样,是我们必须保护的对象。” “他这不是添乱吗?皇上以前态度不是挺坚决的,怎么突然答应他了?”贺二苦恼。贺小五一来,必须分出来人来特意保护他。 “还是个孩子啊,一点都不懂事。”贺贺无奈,“估计是邬苏拗不过他,不得不答应他吧。”贺贺其实还有另一个猜想,可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她不愿让贺二知晓。 贺二想想也是如此。邬苏抵不过贺小五的嗷呜哀求,也不止一次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贺二突然问,“将军,若你真遇上了大陵太子,你可下得去手?” 毫无预兆,直接吓了贺贺一大跳。贺贺心脏一阵乱跳,“你如何知道?”她不免感到惊慌。 她去大陵是机密,也只有邬苏及他的亲信知道。若此事败露,那么大陵军队一事莫非真是煊惠帝有意为之? 贺二见此,忙道:“是魏源同我讲的。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那次去大陵,竟让将军看上了一个男人。” 贺贺马上别过了头,贺二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了。殊不知她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也许她的行径没败露,只是那次设宴,太子吻她,她以为众人都散去了,却独独忘了魏源。 贺二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就那次大陵太子设宴,我和小五都喝醉了,可魏源没喝醉。他瞧见你和大陵太子……” “停。”贺贺打了个手势,又道:“我与他已过去了,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你尽可放心。” “我当然放心,我不问都很放心。”贺二呵呵一笑。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在死亡面前,任何事都不是事,所以贺二不觉着贺贺与敌国太子相恋会威胁到自己的国家,孰轻孰重,他知道贺贺分得很清楚。 “我就是纳闷,将军怎么看上了他?魏源虽然没他好看,可好歹认识多少年了,怎么还抵不过一个才见面的男人呢?”贺二摸着脑袋问。 对于他的问题,贺贺颇觉好笑,可脑海中瞬间又划过一个人影。怪不得魏源会提出留在她身边,原来是因着。 好笑顿时转成了苦笑,“你纳闷,我还纳闷魏源怎么会有对我有意思?” “还能因为什么,将军生得好看,又这么强,魏源倾心也很正常。”贺二不以为然。 听他如此说,贺贺也道:“那我看上大陵太子还能因为什么,他生得好呗。” 一见钟情,向来与色相有关。这个贺二不能否认,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大陵太子的长相,确然是俊美无俦,不由叹了口气,“好吧,那希望开战时,将军可别被男色迷了眼。” “胡说什么。”贺贺一巴掌扫到了他脑袋上,心底却笑了起来。哪怕面临着再大的国家危机,每每一想起太子,她总会觉着喜悦。 即便见不到,即便他在敌国阵营,即便上了战场会拼得你死我活。可,那又如何呢。 毕竟是自己所爱的人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完结章 :所爱之人2 四月初,南照与大陵正式交战。 大陵将军队驻扎在贾门关不远。这是顾燎的主意。 在这之前,军中将士一部分听从顾燎的,另一部分听太子的。 太子面带温和的笑容,“那就听皇弟的。偿” 军队遂挑衅似的驻扎在了贾门关不远处。 魏源在城楼上望着。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只守不攻,为之后的关门抢足足够的时间。 以暗探发来的情报来看,大陵此次派来的军队与南照派来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两国实力相差不大,所以这也导致了大陵第一日攻城,久攻不下。 第二日,依旧攻不下。 第三日,第四日…… 一连五天,魏源都驻守城楼,丝毫不懈怠。将士们受了他的影响,气势大涨,各个坚守阵地。 大陵却难堪至极。打着雪耻的名号,却攻不下第一关,各国都要笑话死大陵了!士兵们由此也懈怠下来,没了初来的气势! “皇兄,这可如何是好?”顾燎面带难色。这种情况,他有碰到过,也知道如何调整军队的状态,可他有意不说,想让太子在众将士面前丢人。 帐篷中,摇曳的烛火映出了将士不同的面色,有不屑的,有期待的,也有紧张的。他们都在等着太子的回答。 军中的男人,你若真没一点本事,那可真是看不起你。顾燎吃准这一点,给太子下套。 太子恍若不知他的用意,很自然地回道:“等。” “等?”众将士吃惊,其中有人高喊,语带嘲讽,“殿下让我们窝在这里等?!” “那殿下知道等一日,要消耗多少军粮么?!殿下在宫中甚久,怕是不知道吧?”嘲弄之意更加明显了。 如此不客气,将士们去瞧太子,太子还是很温和的一张脸。 他们诧异,太子殿下脾气也太好了吧,还是没听出来话里的轻蔑之意? “皇兄莫闹,李言性子就这样,说话直,皇兄可别介意,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等这个法子,我们可真耗不起。” 言外之意,您说这话,可真是不了解军队诸事了。这话不就是更进一步的嘲讽么? 也有跟过顾燎的人,以往顾燎遇见这种情况,也算有法子解决,今天却装不知道,岂不是帮了别的心思! 军中男人心思是糙了点,可又不傻,顾燎这明摆着难为人的行为,实在让有些人看不上眼。 若太子没本事执掌军队,你直说了便是,这么埋汰人心眼也太小了。 “皇弟所言甚是。”不去瞧他人是何看法,太子缓缓开口了,“诚如他所说,我在宫中甚久,不太了解这些。” 众人屏气凝神,心想他若真没骨气的应了下来,还真是草包一个! 不想,太子突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不过,他这么说本宫,本宫还挺冤枉的。” 太子一脸其实我也不是多么想来的意思,又道:“任命本宫执掌军队,是父皇的意思,他这么不服本宫,莫非是对父皇有什么想法?” “这可不行,如此对父皇,那可是死罪。”太子笑吟吟望向了顾燎,嘴里却道:“来人,将他拖出去……” “皇兄,李言是无心之举,还望皇兄开恩。”一阵寒意蹿上心头,顾燎惊惑地看着太子。 太子这个模样太像煊惠帝了,笑着笑着就能要了谁的命。 “既然皇弟这么说了,那本宫就饶他一命,来人,脱了他的将服,扔士兵堆里去。”太子唇角还噙着笑。 轻描淡写的话,直接抹杀了李言以往的所有努力,从小兵一路升到现在,他可是拿命在堵。 众人顿时肃然,也霎时明白过来,此时掌控他们命运的不是站着的二皇子顾燎,而是坐着的太子殿下! “皇弟可莫生气,本宫呢,就是不喜欢对父皇不敬的奴才,像这种搁宫中可是直接杖毙的。” “你不常在宫中。”那是你不知礼节。 “或许认为这没什么。”许是你也未将父皇放在眼里。 太子面容忽地严肃起来,“实则不然。此事若真传到父皇耳中,那可是连本宫都要挨骂。”更别提你们这些了。 将士们一听,心中无比庆幸自己适才未开口。他们的表情越发认真,心中对太子的忌惮与尊敬更甚。 顾燎难堪,可面上也不能再说什么,太子这才又道:“适才本宫说再等等,众将士可还有异议?” “没有,一切都听殿下的!”整齐划一的声音,令太子微微一笑。 ………… 南照这边,贺贺得知消息,也算高兴,便与将士们说了说,想鼓舞鼓舞他们。 果然,将士们一听,顿时气势暴涨,有的还吆喝起来,那表情恨不得此刻就冲出去与大陵决一死战。 贺贺见此,又觉他们浮躁,斥责了他们几声,命令他们安心训练,做好准备。 贺小伍已来,许是满足了他从小到的心愿,他每天都神采飞扬的,骑着马儿在草地上乱转。 贺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偶尔给他个笑脸,心中想的全是战事状况。 成片的草地上,贺小伍骑着马纵情狂奔。 贺二目光追着他,生恐他有了意外,眉头也紧锁着,“将军,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你与我想到了一起。”贺贺坐在草地上,她望着天边儿慢慢暗下来的颜色,快速起身。 “将军!”贺二大喊。 贺贺转身就往营寨中跑,被贺二一把扯住,“将军,让我去吧,营斋不能少了你。” 贺贺不语,眼里挣扎几许,最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贺二转身跑了几步,像是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贺小伍。 少年兴冲冲,朝他摆手,“二叔!二叔!” “傻小子!”贺二嗓子眼咕哝一声,又朝贺贺道:“将军,我去了。” 天边更暗了,依稀有乌云产生,正慢慢酝酿着往这边跑。 就连贺小伍都发现了,他策马奔至贺贺身边,望着天边疑惑,“师父,是要下雨了么?” 不能下! 据邬苏说,贾门关有个大忌,五十年前,那里曾发生过泥石流。 一旦下了暴雨,周围爆发了泥石流儿,顷刻间山体间的石块泥沙会形成洪流冲下了,将对城楼造成极大的冲击。 而邬苏为了防止泥石流,在山体间命人种了大量的树木,可以减弱泥石流的冲击力。 而且,如果不打仗,可以让城楼的军队撤退,可如今战事在即,一旦撤退,贾门关定会失手。 大陵在贾门关前,泥石流有贾门关顶着,他们是没什么影响的。一旦泥石流一停,大陵势必占领贾门关。 “师父?” 贺贺出神地望着天边儿,心中希冀上天的保护。 “师父?!”贺小伍又喊一声。 “回营斋!”贺贺拉回心神,翻身上马,与贺小伍一起奔回营斋。 ……………… 魏源死于一个暴雨的夜晚。 天不佑南照,贺二奔到贾门关,暴雨已下了一个时辰。 贺二自出生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雨,雨点砸到他身上霍霍地疼,还夹着滚滚的雷声。 他寻到魏源,要他撤退,“这是将军的命令。魏源你必须服从。” 魏源不应,“守住贾门关也是将军的命令,我不能失信于她。” 这是他心爱之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完成,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将军不想要你这么做,将军是要你护住将士们的命!”贺二慌不择言。 大量的石块,泥沙,还有成根的树木混成在一起从山坡上滚下来,朝城楼进攻,连带着暴雨的捶打,城楼岌岌可危。 大陵那边还能撑得住,然而南照将士实在撑不住下去了,石块砸到脸上,血流如注。 魏源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让将士们撤退,贺二带头,他殿后,“你赶紧带着他们离开!” “魏源。” 雷声轰轰,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贺二来不及想其他的,努力地带着将士们往前奔,边奔边喊。 他不知道魏源能不能听到。可真听到了,这声呼喊也能起到激励的作用。 然而,他一直在喊,自始至终,却没听到魏源的应答声。 暴雨一直在下,夜已过了大半,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南照将士们的希望与骄傲。 他们不停地跑,直到到达了安全地带,贺贺这才停下,直接瘫在了地上。 其余将士也同烂泥一样,气喘吁吁地倒了下来。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上,却都熟悉谁是谁。 “魏源。”贺二不放地喊,嗓子都扯破了。 无人应。 “魏源。”继续喊。 依旧无人应。 贺二心底发颤,都是同吃同住的兄弟,多少年了,他岂能说没就没了。 贺二浑身泥水地翻起来,拖着腿往回走,却被一人拽着了腿,“贺将军,你别回去。” 那人声音哽咽,“我们不能再没有你了。” 一支队伍,最应保护的应该是领头人,可他们没能保护魏源将军,却让魏源将军保护了他们。 贺二继续拖着腿走,连带着那人也被拖动着往前。 然而,走了几步,贺二突然不动了,他嗓子眼里嗷呜了一声,彻底倒在了地上。 翌日,天方大亮,大陵的军棋已插在了贾门关的城楼上。 太子站在城楼上望着贺贺的方向沉思,随后上来的顾燎笑着问,“皇兄是怎么知道天会下雨的?” 太子轻描淡写,像是回答一件极其普通的事,“猜的。”平静的脸色,目光中却藏着思念。 为了一个女子,去了解南照整个国家,这南照的每一个地点他都晓得,甚至比贺贺都记得清楚。 贾门关,贺贺就是从这里来到他的身边的,他自然多加了解,却不小心知道了点别的东西。 五十年前才发生一次,那太少了。他便派了十来个人去山上等着,顺便再砍砍树。 何时下雨,他料不到。可自打进了春天,可是一场雨都没下。 也该来场春雨了吧。只要下了雨,那他所做的就有用。 只不过,他实在没想到,竟是如此大的暴雨! 他想,贺贺,是你大意了。 多可笑啊,他赢了,却不觉着欢喜。 贺贺呢,此刻在难过吧。 ………… 贺二带人退到了第二道防线青玉关。 贺贺派人来寻。 贺二很平静地对来人说,“告诉将军,我会带着人留在青玉关。” 来人如实回禀贺贺,良久,贺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让来人退出了帐篷。 “不是有魏源么?二叔怎么还留在那?”贺小伍不满,他咕哝着要出帐篷,心想这会儿骑马估计没有人陪他了。 显而易见,他对昨夜的事毫不知情,也许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泥石流。 贺贺想,也该让他懂点事。 “成悦。” 贺小伍瞪着眼回头,表情震惊,“师父干嘛喊我这个名字?” 他还是喜欢贺贺喊他贺小伍。 “你本来就喊这个名字?”贺贺道。 “你知道死亡么?” 贺小伍自然点头,“知道,就像我爹娘。” “嗯,就像你爹娘。”贺贺眼神氤氲起了雾气,“就像魏源。” “……” 贺小伍一瞬瘫了双腿,下意识地,他摇着头要否认,眼睛瞪得老大,“不,不是的。” “不骗你,真的。” “你若再在这呆下去,也有可能会像他这样。” “成悦,回去吧,去守着邬苏。” 贺贺一字一顿地劝他,他却流着泪大吼一声,“我不回去!”跑出了帐篷。 ---题外话---今天完结章没写完,明日再更一章,正文就完结了,谢谢亲们的订阅。 第一百二十章 完结章 :所爱之人3 完结章3 五月,暮春时节,夜风和煦。 大陵皇宫内的地下通道,齐公公疾步走着,过道两旁灯火通明偿。 过了拐角,再走几步,推门喊,“陛下。撄” 坐在椅子上的煊惠帝侧头,微微点头,“关门。” 厚重的木门吱地一声,所有的风声与气息被阻挡在了外面。 昏黄的暗室,里面的布置像极了审讯室,刑具各种各样,护卫垂头,施邢的人员兢兢业业,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 漱贵妃被架在木桩上,披头散发,满身的鲜血,她约莫还有半口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了,“陛……下,陛下……” “下去吧。” 煊惠帝挥退施邢的人员,端详了会儿漱贵妃,莫名地笑了,“朕不明白,当时你为什么非要推清钰一把?” 当年,大陵与南照大战,漱贵妃还未进宫。 那时她只是个骄纵的大小姐,仗着自己有点武艺就缠着她爹去了军中,又执意参战。 为此,她遇着了御驾亲征的煊惠帝,还一眼就喜欢上了煊惠帝。 当时,先皇后陪驾在侧,煊惠帝心中可只有她一个人,哪还有其他的心思? 妒火中烧,因爱生恨,故而在大陵偷袭那夜,煊惠帝面临危机时,她趁人不注意推了先皇后一把,先皇后遂踉跄着奔到煊惠帝面前,替他挡了一剑。 就这一剑,要了先皇后的命。 漱贵妃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纰漏,瞒得天衣无缝,却没瞧见先皇后身侧的齐公公。 齐公公向来忠心自己的主子,那就是先皇后。先皇后既已死,那就是煊惠帝。 他遂将此事告知了煊惠帝。 然而,那时大陵受到重创,急需时间及财力疗伤,而且漱贵妃他爹还在大战中立了赫赫军功,他万不能在那时过河拆桥,否则军心不稳,朝堂会乱。 不仅不能,他还要对整个武家好,封妃封侯爷都可以,将军权交给武家也可以,甚至还让漱贵妃生了顾燎这个儿子。 不怕他们武家功盖高主,而是煊惠帝对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存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有朝一日将整个武家赶尽杀绝。 这么做,单单为了先皇后这一个女人? “你别拿她当幌子了,你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自己的江山,你是怕我们武家坐大威胁你的皇位吧。”漱贵妃喘了几口气,存了一会儿的力气才说这句话。她哆嗦着嘴唇,再不去看前方的男人。 太可怕了,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却不知她心爱的人为自己所做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死自己。 最初被囚禁时,她震惊无比,受刑时,她痛苦不堪,然而经过了几天内心的煎熬,现在她不得不麻木地接受一个事实,自始至终,煊惠帝都只是在利用她,而且还怀着满心的恨意。 “你这样对我,父亲及燎儿不会放过你的。”漱贵妃昂着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目光愤恨而哀怨,“等燎儿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煊惠帝缓缓说着,他欣赏着漱贵妃慢慢瞪大的双眼,不由想起先皇后去时的模样,她也是大睁着眼,却美极了。 “那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说到这里,漱贵妃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混着鲜血淌下来,整张脸诡异又恐怖。 煊惠帝盯着她发笑,“朕的儿子?你又说错了,清钰生的才是朕的儿子。” 这个男人一贯薄情。 当初对你有多好,现在就能对你有多坏。 漱贵妃整个身子都扭曲起来,她大张着嘴巴,似乎要奋力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了,你还不能死。” 煊惠帝施恩似地说,“此战一胜,朕要去祭奠清钰,那时朕带你一起去。” 身后的齐公公映在黑暗中,凉意从脚底蹿到心头,整个人都木楞着。 一直以来,别人都以为他是最了解煊惠帝的人,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然而,今日他才晓得,他眼睛能看到的都是假的。 帝王之心,不能测。 ……………… 不出五日,青玉关被破,贺二战死。 贺贺来不及悲伤,带领军队前方淴浴关,直接在关前同大陵军队对战。 千军万马,两队相望,贺贺立于马上,与太子遥遥相望。 只是远远的一眼,贺贺与太子只觉满足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你死我活了。 日头升起,暖光挥洒,贺贺的铁甲泛着冷硬的光,她抬臂抽剑,无声地宣告着此战的开始。 “杀。” “冲啊。” 广阔的平地上,不过半刻,两方人马交汇,兵器***身体的噗嗤声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他们整整厮杀了一天,将士的嘶吼声,兵器交接的刺耳声,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土地,散落的尸体绊倒马腿,有士兵不慎跌落在地,想站起却被敌军一剑穿心。 日落时分,已尸体遍野,血流漂泊。 残阳映红天边,战场上,贺贺不知疲倦地挥着剑,她脸颊上溅满了鲜血,手上的动作飞快,脑海中却慢慢出现了太子的模样。 初见,他在柱子下微笑,带她去东宫,与她成亲,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她装傻疯闹,他温言细语地哄。 她说,殿下就像月亮一样。 他笑吟吟的模样真好看。 一幅幅画面重现在脑海中,空中飞溅的血红为他们染好了色彩,贺贺奋不顾身地冲进敌营,与太子只有几步之遥。 飞扬的尘土迷了眼,她恍惚看见穿着金甲的男人骑马而来,长剑铮亮,容色冰冷,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钻进她的心里。 “大将军。” 一声惊恐的呐喊,马儿扬蹄,贺贺霎时抬袖,呯得一声,双剑相交,又顷刻分离。 两人错身而过,贺贺的剑刃划到太子的头盔,刺啦一声。 太子的剑刃削断了她的一缕发丝,发丝要飘落在地,太子俯身去接,眨眼间收回袖中,再回头就是一声,讽刺,“南照的贺大将军,你就这点本事?” “这点对付你绰绰有余。”贺贺调转马头,四周敌人上涌,挥剑刺开,她咧开嘴角,沾血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并不美好。 太子的眼神却一点一点从她的眉描摹到了她的唇,极其的细致。这也许是两人以后为数不少的交际之一,哪怕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也很值得珍惜。 很快,两人再次交锋,却暂时都伤不到彼此。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直到黄昏来临,天边黑线聚成团,两方才鸣兵收军,调转马头,各回各营。 暗色染上幸存者的脸颊,让他们的面容模糊起来,贺贺撑着疲倦的身子坐在马背上,行道迟迟,没来由地,她慢慢回了头。 对面,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回头,两人看不清彼此,却从心里觉着,彼此都在看自己,如此,他们也就满足了。 以前,贺贺只认为,战争会带来怨怼,带来憎恨。 却从来想过,有一日,战争能让她与自己心爱之人多见几面。 即便这个想法是不耻的。 ………… 入夜,南照的营寨一片。 受伤的士兵已忍着疼痛入睡,其余的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夜。 贺贺的营帐内,贺小五蹲在一边看贺贺给邬苏写信。 贺贺写:贺二为国捐躯。 贺小五眼眶就红了。 他到现在也不愿回宫,执意留在这里,贺贺却不得不专门派人守着他。 “你哭什么,既然打战,那就难免会有牺牲。”贺贺思索着如何让邬苏安心,她斟酌着用词。 贺小五抹掉眼泪,突然说,“明日我要上战场。” 纯粹是填麻烦。 贺贺心中想,却也说出来,只缓缓点头,“好。” “我去守夜。”也不问贺贺为何这么利索就同意了,贺小五起身要出营帐。 就在此时,贺贺还是说出那句埋在心中甚久的话,“成悦,希望以后你不要对现在的选择后悔。” 即便她说到了这个地步,贺小五仍是不假思索地出了营帐。 桌子上的油灯快已耗尽,烛光慢慢变暗,贺贺又提笔往下写。 成悦很好。 请陛下安心。 写罢,快速封好,喊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城。 大陵虽已攻下两关,但以目前两国的军力来看,应是旗鼓相当。 至于能不能胜,贺贺心中也没底。 大陵来偷袭,已是后半夜了。 好在南照士兵警惕性很高,及早发现,两方厮杀一通。 不知南照士兵是不是气恼了,众人齐心,实力大增,竟当场拿下了顾燎。 情况紧急,贺贺没时间多想,将顾燎囚起来后,又给邬苏修书一份。 她要听邬苏的意见。 说不定,这是此战的转机。 ………… 皇子被掳,这可不是小事。 从逃回来的小兵嘴里得知后,大陵的营寨就闹哄哄起来,太子召了将士们商议。 偷袭是顾燎自己的主意,这个毋庸置疑,同时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天还未亮,帐内烛火还在燃烧,太子眉头紧锁,“众将士可有什么好法子?” 可惜,无人应答,默然一片。 “不如本宫这就领兵打过去救皇弟?”良久,太子问。 “不可。”有人立马出来反驳,“若此时去,南照或许会埋下陷阱,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太子略微一想,点头称是。 帐中,又沉默下来。 太子环顾一周,道:“看来,你们也是束手无策了。” “这样,不如本宫修书一封,差人送去大陵那方,先服个软,毕竟能拖一时是一时,也可试探一下南照的态度。” “好。” 此言一出,众人彷佛又看到了希望,内心对太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性子表示了佩服。 随后,太子让无关人员退下,只留了个送信的,叫袁源,是太子的亲信。 “药给他吃了么?”太子边写信边问。 袁源跪在桌边儿,声音压得极低,“撒汤儿里了,属下亲眼看见二皇子喝下去的,不出五日,他便会暴毙而亡。” “那便好。” 对于设计让顾燎陷入敌方阵营这一事,太子手到擒来,淡然处之,“他不喝,那喝的人就是本宫,本宫也挺为难的。” “可殿下,他的死因,若被南照发现了……”袁源一边担忧着,一边用双手接过太子封好的书信。 太子微微一笑,“不会的,在此之前,本宫会想法把他回来。” “去吧,记着,亲手将书信交给南照的贺将军。” “是。” ………… 太子的书信写得很简单,正中央寥寥几个大字。 贺贺,我很想你。 最底下,才附了一行小字:至于顾燎这事,我们可再商量商量。 贺贺怔了怔,最后捏着书信苦笑不得。 良久,她将底下那行小字撕下,剩余的都收进了袖中,提笔回信。 袁源还在帐外等着。 等过了半个时辰,贺贺才走出帐中,唤人好好看着顾燎,又将书信交予袁源。 袁源接过,不作任何停留,快马又回了大陵这边。 太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过了会儿,他就面无表情起来。 贺贺就写了五个字。 四个大字:我知道了。 最底下又附了个字:好。 简直没有一点情趣。太子收了书信,睡去了。 第二日,双方暂时休战,太子修书给煊惠帝,贺贺又修书给邬苏。 两人都在等结果。 终于,在第三天,邬苏来了信,信中的意思是用顾燎要挟大陵退兵。 贺贺迟疑。 在她看来,煊惠帝确然很重视顾燎,可真能重视顾燎到这个地步? 不会的。 可秉着尊重邬苏想法的心思,贺贺还是将话传给了大陵。 太子表示,他要问问煊惠帝。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煊惠帝来信,他同意了。 竟然同意了。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贺贺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一场战役打到现在,双手也算各有损伤,士兵们心中的雄心壮志也慢慢磨没了。 若就此停止,虽说令其他国家震惊,可能休战,对两国人民也挺好的。 贺贺遂与太子签了停战协议。 那日,天很晴朗,微风徐徐吹着贺贺的面,她对太子微笑,“殿下。” 太子战衣裹身,身形挺拔,两人不过距了五步,却再也靠近不了彼此。 “贺将军。” 太子温柔的眼神深深刻在了贺贺心里。 贺贺想,自此,天长水阔,再难相见。 ……………… 贺贺意识到自己中了煊惠帝的圈套是在班师回朝的第二天夜里。 那夜,寂静的营寨,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声声震人。 贺贺从营帐中飞出,只看见乌压压的人群手持兵器朝他们涌来。 借着火光,她看见了大陵的军旗。 领头的不是太子,只是个陌生的将军。 他挥着长剑呐喊着,说,顾燎死了,是被毒死的,定是南照害的。 这个锅盖得真狠。 贺贺不能接受,一边护着贺小五,一边想要杀出一条出路。 她并未大意,就算回朝,她也没有懈怠,故而士兵们势头还算强。 然而,大陵是有备而来。 双方杀红了眼。 直到黎明将至,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听到了阵阵马蹄声,只见一群上千人的铁骑朝她们奔涌而来。 黑色的战甲,印着统一的标志,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威武的气势,与这边残败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陵的军旗耀武耀威地飘着。 军旗下,太子容颜冰冷,气势逼人。 “贺将军,认输吧。” 东方泛白,旭日升起,红艳艳的天边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了。 大陵士兵欢呼着朝太子奔去,贺贺站在南照军前,绷紧了一张脸。 铁骑的标志,她识得。 那时,在东宫底下,守护她的侍卫身上也有过。靠这个,她摸索到了大陵那支神秘军队的去处,轻而易举炸了他们。 然而,今日来看,是她太天真了。她还是斗不过煊惠帝。 哦。不。也许斗不过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你一早就是骗我的?” 兵败已成定局,贺贺环顾四周,一边琢磨对策,一边拖延时间。 她问太子,太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摇头,“贺贺,是你太自负了。” 对啊,是她太自负了。 贺贺嘴角发苦。 就在此时,一个眨眼间,她趁太子此时朝身边的将士下令的空档,以最快的速度飞身奔至太子身边,抽剑挥向太子颈边。 众人反应不及,太子下意识去躲,被贺贺抬袖揪住衣领扯下了马,一剑横在太子脖颈上,贺贺冷脸呵斥,“退兵,否则本将军杀了他。” 太子面色不变,他靠着贺贺,两人身子紧贴。贺贺发狠,他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条红线,大陵众人顿时后退数步。 贺贺回头,命令贺小五等人,“调头回去,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回头。” 贺小五看她一眼,被她坚决的眼神感染,不敢多想,连忙带人翻身上马,军队缓缓撤退。 大陵众人不动。 “贺贺。”太子温声喊,贺贺不听,挟着太子,“上马。” 两人一同上马,太子在前,贺贺在后。 太子叹口气,“贺贺,即便你回了你们京城,也是送死。” “你不知道,像这样的军队大陵还有,他们已攻去你们京城了。” “不可能。” 贺贺强撑着,握剑的手抖了不停,不可能的。 太子却狠心戳破了她最后的希望,“你我的战场,只是他的幌子。” “他的真正目的是南照京城。” 煊惠帝要的不是打赢这场仗,而是整个南照。 贺贺失了神,这才明白,从一开始她进大陵,就被煊惠帝套了进去。他一步一步将自己化为他的棋子,让自己成为他胜利的助力。 “师父。” 不知何时,贺小五又策马跑了回来,恰好太子趁贺贺失神猛地夺了她的剑,贺贺登时清醒,危机时分,立刻翻身下马。 就在此时,大陵众人一见太子脱了钳制,又蜂拥过来,团团围住了贺小五与贺贺。贺小五挥剑杀敌,贺贺没了兵器,只能靠手搏。 两人在敌军阵营挣扎了一会儿,贺小五瞅准机会靠近贺贺,抻手想将她捞上马来。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士兵瞅准机会,挥刀砍向了贺贺。 隔了几人的太子瞳孔猛锁,大吼一声,“贺贺。”他立刻飞身奔来,正要扬剑会想死士兵,殊不知,贺小五先他一步,一脚踢开了士兵。 接下来,就在太子庆幸的那一刻,手中还未收起的长剑正好刺向了贺小五,然而他那声大吼让贺贺猛地转身,误以为他要刺贺小五,心中焦灼之际,她只得挺身冲了上去。 “噗嗤”一声,长剑刺入身体,鲜血涓涓流出,贺贺微张的双眸里,太子凝固的表情分外可笑。 “师父。”贺小五大喊。 半空中,被长剑刺穿的身体疼痛难忍,想说话,可是一张嘴,喷出了猩红的血液。 剑的另一头,太子心里像被人抓出了个洞,不知作何表情。 贺贺近乎嘲讽地瞧着他,他的眉眼很俊。 以前,她日日瞧着都不会厌。 “贺……贺……贺贺。” 太子喊她。 她却视线模糊起来,没法好好看他的模样了。 脑袋昏沉,她整个人都如泡在热水里,热气糊住了她的心神。 要睡了啊。 贺贺心想,等再醒过来,自己就要恨他了吧。 原来,这个男人不止爱得时候容易,连恨起来都这么容易。 ……………… 南照京城被攻陷的那夜,又下了大雨,夹着隆隆雷声,听起来甚是恐怖。 雨一直下了前半夜。 后半夜,南照的皇宫内宫殿失火,熊熊燃起的烈火直上云霄。 火光亮到了天亮。 然而,大陵的士兵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南照皇帝。 将士报给煊惠帝。 煊惠帝反应淡淡,“许是随火而去了吧。” 后来,人们都这样传,南照的少年皇帝邬苏因愧对南照子民*于宫殿内。 至于传闻真假,却没人晓得了。 ……………… 六月。 大陵皇宫内,新的东宫已经建成,可惜太子妃已病逝在了相国寺。 早朝,有大臣建议,再选太子妃。 太子没上朝。众人只能听煊惠帝的意见。 如今,众皇子中,太子无疑是最好的继承人。 二皇子顾燎死在了战场,整个武家因谋害太子与太子妃之罪被满门斩首,三皇子顾钺游荡江湖,不知所向,至于其他的皇子,年纪太小,不值得一提。如此一来,百官的心意遂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好。”煊惠帝又应了下来。 可惜,下了朝,齐公公就哆哆嗦嗦递给了他一封信。 煊惠帝拆开一看,只有几个大字。 我走了。 勿寻。 至于去了哪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旸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一时间,煊惠帝咬牙切齿,愤怒的吼声又传遍了整个皇宫。 ---题外话---正文正式完结,没讲清楚的会在番外里提。明日会更顾榕与容泽的番外。谢谢亲们订阅,么么o(n_n)o~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1 这世上,最傻的就是单相思。 而容泽心甘情愿地傻了很多年。 顾榕亦是如此。 ………偿… 大陵,京城。 福临巷东头有座府邸,附近人家都晓得,那是容府。 容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在朝为官的。而目前当家的是容松。 他可是位挑大梁的全才,朝堂上哪里需要去哪里,六部都快转了一遍时,煊惠帝也意识到这么让人家转也不是回事,遂将他按在了户部,任户部尚书。 当然,这是容泽出生之前的事了。容泽出生后,他爹容松又跨行去了吏部,一直干到了容泽十二岁。 十二岁,一心闯荡江湖浪迹天涯的容泽遇着了顾榕,少年的心里从此有了秘密。 ………… 那年冬天,宫里举行年宴。 煊惠帝诚心宴请众位大臣及家属,容大人赫然在邀请之列。 往年,容大人只携夫人前去,不是不乐意带容泽,而是容泽不愿意去。 容泽虽出生在官宦世家,却很不喜官场之事,对于进皇宫更没有兴趣,容大人也不强求他。 只是这一年,容大人突然来了兴趣。与容夫人穿戴好后见容泽唇红齿白甚是漂亮的模样,他想起了往日同僚吹嘘自己儿子女儿的模样,不禁也起了炫耀之心。 自家儿子生得这么好,不拉出去溜达一圈的话,说不过去啊。他遂第一次要求容泽和他一起进宫。 实则容泽的相貌随了容夫人,容夫人年轻时靠美貌名满京城,若不是容大人这么能干,容夫人还看不上他呢。 容泽迫于父母压力,换衣服收拾收拾就跟去了。 那时候,容泽心性美好,还没见过世间的黑暗与肮脏,读了一些武侠演义就想当个侠客仗剑走天涯,单纯无比。 所谓相由心生,心境纯净之下,他看起来也是个十分美好的少年。故而,一进殿门,就引起了大的轰动。 “哎呦呦,容大人,这是您女儿啊?” “生得真好看啊。”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随他母亲啊。” “…………” 就算都身居朝堂处理国家大事,可也都是普通人,说起八卦来仍旧滔滔不绝,不论男女。 后来,容泽再忆起那日的场景,不禁唉声叹气的。 在他看来,他可是个男子汉,被错认成女孩,这多丢人啊。 于是,在容大人容夫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前,他就对着围观的众人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男的。” 整个大殿静了静,片刻后众人齐齐地发出了一声啊,继而纷纷表示天撸啦生成男孩多可惜啊啊啊! 容家一家三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哈哈大笑又不可思议,容泽纯净的心灵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容家夫妇却在心里愤怒地呐喊,再也不带儿子来这种场合了! 哄闹的笑声持续甚久,容泽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可又无计可施,不由将脑袋埋到了桌子底下。 然而,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尖细的高喊,煊惠帝牵着顾榕进了殿。那时已封了太子的顾旸紧跟其后。 众人这才止住笑声,恭恭敬敬施礼,煊惠帝上了座,顾榕与太子分立左右。 “何事让众艾卿笑得这么开心啊?”那么大的笑声,煊惠帝离老远都听见了。 众人赶紧回,于是容泽就被提溜出来了,这时他才抬起一张脸,那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煊惠帝看了看,表情显然有些震惊,“容爱卿,这真是你的儿子,而不是女儿?!” 话落,只听咯咯的笑声传来,原来是身边的顾榕笑弯了眼,她声音很脆,“父皇,别说了,再说他脸都要煮熟了。” 容泽惊讶地抬眼,望见了顾榕甜美的笑颜,那时候顾榕还没学会冷脸,而美貌已然展露头角。 “好,好,不说了。”煊惠帝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他拉过一边的太子,“那你们带着他玩去吧。” 大人们喝酒聊天的模样,还是不要被孩子们看见得好。殿里众孩子遂结伴跑了出去。 殿外,夜幕广远,星星点点,有灯火与月光照明,容泽清清楚楚看清了顾榕的模样。 和他在宫外看见的女孩不一样,顾榕完完全全吸引了他,他觉着所有形容女孩美好的词语都能用在顾榕身上。 一群孩子,有少年少女,也有七八岁的孩童,他们不怕冷,一个劲儿嬉闹着,欢声笑语。 容泽与太子年龄大了些,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尽情玩耍。 两人初识,面对太子,容泽略显拘谨,装作不经意间窥了太子几眼。 太子年少时就是一副随便你们折腾没本宫什么事的淡定表情,他察觉容泽的视线后误以为容泽也要玩,“本宫自己看着,你去吧。” “哎?”容泽没听明白,表情迷糊起来,瞧着略蠢。 太子由此断定,这人以后也就一张脸能看,“你和小榕真像。” 在他看来,顾榕以后也是光有脸蛋的傻姑娘。 容泽又去瞧顾榕,小姑娘玩起来笑得颇为开怀,动作俏皮又可爱,指挥起人来又显得骄蛮。 她应该很开心。 至于,那夜到了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年宴如何结束的,容泽都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记着了一个小姑娘。 她是大陵的大公主,叫顾榕。 在此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容泽总是能从容大人嘴里听到顾榕的消息。 夏夜,容大人总喜欢在庭院里摆张桌子,弄壶好酒,容夫人再添几道下酒菜。 容大人就边喝酒边与容夫人聊天,有些话很无聊,躲在一边儿偷听的容泽不爱听。 然而,只要容大人一提大公主,他就欢喜起来,屏气凝神的模样似乎要把容大人的原话都要记下来。 “看得出来,陛下真心喜欢大公主。” “唉,也是先皇后去得早,这阵子陛下的心思都没在太子身上。” “二皇子近日表现不错,陛下对他越来越喜欢。” 从容大人的口中,他也慢慢听到了顾榕的变化。 “说来,大公主近日参加宴会像是变了个模样。” “她昨夜还当着众人的面夸了柳大人的女儿生得美。” “这有什么?”容夫人不理解了,“难不成同为姑娘就不能夸彼此了。” “不是。”容大人有些醉意了,“听人说,大公主对美人很感兴趣,在宫里看见生得漂亮的都走不动路呢。” “啊,那她看自己什么感觉?岂不是要被自己美得呼吸困难?”容夫人没当回事,插科打诨,引得容大人哈哈大笑。 “不过,大公主性子变了些,以前爱笑,现在整个人有点冷。”容大人笑完又感叹一声,“这也怨不得她,陛下这阵子不太喜欢凝妃娘娘了。” 男人八卦起来,也能要人命。容大人就是如此,好在容夫人也爱听,更有容泽偷着听。 就这样,八卦着八卦着,两三年过去了,容泽十五岁了,然而书读得还是不怎么样。 饶是容大人再通情达理不在意这些,看见容泽整日扬着把剑来回蹿,也受不了了。 终于有一天,在他刚迈进家门口,突然听到一声,“看剑!” 紧接着,刺啦一声,手臂的衣服被划拉开后,容大人内心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 “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的!”容大人挽起袖子要打他。 人都有中二的时候,特别是有梦想的少年。即便容泽生了张美脸,也没避开这一点。 容大人冲上来的时候,这少年非但不躲,还收剑握拳一拜,搞得像是江湖中人,“这位壮士,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了……” 这位……壮士………… 好吧,容大人正值中年,身材高大又略胖…… 可是,这是你爹啊,你怎能如此喊!简直就是作死! 容大人一个拳头就打了过了,正中容泽脸颊,于是容泽一张脸就被揍肿了。 就算这样,容大人还不解气,领着护院冲进容泽房间,将容泽收藏的十几把长剑毁了个干干净净。 容泽不能接受,认为容大人太过分了,不顾容夫人的劝阻,与容大人大吵了一架。 然后,当天夜里,他就顶着一张肿脸避开护院,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而容泽即便身无分文,也好好地活了下来。 然而再回到容府的时候,他已然不是那个中二又纯净的少年了。 两年的时间,世间的种种他看个大概,人心险恶,世道不堪,尤其是他以前推崇的江湖武林,更是让他快速成长。 再次见到容家夫妇,容泽真心想给他们一个拥抱,可又觉太过矫揉造作,遂作罢。 实则这两年,他也给家里寄过书信,然而都是寥寥几字,报个平安。 为此,容家夫妇也很好奇自己儿子是如何生存下来,遂询问起了他这两年的经历。 面对自己父母真诚的眼神,容泽颇为认真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是这样,我先加入了丐帮……” “……” 容家夫妇的表情一言难尽。 可惜,他们真的没听错,他们儿子就是加入了丐帮! 当年傲气重,脑子还不够用,并不知道离家出走要带盘缠,容泽就空着两手地溜出了容家大门。 一开始,肚子还没饿时,一切都很美好,容泽满心欢喜,终于要当一名替天行道惩恶扬善行侠仗义的剑客了! 然而,当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仅没剑,还没钱吃饭。 两天过后,他一滴水都未进,他饿得垂头丧气,饿得两眼昏花,而且他当时还是肿着一张脸的,所以整个人看着哪还有世家小公子的气质! 也想过回家,但心底的不甘心最终打消了这样的心思。就在他思考着如何才能弄到吃的时,他遇见了一大群叫花子。 丐帮! 脑海中瞬间如飓风般刮过这两个字,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小瞧他们,然后机智地穿着三天没洗的脏衣服成功混了进去。 随着他们出城,一路往山上去,容泽见他们饿了摘野果,想来也没毒,就跟着吃了些。 终于填饱了肚子,容泽想着既然他成了丐帮的一员,那就算入了武林吧? 肯定算啊! 容泽兴奋,在丐帮过了一段时日,交了几个朋友,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得知不过多久就要召开武林大会,容泽激动得几夜没睡着。 没办法,他梦寐以求的就是看看武林是什么样子的,都有哪些大人物,是否真像书中写的那样恣意妄为,快意人生?! 很快,在他的期待下,武林大会开始了,说是在流云山庄举行。 然而,由于他在丐帮级别太低,是没办法参加这种盛大的活动的,他被留下来看家。 犹如一场烈火被猛地浇了一桶冷水,容泽懵了懵,继而不服,遂决定退出丐帮。 这种感觉就好应了那句,我还没嫌弃你够破够烂,你倒嫌弃我来了!那就果断走人! 容泽将自己先前传来的衣服洗了洗,等晾干后脱了身上的破烂,又好好洗了把脸,转眼就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了。 所幸,他从未露过自己真实的模样,丐帮与他熟识的并不能认识他,他遂毫无压力地离开了丐帮。 去流云山庄的路上,他性子爽朗起来,又凭着一张美颜,结识了不少同去山庄的朋友。 其中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叫流儿,小姑娘从未说过自己从哪里来,出手却很阔绰。 容泽好吃好喝地跟着她到了流云山庄,在进山庄前却被拦了下来。 “他是我的小厮。” 流儿从怀中掏出请帖,一手又指了指他,跟门卫解释,门卫这才放他进来。 容泽对流儿的身份更好奇了。尤其是进了山庄,发现山庄气派非常,建筑富丽堂皇后,更加笃定流儿身上非同寻常。 当然,他对这山庄的庄主身份也跟好奇,“他是何来头?” “本姑娘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个年轻人,生得巨丑。” 流儿跟着领路的婢女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容泽便不再问。两人就此歇下。 第二日,庄里热闹起来,流儿自个却在屋里闷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容泽好奇心作祟,同她说了一声,便兴冲冲在庄里溜达起来。 并非是他见识短,好歹是世家出身,只不过这武林人士的住处自然与朝堂那些不同。 容泽看得津津有味,路过枫叶林时却被堵住了,一个娇媚的小丫鬟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小公子,我家庄主有请。” 已是秋日,红枫如火,明艳耀眼,容泽却没了观赏的心思,诧异地问出声,“你家庄主?” 丫鬟点头。 “本公子并不认识你家庄主,姑娘可是寻错人了?”容泽疑惑。 虽说能与庄主这种人物认识一下也不错,但他心中还有警戒心,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万万不能去。 “小公子可是姓容?”丫鬟又问。 容泽心底顿时紧张起来。 说实话,他家别说往上数三代就是数六代,也没有一个人混迹过武林。 这点在容大人劝他放弃梦想时就同他说过,他很失落,也记得很清楚。 那么,这个庄主为何知道自己?! “如果是,我家庄主请的就是公子。”丫鬟还在说。 容泽静了静心,突然问道,“敢问你们庄主尊姓大名?” 到底是谁,能在这里认出他? 丫鬟莫名一笑,“我家庄主姓顾,经常与令尊打交道呢。” 姓顾!与他爹打交道! 想到是谁的那一刻,容泽双腿一软,没骨气地立马跟着丫鬟去了。 到了登云楼楼前,容泽心思还有些恍惚,莫非是他爹央求的? 直到进了房间,入眼一张巨丑的脸,他才登时清醒,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说实话,眼前的青衣人身形不错,整个人如翠竹般,如果忽略他那张脸的话。 容泽一想到他会是谁,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多想此时他爹能大吼着从屏风外跳出来,哪怕此刻让他回家也可以! 摸不清是何情况,又牵扯到这么个大人物,容泽还算稚嫩的心不知所措。 “不用紧张。”青衣人声音淡淡,没什么威慑力。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容泽又受了惊吓,可还未等他发问,青衣人又接着道:“容泽,你想当这个庄主么?” 毫无预兆,没有一丝丝防备,整个事情太过突然反而让容泽慢慢平静下来,“敢问庄主是谁?” 连他名字都知道了!还姓顾!和他爹熟识!除了大陵皇室没别人了! 然而,不可能是煊惠帝真人。这是个年轻人!皇室中那些皇子世子什么的他不清楚啊,实在猜不出来啊! “等你当上了庄主,我就告诉你。”青衣人含笑道。 容泽默了。 过了一会儿,容泽轻声问,“我能不能当么?” “不能。” 相比青衣人的气定神闲,容泽内心都快崩溃了。 “如果我执意不当呢?”他强撑着道。 “那我就告诉容大人你在这儿,让他把你带回家。” 容泽一喜,比起被人耍,回家竟也不错。 可惜,青衣人还在说,“然后,让容大人陪你读书,让你参加科举,毕竟让容家出了状元,还是很轻松的吧。” “我当。”容泽平生最不喜读书! “很好。”青衣人理所当然地颔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2 容泽受制于人,内心多少有些不舒服。 想他离家出走时是抱了多大的抱负,然而现在跟着一个丫头混日子不说,还被人威胁了,甚是窝囊啊。 “少年,不要不服气。”他愤然的表情如此明显,青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白送一个庄主,老天够对得起你的了,何况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老想着做什么大事……”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听他的话味,容泽突然感觉不妙起来,“咱们事先说好,杀人放火这类的事我可不干!偿” “放心,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把杀人的本事学会。” 青衣人勾唇,笑容丑陋又惊悚,容泽不敢再看第二眼! 说实话,虽说容泽已听惯了众人对他容貌的赞美,可他自己却习以为常,然而今日一见这青衣人,他真心觉着自己就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练过剑么?”青衣人又开口,身边的随从拱身捧上一柄长剑,他探手握住剑柄一把将剑身抽了出来。 容泽有些许激动,“练过。”顺手接过,轻轻抚摸了几下剑身,“你要我学剑?” “流云山庄庄主岂能没有一项傍身的本事?”青衣人大步走了出来,“你随我来。” 容泽禁不住想难不成他要收我为徒传授我绝世剑术?正如同武侠小说中的那般落魄少年偶然捡到一本武林秘籍勤奋苦练后走上人生巅峰?! 他脑中想得风生水起,走路脚步几乎都要飘起来了,直到来到了不久前他还也在过的那片枫树林,他方如梦惊醒。 “既已练过,让我先瞧瞧你本事如何。”青衣人朝林中空地看了看,“去吧。” 容泽傻眼。犹豫片刻,不得已说了实话,“不瞒庄主,适才说的练过,实则是我在家自学的。” “那也行。”青衣人貌似没听懂他的真实意思。 容泽赧然,“我就是玩玩。”真让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耍,他蛮不好意思的。 这回青衣人懂了,声音里含了笑意,“无碍,他们不会笑你的。” “我……”容泽还要说,被青衣人打断,“我让他们闭上眼。” 随从们赶紧以庄主而言,紧紧闭上了眼,容泽这才抬起手臂,耍起了在家自创的招式! 可惜,才耍了一招,噗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就响了起来,连枫树叶都震落了下来。 “……”容泽一手擎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青衣人,青衣人哈哈笑时一张脸扭曲得能吓哭小孩子。 “好,好,我不笑了。”见容泽要发火,青衣人连忙摆手,又道:“你赶紧把你脑海中的这些招式都忘了。” “就让我来教你真正的剑法。”语罢,青衣人接过随从递过来的长剑,飞身朝枫林深处而去。 ……………… 晌午吃饭时,容泽回了住处,流儿在门口拦住他,“去哪儿啦?” 同青衣人的事,容泽暂时不能同她说,便扯谎说去四处看了看。 流儿就随口一问,也没在意,伸手递给他一个小瓶子,“送给你了。” “什么东西?”容泽接过,放鼻子边儿闻了闻,一股香气。 “提神的一些东西啦。没毒的。”流儿巧笑,点了点下巴,突然说,“你见过这儿的庄主么?” 应该就是那个青衣人吧。容泽心里想着,可面上摇了摇头,“估计明日就能见到了。” 此次的武林大会,基本上没什么惩恶扬善的大事,也不需要选举什么武林盟主,简单来说就是流云山庄钱多没处花,就请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吃吃喝喝玩玩,顺带再比比各自的本事如何,让大家乐一乐。 今日人一齐,明日庄主就该出场了。听说为了热闹,各大帮派还准备了节目。 真是太会玩了。即便容泽在京城见惯了吃喝玩乐的各种场合,也不得不佩服武林人的娱乐精神。 “不知他是否真的丑得人神共愤?大家都这么说的。”流儿对此充满了好奇,还道:“他若真这么丑,本姑娘倒是能给他整整容。” “你还会这个?”容泽惊讶。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当然,这个整个谷里就我一个人学会了。”流儿挑挑眉,无比的得意。 什么谷?莫非是蝴蝶谷?据说那里的人不仅能解毒疗伤,医术精湛,还能下毒害人,他们一颗心可以掰成两瓣,一半善良,一半歹毒。 容泽正想着,转眼见送饭的丫鬟们捧着食盒走过来,遂喊流儿进屋。 庄里待客之道甚令人满意,住房舒适,放菜可口,还有丫鬟柔柔地问容泽,“请问这位公子,还有什么需要么?” “没有了,谢谢。”流儿打发她离开,凝视容泽半刻,突然软软糯糯地开口,“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容泽正埋头吃饭,一听这语气,满口的饭菜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慢慢吃。”流儿愧疚地看着他,“慢慢咽。”眼神柔柔弱弱的,分外可怜。 “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两人一路结伴,容泽已习惯地大大咧咧活泼伶俐的模样,现在猛地一变,着实吓了容泽一跳。 “好。”流儿又咧开嘴笑了,眼神清澈明亮,“我能用你的脸印个模子么?” “……”容泽张大了嘴巴,他不可思议地问,“用我的脸做什么?” “嗯,简单来说,就是用东西把你的脸刻下来,然后呢,我再整到别人脸上。”流儿尽量简单地说,“就比如,这儿的庄主若嫌自己丑,有了你的模子,我可以把他整成你的模样。” “就是假的面皮?”容泽消化完后不确定地问。 他感觉出来这一趟真是值了,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也算是吧。”说多了,他也不明白,流儿也不多做解释,就点了点头,“可以么?” “不可以。”容泽果断拒绝,“你这是要把我的脸批量生产啊,这坚决不行。” 额,这是这个意思。此时被拒的流儿也觉着自己这个要求过分了点,忙拿起筷子吃饭,“那就当我没说。” 见状,容泽知她放弃了,也不再提。 然而,两人吃罢饭,流儿出去溜达,他按约定来到山庄后山的枫林里,一眼看见青衣人那张丑脸时,他禁不住想起了这件事。 青衣人教得很认真,一开始他注意力还算集中,然而学着学着,他地注意力就跑青衣人身上来了。 “我脸上有什么么?”青衣人察觉他的分神,一把收了长剑,靠着枫树问。 这个,容泽摸摸脑袋,眼神漂移,“没什么,很干净。” “那我脸上写的有剑谱?”青衣人丝毫不觉着自己的丑脸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容泽摇头。 青衣人不问了。 可,过了一会儿,容泽深深呼了口气,发神经地似的问,“你觉着你这张脸丑么?” 当然!问完,容泽一秒清醒,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巴掌,你傻啊你,哪有这样当年戳人短处的! 容泽懊悔不已,青衣人却没什么大的反应,他道:“是挺丑的。” 他如此坦然,容泽就更羞耻了,“那你想过换张脸么?” “没有。”青衣人很干脆。 容泽顿时对他敬佩起来,不愧是庄主,这心境,和那些光看皮囊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又不是我真实的模样,假面皮而已。”青衣人站直身体,再次挥剑,“好了,言归正传,接下来好好学!” “……” 今天,容泽真是被耍得不轻。 ……………… 第二日,各个帮派果然聚集在了庄中最大的训练场上。 一大早,两人飞快吃过早饭,流儿就揪着容泽跳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两人坐在粗的树枝上,流儿怀里捧着零嘴吃食,边吃边往下面看,看得是津津有味。 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把训练场看个完完全全。 容泽很喜欢去解武林众人,特别是这些出了名的,所以他看得也很认真的。 有不认识的,他就会问问流儿,一般流儿都能与他说清楚。 “你果真是蝴蝶谷的。”容泽想诈诈流儿。 哪料流儿直接承认了,“是啊,你才知道啊,真笨。” 容泽无力地垂下头。忽而,下方的喧哗声蓦地停住了,两人疑惑地去瞧。 少顷,流儿呆呆地转过头,可怜兮兮地同容泽要求,“你就拿你的脸救救这个庄主吧。” “他不需要。”容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的青衣人,那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看了真让人羡慕。 “可我需要。”流儿苦着一张脸。 她偷偷溜出蝴蝶谷就是为了寻一个又好看又有钱的夫君! 而目前,容泽好看,却没钱。这庄主有钱,却不好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可以适当地降降标准。”了解这一情况后,容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要不,你再看看下面有无合适的?” 流儿坐在树上就是为了这!她垂下眼,瞅了一会儿下面的小年轻们,发现哪怕生得再俊秀,同容泽一比,立马就寡淡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不满地撇撇嘴,“算了,我去别处溜达溜达。” 容泽不动,她自个儿跳下树去了偿。 孰不知这一溜达,她就遇着了命中注定之人撄。 ………… 五日后,武林大会结束,流儿要带容泽走,容泽拒绝。 “你不想扬名武林了?”流儿奇怪。 容泽点头,“我要留在这山庄。” “留这干什么?庄主那么丑!”流儿也不强求,哼着小曲儿走了。 当然是当庄主,名扬武林。 容泽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冷不丁身边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该练剑了。” 青衣的庄主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边。 “知道了。”容泽嘟囔,跟着他往里走,“那么丑的面具,你也敢戴,真不怕吓着别人了?” 青衣人似乎没听见,不语,一步一步往训练场而去。 深秋来临,落叶纷飞,他的身影瞧着孤单又寂寥。 容泽也是一个人惯了,突然感同身受,觉着自己说话也太过分了,人家丑又不是自愿的。 “今天学什么?”意识到这一点,容泽笑着快步赶上青衣人,语气亲昵,“你这么教我,也算是我师父了吧,要不我喊你师父?” “随你。”青衣人淡淡道。 “那好,师父,我们今天学什么?”论谁脸皮厚,容泽也不容小窥。 青衣人不答,到了训练场就抽剑,容泽见此也不敢大意,往架子那抽了把兵器就上。 与第一次见面相比,他进步很大,青衣人面上有了赞许的神态。 容泽瞧见,顿时信心十足,愈加苦练起来。 自这天以后,容泽就师父长师父短地喊青衣人,青衣人不作表示,该教的却一样不落。 转眼,秋去冬来,第一场大雪如约而至。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容泽起床,推门一看。 入眼处,皑皑白雪,银装素裹。 容泽瞧得心悦。 “公子。”不远处,裹成团子的丫鬟从走廊那头小跑着过来。 容泽整整衣服,朝她微笑,“何事如此惊慌?” 丫鬟脸红。 讲真,见惯了庄主那张丑脸,咋一看容泽这张美脸,庄里众人简直喜极而泣。 太美了有木有! 故而,庄里众人都愿意同容泽亲近,再加上容泽性子好,从不仗势欺人不说,素日里谁有个什么事,他都很乐意帮助,聊起天来也是说天道地。 众人都说他心善又开朗,对此容泽不置可否,说,“师父其实也是个很开朗的人。”众人这才停住叽叽喳喳的嘴,不做声了。 “你们不觉着?”容泽不明白了,难不成因为师父生得丑,人们就不愿意深入了解他了?这未免太以貌取人了! “不觉着。”素日里与她聊得很欢的小厮望着天道:“庄主是个做大事的人,又一贯高高在上,我等只需仰望即可。” “……” 敢情是因为他还是个小人物,所以大家都愿意与他做朋友?!容泽苦笑不得。 “在你们心中,你们庄主就是如此?”他不甘心地又问一遍,有个丫鬟点点头,“你不知道庄主有多霸气,当初山庄初立,毫无名气。” “然而,庄主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流云山庄扬名立万,成为了武林第一大庄。”丫鬟双眼放光,“你猜他做了什么?” “……”容泽摇头。 “笨呐你,就是为武林除害啊。”丫鬟捧着脸陷入了自己构造的场景中,“那些武林公认的祸害败类,都被庄主一一逮住,然后在武林大会上交由大家处置。” 原来如此。 容泽点头,怪不得武林中人都这么卖他面子,原来是个干实事的。 如此,就更符合他容泽的处世为人了。他原本就想着成了大侠,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的! ……………… 又过半月,容泽的剑法已练了个七八成。 青衣人表示,“不如我们正经比一场?” “好。”容泽干脆利落地答应,眼珠子一转,又道:“那我赢了,能提个要求么?” “随你。” “这样吧,师父,如果我赢了,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如何?”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青衣道。 “当然,师父可要小心了。” 而这一次雪地里的一场比试,全庄的人都在围观,容泽拼尽了全力,在青衣人的剑刺上他的双眼前一刻,他的剑头停在了青衣人的脖颈上。 以情况来看,是容泽赢了。他却没有露出半分的高兴,追着青衣人去了他的房间,在青衣人关门的一刻,成功阻拦。 “师父,你答应我的要求呢?”容泽笑眯眯。 青衣人巨丑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不满,他打开门让容泽进来。容泽一看事成了,立即又装模作样地恭敬起来,“师父你坐。” 想要把青衣人按在椅子上,却发现青衣人已手快地撕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一张与之前云泥之差的清俊相貌来。 于是,在这之后,一旦再听到庄里众人议论青衣人巨丑时,容泽都忍不住扭曲了一张脸心中暗笑他们的无知! 可同时,他又将将意识到,人果然得到了某一程度,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真相。如若他不是当了青衣人的徒弟,又怎么会知青衣人的真面目,又怎么会知原来这个供众人仰望的男子竟然是大陵的太子?! 然而,当时站在房间里的他脑子懵了好久,才惊觉这个人他见过。昔年,同父母进宫,那站在煊惠帝身边的少年,面无表情又故作老成的太子殿下! 太子见容泽还呆呆站着,不由微笑,“容公子,好久不见。” “太子殿下!”终于回过神的容泽屈膝下跪,心中却为自己被他摆了一道暗暗不爽。 一个太子,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来武林糊弄人,你好意思吗! 显然,太子是好意思的。他好心情地坐下来,“起来吧,以后这些就免了,你是我的徒弟,和朝中那些人自然不同。” 容泽面无表情起身,不吭声。若搁以往,他可是能说得很,太子不出声,他都能自顾自地唠一上午。 “明日,你就要接替庄主之位了。”山庄后继有人,这人还是个朝中重臣之子,太子求之不得,“你可愿意?” “这么快?”容泽吃惊。 “你赢了本宫嘛,本宫自然就得把庄主之位拱手相让。”太子见他面上要怒,又安抚了一句,“等你玩够了,再找个人当就是了。” 容泽心里的怒气噗一声就被这句浇灭了,“果真能如此?”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容泽嗤之以鼻。 “你若不想山庄败落下去,也可继续努力。”太子看穿他的内心,只觉自己没看错人,他道:“总之,这山庄从明日起,就是你的了。” 容泽这会已不恼怒他这疑似耍着自己玩的行为,他现在是纠结了,山庄是太子建的,想必付出了一定的努力,他这种就如窃取别人果实一般,实在令自己不耻。 “容泽,有些道德是不需要恪守的。”他神情的变化丝毫瞒不过太子,太子看着他慢慢道:“诚然建这山庄费了本宫不少的力气,但是如果你能将他保持下去,甚至将它发扬光大,那么你就远远超过了我。” 容泽听罢微微动容。 “明天一宣布,山庄众人眼里看到的就不再是我,而是你了。我的话对于他们而来不过耳边扇过的一团风,他们却会对你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你可能会觉着他们无情,过河拆桥,墙边草随风倒,但万事就是如此,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回顾过去或被某些东西困住,那样只会让你停滞不前。” “容泽,你考虑的太狭隘了。我想容大人许是没对你说过这些。”太子眼中翻涌起了暗沉的情绪,他一字一句道:“心中若终日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所挟,你怕是永远都成不了强者。” 语罢,不等容泽有所反应,他便起身走到了门边,“当然,你要真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强迫你的。” “殿下为何选了我?”两扇门打开了,冬日里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射了进来,容泽突然感觉到了暴涨的自信心,“我是不是很与众不同骨骼清奇?” “……” 太子迈出门的脚步一顿,犹豫片刻方回过头,问了一个问题,“容泽,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一霎那,容泽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小姑娘的面容,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顾榕,然而他不敢说,他可没那个胆子说殿下,我对你皇妹念念不忘。 “没有。”容泽很坚决地摇头。 太子却道:“那就有些可惜了。本宫原本还想让你想想,如果有喜欢的姑娘,若她没了依靠,这流云山庄可是个很好的投奔之地。” 语罢,太子就勾勾唇角,飘然离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容泽。说实话,他从来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无疑,他对顾榕,同他对其他姑娘是不一样的。他渴望自己再见她一面,也时常在梦里遇见她,此种情况,大抵上已称得上喜欢了吧。 脑海中瞬时想起了父母闲聊的话,什么大公主不受宠了,瞧着很喜欢美人啦之类的,然而这些话里面没有一句是令他乐观的。 后宫倾轧,他再不喜官场,这方面也知道一些,她在宫中也不知过得快乐不快乐?若不快乐,她该怎么办? 不快乐!容泽这一瞬间突然想,如果她在宫里不快乐了,那我就把她接到这里来,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可比一座座高墙围成的皇宫强多了。 想通了的容泽浑身充满了斗志,故而在第二日,太子宣布他成为第二任庄主时,他一身气场地站了出来,整个人都霸气了几分,让众人不由得接受了他庄主的身份。 “你真没有喜欢的姑娘?” 山庄大门前,门口跪了一堆人,容泽站在人前为太子送行,太子招手让他凑近问他。 容泽迟疑着摇头,“没有。” “哦。” 太子略显失望,继而翻身上马,容泽道:“路上小心。”他身份贵重,若真出了什么事,朝堂保准乱成一窝蜂。 太子略微点头,一手将扬起了鞭,却在猛然间回头,“容泽。” “嗯?” “你莫不是真喜欢小榕?” “哎?”容泽当即一懵,太子却已策马而去。 等容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眼里早已没了太子的身影,他这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就是中了太子的诡计。 原本以为,他对顾榕的特殊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来,就在他初见顾榕那一夜,就被太子看透了。 容泽这才忆起,那夜他就站在太子身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榕看,太子再粗心大意也会发现的,何况太子就是个人精,又岂会看不懂他这个白痴! 无尽的懊悔与羞耻之后,容泽终于肯认认真真思考自己的处境了。以前是他懒又不肯动脑子,这才让太子钻了空隙。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是太子的目标。那一夜,他对顾榕的反应,已经让太子盯上了他,之后再打探他的消息,知晓他离家出走,混入了武林。 他还记得之前流儿说过,说不明白此时开武林大会的理由何在,现在他方清醒过来,太子定是利用了他想扬名武林的心理,用武林大会引他到流云山庄,又胁迫他跟着自己学剑法,直至今日,将庄主之位让给他,让他为自己效力! 好大的一盘棋!容泽表示自己很愤慨,当即就想从流云山庄离开,表明自己可不是一个任由太子摆布的傀儡! 可,一脚将踏出大门,身后就有几人追来,纷纷询问事情,这个说青城派送来了请帖,说掌门儿子要娶亲了,那个说庄里账本丢了,不知是谁拿走了。 总之,就是一大堆的问题等着他处理。容泽望着一张张信任又焦急的面容,突然迈不动脚步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真切切需要为庄里做事了。 “所有事情都推一推,先昭告武林,就说流云山庄换庄主了。”容泽板起脸,吩咐庄里的大管家陆叶,陆叶点头称是。 “再让庄里的人散播消息,就说前庄主远游,逍遥快活去了。” “而这次选庄主是靠脸选的,现庄主生得惊为天人,别提有多好看了。” “……是。” 众人去忙,容泽望了望天。 天边暗沉,看来又要下雪了。 容泽知晓,自己的人生又换了个开头。 ……………… 容家夫妇听罢容泽的话,半天才露一个笑来,“你就这么玩了两年?” “嗯。”容泽表现得很谦虚。 他当然不能将遇见太子,管理流云山庄的事情说出来,他只和父母说了自己游山玩水玩了两年。 “没有一点长进?”眼看着容大人要黑脸,容泽赶紧站起身来说,“有长进的,父亲,我这两年认了一个师父,他教了我一些剑法护身。” 不提剑还好,一提容大人就想揍他,“为了一把破剑就离家出走,你心里还有父母吗!”容夫人赶紧安抚,又给容泽使眼色,剑法就算了吧,还有别的本事吗? “有的。”容泽收起剑,认认真真道:“我这个师父本事多着呢,他还教了我一些用人之道。” 这个实用,身在官场,只要坐到了一定的位置,这个本事或缺。容大人这才抬眼看他,又恐他骗了自己,“这个你怎么证明?” “父亲不妨把家里的大大小小之事交予儿子,时间不长,就一个月,儿子定会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的。” 容家父母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奇,还有那一丝丝不易显露的失落。若搁以往,他们儿子是不会说这话。容泽以前是固执又傲气的。容夫人那个眼色,原本是没抱希望的,容泽却真的听话了。 “那就让为父看看你的本事。”容大人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容夫人安慰地拍拍容泽的肩膀,又去追容大人。 容泽感觉到了,父母的那种失望,可这种失望又夹杂了欣喜。他没有成为更好的人,没能让父亲满意,可也正是因为他的改变,他能更好地在这个时间生存,所以父母会欣喜。 容家夫妇走在小道上,挥退了随时准备听候差遣的众人,容大人闭口不言,容夫人不由开解他,“长大了嘛,孩子一长大就没以前可爱了。” 委婉的说法令容大人叹息一声,“以前我见不得他那么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地活着,想让他成熟一点,别这么傻,而今他做到了,我才发现这并不能令我高兴。” 也许,正如容泽所想的,他没有在原来的基础上成为更好的人,而是抛弃了以前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这种人,就和容大人是一样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容夫人挽着他,“咱们儿子会比以前活得更好。” “是啊。”容大人忽地释然了。 小孩终究会长成大人,当年他亦是如此,如今轮到了容泽。 不可否认,容泽现在也许比曾经的他还要优秀。 他该知足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容泽果然没说大话,能掌管一个山庄,那么一个容府也不在话下,容家夫妇很满意。 恰巧,逢宫里设宴,说是庆祝漱贵妃诞辰,容大人问容泽可愿意去偿。 鉴于上一次入宫的情况,容家夫妇觉着再带容泽去看看也是好的撄。 至少让其他夫人看看他儿子长成了什么样子,以后想娶亲说媒也有好处。 然而,容泽若不配合,声称自己不喜欢宫中的场景,准备明日就要离京了。 容家夫妇也很尊重他的意愿,自己儿子不喜欢那便罢了,遂携手去了宫里。 他们去后,容泽想了想,还是留封书信离开了。 实则他很相去见见顾榕,然而他觉着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 他想着等到什么时候自己强大了,再来看她,若她愿意,他就带她走! 再入武林,他已是不是几年前连路都摸不准的无知少年了,他现在是声名显赫的流云山庄的庄主。 流儿在山庄里等他回来,两人一见面,姑娘就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别以为你生得好我就不敢打你!” 容泽挥退一堆看热闹的闲人,拖着她进了自己的书房,随后将人扔到了椅子上,“你又怎么了!” “要不是你整天散布谣言,说什么最爱的人是我,那群疯子又怎么会追杀我?!” 流儿这么恼怒又气愤确然是有原因的。 当初,流云山庄发布公告,说换了庄主,还有传闻说现庄主生得惊为天人。 武林人士纷纷表示:我不信!!特别是女人们,她们一致认为前任庄主那么丑,现任肯定爷不过如此。 大家这个反应,对容泽的名气真是没什么好处,他想了想,又心生一计。 他在庄里寻了一位画师,此画师画技不错,还懂得俢图美颜。 一柱香的功夫,一副画成功了,画上的容泽广袖翩翩,仙气腾腾。 容泽盯着画看了半响,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面容画得是很像,和他本人没差,但他相貌本就偏向艳丽,穿白衣确然能削弱这种感觉。 然而这仙气翩翩的气质,一旦这画散播出来,真的不会被人贴在墙上当成哪个神仙来祭拜么? 画师听罢他的顾虑,很机智地又画了一副,只不过将衣服涂成了红色。 “庄主你看这如何?”画师呵呵笑着递过来,“庄主真是貌美啊,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貌美!”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顾榕!容泽在心里有点自豪地道,虽说他见顾榕时顾榕还小,但一看就是顶级的美人胚子。 心中的小情绪在看过画时戛然而止,容泽看了看画师,面对画师真诚的双眼道:“就用上一副吧。” 红衣的是看起来不像神仙,可像妖精啊,还是那种美艳妖娆的媚惑人心的妖精! 他可是流云山庄的庄主,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以后树立的都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形象,这种画坚决不能要。 画师顿时领悟了他的精神,“那要不我再给庄主画了持剑的形象,必定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这个好! 容泽果断同意,画成后也无比满意,画师遂建议,“我们这两幅都流出去,现在姑娘口味都不一样。” 欲想征服武林,也征服武林的众姑娘,画师显然对这个深有体会,“庄主形象多变是件好事。” 容泽犹豫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他也没想到两幅画竟引起了轩然大波。 自从他的画像投入武林,整个武林就如同炸开了锅,有女子捧着他的画尖叫,也有女子认为这不过是披了张假面皮而已。 两厢有了分歧,也就有了争执,于是两方吵着吵着,就决定一起去流云山庄看看容泽的真面目! 这趟行程几乎聚集了全部的武林女子,有真心喜欢容泽面容的,也有凑热闹的,看那些男人就晓得了。 而流儿就在其中。话说,自从武林大会结束,她离开流云山庄六没见过容泽了。 初见画像,她还有点迟疑,毕竟容泽一没武功二没钱财的穷小子能成为庄主怎么想都没可能。 但多看了两眼后,她就信心十足地断定,这货就是容泽,估计翻遍全天下,这张脸也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她就兴冲冲跟着其他人来到了流云山庄。 山庄早就听到了消息,容泽也做好了准备,这是他成名的第一步。 故而,当他特意穿着白衣,配了把长剑,又微笑着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山庄大门走出来时,人群静了一瞬,顿时就喧嚣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人不愿意看美人,尤其是当画上如此美好的人从画里走出来时,大家的心情除了惊艳实在没别的了。 然而,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会儿,众人反应过来,特别是喜爱美人的女子们都大胆地涌了过来。 流儿被人簇拥着前进,眼里都是容泽惊讶的模样,心道你也太小瞧我们女人了。 女人一旦看中一个男人,那可是很痴心的,尤其是武林中那些以豪放出了名的女子! 流儿深深担忧,这人群再离容泽进些,就有武功高强又豪爽任性的女子飞起来扒了容泽的一身白衣。 可惜,就在众人努力向前时,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容泽敛起优雅的笑容,落荒而逃。 山庄大门嘭得一声又关了,一群女子,其中竟还有十来个男人,他们顿时止步了,还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都没说上话哎?” 流儿看了看山庄的高墙,心里想笑可又觉着不厚道,容泽真是白痴,这么高调又迷人的亮相,夜里不打算睡了吧? 关门算什么,她们可以爬墙啊,哦,不,不用爬,飞就飞过去了。 事实证明,容泽果然太天真了。他以为进了门就可以阻止这些疯狂的行为,结果安心地睡去了。 直到夜里,外面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将他惊醒了,他这才发觉,事情大发了。 陆叶在窗外守着,听见了房里的动静,喊,“庄主?” “怎么了?”容泽穿上衣服走到窗前,窗户紧闭,容泽想打开,被陆叶死死按住。 “那群姑娘翻墙进来了,想看庄主呢。庄主真是万人迷啊。” 陆叶还有空调侃,容泽听完整个人都欲哭无泪了。 果然,年少不狠狠努力,想着走捷径,靠脸什么的成名,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事,我们抵得住,庄主继续休息吧。”陆叶决定守护到底。 容泽感动了一下,回去躺着了,却没了半点睡意,耳朵里算是兵器的交割声。 “陆叶,吩咐他们,可别伤着人了。”说罢,容泽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 外面很快传来了陆叶的吩咐声,可就在此时,突然嘭得一声,接着又是呯呯的声音。 房外,打斗的众人,坐在树枝上的流儿都停下动作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院子里灯都亮了,一片通明,冬夜雪地发亮,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容泽所在的那间房子,瓦片簌簌往下落,流儿坐得高,她瞪着眼看着屋顶上的那个大洞。 “庄主!” 陆叶反应过来,踢开门就冲了过来,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也不好示弱地挤了进来。 流儿此前根本没注意到屋顶上有些人在,这会儿也担心容泽的处境,就从树上跳到屋顶上,透过大洞去看容泽。 很明显的情景,就算屋里光线暗点,顶上的大洞足够亮光照进开了,于是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男人压在了容泽身上。 容泽一脸呆滞,望着露出来的夜幕,还有流儿的半边脸,最终憋出了一句话。 “兄弟们,额,你们又是凑什么热闹?我又不是女人!” 四五个男人躺满了大床。他们羞耻得满脸通红。 被这么多人看着,爬起来也不是,不爬起来,容泽都快压没气了。 最后,还是容泽为了照顾这几个汉子的面子,请求姑娘们先出去。 姑娘们生恐自己的容大美人被压坏了,赶紧飞身出了庄里,歇在了大门外。 几个汉子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起来后就先跟容泽赔不是。 与人接触,还是大气宽容些好,容泽就笑笑,说自己没什么事。 汉子们顿时觉着这朋友能交,你看人家气量多大! 几人又说了会儿,容泽真诚地邀请汉子们在庄中长住。 他们义正言地拒绝了,其中一人还说,准备潜入那群姑娘中,她们一有什么行动,就随时报告给容泽。 容泽怔了一瞬,随即觉着这注意太好了,赶紧对他们道谢。 于是,联盟就这么达成了。等汉子们相继出了房门,流儿才从屋顶跳下来。 “别笑了。”容泽见流儿笑了不停,头也不回地去了隔壁房间睡。流儿憋住笑紧跟着也进了房间。 容泽没撵她,他突然觉着想到了另一个注意。 “你出去。”容泽欲扬先抑,语气生硬地赶流儿道。 流儿也不怒,笑眯眯坐下来道:“好了,我不笑你了。”说完就立即敛起满脸的笑意。 容泽心里好受点,但还是说道:“我要休息了,你还是出去吧。” 流儿这才佯装生气,“容泽,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怎么能撵我走呢?” “流儿,我现在处境你也看见了,你再不走,估计你会被我连累的。”容泽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流儿想不到容泽是这么想的,这么看来还挺为她考虑的,流儿略微感动,“没有,我在这,说不定还能帮你点忙。” “你真好。”容泽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今夜情况特殊,还是两人心中都打了小算盘,他们丝毫都没意识到对方的异常。 “对了,你是怎么当上庄主的?”流儿终于问出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 反正也睡不着了,容泽就将事实修修改改告诉了她。 流儿听罢,恍然大悟,这时她眼中已有了睡意,容泽让她去睡。 流儿嗯嗯点着头,往床上一趟,就去睡了。 容泽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又替她掩好了门,再去寻房休息了。 ……………… 第二日,早晨一切正常,待吃早饭时,大门外又闹腾起来。 容泽和流儿在饭厅吃饭,容泽一听姑娘们又闹了,立马就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碗筷问陆叶,“她们都在喊什么?” “流云山庄没有待客之道,将客人堵在门外什么的。”陆叶看容泽无语的表情,又刺激了他一下,“她们还说,来者是客,难不城庄主就让她们饿着?” 这个,确实不妥。若是他个人的名声,容泽为了拜托这群姑娘,也就不在乎了,可这事关整个山庄的名誉。 “陆叶,你去和她们说,若她们不闹,乖乖吃饭,我就请她们吃早饭。”容泽思索一番道。 “不可,你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就会更舍不得。” 流儿出声阻止,无奈容泽不听。实则他半分也不了解姑娘的心思,流儿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了,就等着他自作自受吧。 果然,陆叶一放话,姑娘们就嗯嗯点头说话。 进了庄子吃了饭,就又说,在外面冻了一夜,没睡好,可不可以在庄里歇歇? 陆叶传话给容泽,容泽正躲在屋里发愁,流儿嗤笑他,“让你好心!” 可容泽想,既然做到了这份上,姑娘们也确实不容易,就让她们歇着吧。 他遂提条件道:“如果她们明日走,今日就让他们在庄里歇歇。” 流儿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装了什么,太笨了,她们走了还会来啊,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果然,午饭时,有个汉子带着情报来了,告诉容泽说,姑娘们准备明日回去,后天再来,而且还会再来个更棘手的人物! “谁?”容泽听得内心发颤,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逍遥坊的乐文姑娘么? “就是那个传说看一眼就得相思病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的武林第一美人乐文啊。” “……” 容泽与流儿对视一眼,同时都觉着那以后流云山庄就没安宁的日子了。 整个武林都晓得,乐文姑娘美貌与才华兼并,是众多男子心中的白月光。 而且,每年都有为她决斗厮杀的男人,甚至还有为此丢了命的。 简单来说,乐文姑娘不能招惹啊。 道了謝,容泽让汉子离去,认认真真对流儿说,“你相信我么?” “相信。”流儿不加思索,这话说出来又不少二斤肉。 “那你会帮我么?”容泽问得很真诚。 额,吃他的,住他的,再不相信他,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会。”流儿点头道:“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明天姑娘们要走时,我想让你和我一起送送她们。”容泽不太好意思道,“你也能给我壮壮胆。” 估计又是为了山庄的名誉。流儿表示这能理解,“好。” 然而,第二天,姑娘们到了大门口,容泽与流儿并肩而立,姑娘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流儿身上。 此前,流儿在她们中间并不起眼,流儿属于那种活泼俏皮的小姑娘,称不上什么大美女,故而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大家记不住她很正常。这会儿,见她和容泽离得这么近,大都好奇起来。 说实话,此时流儿已经预感到不妙了,她扯扯容泽的衣服示意容泽快回去吧。 容泽却不动,于是有姑娘就问出了口,“容庄主,这是你妹妹么?好可爱啊!” “哎?”容泽吃惊,听到可爱一次又笑了起来,紧接着长臂一伸,流儿就转到了他怀里。 “啊。”众人惊呼,流儿暗暗皱眉,容泽发什么疯啊。 她想反抗,身子挣扎着想脱离容泽的禁锢,容泽不给她机会,反而微笑道:“她不是我的妹妹。” 我本来就不是她的妹妹,这位姐姐你什么眼神啊!流儿在心底嘀咕。 然而,容泽接下来的话真是让她始料未及,而等她想明白自己被容泽坑了后,姑娘们看她的眼神已然变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人打小就有了婚约……” 他想过了,唯一让姑娘们死心的法子就是宣告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而此刻只有流儿在他身边,他就只有委屈流儿了。 再者,名满武林的乐文姑娘,最不喜的就是有了心上人的男人,如此以来,自己也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待众姑娘们或伤心或失望或愤然地离去后,容泽揽着埋下头来的流儿进了大门。 关门的那一刻,流儿猛地从他怀里蹿出来,抬腿就是一脚,“你敢耍我?” 容泽深知解释再多爷只是解释,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他只有任由流儿使劲儿揍他了。 直到流儿累的气喘吁吁,容泽方诚心道了歉,流儿推开他要出山庄。 “也许那群姑娘们正商量着怎么打你一顿?” 不是容泽吓唬她,还真有这个可能。 流儿扭过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让容泽心生愧疚,“要不,你在庄里住下来,等她们将我忘了,你再出去?” 这也是个法子,至少比出去挨揍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5 流儿接受了他的建议,算是在山庄长住了下来。 然而她也是个呆不住的姑娘,何况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时间一长,她就想溜出去了。 于是,容泽前脚回了京城,流儿后脚就出了山庄。 可惜,也不知哪来的谣言,一出山庄在茶肆喝个茶都能听到她与容泽的恋爱故事偿。 故事中,容泽被塑造成了为爱痴狂的痴情美男子,流儿听了半刻,心里怄得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了。 这且不说,最糟心的竟还有姑娘认出了她,堵住她的路不让她走,流儿简直无辜得要死。 若这只是个别现象那还罢了,她能撑得住,然而不久之后,她貌似出名了,不是靠医术,而是靠谣言。 也不知哪个没良心的,将她与容泽的画像都散播了出去,搞得她每走一步,都有女子逼问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我怎么知道!何况,他也不喜欢我啊!!流儿没法拆穿真相,只能欲哭无泪地又回了山庄。 而等容泽一回来,她心里的火气已积攒到了最大的程度,恨不得扑上去咬容泽几口。 ……………… 书房安静,两人暂时都没说话。 流儿是在考虑如何揍得容泽痛哭流涕。 容泽在想,这姑娘发什么疯啊!他遂先开口问,“除了上次在庄门口的那些话,我可再没说过有关咱俩关系的话。” 容泽微一思付,料想定是她出庄不利,又再想她现在这样,也是为了帮自己所致,遂关怀道,“想必是有些闲人乱说的,你莫放在心上。” “你若真想出去,不受那些姑娘的干扰,那我们再想个法子。”容泽通情达理起来温柔得要命。 流儿避开他的视线,心道着货回了一趟京城怎么变了个性子!还是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亏欠我了?! 如此想着,流儿还是凶巴巴着一张脸,“再相法子,我能长久地留在这里。” 那就不能慢慢等姑娘们将他忘了,或者武林中再出一个出类拔萃貌比潘安的年轻人了! “这样吧,我放个消息,就说你把我甩了,这样她们就不会打扰你了。”这个法子还算可以。 岂料,竟遭到了流儿的拒绝,“这消息一放出去,估计不少姑娘就领着刀就过来了,我敢甩你,她们就敢砍了我。” “那……”容泽迟疑。流儿转转眼珠,突然笑了,“就说你甩了我。” “这真的行么?”容泽不明白,虽然他不介意自己背负负心的污名,但仍是希望这种事情做一次就能成功。 “当然,我被你甩了,肯定伤心欲绝啊,她们那个时候就会觉着我可怜了,不会再特意针对我。” “……” 容泽瞠目,心中吃惊。 原来姑娘们都这么想问题啊。 流儿瞧出他眼神里的意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有些男人嘛,喜新厌旧很正常,她们不会因为你长得甩就忘记这一点的。” 良久,容泽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 之后,流儿又大摇大摆地出了山庄,紧跟其后的是她与被容泽甩了的所谓惊天秘密的悲催故事。 又过五日,她很安全,没有察觉任何对她不善的信息,而且身边恢复了以往的情景。 看来,真是流言做了用。流儿就与容泽写了封信,告知了自己的近况,还特意说明近一两年是不会回来的。 她潇洒自在去了,容泽却又陷入了被众姑娘围攻的尴尬中。 那些姑娘们闻风而动,一听他又自己一个人了,纷纷上门准备撩一撩他,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女性魅力。 而这其中,真的有乐文姑娘,飘然出尘地站在那里,鹤立鸡群,十分地扎眼。 可惜,容泽心里有了,那么他看谁都觉着没有顾榕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顾榕还是个真材实料的西施。 故而,容泽连抬眼看乐文姑娘也没有,直接板着脸语气什么浮沉的:“在下要闭关一年,姑娘们可明年再来。” 直接关门,走人,容泽这一刻极其得霸气。 陆叶凑上来道,“庄主闭关这一年要什么?” “……”容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避开他们。” 陆叶脚步一顿,又急忙跟上,“现在如何是好?” 扯谎骗大众,这可不是流云山庄的作风。 容泽很清楚这些,所以决定辛苦自己一年,将太子传授给他的教法练个透彻。 “走,去练剑。”他浑身犹如注入了新的力量,陆叶不由地跟着他,仰望起了他日渐高大的身躯。 ………… 一年的时间,四季轮了一回,容泽终于先将剑法练到了自己满意的地步。 出了门,呼吸着新鲜空气,花草香气伏在自己身边,陆叶在一边提示,“庄主,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她们又来了?”容泽表示不能相信,他真的迫切需要出去溜一溜,不然人就要憋屈死了。 “他们如约而至。”陆叶回答得很好,却让容泽感到无能为力。 “和她们说,我准备再闭关一次。”想了良久,容泽又回去和一把剑相频相爱去了。 陆叶依言做事,将消息传给了姑娘们,姑娘们大都很失望,最终也只能慢慢地散开了。 ……………… 再过一年。 春暖花开,气温适宜,不出去转转真心对不起这么好的天气。 容泽由此心痒痒起来,两年没出去瞧了,着急也是应该的。 但自己怕那群姑娘们再来堵,就收拾收拾东西趁着夜色骑马连夜回了京城。 于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容大人来饭厅吃饭。此时,容泽已经在饭桌上开吃了。 容大人双眼看见容泽时,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容泽这才从饭碗里拔出心神来。 容夫人满脸慈爱地给他夹菜。容大人却不怎么高兴,“你回来做什么?” “玩。”容泽奉上一个特大号的笑脸,愉快地出府逛去了。 他心中没什么大事,即便听到了顾榕去梅花庵的消息,他也是平静如初。 也许,他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为顾榕所做的努力都会用得上。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忍,在太子书房又见到顾榕时,他整个人都处于恍惚又懵瞪的状态。 可同时,他又微微伤心,顾榕在他心里了这么多年,她却不认识自己,这多可笑啊。说到底,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说来,太子曾看出他的心思,那时太子与他关系已从师徒变成了朋友,偶尔谈一谈感情问题。 既已如此,再瞒下去,也是矫情,他遂坦白,没想到太子却很看中他,认为他最有希望与顾榕共度一生。 容泽自己都觉着不可能。 就算太子告知他,顾榕最爱美人,尤其是他这一类的美人!他也不敢奢望自己能与顾榕在一起。 故而,在与顾榕的接触中,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恐犯了她的忌讳。如此相处下来,他也很满足了。 可惜啊,他不主动,自由人主动,容泽听太子嘴里听到温大人时还有点不相信。 “她喜欢这种?” 温大人是文人雅客类型的,而容泽出了天生的眉眼艳丽外,他近几年混迹武林太久,浑身真的没有一点斯文的气质。 “她不喜欢,她只是喜欢他的脸。”太子笑他还没看透事情,“你看,脸也是一种优势。”还是一种能气死人的先天优势! 容泽半知半解,他目前还满足于时不时见顾榕一面,偶尔说几句话,能与她站在一起等等连朋友都不算的阶段! 真正让他心境开始变化,醋味大发的是那次与温大人的饮酒。 那时,他为了试探顾榕对他的想法,就把顾榕骗到了珍馐阁。 他说自己要相亲,不住地观察顾榕的脸色,顾榕却表现得很淡然,脸上没有一点吃惊或别的情绪来。 容泽便更加绝望了。顾榕是真心对他没什么兴趣。 而这之后,温大人与柳鸳来了。几人情绪一时难以控制,就喝得多了,顾榕醉的不省人事。 那一会儿的时间,容泽内心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他想把醉酒的顾榕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碰。 这大抵上就像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占有欲一样,容泽心想自己真是要疯了。 可,到了最后,顾榕都抱着柳鸳了,他还没疯起来,温大人瞧着也很矜持。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喜欢顾榕的,却无一人敢上前,怪不得柳鸳笑他俩呢。 虽然此事未成,却给容泽敲响了警钟,他不能割舍自己对顾榕的感情。 与其再这么被动下去,到头来看顾榕与别人成双成对,不如现在就鼓起勇气出击。 而且,太子的话也给他很大的鼓励,“仗着这张脸使劲儿缠她吧,她对美人向来宽容。” 容泽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的面容是接近顾榕的最大捷径,他得好好琢磨这捷径如何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实则,是他想多了,他的一切想法都暴露在了顾榕的眼睛里。 顾榕倒也不恼,可这也没什么值得她欢喜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6 未嫁给容泽前,顾榕心底是有一个人的。这人叫顾旸,是她的皇兄。 太子约莫永远都不晓得,顾榕对他向来存了非分之想的心思,可惜这个人,她永远都得不到。 而顾旸十来岁时,整个宫里最喜欢的就是皇妹顾榕,那时他还不知道顾榕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撄。 等知晓时,他的太子之位已危危旦夕。太子想着,在自己能做到之瞧,能护住顾榕就要想尽法子来护偿。 若煊惠帝知晓了顾榕是凝妃与侍卫私通所生下来的,那么她们母子也就没什么活路了。 那侍卫,是太子弄死的。凝妃心底也有怨气,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至于顾榕,对那侍卫实在是没有任何感情,对比之下,她宁愿与煊惠帝演绎父女情深。 然而,这场父女情深,她到底还是用了真心。而且,煊惠帝待她的好超越了任何一位皇子公主,这让她以为,煊惠帝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女儿。 那时,她在宫中风头正盛,又因生得貌美,更是无人敢媲美,唯一敢与她呛声的就是太子。 太子那会也是现在这个模样,淡然出尘,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在所有人都对顾榕奉承之时,他选择了忠言逆耳,譬如说她生得丑,以后会更丑,唉。 试想一下,在一个女孩越来越美的年纪,你说她丑,还说她会越来越丑,天呐,她不追着你揍,那简直就是个天使。 所以,顾榕是个恶魔,她当即扑到太子身上抓花了他的俊脸,直接惊动了煊惠帝。 煊惠帝冷着脸训了两人一顿,而顾榕那时候傻得太可爱。 她不以为然地认为自己比皇兄重要,以至于煊惠帝罚她禁足两个月的原因只是她毁了太子的容,父皇即便要偏心,也不能太过。 两个月后,煊惠帝又对她宠爱有加,太子脸上的疤也消失了,两人关系恢复如初,顾榕回到了称霸宫中的快乐日子。 可不知何时,随着日子的推移,太子就走进了她的心里。 后来,她与容泽成亲那夜,容泽还揪着这点不放,“你到底喜欢殿下哪点?” “你要学习?”龙凤烛下,顾榕嫁衣红火,艳色的容颜勾魂摄魄,“他可是独一无二的,你可别东施效颦。” 伤人的话语说罢,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容泽点了点头,?耳朵里钻满了他温柔的呢喃,“我只是想你能多喜欢我一点的。” 情之一字,想来说不清,正如容泽对她,她对太子。 心中百转千回,过了良久,顾榕方轻吁一声,揽住了容泽的手臂,“只能说那会儿太年轻,想要喜欢一个人太容易了。” 实则她也记不清了,她是如何喜欢上太子的呢? 也许是因为太子待她与众人待她不同。 虽说是她皇兄,可太子不仅没有其他人那么宠她,还经常欺负她。 说她丑就不提了,太子还经常无视她,对她一贯再宫中飞扬跋扈的姿态无动于衷。 她大抵上有些受虐倾向,太子如此待她,她还是很喜欢去找太子,整日皇兄皇兄的喊。 还有可能,是那晚月色下的一个回眸,介于少女与男子之间的面容映着姣姣月光好看得要命。 她见过的,也记得很清楚。东宫寂静的晚上,她闹着不走,服侍的宫女都愁得没法,可又无可奈何。 宫门外,太子原本已转身,准备进去了,听闻她的声音,马上回过头来。 她便仰着头说,声音伴着夜风很轻很轻,“皇兄,我同你在一起好么?” 因为白日里同母妃生气了,所以实在不想回去,她一定要憋着这口气,当最后的胜利者! 太子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可即便如此,也轻轻颔了首,睫毛轻颤。 他明朗的声音夹着夜风,抚平了顾榕皱起的眉尖,也丝丝缕缕地勾住了她年少的心。 “好的,小榕。” 那一刻,她觉着,这是她生而为人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整整一个月,顾榕脑子里都徘徊着这句话,无法自拔。 “就这样。”顾榕语罢,容泽揽着她翻到了喜床上,两人很快滚成一团。 容泽亲吻她的眉心,动作轻柔,宛如对待价值连城的宝贝。 “小榕。私以为,那夜的月亮定是很圆,月光确实很美。” 而就在这样的月色下,殿下对你定是破天荒的温柔。 俘虏一颗稚嫩的心,就是如此轻而易举,可又难能可贵。 “然而,这并不得欢喜。”顾榕任由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自己的脸脸颊上,启唇耳语,“反而很糟心。” 有生之年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本是值得窃喜又忐忑的事情,可对顾榕而言,只有无尽的糟心。 谁让那个人是太子呢?而太子素日里顶着张淡然的脸确实看着不像是对风花雪月有研究之人。 更何况,顾榕再稚嫩也懂得,皇兄与皇妹不合礼法,她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欢。 因为很辛苦,所以选择了放弃。她要转移注意力,而纵观宫中,好玩的好吃的,她都已拥有过,早已不感兴趣了。 那就剩下好看的了。但凡东西什么,一旦入了她的眼,她定要弄到手,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 那阵子,整个后宫,她一说要什么东西,其他人只要有皆是双手奉上,简直就是宫中一霸。 自然,这要排除煊惠帝。照煊惠帝的意思就是,我给你剥削别人的权利,但你万万不能剥削朕! 还有太子,对于她这一土匪似的行径,太子向来不在意,只要顾榕别作到自己头上。 于是,终于有一天,顾榕看遍所有千娇百媚,将注意打到了宫女身上。 有那么一天,顾榕突然发现,有的宫女娇嫩可爱,有的宫女伶俐灵动,一颦一笑都彰显着青春年少,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太子终于意识到顾榕不太正常时,是顾榕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说东宫的一个宫女,“皇兄,你瞧这小姑娘,眉眼好秀气啊,不知笑起来是何样子。身形也不错哎……” “你为何不说这些侍卫如何?”终于有一天,太子忍不住了,试探似地问她。 顾榕撇嘴,“糙汉子有什么好看的,本公主就喜欢看那些娇嫩嫩的姑娘,皇兄不也喜欢么?” “你皇兄我喜欢很正常,至于你,”太子警告似地看了看她,“可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知道啦,啰嗦。我可是喜欢美人,不是单纯喜欢姑娘。” 潇洒地挥挥手,她被簇拥着出了东宫,一路上眼神都在寻觅小美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控制下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沉溺在荒唐又不被接受的情感中。 可惜,就连她也没料到,她不过是做做戏,竟让煊惠帝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也连累了她的母妃。 因为她喜好美人的名声一传出,宫中众位妃子对她避之不及,生恐她一时昏了脑袋和自己父皇抢美女。 顾榕瞧得有趣,那些女子一见她如遇洪水猛兽的受惊模样真是看一百遍都不会厌,于是她故作对她们有兴趣,也就对一个妃子说了几句调戏的话。 岂料,这个妃子心理如此脆弱,大惊之下,直接奔去煊惠帝告状,还一头撞死在了梁柱上。 至此,事情大发了。顾榕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给煊惠帝赔了不是。 那时,她还未见过人心的险恶,性子不说很好,却也善良,心底遂自责起来,也为那位妃子痛心。 若搁现在,顾榕是万万不会做的。多年来,她性子已养成了恶劣的那一方,她奢望自己成为掌控生杀大权的恶魔,担起这世间肮脏的罪恶。 “就因煊惠帝?” 容泽不愿见她如此,坠入黑暗的恶魔固然酣畅淋漓,但远远没有直视自己的内心活在阳光下快活。 “你不会懂的。容泽。”两人紧拥,身体交缠,就连彼此的呼吸里都是对方的味道。 “他知道的。是武家那对母子要害母妃。她们给我下套。” 漱贵妃那会是很受宠,可后宫佳丽甚多,美人各有千秋,煊惠帝再宠她,为了后宫平衡,也要适当见见其他妃子。 而这些妃子之中,煊惠帝最常见的就是顾榕的母妃,凝妃。且凝妃独来独往,不像其他妃子那样会捧着漱贵妃。 漱贵妃本就吃醋,又觉着凝妃母女不将她看在眼里,遂想利用顾榕将凝妃驱逐出皇宫。 而结果,诚如她所愿,凝妃因为对顾榕管教不当被贬去梅花庵吃斋念佛,永生不能再踏进京城半步,而顾榕也同她一起离开了。 “他也是普通人,谁对他有用,他就对谁好。”顾榕如今说起煊惠帝,眼里还能再起波澜,“当初待我那么好,在利益的面前,不也毫不犹豫地将我抛弃了么?” 她约莫对煊惠帝还有恨。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有一天,她对煊惠帝连恨都没有了,估计他们两人是真没什么关系了。 更令她好笑的是,此事过去之后,煊惠帝竟还派人想接她回去。 可她已经不能想象她与煊惠帝再站在一起的场景,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了扇他一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7 直到有一天,太子带着一个姑娘来找她。 巧的是这个姑娘,她认识,以前的一个好朋友,名叫贺贺。 “她不记得你很正常。” 她犹记得太子说贺贺已痴傻的震惊心情,这远远大过于皇兄竟有喜欢的女子了这个事实偿。 “谁做的?”她问太子。宫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半是人为的。 太子也算坦然,叹了口气说,“是武家。” “他这也不管?” 下药毒太子妃,这是没把太子放在眼里啊,顾榕近乎嘲讽地笑他,“皇兄连她都没本事护?” 瞧他对贺贺那股宠溺劲儿,约莫是内心真的喜欢,可他却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可谓窝囊。 太子不以为杵,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过失,“确然是我大意了。” 武家猖獗是一,太子警惕性不强,也是贺贺不幸中毒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以,你准备把她藏在这?” 实则,顾榕心里对太子的思念如江水般没有一天断过,然而当她亲眼瞧见太子对另一个女子嘘寒问暖抱来抱去,她彻底死心了。 再多如汪洋的思念也是没用的,顾榕压下心头缠绵起来的酸意,尽情嘲笑太子。 不知为何,太子今日对她异常纵容,只说,“本宫来此,不是藏人,是来接人。” “接谁?”顾榕眼里一冷。 “你。”太子不惧。 顾榕似是惊讶地张了张嘴,顿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可能。” 煊惠帝亲自派人都被她强硬地拒了,她又怎么会同太子回去? 见此,太子也不强求,只道:“你母妃应同你说过的,你本不该叫我一声皇兄。” 声音未落,顾榕唇角发颤,脸色霎时一白。她听懂了太子话里的意思。 “本宫比你早知道。”太子的目光深深锁着她,他瞧见她眼里的不甘与屈辱,冰冷地道出了另一件事,“如今,这事也被顾燎知道了。” 顾燎知晓,或许整个武家都知道了。如此好的机会,他们岂会不利用? “你们只是离开了皇宫,又不是死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让漱贵妃知晓凝妃与侍卫私通生下顾榕,别说他们二人,凝妃母家也活不成了。 顾榕头次感受到了骇然,太子循循善诱,“你不招她,她来招你,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小榕,此事除非武家败了,你们才能真正的解脱。” 太子说得不无道理,顾榕若再三犹豫,失了先机,那以后只能被武家牵着鼻子走了。 “皇兄,你威胁我?”顾榕在心里分清利弊,决意试探太子,“你要真想用我便直说,我胆子小,可禁不起吓。” “有什么好怕的?”忽地,太子嗤地笑了,他看了一眼屋外的贺贺,笃定地说,“哪怕形势再艰难,你最终也会没事的。” 因为这近乎保证的一句话,顾榕离了护国寺,同太子贺贺一起回宫,力所能及地帮助太子。 煊惠帝对她的回归自然欢天喜地,顾榕不置可否,冷漠待之。 直到见到可儿,她才忆起以往在皇宫里的点滴日常,可儿温顺,日日服侍在她身边,她异常喜欢。 而遇见容泽,就是她回宫后最大的意外了。 诚然,她喜欢容泽的脸,比起温书严,容泽的性子她更喜欢。 温书严文人雅性,琢磨不透,平时纵横官场如鱼得水,顾榕不太喜欢这点。 而容泽就单纯很多,从他眼里,顾榕看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她告诉自己,既然这个男人确然真心爱着自己,那便赌一把吧。 驸马大选,她最终选了容泽。 在太子的推动下,她与容泽一起离开了京城,到了流云山庄。 其实,一开始商量去哪儿时,顾榕是拒绝的。 幸好太子告诉她,“山庄很安全,没人能找到那里。” 顾榕,“困在山庄多没意思。” 太子无奈,“你可先去看看,喜欢了可以去接你母妃一同住。不喜欢,你们再寻别处。” 真正让顾榕在意起容泽的就是太子接下来的话,“反正,不管去哪儿,容泽都会保护你的。” 容泽当时并未在场,顾榕说话也就随意了,“皇兄,难道他真不是贪图我的美貌把我骗到手后再狠心抛弃?” 太子一脸你想太多了的表情,“这个,你能做到。他做不到。” “真的。小榕。他从你十来岁就喜欢你了。” “这世上,能对你多年不变的,目前只有他了。” 话落地很久很久,顾榕低头不说话。她抓着衣袖,过了会儿,她轻轻地说,“也许还有别人……” “可你已等不起了。”别看太子每日恍如无事的表情,心思却很细腻,将顾榕摸得一清二楚,“你现在很需要个人来陪。” 不然,本就心性偏暗,再一旦堕入执念,只怕以后日子过得不如意。 “你的意思是,他能拯救我?”这回换顾榕一脸的你想太多了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会试着与他好好相处的。” 容泽遂荣幸地与心上人回到了自己一手构建的美好山庄。 山庄风景美,院落美,丫鬟也美,顾榕还算满意,与同她一起来的顾钺道:“你皇兄眼光就是不错。” 丝毫不知这山庄就是太子所建。一边儿听着的容泽暂时没出声儿,倒是顾钺兴奋地直点头。 顾钺活这么久,真是头一次觉着自己身心轻松,浑身充满了力气。 虽说是冬天,可他脸色很好,跟在皇宫换了一个样子似的。 顾榕一瞧心里就更满意了,又一想这也是容泽的功劳,就转头对容泽微微笑了一下,“没想到这里如此的好。” 也算是肯定了容泽这几年的努力,容泽咧嘴,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整个山庄的丫鬟小厮惊恐地看着他为了一个美如仙的姑娘忙前忙后,就连晚饭时用个筷子他都要亲自擦拭完再递给那天仙。 “她莫不是未来的庄主夫人?” 入夜,走廊灌风,吹得灯笼左右摆动,几个守夜的丫鬟顶着冷风凑一起闲聊。 “肯定是喽,你瞧庄主那殷勤备至的模样,还有那眼神,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似的。” 其余人对说话者粗俗的比喻投去了鄙夷的眼神,说话者嘿嘿一笑,“当然了,庄主是世上最帅的狗,那姑娘铁定是世上最美的骨头啦!两人配得不要不要的。” “……” 冷风呼地一声吹来,其余人冻得缩缩脖子,投给了说话者一个无语的眼神,接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然而,第二天以及接下来的一阵时间,山庄突然就热闹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丫鬟小厮抢着活干。 容泽陪顾榕坐在亭里吹冷风,前方必定是一群铲雪的小年轻,扫雪的小姑娘,干得是热火朝天。 自然,也有另辟蹊径吸人眼球派,这其中有顾钺。 雪厚,就算日头已升起来,要要融化完还需一定的时间,顾钺就来了童趣,唤几个小厮堆雪人。 亭中的两人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顾榕还隐隐担忧,“他真是不怕病再犯了。” 说来,顾钺的病算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体弱,吹一丝风就能病个把月,比小丫头还娇气。 顾钺长这么大,虽说没断过药,可因煊惠帝不太喜欢他,太医院多多少少有些忽略他。 “不过,也有太医对他很上心,没少为他费劲儿。” 不论血缘,他俩这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怕素日里再嫌弃,关键时候顾榕还是很心疼顾钺的。 “如果我能找到大夫,治好顾钺,你要如何?” 容泽今日裹了件红色的袍子,极艳的颜色,再配上他的脸,算是浓墨重彩,却称得一边儿的顾榕更加肤白如雪。 他眼睛牢牢地定在顾榕脸上,顾榕只觉莫名其妙,“我能如何?” “要不,”话语稍顿,容泽心里打起了鼓,怕话一说来再惹顾榕不高兴了,可此时不说,也不知道之后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心中几经纠结,容泽还是选择说出来,“要不,你以身相许?” 他虽参加了选驸马比赛,却也深知这比赛的最终意图,煊惠帝不过是利用顾榕与各国达成共识罢了。 故而,当顾榕选他时,他虽兴奋激动,可过了一会儿,就淡定下来了。 他不敢当真。怕希望落空。然而,如今顾榕同他坐在一起,此时若真不说点什么,那他以后估计就这么怂下去了。 “什么以身相许?”顾榕扭过头,略带不耐烦的语气如一桶冷水浇到了他炙热又躁动不安的心上。 容泽不禁垂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抿紧了嘴角。须臾,又开口哄顾榕道:“开个玩笑,你莫生气。”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顾榕转头,见他似垂头丧气的模样,真正不耐烦了,“抬起头,看着我。” 容泽慌地照做,哪料一转头,就看见了顾榕含笑的双眼。 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拂上容泽的眉,惹得周围惊呼声连连。 “我要嫁给你这么认真又庄重的事,岂能开得了玩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8 顾榕说到做到。 一个月后,天寒地冻,顾榕在一个飘雪的清晨与容泽提议:“不如我们今日成亲?” 那肯定行啊!!!我天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偿! 容泽内心狂喜面上却镇定自若地道:“你想如何就如何。撄” 于是,在庄里众人正忙活早饭时容泽将大家聚在一起宣布道:“我今日要成亲了。” 众人惊得脸色突变,管家陆叶磕磕巴巴问,“敢问……庄主……和谁?” 容泽满眼的骄傲,“顾姑娘。”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起来,那个天仙啊。 能理解,能理解。众人都觉如此个美人,能早点拿下就早点拿下,省得夜长梦多。 “所以,一切事宜就劳烦各位了。”容泽笑眯眯道。 于是乎,接下来,庄里众人急急忙忙准备结婚用品,忙得不可开交。 陆叶特意来询问容泽,“可要给武林诸位发帖?” 不发是不可能的,以流云山庄的地位,庄主娶亲不宴请众人,那就太小家子气了。 然而,若上午发了帖,说晚上举行婚宴,那众人必定唾弃他不是真心邀请。 若真心邀请他们,又怎么会这么急促?!总之就是各种的不合适,陆叶替容泽愁。 容泽挥退他,搁脑子里想了想,觉着此事还要以顾榕为主,顾榕若不喜人多,那就罢了吧。 顾榕对此却淡然处之,面无表情地道:“你若喜欢,可以叫些朋友。若不喜,等以后再借机邀请便可。” 此话一罢,容泽立马道:“那就改日宴请他们,这天寒路远的,他们实在不易出行。” 顾榕这才舒展了眉目,瞧着甚悦,“好。” 容泽在心里吐了口气。顾榕嫁给他,并不是他追求顾榕的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 顾榕心里有个人。他其实是知晓的。 顾榕到底是他最在意的姑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近乎贪婪地瞧着。 面对太子,顾榕是不一样的。她佯装的冷淡掩饰不了眸子里的情绪波动。 那种小心翼翼又想靠近的痛苦与无奈,容泽太清楚不过了。 原来,顾榕与他是一样的,怀着一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结果的感情,甚至 顾榕比他更绝望。 可即便如此,容泽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感情,哪怕直到最后,他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 忙碌了一天,山庄总算有了喜庆的氛围。 门前,挂起的红绸映着白雪艳丽无比,灯笼全换成了新的,向四周发散着柔和的光芒。 陆叶指挥着丫鬟忙前忙后,顾钺也来帮他,被他一手甩开,“快去看看你姐姐如何了。” 也对哦。顾钺一拍脑瓜,飞快地朝顾榕住处而去。 顾榕正在被丫鬟簇拥着去沐浴,说是沐浴完要换嫁衣,还要梳新娘妆,可麻烦了。 顾榕眯着眼,一副慵懒的模样,“美人们,这能省了不?” 被美人称呼取悦了的几个丫鬟歪着头咯咯笑,“不能。” 顾榕虽时不时板个冷脸,但对待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是好得没法说,故而丫鬟们都很喜欢她。 顾榕索性闭上眼,仍由他们胡作非为。 等过了个把钟头,澡也洗了,新衣也换了,妆也画了,顾榕才被丫鬟们喊醒。 “天仙夫人,好了,睁开眼吧。” 顾榕化妆后美貌值唰唰得往上升,几个丫鬟目不转睛地瞧着,越瞧越脸红。 顾榕扫她们一眼,整个人还沉浸在睡意里,“天仙夫人是谁?这名怪不要脸的。” 猛地一听,丫鬟们尴尬得只有呵呵几声,其中一个丫鬟赶紧道:“姑娘若累,可再休息会儿。” 屋里也作了装饰,入眼都是艳红,喜庆得很,顾榕环顾四周,心中竟微微失落起来。 过了会儿,她道:“去将你庄主唤来。”一个丫鬟遂去了。 此时,正值顾钺进门,顾榕挥退其他人,坐在椅子上给他斟茶,“天冷,你别乱跑。” 递给他杯热茶暖身,顾钺接过,抿了一口,也坐了下来,“我无碍,姐你当真要嫁给他?” 顾榕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不然咧?” “不,不是,姐,换个眼神。”顾钺受不了了,忙解释说,“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人,姐你定要三思。” “别说三思,五思我都思过了。”顾榕仰头灌了一杯热茶,道:“我其实还算喜欢他吧。” 但,目前,也就仅限于喜欢吧。然而,这个回答足以让门外的容泽喜极而泣。 他欢喜,激动地颤着手,正准备敲门,顾钺猛地起身,“如此就好。” 一个转身出去,看到了容泽,顾钺心底立刻不自在起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顾榕望了一眼容泽,“不进来?” “要进来的。” 容泽的喜服是那件他曾穿过的红袍子,他头次穿时,顾榕还惊艳了一下,夸他肤白貌美。 当时容泽很不满,肤白貌美是形容姑娘的啊!他堂堂一庄之主,怎能如此娘气! 他遂稍微反抗了一下,顾榕立马不屑地回,“你要真不是肤白貌美,我还不搭理你了呢。” 得,这句话狠。导致容泽格外在乎起了他的脸,还去请教庄里丫鬟的美容秘籍。 丫鬟羞得满院跑,脸上一个又一个的痘痘闪着醉人的光,顾榕无意撞见,恨不得自戳双目。 可她还是违心地罕见地鼓励了他,“就这样保持下去,我相信你!” 于是容泽就在跑偏的路上开始撒丫子狂奔,顾榕瞅着想笑又笑不出来。 太子的话没错,不是说不会再有更好的人买前方等她,而是她等不起了。 她觉着日子难熬,奢望能有个人和她一起过。容泽很听她的话,处处为她着想,她很知足。 ………… “我们不拜堂渴如何?” 房内烛火通明,两人对面而坐,容泽心底的忐忑躁动不安地爬上了他的眉眼。 果然,下一刻,顾榕就说出上面的话。容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不拜堂,算什么夫妻?” 其余种种,他都可以以顾榕为主,唯独这个建议,他不会同意的。 “咱们如今走到这一步,我是极其欢喜的。”容泽不知哪来的胆子,勇敢地与顾榕对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一定要和你拜堂,这才算成亲。”你这才算我容泽的妻子。 顿了良久,见他神情坚定,就连昂起的脖子都好似在说,不行,这次我绝对不同意! 顾榕遂叹气,“那好吧,这次换我妥协。” 语罢,不及容泽说什么,她就走过来拉起容泽,正对着门口。 门口,天色已黑,零零星星的光点缀着地面,顾榕垂眸,略微不耐烦,“那就在这拜。” “好。”头次抗争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容泽咧嘴笑,他一把握住顾榕的手,“那咱俩谁喊?” “你。”顾榕毋庸置疑地说。容泽欣喜接下,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准备好了么?” 顾榕侧头,犹豫了几番,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吧。” “一拜天地。”两人对着门拜了拜,低头弯腰。 顾榕不知是何表情,容泽是真的虔诚无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挺直身体抬起头。 握紧顾榕的手,两人转身,又是一拜,“二拜高堂。” 每一步,容泽都做得极其认真,顾钺被他牵着,做得也是不错。 顾榕却在此时纠结起来,她在估摸自己逃婚的可能。 瞧容泽那模样,她真说不愿意了,估计要被揍吧? 顾榕一颗躁动的心又被强按下来,容泽松了她的手,后退几步,深深地弯下了腰。 “夫妻对拜!” 于此同时,礼堂那边聚集了全庄的人,他们拥在一起叽叽喳喳。 “庄主呢?” “天仙夫人呢?” “快别叫庄主夫人了,顾姑娘觉着这名不要脸嘞。”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却还是不见人,陆叶碰碰顾钺,“什么情况?” 难不成顾榕反悔了?顾钺环顾四周,每一张脸上都挂满了喜悦,他们应是在为自己庄主感到喜悦。 若他姐真悔婚了,他们估计该由笑变成怒了吧。 事态重大,他还是去看看吧。遂一路小跑去了。 及至,房门大敞,顾钺探着头往里瞧,却在瞧清房中场景时呆了呆。 两个人隔了五六步,容泽弯腰相对,顾榕看了看,双眼就那么湿润起来。 缓缓地,她也同容泽一样,弯下了腰,两人保持着一致的动作。 真正的夫妻对拜。 顾钺听到容泽的声音,哽咽中带着坚定,“今生今世,我愿为你付出一切。” 顾榕没有回话。她心想,就让这一切都教给时间,让时间来证明她的选择对错与否。 顾钺蹑手蹑地离去了,回了礼堂,面对众人的询问,他面不改色,“两人已歇着了。” “这就洞房花烛了?还没拜堂呢。”一贯沉稳可靠的陆叶忍不住嚷嚷起来,想要再去寻一次。 “已拜过了。”顾钺思及房中场景,不禁劝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你看见了什么?”陆叶此时脑子清楚了,略微一思考,就步再闹着去了。 顾钺挑眉,你觉着呢? 额,陆叶这才明白,掩唇咳嗽,“那我晓得了。众人都洗洗睡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容泽顾榕番外:单相思9 翌日,暖阳升起,冰雪消融,如往常般,庄里熙熙攘攘起来。 容泽从房里出来,神清气爽,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完全没注意到门边儿的一个黑影撄。 “容泽!!”顾钺冷不丁蹿到他他面前,容泽惊得呵了一声。 可还未等他再出声,就见顾钺一脸凶狠地说,“以后你要敢欺负我姐,我绝对会揍死你。” 一腔真心,用了无比幼稚的宣告方式,顾钺如没长大的孩子般简单偿。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如何,这都是他心疼顾榕的方式,到底是姐弟情深,容泽遂忙不迭应下,“嗯嗯,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揍我的机会的!” 语罢,又扯着顾钺远离房门,“你姐还在睡。我们去前院说话。” 顾榕自力更生多年,穿衣洗漱已经不习惯丫鬟们来伺候,容泽便不喊人进去,只让两三个丫鬟站在门口守着便可。 顾钺同容泽去了前院,路过昨日的喜堂,心中又不禁欢喜起来。 顾榕是同他成了亲的,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妇了,这样谁也抢不走他了。 “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傻?”顾钺瞥见他一脸喜悦的模样,心中不爽起来,容泽忙敛住笑。 顾钺仍不罢休,“真是便宜你了,我姐那么好的人……” “是啊,你姐那么好的人……”我真是三生有幸啊,容泽心道。 “知道就好。”顾钺絮叨起来,无非就是些你要对我姐好,特别好之类的,而不管他说什么,容泽都一一点头说好。 顾钺满意,忽而听容泽道:“我与你请了一名大夫,在武林中很是出名,素有神医之称。” 顾钺眨眨眼,不了解详情,“谁?什么时候请的?” “这些重要。”容泽莫名一笑,“总之,她就快到了,你要先做好准备。” “……”瞧病这事,顾钺身经百战,他表示:“这事完全不需要准备。” 一听如此,容泽随即意味不明地道,“那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 搞不懂其中玄妙,顾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神医不是个善茬? 容泽已提步要走,袖子随即背扯住了,“那我还是准备准备吧。” 容泽噗嗤一声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刚才都是我唬你的,这姑娘就是性子怪了点,医术倒很精湛,如果她能治好你,也算你的幸运。” 顾钺嗯嗯点起头,注意力全放在了治好病后的美好想象中,全然未注意到姑娘二字。 之后,两人同去前院,吃了早饭,随意唠了唠,陆叶陪在一起絮叨起武林中的大小事情。 约莫过了两个钟头,顾钺听累了,说想看容泽练剑,容泽看在顾榕的份上同意了。 几人去了训练场,容泽抽起长剑就舞,姿势飘逸洒脱,剑影婆娑,青光点点。 顾钺看呆了眼,直言不讳又大嗓门地夸了容泽几句,容泽心道你个傻子,你哥不比我更好? 可转眼一想,太子种种皆是瞒着他们姐弟,又觉他们被耍了怪可怜的。 所幸太子是为他们好,不然这两人知晓后也不知能生气成什么样子。 如此,容泽心有杂绪,也就静不下心来练剑,遂停下来收了剑,想去看看顾榕醒了没。 顾钺失望,容泽顾不得他了,又回了房间,顾榕还在睡,他就坐在床头等着。 又过了个把时辰,顾榕悠悠转醒,方一睁开就看见了容泽满含柔情的眉眼,模样十分的倜傥。 顾榕心中悸动,面上怔了怔,咽在喉咙眼里的话就跳了出来,“你在这做什么?” 容泽倜傥的模样转瞬失意起来,反问,“我不做什么,就不能待在这里?” 哦,顾榕想起来了,他俩昨夜成亲了,对,他俩是夫妻了,以后他俩会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以后有娃了,还有可能打一个娃。 两人的人生已绑在一起了,目前她必须快速适应容泽参与到她的生活中来。 “能。”顾榕淡淡道,她从被窝里抽出一截细白的手臂,手指摸上容泽的下巴,“我给你的特权,随时都能。” 成了亲,顾榕身上那股慵懒的风情就更明显了,双眼水淋淋的,对容泽对视。 容泽俯身,被她迷了心窍,他抓着她的手,低头去吻她的唇,半阖的眸子带着满足。 门外,顾钺黑着脸听守门的丫鬟说,“庄主进去了,还没出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丫鬟又说,“庄主说,他不出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顾钺一张俊脸很快扭曲起来,双眼喷射出愤然的光,正要张嘴喊,被陆叶捂住了嘴巴。 “庄主与夫人新婚燕尔,你还是别打扰了吧。”拖着顾钺要走,还不忘安抚他,“你可以和我玩啊,这庄主还有许多好地方你还没看过呢……” 嘻嘻哈哈的声音慢慢远去,丫鬟们尽职尽责守在门口。 日头高升,暖意融融,春天要到了。 ……………… 流儿到达山庄已是五天后。 之前,容泽已与顾榕说了,说流儿是他的朋友,性子上不太温柔。 容泽说这话可不是让顾榕担待流儿的意思,容泽是不会这么委屈顾榕的。 顾榕也晓得他只是单纯给自己介绍一下流儿,但她有自己的思量。 顾钺的病,搁她心底很多年了。 如果流儿有这个本事,这次能治好顾钺,顾榕愿意迁就流儿。 只是,没想到流儿会如此各她的眼缘。 那日,她同容泽去庄门口迎接流儿,远远看见一个小姑娘背着个包袱蹭蹭走过来。 转眼就到了眼前。小姑娘穿着粗糙的衣裳,容颜未施粉黛,却各位清新俏皮。 顾榕瞧着她挺喜欢。容泽窥见她微微翘起的唇角,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而流儿,初见顾榕,瞧一眼,呆在当场,口中喃喃自语,“你谁?竟然比容泽还美?!” 几人无语。 容泽遂高声道:“流儿,这是我夫人。” “啊咧?!”流儿震惊,嗖一声贴近顾榕就问,“这真的么?” 顾榕挑了挑眉,“假的,我不认识他。”又对流儿微微一笑,“初次见面,我是顾榕。” 侧头,瞥了一眼一旁不吭声的顾钺,“这是我弟弟,顾钺。” 流儿立即奉上了一枚标志性的灿烂笑容,顾钺微微红了脸。 容泽无声又委屈地站着,顾榕淡淡撇过来一眼,朝流儿道:“这是我夫君,容泽。” “啊?”流儿又呆了。 容泽迫不及待了,“快问我是不是真的?” “……” 流儿想,多时未见,容泽傻了? 所以才召她回来给她治病? 如此,她看容泽的眼神就格外同情了,准备帮他这个忙,“真的假的?” “真的。”容泽近乎骄傲道。 真傻了耶!流儿痛心地想。 “好了,都别逗了,进去吧。”良久,还是顾钺开了口。 几人这才罢休。 ……………… 顾钺的病,流儿可以治,只不过有一个要求,“把他交给我,你们就莫惯了。” “好。”顾榕很干脆,容泽自然附和。顾钺无比郁闷,“都不征求我的意见么?” “不需要,流儿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两人异口同声。 流儿呵呵一笑,“就这么决定了。” 顾燎原本哀怨的视线一碰着她,又慌地挪开了。 顾榕瞅见,搁心底笑笑,任由流儿将顾钺扯走了。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碍事的两人走后,容泽牵起她的手提议,“出庄去看看,可以么?” 顾榕微微惊讶。实则她出宫后去的地方不多,如果有机会游山玩水,那是最好不过了。 见她点头,容泽握紧她的手,凑过来蹦了蹭她的鼻尖,“我去安排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顾榕默然,算是同意了。容泽招来陆叶,粗略说了说,驾死骏马就带顾榕出了山庄。 而顾钺这边,正被流儿逼着脱下衣服,他羞耻地反驳,“流姑娘,我未娶,你未嫁的,这不合适吧?” “你错了。”流儿一板一眼地说,“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要你脱是为了我更好地帮你检查身体,很合适。” “就算这样,可这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吧。”顾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流儿一听却不在乎地说,“本姑娘的名声从未好过。” “你不自己脱,那我帮你脱了。”流儿亲自上阵。 下一刻,房间里顿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姐啊救救我……” 正往这来准备通知两人顾榕与容泽出去游玩消息的陆叶闻声止步,那姑娘,他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前阵子,武林盛传,蝴蝶谷出来的小神医流儿被负心汉抛弃,流儿一怒之下跺了负心汉的命根子。 能做出此等泼辣又豪迈之举的姑娘,陆叶真心搞不定,他步履急急地准备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 疾步过了花坛,他错愕地发现,白雪已融化许久,草儿醒了过来,抽出嫩嫩的芽,些许的绿意跃入眼中。 春天来了。 ……………… 山道上的春意悄悄来临。 疾驰的骏马飞过,两个身影紧紧地相拥。 顾榕坐在容泽身前,她今日着了件黄衣,被风翻飞的袖子如蝴蝶起舞般优美。 容泽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动作轻柔,“不如我们换个模样?” “怕美人们堵你?”对于他招蜂引蝶的事迹,顾榕已听庄里丫鬟说过了。 “不,怕别人偷看你,这样我会吃醋。” “……准了。” 容泽顾榕番外完。 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1 南照亡国了。 南照与大陵之战过去一年后,南照国土并入大陵。 南照子民降的降,不降的则出逃他国,然而煊惠帝对此并不上心偿。 各国未曾料到他动作如此迅疾又如此狠绝,可面对眼前吞了南照又实力暴涨的大陵,他们又忌惮起来,暗中缔结了联盟条约撄。 “陛下,若他们发难,我们将如何?”各国一旦联手起来,实力绝对不容小窥。 兵部的薛大人一把年纪了还兢兢业业地奋战在工作岗位上,他忧心忡忡地道。 煊惠帝不以为然,嘴上还调侃起来,“容爱卿,思虑太多,容易老得快哦。” “……”薛大人哑然,看了看他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忽地也释然了,于是就换了个话题,“太子殿下……” “太子啊,忙着呢。”煊惠帝一句话又将他接下来的担忧堵死了。 薛大人这才明白,陛下心里什么都懂,根本不需要自己提醒,他遂憋着气告退了。 齐公公从殿外小跑进来,“陛下,薛大人走时胡子乱颤,您又说什么了?” 昨天气走一个,今天又气走一个,这还能让朝堂百官心甘情愿为你干活为大陵做贡献么! “朕能说什么?”煊惠帝一脸无辜地摊手,继而叹了口气,“他们来不是说后宫无主让朕立后,就是说太子不务正业难当大任让朕废储,还有的天天担心各国会联合攻打大陵……” “总之,没有一件令朕喜悦的事情。”煊惠帝板着脸,十分不悦,“难不成全国上下就没有一件喜事?” “这个,额……”齐公公苦恼。 他挖空心思想了想,突然一拍脑瓜,眼中一亮,“不如陛下选妃?” “……” 啪得一声,奏折被煊惠帝拍飞,凌空就扑到了齐公公脸上。 齐公公捂着脸哀怨,“奴才说的是选太子妃?” 这个可以有!!煊惠帝大掌拍下扶手,咧嘴直笑,“快,去召温书严!!” “陛下。”齐公公犹豫着道:“这是太子殿下第三次选妃了,要是还从大臣千金中选……” 前两个太子妃都是对外宣称有病逝世,这不禁让大臣心生疑惑,同时也不敢将自家千金送进宫来。 若煊惠帝执意要求,那君臣之间不免生出间隙,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齐公公正是忧虑这一点,煊惠帝却不愧是主君,他道:“这有什么,昭告下去,不要求朝中爱卿们的千金必须参加,而且,全国适龄的姑娘都可参选。” “也包括南照?”齐公公一急,就犯了忌讳,一说完他自己意识到了,赶紧低头认错。 “齐茂,好生记着。”煊惠帝不怒,可他笑眯眯的模样也很是可怕,“没有南照,只有大陵。” “是,是,陛下。”齐公公连声应下,煊惠帝挥袖让其去礼部,“告知礼部朕的要求,让他们尽快起草一份诏书,昭告天下。” “另,速速联系太子,召他回来。”煊惠帝仰头躺在椅背上,“他的快活日子到头了。” 齐公公点头,以他而言速去办事,整个勤政殿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煊惠帝慢慢闭上眼,极低极低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你不舍得做,那朕就再次请她到宫中来。” ………… 半年前,出外远游的太子被煊惠帝派来的暗卫寻到。 彼时,太子刚刚离开流云山庄,正宿在客栈。 暗卫一路跟踪,并未现身,等太子唤他出来时,他方跪地递与太子一份密信。 信自然是煊惠帝写的,信上说,南照大将军贺贺还活着,并带领南照残存的势力企图复国。 显而易见,他的意思是让太子寻出南照残存力量,再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信的末尾,煊惠帝还道:此事不算急,但也不能一拖再拖,你自个儿掂量吧。 煊惠帝就是这么个人,他能一脸笑意地说出做伤人心的话,也能平静地做出最伤人心的事。 如今,他这么要求太子,无非是想说,太子与贺贺所有的事情,他都晓得。 大战之时,太子是误伤了贺贺,却也救了她。 开战之前,太子就与顾榕送去了书信,让容泽领人去边境等候命令,目的只有一个:在贺贺危机时刻,救她! 故而,当南照军队被围,容泽带领一支铁骑如救世主般降临在战场,救走了贺贺。 他明明知道太子不忍心伤害贺贺,却依旧让太子来做这件事,可谓冷血。 过了会儿,太子捏着书信,与暗卫道:“回去和他说,本宫知晓了。” 暗卫转瞬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太子从客栈离开,转身回到了流云山庄。 原本,他就是要寻找贺贺的,然而即便找到了,他也不能见她,更别提煊惠帝说的杀她了。 至于,如何寻人,流云山庄若连个人都寻不到,那太子就白建它了。 同上次一样,太子并未上山,只在山脚下召了容泽过来。 他依然不希望顾榕晓得他与流云山庄的关系,也并不打算再与顾榕顾钺相见。 他上次听容泽说,顾榕已经完全接受他了,两人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还有顾钺的病彻底好了,正与流儿谈情说爱呢。 那就好了,太子满足地笑了,如今他牵挂的除了贺贺,便是顾榕与顾钺。 到底是血亲的兄弟姐弟,他身为兄长,不能不管。两人现今安好,那他以往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山脚有个茶肆,卖茶的是个老翁,素日里他生意不错。 因着流云山庄出名,平时路过山脚的武林众人着实不错,不说以前,现在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喝茶。 太子坐在棚子里最外面的座位上,容泽带了个帷帽,将脸遮得完完全全。 “掩人耳目,这老翁识得我。” 以往,容泽以真面目来过这茶肆喝茶,老翁与他还算熟。 “欲盖弥彰。”太子点评,饮了口茶碗里的水,他道:“需要你寻个人。” “谁?”容泽替太子办事,向来又快又准。 “南照的贺贺。”太子笑着道。 容泽愕然,语气惊讶,“上次救她回来,不是放她走了么?” 遵循太子的要求,当时将贺贺救下后,容泽一行人便火速离开了,现在又要寻她,容泽不禁发问,“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可不是我的葫芦,是小榕他爹的。”太子摆手,仰头饮尽茶水,“何时能寻到?” 一提煊惠帝,容泽就蔫了。那个老狐狸,他可不想招惹,不光是他,他也不希望顾榕再和煊惠帝扯上关系。 那就按照以前多做少问的原则来,容泽遂道:“半个月。” “那半个月后还在这个茶肆见。”太子起身,扔下这句话,飒然而去。 …………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 一晃而过。 夕阳西下,余晖照进棚子,拎着茶壶的老翁满脸皱纹,太子依旧坐在那个位置。 容泽依然带着帷帽,不同的是,还有个女子带着帷帽坐在他身边。 太子心中长叹,容泽你个没囊气的就这么把本宫卖了! 不得已,他摸了杯水灌下,理了理情绪,道,“小榕,好久不见。” 顾榕轻轻颔首,“好久不见,大哥。” 容泽在一旁做背景,丝毫不出声。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不讨好。 他瞒了顾榕,顾榕很生气。他为了让顾榕消气,又得罪了太子,搞得两厢都气他。 “让你寻的人寻到了么?”太子面容平静地打完招呼,开始问容泽。 容泽正要回,被顾榕抢了先,“大哥为何瞒着我们?”包括流云山庄在内的所有事。 太子晓得不过她这关,是得不到答案的,遂实话实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娘亲早逝,咱爹又从不顾及我的心情,在家里,唯有你与顾钺,与我感情深重。” “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都能如偿所愿,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让你们即便有一天,抛弃了家里也能有所投靠。” 说完,太子与顾榕坦然对视,“这是以前了,之后,我希望你与顾钺能远离家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也就是说,以后的事情不要多做过问。太子又道:“倘若以后你哥我无处可去了,那时候你们再站出来也不晚。” 落日陷入天边儿,余晖消散,暗色涌上来,天要黑了。 太子语罢便沉默下来,顾榕亦是不语,容泽忙趁机道:“她在……” “万贺山下的镇子里。” 最终,顾榕妥协了,她微微笑道:“若有机会,真想当面喊她一声嫂子,与她喝喝小酒。” 过了好长一会儿,太子缓缓露出个笑来,“我也这么想着。” 黑色汹涌,已遮住了光亮,昏暗的茶棚中,太子提步离去。 过了半响,容泽小心翼翼如握顾榕的手,“还生气么?” 顾榕不语,蓦地端起茶碗猛灌了几口凉水,然后嘭得一声扔下碗,扬长而去。 容泽飞身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沉默着寸步不离。 良久,顾榕停下来,呼了口气,说,“以后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 “好!”能开口,那就不生气了,容泽欢喜应下。 夜要来了。 两人并肩往山上走。 一双身影。 心意相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2 春日,山坡上,野花遍地盛开,绿草如茵,几只小羊撒欢地乱蹿。 有小羊啃着鲜嫩的绿草慢悠悠靠近坐在草地上的少年,贺小伍带着草帽,凝目眺望撄。 视线落在远处,那个方向却是昔日南照的皇城所在,如今已改成了大陵的一个都城。 他专心致志地望着,完全忽略了小羊。然而小羊不甘寂寞,啃完草顶着俩角去碰他,他这才被惊扰,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小羊的俩角。 随后,小羊温顺地趴在了他脚边。眼前,纯白的羊群如同白云般扎眼,他却独自一人沉默着偿。 “看来它们都喜欢你。”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飘了过来,紧接着一个绿衣的小姑娘出现了,稚嫩的模样瞧着和贺小伍同岁。 贺小伍闻声回头,见是熟识的人,不咸不淡地回,“不过是养它们的时间久罢了。” 无趣的回答惹得小姑娘撇嘴,她一屁股坐在了贺小伍身边,“贺姐姐让你回家。” “她说,快下雨了。”小姑娘疑惑地望天,蓝天白云,无限美好,哪里像下雨的模样? “嗯。” 贺小伍惜字如金,起身就要走,被小姑娘扯住了衣袖,“陪我再坐一会儿嘛。”像个撒娇的妹妹。 “花翎,别闹。”花翎是小姑娘的名字。 此时天边儿隐隐有暗色涌过来,贺小伍皱眉,立即弯腰朝花翎伸手,“快起来,跟我回家。” 少年的身上日渐显现出了稳重的气质,与昔日任意妄为的模样大相径庭。 几乎是眨眼间,天边的暗色浓重起来,忽地一声惊人的春雷响起,花翎啪一声伸手搭上他的手掌,“真的要下雨了。” “贺姐姐好聪明啊。”花翎蹦哒起来,贺小伍已经顾不上她了,他忙将四散的羊群拢到一起。 花翎也来帮忙,两人赶着羊群下山,身后又是一道春雷砸下来,花翎吓得去搂贺小伍的胳膊。 羊群还算好,没被吓乱,然而雨点已落了下来,贺小伍略微一想,抱起花翎就冲下了山。 羊群追随他,大团大团的白色滚下山坡,贺贺在山下瞅见,嘴角隐隐翘起。 贺小伍这才算真正地长大了。 春雨很快来临,羊群已进了村子,入了圈,安全无忧。 羊圈前,贺小伍将花翎放下,花翎站稳后就给了他一拳,“谁让你抱我的?!”语罢,捂着红彤彤的脸颊跑开了。 贺小伍惊呆。仍由雨点砸到了他肩上。片刻后,贺贺撑着伞走过来,“进屋吧。” 当初两人来到这山村,对村民声称是姐弟,从被南照攻陷的大陵皇城逃出来的。 这个村子也是南照的范围,自己国家沦陷,村民也很悲痛,但幸好此处没有被战争连累,村民又见他们无处可去,遂心善地接受了他们。 贺贺便在此建屋,村长还送给她一亩薄田,她遂跟着村民学着种地,还养了几只羊。 贺小伍无事可干,只好负责放羊,贺贺暗地里观察,发现他性子变了不少,只得暗自叹息。 进了屋,贺贺将伞合住,坐在木桌边儿,屋外雨声糟杂,削弱了她的声音,“去换衣服,别受了凉。” 贺小伍点头,进里屋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出来了,“姐,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快晌午了。 “不用,你坐下来歇歇。”贺贺给他倒了碗茶,面色平静道:“成悦,你没必要这样。” 若搁以往,贺小伍是断不会说出此话的,不仅不会说,连御膳房的菜都会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从此恣意张扬的那个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她面前沉默又稳重的小年轻。 “邬苏见你如此,是不会高兴的。” 即便知道邬苏是他心里最疼的地方,贺贺还是不得不提。 邬苏*于南照皇宫是真的,他是真的去了。 随着南照的亡国,这个少年的生命也就此止步。 贺小伍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大吼大叫,他不能相信,那可是这世上最心疼他的人。 他非要回去,贺贺不准,他就大哭大闹,闹到了最后,他嘴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不上战场,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这样了。” 国家已亡,皇室不在,而他是南照唯一的皇嗣了,他是复国的唯一希望! 所以,贺贺见不得他如此,大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道出了最残忍的事实,“即便你在,邬苏依然会这么做,你能有什么用?!” 就是这句把贺小伍从悲痛中扯了出来,同时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是,我最没用了。” 从小,他有父母庇护,父母去后,又有邬苏照看,能给他的,邬苏都给他了。 而他,从未脸过邬苏的艰辛的模样,他幼稚又无知地以为做皇帝不就上上朝,改改奏折,又有什么难的! 直至如今,他方晓得,一个国家的主人,他堵上他的一切甚至是宝贵的生命在做。 那时,邬苏不让他上战场,他就同邬苏吵,为自己说着伤邬苏的话,当真没心没肺。 那时,师父也不让他上战场,说让他在宫里保护邬苏,守在邬苏身边。 他不同意,执意要去,却连邬苏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真是活该。 雷声阵阵,春雨不停,贺小伍趴在桌子上抱住了脑袋,他的肩膀耸动着,暗哑的嗓音带着哭腔。 “师父,我无法原谅自己。” 他对不起邬苏。 邬苏那么疼他,可他呢? 他是多么的自私啊,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从知道他不在了,我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他。” 是那时邬苏答应他上战场的情景。邬苏笑着对他说,“成悦,我从不骗你。” 一旦从梦中惊醒,他就开始厌恶自己,愧疚与懊悔疯狂地侵蚀着他,让他夜不成寐。 雨声渐渐小了下来,贺贺转眼望了一眼屋外,又转过头道:“成悦,既然你问我你该怎么办,那我就告诉你两条路。” 贺小伍缓缓地抬起了头,屋外雨声停了,太阳冲破云层又露出头来,普照大地。 “你瞧,风雨总会过去的。”贺贺冲他微笑,“最主要的是,你还活着,有着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贺小伍静静听着。 下一刻,贺贺敛了笑容,“至于,我说的两条路,你听好了。” “其一,忘掉你的身份。只要这里还安全,你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再过几年,娶个妻子养几个可爱的孩子,一生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不可能!”这话还没落,贺小伍就忍不住站起身,咆哮出声,“这不可能的!” 贺贺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又倔强,“你晓得我的,我一贯执拗,不达到自己的目的誓不罢休。” “此生,我只有一个目标了,那就是复国。” “所以,这第二条路就是我拥你为皇,复辟南照,慢慢夺回南照的疆土。” ………… 晌午过后,温暖的阳光照在村子里,花翎在贺贺家的院子前转来转去。 贺小伍正在厨房做饭,没瞧见,贺贺瞧见了,招手让她进来,“可吃饭了?” 花翎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乖巧地点点头,问,“贺姐姐吃了么?” 贺贺摇摇头,朝厨房努了努嘴,“喏,小伍在做呢。” “他还会做饭啊。”花翎吃惊地瞪大了眼,生得这么俊,还会做饭,而且还会抱人,真难得啊。 花翎微微红了脸,“那他会做什么?” 她在贺贺面前也就是个丫头片子,所有的心思都暴露无疑,贺贺逗她,“你进去看看就晓得了。” 花翎此时却微微摇头,“不了,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对了,贺姐姐,告诉你一个消息。”转瞬又兴奋起来,“我们隔壁村有姑娘要进城了。” 在村里,能进城看看,确实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哦,那她是去买新衣服么?”特别是进城买好看的衣服,很多姑娘做梦都想去呢。 “不,不是哦。”花翎神秘兮兮地摇头,又靠近贺贺一步道,“我听我爹说,好像是大陵的太子妃要选妃了,她去参加选妃呢。” “……” 贺贺微怔,顾旸这也太能折腾了,这都选几次了!! “我爹说,城里贴的告示上说了,村子里的姑娘也能参加。” 看来全国范围离了,顾旸胃口真是大啊,贺贺心里冷笑起来,实在想骂他一句。 “姐,饭做好了。”就在此时,贺小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贺姐姐,那我先走了。”一见贺小伍,花翎猛地捂起脸小跑着出了院子。 贺小伍稀里糊涂的,“她怎么突然怕起我了?”以后放羊谁陪他说话!! 闻此,贺贺也不点破,往屋里走去,“以后记着她温柔点,她就不怕你了。” “那她来做什么?”贺小伍好奇。哪料,贺贺突然转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贺小伍瞧出她有话想说,就一个劲儿地追问。 贺贺被他缠得无奈,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3 十日后,春意盎然。 礼部近日又是一通地忙,温书严已然放弃了和煊惠帝交流,因着他无论问煊惠帝什么,煊惠帝总会说你自己斟酌便可。 温书严可没那个胆儿自己斟酌,拉了礼部一票人下水,礼部官员们又不傻,你一个领头的都不发话,我们还是缩着默不作声的好。 故而,选妃的工作进程缓慢,温书严头疼不已,又觉烦闷,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属下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偿。 “大人,太子殿下回来了!!” 礼部得救了! 温大人带着礼部众人的殷切希望,火速奔去了东宫,求见太子。 东宫这会儿人少,安静,太子随意地坐在走廊下,翠绿的柳枝随风拂进来,惬意无比。 咋一见如此情景,温大人满心的急躁一霎那被洗涤得干干净净。 他实在是佩服太子的心境,在朝中大臣执意废储的攻击下,太子竟还能如此淡定,难得啊! “温大人,许久不见了。”太子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坐吧。”又挥退了一边的丫鬟。 温书严胆颤心惊地坐在了太子身边,太子幽幽撇过来一眼,“坐本宫身边,你很怕?” “些许吧。”温书严一转心思,实话实说,特别耿直。 太子果然心悦,“无须害怕,你来可是询问选妃之事?” “是。”温书严垂首。 这次选妃规模太大,还是多加点条件的好,不然什么样的都涌进宫里来,到时不好管理。 至于加什么条件,这是选太子妃,当然问太子了。 自然,之前太子未回来,温书严请示了煊惠帝,煊惠帝不耐烦地回了几个字:“自己琢磨去。” 温书严就蔫了。这回逮住太子,他肯定要问个清楚的。 “不知殿下欣赏哪种女子?”来就来了,还是问得直白些好。 太子一听就笑了,“能打就行。” “?”温书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模样有点傻,“能打?” 太子颔首,“正是。” 如此,这筛选范围就缩小许多,毕竟会武功的女子可是少数,而且这样礼部的工作量可是大为减少。 温书严窃喜,快速收回自己傻了吧唧的表情,出自内心地称赞,“不愧是殿下,到底与普通人不同。” 太子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道:“光会打还不行,还要有个性,与众不同。” “……” 温书严一怔,瞬间就接不上话来了,就这样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虚心求教,“殿下,何为有个性,与众不同?” 太子思付,须臾,转头与他道:“打个比方,如果有个姑娘,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是与其他姑娘很不一样?” “……那她确实很彪悍。”温书严算清楚太子的喜好了,太子欣赏出类拔萃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姑娘! 这就好办了。温书严又再三确认,“那殿下,若有貌美倾城的呢?” “空有美貌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太子一口否决了。 看来还要多寻寻那种集美貌与才华一身的女子! 摸清寻找对象后,温书严就起身告退,顺便表表决心,握拳道:“臣定会竭尽全力与殿下寻一位绝好的太子妃!” “温大人精神可嘉,本宫很欣慰。” 太子目送他离开,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太阳往西边落去,暗色涌了上来。 就在此时,齐公公来了,弯腰对太子道:“殿下,陛下让您过去呢。” “去做什么?” 暗色越发浓重,天快要黑了,走廊里灯笼亮了起来。 “这个点该吃晚膳了,陛下想同您一起吃呢。”齐公公相当高兴。 当然了,用脚趾头想想这话也不是煊惠帝说。 煊惠帝说,“朕要吃晚膳了,你把太子那货给朕喊过来,朕问他点事。” 齐公公可是美化了不少。他催促道,“殿下,我们快去吧。” 太子点头,动了动身子,又纹丝不动了。 齐公公耐心地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太子依旧未动。 “……殿下。”齐公公瞅他的表情也不像不愿意去啊,可怎么老不动啊! 太子抬头,掀起眼皮子,老神在在地瞧了他一眼,“别急。” “腿坐麻了,你再等会儿。” “……” …………… 果然,等煊惠帝吃了大半,两人才到。 煊惠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自顾自吃着。 太子在一边站着,齐公公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约莫煊惠帝吃饱了,他这才放下筷子,慢吞吞问,“饿么?” 在他面前,太子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有点饿。” “那吃吧。”煊惠帝赏恩似地道。太子也不推诿,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煊惠帝不吃了,只看他吃饭,“礼部找你了?” 太子:“嗯。” 煊惠帝:“何事?” 太子:“问我的喜好。” 煊惠帝:“你如何说?” 太子抬头,啪一声扔下筷子:“我说,我喜欢贺贺那样的女子。” 煊惠帝脸色一沉,眼底氤氲起暗色,“顾旸,你想如何?” “我能想如何?”太子又慢慢地拿起筷子,神色正常地开吃。 “你那心思当朕不晓得?”煊惠帝嗤笑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都一样。”太子今晚执意与他呛声。 煊惠帝哼了一声,“看来,朕对你是太好了。” “你别忘了,朕当初如何会顾燎,就能如何对你。”煊惠帝试图让他放弃自己的打算,毕竟他不想连这个儿子都亲手毁掉。 “父皇再怎么说也没用了,我心已决。”太子咽下一口饭,眼神无畏地望向煊惠帝,“若败了,要杀要剐都随父皇。” 煊惠帝不语,沉默中他敛起了眼中的暴怒,只问:“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与朕对立?” 几乎是同一时间,太子就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为一个。” 是为了两个。 最终,煊惠帝甩袖走人,“朕等着你们将朕拉下来的那一天。” 他去良久,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凉了又凉,太子看似淡定又面无表地望向了殿外。 齐公公站在殿外,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殿下。” 太子无语,“你这是做甚?” “没事,老奴饿的。”齐公公忽地又变了副哀怨的表情,迈步走了进来。 “那你多吃点。”太子微笑着到,“时间不早了,本宫回宫休息了。” 齐公公送他到殿门口,忽而凑近几步,还是忍不住与他低语道,“殿下,你有孝心虽好,但娘娘知晓后定然不希望你如此做。” 太子听罢,垂下的眼缓缓抬起,却瞧向了无边的夜色。 “齐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宫自有分寸。” “以后,本宫的是,你还是少问的好。” ………………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掌灯的宫女们走在路边儿。 中间道上,太子徒步往东宫回,步子迈得极慢。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贺贺,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贺贺笑时的模样。 那时,他按照顾榕给地址,很快就寻到了贺贺,贺贺以真面目在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 还有个少年,贺贺喊他成悦。太子根据自己对南照的了解,知晓那个少年是南照皇嗣。 南照皇嗣还在,以贺贺的性子,她势必会带着南照残存的军队卷土重来。 太子花了一夜分析了两人的情势,最终断定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然而他又想多看看贺贺,于是乎他就开始了偷看贺贺的日常生活。 村子挨着一座山,少年经常去放羊,贺贺无事时也会同去。 这样就给了太子机会。太子躲在不远处。他隐身功力甚高,能做到让人不知不觉。 贺贺许是常年在军营生活,举手投足间又带了几分的英气,放个羊都有领兵打仗的架势。 这可与在宫里时的装疯卖傻可不同,装傻时整个人都软糯可爱,动不动就俩眼泪汪汪,非常惹人怜爱。 可现在呢,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浑身气势立增,好似一把随时都能出鞘的利剑。 太子瞧着瞧着就忍不住发笑,她这个性子,当初在宫里装可爱是为难她了吧? 然而,当她笑起来时,又与那个痴傻的贺贺像了两三分,太子瞧得入了神。 贺贺也会在院子里睡觉,躺在椅子上,跟个老人似的,望望天空,看看白云,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太子近乎奢望地想,如果他不小心让贺贺发现了,那他就飞过去,紧紧抱住贺贺。 可惜,怨他藏得太好,也怨贺贺太大意,两人从战场抢的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 相见无望,太子越看越觉着心中空荡荡的地方越大,遂决绝地离开了。 得闻煊惠帝又要给他选妃,他反应平平地回了宫,还是以往的不拒绝态度。 实则他存了其他的心思。他想同贺贺说会儿话,那么这个选妃就是个契机。 也不知何时,他就变得这么自私了,不想委屈自己,就是想见到贺贺。 他还想着,哪怕这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哪怕这皇宫是龙潭虎穴,他都奢望贺贺再来走一遭。 相思已成魔。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4 礼部遴选太子妃的昭告一贴出去,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国民走街穿巷议论纷纷,大都说太子真不一般,竟不为美色所动,喜欢那些能力出众的姑娘们! 因为昭告内容总体来说突出了这样一个主旨:出身无所谓,美丑也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你要有本事,会武功的就更好了。 这实在让有的国民一喜,因为这意味着即便出身平民,即便没有出众的面貌,只要有出众的能力,那就有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偿! 更有传言说,太子殿下面相出众,贵气逼人,宛如天神。 于是乎,但凡家里有适龄且尚未有过婚配的女孩都春心荡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奔去报名。 贺贺易容后进城一瞧,不禁砸舌,到了报名的衙门,乌压压的人头晃得她头晕。 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贺贺也不傻等着,跳上了衙门对面路边的大树上,眯眼休息。 她这次也是打算以选妃的名头混进宫里,告示内容她都琢磨透了,以她的身手在这个地方鲜有对手,她保准能被送进宫。 且,为了掩人耳目,她低调地换了张长相普通的面皮,捏造了一个猎户女儿的身份,这样她会武功也就有理可寻了。 躺树干上吃了张饼,贺贺又解下腰间的水囊灌了几口。待吃饱喝足,她就跳下了树枝,径自朝报名处去。 衙门办事还挺认真,记下她的信息,还特意询问了她会什么。 贺贺回得也很认真,“我会打猎,还会点武功。” 说罢,衙门的人猛地笑了,又赶紧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宣纸,如释重负,“终于有个会武的姑娘了!” 昭告上明显更傾重于会武的姑娘,若他们城有几个,说不定就成太子妃了呢。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城若有个太子妃压镇,那必定今非昔比啊。 故而,三天的报名期过后,五个会武的姑娘都被衙门安排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好吃好喝地供着。贺贺由此免去了吃住的烦恼。 五个娘住在一起,一天的时间就熟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贺贺借机打探其他姑娘的情况。 一番接触下来,贺贺胜券在握,而且其中有个姑娘还很合她的眼缘,名唤柳花。 她同贺贺说,她爹是行伍出身,她也曾想过去从军,奈何她娘死活不同意,她这才整日窝在家里。 “我挺羡慕你的,可以满山跑,多自由。”得知贺贺以打猎为生,柳花羡慕嫉妒恨。 贺贺哈哈大笑,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神态,“在家当大小姐更舒服吧。” 柳花猛摇头,贺贺打趣,“那若有以后你真进了宫,那可是一辈子都窝在宫里了。” “怎么会?他们又看不上我。”柳花道出了自己参选的原因,“我娘非逼着我来,说我不来她六投河,我也没办法。” “……”贺贺表示,“那你还是来得好。” 柳花无可奈何,她一直觉着自己不会被选上,岂料衙门定的送进宫的第二个人就是她。 第一个是贺贺。因为之前让展示个人能力时,贺贺赢了其余四个姑娘,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不会真被选上吧?” 衙门一共定了十名女子进宫,每两人一顶轿子,贺贺与柳花同坐一顶。 柳花拍拍心口,纠结起来,“不行,我可是有着远大理想的女子!!” “放心吧,又不止我们河阳城选,其他诚也有,说不定你就被别人打下去了。” 等进了宫,那就实打实的拼武功了,一轮一轮地下来,最后胜利的那个才是最大的赢家! “说得也对。我说不定就是去见识见识天子脚下是何模样。”柳花顿时放下心来,突然对贺贺好奇起来,“小鹿,你又是为何参选?” 贺贺给自己起的新名字是个动物名,按照她的说法,这更符合猎户的身份。 “听说太子殿下生得俊,我去瞧瞧。”贺贺坐在轿子里都快睡着了。 柳花:“……” 这也确实是个理由。 ………… 七天后,河阳城一行人到了京城,进了礼部事先安排好的驿站。 贺贺坐轿子里没睡好,在驿站寻好房间就去歇着了,柳花同她一样。 整整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礼部就来官员了,说要带她们去宫里集合。 十个姑娘就跟着官员去了。贺贺与柳花跟在最后,柳花边走边看,“京城就是不一样,这雕梁画栋的。” “别光看,注意前方情况。”贺贺见她整个身子都要歪出队伍了,提醒她道。 柳花赶紧站直,跟着前面的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好。她不傻,这个地方不同于乡野小地,万一她哪地方做得不对,想回家就难了。 进了皇宫,贺贺就熟悉了很多。她环顾左右,周围的情景慢慢地和她存在脑海里的场景重合了起来。 还是以前的模样,她却又换了一副样子,贺贺垂眼,心绪沉了沉。 这届来参选的姑娘们被安排在了东宫,还是直接由太子亲自来选。 太子先选出自己中意的,瞧着喜欢的,然后再由他们进行比试。 贺贺心道,顾旸这家伙就是命好,这挑萝卜拣白菜的,美死他了! 然而,她真的误会太子了,即便到了东宫,太子都懒得看。 按他的意思就是,“温大人,你就让她们比武,把武功最高的那个给本宫带来就好了。” 若贺贺真来了,那她是不会输的。太子在这方面近乎自负地想。 温书严却不敢苟同,他斗胆地要求,“无论如何,该做的还是希望殿下能去做一做,哪怕殿下去走个过场也是好的。” 太子遂去了。 新建的东宫比起以前那个多了一个大殿,煊惠帝起名叫清延殿,殿中格局够大,足够站下姑娘们了。 贺贺随其他人进去,抬眼瞧了瞧,入眼处一切都是新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爽的心情,这种情绪在太子到来后充满了整个她的整个胸腔。 她站在最末一排,柳花与她并肩,两人个子都要高些,一眼就望见了黄衫的俊美男子。 周围有惊呼声,柳花赶紧趁机凑过来说,满心唏嘘,“看来这一趟来对了!真俊呐!” 她止不住地感叹,可惜在周围都消声了的情况下,她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太子的耳中。 众人齐齐望过去,柳花略微尴尬,可她仍强撑着做出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的身边,贺贺隔着人群瞧见了太子,适才还不爽无语的心顿时就好像死寂了一般再不起一点波澜。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拿剑捅自己的时候。 一晃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应该认不出自己的,在太子目光在自己这个方向停下来时,贺贺搁心里安抚自己。 她此次进宫,同第一次一样,还是怀了别的目的的,她还是不要与太子过多接触的好。 如此想着,贺贺心思跑了,幸而身边柳花使劲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小鹿,小鹿……” 止不住地喊声让她回了神,猛地发现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有嫉妒的,有羡慕的,有不屑的…… 贺贺脑子转了转,难不成顾旸注意到她了? 果然,下一刻,太子示意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径自走到贺贺面前。 突然之下,让贺贺近距离地看经常出现她梦里的这张帅脸,她委实措手不及。 “你会什么?”太子淡淡地问,目光却一刻也未从她脸上移开。 贺贺眼神闪了闪,“打猎。” “……” 须臾,殿里响起了刻意压制的笑声。 太子却一本正经道:“打猎确实需要些本事。” 心中那股不爽又出来了,贺贺不想再同他说话,索性不再吭声了。 “本宫很期待你的表现。”太子微笑着。 贺贺垂下了头,一副娇羞的模样,吓了柳花一大跳。 之后,太子又选了几位姑娘,第一轮就这么结束了。 明日正式举行比赛。 ……………… 一夜之间,贺小伍的羊丢了。 花翎比他还急,天天满地方地找,可惜连羊毛都没寻到。 “是被人偷了吧。”花翎断定。 贺小伍默不出声。 花翎怕他难过,围着他乱转圈,想尽法子安慰他,“没事的,我们再羊几只。” 好半天,贺小伍才道,“我不想养了。” “那你想养啥?”花翎吃惊地问,“养牛么?它可没羊好看。” 贺小伍摇头,“不是。” 花翎脑袋瓜聪明,“你是想贺姐姐了么?” 贺小伍骗她说,贺贺进城寻亲戚去了,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回来。 贺小伍不得已继续圆慌,“嗯,我要去找她。” “那你们一起回来么?” 花翎天真。 贺小伍比她高了一头,不禁伸手去揉她的脑袋,轻叹,“不知道。” 他不想再骗眼前的小女孩了。 花翎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得搓来搓去,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两手猛地蹿了起来,搭上贺小伍的手臂,“你们一定要回来。” 面对她殷切又渴望的眼神,贺小伍挣扎几番,还是选择了给她承诺,“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5 柳花如愿地输了。 原本参选的姑娘会武的不多,贺贺与她却很不幸地排在了一组。 柳花见识过贺贺的本领,只敢与她相爱,不敢同她相杀,“我认输。偿” 贺贺万分唾弃她没骨气,她却趁其他人不注意说,“我的使命就交给你了,解决她们。撄” “我不乐意。”贺贺此时无趣,正想逗逗她。 柳花当了真,扼腕叹息,“本来还想在宫里转转,回去跟我娘好好交代交代,虽没选上,但好歹也溜达过皇宫啊。” “可现在,咱俩也只能收拾收拾回家去了。”柳花望天,眼里的失望转瞬成了留恋,“皇宫就是好,就连天都比别处的蓝。” “既然你这么说,”贺贺听罢,无声地掀掀眼皮子,又转变了想法,“那我就勉为其难赢一下。” “……” 柳花突然想和她打一架,哪怕自己会被她揍。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比武,在众人的见证下,贺贺赢了。 其实,在大家看来,贺贺与对手实力不相上下。 可惜对手还顾忌着自己是个美美的姑娘,太过放肆的动作做不来,贺贺就不同了,当然是怎么能赢怎么来! 于是乎,在对手尚有一腔粉粉的少女心时,贺贺挥舞着剑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一脸凶残地一剑刺到了对手的脖颈上,对手怯弱地后退,配上满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气质的面容,令观望的众人不禁在心里愤怒地呐喊:“放过那个美人,冲我来!!!” 按柳花的话说就是,“小鹿你赢得相当冷酷,相当无情,都没有怜香惜玉啦!” “我赢得哪里冷酷?哪里无情?你莫要无理取闹。”贺贺面无表情。 两人正跟着温书严往东宫去。贺贺是温书严请去的,柳花同贺贺说自己也想去,贺贺遂与温书严要求,温书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此时,踩在平坦的路上,闻着路边的花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呛了起来,说话的内容相当脑残。 温书严搁前方一边听一边抽搐着嘴,照这对话,这俩姑娘貌似也不太正常。 可怜的太子殿下呦! 第一任太子妃傻不仅傻,还被炸死了。 第二任倒是个正常人,可就是个病秧子,病死了。 至于,这第三任,温书严回头微笑,“两位姑娘,东宫快要到了。”趁机多瞄了一眼贺贺。 生得称不上美,勉强算瞧着顺眼吧,还一身彪悍的武功,这太子殿下能降得住么! 他一个人脑补得风生水起忧虑重重,而贺贺对皇宫熟门熟路,毫无压力,柳花见她坦然自若的神色,心中又起敬佩之情。 好样的!即便出身山沟里也不卑不亢!她得向贺贺学习,遂自己领悟精神,昂头挺胸地大步往前迈。 于是,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太子在东宫门口瞧见了这么两位姑娘。 其一,姿态随意,面色自然,步履稳稳地向他而来,唇畔隐隐挂着笑意。 其二,目中无人,气势傲慢,那浑身的唯我独尊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说实话,柳花这辈子也就傻过这么一回,还被不少人看见了,不能说不糟心。 然而,目前的她还尚未意识到,就是贺贺转头看看她,表情一言难尽,“你这架势可是来砸东宫的?” “不啊,我来转转。”柳花的智商急速下降,贺贺安排她,“等会别说话。” “嗯。”柳花言听计从,目光流连在周围的景致上。 到了大门前,见太子在门口台阶上坐着,温书严在心里无奈叹息。太子殿下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继而行礼,指了指身后同样行礼的贺贺,“这是在比武中胜出来的小鹿姑娘。” 柳花略显局促,一时手脚不知道放哪儿,温书严回头窥见,这才同太子介绍她,“这是她的好朋友。” 实则还有其他比赛胜了的姑娘还没来,可太子明显不想等了,直接决定,“让其他人莫来了。” “本宫选这个打猎的。” 贺贺垂下的俩眼一瞬弯了弯。 ……………… 选妃就这样有条有序地结束了,遴选结果当日就呈到了煊惠帝面前。 “小鹿?”齐公公念。 “猎户?”煊惠帝问。 “嗯,太子选了那个叫小鹿的猎户。”温大人这连词成句的能力很不错。 得了消息的二人顿了顿,煊惠帝挥挥袖子,“既然太子喜欢,那朕也不说什么了,你选个良辰吉日,将这桩事办了吧。” “是。” 温书严又有活干了。他急匆匆而去后,齐公公蹑手蹑脚也想溜出宫。 “齐茂。” 煊惠帝漫不经心地问,“你这偷偷摸摸的,生孩子去啊?” “……”齐公公止步。 好半天,他脑子才转了转,“老奴去看看未来的太子妃生什么模样。” “……滚。”煊惠帝甚是粗鲁地答应了,齐公公拔起腿就跑了。 他同煊惠帝一样,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太子选了一位多丑的姑娘。 从昭告出来,看到美丑无所谓时,煊惠帝就与齐公公碎嘴,“朕猜不会有肤白貌美的女子再嫁给他。” 齐公公还有一丝的希冀,“以太子之貌,会有好眼光的美姑娘相中他的吧。” 可话虽如此,等齐公公进了东宫,见着了贺贺,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煊惠帝,乌鸦嘴!! 贺贺被太子邀请住在了东宫,还有柳花,太子也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齐公公到时,贺贺与太子正在中庭漫步,身边没有一个人影。 齐公公一瞧就知道,这两人在独处,毕竟要生活在一起了,还是彼此了解点好。 还是贺贺最先发现了齐公公。她不经意地一个转头,正好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她。 再定眼一瞅,这不齐公公么?贺贺放下心,权当他没存在。 “你饿了么?”快晌午了,太子适当地表示了一下关心。 贺贺哪知道他已识出了自己,只当他怪自来熟的,将认识就想同她培养夫妻感情了。 心中失落至极,看来他也是个多情之人,贺贺不爽地抬袖指了指齐公公,“他一直在看你。” 太子早早察觉了,本想不当回事,不想贺贺这会儿指出来,就招手让齐公公近前来,“这是父皇身边的齐公公,他人很好。” 齐公公小跑着到两人眼前,贺贺默然,太子便道:“可是父皇有事寻本宫?” 齐公公就顺着竿子往上爬,忙回:“陛下听闻您选中了小鹿姑娘,想见见她,便让老奴过来说一声,等会午膳一起吃。” 一起吃饭,如若煊惠帝不自己说,断然没有让他来东宫的说法,那么太子两人就必须去煊惠帝那。 “你可愿意去?”太子时时刻刻照顾贺贺的想法。 齐公公一听,就搁心底哼了一声,不愿去也得去!难不成你打算得罪陛下?! 贺贺自然不能与煊惠帝交恶,很快就点头,“民女愿意。” 只是柳花,她估计没那个胆儿去。 果然等贺贺与她说时,她惊了惊,“和皇帝一块吃饭?别,别,我害怕,你和太子殿下去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什么能耐她自己晓得,就搁这逛逛皇宫她就满足了。 贺贺看透她的心思,遂不强求,衣服都没换就同太子离了东宫。 齐公公说了,“陛下忙,非常忙,故而午膳就在勤政殿吃,老奴先回去禀报,太子及小鹿姑娘稍后就可以去了。” 半路上,素衣又普通的贺贺引来了无数人的偷偷打量。 若无疑问,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众人兴致勃勃地看了过来。 然而,无一例外,她们均失望地摇头。实在是比起前两任,贺贺的面相太逊色了。 “我猜他们在嫌我丑。”贺贺旋身转到了太子面前,一边倒着走,一边断定。 太子深深望着她,心头轻笑,无论她是那副面庞,她都是他的贺贺。 “也许也在疑惑,殿下你眼什么时候瞎了。”贺贺打趣。 被她取笑,太子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勾唇,长臂猛地一伸,将贺贺揽进了怀里。 “看见你的那瞬间,我眼中就容不下其他的了。” 低头侵上她娇嫩的双唇,不顾贺贺瞪大的双眼,太子享受着与她唇齿相依的满足感。 终于又能与你在一起了,贺贺。 顿时,花丛后,树影后,抽气声,惊咋声,哀呼声四起。 太子殿下一双深邃的星眸果然瞎了! ………… 实则贺贺这张新面皮不丑,就是个普通的面相。 然而搁美人如云的皇宫,被美人们一衬托,很不幸,她丑得很突出。 煊惠帝在吃饭时瞧他几眼,心里哼了几遍,也不做张貌美的面皮,至少朕看着舒服啊! 贺贺全程低头吃饭,不语。 太子陪贺贺全程低头吃饭,也是不语。 煊惠帝也端着,你们不说,本宫也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一顿午膳就这么沉默地过去了。 饭毕,太子终于说话了,“父皇可有事吩咐?” 煊惠帝窃喜,你不是不说么!有本事一直别说啊! 煊惠帝故作深沉,晾了太子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倒也没什么事。” “那儿臣与小鹿也告退了。”太子见风使舵,扯着小鹿就出了殿门。 “……” 煊惠帝猝不及妨,此时光瞪眼,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齐公公不忍心,好言好语安慰他,“才选的太子妃嘛,太子难免在兴头上,陛下莫气。” 至于这个太子妃有点丑的问题,齐公公劝煊惠帝看开点,“美不美,都是殿下看得多,陛下不用在意。” “何况,在诸多貌美的女子中间,这太子妃勉强也算一股清流,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滚……”煊惠帝被他搞得浑身冒气,伸腿就是一脚,“滚到他俩面前去夸!” 好在齐公公躲得快,晓得这会儿还是让他独自静静为好,遂一股劲儿蹿到了殿外。 “奴才候着,有事陛下您喊。” “陛下睡会儿也行。” 煊惠帝无应声。 他垂着脑袋,无人瞧见他双眼里酝酿起的暴风骤雨。 ………… 下午,在太子的陪同下,贺贺带着柳花随意逛了逛东宫。 约莫逛了两三个时辰,太子见贺贺面上显露出了疲倦之色,建议先回宫歇歇。 两人同意,可一回了东宫,柳花就与贺贺道,“小鹿,我想回去了。” “不溜达了?” 两人在房里闲谈,此时太子不在,柳花说话可以随心所欲。 贺贺递给她一杯茶,她一饮而下,道:“在这没有意思。” 才来半天,柳花就觉着皇宫与她格格不入,时刻得告诉自己注意这注意那,生恐丢了小命。 “还不如在家里逍遥自在。”她又担心起贺贺来了,“你能适应么?” 荣华富贵固然好,可在她心中,远远不及自由珍贵,就是不知贺贺如何想的。 贺贺下一刻就回答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柳花,我应该在这里。” 咋一听,柳花不懂,双眼懵瞪,贺贺见此轻轻笑了,眼里尽是苦涩。 柳花不会晓得,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是她一生的奢望。 出生在武将世家,又天赋极好,哪不为国家出生入死,做什么呢? 从前,她许是还能逃避一下,因为有邬苏扛着。 邬苏想让她轻松,一个姑娘家挑起这么重的担子,邬苏心疼她。 然而,邬苏一去,故国不在,她若去自私地自由自在地活了,莫说对不起国家与邬苏,她连她这个姓氏都对不起! “那我自个儿走了。”柳花打破沉默,大大咧咧一笑,“要不要和太子殿下说说?” 那必须的,不然你出不了皇宫。贺贺携她出了门。 太子在她歇息前说了,如果有事找她,就去合江亭,他在那里喝酒。 新建的东宫,贺贺不熟,就找个宫女带路,大约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 可柳花定眼一看,无语,“还得坐小船过去?” 亭子建在湖中央,湖边靠有扁舟,还配有木桨。 装备这么齐全,贺贺挥退上前帮忙的宫女,“我们可以自己来,你回去吧。” 宫女告退,贺贺跳上小舟,又拉柳花上来,柳花顺手解开了绳子。 小舟动了动,贺贺见柳花坐稳了,就化起了桨,小舟在湖面上缓缓行驶。 “真看不出来太子殿下竟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他不该忙着朝政么?”柳花又起了兴致。 贺贺不语,心里道,煊惠帝还正身强力壮,他越凑上去忙,越有罪。 面对自己年岁正好的儿子,哪个皇帝没有点戒心?顾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初,多么风光,太子的光若是星星,那他就是月亮,可惜啊,煊惠帝是太阳。 有太阳,就看不到月亮了啊。故而,贺贺对于太子一贯闲得无聊的处境分外理解。 “你回家后准备做什么?”贺贺换了个话题,一边聊,一边划船。 柳花望天,“不晓得。” “嫁人?”贺贺哈哈笑。 “不要。”柳花黑了脸。 嫁人能有什么意思? “那可怎么办?你一回家,你娘就肯定做了这个打算,你就等着媒婆踩烂你家的门槛吧。” 贺贺还在拿她打趣,柳花生气之际不禁也烦躁起来,以她娘的性子,肯定会如此。 贺贺见她兀自陷入沉思,料她是在琢磨自己的事情,也不再出声打扰,一门心思划船。 不过一会儿,亭子到了,柳花收起出外闯荡的蠢蠢欲动的心思,随着贺贺上了亭子。 亭子里的景象毫无预兆地映入了两人的眼中,两人微微惊讶。 太子没在喝酒。他坐在台子上正靠着亭柱睡得安稳,紧闭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毫无戒心。 “怎么办?”柳花恐惊醒了他,用极轻的声音问,又见贺贺目光一直凝聚在了太子脸上,贴近她耳边轻语,“太子殿下简直俊得不像话!”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男人,然而快是朋友的了!她不能再多看。 柳花急忙收回视线,被贺贺轻手轻脚地扯到了凳子上,“等,别出声!” 话一出口,那股在军营命令众将士的气势就出来了,柳花被震慑,麻着头皮点头。 贺贺满意,坐在了令一边,目光正对着太子。 太子睡得死,至今未被惊醒。 贺贺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晓,以往她在宫时,太子睡眠很轻,她一有个动静,太子就醒了。 可如今呢,两个大活人都快偎他身边去了,他还闭着眼做梦呢。 此刻,忆起从前,贺贺的心犹如被什么蛰了蛰,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因为自己不在了,所以他才能睡上安稳觉么? 时间犹如静止了般,柳花望着贺贺一动不动的坐姿,忽而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她遂闭眼,趴桌子上睡觉。不该问的她不问,不该想的自然不去想,她实则很聪明。 ………… 两个时辰后,太子霍然转醒,几根纤细的手指裹着茶盅映入半张的眼中。 “你醒了?” 抬起眼帘,一张陌生的面容冲了进来。 紧接着,他心一动,却陷入了那双笑弯了的双眸。 那是贺贺的双眼。 他识得。 “要喝水么?”贺贺弯腰凑进他,他方如梦初醒。 是贺贺,她正自己在一起。这个认知,让他不禁微微一笑,“凉否?” 初夏要来了,天渐渐热起来,他喝不进去温水。 “握着像是凉的。”贺贺捏紧茶盅。 “我不能喝温水,你尝尝。”太子唇边还残留着一丝丝笑意,目光却很认真,“真的。” 贺贺晓得是真的,曾经与他生活这么久,他的生活习惯,贺贺记得清清楚楚。 抬袖抿了一口,凉意侵入口内,她遂道,“凉的,殿下……” “你……” 话未完,身子被一只手臂缠住,她仓促地落在了他怀里。 “唔……”紧接着,脸颊捧一双大掌捧起,唇上传来温热的气息。 须臾,双唇被太子侵占,贺贺挣扎着逃脱,太子不依,双臂紧紧攥住她。 两人缠绵,贺贺耳朵里一片空白,满心都是他知道他吻的是谁么? 是贺贺? 还是那个叫小鹿的猎户? 难不成他看哪个姑娘顺眼就想亲? 岂有此理! 竟敢亲别人! 心底突然暴涨起的愤怒让贺贺理智全失,掌下发力,茶盅粉碎,簌簌落在地上。 太子被猝然推开,贺贺一张脸涨得通红,她颤着手一巴掌朝太子那张俊脸挥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太子随声偏过了脸,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贺贺气昏了头,猛地转身,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个人在,身子顿时一趔歪。 原本正瞧得起劲的柳花也目瞪口呆了。 “额。” 这就非常尴尬了。 三人同时想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6 柳花出城前,贺贺送她,“你当真要回家?” 真是拿壶不开提哪壶,柳花痛苦地纠结,“不然咧?”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贺贺挑挑眉,眼神有点张狂撄。 “长住宫中?”柳花迟疑。虽说她很喜欢贺贺,但她可不愿意长久地被困在这一城之中偿。 “非也。”贺贺摇摇头,笑道,“又不是拿你当护卫,得随身跟着我。你可来去自由,偶尔帮帮我即可。” 柳花聪慧脑子一转就明了贺贺的意图,长长地哦了一声后立马做出了决定,“这个我能接受。” 然后,还提了个基本要求,“那你可得养着我。” “好好地养哦!”她眨眨眼。 不愧是她相中的女人,够利索直爽,贺贺达成目的,再次露齿一笑,“这是自然。” 城门大开,来往人多,挤挤攘攘的,喧嚣声不断。 人多嘴杂,贺贺瞥瞥左右,心中有事不便说,“咱们先出城吧。” 翻身跃上柳花的马背,双臂绕过柳花,一把抓过缰绳,驾得一声,马儿飞驰。 柳花愕然,直到骏马一路出了城门,飞驰在道上,她方笑叹,“莫非你要与我私奔?” “你能这么想,我很欢喜。”马背上,柳花在前,贺贺在后,两人紧靠着,迎风前行。 “得了吧,那殿下估摸得砍了我。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柳花转头,两人面对面,贺贺微笑,回答的声音压得很低。 两人靠得近,柳花能听得到。 “你去帮我寻一个人。” “谁?” “我弟弟,成悦。” “你还有弟弟?” “那是当然。” “生得如何?” “清俊无瑕,俊逸少年。” “吁……” 这话一罢,柳花立即勒令马儿停下。 此时两人才跑出城门没多远。骏马听话,乖乖落下扬起的蹄子。 如画的少年郎啊,柳花满心憧憬起来,“那你弟弟多大了?” “哦,对了,你比他大,他不喜欢大龄姑娘。”贺贺直接将她的幻想掐死在了摇篮里。 “……喂,你其实比我还大一岁吧?”柳花幽幽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是啊,所以比你早成亲。”贺贺自动忽略后半句,理所当然回道。 “……” 柳花不想搭理她了,别过头,不说话。 贺贺笑笑,又告知了贺小伍的住处及其他有用的信息。 “你去,若寻到就告知他我再城里寻到亲戚了,特意让你来接他回去。” “若他不?”柳花瞧贺贺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弟弟也不是个傻的,陌生人的话铁定不信啊。 “你喊他成悦,你会信的。”贺贺抬袖拍了拍柳花的脑袋,“好了,我要回去了。” 不待她再说话,贺贺就翻身下马,双目含笑,“我在京城等着你和他来。” 柳花长这么大,没什么朋友,邻里的其他姑娘嫌她没有个女孩样子,平时里不爱与她玩,她也习惯了。 她便没想到,有个能说得来话的同伴,竟令她如此愉悦。 柳花轻轻颔首,唇边笑容明媚,“好。” 扬鞭策马,迎风而去。贺贺目送她渐渐远去,缓缓敛了笑容。 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走了有一会儿的时间,贺贺低着头嘀咕,“也不知那家伙在做什么?” 说的是贺小伍。约莫是在放羊。她不放心地猜测着。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的嗒嗒声越来越近,贺贺不由抬头,一见来人,便怔住了。 颇有气势的一匹黑马,正扬蹄朝她狂奔而来,马背上的男人来势汹汹,面带愠色。 贺贺惊在原地,下一刻黑马猛地停在她面前,急促落下的马蹄险些踢到贺贺的鼻子。 男人黑衣深沉,眼中酝酿着的全是不满,他低沉的声音蛮横又霸道,“上马!回去!” 是太子。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贺贺惊讶也属正常,同时她心底也蹿起来一股酸意。 这模样,如果不是在意一个人,很难做出来吧。 贺贺边踱到马边,边搁心里骂他,顾旸啊顾旸,你这个没心肝的负心男人!! 太子挨了骂也不知道,他径自弯下腰,朝贺贺伸出了一只手,“快点!” 不快!贺贺面上平静,内心疯狂呐喊,真想再扇他一巴掌啊一巴掌啊!! “贺贺,我再说一遍。” “上来!” 太子紧抿着唇,眼神发狠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凌厉不少。 这与他一贯淡漠的模样不一样,贺贺却无瑕顾及这点,脑子发懵地问,“你……喊什么?” “贺贺。” “我以为你又走了。” 怕再也见不到,所以他快马加鞭,火急火燎又怒气冲冲追了过来。 “……你都知道了?”好半天,贺贺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他特意昭告天下,说自己喜欢练武的姑娘? 所以,那么多姑娘,他偏偏一眼就选中了她? 所以,醒来后主动亲她,即便她扇了他一巴掌,他也不恼不怒? 面对她的质疑,太子唯有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想同你在一起。” 所有疑问都得到了答案,她不禁狠狠地嗤笑自己。 贺贺啊贺贺,以后你就长点心吧,要不还有一个又一个坑等着你跳。 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贺贺想转身离开,她不能再留在这儿了,计划失败,她要另想法子。 “你以为你走得了?” 将迈了两步,身后太子大掌袭来,贺贺惊觉,侧身去躲。 道旁边是树林,生长茂盛,贺贺撇过去一眼,意欲往里去。 若真与太子打,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胜算。 “贺贺,我劝你跟我回去。”太子飞身下马,眨眼间就阻挡了她的路,“你先听我说。” “顾旸咱俩不同路,说再多都是废话。 “当初是我骗你在先,可你也险些要了我的命,咱俩两清了。” 实则贺贺并不晓得是太子救了她,她以为是南照的残留军队所做的。 “不说这些,贺贺你当真不喜欢我了?”太子直白地问。 贺贺心底一涩,眼前这个男人,她是喜欢不假,可现实生生将两人拉开了。 哪怕他俩已两清,没有情爱,没有恩怨,可南照与大陵永远都会处于敌对的位置。 “贺贺,你回答。”太子一步一步逼近她,两人越来越近。 太子刺激她,“以前的贺贺不是这样的,以前即便你我没有任何希望,她依旧敢承认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贺贺,也是我最爱的。” 面对面,太子手掌覆上贺贺的脸颊,他瞧见她眼底流淌着的水光,蓦地,唇角扬起,十分欢喜。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太子轻叹一声,紧紧地将贺贺拥进他怀里。 贺贺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前,默不出声,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路旁行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过了好长一会儿,贺贺缓缓抬起头,太子低头,“回去吧。” 哪料,贺贺摇了摇头,太子脸色突变,贺贺笑笑,踮起脚尖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太子果然呆住,贺贺噗嗤一声笑了,挣脱开他的束缚,双眼弯弯,“顾旸,我贺贺是真心喜欢你。” 但也仅限于此了,她不能背弃自己的国家。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释然了,“顾旸,如果哪天你要死了,我肯定不要命地去救你。” 可是,你活得好好的,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霎时,不顾太子怒到发红的双眼,贺贺脚尖轻点,簌地一声,钻入树林,瞬时没了她的影。 路上行人寥寥,黑马仰着马头左顾右盼,无聊至极。 没人注意到,孤身一人的太子牙齿已狠狠咬破了嘴唇。 鲜血艳红,滴滴啦啦的,触目惊心。 ………… 十日后,柳花寻到了贺小伍所在的村子,上了山坡。 可惜,她并非见到贺贺口中的少年,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羊群里默默得擦眼泪。 柳花见此,头皮发麻,她真不擅长应付这个,好在小姑娘一瞧见她,就赶紧擦干了眼泪,主动与她打招呼。 柳花这才得了点消息。小姑娘说,她叫花翎,山下村子里的,京城在这里放羊。 “每天只有你一个人么?” 花翎一笑,有点甜,柳花挺喜欢她,同时也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 不过,花翎也有点警觉性,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得,不好哄,不过贺贺也同她说过这个小姑娘吧。 那只好搬出贺贺了。柳花笑道,“你这么快就把你贺姐姐忘啦?” “贺姐姐!!”花翎一听贺贺的名字,立马蹦了起来,“你认识贺姐姐?!” “对啊,要不是她让我来接小伍,你还见不到我呢。”柳花笑吟吟。 “接小伍?”小姑娘疑惑了一会儿,不明白道,“可小伍已经去找贺贺姐姐了啊!” “什么!”柳花顿时一惊,“他什么时候去的?!” 花翎又同她说了说,柳花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起身要走,不想被花翎喊住了。 “这位姐姐,你见到贺姐姐和小伍能不能告诉他们,花翎在等他们回来。” 花翎确实很想贺贺与贺小伍,适才哭也是因为贺小伍。 “好。” 柳花应了下来,快速离了村子,又启程往京城赶。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子番外:缘来注定7 柳花再回到京城时,太子已寻到贺贺。 两人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无声对峙。 默然了许久,太子最终出声了。他还是要求贺贺同他回去。 不同的是,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偿。 太子说,“邬成悦在东宫,你不想见见么?” 这是要挟! “你将他如何了?”最初的震惊与愤怒过后,贺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太子忽略她的冷脸,好脾气地温和一笑,“他好好的,但是你若不跟我回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贺贺暗暗咬牙,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焦急来。 无论如何,贺小伍是唯一幸存的南照皇嗣,她必须保证他安然无恙。 然而,太子既能叫出邬成悦这个名字来,那就表明他知晓了贺小伍的身份。 如果自己回宫,真能保住贺小伍的话,那贺贺就不得不如了太子的意了。 “顾旸,我同你回去又能如何?” 贺贺何尝不想两人能长久地在一起呢,可每当她想起邬苏的样子来,心里就像扎进去了一把刀,嚯嚯地疼。 “起码,我能天天看见你。” 太子凡事瞧得淡,可唯独面对贺贺,他偏执又倔强。 …… 贺小伍被关在东宫很普通的一个房间里,他在里面睡了好几天。 起初,他还能生龙活虎地在房间里蹿来蹿去,琢磨琢磨是谁抓了他。 窗户是封闭的,他看不见外面,一切都得靠自己的脑袋想象,可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他觉着自己累了。 见毫无成果,他觉着还不如眯着眼养精蓄锐呢,遂在床上开始一动不动地躺尸。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贺贺来看她。原本太子建议贺贺在窗外看看就好,贺贺不答应。 “那不行了,你这么奸诈,万一你弄个假人在里面,我岂不是亏大了?”贺贺还在恼怒他对自己的算计。 太子苦笑,“好,那我让你你进去和他叙叙旧。” 侍卫开门,光亮霎时洒满了房间,贺贺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 就在太子也准备迈脚进来时,贺贺旋即转过身来,“我自己和他叙旧就可以了,殿下请止步。” 而接下来,嘭得一声巨响,房门关上,太子站在门前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房间里,被关门声震醒的贺小伍望着房间里凭空出现的贺贺,呆了呆,“莫非我还在梦里?” 贺贺恨铁不成钢,走上前就朝他脑袋呼了一巴掌,用了五成的劲儿。 “啊,师父。”贺小伍捂着脑袋嗷呜,“疼,疼啊,师父,咦,会疼?那就不是在梦里了……” 他松了双手,瞧了瞧眼面前面罩寒霜的贺贺,吃惊过后方迟疑地叫了一声,“师父?” “看来是醒了。”贺贺转回身走到桌子前坐下,“说说吧,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贺小伍一听顿时清醒了过来,眼神霍地一亮,翻下床就道,“师父,你成功了么?” “先别说我。”贺贺制止住他的发问,“说说你自己!” 贺小伍不得不回忆起来自己的这番糗事,而总而言之,就是他出了村子,为了见贺贺快马加鞭来到了京城。 哪料,他将到京城,才在客栈歇歇脚,还没找到房间去休息呢,就被一群穿着普通毫不起眼的男人给围攻了。 “所以,你打输了,被扔到了这里?”贺贺发问。 贺小伍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我对不起师父……” 他长篇大论的模样好像是又回到了从前,贺贺不由笑了起来,语气里含了点责备,“让你不听我的话。” “师父,这到底是哪里?”贺小伍可不想再挨骂,赶紧转移话题。 如果被他知道这是大陵的东宫,他势必要恼怒,很有可能冲出去给人拼命。 贺贺骗他,“这是贺宅的地下暗室,那些抓你的人以前是邬苏的,邬苏去后,那些人就寻到了我,我便让他们暗中保护你。” 贺小伍听得一愣一愣的,“是让他们看管我吧?” 贺贺点头,“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身份特殊,我不得不这样。” 看来他还是年少,竟信了这番说辞,贺贺趁热打铁,“如果你觉着在这里不舒服,可以回村子里去,待我办成事,会回去寻你的。” 原本还想着接他来京城,可目前他这不设防的心态,还是在村子里安全。 贺小伍犹豫了一会儿,道,“师父什么回去?” “至多一年。” 一年内,若还摧毁不了大陵的军事基地,贺贺就出宫,不再在大陵皇宫浪费时间了。 “好,我等师父回来。” …… 这边贺小伍才出京城,那边柳花就跑到了皇宫。 “小鹿,没寻到你弟弟。”柳花马不停蹄地赶路,此时累的气喘吁吁。 “无碍,他许是去哪里玩了,他一贯贪玩。” 房间里,贺贺扶她坐下,给她倒茶,柳花摇头,“那个叫花翎的姑娘说,他来京城找你了。” “那估计还在路上。”贺贺依旧淡定,柳花左右端详她数眼,纳闷,“你弟弟头次出远门,你不担心?” 贺贺:“还好。” “……”柳花被噎,抬袖捏了杯茶灌下,“那我也别担心了,对了,我得回去一趟,不然我娘又该闹了。” 贺贺颔首,“那有空来京城玩。” “这是自然。” 柳花潇洒离去。 ……… 五日后,太子成亲,后宫一片红火,喜气洋洋。 尤其是东宫,处处张灯结彩,张扬刺眼的大红色在贺贺眼前晃啊晃。 贺贺头晕,回了寝殿休息。她记得,就算太子和她头次成亲也没这么大的排场,太子这都三婚了弄这么隆重搞什么名堂! 礼部想的恰恰与她相反,以温大人为首的礼部官员一致认为,太子都三婚了,再不隆重张扬得没法,难道还等着四婚?! 三次已经够了,他们心想着殿下您这次可一定得撑到最后,毕竟一国的太子殿下老是结婚是闹哪样啊! 对于这点,煊惠帝也不耐烦了,特意召太子进殿,道,“事先说明,以后你再如何与朕斗,成亲之事就这一次了,仅此一次了!” 这个警告,太子当然能接受,“父皇放心吧,我俩感情好着呢。” 这是在刺激煊惠帝,煊惠帝一听脸上果然起了一层薄怒,“你当真决定与朕为敌?” 太子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点头,“儿臣决心已定。” “是为了她?”煊惠帝坐在上方,偌大的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却相距甚远。 煊惠帝垂眸,没有能看懂他脸上的复杂表情,可他的语气是懊悔自责的,“朕后悔了。” “母后已去,后悔有什么用,父皇,儿臣告退了。”太子不愿与他多说,旋即转身离去。 留下煊惠帝独自一人。煊惠帝久久都未抬头,直到齐公公走进来,喊,“陛下,陛下……” “齐茂,你恨朕么?”煊惠帝突然抬头问。 齐公公目光一凛,“恨。” 煊惠帝眼神里藏着利剑,齐公公却又话锋一转,“可娘娘希望陛下好好,老奴便也希望陛下好好的。” 原来,自始至终,齐茂的主子都是先皇后一人。 “朕要说朕后悔了,你信么?”煊惠帝走下台阶,步步逼近他。 齐公公沉默相对,煊惠帝在他身前站定,满眼的血色,“那你说,清钰会原谅朕么?” 先皇后的死是他亲手设计的,为了以后能攻打南照,为了以后他个人的统一大业。 漱贵妃死前说对了,他为的都是自己,为了自己的野心,宁愿牺牲自己最爱的人。 齐公公脸色平静,“老奴不知道。” 猛地,两只大掌侵上他的脖子,脆弱的脖子在紧紧的手指的禁锢中奄奄一息。 “那你去帮朕问一问清钰,就说朕后悔了,她愿不愿意原谅朕?” “……陛……下……” 时间过得很慢,齐公公艰难地喊了一声,便闭了眼,眼角的清泪滑了下来。 煊惠帝无动于衷,一双赤目里载满了疯狂,“你去问她!问她说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像朕!!” 当初,他为了自己的野心,舍弃了心中最爱的女人,可是顾旸为什么不能像自己这样舍弃那个南照人?! “你给朕去问!!!”他禁不住大吼,薄唇颤动,眼底的血色只增不减。 在如此的蹂躏下,齐公公早已没了气,他却还不放开,独自呢喃着。 “朕错了么?” “不,朕不会错的。” “清钰……” ………… 太子唤了几个宫女给贺贺的梳妆,贺贺坐在镜子前,瞥他一眼,“你先出去。” 太子满眼的温柔,“好。”慢悠悠出去了。 “太子殿下对您真好。”一个绿衣的宫女给她梳头发。 贺贺笑笑,不回答这个,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漠然。”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初,也有这么个姑娘,可是,东宫一炸,她也香消玉损了。 贺贺心底发凉,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丑陋而扭曲,发出的声音轻飘飘,“真是个好名字。” “是么?我还有个姐姐,叫漠语,以前也在宫里做事。” 小姑娘话真多,贺贺僵硬地点点头,“现在也在么?” “没呢,姐姐出宫嫁人了。”漠然的手很灵活,长长的头发在她手里转起弯来。 贺贺微笑起来,“如此也很好,你这么可爱,以后也定能寻一个如意郎君。” 漠然也不害羞,咯咯地笑了起来,忽地她凑到贺贺耳边,呢喃一声,“其实,我还有个名字。” “叫可儿。” ………… 入夜,白日里的喧嚣褪去,贺贺穿着大红的嫁衣,目光平静地望着太子。 “如你所愿了。” 太子红衣艳艳,他走过来伸出手臂圈紧贺贺,“也如你所愿了。” 即便这是令人不耻的,贺贺心里竟还雀跃起来。 没有比自己心爱的任成亲更令人喜悦了。 可惜,短暂的喜悦过后,贺贺正道,“我来宫里,别有目的。” 同上次一样。太子听了丝毫不惊讶,他弯腰凑近,轻啄着贺贺的面颊,“我知道。” “我想复兴大陵。” 对于他,贺贺不想再隐瞒一点了,太子与她脸颊相贴,“我知道。” “那你为何……” 话未完,太子就打断了她,“我会帮助你。” 贺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太子呵呵笑了起来,“同样,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 他与煊惠帝闹翻了! 那必定是煊惠帝做了令他最不能容忍的事了,不然父子情深,何故至此?!! 贺贺不清楚是什么事,但那一瞬间她没有感受到喜悦,只有心疼。 没了母后,又没了父皇,那他心底该藏着多大的伤痛啊? 不由自主地,双手捧住太子的脸颊,贺贺主动去亲吻他的唇,试图安抚他心底的伤痛。 太子由此双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身体,两人唇齿相依,太子呢喃,“贺贺……” 一夜缱绻。 …… 翌日。 贺贺与太子并肩走出殿门。 迎着日光,两人牵手。 新一番的较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