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笔画》 读此书先读此章 各位书友: 大家好!寥客创作此书本意是赚些稿酬,奈何当想起这个题材时,实在难以初时“超速写书财钱滚滚”的想法为基,寥客以为,这是对这题材的侮辱,是暴殄天物——题材甚好,可堪经典之称,并不意味我写作多超群,只是体验深些,灵感所及而已。(来自·幻剑书盟) 每日戴着耳机听着轻音乐,想从中找到凡俗以外的东西,拓宽我的思维想像,让笔下的主角去体验那些俗世难有的感动,俗人难为的行为,虽创作中步步艰辛而无甚观众,无甚鼓励,也不打算辍笔,不会气馁影响到这本书的发展,晦暗模糊了几位主角的性格。(来自·幻剑书盟) 本书会有滂沱的修真阵容,包括地图场景,及人物法术描写。但最让我自己重视也是最看重的却是里面情感性格的描写,开篇也许平淡罗嗦,但以这个为开头,却是寥客深思熟虑的结果,原意是想让读者先真实正确地认识小五这位主角,对后面的跌宕有铺垫效果,若书友不屑,便由第二卷看起,从第二卷起,寥客为你展现那个广阔世界的风情风景,猛兽怪鬼,让你周围萦绕一个个生动的剧情。有让你读之心平气和的,有让你读之大呼过瘾的。跌宕不可或缺,我却也知,跌宕不能泛滥,书友可查。(来自·幻剑书盟) 对于喜欢这本书的书友,寥客有个读书建议:因寥客创作过程中是置身心于轻乐中,书友若要看着生动些,不妨也在读这本书时找些轻音乐听听,可揣摩剧情发展,可深解故事。轻音乐最值得推荐的当数 no1睡莲 贾鹏芳 和平之月 遥 no2班德瑞系列no3水晶,无尘。(来自·幻剑书盟) 总之,寥客自信,这本书不会让各位书友失望的。在这本书以外,寥客也含点私心,请各位多多支持,推荐点击收藏。寥客先在此谢过。(来自·幻剑书盟) 外卷 蛙伏井底 前章 人生于世,凡至皓首年华,无一不饱尝酸甜苦楚,触及红尘利禄,身体功名成败,有那六欲得失,抱揽七情缤纷。 圣人说: 立高阁可极目平沙而慨千秋大地, 处长湖可放心宇内而明日月星辰。 真如此,感受一二,到人生尽头,回首时,也不惘然也。真如此,圣人成也。——只可惜那只是智者的看法,圣人的言论,难让世人效法。短浅的人哪里晓得这些!但看这一处,山高千百丈,草木及四野,风响林间不止,云环山巅不歇,若以仙境名之呼之,也副其实,绝不比那高阁长湖差些。哎,只是,偏偏那低俗的砍柴人长居于此,唱些俗不可耐的山歌,薄了这仙境的仙气。 “成精的老树耶,只怪你惹得,惹得嘛秋山无日月,遮蔽了秋山寒暑秋冬哟, 难得那花儿无果,鸟儿不鸣,不怨我拾了砍刀把你砍咯。饱了我的肚,厚了我 的衣呢,成全了你的功德嘿。。。。。。”如回音一般,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大 有让其绵绵不绝之意,一遍接着一遍,毫不厌烦。声音所到之处,飞禽走兽尽皆奔散,不敢逗留。唯留下这个砍柴人东张西望,还不是嘿嘿傻笑,末了自语道:“练了十年,今日才算是得了好本事,这禽兽都让我给吓走了,哈哈。”走了两步,到得一棵老树前,砍了两刀便停下手来,又抬头高唱道:“拿起砍刀耶我砍老树精耶,两刀三刀,砍你柴烧,砍你不动,月月年年,终要你偿还了日月精华,断你老根咯。市上有钱粮咯,眼红你个树根根,牵挂你个树枝枝,砍开你个树皮皮,枯萎你个老不死。嘿哟!衣着锦缎,嘴满肉肉。。。。。。”唱完了这段,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末了摸摸肚子,却变得愁眉苦脸了。嘀咕道:“没长记性的赖皮肚,昨日才让你填了三斗米,这会儿又来叫个鸟!”终究赖不过肚皮,叹了口气,背起木柴,直往山下走了。 看他一路走走停停,孱弱的身影行在山野小道上一会跺脚,一会捶肚,形状甚为可笑。原来却是骂着肚子,骂它纠着肠子,不顾老子。 这砍柴人小名小五,并非他家中多兄弟,排行第五,却是个毫无意义毫不深刻的简单数字符号而已。他自小随他老爹在山中砍柴为生,到他十岁时,老爹失足山下,殁了。留得他根独苗,混迹秋山,每日砍柴背去城里卖了度日,至这时,已有七年岁月了。山名秋山,山高千百丈,四季树木从不枯竭,取“秋”字是让其“和”火,阴阳协调,让山下城市风调雨顺,免受泥石流之灾。而那城市,只在秋山脚下,名为‘环仙城’,取名如此,倒与秋山之名有些相似,因四面环山,山佑城民,故取为“仙”字。城民近万人,因为群山阻隔了交通,几与外界隔绝。略看时,那城中倒是歌舞生平,人流浮动,处处烟火,倒很有一番风调雨顺,城泰民安之态。交通有无,早无人在意了。 正是中午,小五到了山脚,立马改了态度,不再跺脚骂嘴,只是低着头,也不看周围走动的人群,一直走到集市中一块偏僻地方才停了,取下木柴坐了,也不大声吆喝,只盼能有个‘识货’的主儿。 靠近,过来,对,在看这边。“嘿嘿,生意上门了。”不过几刻,小五便见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一路走了过来,心里喜道。果然不差,那中年人‘款款而来’,走近小五,看了看小五屁股下的木柴,道:“卖柴的,和你商量个事。”小五赶紧起身,打了个揖,道:“老爷有何事吩咐?”中年人闻言,颇有喜色,眯着两眼打量了小五一番,末了才说:“倒是乖巧得很。我老爷府上缺个送柴火的,你倒合适得很,你可愿意接了这活?”“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找着的好事,若不是看你聪明伶俐,又知礼仪,也不废这话了。”小五听了,只愣了一下,马上笑脸道:“敢不为老爷效力。”中年人听了满意非常,让小五背了木柴,跟着他走。 “上次张家那个小寡妇,大白天就在山脚下和那个肥老爷办好事,偏偏倒霉我撞见了。就为这事,那死肥猪差些没把我打死。哎,到这是非之地,还是少张望得好。”小五叹叹气,回想这让他后怕的事,愈发老实了,一步步紧跟着那中年人,不曾像在山中那样左看右看,倒是只看前面。行不久,两人来到一处府第前,中年人示意他原地站着,自个儿走到门前,和小厮说了几句,然后便进了去。 小五见罢,心里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个有钱的主。念及此,嘴边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那小厮是个‘麻陀螺’,一张不怎么平滑的脸偏生要泛着似要荡起涟漪的微笑,朝小五小跑过来。小五看清楚时,心里大呼恶心。——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当下为求两面自保,把个头低了八度。只听那小厮道:“你就是管家带来的小兄弟啊?”小五心道:这小厮傻货,明知故问。却只是点头称是。小厮靠近,把个胖手往小五肩膀一拍,道:“哎,兄弟真是好福气啊。长得一副结实身板,人又聪明伶俐,管家最照顾的就是小兄弟这样的人了,有管家罩着,你可是前程似锦那。”小五忙退两步,作揖道:“大哥过奖了。大哥能左右伺候管家老爷,才真是前程似锦呢。”心下却大骂小厮:丑麻花说得是满口胡话,我自己什么身板我自己还不知道。小厮闻言大笑,更是消受小五那‘连退两步,急着一揖’一套礼节,笑道:“看情形,我是长了你几岁。哥哥有意与你做回兄弟,不知小兄弟可否垂青?”小五虽惊讶这小厮这般爱戴自己,心里有些想法和言论,却并不敢去问去说,只是诺诺点头。末了按着那小厮的指示,背着木柴往一边的小门走去。 过了小门,入目的是团团红绿,簇簇花草。倒是让人赏心悦目。小厮见小五有些发呆,笑道:“兄弟啊。这是花园。”指着一边的回廊道:“那里连着大厅,这边的连着的是柴房。”说完又拍了拍小五,似有玄机地道:“兄弟可记住了。” 待小五将木柴背进柴房,放置妥当后,小厮摸了摸自己衣袖,取出几颗碎银,递到小五跟前,笑道:“这些许碎银子兄弟先勉强收着吧。兄弟若能讨得管家欢心,有的是好处。那时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你过好日子,我也高兴。”见小五极为配合地点着头,又上前拍拍小五肩膀,道:“兄弟若喜欢花园风景,尽管去欣赏。只是别忘了往后每日一早一晚往这里送柴火哟。”说罢哈哈笑了起来,背着双手走了。留下个不明所以的小五在那里望着手里的碎银子发呆。 小五看看银子,又四顾望望,心情莫名。他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真有小厮口里说的那般着重,自己运气如何如何地好,从小到大,哪里有人这般夸自己,哪里碰着过一捆柴火能换几千捆柴火钱的买卖。“哎,管它呢,我是庸人自扰了。有钱不要,绝非好汉所为。”当下又看看银子,嘿嘿笑着将银子收了起来。又在花园里逛了一回,到得满意了,方才出了这府第,去市集买了盐米,回山不提。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一章 虽环仙城久绝尘寰,倒也不似十洲九江那样的去处,却像外面世界的浓缩,人食的五谷之炊,散去的金银财钱,穿戴的蚕衣锦缎,行的是世俗风情,无一而异。也不怪,和十洲九江比起来,这里少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原来那府第名叫‘苏府’,只是小五目不识丁,当日不曾识得。那府,府主倒没什么希奇的,无非多金而已。其在环仙城的名气却是由个小女子成就的,环仙城无人不知。 据传,此女多才多艺,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倒是说差了,应叫好相貌。苏老头晚年只得这一个女儿,人又爱显摆,世人只道是他到处讹传,浮夸了他女儿,原先并不在意,甚至于以为他女儿平庸之至。苏老头见此,不服了,以为大家小姐不该深居简出,不该锁于闺房,便不顾老太太意见,执意将女儿拉去游街,来了几回‘巡回表演’,俗是俗了,却倒真成了他的名,如了他的愿。 此女名唤寒惜,寒惜寒惜,不见其人而只闻其名,定以为是个病怏怏,行孱孱的弱女子,这倒是苏老头的一大败笔了。想当日得女儿时,他寻章导句,查经阅典,要求个好名儿。到末了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哪怕是个字!无法,不想马虎解决了这事儿,整日苦想,也不假外人之手。那老太太见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女儿生下来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去抱抱,甚或看看。最后哭道:“好个寒天!老爷你不可怜我,倒是怜惜我们的女儿啊。”老头初时听这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分神想想,马上喜出望外,往他那媳妇脸上狠亲两口,末了大笑道:“寒惜寒惜呀!没有受这般儿苦,你哪里享受得这个好名字。” 寒惜自幼洁身自好,只是挑些有‘文化素养’的东西学学,找些赏心悦目,陶冶情操的东西看看,并未沾染她老爹那一身世俗之气,并不去管身外的事。到如今,难免的,摆到台面上,便成个没主见,不更世的人了。几番无奈的巡回表演,若不是贴身丫鬟照顾,怕是撑不下来。 值盛夏,正下午。闺中闷热,寒惜听丫鬟玲儿说此时花园正是个清幽凉爽的地方,便拉了玲儿,避了她老爹,往花园里去。 却说那小五,回山想了半夜,以为拿了那么多钱财不该,得每日多送几次木柴补缺,那样才能心安些。这时他在山中,砍完了柴,略想想,以为昨夜所想甚为妥当,便拉开大步背着这第三回柴往山下去了。 往那苏老爷家去,倒是轻车熟路,不半晌,就到了小门前,乍一推,却不见那小门如前几次一般打开,无奈,只希望这花园常有人走动,敲起门来。却说那玲儿陪寒惜到花园游了一圈,无甚耍子,颇觉无聊,看寒惜又是抚花又是弄叶的,形状颇为专心。玲儿不忍打搅,又不好继续跟着无聊,只应付了寒惜一声,便辞了自个一路往花园外走。走着无聊,正她叹气时,却听有敲门声,开始只是听到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走后门的小厮,便不去管。只是,那敲门的显然有些手段,把个门敲得‘不同凡响’,那一套敲门声敲得是节奏分明,倒像音乐,全然不像寻常敲门声。玲儿渐渐听得入了迷,却是寒惜走来将她搅醒。 “玲儿,你听这敲门的,弄这声音还真好听。”玲儿笑道:“小姐,那敲门的敲了半晌了,看他这敲门的手段,倒像是不在意有没有人开门呢。”寒惜往小门那边看看,方笑道:“看来不似爹爹使来叫我的人,即使是,也能搪塞了去。你去开门看看。” 可怜门外的小五,门敲了大半刻,敲得麻木了,要抱怨走开时,却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缝儿里露出个小头,左看右看,看向小五时,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刚才是你敲门么?” 虽是只露出个小头,小五也能看见个大概:银凤钗别个晓云鬟,白罗衫围个雪脖颈,细眉明眸,玲珑嘴鼻,细看时倒很有些姿色。可惜年纪尚小。纵如此,这也让小五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砍柴小子呆了个半晌,末了脸还红了个大半,还忘了回话。 说那玲儿自小就被人使唤,虽然寒惜倒并不在意主仆之别,从没有为难过她,她却有自知之明,平日里有些气闷时也不好拿那些不得意的家仆撒气,早感凄凉,这会儿却见小五穿一身褴褛,瘦弱无能,看似好欺,来了冲动,有心要耍他一耍。便走出门,负了双手在背,道:“砍柴的,本小姐问你话呢。”小五这回听明白了,道:“小姐问我何事?”玲儿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还有,时近黄昏,为何还背柴往这里送!以本小姐在府里住了十年的见识,还没见过这怪事呢。”言下之意,却不说自己是井底之蛙,倒是个阅历丰富的深闺小姐了。小五愣了愣,听她说话语气不善,只得道:“小人自幼长在山中,不知道府上的规矩,万望小姐恕罪。小人叫小五,今年十七了。”略下多送一次柴的原由,作揖一揖。玲儿讶道:“长在山中?山中有老虎狮子么?”说罢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哼哼两声道:“十七岁的小屁孩啊?见识短些也可以原谅了。只是从今以后,你得叫我姐姐,由我来长你些见识,免得礼节不周被那些粗俗的家伙(其他家仆)拉去毒打。”可她心里哪里想过真要让小五跟着,自己还在别人屋檐下呢,每天伺候小姐哪里有时间和他纠缠。 小五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半头的小姑娘,心里苦笑,却又怕得罪,只得诺诺遵从。可玲儿并不打算就这么完了,听她道:“你倒是叫声姐姐来听啊?”小五原本就为刚才点那个头为难,却不想这会儿那小姐还这般咄咄相逼,要叫出口,怕是怎么也做不到,当下只道:“若小姐没其他事情吩咐小的,容小的将木柴送了进去罢。”略一迟疑,便要去背那放在一旁的木柴。玲儿退了两步,将门拦住,道:“你要真过得去,进得了这个门,我这小姐今天就算当到头了。”形状颇为泼辣。小五怔了怔,舍了木柴,作揖道:“既如此,我便不进去了,反正柴已送到。小五就此告辞。”言罢就转身走了。玲儿正待出言要将小五留下,却不知何时寒惜到了门口,对玲儿啐道:“你这小姐怕是当到头了。还不让人送柴进去!”玲儿鬼脸道:“不曾打搅小姐,小姐倒是来了。”说完又凑近寒惜,低语了几句,方转向小五正离去的背影,道:“小五,刚和你说着玩儿呢,你把柴自个送进去吧。” 小五正自低头往前走,闻言转过身来,回走间,抬头却看见门前的寒惜,看她掩嘴和玲儿谈笑,又呆了一回,有道是:自小为伍鸟兽间,细腻不曾人粗鄙,渡的尽是自然年,迎面只有自在风。也怪他平日只上午下午才下山,不曾见识过苏老头大举的‘巡回表演’,平时下山也不逗留什么,哪曾见过这样的‘风景’,由不得他不呆。只看那寒惜着芙蓉裳,束白玉带。素系浮,一抹风姿;紫衣轻,尽现芳华。其容貌倒不比那玲儿高多少,只难得,天然之姿。 小五走近前,作揖谢道:“多谢小姐。”说完兀自低身拾那木柴,却听玲儿嗔道:“哼!你倒不谢我!”小五无法,只得依照前番动作,再说了一回。背了柴绕过二人只往小门里去,过花园而近柴房。一路愈要平静却更心慌,要急走却脚步轻浮,好不容易才将木柴放置妥当。心里叹道:看来这门子功夫还差些火候,哎,刚才怕是出丑了——这辈子就没风光过,这想法也太突兀了——不过那小姐可像个仙女。哎,不该看,不该看!摇头叹气了一回,急急出了柴房。行至花园,却被人叫住,抬头看时,只见那二位正朝他走来。 原来寒惜久在闺中,长伴经典,书里写的好些东西并未亲眼见过,又想知道,只奈何从无机会。虽她平日也随她爹爹在城里巡回,看见的却也太过有限了。刚玲儿跟她耳语,说小五自幼长在山中,颇敢新鲜,便要问他些新鲜事物。走近小五,道:“玲儿说你在山里居住,见过的新鲜事物定是很多吧?”小五本待平复心境,却听寒惜问他这话,愣了愣才作 揖回道:“是倒是见过许多事物,却不知道新鲜不新鲜了。”若是换了玲儿问他,怕是马上以自己目不识丁,即使见过也唤不上名来推搪了。他回这话自己心里也是虚得很,说完话才后悔不及,懊恼自己充了大头,这会子更不好说破,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了。寒惜听了回话,手指点了额头,原地踱起步来,似要想个事物问小五,见她突然面色一喜,问小五道:“你见过‘紫茸香’么?”小五连忙摇头,却又点头,只道:“兴许见过罢,只是不曾细细留意。”寒惜哦了一声,似是非常可惜。小五见状更是惭愧,道:“小姐不妨将形状说给小的听,若小的真见着时,也好带来给小姐。”寒惜黯然,摇头道:“我也不知它形状如何,只知道那是一种贡佛的茶。”片刻,又喜道:“那你定见过荻根沙了?浮阳笋呢?分香莲呢?”小五听着这一串串人间纵有、他心却无的名字,要像刚才一般回话甚或直说自己不知道未见过时,又怕寒惜失望,直急得头冒冷汗。 “小五,见过吗?”寒惜见小五默默不语,只道他在细想,并不打搅,过得片刻,却见他依旧沉吟,毫无反应,只得轻声问道。小五这时却正好有了个以退为进的想法,倒不是他读过兵书,受过圣言,却是自己想出来的。只听他道:“小的不曾见过。”说完急急退了两步,深作了一揖,道:“观花弄草却是让人明心净气,奈何小的每日只在山中砍柴,为生计而浑浑度日,无闲暇去顾这些。”抬头佯看看天,苦笑道:“已经黄昏了,小的该回去了。”寒惜闻言也抬头看天,颇为失望,点头道:“那你回去吧,若有新鲜事你也多留意一些,下次也好说给我听。”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二章 小五回转山中,一路侥幸自己慌乱中想得奇招能得全身而退,一回屋就坐在破床上发愣,不时傻笑,每每自语道:幸我走得及时,要是晚些,怕是要出大丑了。末了走出破屋,仰头看看树梢缝隙间的薄月,趁着凉风吹得他舒爽,唱道:“那月亮耶,比天大耶,山里的人耶,仰头看咯。风高的是叶叶摇哟,摇得嘛,摇得嘛我的头,头痛得厉害哟。。。”恰似这俗不可赖的高歌,夜也这般俗不可赖的过去——没有一点新意。 这日,小五起了个早,拿了砍刀急急就出了破屋。看看还未破晓的夜,小五颇为满意。心道:早些把木柴凑足了数,我也有时间去城里多逛逛,兴许能碰见什么新鲜事,到时小姐问我话我也不像昨日那般木讷了。念及此,嘿嘿傻笑,来了力气,直往树林深处跑去。 柏松挂露,露泣薄雾中;幽天连峦,峦堕红尘里。守天边黑幕渐去而含紫,看阴翳烟云散尽而带光,百千岁月心老矣,哪得这般逍遥。 林间早早响起了小五的唱调,从此鸟兽不得安静。 “嘿!砍了这么多了。今天明天的柴都足了。”小五用手拉起汗衫拭了把脸,回转看看一路东倒西歪的残树枝,满意非常。又抬头寻找了个能看见天的缝隙,嘿笑道:“距离送柴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趁早下山,一路寻些希奇的花花草草也不会耽搁了时辰,到时也好给小姐带去。”想到这里,未有迟疑,忙收拾了那些被砍倒的树枝,左右开工,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的,动作不止。 你看他行路小心,走走停停,每走一步不忘左右看看,可都快行到山脚了还不见有什么称得上希奇的东西,颇为失望,正望着一处草丛愣愣发呆,偶然却见草丛下的两块丑陋岩石中间夹了个红色事物,不知是石头丑了衬托得它好看还是真个是有自然之姿,看上去全不似俗物。忙放下木柴,并靠了过去,方才看得清楚。有根有梗,根梗难以分辨,只在梗中部以下多白须,长短不一,短则一尺,长则四尺。梗以上整齐排列着长着两排红色叶片,每排六片,大小一样,那叶片倒更像花瓣多些,叶片边缘并不平滑,像极羽毛。再往上,希奇地长着一朵极小的白花,形状花细长,顶点有小孔,有幽香散出。 “原来是个没长肉的,花花草草一类的死东西。倒是希奇好看,小姐怕是没见过”言罢就要去拔,中途似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听他自语道:“这会儿拔了去,若是见不着小姐,到时怕枯了。还是待见着了小姐和她细说,那时再来取也不迟。”他心想这地方也算偏僻,少有人来了,看看那花长得也算隐蔽,无需再拿什么遮盖,定了主意,便回去拾了木柴,下山不提。 苏府,寒惜房。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寒惜身靠床帏,正读那书中句子,声音方停,便见玲儿走了过来,抢下她手中的书,苦道:“我说小姐啊,这句你每日念叨不下十次,还不厌烦啊?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寒惜怔了怔,转而笑骂道:“你哪里知道这个句子的好处!这是圣人所言,世间万物无不包含其中,我读它,就能读到天下万物了。”玲儿听罢,将书奉还寒惜,还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待小姐读完了这天下万物,再一个个讲给玲儿听。”寒惜因问道:“你要听什么?”玲儿马上接口道:“老虎,狮子。小姐就把它们的模样讲给我听罢。”说完一脸坏笑。寒惜闻言叹气,将书放了,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直直的看着窗纱外模糊的院落。玲儿见寒惜如此,忙上前正要赔罪安慰,却见寒惜转过头来,轻声道:“哎,书里说天有涯,我却无涯,书里说学无涯,我却有涯。”玲儿上前拉了寒惜的手,见寒惜眼内朦胧,渐渐地,自己感朦胧了。良久,寒惜转头拭了泪痕,换了笑颜,替玲儿拭了泪,佯嗔道:“好你个玲儿,要我这个小姐来安慰你么?”玲儿别过头,破涕为笑,向寒惜道:“小姐,我陪你去赏花吧。”寒惜点头道:“这次可不许你在花园里乱跑了,得一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玲儿笑道:“好罢,这次就听小姐讲一次‘花草经’。” 小五刚进得花园,四处张望,只盼望能见着寒惜,张望未果,心下黯然,只得老实地去了柴房。待他再次经过花园时,又看了一回,甚至小站了片刻,心道:这花园难得有人来,上次只是机缘巧合罢。正要出了小门,却听见有人言语。忙转过身,却见寒惜二人正由大厅回廊往花园里来,心下大喜。待要跑上去迎时又觉不妥,当下忙移到一簇花草边,作赏花姿态。 “玲儿,你闻这花香正浓,这是其它时候都所不及的。”寒惜拉着玲儿进了花园,在玲儿面前摇晃手帕,要她也闻闻这花香。玲儿笑道:“小姐怕是忘了是谁提议来花园的吧?”寒惜啐道:“你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正行走间,拉玲儿的手突然一紧,以为她又要跑开,转头正要骂她,却见她轻手蹑足往一边走,形状颇为诡异,以为希奇,忙跟了上去。 小五眼角早已瞥见玲儿,见她举手投足全是小心细致往这边走,知她早已发现自己,却不知道这耍的是什么手段,虽是疑惑担心却不敢扭过头去阻止,只得心怀忐忑的等着承受。 见距离差不多了,玲儿忙站直了身子,负了双手在背,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待到了小五身边,拖长了声调道:“赏花呀。”这一连串动作被小五看在眼里,憋红了脸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正要起身回她话,转念却想这样做的不妥,倒是变得愈发专注那花了。 玲儿负着个双手,久不见小五回话,嘟着个嘴,恨声道:“你赏花倒是入了境地了!”小五忙转头,起身作揖道:“原来是小姐。”玲儿哼声,道:“未曾想你不光会砍柴,还有赏花的雅致呢。却不知昨日是谁说自己无闲暇去顾这些的。”小五稍一迟疑,回道:“小的今日在山中见过一花,那花甚是特别,不似一般的花,走过这里,偶然想起,只想看看它和寻常花的差别。也只是粗鄙的看看,倒不似小姐说的那般。”玲儿撇撇嘴,道:“刚才那专心的态度也叫粗鄙看看?我看你啊,全不像个砍柴的。”小五正要狡辩,却见寒惜走近前来,问他道:“你说的花是什么模样?”小五依言,将那花描述了一番。寒惜愈听愈心惊,愈听愈高兴,还不待小五讲完,便急问道:“你说那花长在两石缝中,可是真的么?”小五忙点头道:“是在两块大石间的缝隙里长着。”玲儿听了,颇为不屑,撇撇嘴:“长在石头缝里就叫希奇了!那样的话我倒是见过不少希奇的景呢。”寒惜笑道:“你哪里晓得!按他说的那花的形状,便有八九分像了,又在石缝里,哪里有这样的巧事。”玲儿希奇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东西?”寒惜拍了拍玲儿脑袋,方笑道:“平日里也不专心念书,这时却来问我。其实那并不是花,若是不差,那应该就是术草了,这术草又叫山连,或叫天苏,《异术》言其为山之精,结阴阳之精气,服之令人长生绝毂。”玲儿吃惊道:“那不就成神仙了?”寒惜点头笑道:“书里是这样写的。就不知真假如何了。” 小五闻言大惊,随即大喜,心想如此宝物肯定是希奇之物了,并不犹豫,就要向寒惜‘献宝’。要开口,却怕和昨日的话矛盾了,思量间却见寒惜神态颇不自然,似是欲言又止,有所顾忌,暗骂自己无用,正要豁出去时,却听她问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小五释然,忙道:“这有何难。”玲儿惊道:“小姐真要去看?可是老爷哪里允许你去。”寒惜沉默了一阵,方道:“这会儿天色尚早,我随他去看看,你回房去,若爹爹使人唤我,你便搪塞了,细问时,就说我身体不适。若老爷亲自去寻,你就学着我的声音随便回些话。我去不久就回来。”玲儿哪里肯依,却见寒惜坚持,看了看小五,计上心来,道:“小姐若是跟着他去,我放心不下。你看他,全不似个砍柴的,砍柴的我见得多了,就没 见过这般会说话的!若小姐执意要去,只答应我一件事。”寒惜愣了愣,问道:“何事?”玲儿上前拉了寒惜的手,道:“我和小姐一起去。”又恨恨地瞪了小五一眼“看他能有什么花样。”小五苦笑道:“小姐若不放心,我自去把那术草摘来给你。” 本来玲儿也想出去,想看看山水,听得这话,更是气恼小五了。倒是寒惜如了她愿,只听寒惜道:“那术草不是一般的花草,若你摘了它,不过盏茶时间,便会枯萎,那样倒是太过暴殄天物了。”又对玲儿嗔道:“我倒知道你想跟我去看看,却也不该诋毁人家。”玲儿鬼脸道:“那小姐是让我去了?我们早去早回,绝不耽搁,不会让老爷察觉的。”寒惜无奈,只得从了她,向小五道:“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三章 日正暖,天正低。放眼望去,市井繁华,处处炊烟,深堤弥远,小草别致。依依垂柳,洒洒人家。尽是一派摸不着的和气,揽不来的风景。 二人随小五出了小门,见着这般风景,不由得痴了。寒惜念道:“十年深闺,眼薄窗纱厚,门庭紧锁,不知有人间。”小五见她二人怔怔站在那里,一个感叹一个痴迷,有意朝寒惜所观望之处望去,一阵无奈,末了只是一声叹气。良久才见玲儿醒来,扯了扯寒惜的衣袖,又望着前方,迷茫道:“小姐,我却不知环仙城还有这景呢。”寒惜回过神来,笑道:“你我的天地太小,这也不怪。”说完向小五道:“刚才一失神不记得时间了,不敢多耽搁,你带路吧。”小五傻笑点头,自引了二人寻了条近路朝那秋山而去。 那二人舍不下这入目景色,一路走走停停,早将原先对自己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小五只在前面带路,他以为带路的就得有带路的觉悟,不敢轻易回头,待他感觉有异回头看时,却不见了二人,如此几次三番,若不是小五有些耐性,原路去寻,那二人怕是要迷路了。一路耽搁,好容易三人才到了秋山山脚,小五转头,见二人还是张望,心怕她们行不得山路,道:“那术草离此不远,却要走段荆棘路,二位小姐行走时小心些,小的在前面开路。”寒惜闻言抬头看了看这巍峨秋山,方转向小五,笑道:“我们无妨,你小心带路才是。” 因为顾及寒惜二人,小五不敢再像原先一样带路,每走一步必将途中的障碍去除,不轮巨细,极为上心,末了还不忘向她们招呼一声,如此缓慢行路,行到中午,才算是到了。 小五不等二人走紧,急奔去看那术草是否安然,见那堆草丛后的石头缝里依然透出点红,心才释然,又看了几眼,傻笑两声,又急急地奔到寒惜二人跟前,朝后面不远处的草丛指了指,道:“那术草就在那里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因小五一路悉心照顾,寒惜二人行路毫不艰难,又有‘美景’观赏,倒是非常畅快。听闻已然到了,寒惜回头看了看,笑道:“不知不觉竟走了这么远,换了平时,怕是要累得不接气了。”她言下的平时,怕就是她老爹带她巡城了。问了问小五那术草的所在,又由小五开路,行往那一段长满草丛的山壁。 当小五拔开草丛,术草显于寒惜眼底时,见她异常惊喜,喃喃道:“红羽毛也似的十二朵叶片,色若白雪一般的花朵,却是术草无疑。原本知道可以见着,可真见着时,却有些不敢相信。”言罢上前仔细观看,只是并不去抚摸,一边道:“书上称这术草为山之精华,属土行,遇木而生,遇水而化。难得它能长在这个掩蔽地方,雨水不侵,若不然怕是见不着了。” 玲儿盯着术草看了半晌,才道:“这术草当真奇特得紧呢,只是不知是否如小姐所说,服之可以成仙。”寒惜笑道:“书里的说的已然遥远,我却无法考证。料想服之纵不能成仙,也是有些功效的。” 玲儿听罢,起身将头上的银凤钗卸下,看了看小五,走上去将银凤钗递到小五跟前,道:“这银钗是去年太太赏我的,能值些银两,够你砍十年柴了。今和你换那术草,你可愿意?”小五愣愣地看看玲儿,再看看钗,又瞥一眼正专注着的寒惜,才叹道:“小的自知那术草是不俗之物,奈何小的只是个粗俗的砍柴小子,小的留下它到是糟蹋了,而今它既遇着二位小姐。。。”转过身,抬头幽幽道:“小姐貌似那九天仙子,它若能伴随小姐左右,也是它的福气了。” 玲儿看着眼前这个仰天而叹的砍柴小子,褴褛一身虽颇为穷酸,风吹之下却异显洒脱,模糊肮脏的面庞竟是那般自然从容,不由得怔了怔,突然手一紧,回头看时,只见寒惜正看着自己,眼神里似有一丝责备,只听她小声道:“你怎可如此冒失!”玲儿愣了愣,道:“玲儿见小姐喜欢,要将她送给小姐有什么不对呢。再说了,我又不是白要他的。”又看看手里的凤钗道:“拿这凤钗去换,他也不亏了。”寒惜白了她一眼,看了看已然平静的小五,上前道:“术草我已看了,天色不早,我们该告辞了。”小五闻言,看了看那术草依然无恙,忙道:“小姐为何不将术草取走?长留在此,却是不妥。”寒惜笑道:“我便只是想看看,今既见着,心愿已了。它本是你的,要取要留你却问我。”说着就拉了玲儿要走,小五见状,慌忙间竟跑去将术草拔了,又跑到寒惜跟前,道:“还请小姐收了去罢。”寒惜摇头笑道:“你尚许不明白它的珍贵,它纵不能让你成仙,若能绝毂倒也免了你在山中整日为生计而奔波之苦。”小五听了倒是一愣,他只一门心思地为寒惜寻珍惜之物,却不曾想过这些,这时经寒惜提起,想了想却也是释然收场,只听他道:“小的是个粗鄙之人,若糟蹋了此物,到时怕是长生不成,还遭报应,折了功德了。”寒惜失笑道:“这些都是没有凭据的揣测之词,就为这个,你便不敢服它么?”小五听了,以为顺水推舟却是个好法子,回道:“小姐福缘深厚,食之正是恰当。还望小姐收下。”说完双手将术草奉上,倒是很有诚意。寒惜见他是因懦弱而不敢取,又见久久他奉着术草不肯放下,只得接了过来,叹了口气便拉着玲儿走了。 行了一段路,二人停下脚步。玲儿忙提醒寒惜将那术草服了,寒惜点头,取出术草,看了看,道:“真要服它时,却不知怎么个服法。”看术草似乎较之前暗淡了些,忙将它折为几段,给玲儿了一半,道:“这术草就快枯了,也顾不了那许多了。”玲儿本待要将自己那一半也给寒惜的,却听寒惜笑骂道:“若能长生,到你归了尘土时,我去找谁来陪我?还是你陪我陪得腻了?”玲儿道:“能长生伺候小姐我却求之不得,只是小姐只服一半怕是没有功效。到时都不能长生却不是糟蹋了它。”寒惜习惯地拍了拍玲儿脑袋,笑道:“若能成时,倒是再好不过了,不能成,却也不必在意。”似轻叹,又似向往道:“若能成仙,我便可以看见更多的事物,可看尽书中之物,寻那前人的足迹,天上人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见的。”说完自将那半边术草慢慢的嚼了。瞥眼处却见玲儿手里捏着术草未动,一脸茫然,忙上前催她服下。玲儿看了看寒惜,见她已然嚼完,才黯然道:“小姐,这本是那小五之物的。”寒惜稍愣,随即笑道:“那也无法,刚才那情形,术草都让他拔了起来了,他自己又胆怯不敢服食。”玲儿道:“终究他却什么也没得到。未免有些太不公道了。”说完慢慢将术草嚼了,末了道:“小姐在这里等着,玲儿去去就来。”说完也不待寒惜答应,自个往山上跑去。留下个寒惜怀着异样心情。哎,刚还骂玲儿冒失呢,自己这般作为倒是更是不妥了。望了望玲儿的背影,满是欣慰。 小跑到原来分散的地方,小五却早已不在此处,玲儿手里捏着那银钗出神,来到原先小五所叹息之处,也抬头看天,看了半会,并没有什么感想,又站了片刻,四下地望,终究不知道小五在何处,又怕寒惜等急,只得暗淡而回。心想待下次见着再给他也可。 小五这时却并未回他的破屋,却伏在离寒惜不远处的草堆里。原本他见寒惜二人走远,一时心情大好,忘了相送,想起来时,却不好追将上去,怕寒惜误解,又担心二人出什么意外,只得隐藏追随。后见二人停了,因不敢离得太近,并听不清她们的言语,末了见玲儿跑了回去,也不知何故。左右思量,看已到山脚平稳处,料想寒惜也不会有事,正待去寻玲儿,却见她自回来了,倒是松了口气,见她二人下了山方才回转。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四章 天上少有掉馅饼之事,此为恒言,亘古不变。 也是当日下午,小五再往苏府送柴,正到门口,却被人叫住,去看时,却是先前与他‘称兄道弟’的小厮,忙放下柴,上前问安。小厮笑道:“与兄弟一日不见,怪惦念兄弟的。左近无事,特来请兄弟陪哥哥去喝杯酒来。”小五忙道:“小弟不会喝酒。”小厮愣了愣,大笑道:“哪里有天生就会喝酒的人!兄弟若不嫌哥哥浅薄,便听哥哥讲些生财之道如何?”小五心里早嫌他了,却碍着昨日给的许多银子原因不明,也要试探,当下只道:“大哥说哪里话,小弟弱得大哥提携,便是小弟的福气了。”小厮点头,边拉小五的手,边道:“那咱兄弟就去那‘回头香’聚聚。”小五虽不识字,这‘回头香’却是知道的,是城里较有名气的酒楼,也算是富贵的消遣去处了。见小厮拉得急,也不再推脱,只是看了看那木柴,道:“大哥少等,小弟先将木柴送进去罢。”小厮闻言并不松手,愈拉得紧了,只听他道:“那木柴也算是送到了。”见小五一副为难的样子,又道:“哎!这送柴的活儿还是我接的你呢,自然有什么罪责由哥哥担着。”小五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看了看小门方才随了那小厮去。 苏府。 说那寒惜二人过得中午方回府,到了府前不敢走大门,只得往那小门而去,过了花园来了大厅却正见着老太太来回踱步,看似非常着急。老太太见了二人,忙上前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寒惜见老太太问得急,忙道:“发生了何事?娘亲这般焦急。”老太太也不答话,直拉了她往内厅里去,临走示意玲儿不要跟来,只在外面守着就是。 一路寒惜问发生何事,老太太只是叫她别问,并不多说话。等进了苏老头书房外,老太太将门关好,才道:“你去见你爹爹罢。”寒惜往书房内看时,见苏老头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忙走近前,欲要请安,却见她老爹脸色惨白至极,憔悴非常,忙靠上前,握了苏老头的手,失声道:“爹爹为何这般憔悴,是得了病么?”又转头对老太太道:“看医人了么?医人怎么说的?”却是苏老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停了下来,咳嗽道:“惜儿,你也不须多说,只我讲,你留意听,记牢靠了。”寒惜含泪道:“纵有什么要事,爹爹将身体养好再讲不迟呀。”老太太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叹气道:“你就依你爹爹所言,只管听他讲就是了。” 只听苏老头缓缓道:“三百年前,开战,人间大乱,人类苦不堪言,强寇群起,盗贼林立,修真之人自危,却苦的是寻常百姓,命若草荐,朝不保夕。。。。。。”寒惜听得莫名其妙,苦笑道:“爹爹若是跟我讲故事,却待你身体安好之后再讲也不迟。”苏老头沉声道:“我也没有讲故事的闲情逸致!”见寒惜诺诺闭嘴,才仰头道:“百姓流离失所,纷纷至山野躲藏,只求等之战风波过去再安定家园。奈何之战无处不在,波及天下,避祸百姓大都被卷了进去。人间再无宁静乐土!当时化来州有百千人,携了家眷,远渡长海,翻山越岭,终于在群山中寻得个隐蔽之所,就此在这里安居乐业,人人立下重誓,外面世界发生的一切不得对子孙提起,以求永享太平。”看了看寒惜,缓缓道:“而当时那百千人所安居的乐土,便是这环仙城了。”寒惜大惊,始信苏老头不是在讲故事了,因问道:“既是人人立了重誓,爹爹却是如何知道的?爹爹今日讲给我听,却是要违背誓言了。”苏老头难得地一脸慈祥,笑道:“那誓言只是当时祖先所立,我却并不在场。纵在我身上灵验了,也是无妨。”又叹道:“想我一生敛财无数,到处风光,却未曾想老来快死时这般凄凉,两眼空洞,心中无物。我倒是想这誓言灵验了,被雷劈死却比现在这屈死风光得多。”寒惜见苏老头毫无平日轻慢态度,十分认真,猛然心中不安,失声道:“爹爹定会好起来的。我这便去将黄医人叫来。”说完就要离去,却被老头死死拉住,只听他道:“以前全城的人都说我苏玄业一生欺名盗世,做多了坑蒙拐骗之事,报应我晚来无子,无人送终。也算上天明眼,待我不薄,皓首之年竟得一女。哼!那些软弱无能,只知背后说人长短的人哪里会料到,我这个欺名盗世人的女儿竟这般优秀。”随即却又暗淡下来,叹气道:“尚许是凡事无全罢,却不得女儿送终。”寒惜哭急,道:“爹爹却要相信惜儿,无论发生何事,惜儿都会陪在爹爹身边呀!”苏老头摇头道:“你不能留下,今天就得离开,这环仙城再无你立足之地了。”寒惜茫然道:“爹爹为何这般说?” 老太太此时也是泪流满脸,当下用手帕将泪擦干,上前道:“你爹爹昨夜大恙,一夜未眠,今日早起竟已这般形状了。”寒惜急道:“那医人诊断是何症状了么?”苏老头哼道:“勿须医人诊断我也知是那厮下的慢性毒药!”寒惜大惊道:“是谁给爹爹下的药?”见苏老头不答,又转过头去问老太太,那老太太却是又看看寒惜又看看老头,末了叹道:“还是告诉你知道吧。如若不然,你也不会死心离去。只是,你得答应娘亲,不可莽撞行事。”寒惜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当下不语,却听苏老头道:“自己力不足而行其时叫莽撞行事,若是有了力时,就另当别论了。”寒惜听了,心里已有了算计,点头问老太太道:“惜儿答应便是。”苏老头似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厮就是唐管家。”寒惜怔在原地,半晌才道:“难道他为了金银就要置爹爹于死地么?若他想要,便把全部家财给他又何妨。”苏老头哼道:“那厮阴险狡诈,我比他尚有不及。”自知失言,转言道:“当年我见那厮落败街头,行乞也似的人物,浪荡街头,人见他可怜给他银钱他却不受,偏我给的钱他却收了,我觉奇怪,一个乞丐还这般倨傲,便问他原由,他却答道:‘平民的钱财多转人手,已失了富贵气,若接来时,怕是一生不得翻身。富人则不然,他们的钱财多私于库,我收了自有我发达之日。’我见他言语虽是荒谬但已是不凡,便收留了他。——哎,现在想来,那一幕却是那厮设的局,他定早已注意上了我,知我无子嗣承,欲承我家业。”又看看寒惜,苦笑道:“你该奇怪他为何还让我顺利得了女儿吧?那厮倒是看透了我,想法精绝,哼!双雕之计!他不阻挠,一要我安心,对他再没戒心,更好取信于我。事实却也是如此,其时他已是管家之职,我难免起疑他觊觎我无嗣承家,耍什么手段,他耍的这一套却正好蒙了我眼!二又在外散播些谣言,说我欺世盗名,报应我无子嗣。这一招更是精绝,明知我有了女儿却如此行事,倒更弄拙成巧了。他知我爱惜面子,爱争一口顺气,听到传言定会摇摆一番,将心思全部放在你身上。”说了颤着手指了指外面,叹道:“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留意到,以前我熟识的家丁都已不知去向,现在外面守着的,无一不是他的人。也因此,这时得了重病也不敢去找医人了,若是让他知道,阻止不说,却怕把我们看得更严了,那时你要想再逃出去也怕是难了。” 书里的尽是君子圣人,行事光明磊落,寒惜未曾想过世间竟有这般复杂的事,竟有这样的人,愈往下听,愈呆了。末了哭道:“爹爹只管叫惜儿离开,可曾体谅过、顾及过惜儿的想法,爹爹可否告诉惜儿,失去了爹爹娘亲惜儿该如何生存下去呀!”苏老头见状,眼瞪了瞪老太太,要她劝解。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五章 老太太搂了寒惜肩膀道:“我听闻人若魂归九泉,要过奈何桥饮孟婆茶,忘却前世今生,再转世为人。你执意留下,到头来也是陌路。若你逃得性命,到我与你爹爹再为人时,至少也有个再行相聚的机会。”苏老头叹道:“你若留于此,倒是要让你爹爹看着那厮欺辱你么?死不瞑目而为孤魂野鬼,不得超脱!”寒惜木然,缓缓跪下,泪流良久,才叩头道:“惜儿即使苟活也要留着这份记忆,到时惜儿再与爹爹续父女之缘。”良久,转跪向老太太,依旧叩头,最后缓缓抬头道:“惜儿不孝,不能够为爹爹娘亲送终,下辈子若得团聚,我死后纵天罚我下地狱也甘愿了。”苏老头在衣袖里摸了摸,边道:“出了环仙城我也不知是什么世界。”到摸出了一块残布才道:“这是我于院内锄花所得,我刚才所讲的一切全由上面记载,你拿去,也好对外面世界多些了解。你今日便走,不要带许多累赘东西,怕引得那厮怀疑。”寒惜跪至老头身前接了,叩罢头站起了身,直往屋外而去,到了门口,却转过头来,道:“爹爹娘亲,惜儿走了。” 环仙城,回头香。 老酒更香,人老珠黄。看柜台前那妇人,头发全凭着一只木辔固顶,亮光闪闪,许是用菜油搽过了,彩面上挤着大小不俗五官,毫无生气,许是脂粉施多了,身上贴着一件火红琉衫,恶臭熏天,许是很久不曾洗澡了。胖墩墩,圆溜溜,风华不曾,绝代却没得话说。正和掌柜说些露骨的话,末了才听她正经道:“我说掌柜的,给我打壶酒,我往楼上送去。”掌柜的看看楼上,当下一脸淫笑,指了指楼上道:“莫不是要给苏府的唐爷送去?哎,我说啊,你就别动这门心思了。唐爷是唐管家的左膀右臂,无限风光,哪会将你看在眼里。”妇人听了骂道:“我怎么了,瞎了你的狗眼。”管家讪笑道:“你吃人家闭门羹倒是吃得少了!还怕我不知道?”妇人微怒道:“他若再看我不上,那他也只是生了对不识人的狗眼!且别废话,你倒是给不给?”管家无法,只的拿了酒给她,目送她上了楼,才显一脸鄙夷,末了甚至不忘吐口唾沫。 他们说的那唐爷,正是这时正与小五‘促膝长谈’之人。那妇人上得了楼,显出一脸‘清纯’笑容,远远地便道:“哎呀!我听掌柜的说唐爷来了,还有些不相信呢。这不,带壶酒上来看看。没想真个是唐爷。”其实正是下午,酒楼少人,那楼上倒只有小五和那唐爷二人,听得这话,转头来看,也正是他们转头之间,那妇人托着酒壶款款而来。近了二人,她欺身唐爷,笑道:“难得见着唐爷,自上月一别,唐爷倒是愈显富态了。”唐爷心里早恼怒了她,这时她却好赶不赶,正赶着自己和别人讲解取财享福之道,让人见了,且不被笑死——享的花前柳下竟是这般俗不可赖的残花败絮!当下怒道:“你这骚婆姨,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生得一副有人生没人养的坯子,也好来这里勾引我。快快滚了,免得让我一脚揣你下楼去!”那妇人听了,愣了愣,咬牙切齿骂道:“吓了你的狗眼,老娘几次三番屈尊下贵,和你好好说话,你却愈发狠了!一副猪脸别以为贴了唐管家的金屁股就变得金灿灿了,我还不知道你和那唐管家,尽干些鸡鸣狗盗伤风败俗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回怕是就要杀苏老爷了!”还不等那唐爷有所动作,只端稳了酒壶就往楼下跑去了。 小五目睹完了这一幕,却只是偷笑,并不敢插嘴。唐爷见了,忙笑道:“让兄弟见笑了,这肥婆姨端的可恶。”又给小五倒上酒,道:“别让她搅了我兄弟的兴致,咱们接着喝。”小五苦笑道:“原先说好只喝一杯,怎的又给我倒上了。”唐爷笑道:“兄弟一杯酒下肚哪见诚意?你看看你,脸不红倒也罢了”又指了指自己头道:“这里还那么清醒。我观兄弟也是海量,若不陪哥哥继续喝下去,那就是瞧不起我这当哥哥的了。”小五只得仰颈将酒灌进嘴里,以求少受折磨。心里却叹自己缺少处世的手段。 还好,那唐爷见小五喝了也不再劝酒了,只看他把玩酒杯,似无意而语:“刚刚和兄弟讲到哪了?”又佯作恍然状,有意将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放,方朝小五道:“刚刚我说啊,这取财嘛,要度时而为,择事而行。当然了,兄弟既是管家亲自挑选的人物,自然是人中龙凤了,哥哥说的这些兄弟自然比我清楚。哎,只是真要看得清,抓得着,捏得稳却是不易啊。”说罢又去把玩那酒杯,形状似要待小五开口。 小五听他说了半天,却只听他讲些享福生财的话,并未从中听出为何给自己许多银子的端倪,当下试问道:“倒是管家老爷抬举小弟了,还破费那许多银子在我身上,若他是有意栽培我,我倒是让他失望了。”唐爷笑道:“兄弟既然看穿了这层,更是聪慧无疑了。哥哥也不和拐着弯说话了,管家为你指了条明路,要你去做件小事。你可愿意?”小五稍迟疑,才道:“所谓无功受禄,若能为管家老爷做事,还得他指路,小弟定当下犬马之劳。却不知管家老爷差遣小弟何事?”唐爷道:“这事确是小事。也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事也得从小做到大。哥哥视兄弟如手足,也不好让兄弟行其事而不知何为。只提一句,管家视兄弟如奇才,却不敢放肆提拔,怕兄弟聪明得过了头,盖到他老人家头上去,因此差哥哥来试你忠诚。他老人家要你今晚入夜时去苏府后院放把火...当然了,不是要你真点着,把苏府烧了,你只要虚张声势,把烟弄得夸张些也就算完了。这件事你得办好了,如若不然,到时候哥哥也只能看你再次熬苦受穷了。”小五心里一惊,预感不会那么简单,当下问道:“小弟却不知为何去后院放烟,那时若被人发现,恐怕逃不及了。”唐爷望了小五两眼,叹道:“看来哥哥要不把这事的曲折说给你知道,你便要从此饮恨了。管家要你行这事,一为看你胆量,二为试你忠诚。你想啊,敢夜闯苏府放火,足见胆量过人了。若你不去向苏老爷告密请赏,则见你忠诚。管家行这招险是险些,却也只是求才若渴。你也不须担心逃脱不掉,管家也不想你遇着麻烦,入夜时,管家会支开那附近的人,你大可放心。”又苦口婆心地道:“兄弟啊,若非你我交厚,我绝不泄露半点,倒成了不忠之人了,还望兄弟不要让哥哥失望啊。” 小五他倒是未将那些什么栽培抬举的话多么放在心上,只以为受人钱财理应为人办事而已。闻言揣测了半会,也未觉有什么不妥,管家与他毫不相干,绝不会设计害他一个小砍柴的,只是到时千万让小姐看见。哎,到时蒙上脸再去倒甚是妥当,当下道:“承蒙管家老爷看得起,又得大哥如此关照,小弟敢不遵从。”唐爷闻言大喜,直夸小五是个审时度世的聪明人,说话间又劝了几杯酒,方结伴下了酒楼,等分手之际,还不忘摸出几两银子给小五,小五哪里敢收,心想若是收了怕是一辈子要被人使唤,极力婉言谢绝了,唐爷无法,又说了句‘等兄弟好消息,事若成了,哥哥为你接风洗尘。’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六章 话说当时寒惜辞了二老,径直来到大厅,玲儿见她泪落如雨,忙迎上去,替她拭了眼泪,见她木然,急得哭了,道:“刚才若是玲儿跟了小姐进去,寸步也不离开,小姐就不会如此了。”她却不问寒惜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得只是懊恼自己。抱紧了寒惜,头伏在寒惜怀里,只是啜泣。过了片刻,才听寒惜道:“玲儿,我们得走了。”玲儿抬头,点头道:“玲儿这就陪小姐回房。”寒惜摇头道:“我们不回房了,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离开环仙城。”低头看看玲儿,幽幽道:“不再留恋这里的一切了。”玲儿闻言大惊,放开了寒惜,问道:“发生了何事?难道老爷太太要赶走小姐么?” 寒惜回头望望,泪眼迷茫,良久才向玲儿道:“爹爹娘亲有难,要我离开这里寻条活路。”每字每句,在玲儿听来都是那么陌生,那么震惊,呆了半晌,才道:“真就那么可怕么?玲儿却不相信还有能难得倒老爷的事情。也许是老爷太太多虑了,只是着急,没有去想办法,玲儿这就去找老爷,要他想办法,到时就不用让小姐走了。”说完就要走开,却被寒惜死死拉住,玲儿急道:“小姐不要拦着玲儿。小姐若是离了老爷太太,外面没个依靠,难免要受好多苦楚。” 因为悲痛欲绝,寒惜并未留意自己身处何地,只是由着自己发泄,和玲儿在这讲了些不该讲的话,这时倒是被玲儿那句话搅清醒了些,忙左右看看,见大厅是周无人方才松了口气,当下拉了玲儿就往外走。 出了大厅,探头望了望,却不见半个人影,不敢拖延,二人从回廊来到花园,却见花园四周也是空荡荡的没个人,寒惜心里一喜:一路无人却正好把爹爹娘亲接出去,找城里最好的医人将爹爹医治好,到时回不回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了。念及此,就要玲儿在这里等着,正往回走,却听见有声响,仔细看时,却见两小厮正往花园这边走来,忙拉了玲儿隐藏在花丛里,只待二人走了再回去接人。 那两小厮到了花园,各自左右看了看,末了其中一小厮道:“管家也真是偏心,下午闻得老爷病重急急地把自己亲近的人都散了去,却留我二人等小姐上钩。如今倒好,没个目的的瞎逛,就连老爷房里也偷看过了,都没见着,倒是哪个烂了嘴的,说小姐不在房里,要让我知道了,我非骂死他不可。”旁边小厮也是牢骚,叹道:“当初管家倒是有酒有肉的待我们,到了这时才算是见着他的真面目了。哼,把那些尽拍他马屁的马屁精弄走了,却留我们在这里担惊受怕,指不准到时候能不能保得了命。”那小厮也是叹气,道:“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上天保佑,管家说的那些好处到时有命去享。”这边小厮苦笑道:“你还指望上天保佑,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不被雷劈就是好的了。还望着享福呢!照现在这情形,以管家的心狠,恐怕我们办好了这事也得不到好。哎,后悔当初真不该着了管家的道儿。”那小厮作恍然态,道:“要不咱就跑了吧?”这小厮苦道:“要跑你跑,我却是不敢。指不准正有人在府外守着呢,你直接去找管家说还好些。”那小厮一阵哆嗦,道:“那还是继续找人吧。”又看了看那边的门,道:“那门还关不关了?”“你这蠢货,门关了小姐怎么进得来,管家猜那小姐是偷偷出去的,她哪里敢走正门!” 寒惜听了二人说的话,又气又惊又怕,料想是接了不人了,只得含泪静静等二人走得远。玲儿见二人走得远了,道:“小姐,那唐管家要做什么?”寒惜深吸了口气,才咬牙道:“他要谋财害命!爹爹中了他的毒,现在已是垂危了,现在又使人来找我,想要赶尽杀绝。”玲儿试着努力回想关于那唐管家的一切,尽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哪里料到他竟有这么狠毒的一面,当下切齿道:“好不狠毒!我们决计不能放过他。”寒惜摇头道:“娘亲叫我不要莽撞。我们先逃得性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她也是满腔仇恨,却被自己在二老面前许的誓言浇醒,要留得性命,寻得他们团聚。玲儿问道:“那我们这时逃到哪里去?”寒惜愣了愣,随即暗淡摇头道:“我也不知去哪里,这城内再没一个敢相信的人了。”玲儿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找小五吧,就在山脚那里等他,那里偏僻,那管家哪里能料到!”见寒惜不答,道:“小五绝不是和那管家一伙的,他不是那种人!”寒惜无奈自己没有更好的主意,只缓缓点头道:“好罢。若他是时,也只能怨我们命不好,天让我报不得仇了。”说罢拉了玲儿往小门急急闪了门边。左右望了,并不见有人,忙依先前回来的路往秋山跑去。 也是她二人命不该绝,正如那小厮所讲,唐管家甚不放心,安排了四个人在离苏府不远处守着,却因当时管家得知寒惜外出的消息太晚了些,等他安排下这些人手时,寒惜二人早已进了门去,已然辞了她爹爹娘亲了,也让花园内那两人扑了个空。守在府外的四人,只以为寒惜还未进去,而管家的安排只是别让其出来而已,当下便这边三个谈风月,只让一个人守着,而那边守着的那个呢?见这边讲到精彩处,不时过来回两句,也正是这样的空隙,才让寒惜二人留得命在。 话说小五辞了唐爷,见天色已晚,便决定不再回山,只在城里购齐引火之物,以便入夜后好放烟。万事具备,见距天黑还早,就在城里闲逛,正走至桥上时,隐约听见说话声,初时也不在意,再行走时却听见‘苏府’‘小姐’之类的话,忙巡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一艘渔船,上坐二人,仔细看时,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二人中有一人赫然是唐管家。小五心道:唐管家在这里和人谈论小姐做什么?难道是在打小姐的主意么?念及此,就要再靠近些听个明白,正要往河岸上走,身上却一阵寒冷,似被人剥光了一样,惊异间却见唐管家对面坐着那人正朝着自己这边看,忙低下头,心下骇然。待身体适应些了,再去看那人时,那人已转过头去。小五只能看见个背影,那人生得甚是魁梧,服饰怪异,全身若有浅薄的云雾覆盖,十分希奇,小五却不敢再多看,怕被发觉,心里担心唐管家真个图谋不轨,对寒惜有所算计,又望了一眼船上二人,料想是偷听不得了,只希望早些见着寒惜,要她留心一二。 再说那船上二人,看那形状,谈得甚是开心。只见唐管家站起身,笑道:“世间没有一个不爱钱财的,若不爱时,只是嫌那钱财薄了。大仙总算是开了金口,愿意帮忙了结此事了,事成之后,我们再在这里相聚。小弟就此告辞,还得赶去和黄老爷下棋呢。”他所称的大仙,其实只是个修真者,还远远够不上大仙一称,看他一身罩薄云,便知其程度只是‘罩云’期罢了,而那唐管家哪里晓得这些,只是他初见这修真人时,见他甚是不凡,疑是仙人,也是他大胆,为求名正言顺而滴水不漏地扶上正位,死皮赖脸的给了他些‘方便’,才有了这一幕。那人道:“哼,这是有损修为的事,若不是我正缺‘化玉膏’,你却正有时,你便是给我再多金银我也不会做的。”唐管家连忙陪笑称是,末了道:“事成小弟定将‘化玉膏’奉上,只是还望大仙记住小弟之前说的话,大烟之下,一个不留。”说罢便笑辞了那人,心里算计着早到黄老爷府上,拖得苏府灭门的消息传到黄府 再去名正言顺的继了那苏玄业的大把家财。心下道:哼,若谁怀疑是我使人干的,却到哪里去找人对质。瞥眼望望那修真人,满脸得意笑容。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七章 先放下那个修真人的来历不提,且说那守在苏府外面的四人正谈到一处极为有趣的风月,个个抱肚大笑,却被突然出现的大脚踢得趔趄,四人恼怒,正要破口大骂,甚或干上一架,等见那人模样时,却一个个急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唐爷,这守门的事有小的们呢,何劳烦唐爷亲临。”唐爷冷道:“哼,我若不来,就是一万个小姐也进去再出来了!”那个守望者忙道:“唐爷放心,小的一直紧盯着门呢,并未见一只苍蝇飞出来。”那三人连忙附和,又说些拍马屁之类的话,见唐爷脸色渐显阴沉,才住了口,只听他道:“尽是吃管家白饭的酒囊饭袋!就你们刚才那所为,若是让管家知道了,后果你们也是清楚的。”四人忙称是,又抽着自己嘴巴子说自己的不是,唐爷见了却是无动于衷,只看着四人冷冷道:“如今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好了。”四人听了一脸苦像,只听其中一个支吾道:“小的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现今又负债累累,并无银子孝敬唐爷,还求唐爷放了小的”又要说些为牛做马的话,却被唐爷喝止,只听他道:“我也不缺那几个小钱。”又看了不远处的苏府道:“现在你们就进苏府去,仔细搜寻,纵搜不到小姐也把那老爷和太太看紧了,若谁擅自离开,我便在外面守着,让我撞见,哼!”四人听了脸色颇为难看,急道:“府内不是有刘全二人吗?”唐爷并不理睬,四人见了,其中一人沉声道:“看来唐爷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了,要置我们于死地!”唐爷冷笑道:“你现在进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若不进去,我马上可将你碎尸万段。”那人听了顿时急得哭了,另外三人见状颇为识趣,虽是极不情愿,奈何唐爷淫威,只得一步换做三步地往那苏府去。哭的那人见了,心里大骂几人胆小,心想若是齐心协力,就算再多两个唐爷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想归想,现实却不能让他如意,看了看唐爷,见他瞪着自己,顿时心寒,只得跟了上去。 唐爷见了甚是满意。他也算了兵行险招了,唐管家要他见时机纯熟便将几人‘骗’进去,不能使硬,避免发生‘仆变’。他观几人狡猾但却胆小,吃硬不吃软,便擅自大胆地要挟威逼,料想能成功,却未想如此顺利。当下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了,再去看那四人时,却见他几个正和个人说话,形状似要翻脸,仔细看时,心里疑惑道:这时甚早,他来这里晃悠做甚?忙起了身,便往那几人走去。 小五急急地跑至苏府,正要进小门时,却被人叫住,只得回头去看,却见四人正朝着自己走来,因未知虚实只得原地等着,待他几人走近,忙问何事。那四个正是才被赶来‘送死’的四人,一路上大骂那唐爷,这个骂一个看门狗还这般横,狗仗人势,那个骂唐管家阴险狡诈,可谓是纵说纷纭那。正是心里有气没处撒,这会见小五穿得破烂,蓬头垢面,看似十分好欺,几个同时哼了一声,才由其中一人问道:“你进去做什么?不想活了,这是你一个破乞丐该来的地方么?”小五愣了愣,随即笑道:“各位大哥,小的是府里专职送柴的,这时有要事求见小姐。”几个听了,各自又是大骂,又是大笑,还是那人,他开始也是笑,可随即想了想,忙阴沉下了脸,叫另外三人停了下来,指着小五问道:“你找小姐何事?快说,若说得不真时,要你小命不保。”小五又是心急,又是犹豫,当下正要出言试探几人是否与唐管家有瓜葛,却见唐爷走来,顿时脸沉了下来,心道:这会要得进去怕是难了。 唐爷远远地便大笑道:“这不是兄弟么?”说罢急走几步,到得几人跟前。小五作揖道:“原来是大哥。”唐爷先看了看那四人,才向小五问道:“兄弟何事?时刻不到,这时来府里却早了些。”小五也瞥了四人一眼,见四人十分规矩,料想定然是惧怕唐爷,若自己不似先前那般回话,怕是更要被怀疑了,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舍本逐末,当下低头轻声道:“小弟是来找小姐的。”唐爷听了,又见那四人纷纷点头,笑道:“兄弟找小姐做甚?”小五依旧低声道:“小弟找小姐,有要事。”唐爷虽是惊疑,却仍旧一副笑脸,形状颇为可亲,听他笑道:“难道还有比兄弟的前程更重要的事么?兄弟兀自掐算一下时间,哥哥怕你耽搁了管家交代的事了。”小五抬头,忙摆手道:“大哥放心,绝不会耽搁,这会离入夜还甚早。”唐爷沉默片刻,依旧笑道:“兄弟切不可把自己的前程当做儿戏了。若是不是十分紧急,你便先放一放,待事情完了再去找小姐不迟。”小五可不敢掉以轻心,不敢再等,道:“大哥不知,这事于我非常重要,甚或比前程都重要。”见唐爷并不松懈,低头道:“小弟怕到时候放烟让小姐撞见,怕小姐误会。因此急着见小姐,想把事情说清楚。”唐爷听了顿时傻在那里,背浸冷汗,心想这小五真够熊的,险些让他坏了大事,笑道:“怕小姐让人把你抓起来么?兄弟自可放心,花园柴房后院几处,那时人皆遣散,不会让兄弟遇险的。纵然真被抓住,以管家对你的重视,定会保得你平安。”小五吞吞吐吐道:“若不说清楚了,小姐不明原因,误解,误解小弟不是好人。”唐爷脸色一沉,道:“兄弟,我们为仆人的,可不能对主子有非分之想啊。”小五忙道:“小弟对小姐并无非分之想,小弟视小姐如仙子,哪敢有半点想法。”一揖,道:“还望大哥成全小弟。”唐爷摇头笑道:“兄弟纵然进了去,却到哪里去找小姐?兄弟恐怕不好到处走动吧,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撞着,肯定要吃些亏,怕是要耽误时间了。”又指了指小门道:“不过,若兄弟执意要去,哥哥也由着你了。”小五心道:他不是唐管家的心腹么,如今却放我进去。是当时我猜错了,唐管家并未作梗?还是小姐根本不在府内?还是真的放心让我进去,信了我的假话了?正想着,却听唐爷提醒道:“兄弟快去快回,免得到时误了管家交代的事了。”小五心乱如麻,看了看唐爷,见他神情自若,倒更是以为自己是猜错了,道:“刚才多谢大哥提醒,我便不进去了。哎,但愿不要被小姐撞见吧。”唐爷怔了怔,心里更是怀疑小五了,只是他却并不担心,结果已是必然,谅他小五也不能扭转乾坤。原先以为可以从小五那得到寒惜的线索,才说了那许多废话,今见小五貌似确实不知,也就作罢了。见他笑道:“兄弟果然没让哥哥失望。快去准备一下罢,将放烟的事干得漂亮些,让管家瞧瞧。”小五点头称是,辞了唐爷,只等天黑再过来。 唐爷见小五走远,顿时变了脸色,负手在背,向那四人冷冷道:“若想留得命在,就给我进去,再迟些,刚才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四人面面相觑,无法,只得颓废转身,缓缓进了小门。再去看小五时,已然只能模糊看见背影,冷笑道:“今夜就让你的‘要事’和你回归尘土吧。”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八章 秋山脚下。 寒惜二人一路紧张小心,又是急跑,又是急停,总算到了秋山山脚。玲儿看寒惜累得脸红,呼吸不匀,忙上前搀扶,见四周再无半个人影,道:“小姐,已是黄昏了,寻常人这时也不会到这里,想是安全了,不如停下歇歇吧。”寒惜抬头见秋山入汉,绝壁干天,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要上去时,却是无法。”二人便找了处干净浓郁的草块坐了。玲儿见寒惜自坐下后便缓缓闭了双眼,久久不曾睁开,知她心里难受,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当下只好流泪,却绝不敢发出半点啜泣声,怕让寒惜难堪,却也是这时,自己腹内本早已饥渴,原也是隐忍着,这会却再由不得自己,畅快地叫了起来,玲儿急得忙把头低在怀里,用双手紧抱着,想要它停下来,可终究难如她愿,就要去轻捶小腹,却听寒惜柔声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寻到水果,有它果腹也是好的。”玲儿抬头见寒惜早已起身,就要往山上走,急忙起身赶上去将寒惜拉住,道:“小姐哪里认得山里的水果,玲儿却认得些,还是玲儿去罢。”寒惜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我怕你到了山上,饿得晕了,若是被哪个猛兽遇见,倒反作食物了。”玲儿忙直了身子,道:“小姐看玲儿哪里写着要晕了。玲儿不饿。”寒惜笑骂道:“刚才不知是谁的肚子在叫呢!”又转暗淡,叹道:“看来那书上写的不尽真实,食术草本不能让人绝毂成仙。”玲儿也暗淡点头道:“倒是它只生得好看罢。”说完又要争着上山去,寒惜争她不过,末了道:“那便一起去吧。”又抬头看了看,道:“只是不知这秋山上有什么怪兽,我们这一去,不可勉强,若是寻得着水果固然是好,若是寻不着也不可深入进去。” 二人一路依着小五原来给她们‘开辟’的山路走,走到中午分别的地方时,却仍不见半个水果。倒不是说这山中没可以食用的果子,只是她二人并不认识,只是一味的寻找那平日自己见得着的,这秋山生果本是平常,若要寻得那样巧合的果子却是难。看着前面一片荆棘,寒惜叹了叹气,转向玲儿道:“前面的路怕是走不得了。我们再往别处看看。”说着又拉着玲儿走了些好走的路,却仍然没有一点收获,二人也都是饿得再走不了半步,见天色渐渐晚了,只得艰难地回了山脚。 又回到原来那块草地上,天已然黑了,山下阴风如剑,冷风吹过,二人一阵寒冷。当下紧紧相拥,苦苦煎熬。看着这已不复光明的浩瀚天地,寒惜渐渐茫然,低声吟道:“暝曚衣长天兮沉沉,霭霭足阴兔兮未光。飘来风兮阵阵凉,黜我夜兮眼迷茫。频频看,揽不了万家灯火;思绪远,要浮现百般凄凉。流风着肤冷,白露滋衫湿。薄地煮尘浮,瀚幕使岚寂。笼千秋之华旦,罩红尘之离骚。叹天地之悠悠,纵行得漫漫长路,何处是故乡?”玲儿见寒惜如此,难免心里恨那小五,久久也不出现,他不是下午必要往苏府送柴去么?难道是刚才寻果子的时候他回来的?还是.....“啊,小姐,难道小五下午往府里送柴去遇着唐管家了,被他害了?”她倒是说得很好,可那唐管家纵然真要杀小五,他哪会亲自动手?寒惜闻言,收回了心思,也惴惴不安起来,却又知道回府去看是极不可能了,只道:“只能看天意了。”又恨恨道:“想那唐管家害了这许多性命,会有怎样的报应!”玲儿道:“等玲儿和小姐有了本事,将他杀了。他死后就去十八层地狱,阎王要判他永不超升。”言下却以为地府里没有判官了。寒惜深吸口气,看着玲儿,道:“你我都不曾深经人事,以后要小心行事,要为报仇留得命在。” 环仙城,苏府外。 小五因以为管家并无不良之心,心里安心不少,倒只是为怕放烟时遇着寒惜,如此想法久久不去,等在酒店里呆到入了夜,才收拾了往苏府去。 刚到苏府外,他见苏府一片死寂,全不像一幅大富府邸该有的景象,心下怪异,想着白天那一幕幕,又渐渐疑上心头,看着怀里那些引火之物,顿时惊醒,“难道,唐管家借我之手,让苏府弥漫了大烟,好行他那不轨之事?那样我且不是成了帮凶了!若是让小姐知道了,怕是一辈子恨我了。”越想越觉得是如此,就要往回走,却突然骂自己蠢,自语道:“我可真是蠢到了家,到了紧急关头还这般欠缺思考,纵我不造那浓烟,那管家借着黑夜也大可以行事,我这一去,那小姐定要遭殃了。这会进去,我也不点烟,只求找到小姐,带她脱身。”想好了,便急急往小门进了苏府。 苏府内一片黑暗,小五不敢造些光亮之物行路,只得凭直觉摸索着往前走,过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见一个房间里透出些光亮,忙靠了过去。一路小心,努力让自己不要有大的动作,好不容易才到了那房间前,不敢轻入,当下贴着个耳朵,听那房内动静。 那屋内,正一坐一站着苏老头和老太太,两人都是闭这眼,安静非常,倒像是在等死。老太太忽然睁眼叹道:“哎,惜儿从小不曾吃过苦,如今要她远涉千山万水,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老头听了,依旧闭眼,倒像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担心这些有什么用。倒是要让寒惜把我二人接了出去,陪她度日?且不说这事极不可为,纵能为之,到我二人垄于尘土时,谁又去顾她!如今讲这些已是晚了,怪只怪她生在这样的环境,偏要有这样的境遇!”老太太只是闭眼,将手合捧在身前祁神,道:“神啊,求你保佑我女寒惜能逃得性命,一生少遭风险.....” 那小五在屋外听得分明,不再犹豫,就去敲门,原来只想那门是关着的,却不料一敲便开,吱呀吱呀之声不合适宜地响着,到门完全开了才算停了下来。那二人听得这声音早已安静,小五在屋外见得二人,便要行礼,却听苏老头缓缓道:“要动手就快些,我二人绝不反抗,只是你去告诉那匹夫,终有一日,他不得好死。他今日害了我,它日便要步我后尘。”小五怔了怔,才大概确定了老头口里说的‘匹夫’可能就是唐管家,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一个人,才放心地进了屋,到了二人面前,长作了一揖,道:“二位定是苏老爷和太太了。不知老爷骂的是不是唐管家?”苏老头看也不看小五,哼道:“难道以为我不敢骂他不成!”小五闻言,不敢隐瞒,却又不敢长篇大论地说下去,心里不知唐管家何时动手,不敢拖延,只道:“老爷误会了,小的并不是受管家指使来害老爷太太性命的。原本是来救小姐的。”苏老头大怒,呸道:“就这点伎俩还在我面前耍弄,我老头还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要杀便杀,要问我女行踪,便随我去一回阴曹地府,那时再告诉你也不迟。”小五苦笑道:“小的并非耍什么伎俩,有什么阴谋。小的自幼在秋山砍柴为生,行为粗鄙,不通言语,这会儿不知该如何回话才能得老爷相信。” 外卷 蛙伏井底 第九章 小五原本在屋外听两人对话时,因周围甚是浑浊暗淡,并未留意这屋所处的位置,只道是两个忠厚善良的家仆在里面,因此方敢去敲门。等他见着里面的环境时,一时哑然,心里惊疑屋内摆设尽是书本之物,心想必定不是奴仆一类的人物了,定是府主事的人了,他倒并未想过苏老头二人是寒惜的父母,毕竟年纪太大了些,只道是寒惜爷爷一类的人物,便以‘苏老爷’呼之,那老头倒也‘老实’,不半天就招出了三条:其一,我便是你朝思暮想,魂牵梦萦(这样说倒并不真实,看官可以从书后面修真内容看出)的小姐她爹;其二,呆蠢痴傻的你连她名字都不曾知道,我老头告诉你,我女叫寒惜。其三,我老头好人做到底了,为免你担心忧虑,让你知道你那小姐已经逃了出去。当然了,苏老头并不知道这些,若是他知道自己密不透风的言语竟能考究出这许多东西,怕是要立马气死了。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五知了这些,如吃了蜜一般甜蜜,对自己的处境少了担忧,对两人对自己的怀疑也是不甚在意,并不极力证明自己清白。只是苦笑道:“小的并非耍什么伎俩,有什么阴谋。小的自幼在秋山砍柴为生,行为粗鄙,不通言语,这会儿不知该如何回话才能得老爷相信。” 老头闻言,转头细看了小五一回,一脸的鄙夷,就要开口训他演戏技艺太差,那老太太本就担心寒惜在外没个依靠,怕她受苦,今见小五言行老实,就如拉住了根救命稻草,纵然心里也有些疑虑,但哪里舍得放过,这会见老头脸色不对,怕他骂得过了火,将小五气走,忙咳嗽一声,朝老头使尽了眼色,见老头闭了半开的嘴望着她,便急走近苏老头,耳语了几句,似要让他暂时将小五挽留住,那老头听得眉头紧皱,到末了方才舒缓开。 老头学着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方才让正满脸带笑木讷站着的小五回过神来,听老头三分愤怒两分调侃五分漠然道:“看你那十足让人厌恶的笑容,是在想把我二人蒸了还是煮了哪个更残忍有趣些?”小五闻得老头这话愣了愣,听老头好象言语松软了些,当下便大了‘药量’,道:“老爷若是还以为小的是唐管家使来害老爷性命的,小的不善言语,强辩不能,就只得告辞了。”老头哼道:“要我信你也不难,只要你回我几句话。”不待小五开口,便睁大对小眼,不适宜的闪着虎眼光芒,瞪着小五道:“其一,你只道你是个砍柴的,我看却不像,你推想为何?”小五听了,看遍自己全身,末了摇头道:“小的着褴褛衣,足破草鞋,全身上下无处不证明我是个砍柴的,老爷倒是怀疑得差了.....”忽然回想到玲儿那日也同样疑念过,喃喃道:“难道老爷也以为小的言语不凡么?”老头听了,呸了一声,全不似有病在身,站直了身子,手指着小五道:“谅你那点斤两也敢称不凡?老爷我言语犀角象齿,字字如翡翠珠玑都不曾妄称不凡,你倒厚颜占了个先!你也只是比那些砍柴的强上半点。”老太太见他这般激动,怕慢毒陡变成剧毒,忙要他坐下。 老头看小五一脸惭愧之色,并不敢争辩半句,方顺了老太太意,坐了下去,道:“我倒要看你如何让我释疑。” 十三年前。流州,白水城。 流州,为洪荒之外的天下二十八州之一,位处东方。其余二十七州分别为东方的兹州,青州,瓮州,净聚州,鸣州,薄屏州,稽州,阜州;南方的泽州,岳州,虞州,癫州,华阳州;西方的昌州,重黎州,尹州,雍州,辟萧州,鼓州;北方的累州,巢州,郗轴州,鹿州,欬州,夙州,封州。外中部有螺州,昊州。另天下之外,有仙地十洲,为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在大海中,为神仙居住的地方。(《十洲记》) 远古时,天下猛怪横行,其时人难得生存,也正是这般绝境,异人出,传下强身修道法术,延续至今,后人取长补短,演变为今日遍及二十八州的修真升仙术法。世人尽皆推修仙至上,奈何修真亦难,取精粹而拒糟粕,并非人人皆可修炼,也因此,修真之人往往有其过人之处,非此则彼。 天下修真术法多则多矣,却都大同小异,无一而专,均得经历了九次伐毛洗髓,度九重天劫,方得仙道。 白水城,流洲一小城,城内百姓饥贫,无高雅之歌赋艺学,无繁华之市集交通,城外四野荒凉,为毒虫猛兽都不屑逗留之地,如此地皮,是绝难生长出天材异宝的,因此寻常修真之人都不愿来此。 若说那城中错杂着的是街道,倒是太过勉强,毕竟,十数里长道,两旁尽为破败民房,更无商品等物列道两旁,供人买卖,道路浮肿不平,更有数处长年积着淤水烂泥,称之为马路也不为过。 空天碧透,偶有几只孤雁来回,白日一轮挂天心,若身处其中,当是舒爽不尽,其时,有一人身在高天,伫立不前,正低头看下面的白水城,半晌才自语道:“早闻白水城荒凉,为修炼之人所不愿来往之地,三百年来并不曾见着,今日一见,当真是一片破败。”随即轻叹道:“若不是为寻个安静无是非的去处渡劫,料想也不会来此了。”末了身影渐渐模糊,无故消失于高空。 修真历九次伐毛洗髓,每经历一次,便会领会其中法术,只因修真之人都有其过人之处,因此法术有低,中,高三级之分,有三,六,九三种之数。修真只是修心,参天道因果而逆之,浮躁之人不易学,太过追逐名利之人不易学,循规蹈矩之人不易学。若是寻常人勉强修炼,纵能参悟,也只能得其基本法术。 九次伐毛洗髓为:筑基、罩云、聚顶、元婴、伏气、融合、霞举、胎息、大乘。(参考〈青华秘文〉〈内丹精炼心法〉〈金丹四百字〉〈悟真篇〉〈天仙正理直论〉) 伏气之前注重内敛,因此无法借力于自然。 筑基基本法术:急行。意行动快速。 罩云基本法术:急行;漂浮。意可踏空。有些微云雾罩体。 聚顶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意可闭气。身显暗淡。 元婴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可短暂隐身。 伏气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生行法术。意依修真之人本体五行,得相生术。五行为金,木,水,火,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若本体为木行,则得水行法术。如低级的冰咒,中级的玄冰术,高级的风雪冰天。本体若为土行,得金行法术。如初级的金刚咒,中级的真元护体,高级的铁壁。而木行法术多为治疗术,如低级的气疗,中级的疑神归元,高级的元灵归心术。(法术均以经典单机〈仙剑奇侠传〉为参考。) 融合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生行法术;克行法术。 霞举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生行法术;克行法术;引雷术。意可习得雷法,如低级的雷咒,中级的狂雷,高级的天雷破。足下有些微霞光。 胎息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生行法术;克行法术;引雷术;出魂。意可让魂魄离体,少时无恙。 大乘基本法术:急行;漂浮;绝气;隐形;生行法术;克行法术;引雷术;出魂;炼魂。意可让修炼魂魄。倒是这法术专为大乘渡劫,若渡劫失败也可炼魂散修,而成散仙之道。 因人资质智慧而异,法术均有高低之分。而基本术法之外的法术,若能领悟,或三种,或六种,最多可至九种。 (作者语:以上皆是查阅资料,缜密思考的结果,并非侃侃而谈。望理解)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章 虽有朗朗晴空浮于顶,白水城却似无动于衷,依然死寂。街道没有喧哗吆喝叫卖之声,却有零落饿殍老小呻吟,饿殍中间,更有形状极为惨烈的,手足溃烂也是寻常。 那修真之人行再现身时,已然站在白水城一处街道上,谅他修心三百余年得大乘之道,到真站在这些饿殍跟前时,也是恻然。虽有救治之心,奈何自己身为水行,无缘能学木行法术,只得摇头叹息。缓缓行走间,目光落在一个小孩身上。看形状,那小孩也不过三四岁,却身着一件大人汗衫,以汗衫大小足可将他完全遮掩,现在却是全身露了大半,些许皮肉伏不住嶙峋之瘦骨,观乎上下,再无半点童年人生的精彩。修真人停足看他,倒不是因为那小孩惨淡,只是见他这会正撕着自己身上的汗衫,末了便将布条绑在旁边一个光着膀子已死了的老头长着烂疮的臂膀上,奈何那老头生的烂疮实在太多,小孩又极度‘糟蹋’补条,绑到现在,衣服撕去了大半,但显在外面烂疮依然还多。修真人摇头苦笑,轻声提醒小孩道:“你大可以找衣衫多余的去处撕扯,撕了裹身的地方,便再遮不了身了。”那小孩听有人说话,停下手来,朝修真人看,歪着个脑袋看了半会,突然哭道:“救救他吧,他快死了。老爷爷是个好人。”修真人摇头苦笑道:“他已死了。”小孩瞪大双眼,转头去看那老头,还不时地用手去揉眼睛,末了上前叫道:“爷爷,爷爷,你叫我啊,叫我小五呀。”突然跑到一边拾起地上的五个小泥球,踉跄跑回老头身边,双手摊着那五个泥球,凑近老头的眼睛,哭道:“爷爷,刚刚我们还一起数泥球的呀,五个,是五个,你叫我呀,叫我小五呀。” 哭喊之声或许在这白水城街道上已是平常,修真人渐渐已是习惯了,只是亲眼目睹了这还算完整的一幕,不由得望天而叹,良久,转头去看那小孩,心道:此子虽是呆了些,这般年纪却极有良善心肠,让他生于俗世已是不该,还长在这样的环境。哎,也罢,离天劫来临尚有些时日,带他归隐了罢。 修真人并不能让那老头起死回生,也不会劝慰一个三四岁年纪的小孩,只等小五哭累了,安静了,才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可愿意?”小五抹了抹眼泪,转过头来,道:“爷爷死了,你没有救他。”修真人去抚摸小五的头,小五却急忙躲闪,不料却被身上的大汗衫拌倒在地,却见他急忙起身,重复道:“爷爷死了,你没有救他。”修真人无法,只得使了非常手段,用微弱气劲将小五击昏,而后抱了小五破空而去。 带着小五飞了大半天,也留意过许多地方,只是并不合适,心想若单寻荒野山林归隐,自己渡劫时日又不能准确掐算,或十年,或二十年,若渡劫来得早了些,尚小的小五无人照料,怕是难活。 又在荒野上空飞了半晌,却突然见群山中间有个城市,大喜之下,并不犹豫,快速靠了上去。那城市颇小,倒和村庄一般,正合他意。他却并不在城市里居住,怕耽误自己修心养性,心中定了主意,找了城市旁的一坐高山,安定了下来。 那修真人倒也做得绝了,将小五的记忆尽皆抹去,还美其名曰:‘替他抹去童年阴影。’难保他不是怕小五醒来一通胡闹,自己又不是惯于劝慰、苦口婆心的一类人,以此绝了‘后患’也说不定。 漫漫六年,在修真人眼里,也不过是弹指之间。他倒是习惯了小五叫他爹了,等小五到了八岁年纪,便带着他往深山里去砍柴,每日行走至山下的市集买卖,一为熟悉环境,二为了让自己走后小五能有个糊口的本事。 这六年来,他并未教授小五修真术法。因他修真前文章超绝,便由着自己的兴趣,也不管小五能否接受(此接受意为习得),每日朗诵自己临时做的诗词歌赋不绝。但却并不教小五读书识字,嫌过程太过烦琐枯燥,再用他的话说便是:“你识字有何用处?在那些老树身上刻下‘小五某日到此一游,某日后前来砍伐,你乖乖地别动。’么?”长久以来,他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在对牛弹琴,最过体贴的壮举也不过是唱些易懂的山歌罢了。也正因山歌好懂,小五学得勤而快,日积月累,便造就了他那身‘声起猢狲散’的本事。 终究天劫还是未能如他所愿,还是来得太早了些。那时二人正在一处绝壁前坐着唱山歌,他突然感觉莫名心慌,抬头去看天时,见有天劫之像,大惊之下,叫小五跑开,等小五转身跑远了,一声叹息之后,便消失于绝壁前了。小五回来时,没见人影,只道是掉下了山崖,只是对着山谷哭喊着叫爹。 时空流转,又到苏府苏老头书房。 这些往事小五并非全部知道,只是挑了自己知道并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说。那老太太听得一个劲的点头,到末了更是一脸笑意。老头哼哼两声,道:“这个就算是勉强过关了,却并未完全。”见小五点头,才道:“其二,你看老爷我还能活上几天?”小五惊疑,不敢莽撞回话,只道:“小的并不会卜卦算命,老爷问我,我却不敢乱谈。”老头抬手,示意小五靠上去看个清楚,待小五走近了,淡淡道:“现在老爷我就给你个看面相的机会。”小五无奈,只得仔细去看苏老头,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语道:“老爷面色这般难看!”老头见他一脸惊疑绝非作假,心里十分满意,要让小五过关时,心里疑虑陡起,沉声问道:“你说你是来救我女寒惜的,却是如何得知她有难的?”小五依言,将桥上看见唐管家一事说了出来,末了道:“不瞒老爷,小的昨日在市集卖柴,被管家叫了来,要我每日往这里送木柴,又使人给了小的好几颗碎银,小的原本只当是预先付给小的的柴钱,便收了。不曾想今日他使人来找我,要我在府上后院放烟。”老头听到这里,哼道:“那厮奸诈至极,可惜他千算万算,倒是低估了人的本性了,只以为世人都只爱钱财,如他一般。”最后几个字更是说得咬牙切齿,愤怒过后,又是一声咳嗽,才道:“其三,你为何要冒险来救我女?” 老太太听到这里,对苏老头提的这四个问题心里大加赞赏,当下就仔细看着小五,看他如何回答。 小五怔了片刻,才作揖道:“虽小的与小姐相遇不过两次,言语不及十句,但若小姐有难,小的舍命也要去救。”话虽说得简单,可苏老头听了,怒气直冒,一脸鄙夷地冷笑道:“老爷我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像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下(等)人老爷我还是头一次见。”转而大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女有所企图!”老太太听了小五的回答,本来有些思考的,却被老头的辱骂声震得散了,倒没了主见,也以为小五对寒惜有所企图,便也要上去骂他几句,却见小五瞪大眼倒退两步,一脸震惊,不忍心再骂,又念及寒惜也许须得他照顾,只是道:“年轻人,切不可妄想将命里注定的事改变啊。你与惜儿天差地别,你还是早些收了这心思罢。”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一章 外卷 第十一章 老太太道:“年轻人,切不可妄想将命里注定的事改变啊。你与惜儿天差地别,你还是早些收了这心思罢。话是伤人了些,却也是正理儿。”话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生怕小五恼羞成怒,就此抬足而去,就要出言宽慰小五两句,却见小五缓缓仰头,慢慢闭了双眼,原本震惊的面孔渐渐平复过来,更是面露笑容,她见此心里惊异,希奇得忘了再言语。 片刻,才见小五睁开眼,听他道:“小时侯,父亲常仰头望月而叹,我去叫他,他久久也不理睬。待我长大些了,再去叫他时,他对我道:‘小五啊,为父望月,只因月上住着许多仙子。’我便问他什么是仙子,父亲久久才道:‘仙子都是了不得的女子,她们不食人间烟火,清雅脱俗,永不堕红尘七情六欲之中,是这人间女子万不能及的。’”他思绪早已飞到了从前,身处的再不是危机四伏团团狐疑的苏府,而是温馨漫溢的秋山山林,面对的不再是刁钻难缠的苏老头,而只是虽是希奇古怪但却颇为慈祥的老爹。他唯妙唯肖地学着他老 爹说完了这段话后,稍微将头低了低,道:“我虽不曾见过月上的仙子,不知仙女是何模样,可当我见着小姐时,我便料想,那便是父亲口中所道的仙子了。” 那二人听了这番奇异的话,都瞪大了双眼,但是心下却甚是得意,毕竟,任谁父母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子女的好呢?只是那苏老头十分‘清醒理智’,并不放松,正正原本的惊异脸色,恨恨道:“你既知和我女身份地位悬殊,还这般痴心妄想!脸皮之厚,天下无人能及.....哼,和唐管家那厮可以并驾齐驱了!”小五这才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并没有说到苏老头想要的重点,当下苦笑道:“小的视小姐为天上仙子,对小姐只有敬慕之情,并未想过,也不敢对小姐有所企图。”老太太闻言心中大喜,上前道:“倒是刚才错怪你了,让你失了体面,只是为人父母的,偏袒担心子女也是难免的,你莫放在心上。”小五忙称不敢。 苏老头听小五这般说,虽是极为满意,却并未完全放心,当下道:“你立个誓言,就说今生今世若对我女有非分之想必遭天打雷劈。” 小五努力回想,回想这两日来寒惜带给自己十余年不曾有过的心慌,和那平生仅见的心焦,甚或思念,也在努力地辩解,努力否定自己心里曾有过的触动。到得末了,眼转向老头书桌上的一盏散着昏黄光明的残灯,心里迷惘:若是我立了誓言,再遇得小姐又有何用?难道我真的能够没有一点私欲之心么?也许我本该就此离去,再去外面寻小姐下落,那样也可逃避这揪心的苦恼了。可是到时我去哪里寻小姐呢?纵寻着我又能再多做什么呢!小姐,像那天上的仙子,我怎敢,怎敢有龌龊的念头。 缓缓举起右手,闭眼道:“小五对天立誓,今生今世不得对小姐有非分之想,若违此言,必遭天打雷劈。” 老头听了,也不顾木讷痴站着的小五,大声笑道:“天不负我!天不负我!我老头这时死了也瞑目了。”大笑间却变得哑然,才想起自己高兴得有些过早了,小五能不能见着甚或愿意照顾寒惜还未可知,就连他能不能留得命在也是未知之数,当下向小五招手道:“你近前来,我有话说。”小五依言,上前作揖道:“老爷有话请讲。”老头先是叹了一口气,道:“刚已是费了不少时间了,想唐管家那厮也快动手了,我便只说重要的罢。”看了已来到自己身旁的老太太一眼,才道:“我二人倒也算是活够了,虽有性命之虞也不须在意了。唯惜儿放心不下,她自小锦衣足食,未尝半点苦楚,如今却要流浪在外,怕是难以存活。我有心将她托你照顾,你可愿意?” 小五先前虽是要救寒惜性命,却并未想过救过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老头此时问他,因无准备而仓促难答,想了片刻,才点头道:“小的愿意。”若是小五痛快回答,倒要让苏老头生疑,这时老头见小五答得犹豫,倒是颇为赞同,以为他或只是念及利益,或只是思及自己的能力,并不似欺瞒之辈。老头也算明白事理,也知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小五一无所得,哪能奢望他能一直跟着寒惜?当下道:“当然了,我并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你若要金银钱帛,我却是无法。这书房内放不得那些东西,而书房以外,现在已也不再为我所有了。其它的,你大可以提出来,我尽可满足你。”其实老头也只是强撑门面,以他垂死躯体,破败家业,并拿不出什么东西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现在他处境凄惨,但养就的财大气粗的劲儿并不减多少。老太太哪里不知这些,听了老头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却也是无奈,她本就对小五心怀愧疚,骂了人家一顿还要他无偿照顾寒惜,实在不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也只得看那小五提什么条件了。 小五摇头道:“小的虽是贫贱,却也不是为图利才行事,行其事必图利的人,老爷不须如此。”老头听得一愣一愣,末了毫不隐讳地笑道:“倒是原先我太轻看你了,既如此,那我便不再提这事了。”老太太愈看小五愈是觉得他诚实可爱,不忍相欺,却苦于无甚事物给予,因此极不是滋味,这会儿听得老头这话,心里黯淡,那话语里表现的不就是自己占尽便宜的丑恶姿态么? 此语一出,小五惊,二老喜。那老太太想到末,终于想出了个能补偿小五的法子了,只听她道:“你不愿收受利益,我也是无法,但若是就此亏待了你,我绝难心安,今我把寒惜身边的玲儿配给你,也算两全其美了。她今年已十六岁了,相貌也好,未曾亏了你。这时她定和惜儿在一处,你寻着她们时,把我的话说给她听,她定不会违背。” 经老太太一提,小五才想起玲儿,她几番整得自己处境尴尬,又瞧他不起,即使如老太太所言,纵她不违背自己也是不愿甚至不敢的,但却并不打算直言拒绝,一为敷衍二人,也好让他们少在这上面纠缠,早些知道寒惜的下落,早些离开这里才是正事。二因自己隐藏此事不向玲儿提起,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念及此,只道:“那小姐现在在何处?”老头摇头道:“她如今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小五闻言,只道是老头又怀疑自己,急道:“老爷如何才肯信了小的,既要小的照顾小姐,为何却不告诉小的小姐行踪。”老头怔道:“我信 你得透了,哪里欺骗你了?我确实不知惜儿现在在哪里。”小五看苏老头不似做假,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寻找寒惜,气的是白白耽误了这些时间,原本以为二人定知寒惜下落,便极力让二人相信自己,却不曾想是这般收场。 料想二人也是‘死意已决’,又难保带着二人能逃得出去,便要向二人告辞,正要开口,却被苏老头占了个先,只听他道:“事不宜迟,你现在便走,也不用顾及我二人。”见老太太也是点头,当下长作了一揖,道:“望小姐日后莫要怪我弃老爷太太性命于不顾,我若不留得命在,不能让你们瞑目。如此,万望老爷太太保佑,让我早些寻着小姐,也望老爷太太保小姐平安无事。”这话似是对已死的人说的,只是老头二人听着却极是动情,两人含泪点头,道:“好孩子,我们若死后,也会保佑你一生平安的。”小五点头,深吸一口气,便转身走出了书房。老头二人目送渐远,直至书房的灯火再也照不到他没入黑夜的背影。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二章 外卷 第十二章 阴云蔽月,放眼天下,尽是一片混沌,浑浊黑暗。此处若不是有些灰白云雾笼罩,绝难发现那漂浮于苏府上空的人物。说是上空,其实也不过离地三四丈而已。 “这‘起烟伐人’倒是好算计,只是让我好等。莫不是那厮用错了人,未依照他的吩咐行事?”自语间那人从空中降下,看了看四周,道:“那厮果然心细,早已计算好了的。这样的黑夜要想将人杀绝,实难做到。用烟熏时,让人不能安静藏匿,倒可循声杀绝。哎,也罢,且再等等,这时动手,也没把握能杀几个。”说罢又往空中飘去。也正是他回地面又飘起的过程中,瞥见府内的一丝光亮,当下并不犹豫,直往光亮之处而去。 也该小五活命,他出了书房便一路小心摸着原路回到了花园,而那小门也不曾关闭,颇为顺利地出了苏府,沿途并不曾让那人撞着。那人到了书房房前,也不去看屋内动静(先前提到,二老目送小五消失于黑夜中,可知屋门未关),只是自语道:“浪费我许多时间,既无人放烟我自己放烟便是,哼,若事成之后,他胆敢抵赖....谅他也不敢。”说完抬足便往书房里去了。 苏老头二人见了来人,虽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并无太多对死的恐惧,此是却也是颇有些心惊胆怯。苏老头强作镇定,却并不敢再看那令他悚然的人,只是哼道:“我倒是小看了那厮了,未想他竟能请来如此能人。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又故做叹气状道:“哎,阁下虽身怀绝艺,但为钱财甘愿任小人驱策,自降身价,是人间的可悲,也是阁下的可悲,当然了,我也为阁下感到惋惜。” 那人听了也是哼道:“谅你个小屁孩能有多大见识。”老头为之气急,怒道:“老夫至今已活过了七十寒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还轮不到你到我面前充长辈。阁下若以为自持艺高便可为所欲为,那也只是一相情愿,老夫一生风光,安能受你这般侮辱?!你若还算是个好汉,便把我二人杀了。”那人撇嘴道:“我修行至今,已两百余载,你便做我重孙也不能够,称你‘小屁孩’已是格外开恩,给足了你面子,你倒在我面前耍刁!”老头转过头来,就要骂那人,但再看向他时,惊得合不拢嘴,半天才道:“你便是外面世界的修真人了罢。”那人明显一愣,笑道:“你倒比那厮有见识,我很欣赏。只是欣赏归欣赏,我并不会为此而误了我的利益。”老头得到肯定答案后一脸阴沉,心想有他在寒惜定难逃脱了,当下道:“我并不知道那厮给了阁下什么好处,使得阁下不惜降低身格行此下作之事,但我有一言,阁下不妨听听?”那人饶有兴致地道:“哦?你说说看。”老头道:“我也并不妄想阁下能饶了我二人性命,我二人也是活得够了。我料唐管家那厮知我女逃脱后必要阁下追杀,以绝后患,只望阁下放过我女寒惜,当然了,唐管家能给你好处,老头我也不是纸糊的。”那人沉吟道:“那厮只是要我杀光今夜在府内的人,至于那其余的,已是后话。”当下大笑道:“你且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料想你这个当主子的,虽处境甚忧,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出手必定是不会小气的。只是我对金银钱财并无兴趣,若要得我放过你女性命,非钱财之外的天材异宝不能救赎。” 老太太本就懊恼老头糊涂,将寒惜逃脱的事说了出来,以为管家事后未必能察觉,因此板着个脸,今又见老头又充大头,不等老头答那人的话,恼道:“你便是个糊涂鬼!你倒老实,将惜儿逃脱的事抖了出来!如今我倒要看你能拿出天材异宝来保得惜儿性命!”老头听了,只是微微叹气道:“那厮行事只求滴水不漏,这般处心积虑要置我们于死地,早晚会发现寒惜逃脱。”又看向那人,道:“到时那厮若让他去追杀,便是十个女儿,生了十对翅膀也是难逃一死。” 老太太形色黯淡至极,显是信了老头的话,老头见了,叹了口气,便不再管她,只向那人道:“阁下既是修道之人,必不会对人间凡物有所兴趣,我这里有半斤精寒铁,乃是我年轻时亲眼目睹一人在百丈深的洞中掘到并高价购得,甚是珍稀,对阁下而言也是大有用处.....”不待老头说完,那人早已红了双眼,道:“如今那精寒铁在何处?你拿出来我看看。”老头见他形状,悠悠道:“阁下说笑了,我尚未保得我女平安,这时拿出,你便夺了去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非老头我要把阁下当作不仁之人,只是事关我女性命,由不得我不谨慎从事,万望阁下体谅配合。”那人闻此,负手在背,沉声道:“你要如何?”老头顿时两眼发光,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瞪着那人道:“若你能在此立誓,不会对我女有不利之举,老头我便马上将精寒铁奉上。”那人在房内扫视了一圈未果,只得点头,末了道:“我黑三在此立誓,若....”老头突然打断道:“你若只是临时取个假名敷衍我,这誓言且不是白立了?你需这样说‘皇天为证,我今日站在苏玄业书房内,对他夫妻二人立誓,若我对苏玄业之女有不利之举,一身修为尽废,遭万虫噬心之苦’。”那人无法,只得依照着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既已立誓,必不会再动你女分毫,现在你便放心把精寒铁拿出来给我罢。”老头大笑道:“你问我要精寒铁,我却问谁要去。阁下这便动手将我二人杀了罢,兴许你到黄泉下寻着我时,我便有精寒铁给你了。”那人听了大怒,方才想起刚只是跟着苏老头的话立誓,只字不曾提到精寒铁,当下走近老头,掐着他脖子道:“你这厮这般无耻!”虽说二人早已将生死度外,但终究不是无情之人,这时老太太见状以为那人要杀死老头,忙上前拉扯,那人本已气急,又见老头只摆笑脸并不答话,后又有人拉扯,一时间仿佛疯了一般,将老头甩离太师椅,飞身跟上,一阵撕扯,末了又转向老太太,也将其碎了尸,不过片刻,满屋已是狼藉,地下尽是血肉。 说那修真之人,都有其过人之处,都是极为聪慧的,而眼前的这个黑三,显是个庸人,不然也不会修炼两百年仍只是‘罩云’境界了,还得靠‘化玉膏’来维持自己身体,使其免于衰败,智商也是大大的不济,不然,关键时候,也不会让苏老头给耍了。 他虽恼怒,恨不能马上找到寒惜,杀了以泄心头之恨,却并不敢为之。修真又以天理为尊,天理者,天之公理也,不是天道,不属因果,却是本源。指天而立誓,便是让天作了回公证,将自己所言拟为属于自己个人的天理。黑三自是明白这些,天理之下并不敢违背。(言及此,难免提到:修真之道是参天道因果而逆之,此言并不十分准确,毕竟天道因果有巨细,深浅之分,若失分寸,不自量力去违自己不能违之事,莫说得到升仙,能否轮回也未可知。)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三章 外卷 第十三章 乐不及,零落束身,枯瘦杜鹃使人归,声声啼血。 望道远,黔丑锁眼,岑寂晦芒使人愁,道道忧心。 顶沉夜重重,步足迹千千,终不弃。 一片点着些微灯火的黑,无方向,无始终,便使零落人,无根据,无目标。小五看着这伸手难以驱散五尺昏暗的夜空,一阵迷惘,原本知晓寒惜逃出的欣喜此时已化为一丝欣慰,慢慢褪去,磨灭殆尽。喟叹唏嘘不止,末了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小姐正遭危难,纵无处去找,我也不能放弃。”决心已定,未有犹豫,抬足便走。 小五回想初时老头老太太二人的对话,料想寒惜并不会隐藏于人家,因此只借着那一点点灯火在僻静的地方寻找,奈何找寻甚久,仍未有一丝蛛丝马迹,正叹完气,要转向别处寻找时,转头间却见苏府一片火红。大惊道:“纵知唐管家要动手,却不想做得这般绝。”随即黯淡道:“那苏老爷老太太怕是难活了。”又突然倒吸口冷气,道:“难道唐管家烧这火,是为让小姐触景生情逃而复返,引她上钩?”越想越是心凉,越想越觉得是如此,慌乱间,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急急往苏府跑去。 原来黑三修心并不到家,将老头二人碎尸后仍未平怒气,看了书桌上的油灯,来了冲动,拿起油灯奔出书房,运‘急行术’,寻着易燃之物,将苏府上下尽皆引燃,不到盏茶时间,那苏府已是一片火海。飘在苏府上空,被热浪袭身,他才算是渐渐清醒过来,见那火光照耀下的一片人正往这里靠来,又看下方火势极为猛烈,料想纵是苏府内此时再有活人也绝难逃出火海,当下不再迟疑,哼了一声,飞离了苏府。 小五看着围在苏府周围的一片人,一阵心慌。上前拉了一个青年,急问道:“请问大哥可曾见着有人逃出来?或是看见有人再进去?”那青年摇头道:“我只是刚来,也并未看清楚。”小五无法,只得再找别人来问,几次三番,连连失望,便往火里跑去,跑到人群前列,却被个老头拉住,听那老头道:“你停下来。”小五一时情急,将心里的想法顺口说出,道:“小姐若在府内....”那老头喝止道:“你这叫愚忠!如今府内,安容得下活人?我至今未见着半个活人出得来,你便进了去,也只是白白误了自己性命。”小五本是情急,却被老头喝醒了些,听了老头的话,忙问道:“老爷何时来的这里?可见着有人进去?”老头见他缓和,松口了气,才道:“我府上离这里并不算远,我本在楼阁上独酌作诗,见这边大亮,以为有异,便跑过来了。说起来,这火蔓延得极是迅速,我这一来也不过盏茶时间,到得这里时,火势却已大得不可挽救了。若你问我到得这里之后,我并不曾见人进去。至于之前,我便不得而知了。”小五听罢,心下思量道:盏茶时间.....盏茶时间,小姐绝难赶到这里!念及此,就要向那老头道谢,却突然听到一阵哄闹,巡声去看时,只见人群涌动中,唐管家对着火海哭天喊地,看他那嘴脸,小五心里一阵痛恨鄙夷,可鄙夷归鄙夷,他却并不以为唐管家若要他的命会有多难,当下不敢多呆,小心躲避着闪出了人群,末了回头望了火海一眼,便消失于黑暗中。 唐管家此时已哭成泪人儿,人去劝他时,不是被骂就是被打,看形状似乎诚意十足,忠心可鉴,开始时纵有人对他有些微词,见此情形也再难怀疑上他,更多的也只是深表同情。而那唐管家,也算是假戏真作了一回,他未曾想自己守望半辈子的府邸竟会付之一炬,化为灰烬。原在黄府时,下人通报此事,如遭雷击,急急哭喊而来,真见着时,‘峨峨若千丈松崩’(此句出自《世说新语》),哭过了一阵,人群中见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大声吼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论你是什么魑魅魍魉,不将你活剐了,难消我心头之恨!”众人突然听得他说这话,如堕云里雾中。旁边的唐爷大惊,忙扯了扯唐管家衣袖,唐管家惊醒,自知失言,担心有心细者看出其中端倪,忙和他那些小厮哭成一片,却不似一般演戏的,哭着要陪着主子去死,然后由手下的小厮千般苦劝,万般拉扯将自己停下来,却见他哭道:“老爷啊,太太啊,唐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顾娱乐,去黄老爷那里下棋。老爷常告诫我,府内有人心性不良,小的疏忽未去仔细查证,如今又让贼子得惩,辱没了老爷一世精明(不是英明),唐全万死难辞其咎。”又朝着火海拜了两拜,正色道:“望老爷太太泉下知我一片衷心(便是无知),佑我手仞放火的贼子,抱了这不共戴天之仇。待到黄泉相见时,唐全也无愧了。” 火势只大不小,那原本琢磨不透的黑暗正一点点的被那火光燃去,此时苏府周围如若白昼,而环仙城由那火光映着也是分外明朗。环仙城人后来叹道:“夜无纤翳之无月黑夜,本是希奇,只是要以烧一府邸成就之,实是可笑,可悲,可叹。” 而此时,秋山脚下,寒惜和玲儿正伫足观看。 玲儿看了半会,转头问寒惜道:“玲儿看了这许久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景儿。小姐可见着了?”寒惜看向玲儿,摇头道:“被房屋遮挡住了,我也不曾看见。”玲儿又去看那火光,道:“玲儿料想,也许是城里的人再烧烤吃食呢。”两人都甚是饥饿,寒惜此时听玲儿讲这话,颇为无奈,道:“环仙城哪里有过这习俗了。我看八成是哪所有宅子起火了。”玲儿笑道:“若是宅子起火,哪里能有这般大的火光。除非是我们苏府那么大的宅子。”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惊,玲儿见寒惜哭泣起来,知自己失言,忙道:“玲儿说错了话,小姐可别当真。那唐管家觊觎老爷钱财,是绝不会烧苏府的。”寒惜正耸着的肩突然停下,见她抬头道:“玲儿你说的是。”又咬牙道:“爹爹娘亲恐已不在人世了,若真是苏府烧着了却也好,让那唐管家守得个空!”玲儿听了,看了看依旧黑暗的秋山,向寒惜道:“小姐在这里等玲儿,玲儿站得再高些,就能看见是什么景了。”她此时倒并不是为希奇,倒像是为确认那火光是苏府燃烧发出的一般。寒惜轻喝道:“这秋山这般黑暗,你又并不识路,怎可莽撞着就要上去。”又转黯淡道:“我已说过了的,环仙城再无你我留恋的东西了。”玲儿点头,乖巧地坐下。良久,朝那条经由环仙城,依旧有些黑暗的小路恨恨道:“那小五怎地还不来。”言罢心里却甚是担忧,寒惜闻言,靠了玲儿坐下,抚了玲儿肩膀,轻声道:“兴许他在山上,到得天明,就能见着了。”玲儿看了看小道,又转头,抬眼看了看黑邃的秋山,朝寒惜点头道:“定是如此了。让我们挨饿受冷熬了一夜,再让我见着他时,他也不要妄想我会给他银钗了,只站着让我和小姐骂他,末了向我们道歉才算是完。”寒惜轻轻点头,再去望那远处的火光,心里却是十分忐忑。 天明时,我将去往何处?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四章 外卷 第十四章 小五原本想回那些僻静的去处再去寻找,奈何此时夜甚是明朗,能藏匿人的角落也甚少,见此,小五心道:小姐若在城内,见着苏府燃烧,果真未曾回去时,想来也是极小心了,这时环仙城一片光明,想要藏匿却是不易,怕是已到城外去了。哎,只是城外地界除了秋山我也并不熟悉,要想找到小姐怕是难了。 “秋山,对了,中午我带小姐去过一回,她极有可能去了那里。”他心里虽也觉得这想法太过牵强,只是有猜测有可去之处比没有目标好了太多,他便默认了,只希望去时能遇着寒惜。当下狠吸一口气,便往秋山跑去。 一路有火光照耀,行路倒甚是方便,只是那些已安静的人家见着火光,纷纷出来‘看景’,街道上尽是三五成群七嘴八舌的人,颇为拥挤,小五好不容易穿过了人群,又是一气奔跑,方才到了秋山山脚。 停下喘了几口气,正待四处去看,却听有人道:“小五么?....”那声音刚响起却噶然而止,倒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小五突然听得这声,心里大喜,心想定是二人无疑,在原地打转,大声道:“是小姐么?小姐在哪里?”形状再无先前在城里的小心态度,只是大叫。 原来玲儿一直盯着那条小路,并不放弃,忽听得小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上,拉扯着寒惜,指着那模糊小路道:“小姐你听,是脚步声,定是小五无疑了。”寒惜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才轻声道:“且看看再说。”玲儿点头,再仔细去看,见来人停在不远处,喘着粗气。因面背着火光,瞧不清样貌,却能见着蓬松长发,褴褛飘衣,不是小五是谁?玲儿当下更不犹豫,就出声去问,寒惜大惊,忙将玲儿嘴掩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再不可莽撞了,你怎知道是他。”玲儿将嘴挣脱,道:“小姐放心,这次玲儿没有莽撞,他确是小五无疑。”正在这时,又听见小五的问话,玲儿欢喜地拉了寒惜走出草丛,一边道:“你可总算是来了。” 小五忙迎了上去,见二人甚是狼狈,又是一脸疲态,哪里还有中午时的焕发容光,心有触动,作揖道:“二位小姐受苦了。”玲儿哼道:“本以为你已被唐管家害了,不想却比我和小姐活得更好!”小五苦笑,不知如何答她,却见寒惜开口道:“看刚才情形,倒像是有人在追赶你。”小五向后看看,摇头道:“小的在城中寻找二位小姐不见,料想二位小姐会到这里来。只是担心二位小姐安危,才这般急跑,并没有人追赶小的。”寒惜见他刚才并不惊讶于玲儿的话,料想他定已知唐管家害人的事,疑道:“你怎知我二人已逃出来了的?”小五闻得这话,方才想起寒惜对自己的遭遇并不了解,因此怀疑自己,待要说出,却看她二人打着冷颤,因此道:“小的入夜时进过苏府,是老爷和太太告诉小的的。”又往秋山看了看,道:“这里怕是不敢多呆了,也不敢进城,且委屈二位小姐和小的上山。那时小的再将此事的始末说给小姐知道也不迟。”寒惜看看玲儿形状,手拉紧玲儿,道:“山路崎岖,又甚黑暗,一会行山路可得小心些,拉紧我的手莫要松开。”又转向小五道:“你带路吧。”小五借着夜黑,才敢深看寒惜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点头道:“二位小姐跟紧些。” 小五凭着记忆,认路倒是驾轻就熟,但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依旧如中午一般,每行一步必除杂草,好在小五的破屋不在山顶,只在山腰,纵如此,几人行到近深夜方才到得。 到了破屋前,小五道:“小的进去点灯,二位小姐在这里稍等。”见二人点头,急急奔进破屋,心想她二位半生衣食不忧,着锦缎而住琼楼,绝看不得自己屋内的气象,念及此,也不急着点灯,将平日里胡乱放着的物什快速整理了一遍,只是他并不清楚何为整洁,只是依着记忆学他当年父亲一样收拾房间,好在山中清幽,并不多灰尘,要不等待灰尘沉淀,怕是要等到天明了。因心顾及二人甚是寒冷,也不敢多费时,自觉差不多时便点了油灯,出了破屋,甚是老实地道:“因怕二位小姐不习惯,小的将屋内草草收拾了一遍,让小姐久等了。这便进去吧。” 那油灯甚是明朗,显是不经常用到,正因此,才让二人将屋里瞧得个清楚,平眼看时,屋内器具简单,唯有一朴素木床及一乘着油灯的简陋木桌,看壁上,挂着几把砍刀,倒倚着几根长木(肩担),床由几方小木搭建,无曼帐,无锦被,铺着些干草。抬眼望时,屋顶烂草分明,有的平滑固顶,有的参差不齐,更有因雨水浸泡出的小洞周围竟有嫩草芽长出,若非洞甚小,屋内早已‘通风’了。待低头瞧时,地面坑洼不平,泾渭不分,大多为有裂口的老土,而对着屋顶洞口的地方却是泥泞浸水,好在并无灰尘。寒惜见此虽极惊讶却只显平静,却见玲儿看了一回便大声惊呼道:“原来你住这里,我还不知道,天下竟有这么破陋的房屋呢!”小五惭笑,颇不自然地朝屋内四处看,末了苦笑道:“平时并未有人来,因此未备凳椅。”玲儿正要说话,,却被寒惜拉至破床坐下,末了寒惜道:“我二人已失了家园父母,再不是那身娇肉贵的小姐了,你不须在意这些。”又道:“你便把事情的始末说出来罢。”小五依言点头,只站着,将自己初进苏府的原由到得知两人逃出的经过说了一遍,在陈述的时候努力让自己不去讲那些可以表明自己内心的话,又隐着苏老头问自己的四个问题未提,心想一切纵算发生却并无结果,没有让寒惜知道的必要。而那老太太把玲儿配给自己的话也是只字未提。 中途寒惜并未打断他的话,玲儿虽表情丰富却也还算安静,等小五讲完了,玲儿看着小五,茫然道:“既是夜黑无人,你为何不救老爷太太,恨心让他们被人害死。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好的人,是我看走了眼,你本就只是个胆小的砍柴人,你本和唐管家一样的冷血无情。”说到末了更是站起身,走到小五跟前,咬牙启齿地看着他。回头去看寒惜时,见她闭着双眼,泪下如连丝,忙转身上前去,要安慰她,却见她睁开眼,深深地看着自己,开口缓缓道:“玲儿,不可如此。我自己不孝,未保得爹爹娘亲的性命,哪里敢祈望别人去救。他不将我二人送去给唐管家已是极好了。”她此时心里仇恨伤心,十分惦念爹娘,听了玲儿的话语,再未过多的去管小五跋涉寻她,极在意的却只是小五未救她爹娘,言语里虽是替小五开脱,对他却不无鄙夷怪罪。 小五听了寒惜的话,心若锥刺,却并不申辩。心里凄然道:若我将苏老爷和太太对我说的话都让小姐知道,也许小姐便不再这般看我了....可这又有何用处。 当下深作一揖,道:“二位小姐将就着歇息,小的便在外面守着。”不待她二人言语,只快步出了破屋,一路疾走,终于跌倒在地,爬起来,形状看似清醒许多,见他自语道:“老爷托我照顾小姐,我却糊涂,若再这样,哪能保得小姐周全。”便转身回走,直至能见着小屋光亮时才停下,用手触摸寻找了一块平坦的地睡下,刚睡下,却被露水冷得打颤,忙蜷缩着身子,不知何时,方才入睡。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五章 外卷 第十五章 话说那唐管家哭天喊地一番,真假戏演足之后,再无个栖身去处。这也不怪,环仙城绝交通而无外人,并无客栈借宿一说。当下只得带了他那些心腹手下去了新近在外收的手下家。但凡是个人,经受大起大落之后,其七情必专必盛,无三则二必一。看着这一处颓败破房,忧从中来,恨极了放火之人。说到放火之人,他并不认为除了黑三还有别人,心里早将黑三碎尸万断,奈何黑三技艺高绝深不可测让他颇为顾忌,不敢莽撞报仇。只连夜召集了可召集的手下,周密安排了一番,计划着设下何种陷阱才能让黑三无还手之力只认自己宰割。一夜未眠。 环仙城虽小,一府邸被毁,其影响不可谓不大,但城民除了品头论足的几声唏嘘叹惋,再无其他。市井依然繁华,街道依旧喧哗,苏府化为的一抹尘土已随风而去,出了环仙城,在荒野外四散沉淀。 唐管家并未早早赶去赴约,待睡足养好了精神才‘逶迤’而去。待赶到桥上见着正坐在船上的黑三时,一脸冷笑,冷笑过后,一边急赶,一边大笑道:“小弟来迟了,小弟来迟了!”赶到河边,找了条小船靠了过去,上船便道:“大仙久等了。”黑三瞥眼道:“我事已替你办成,现在便把‘化玉膏’给我罢。”唐管家待遣走了那小船,朝黑三慢条斯理地坐下后才道:“大仙做得甚是干净利落,小弟佩服之至。”黑三哼道:“再干净利落的,也不在话下。只是我问你要‘化玉膏’,你不要答非所问,你我关系至此,无话多谈。”唐管家忙赔笑道:“倒是小弟多嘴了。只是小弟并未将那‘化玉膏’随带在身,所为只是想请大仙到酒楼为大仙接风洗尘,万望大仙莫要推辞。”昨夜苏老头骗他之事黑三依旧深刻, 这时他听到这话,阴沉道:“我只听你片面之词,信了你有‘化玉膏’,如今这般回我,却有推脱之嫌,我且问你,你到底有无‘化玉膏’!”唐管家见他言语不善,忙道:“小弟虽算是半个商人,行过一些诈骗之事,却不敢欺瞒大仙。小弟确有‘化玉膏’无疑,也定会将它奉给大仙,只是此时果真不在小弟身上。”看黑三脸色并未舒缓,又佯叹道:“小弟擅做主张要为大仙接风,本以为可以借此与大仙在酒楼欢饮酒杯,攀些交情,想来是做错了。”黑三哼道:“我倒要看你能使出什么手段!若你无‘化玉膏’,我定将你鞭尸泄恨。”唐管家忙道:“小弟怎敢。”又作手势道:“那就烦大仙与我往酒楼走一遭?”黑三并不答话,只是漂浮于空,往岸上飞去。唐管家见此,心里惊骇,身体颤抖,险些落入河里,心中悲凉自语道:未想他竟真是个神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如何动得了他!现在唯有看毒酒药效了,若那也不行便是死了。言下之意,可知他无‘化玉膏’无疑了。原来他偶听黑三自语,多次提及‘化玉膏’,便假称自己有,以为事完之后谅他本事再大,双拳也难敌四手,如今想来,不无懊恼,事未成且不提,还引得一身麻烦。看着在河岸站定的黑三,心生逃跑念头,可又极不甘心,闭眼思量良久,才定了主意:若是逃跑,以他的手段,料难逃出他的手心。毒药能不能成还尚未可知,我怎可放弃,哼!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由着船家将船往河岸划去,顷刻之间已作了决定,待船靠了岸,下船忙走到黑三跟前,笑道:“大仙若是这般飞行,怕要引起恐慌了,那时小弟怕是再带不得路。”黑三冷道:“带路便是。”唐管家诺诺点头,满腹心思地朝着‘笑百步’酒楼而去,行走间并不忘往后看看,怕那黑三‘跟丢’。 笑百步,为环仙城一等的酒楼,酒楼摆设的尽是城外事物,主的是珍馐佳酿,为富贵人第一酒肉之地。这等场所,并无包场先例,便是城内大富也得暗自斟酌自己私库余钱几何。唐管家手下甚多,欲对黑三施以毒计,能够成事,却非得在这样的大酒楼不可,这回便出了大血,将酒楼包了下来。说是包场,但看酒楼内人满为患,各人吃食,依如往常,并无二异,见之绝难料到。原来唐管家心怕黑三怀疑,只将手下全部扮作食客,到此时,已是万事齐备,只待自己引黑三上钩了。 行不多时,两人便已到‘笑百步’内。未等二人开口,却见一个老爷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见他笑道:“唐管家可算是到了,哦,不对,倒该改称唐老爷了。我闻老爷在此包了桌酒席,怕那些小厮照顾不周,便亲自过来看管,老爷可得吃好喝好,莫白了我一番苦心。”唐管家忙笑道:“敢劳张老爷大驾!让小弟好生不安!实该请张老爷喝上一杯,奈何我请的这位朋友不喜生人,只得下次再请老爷了。”那‘张老爷’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又看了唐管家身旁的黑三一眼,‘惊讶’道:“老爷的这位朋友想来不是本城人了,倒像奇人异士。老爷知我一生爱结交朋友,有如此高士怎可放过。”又对着黑三作揖道:“兴会兴会。”黑三并不理睬,只是瞪着唐管家。唐管家歉笑道:“老爷莫怪,我这朋友孤僻了些。”‘张老爷’摇头笑道:“老爷能得如此朋友,真可谓是三生有幸。”又指着楼口道:“只听我在这里唠叨,倒误了老爷大事。老爷快带这位朋友上楼去吧,吃喝畅快些。”待等二人上楼后,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将一壶酒递到‘张老爷’面前,道:“唐爷,酒已备好。”唐爷点头道:“一会我上楼去,若能得手固然是好,若不能,我便摔杯。听到声音,你们才动手。” 刚坐定,不等唐管家多说废话,黑三便问道:“‘化玉膏’何在?”唐管家笑道:“我便使人去取。”对跟上来的小二道:“你知唐奎么?”见小二点头,又道:“传我话给唐奎,叫他取了那极重要的东西上楼来。还有,吩咐厨房,立刻端了酒菜上来。”看那小厮下去后,又转头对黑三笑道:“小弟料想大仙自此后,绝不会留在环仙城这个小地方,不知大仙将去往何处?”黑三听他这般说话,以为他定有‘化玉膏’了,脸色缓和不少,答道:“重黎州。”唐管家干咳两声,笑道:“小弟孤陋寡闻,不知那重黎州是何去处,不过料想大仙所去的地方定是仙境了。”黑三哼道:“依你的话,这环仙城也敢称仙境?”唐管家稍愣,一时语塞。却也是这时,见唐爷拿着壶酒上得楼来,看他近前道:“活糊涂了,未曾记起我在酒楼中藏有陈酿。得此佳酿在,我想交情成也。”随即又哈哈大笑,就要向黑三敬酒。唐管家笑道:“不想老爷交友心切,竟舍得搬出老底,莫说是个有血肉的人,纵是山石也能见老爷真诚。我若不替老爷成全此事,罪过可就大了。”又向黑三轻声道:“张老爷是这酒楼的业主,还望大仙看在‘ 化玉膏’的面上,纵不愿意也敷衍过去罢。”黑三微微点头,将酒杯往外挪了挪,唐爷见此,忙将酒斟上,一边道:“朋友不知,这酒可是藏了足有四十年。今日能入朋友的肚,倒也是物有所值了。”黑三见他样貌丑陋,心里厌恶,只等他斟完酒,便拿了酒杯咕噜饮了,到末也并不吭一声。 而那二人见他将酒喝下,也由着他沉默不语,只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捧来捧去,但大部分心思都留意着他,只等他毒发。 黑三不耐烦他二人扯话,就要去催,腹内却一阵剧痛,到得末了,额上渐冒冷汗,心里惊骇,圆睁虎目看向二人,大怒道:“酒里有毒!” ps:作品外卷十七章.过后便是正文.望关注,精彩不断.也望投票.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六章 外 卷 第十六章 唐管家见此,向唐爷大怒道:“你给大仙下的什么毒药!我视你如知己,你竟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说话间更是朝唐爷扑去,唐爷迅捷闪到一旁,将酒壶摔碎在地,怒目圆睁,呸道:“你这卑鄙小人!也敢与我称知己!”又指着一旁看形状甚是难受的黑三道:“昨夜苏府才被毁,你今日便宴请他,料想你们行的是狼狈为奸的勾当!我与苏老爷生死之交,今日便要你们以血祭之。”说话间一帮手下早已从楼下涌了上来。唐管家不无畏惧,忙闪到黑三身边,苦笑道:“未想因为我的一点私心,害了大仙性命。”黑三手扶着桌子,努力直起身,哼道:“这点毒药还奈何不了我。凭他们这些三脚猫,也只是来送死!”唐爷啐道:“杂毛这般能耐!却是个肤浅的莽夫,哪里知道鸩羽毒的厉害。这鸩羽毒花了整整三年时间炮制,便是神仙也能毒死,今日用在你身上,倒有些大材小用了。”唐管家大惊,恨恨道:“你这厮竟这般狠毒!”看黑三一脸无动于衷,忙解释道:“大仙不可大意,鸩羽本已是至毒之物,炮制毒酒,其毒更甚。常人服之不过三刻便会全身乌黑,腐身至死。”黑三闻言稍稍动容,唐管家见之,沉声道:“那厮说言不虚,便是神仙也能毒死。大仙尽早脱身,到外面去寻找解药,以保性命.....”话未说完,却见唐爷身后的一群喽罗往这边扑来(作者语:此处有些玄机),唐管家见状转头正要劝黑三离开,却被黑三一把提起,掠过群人,直往楼下而去。楼下早已空荡,二人并无阻碍,飞奔出了酒楼。而那些喽罗追至门口便停了下来,回头去等唐爷指示。 只见唐爷慢吞吞地下得楼来,听他笑道:“事已成了。余下的便是广布追击消息了。”一个小厮疑惑,失语道:“那且不是连唐老爷也在其中了?那样且不坏了老爷名声了。”唐爷一脸鄙夷,向那小厮啐道:“长的就是一颗烂泥脑袋!你一辈子也甭指望得人器重了。”那小厮忙赔笑道:“小的以后唯唐爷马首是瞻,还望唐爷指点小的一二。”唐爷满意点头道:“你倒也机灵。追击消息以我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发出,就说唐管家查出烧苏府的贼子,冒死欲将他擒拿,怎奈那贼艺高,自己反被掳了去。”说罢就盯着那小厮看,那小厮忙笑道:“小的知道了。小的就是拼命也把老爷救出来。”唐爷顺手就是一个耳光,呸道:“你娘的就只生了个猪脑。”又转向其他小厮,沉声道:“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不必当真,老爷自有妙计。你等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到时老爷有什么不测,你等就不要再活了。” 黑三提着唐管家一路急奔,待出了城,再也支撑不住,丢下唐管家便软倒在地。唐管家忙上前,形状似是心急火燎,见他道:“大仙还好罢?”见黑三形状痛苦,又道:“大仙可绝不能有所闪失啊,否则小弟便是满身罪孽,死后进不得阴曹地府,只化为游魂野鬼,不能再生为人了。”黑三吸口大气,掐了唐管家脖子道:“费我这许多力气将你掳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你速速将解药和‘化玉膏’交出来,否则我便要你横死当场。”唐管家心里虽是十分佩服他要财不要命的本色,却甚是担忧,劝道:“大仙切不可动怒,怒则血气倒流,毒得更快了。当下大仙性命最是要紧,小弟冒死先去城中给大仙找寻解药,至于‘化玉膏’,到时也会一起奉上。”说完颇为担心地去看黑三脸色。 黑三听了这话愈发将他脖子掐得紧了,冷笑道:“你这厮狡猾奸诈,放你回了城,哪里还有我的东西?”唐管家憋红脸,艰难道:“大仙这般本事,我纵到得天涯海角,也只在大仙掌握之中。若大仙担心小弟使人前来加害,就更是冤枉小弟了,大仙的本事,小弟亲眼见过,绝不敢胆大至此。”黑三松开手,哼道:“我若能逼出毒来,定会如了你的愿,只可惜这毒埋得太深,我是无法。你既狡猾,想出个万全之策来。但若你执意要回城去,便先死上一回再说。”唐管家苦笑道:“大仙既问小弟要解药又担心小弟使诈,小弟确是无法了。”说话间又四处张望,突然一脸惊骇,忽又满脸喜色,大笑道:“大仙有救了,毒可解也!”黑三也四处看看,未见奇异,便问道:“莫不是这里长有解药?”唐管家依旧是笑,点头道:“这山名为秋山,我曾听闻山中砍柴人说此山生有一种清竹,名为‘油蕴竹节’,其汁水可疗副伤。若真得此竹时,纵不能让大仙回复如初,却也可保大仙短期内无事。”黑三对唐管家虽很有些警惕,听到这话,也不禁露出喜色,道:“事不宜迟,现便去找。”说完就要挪步,却是涨青了脸也未能走得半步。唐管家忙上前搀扶,道:“大仙且在这里少等,小弟这便上山去。”黑三看了看秋山,又思虑片刻,方点头允诺。 唐管家一路摸着脖子,貌似十分艰难地往秋山上去,待到山脚转角处,伸头往那边看了看,然后转身对黑三挥手,听他大声喊叫道:“未想这般容易便找到了!”说完就往转角走去。 那转角处便是块大石,并无甚秀竹参天的风景。这会见他藏在大石后,从袖里摸出一个翡翠颜色的精致小瓶,在旁边找了一株叶宽的野草,将其叶折下,又将小瓶里的明净液体倒在叶上。而后小心放下,又双手在石头上磨伤,末了又找些嫩草将手上的石屑印记抹去。这动作顺是流畅,显然是早先计划好了的。他见手上尽是草汁绿色,满意笑笑,才端着那盛着液体的叶子出了转角,往黑三走去。 黑三着实可怜,本事不济不能内视,若他能内视时,怕是要气得翻上天去。他所服的并非毒药,实为蓟合草的汁液,无色味,是猎人专用于猎凶猛野兽的药物,服之腹痛力乏。若论那毒,世上倒确有‘鸩羽毒’,却不是这偏僻城市所能有的,只有些人在书上见着,便去吹擂恐吓,而唐管家一伙,便是这类人了。 (作者语:接下篇,寥客在此提醒书友留意唐管家如此施为的原由,寥客为省墨水,避免罗嗦,留下空间给书友,便不再叙写了。) 唐管家端着‘解药’到得黑三跟前,苦笑道:“未曾携带利器在身,取油蕴竹节汁液花了一番力气。”黑三见他满手是伤,面容真诚,少了怀疑,当下将那‘解药’接了过来,引颈而饮,饮罢便打起坐来。 唐管家见此,一边小心地往远处挪步,一边看黑三的变化。不过片刻,只见黑三全身的灰白雾气尽皆融进身体,但神情却愈显清闲,心里又惊又怕,便打算逃走。也是这时,那黑三飞身而起,在空中狂哮不已,身体不断膨胀,狂哮过后,又发出‘呜呜’之声,形状看似甚是痛苦。唐管家见此,虽已吓得腿软却并不甘心留下等死,前方黑三挡路,显是回不得城,便不再犹豫,只转身往秋山跑去。 那黑三本以为服食的果真是解药无疑,为求快速恢复,便将全身气穴尽皆打开,让药力无所阻挡而与身中之毒融合,化解之。奈何唐管家戏演得甚是周全,他虽活足了两百余岁,但多数岁月只耗在修炼上,论处世,论计谋,甚或比阴险,较狡诈,哪里及得唐管家这等人精。轻易便被外象迷惑,横死九幽在所难免。他此时气穴尽张,内气外泄,身体便只是个真空的躯壳,周身灰白云雾首先入体,而毒气侵入也甚是方便。一为浩然正气,一为至阴毒气,两气于他体内绞缠碰撞不休,身体也随着膨胀不歇。到醒悟时已是晚了,绝望之间,见唐管家正仓皇逃离,顿时血光布眼,用尽力气追了上去. 只‘砰‘一声,原本还算清新淡雅的空气里已是血雾尘寰,而下境,唯有唐管家那还算完整的尸体.这形状,却是黑三暴体所为.唐管家虽已十分小心,但终究也是轻敌了,不晓黑三自爆之危,怕是死难瞑目了.有戏词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ps:作品外卷十七章,过后便是正文.望关注,精彩不断.也望投票. 外卷 蛙伏井底 第十七章 外 卷 第十七章 衣衫薄而冷露厚,又有满腹心思,小五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是时已是上午,林中依旧溢满浓雾,若非小五深谙林里时日,很难觉察。 小五哆嗦起身,向那破屋走近几步,见无动静,料想二人还在熟睡,“二位小姐昨日饱受惊累,十分疲惫。我还是不要打搅了。”自语间缓往林外行去。 又过三刻,玲儿幽幽醒来,也是唇乌体寒,看看怀中的寒惜,见她虽有困意身却瑟瑟发抖,忙将她抱紧,寒惜感力醒来,轻声问道:“已天明了么?”玲儿点头,轻指屋顶破洞道:“不过还很早。小姐不妨多睡会。”寒惜闻言起身,看了一下屋顶,转头向玲儿叹道:“不知出了环仙城外面是什么地方,我们早些赶路吧,以免到时露宿荒野。”玲儿点头,却踌躇不起,见寒惜怔怔望着她,才道:“小姐,玲儿昨晚想过了,其实小五也并没有多大过错。”寒惜淡笑摇头,道:“人都有活命之心,只是他胆子小了些。我并不怪他。”玲儿闻言,很有些喜色,起身问道:“那小姐原谅他了?”寒惜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一味地问这些。”玲儿走近,拉了寒惜手道:“一会我们去报仇,只是少人,若能得小五帮助,他虽然胆小,但也能做些事情。”寒惜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我们不可莽撞,现在唐管家或许正找我们,这时去报仇,怕只是自投罗网。”玲儿讶道:“小姐的意思,这会我们便离开秋山,离开环仙城么?那仇现在不报了么?”寒惜点头道:“我听爹爹说外面世界有修真的人,个个都极有神通,我意先逃了出去,学些技艺,再来报仇不迟。”玲儿又喜又惊,道:“那时我和小姐从天上飞来报仇,却是好。”说着便欢喜和寒惜出了破屋,迎面的便是一股冷气,两人都是一阵哆嗦。看看四周,只是浓雾,并看不见其他事物。寒惜道:“这雾气甚浓,难以行路。只得等它散了方能行走。”玲儿见寒惜语气低缓,形状无奈,因问道:“小五在山中住了十余年,定能斟破迷雾,我们让他带着出去罢?”见寒惜点了头,又道:“一路上定是困难重重,小姐与我体弱怕难支持,其实让小五与我们一起上路,也是好的。”言下之意,并不怕小五不答应。寒惜道:“我也知外面艰难,只是他懦弱怕事,未必肯随往。纵勉强答应了,他也并不能对我们有多大帮助。”玲儿摇头道:“以后便是餐风露宿,挨饿受冷的日子。他虽胆小些,人事却比我们好得多,有他随行做个苦力,至少能让小姐少受些苦。”寒惜想想,道:“我们并无财钱好处给他,他怎愿意?”玲儿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又后退两步,才道:“这浓雾中能看清十步内的事物。小姐在屋里等候,玲儿这便去找小五。”说完又叫了两声小五名字,未见结果,不待寒惜言语,便慢慢往浓雾中去了。 林内难见青天,崖上却可俯瞰大地。 小五此时正站在那日他老爹跌下的山崖之上,平生头一遭认真去看这圣人所指的景物,竟忍不住感慨连连。 “九宵远遁,无尘心心。北石硭砀,不服度化,难为轮回,沉浮天之下,山峦起也,汲集乾坤精魂,博怀两曜光华,悠悠逍遥。”小五高唱两遍过后,叹道:“以前父亲唱这曲子,我并不知道是何意思,这时方有些须明悟。”看看雾已经渐渐淡了,心料寒惜二人定已醒了,便转身要往林里而去,却模糊见着有个人影站在不远处,当下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晰时,大吃一惊,听他道:“小姐如何到得这里!”又似是责骂道:“这里处处迷雾,地势又险,小姐随便走动,可知处境十分危险?” 小五所站之处离那破屋并不太远,玲儿走出几步便听见了声音,因此巡声靠了过来。听小五问话,只往山崖边走,小五见状,忙出言阻止道:“前面便是高崖,小姐莫往前走了。”玲儿站定,也往前看了看,末了转头笑道:“昨日我站在你感慨言语的地方,并不觉得奇异。这时我也只看见了云雾,虽风景不寻常,可我依旧不能生出你那般的许多感慨。”小五闻言失笑,道:“小的只是胡乱说些,小姐不必在意。刚才唱的只是我父亲生前教授的曲子。”玲儿点头,踱步到小五跟前,问道:“你可愿意离开这里,跟着我和小姐,去外面世界闯荡?”见小五只是沉默,便道:“两番见你感叹,我并不相信你是势利的人,料你不会因为没有好处而不答应。”见小五毫无反应,以为并不愿意,一时气急,道:“小姐说你胆小,却不知你胆小到这程度!外面世界虽有凶险,但那些凶险的事物也并不会一定该留着让我们倒霉撞着。”说着哼了一声,就要回去。小五忙道:“小的刚在想些往事,倒让小姐误会了。小的愿意跟着二位小姐,虽无甚用处,小的也会竭力将二位小姐照顾好。”玲儿愣愣看了小五半会,才大喜道:“我看唐管家看得差了,料想看你再不会走眼。原来果真如此。”小五怔了怔,才道:“这是小的份内之事....”自觉失言险说破真相,就要准备敷衍过去,奈何那玲儿只是拉了自己,急急地往前走。小五见她对这迷雾不闻不问,十分莽撞,忙道:“还是让小的前面开路罢。”玲儿笑道:“这路我走过一次,已经熟悉了的。” 两人来到破屋前,便见寒惜站在门口。玲儿撇下小五,上前道:“小姐只说小五胆小,却不知他已答应随我们出去闯荡了。”寒惜听了疑惑,看了看小五,见他只是规矩站着,未见有甚不妥之处,点头道:“这便上路吧。”小五闻言忙作揖称要收拾些东西,急急进了破屋,捣腾了一会儿,才拎着两条木棍走出来,看他腰上扎着把砍刀,别一双草鞋,形状有些可笑。不待二人说话,走在了前面,转头道:“山路难行,又有迷雾遮盖,二位小姐小心。”又头朝前,边走边道:“小的前面开路,二位小姐跟紧了。” 幸二人紧跟着小五,又互拉着手,中途才未受擦皮断骨之苦,有惊无险地,三人缓缓行路,中午时,到了山脚。 是时,山下清明,又有和暖阳光映照,比之山上时舒爽百倍。见路途平顺明朗,三人一阵轻松,都会意停下休息。 玲儿将寒惜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了,知寒惜空腹,自己也是饥饿难当,就去找小五道:“小姐一天未有进食,早已饥饿,你可能寻着食物么?”小五暗骂自己粗心,道:“小姐在这里等候,我这就进城去买。”话语间又觉不妥,沉吟道:“要是被人发现,且不是害了小姐了。”声音虽小,却被玲儿听到,见她点头道:“城里是去不得了。只在这山脚看看,能不能寻着水果。”小五点头,道:“那小姐在此稍等,我去去便来。”说完抬足就往山脚一边走去,行走十数步,却见前面地上黑红一片(山脚靠里仍有雾气。所以几人初时并未见着。),仔细看时,却见个人躺在那里。看那体型,穿戴,无一不与昨日见着的唐管家一样,当下惊讶失声道:“唐管家。”本就不远,玲儿听着这声,以为唐管家寻了过来,忙转身就要去告诉寒惜掩藏,却突然又听见“死了”二字。又惊又疑,踌躇之下,就要去看个究竟。 事物映入眼帘,玲儿顿时懵住。转眼怔怔看着正在唐管家尸体一旁站着的小五,道:“唐管家是你杀的?”小五“啊”了一声,忙摆手道:“我也只是才看见的,他好象已死多时了。”玲儿并不敢靠上去看,满地的血腥倒让她好些畅快,喃喃道:“唐管家死了,唐管家死了。”又转大笑:“哈哈。唐管家死了!”随即自语道:“我得去告诉小姐。”回走间又转头对小五道:“你在这里等候。” 过了片刻,小五才见二人过来。(中间省略五百字。一为顾及文章大小。二为避免外卷太过罗嗦。) 见寒惜向天拜完了父母,玲儿问道:“小姐,唐管家已死,我们还离开这里么?”寒惜点头道:“仇人已死,这里现在果真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留恋的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 爹爹娘亲的转世,再求重逢。”又笑着对玲儿道:“虽外面会有凶险,但也可长见识,也可磨练,却是很好。”玲儿点头,笑道:“此时城里再无凶险,便先去城里寻些吃食,也好上路。”寒惜点头道:“这唐管家是谁人害死并不知道,却是要小心些。” 作者语:外卷完!以下精彩正文。望关注!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一章 妖姬技艺 寥客将为大家书写、演绎一个漫长生动的故事。这故事,多情催泪,抒写凡俗人一生难体验的感动;这故事,激人上进,描绘下位者思进的付出得天道酬勤的秉承;这故事,希奇古怪,记叙光怪陆离的修真人与物或事。最重要的,这故事将以白话文形式写出。在每篇章节的开头,都会有一首为该章总结或提关键情节的诗词,非随意杜撰,每一首诗词无一不花费寥客颇多心思。(来自·幻剑书盟) 故事的主角名字叫小五,他本来只是一个心性懦弱,不喜生事的砍柴人,默默生活在一个交通封闭的环境里,日落背柴,日出砍柴,生活平淡至极。一天背柴去市集上卖,偶然卷进一场弑主谋财的纷争里,也因为这场纷争,认识了那位双亲被弑杀的小姐苏寒惜以及她的贴身丫鬟玲儿。因为她们的缘故,主角这只井底之蛙终于再难伏于井底,跟随二人出了封闭的“环仙城”。——外卷大概。 (来自·幻剑书盟) 第一卷 流落天涯(来自·幻剑书盟) 第一章 妖姬技艺(来自·幻剑书盟) 一壶素酒带香熏,半觞曲生凋碧苡。(来自·幻剑书盟) 数载不曾喟然叹,兹为君兮何戚戚。(来自·幻剑书盟) 琼杯薄碎溅茕思,垄土碾尘花腰瘦。(来自·幻剑书盟) 迷离泪眼润成田,惟怀君兮何汲汲。(来自·幻剑书盟) 此处位于大地之东,距薄屏州有千里之遥。千里并不算远,于修真人士而言,算不得天水之隔,称不得迢迢路,只是天下人中,也有凡人,他们两足步途,徒手攀登,路途之中,处处遭险,时时碰怪,行千里路,十分艰难。(来自·幻剑书盟) 其时,有三人缓慢行走于一山中,个个面露饥色,形貌惨淡。那三人,二女一男,年纪相仿,都不过十七八岁。男的衣着蓝缕,持五尺木棍,身上别着一把砍刀,此时正拍打路途上的荆棘。而那两女子正跟在后面。看那两女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小,正搀扶着另一个女子,形状极为小心,她相貌俊俏,只是尽被一脸风尘色掩盖。而由她搀扶的那个女子行动幽雅,长就一副天然之姿,生就一身若云气质,只是此时,面露饥色,难显高雅。(来自·幻剑书盟) “小姐,歇息一会吧。”那年纪小的女子见她小姐趋步蹒跚,脚步轻浮,几次都险些脱力倒地,忙停下问道。那小姐稍稍点头,道:“你去叫住小五罢。”那女子点头,将那小姐搀扶地上坐下,正要走开,只听那小姐吃力道:“玲儿,你让他看看能不能寻到些水果充饥。”玲儿应了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喊道:“小五,停下。”前面那开路的男子闻言跑过来问道:“小姐何事?”玲儿道:“我与小姐实是饥饿,都走不动了。停下休息一会。”小五看看后面坐着的寒惜,苦笑道:“小的空砍了十余年的柴,徒长在山中,连猎兽采果都不会,害二位小姐挨饿受苦。”说罢就往山腰上去,玲儿喊道:“你去哪里?”小五并不回头,只道:“小的去山上寻食物,你和小姐在这里等小的片刻。”(来自·幻剑书盟) 小五心里十分悲哀,每次见寒惜二人挨饿,都是自责,在寻实物时也是狠下决心,给自己定了目标。奈何怪兽狡猾难捉,野果希奇难寻,每每决心过后,都只是失望。(来自·幻剑书盟) 看着满山荆棘,一口冷气之后,狠狠自语道:“这般没用,还敢枉谈照顾小姐。若是这次再没收获,你便横着去见小姐吧。”定定心神,四处查看。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山顶,只是他依旧手足空空,囊中羞涩。(来自·幻剑书盟) 山愈高则风愈凉,此言不差。行在山腰和站在山顶,果真只是身处异地。小五本来腹中早已空了,这时被这凉风吹得更是打起颤来,这倒让他更清醒了。山顶周围,草木深深,摇曳有声。突然,那声音中多了沉重个沉重音符,小五疑惑巡声去看时,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个稀烂的果子。大喜之下,忙上前去看。蹲下又用手蘸了点汁液在嘴角一抹,舔了舔,笑道:“这味道,定是能吃的了。”说着就起身抬头去看那旁边的树,几颗树被他看得都瘦了几圈,才见他将眼停在一颗大树上。那树显红色,沿树干往上看,可见累累红色果实,那果实与枝叶一般颜色,若是粗心一些,很难发觉。(来自·幻剑书盟) 摩拳擦掌之后,急退两步,便往那红树奔去,也并不管这样做的危险,丝毫不觉一颗长在悬崖边的树有甚希奇。也该他得命,一个‘蛙跳’准确地趴在了红树树干上,看形状甚是稳当,并不见他身体有丝毫摇晃。(来自·幻剑书盟) 往上看看,舔了嘴唇,就要轮流将手心吐上唾沫,却停下自语笑道:“真吐了,用手摘的果子定是脏了。小姐吃不得。”虽他饥饿,见着食物当前,也是异常利落,爬得甚是迅速,不一会,就够得了一株满长果子的枝桠。看了看,觉得枝桠那端的果子难摘,并不犹豫,取了砍刀,数刀便将它结果了。看了看地下倒着的枝桠,一脸笑容,转过头来,继续往上爬去。爬行间,却听见有哭泣声,大惊得险些掉落了下来,愈将红树抱得紧了。四下张望,并不见有半个人影。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要再爬时,那哭声愈显明朗了,抬眼看看这树,心里惊道:难道遇着老树精了?我在秋山砍了那许多老树,没一个能说话的,巧不成今日碰着了?(来自·幻剑书盟) 看地下的果子并不算多,强撑着再砍了一枝桠,便下了树。急急收拾了枝桠扛在肩上,正要走,又听见那声音,只是愈显大了,更像是那声音是在自己耳里响起的,搅得他心惊胆战。心系寒惜二人,他使劲摇摇头,便要赶下山去。这时那声音再响起,小五这次倒是听得清楚了,那声音似在叫“公子”,就以为是在叫他,吐口粗气,放了枝桠,转身作揖问道:“我经此地,实是腹中饥饿难忍,才冒犯你的,我在此向你赔礼了。”那声音再传来时,却隐约含着“一杯素酒”,小五诧异,站起身来,巡声找去,等他拔开一簇草丛,顿时瞪大了双眼。(来自·幻剑书盟) 草丛遮住的,是山顶一块幽静草地。草地中心,似是个坟墓,坟墓前面,跪着一身着狐裘的女子,模样甚好,浓妆下却无半点风骚,此时她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托着酒壶,正自汩汩流泪。(来自·幻剑书盟) 哭了片刻,放下酒壶,手在坟头抚摸,末了将杯中酒倒在坟上,凄楚幽幽道:“人间幽冥两处,将我们生生拉断分开。前时只道这情是扯不开,抹不去,压不倒的,这时却是让你牵我素手也难。”自酌了一杯,又道:“誓言渐渐地薄了,薄得让我以为那只是你不经意的一句谎话。每日借着风疾与这冷坟说话,那坟上泥土,未曾留下,你的丝毫余热,每每触手,只是一片冰凉,至今日,我的心已快碎了。”又拿起酒壶,将整壶酒灌溉于坟头,站起身道:“到如今,方看透,也勘破,世间情肠,等那春暖花开;清风两袖,总会回忆昨日种种.纵有孤媛之痴缠,难勘天道,难解愁情.忘难忘,就似酒入愁肠,愁更愁,剪不断,理还乱,徒增伤害.现在我便随风而去,与你幽冥再见!”说着就朝一边的树上撞去。(来自·幻剑书盟) 小五只在那棵树后,这一切都被看在眼里,更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就连寒惜二人的处境也暂时忘了。这时见那女子往这边撞,忙跳出来挡在树前。(来自·幻剑书盟) 只听一声惨呼,一声惊呼,便是沉默,剩下的,唯有风行树木互有之声。(来自·幻剑书盟) 那女子揉着头起身喝道:“你是何人?哪里有路走不得,偏生挡在我前面!”小五本就饥饿,被她一撞,险些昏死过去,这时喘气回道:“小姐自寻短见,小的只是一片好心要救下小姐。”那女子愣了半刻,道:“你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就莽撞阻挡我。你也不要妄想我会感激你。”说着又转向另一棵,小五见此 大惊,顾不得全身疼痛,就往那棵树跑去。那女子怔怔看着在树前成“大”字站立的小五,叹道:“我的事与你并不相干。我也并不想害你性命,你速速离开罢。”小五道:“小姐先前说的话小的已全部听见了,小的知小姐心里十分难过,只是一死并不能了却所有悲痛,至少那位公子需要你活着,活得很好。”那女子惊得瞪大了眼,末了笑道:“你并不觉得荒野山岭上遇着个女子十分荒诞希奇么?”小五点头道:“我知小姐并非凡人。只是小姐修为再高也只有一命而已,还望小姐莫要轻生。”女子走近小五,上下细看了他一番,才笑道:“若我说你是在误我修炼,你还阻止我么?”小五呆了呆,失语道:“人都死了,还修炼呢!”那女子耳尖,哼道:“你哪里知道,刚才你看到听到的,不过是我修炼的一种手段。”小五怔道:“那便是假的了?”女子点头道:“我本为一粒风信草种子,年久得道。我体内尽为苦汁,每日迎疾风而化为人,将那苦汁作眼泪流出。再破体整合,体内苦汁愈少,我道行便愈高了。”见小五一副呆傻表情,又提高声音,道:“我已说得这般明白了,你切不可再阻拦了。”小五点头,缓缓移开,往林里走去,走出几步,转头作揖道:“小姐多多保重。”那女子本待继续撞树,听了这话,转身点头,道:“你也保重。”又细看了小五一眼,眼却陡然变大,向着正离开的小五喊道:“公子稍等。”小五疑惑转头道:“小姐还有何事吩咐?”女子沉默,形状似是思量,片刻才听她道:“公子可否愿让我跟着你。”小五瞪大眼,支吾着不知所云,女子道:“公子放心,无风时,我便是一粒种子,不会碍着公子的。”小五矮下半截身体,叹道:“不瞒小姐,与小的随行的还有两位小姐,漂流至今,小的十分没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挨饿受冷,心里只能自责。”女子走近小五,行走间笑道:“我并不食人间烟火,只因公子身属木行,于我修行有利,方才求公子将我带在身边。”又意味颇深地道:“公子为吃食担忧,我却能替公子解难。”小五心中大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个劲地点头,末了道:“小姐以后称我小五就是了。”那女子点头道:“我并无名字,公子叫我风信罢。这番得公子收留,风信视公子为恩人,望公子以后不要自降身格,自呼‘小的’。”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二章 野鬼壮志 堕荡天地墨悬明,六道止开方便门。 莫测报应枉平时,因果不迨善恶人。 苍野蛮荒有彦鬼,长卧孤独饮惆怅。 日夜闻得鹤唳清,经纶合当风飘零。 有风信为伴,三人再不受饥饿缠绕,只看她音乐所到之处,猛兽尽皆来朝,效果恰与小五的“声起兽散”相反,初时寒惜二人见了大惊失色,以为群兽来袭,忧心细看得结果时,对风信更是钦佩不已。回想那日,小五回到山腰,见了她二人,将风信之事不无隐瞒地道了出来,言语中,称风信作戏厉害,二人只是不信,那玲儿更是不给小五面子,称他第一次让人饱了肚子便开始胡扯了,就要小五拿出来看,小五无法,便取出了风信种子。看他将种子迎风托起,不过半刻,二人惊异之中,那鸡蛋大小的种子破碎空中,原本状若流水的绿色外皮四散风中,那种子破裂的汁液在此时发着幽幽光芒,将那些外皮全部罩住,拉扯着重新聚合为人形,末了大发光辉,覆盖于人形表皮之上,几经融合,成了个样貌甚好的女子。经小五请求,那女子漂浮于半空,演了一回“离恨天”,过程当中,地下站着的三人无不恻然悲痛,到女子演完,见她满脸带笑才清醒过来,都是咂舌称奇,对那女十分佩服。那女子甚是有礼,也极是亲和,对二人左右称着妹妹,二人与她也极是投缘,不多久,便成深交了,也不顾及人妖殊途。 旅途再无食物忧虑,愈感前景光明了,就要拟个行走计划,定个目标。这一日,趁着休息的空闲,寒惜取出她老爹留给她的那块残布仔细看了起来,末了笑道:“据这上面记载,再往西行千里,便可到薄屏州了。”玲儿凑过去看了看,笑道:“这布上字迹模糊,又写得甚是密麻,若非心平气和地看,怕是看不出什么结果。”又问寒惜道:“这一路十分难走,上面可提到往西的是什么路了么?”寒惜摇头,道:“并没有提到,这布上只是记着大概。”一边的风信见二人沉默,走上前揽了两人肩膀,笑道:“两位妹妹倒是忘了我了?我可往西飞行,前去探路。”见二人欢喜点头,不再犹豫,向小五招呼一声便踏空往西而去了。 过了大半晌,风信气喘而回,到得三人跟前,笑道:“往西再走不远,便是一处峡谷,峡谷里是密林,倒是不甚宽广。过了密林便有人烟了。至于那薄屏州,看似甚远,怕你们等得急了,我并没有再去查探。”说完歉然,称过于劳累,难以再维持人形,再难相陪,便化为种子,依旧贮于小五头顶。 三人不再耽搁,紧行数日,方才见着风信所言的峡谷。其时晌午,三人移步进了树林,头顶虽有烈日照射,谷内的空气却是十分的凉爽好闻,行走间更是清风拂面,好不舒服。 清闲又走了半日,渐渐感觉冷了,三人起先都不甚在意,只道是在阴凉环境里呆得久了,才至于此。不过,再往里走,呼吸也开始不顺畅起来,强撑绕着原路走了一段,也是憋闷,再支撑不住,只得停了下来。小五见二人冷得哆嗦,脸色又是铁青,忙上前问候,玲儿苦道:“愈往里走,愈是阴森,再走下去,怕是要憋死在这里面了。”寒惜呼吸十分急促,道:“不能在此多做停留,还是先原路回去吧,那时再行计议。”小五点头,依旧在前带路,只由玲儿搀扶着寒惜在后面跟着。走不久,小五转头大惊失色道:“这并不刚才来的路了,好古怪。”那二人左右看看,现于眼底的尽是一样的景物,惊异间更是原地转着身子,久久不停。末了,寒惜喃喃道:“我们迷路了。再辨不清方向了。”说罢身体就往下垂,玲儿拉手不稳,便颓倒在了地上。玲儿忙蹲下,要将寒惜扶起,却再没力气,也坐倒在地上,看看四周一般模样的景物,又见寒惜脸色再无一丝红晕,一时之间,没有主意,急得哭了。小五见了大急,一阵慌乱过后,忙从头顶取下风信种子,将风信召了出来,只望她能让众人脱险。 玲儿见风信出现,抹了眼泪,喊道:“风信姐姐,快来看看小姐。”风信闻言到得寒惜身边,看了一回,又叫小五过了来,抬手画了一条深绿色弧线,弧线渐渐扩张,到得末了竟成个盖状浅绿透明的薄膜,只听她娇喝一声,薄膜离手,将小五三人罩了起来。拍拍手,向里面三人道:“这也算是个保护结界了,只是我修为尚浅,不能让它发挥全部威力,不过,用在此处,也足可保你们无恙。”也正是这时,一阵阴风往那结界吹去,形状甚是猛烈,风信哼一声,摧力将那风挡住,喝道:“哪里来的鬼怪,也敢在此作祟!”那阴风像有灵性,见风信了得,料难取下,便往回卷,奈何风信并不打算让它就此逃开,瞬间被一股气劲堪堪扯住。那阴风一阵挣扎未果,陡然变小,到最后更是成了个透明的“人”。说他透明,却被一层黑气笼罩(俗是俗了,没有新意,只是历来鬼怪都是如此。就地取材吧。),样貌斯文,此时神情黯淡,看了看盯着自己的风信,摇头叹道:“未想在此等了数载,一出手便遇着个道行极为了得的风妖。” 结界内三人瞧得分明,这时又听他这般说,以为他是祸首。玲儿本就满怀委屈,这时只迁怒于他,出了结界,道:“你这妖魔好生歹毒,险些害了小姐。我要风信姐姐将你碎尸万断。”那鬼听了,苦笑道:“她也是个妖怪,你怎只对我不客气。你说我歹毒,看你这般说话,怕也不比我心善多少。”玲儿哼道:“风信姐姐不与你这害人的鬼怪一样,我也只对你这害人的鬼怪歹毒。”那鬼鬼叫道:“你哪里知道我是害你们?!你哪里晓得,往后你在鬼界有我撑腰,大可横着走了。”此时寒惜已强撑着身子也出了结界,听了这话,想起已死的爹娘,因问道:“你是鬼界的人么?”那鬼撇嘴道:“不是鬼界的人,是鬼界的鬼!” 风信初时还十分小心的看着,怕他寻机会逃走,这时见他手插腰间,理直气壮,便放松了些,问道:“你既是鬼界的,为何跑到人间界来害人?”那鬼听风信问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矮了半截身体,道:“鬼界里有七等身份,最低等的就是鬼魂,往上就是鬼兵,再往上为鬼队长,再上为鬼将,鬼将上有十二判官,判官上有十阎王,阎王上有地藏王。我名今纪,身居鬼队长职务。”哼一声道:“我哪里瞧得上这芝麻绿豆大的官衔,只恨那些鬼将判官没一个长眼的,不是不识我的聪明才智,便是怕我抢了他们的风头,并不给我展露头角的机会,一门心思地来打压我。我也不是甘心久居鬼下的鬼,他们不成全我,我自己便在人间界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让十位阎王好好瞧瞧,瞧瞧他们那些酒囊饭袋的手下是怎么埋没鬼才的!”风信冷笑道:“你还真会选地方,在这荒野发展你的势力,如你所言,数载才碰见我们这拨人,实在是够愚蠢的。以你的智慧,能位及队长,也值得十分庆幸了。”今纪听了也不发怒,道:“我也知城里人多,奈何其中厉害角色也有不少,几次动手都是无功而返,还险些吃了大亏。偶经此地,见这里正好可以布阵,便长留于此了。”又笑道:“你看我受了侮辱仍然和颜悦色,并不发怒,可见我并非莽夫,实为能屈能伸的鬼才。” 风信手指着四周一样的景物,道:“这便是你布的阵么?”今纪满意道:“这是我用影子移形法布的迷魂阵。我聚齐了二十朵鬼火,时时随我调动,鬼火照耀之下,树木影子虚实难分。十朵等距放着的鬼火照一棵树木,便会有十棵影子,而另外十朵鬼火从各个方位分别照那树影,便可形成一个范围,范围形状大小,皆可随意调节。我为风行鬼,行动迅速,更可大大的提升迷魂阵的灵动性。”随即黯淡道:“若非今日撞着你,以他们的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这时还安然在这里站着!”玲儿恨恨道:“你这胆小鬼,就知道欺软怕硬。等我们学着了本事,你再来欺负看看!....哼,只是今日你也没有机会了。” ps:并非章回小说,还望书友 免生疑虑。往后的,只会更精彩!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三章 风信离别 (这篇貌似罗嗦,读之十分不畅,有“情感冒进”之嫌,只是寥客心里也成定型,半月患难绝非泡影,一两笔实在难描。) 鸟飞冷凇惊白水,花度青春熏暖风。 少年梦里环佳人,羸懦只待疏影空。 长把豪情鞠腹内,难为壮志扣胸中。 只是当时风信别,一言惊醒梦中人。1 小五在结界内呆着,并不打算插嘴说话,只是看她们言语,此时看寒惜脸色愈显铁青,忙出结界言道:“这位鬼大哥,这里十分憋闷,既是你摆的阵势,还望你把它散了吧。”今纪初听这般客气话,脸上开花,笑道:“成王败寇,天经地义,小兄弟不出恶言相难,今纪十分感谢。这便解阵。”言罢身子一抖,那隐藏在树林深处的黑色鬼火从四面飞来,只在他身边旋转,渐渐化为烟雾,没入了他体内。 风信看罢,走近寒惜,仔细看了看,柔声道:“妹妹,好些了罢?”寒惜点头轻笑道:“好些了。”风信闻言笑笑,上前拉了寒惜,眼里颇有赞许之色,道:“刚听玲妹妹说你们要学本事,以二位妹妹的上乘资质定能水到渠成,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资质不像是先天造就,倒像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使然。”玲儿听了这话,惊喜向寒惜道:“莫非上次小姐与我服用的术草并不是一无是处了?”风信惊讶道:“术草?我曾听前辈提起过,只说那是传说中的地宝,山之精华,服之可以脱胎换骨,祛体杂质,我也尝在群山中寻找,却从未见着,只以为那只是传说,不想竟真有此物。二位妹妹能得这等宝贝,可见上天对你们十分眷顾,料想再往后也不会薄待你们的。你们若修行,成就非凡。”二人听了都是大喜。玲儿瞥眼去看小五时,见他看着这边,只是一个劲的傻笑,本来的顾及也满满释然了。 今纪见这边打成一片,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却并未想着去逃跑,心里正自计算思考着,过了片刻,眉头一展,似有了主意。听他笑道:“二位小姐骨骼资质俱为上乘,可喜可贺。今纪在此祝愿二位小姐终得仙道,飞升九天之上。”看她几人听了这话把心思转到这边,才看向风信道:“只是那修仙之道不比其他,靠的是个人努力,假借外力终非正途,甚至会适得其反。”玲儿见他说完话只是盯着风信,哼道:“你便是想把风信姐姐支开,好对我们下手!”今纪转眼看她,笑道:“小姐说笑了,今时今日,今纪已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再兴不起害人之心了。”见玲儿哼着冷气,并不相信,只得道:“不敢隐瞒,今纪却有私心,欲请 风信妖仙助我一臂之力,但刚才所说的,也并没有半句虚假。”不待风信言语,加以引诱道:“妖仙不在五行内,体属风行,与今纪并无差别,非得木行相辅不能进步。今纪颇有些修炼心得,欲与妖仙共享,不知妖仙可否赏脸?”停顿一下,又道:“当然了,今纪修炼时日尚浅,全凭运气得了些高深术法(术法是一种修术方法,不是法术),大都不能参悟学习,若时时能与妖仙共同探讨,料想一日千里的进步可成矣。” 风信听了今纪这话,知他并非妄语,多少也有些存货,心里十分想答应了他,只是与小五三人相处半月,相交已是深厚,顾及几人想法,当下犹豫着去看寒惜。 这一连串的动作,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其中大概,寒惜如何不知,其实她见风信如此,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只听她道:“寒惜求姐姐一件事。”风信听罢,心沉失望,只道寒惜定是求自己留下来,但却依旧笑问道:“我与妹妹情投意合,已为姐妹,妹妹不须这般见外,有甚难事,姐姐尽力为妹妹办到便是。”寒惜点头,眼睛渐渐迷蒙,缓缓道:“一月前,爹爹娘亲遇害,临终前只要我寻着他们的转世,再行团聚。可天下之大,要想寻到谈何容易。寒惜求姐姐入了鬼界,看能否打探他们转世何处,那样寒惜再寻找时,也容易许多。”风信点头,去看今纪,眼色中尽是询问,今纪会意,忙道:“小姐大可放心,这生死轮回为因果注定,往生簿上尽有记载,一查便知。”却并不提及查那往生簿并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的,只道几人不知,就想蒙混了过去。 风信修行五百载,六道之事大都知道,哪里蒙混得了她,她却也并不去问,心里只打算纵千难万难也要如了寒惜的愿,下定了决心,有了主意,便向寒惜笑道:“妹妹尽管放心,姐姐此一去并用不了多久,打探得消息,便立即回转人间找寻妹妹。” 看着玲儿,见她泪眼相向,一时语塞,只是上前握了她的手,沉默点头,看她的眼色中尽是鼓励。玲儿道:“姐姐尽早回来。那时陪玲儿和小姐去寻老爷和老太太。”风信微笑点头,辞了她,又朝小五走去。 那日风信假做戏赚自己感动的可笑场景,每次回想,都觉自己太过幼稚,太容易相信别人,便暗下决心,要成熟一点。见风信再不是原先的泪痕布面,而是满脸带笑,却再提不起成熟的勇气,心里隐隐生痛。这时见她款款向自己走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人若摆设。 风信笑道:“小五兄弟,往后再不能帮你找寻食物了,便看你自己的了,但你若让两位妹妹挨饿,再见面时我饶不了你。”小五点头道:“小姐放心,小的定会照顾得二位小姐周全。”风信轻喝道:“嘴皮都磨破了,你仍然自称着‘小的’,你虽有些呆傻,但资质尚好,并不居于人下,何故轻贱自己?”又轻叹道:“你呀,没有大志向,形状乐观却不知那只是堕落,如今乱世,自己本事无半点,连自保也不能,何谈照顾他人周全?”小五先是一惊,后有满脸愧色,只道:“小五记下了。”风信点头,平手于身前,翻覆之间,边道:“今纪刚才的话不差,若要修行,多需自己磨练。两位妹妹天纵之才,不入道门十分荒诞,她们自己也有修行之心,你们分别只是早晚。我这一路看兄弟只顾她们,再无旁骛,如此下去,实是荒谬,且不闻‘小人无长志’么?你今日能照顾她们衣食,往后呢?物是人非时,你用什么去保护她们?我有一言,兄弟可依此行事。人间陆地有二十八州,每州皆有众多修真门派,兄弟可与两位妹妹分投它们门下,潜心修炼,心无旁骛,只待大乘。” 不待小五回话,转身便朝今纪走去。今纪忙迎了上来,末了又向小五挥着他那鬼手,笑喊道:“小兄弟保重,今纪去了。望日后有缘得见。嘿嘿,若你过早的就死,今纪在鬼界根基并不稳固,怕是难照顾你。奉劝兄弟去窥那修行之道,得活个几百年,那时死了,今纪稳坐阎王之职,也好请兄弟吃酒。哈哈。” 在今纪的大笑声中,两人身影渐渐在原地消散,不过片刻,便再无痕迹了。 (作者语:有诗云:‘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用在这里显是过了,这样的情节还未深刻到这种程度,书友权当是寥客凑字数罢。) 注:1这首诗有些许离题,但不失本意,所以用在此处,并不曾删改。书友无须在意。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四章 眠花乞食 眠花间,眠花间,了却单单情欲,忘却种种惆怅。 看花间,看花间,佳人百回作态,佳人千般凄凉。 没有了迷影阵的阻隔,三人步行不足两个时辰便已及林外,未有停留,一路出了峡谷,中途并无事端。出峡谷后又走了甚长的路,小五回头见二人行路困难,才想起一天未曾进食,便让二人原地歇息,只独自一人荒野寻猎采果。 地方虽是荒僻,却也由两曜之光照耀,吸那星辰之精,尽是茂林草长之态。自然之定律,有林必有果,必有禽兽。而小五在这里寻了甚久,除了大树森然,野草遍横,再无它物。极不甘心地又往前走了很久,正心灰意赖时,抬眼间却依稀见着人烟,心里大喜,踉跄着便往前跑。 呜呼人烟,却是个村落去处。说是村落,却有百千户人家,此时正是下午,炊烟四起,映着那周围的干天绝壁,放眼望去,峰入汉可翳阳,山林峦可成阴,倒很显祥和宁静。村落旁更有小河潺流,浮影黑瓦砾,荡动白壁光。谁有素裳湿,但看水娇娥。小五急急跑到村落跟前,却见河内有女子嬉戏,那些女子,尽是痴缠之态,风骚戏水绝无顾忌,小五瞥眼见着,登时红了耳根,忙低头往桥上走去。 过得桥,入了村庄,却不知该如何取食。“如今我身无分文,又无木柴去换柴钱,可如何是好。若等我去砍柴来卖,二位小姐怕是难等。”无奈间缓步往几户人家跟前走过,几番想进去讨点吃食,终究唏嘘叹息走开。“喂!那位小哥。”正失魂一般地往前走着,背后突然传来女子喊声,便本能也似地转身去望,却见着个妖艳女子朝他招手。以为算是个寻食的机会,并不犹豫,上前问道:“小姐唤我何事?”那女子将小五上下打量一番,才道:“眠花客我可见多了,倒也希奇你这行头的。”小五愣了愣,失语道:“眠花客?”女子啐道:“眠花客就是嫖客了。”小五又是不知,只是摇头,那女子见之,道:“你既不是来寻花问柳的,来此眠花之地何干?刚见你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好人!”小五忙道:“我来此地只是为寻些吃食,并不敢生歹心,小姐这般说却是冤枉我了。”那女子闻言,花腰笑得颤抖,末了道:“小哥既是外人,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料想也察觉外面并无猛兽可猎,草果可采了,小哥来这里寻吃食,却不大错?”小五听她说的前半句,甚是疑惑,却不好多问,只怕又误染了那“眠花客”,听到后半句,顿时气馁,摇头苦笑道:“难道这里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么?”女子笑道:“不是神仙,却由神仙养着呢!这个村落是由一个叫寒天的厉害人物建成,到此时已有十年了。这地方名叫‘眠花村’,专为那些飞天的修真人士而设,村里全是年轻女子,也是由那寒天或抢夺,或欺骗而来的。哎,我们这些苦命的人那,青春全都耗在这里了,每日只供那些修真土匪快活,难得自由。那寒天怕我们不受管制,又聚集了好些人物,用大法术将外面搞得死寂沉沉,再寻不着半个活物。只让那些修真土匪每次带些生活必须之物供给。”又瞪了一眼小五,道:“我罗嗦说了这半天了,虽我不怎么会说话,你也该明白了吧?”小五怔道:“明白什么?”女子为之气急,嗔道:“我要你明白的是,来这里寻食,没门!”小五哑然,要抬步走开,却又想起寒惜二人的饥饿状,深吸口气,深作了一揖道:“我平生未曾求过人.....”女子白了小五一眼,打断道:“我平生未曾求过人,今放下面皮恳求小姐,施舍些吃食与我。是也不是?”小五愣愣看着女子,末了一通点头。那女子撇嘴道:“只看小哥一身褴褛装束,又是蓬头垢面,以为小哥定是不俗。未曾想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哼!这样的话本小姐听得多了。” 小五黯淡,一揖过后,就要离开,却被女子拉住。看她有些喜色,道“呀!你后面作的这个揖十分新奇,那些人每次奸计未能得逞,必会辱骂一番,你倒还有这般好脾气。看来你是有素养的人了。”(作者语:这女子的话只是为表现女子,其说话也只是由她说,不是寥客无能所致,望查。话外,寥客得说,这女子却是个悲剧。)又笑道:“也罢,本小姐看你顺眼,就施舍你些吃的。”小五大喜,连忙称谢,末了支吾道:“小姐若能施舍足够三人的食物,却是更好。”女子正拉着小五的手要带他去拿,听了这话,把手使劲一丢,狠狠道:“你也学他们贪得无厌了!哼!你的死活与我再不相干!”小五未想她反应如此之大,只是无奈她话也说这般绝了,未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失神着走开,却再次被女子拦住,女子笑道:“若是他们听着我这话,定会退而求其次,你倒好,甩手便走。罢了罢了,我就施舍给你三人的食物吧。”当下拉着小五便走,行不多时,来到一个装饰极是幼稚的小屋。说那小屋装饰幼稚,只看那墙壁上歪斜的写着‘美貌’‘智慧’,想是以此来美化自身,由此可见一斑。 见那女子小心地开了个木箱,掏了半天,末了取出一个盒子。怔怔看着盒子,看了大半刻,才将它递到小五跟前,道:“这盒子里装着的是‘点绛唇’,是寒天分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它,今天若不是见你不俗,我看着又十分顺眼,我是不会割爱拿出,甚至送出的。这‘点绛唇’吃一点就能饱肚,以这盒里的分量,你三五天内是吃不完了。”小五接了过来,道:“小姐恩德,小五来日必报。”说完转身就要出门,那女子喊道:“你既要报恩,却不问我名字,到时你报谁的恩去?”小五颇有愧色道:“我叫小五,请教小姐....芳名。”女子道:“我以前的名字不好,太过俗气,今天就由你给我取一个吧。”小五怔怔看着女子,见她甚是认真,只得去想他老爹昔日念给他听的句子。“翰墨烟晓细笔香。”小五惊喜念出,又道:“小姐不妨叫烟晓吧。”女子也装模作样地念了念,念了几声,点头道:“小五哥果真不俗,我今后便叫烟晓了。”被她那声“小五哥”叫得十分不自在,又心系寒惜二人,便道:“小五这便告辞了,小姐之恩,没齿不忘。”烟晓点头道:“你去罢。如今世上,再难遇见你这样的人,若能再见着你,那是最好不过了。” 待小五回到寒惜二人身边时,时已黄昏,小五见她二人面色惨淡,自责不已,忙将‘点绛唇’递了过去。二人不知何物,只打开时,香气飘鼻,闻之垂涎。细看时,但见一个状若莲花的粉红物体躺于盒中。玲儿问道:“这是莲花罢?能吃么?”小五点头道:“它叫‘点绛唇’,吃一点就能饱了。”寒惜讶道:“点绛唇?我却在书里看见过。”只是稍有思虑,也不去多想。二人本已饥饿难忍,听说能吃,也不管是否破坏了那莲花的美好外貌,分捏便吃。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五章 黎山碧池 天贶都姿芳羽佩,妍度飞花红粉妆。 疏影看顾丰神采,不堪日老旧衰伤。 若梭岁月年年去,残景逾外镜凄凄。 几度曾晓草木暗,难为化外一缕光。 黎山,为荒外第一灵山,上有绝顶的天材地宝,历来为修真者最喜往来之所。只是宝物虽好,却无一不是蕴天地精华而生,来往不绝的修真者到得山上,与强盗无异,所到之处,再无痕迹,日久月深,宝物断绝。黎山,是昔日修真者的宝库,也是昔日强盗们争名夺利的战场。上聚着千百痴狂幽魂,他们不肯超升离去,盘桓千秋万载,只守着侯着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宝物,仇视一切念动求宝的生物。不知从何时起,修真人再去寻宝时,几难得以回还,渐渐人心惶惶,绝不轻易涉足黎山,也因此,黎山才得再享荒野之名。 黎山非比那些雄壮山峦,高不及百丈,方圆不止千丈,倒像是一个宽阔的平坡,表面多由茂密树木覆盖。这时正是秋季,满山红遍,落叶飞舞,一片萧索。 那日天晚,几人经由小五述说,并未去眠花村借宿,只是在近处树林里找了个稍微安适的地方歇息,因知晓了林里并无毒虫猛兽,一夜睡得甚是舒爽,第二日精神饱满,未再停留,趁着极佳状态,急赶了一路。 黎山之险,局外人实难知晓,他几人来到山前,只是被那漫山的姹紫嫣红迷得神魂颠倒,只叹那景致十分美丽,颇带了些闲情逸致缓缓往那黎山里穿行。 天高气爽,那林里,树木虽厚,枝叶却稀。抬头可闻,红叶飒爽度秋声;仰头便见,烟霞低垂白云间;低头看路,枫乔被野,叶落添妆。翩翩飞拂群蝶翎,恍恍吹风一片秋。 正行走间,突听有潺潺流水声,寒惜二人大喜,她二人本受不得长途劳累、满身臭汗的苦,只是连日来并不得闲去顾这些,如今处境无忧,比不得那前些日子的饱尝辛酸,再无须它顾,只想近前便可洗浴去乏,直如干旱久逢霖,三人急巡着水声靠去,行不过半刻,入目风景只让几人一阵痴呆。 清水为镜,枫叶红池。池方圆数十丈,池边有两丈石碑,上写着“软碧池”,池中央有四座假峰,那四峰不过几丈高,却紧密围绕,更因那峰顶有满水未溢,形成了四龙含珠之态,缝隙之间,飞瀑倒流。 峰腰间,更有稀薄云雾缱绻,幽雅至极。 寒惜感叹道:“连日来,书里写的穷山恶水尽被我遇着,却不知道能在这荒野里见着这般风景。”又向二人示意,要在这里洗浴。小五知趣,不待二人赶他,只往回走了,因担心这荒外两人出什么意外,未敢太过远离那软碧池。却看了寒惜和玲儿耳语了几句,玲儿跑到他跟前道:“小姐让你离得再远些,不准偷看。”小五点头道:“那二位小姐千万小心,若有意外,便叫出声来,小的定能听见。”玲儿道:“我最怕你是个乌鸦嘴,哼!你且等着,我问问小姐。”又回转到寒惜跟前,道:“若让小五走得太远,若有事故……”寒惜摇头笑道:“这里绝不是那怪兽横迹的蛮荒之地,不会有什么事故发生的。再说了,纵有,以他的胆小懦弱,在这里也是枉然。”玲儿无法,只得依了她,叫那小五走远,直至他没了身影才算罢休。 寒惜二人久居闺中,不会游泳,并不敢去了池中央,只在池边整束洁肤。引些池水鞠于掌中,看那水甚是干净清凉,大喜之下,再无犹豫,二人解了衣衫,裸足涉水,轻身入池。她二人过程中半是戏水,半是洗浴,甚是自在,却不知此时池周围正围着数十个冤魂猛鬼,对对鬼眼正睁睁望着池中的自己。 那些冤魂身形透明,在这样景色分明的环境里,实难察觉他们。看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形状十分训练有素,四周各有一人站立在最前面,面朝软碧池,当是首领一般的“人物”了。 东位冤魂吧唧两声,向身后的冤魂道:“真他妈的不知道以前收服你们这些小瘪三作何用处,平日里尽给我丢人现眼,别的老大风风光光,老子屁股精光。哼!今日你们若抢不来池里那两个小妞,老子生吞了你们。”一个靠前的冤魂苦道:“老大啊,小的们生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在老大麾下效力自是荣幸之至,只是要小的们去为难两个羸弱的女子,实在是……实在是……哎!再说了,老大纵得了她二人,也摸不着,闻不得。”东魂喝道:“老子早看清你们这帮混蛋的心肝脾肺肾,还有你小子,你他妈的就是个胆小鬼,和老子玩这一套。”恨恨声道:“再有废话的,都来我嘴前报到,他娘的,老子如何处置那两妞还用你们管?老子就整天围着看不行啊?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老子怎么教导你们的? ——多做事,少他妈的废话!“ 看后面冤魂都是诺诺称是,才算满意,朝那三方看去,见那三个首领也是朝着自己的小厮大吼大叫,显是与自己打的是一般主意,脸上顿失光彩,满布愁云。也难怪,他的那几个小厮只是元婴境界而已,甚至还有两个是罩云境界的(外卷提到,九阶分为:筑基、罩云、聚顶、元婴、伏气、融合、霞举、胎息、大乘。大乘方能学炼魂术,因此未及大乘境界之人的鬼魂,无力以魂修炼,修为不能再有提升。) 怎能叫他不愁?一个元婴期的魂魄其攻击手段无非就是最基本的能量冲击,威力不大。而那元婴以下的,形同虚设,并不能对任何东西构成威胁,他们如若影子,阻隔停顿的作用都不能起到。自己虽说能引五行之法,但那边的那些首领也不是吃素的。“哎!兵少将寡!” ***************************** 以下接上。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六章 如血残阳 裔裔拈风曳玉带,纤纤拨水湿广裙。 涟沦轻弦怀柔池,游衣长弹澶湉秋。 久寐宇阙空自梦,慕化琼台梳妆女。 绰态情高引屠鬼,九霄仙子掩泪流。 四方之中,唯东方鬼魂最弱也最少,笑那东魂老大痴子,竟敢妄想插足这群雄之争,动那杯水车薪的主意。 西方头领扯扯嗓子,朝那东魂喊道:“我说长鞠啊,这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姑且不说你有没有动抢那两妞的心思,就现在那池中的场面也是少儿不宜的。” 长鞠为之气结,大吼道:“你他妈的不就是比老子死得早么?有什么好显摆的!龟孙子实力不济随便就被人整死了,还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依老子之见,你他妈的挖个洞钻进去才是正理。” 西魂摇头笑道:“老夫不与你这小孩一般见识,你自把我的好心拿去喂狗罢。”长鞠向前急奔几步,手指着西魂狠狠道:“伯崇小儿,伯崇孙子,今日老子不将你吞到腹内老子不叫长鞠!” 伯崇叹道:“长鞠啊,老夫纯粹只是好心让你得全身而退,你却莽撞着要找老夫拼命,这还不如了那两人的愿了?”长鞠看看另外那两个摆着副死鱼脸的头领,转向伯崇呸道:“龟儿子敢说老子莽撞!老子知道,你们全他娘的是拐着弯长肠子的货色。老子也不爱去管你们那些勾当,索性杀得一个是一个。”看看自己身后的喽罗,吞口唾沫,转头吼道:“伯崇小儿,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别窝在那里作孙子!” 鬼魂之间的沟通多靠鬼语,在修真界,修真人士又称其为“爬嘴”,名之多有鄙视之意。也不怪,这鬼语若在元婴以上境界的修真人面前,再难掩晦,实为鸡肋一般的技能。奈何此时湖中二人只是常人,难以察觉,使那些鬼魂并无顾忌,肆无忌惮的辱骂不停。 只是这时,那长鞠蓦地往池中飘去,扬手便朝伯崇来一个“玄冰术”,红池之上,枫红之外,尽是蓝冰闪动。伯崇大骂道:“你他妈没长脑子吗?弄这么大动静!”言语之间早已抽身一边,看看池里的二人有何动作。 看寒惜二人,正一丝不挂地在池边涣衣,满脸尽显沐浴过后舒爽已极的逸致闲情,戏水游凫,无忌逍遥,淮浦皆为靡靡声乐。突然听到“唏叮”之声,又是一阵寒冷,两人惊异扬头去看,大惊失色,急急收拾一番,便往林里跑。 伯崇见状,想要拦截,却怕长鞠背后偷袭,犹豫不决,看看长鞠,见他也是目及两处,似也和自己一般心思,就要开口释局,眼角却闪出两道身影,正朝寒惜二人追去,随即见长鞠也随其后,再不迟疑,也追了上去。 那南北二魂飞行十分迅速,不须片刻,已到了寒惜二人前面,只怕透明身体不能将二人拦截,因此稍一晃动身形,都显现在了二人面前。 可让身体变为实体的鬼魂,若无特殊法宝在身,那必是有大道行的高手了。这二魂境界不过伏气,靠的都只是鬼器“隐身戒”。隐身戒可让生人隐身,可让鬼魂显形,行的是“物极必反”的规则。 二魂既出,寒惜二人见之,惊骇停下脚步,迷茫望着彼此,末了倒是玲儿镇静了一点,拼命挤出声来,只望小五能听见,巡声救得她们。 南北二魂互看着对方,都是一脸阴沉,却是那北魂瞥眼见长鞠伯崇追了上来,换副笑脸道:“含孔兄对这二女势在必得,小弟我也不甘落寞。依小弟之见,你我二人合伙拒敌,事成之后,我止要那个小一点的小妞,含孔兄以为如何?” 含孔生性甚是多疑,那北魂与他实力不相上下,怎会甘居下位?纵急于拒敌,也不用便宜他吧。他以为长鞠不能成为实体,抢两女子去并无用处,但却一开始就那般行事,虽知其中不乏长鞠本身卤莽的成分,但他更多的是猜忌。 含孔笑道:“墨仓兄如此说,我倒是求之不得,事不宜迟,先拒敌再说。”墨仓点头,就回身迎向长鞠,刚一起身,却感觉背后有大力撕扯,心知不妙,几番摆脱未果,回头就要大骂,入目的一口大钟却将他彻底震住,只是喃喃失语道:“怎可能是丧魂钟!” 丧魂钟的本体原本只是一口普通的铜钟,连宝器也称之不上,只是若用软水浸泡十年,则可成为灵器一级的丧魂钟。也不怪墨仓这般惊骇,软水,天下少有,连这“软碧池”虽很有些“软名”,但池水终究却不是软水,要寻着,怕是非得垦大荒、履青天不可。墨仓一阵气馁,虚脱无力,惨然道:“我今日遭此横祸,实是太过轻信于你之故。含孔兄行事这般狠毒,只怕是不得好死。”含孔也不回他话,只是专心用气劲催动那丧魂钟轮转,额头见汗,显是十分吃力。墨仓渐感绝望,正要放弃抵抗,却看见正轮着大钟的含孔背后有个阴影,知是伯崇,大喜之下,就要牵制含孔,当下挺了挺身子,使尽气力将身体堪堪稳住,又道:“魂飞魄散在即,还望含孔兄了我一桩心事。”含孔呸道:“了你心事何用!让你死后瞑目么?哼,你自知便要魂飞魄散,轮这些有的没的十分可笑!”突然感觉墨仓抵抗力瞬间减至极低,知他再难熬住,作为上位者,多少都有些傲慢之心,况他是个修为不高心境不和的厉鬼了。听他假咳道:“你且说说,有何可笑心事?”墨仓艰难道:“那丧魂钟所需的软水,你是从何得来?”含孔大笑,摇头道:“可笑这世人长的尽是木鱼脑袋,他们哪里知道,那软水绝非长在他们自以为是判定的海河湖畔里,却是植物汁液。”墨仓心里又惊又喜,要赶在伯崇下手前知晓个究竟,当下道:“含孔兄所说的植物,却是何种植物?”含孔闻言顿时面目狰狞,怒道:“快滚去死吧!我不是泥捏的,甘你欺骗摆布。” 墨仓只觉头重脚轻,低头去看,却见下身已散为黑雾,正徐徐飘入钟里,急骇去看伯崇,只望他能趁此时动手,见伯崇朝着他裂嘴,方觉出自己想法的可笑,心里却又十分不甘,冲动着就要提醒含孔,让他奸计不能得逞,奈何此时全身受制,口不能语,苦试未果,只得瞋视之以杀人目光。 含孔见墨仓回天绝无奇术,才转眼去寻伯崇长鞠踪影,以为那二人正僵持着,甚或开打,但目光所及,却是周视不见,心知不妙,就要转身,突然身若崩催,失声道:“丧魂钟!”背后传来嘿嘿笑声,道:“含孔小贼,枉你经了四百年的人事,却这般糊涂,倒便宜了老夫。小儿自命奇才,以为天下间除你以外尽是傻子,参不透那软水之妙,死于夜郎轻敌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哈哈,老夫这就让你步了墨仓后尘。从今往后,老夫不但可享人间美色,还可灵山称孤。哇哈哈。”含孔艰难转身,呸道:“无耻老贼,卑鄙匹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可享人间美色?我呸!美色当前,你这太监也似的货色只能看看罢了,想摸上一摸也是白日做梦!我看你顶多就行行苟且低贱、卑微滥浊的意淫之事。”说罢,虽临死期,看向伯崇的眼色里却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味,面浮喜色,形状十分得意,陡然间,却见伯崇喜色更甚,冷笑道:“匹夫无知,竟打我法宝‘隐身戒’的主意,且不闻鬼器佩带于鬼魂身上,历时百年便会认主么?”伯崇鄙夷摇头,身体颜色陡然变深,末了更与实体无二。含孔又惊又气,随即又是颓废,道:“匹夫原来暗藏手段。” 含孔的功力比之伯崇长鞠二人,只强不弱,伯崇虽怕自己也遭算计,有心留意长鞠动作,却无遗力,唯今之计,只有让含孔恼怒泄气,方便早些收服。当下讪笑回道:“小儿年纪尚幼,老夫万种手段你们能晓一二也是造化。莫说是击杀你这小娘皮,就是诛仙,老夫也可想出数千种方法!”若换了平时公平对阵,含孔未必轻易上当,只是这时他已是强弩之末,又置于别人掌中,既然忍也是死,怒也是死,理智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并无用处,倒不如愤怒一回,大骂一回,让自己死得爽快些。 “天啊!老子快死的人也 被你这老杂毛说得气血翻涌,颓败之身也可暴跳入云霄了!匹夫,你给松一松,待我上前拜你两拜,奉你为‘宗师’。有生之年能遇见阁下这样恬不知耻的人物,更是亲死你这绝代无赖之手,老子实在是感谢上苍啊。”言语间一脸动情,末了却朝着伯崇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轮过头去,再不言语,也不抵抗。 伯崇手上陡感力轻,大喜过望,使尽全身气力,催劲过去,要将含孔一举收服。正是含孔身影消失时,他急切转身,怕长鞠袭近背后,一看不见长鞠鬼影,稍放下心。既得闲暇,自不能再无视面前美色,淫笑着朝惊极而呆的寒惜二人走去,原本他只是想用此计将长鞠引出来,怎料近得二人跟前,被雪肌冰眸一阵迷乱,冲动着一把拉住寒惜揽在怀里,就要轻薄——轻薄程度实在是轻了些。 玲儿久盼小五不来,中间又叫了几声,却仍不得回应,这时突见伯崇举动,哭着上前撕扯道:“你把小姐松开!把小姐松开!呜...呃...”她十分心慌害怕,又是气恼,只是重复地撕扯,重复地叫喊着。突然伯崇臂膀一松,寒惜颓倒在地,玲儿依旧使力,并未料到有此变,也摔倒一边,她瞪眼去看时,只见伯崇莫名浮在空中痛苦挣扎,过得片刻,更是散为黑气,而后化为乌有。怔怔看了片刻,才大喜起身,跑到寒惜跟前,将其扶起,道:“他死了,小姐,他死了。哈哈。”(重复罗嗦。)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七章 物去之伤 九韶迷醉眉月白,清歌舒缓野露新。 歌宛枯枝云弥靡,舞步冷宵尘婆娑. 白月不展惨淡眉,嘘唏有露泣泪清。 落被深身纷糅叶,空寥平阳使心辛。 小五跑近,见寒惜衣衫凌乱,忙转过头去,支吾道:“小的闻小姐喊得甚是急促,以为有什么意外,急急跑来,并无心冒犯。”寒惜由玲儿扶起身,整整装束,淡淡道:“走罢。”到了小五前面,玲儿转身狠瞪小五一眼,道:“早迟不来,偏等鬼怪都死干净了才来。来了又尽说些废话!”小五诧异左右看看,并未见有尸骨痕迹,要解释时,却见两人已经走远,暗叹口气,跟了上去。 “他娘的,老子费尽力气去收拾那些小杂种,你们就想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开,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三人正行走间,猛然被这背后传来的暴雷之声吓得跳了两跳,回头去看,却不见半个人影。 长鞠手朝自己的虚幻身子捅去,愤怒道:“他妈的,当个鬼魂真他娘的不容易!鬼语作个无用技能倒也罢了,这隐身却他娘的连跟毛也不是,老子要显形也不行。”又怕唬不住那三人,抬手施出“玄冰咒”,传声道:“老子道及九幺,术通玄天,你们若再敢移动半步,别怪老子下手狠毒。” 玄冰在三人周围旋转,菱角如刀剑,视之十分胆寒。小五向虚空作揖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老爷的地界,才误闯进来。还乞老爷宽恕,放我们离去罢。”虚空大笑声不绝,一边道:“你小子倒有几分眼色,知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界。”呼声一过,“你个兔崽子却十分荒唐,竟敢妄想老子放了你们。岂不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道理?”小五看看虚空,稍稍叹气,低头恭声道:“老爷如果喜欢金银,我们一路行来,并无分文....但老爷既要取物,若我们有时,定当奉送。”长鞠道:“老子对那金银没有兴趣!老子所取之物十分罕见,凡人一生难得一见。”又淫笑一阵,“不过眼下老子却在你们中间看见两件。”小五想了想,看看身后二人,随即喜道:“老爷只管取去,只望老爷守信放我们离去。”玲儿听了哭喊道:“你怎能答应他!”小五转身回道:“钱财诸物都是身外之物,比之性命,只是九牛一毛。纵然是最最贵重的东西,能留得命在,也有重新得到的一天啊。”言下已暗暗发誓,若是寒惜二人的东西被拿走时,日后粉身碎骨也要偿还了二人。 玲儿摇头哭道:“你哪里知道,他是要我和小姐给他为奴为婢!”小五去看寒惜,见她闭眼垂泪,身体战栗,心里如若锥刺,冲动着要带二人离开,那玄冰却那般狰狞可怕围着,无分毫逃脱的可能,他回头向虚空跪拜,一揖到底,道:“求老爷放过二位小姐吧。”长鞠声恶道:“别他妈的废话,你们从了老子或许还有生路,不从,身边那些玄冰刺即刻要你们腑穿肚烂。” 三人呆滞看着周围密无缝隙的冰刀寒剑,久不能语。小五并无主意,却情不由己地要开口,也许,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吐出来的也只是自责。不待他开头,见寒惜向着虚空轻点头,一边道:“既能活命,哪有不从的道理。”玲儿大急,哭道:“这个鬼怪不安好心,小姐不能从啊!”寒惜幽然道:“至孝之人,父母之命大过自己性命,我未给爹爹娘亲送终也是不孝,再置爹爹娘亲的嘱托不理,我生于世上的这十八寒署,也只是虫兽生长。” 长鞠大笑道:“说得好!小妞不光有令人垂涎的脸蛋,难得更有这般胸怀。若老子心肠软些,定会放你们离去。哈哈,只是老子比你口中所说的虫兽还毒上三分。要得命在,先给老子伺候舒服了再说。” 小五看向寒惜,木讷道:“小姐,你....”玲儿听声,向他推去,又哭吼道:“从此以后,你再不要跟着我和小姐了。”看小五跌倒在地,身体被那背后的冰刺刺中,血流如注,才稍稍清醒,急忙上前蹲下身去看,末了摇头道:“小五,我本不该硬拉着你来的,原来这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我料想不到,你也并不知晓。姑原城是多么安宁的一个地方,那里不会担惊受怕,不会饿,也不会疼,”起身道:“你回去吧。”小五弯腰艰难起身,摇头道:“小的既已答应跟随小姐,绝不独自回去。二位小姐有难,小的也决不能甩手而去,做那无情无信的禽兽。” 寒惜似是冷笑,道:“我们有难,你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应对的。玲儿,我们该走了。”话语刚落,身边的玄冰尽皆没了踪影,听那长鞠笑道:“左走一里,有一阔地,停下即可。” 泛泛血阳五度伤。不得见,漠漠长川之涕泗,万转丘壑。百重绿嶂飞归鸟,时季长眠;揪心处,明昼瞬息于千里,往来东西。邈邈浮华随尘埃,物去之伤。看瑶光,倚遍楼栏寒高天。思近岁,晚照回首陌路难。结心心,怀袖馨香寸寸断。待前路,蒙络昏昏是纠缠。不闻,也不见。 寒惜二人到得地方,已是入夜。新月微光,目难及远,只看所处的地,方圆五十米再无大树,只是些野草树桠,秋风一荡,旷地弥低。 玲儿回头看看,后泄气自语道:“看来他真的走了。”突然眼前一亮,漫天尽是蓝冰,听那空中传来声音:“黑夜如何,老子可不爱多等,快把衣服脱了,唱曲跳舞,不唱不跳,死路一条。哈哈,快!快!老子等不及了。” 寒冰笼罩,寒三分可入骨。寒惜去解衣衫,玲儿见了,忙伸手欲去阻止,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冰刺刺中,血流汩汩。寒惜停下动作,向虚空喊道:“你若不替她疗伤,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从。” 大笑声中,玲儿伤口快速愈合,末了,看形状,直如平时。寒惜轻声道:“玲儿,别再做傻事了。” 高空中,长鞠立于中央,他背后环着数十小厮,这时只看他回身发号道:“这艳福岂是你们这些混蛋能享的,全他妈的都给老子看月亮去,要让老子发现哪个兔崽子眼往下瞟,生吞了他。”哼哼两声,又往下喊道:“开始开始。这里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去处。”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1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渳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2 注:(1):为诗经《召南·野有死麕》 (2):为诗经《邶风·匏有苦叶》 作者语:时间仓促,有不妥处,望见谅。寥客后面补写。 正一卷 流落天涯 第八章 离鹤高飞 久羁阴荒临淫渍,灰云殊渺才新霁。 垂珠潋滟修青丝,卸罢沧桑凌登仙。 患难淡尽逐浮桥,褰裳振衣还冷意。 大抵情怀皆随君,不画青天引细笔。(青天笔画出,隐露她绝非主角,书友细看便知。) 接前文(诗经语删): 长鞠向二人吼道:“开始开始!别他妈的长嘘短叹,搞什么情意绵绵,老子是个粗人,看不得你这些,给老子快跳,快唱!” 平地一览,冰花簇簇,娇艳滴蓝,翼羽屏寒。形影茕茕,无凭魂断。绮绣落落,哭诉风中。今昔何昔,闺阁暖香无处是,烟波迷霭夺空来。伊人再无花间笑,胭脂层泥留泪痕。蟾宫仙子两怀伤,天上人间何尽头。不知轮月看顾否,世间万物只迷茫。大道极乐,却从而欢! 寒惜逶迤莲步,投手间额头微抬,停了片刻,唱道:“叆叇霏微流线雨,回首盼看那,那青天白日,怊怅只是,只是晴虚去而无返,女儿念凄凄,念凄凄。忆前时无用处,那园中水塘,菱荷舞池,舞池相依,朝露夕风慨叹无限,而今早暗淡,早暗淡。人皆跪拜苍苍下,乞眷顾,我有心与素娥舞,飞来星兮阻归路,阻归路。亘天皎皎若平时,仰头便见,何故叹永伤,分细你我,乾坤倒流。绝地两曜有时至,尘嚣灭迹,何不诵霓虹,苟延残喘,天地荒开......” 长鞠喝止:“别以为老子人粗便可以随便敷衍,那唱词里,你道你忍辱负重,老子岂会不知!老子不爱听,快换,给老子换。” 玲儿怒道:“小姐唱什么自由小姐自己,你这妖魔哪里管得!....”寒惜忙掩住她的嘴,无声摇头,待玲儿软下冲动,才收回了手,换盈目,作媚态,抚发丝,润唇朱(唇早已冻紫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1” 不知年月地唱,舞不停,长鞠并不计较二人的身体病行。长鞠无情,小五自有情。 小五那日未敢莽撞,怕被发觉,只是远远跟着,到得长鞠所说的地境时,只是看见冰峰林林,想寒惜二人在里面,却那冰峰之间,绝无矮缝,进去不能,只得在外面守着。久无音信,小五高喊几声,却被长鞠打得皮开肉绽,绝望之隙,妄想找到救兵,因此拖着残身,爬行于树木之间,祈望行人。 黎山冤魂沉积,为修真人士顾忌之所。只是那修真人士也有强弱之分,一个大乘境界的修真人,足可将黎山冤鬼荡尽,只是他们早已不屑这凡尘宝物,不愿为其费时罢了。 其时,在黎山五百里外空中飞行着两女子,看那两女,一个容貌普通,仿似四十年纪,一个模样娇好,三十光景,衣着均是飘飘不俗,足下都有些微霞光缠绕,一看便知,两人皆为“霞举”境界。 两人一前一后,后面娇女一脸紧张,这时听她道:“宛柔师姐,还是不去为好罢?你我虽为‘霞举’修士,也只是勉强达到的,那黎山鬼怪太多,恐不能应付。”前面的云柔停足,回头笑道:“你把你的‘夕瑶仙派’已交托给了门人,我也已将我的‘紫罗殿’暂时撒手,这时回去,岂不是让那些徒弟看笑话?”飘近娇女,抚肩道:“你我两派门庭凄凉,人丁稀薄,为能让门派生辉夺名,行这偏激之事也是无奈之举。再者,我们此去只是抓几个魂魄,并不去与漫山鬼怪为敌,云衣师妹只是杞人忧天了。” 云衣淡笑,后点头道:“宛柔师姐比我早入道门百年,行事自别我拿捏得准,倒是我担心得差了。”宛柔笑道:“再无羁绊,行事定会顺利许多,我们早去早回,也让咱们女修门派抖抖威风。” 行不多时,到了黎山地界,两人降落在地,宛柔目游叹道:“还是在两百年前,我初来此地,那时不过元婴境界,和几位朋友误闯深山,险些丧命。”又搭了云衣的手,笑道:“今日再临黎山,已是‘霞举’,境界再不可同日而语,料想其中最厉害的鬼魂,也不能在我手下留得命在。”言罢含笑去看云衣,却见她看着前方,面露惊色,疑惑回头,却见正有个人往丛林里爬出,惊道:“天那!外围便有能化实体的鬼魂了。” 小五爬行两日,滴水未进,一路只用草皮果腹,几欲昏死,却强撑着爬行不停,终于拖身此处。此时他已是枯油残灯,身若死灰毫无生气,看他浑身浸着干涸血渍,沾满烂叶,形状确与幽魂类似。恍恍间见前面光亮处站着两人,他揉揉眼睛,见不是虚影,大喜之下,却再叫不出声来,就要继续往前爬,欲靠近二人,也是这时,但见两人中一人飞身往自己这边蹿来,来势极猛,更有咤叱声音,情知不妙,自己却再无力躲闪分毫,血红眼泪,缓缓流下,无奈待毙。 “停下!停下啊!宛柔师姐!”小五只感前面一阵风疾,朦胧眼见后面人影赶上来将来人拦住,欣喜间再欲上前,眼前却是一黑,再不醒人世。 云衣翻身倒在宛柔前面:“宛柔师姐不要错杀好人呀!”宛柔上前几步,终又被云衣拦住,大急道:“师妹快快躲开,那鬼怪会趁你背后空虚加以偷袭的!”云衣摇头道:“师姐不妨细看,他只是个垂死的人,绝非鬼怪一类。”说话间见宛柔面带迟疑,闪身一旁,只露出小五身影让她看见。 “他显是被山里鬼怪所伤,境况十分惨烈,若再过得片刻,恐怕真要身死化鬼了。”在宛柔细眼去看小五时,云衣解说道。 看了片刻,末了宛柔叹道:“师妹冷静待物,遇事常有分寸,也难怪云衣师妹比我晚入道门,修为却隐隐在我之上。幸亏师妹及时提醒,若再迟些,我枉杀了好人,就再难全功德了。” 云衣摇头笑道:“师姐这般说,我可真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哩。师姐的警惕比我何止高上一筹!”说罢就蹲下身去,手拨开小五身上的烂叶,宛柔见了,也并不迟疑,急施“凝神归元”,瞬间木绿光华将小五全身罩住。 不过盏茶时间,小五悠悠转醒,仿似脱胎换骨一般,全身再不疼痛,抬头见两位风采不俗的女子在旁正看着,忙撑起身子,一阵麻疼,强压着身子向二人作揖道:“多谢两位神仙相救。只是小的还有一事相求——”矮身道:“求两位神仙救救我家小姐。” 两人先是诧异,后点头应允,又向小五问了大概位置,便辞了小五,往那林里飞去。小五怔怔看了半会,面浮喜色,趁着精神大好,也追了上去。 引用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看那长鞠一连两日,飘在空中动也不动,连眼睛也是眨也不眨,只盯着二女看,中间若见二女松懈,就怒骂相向,甚或运法术相威胁,对旁边小厮的殷勤关心更是置之不理,自以为享不够这人间艳福。 正看得投入,却被后边一个小厮的怪叫声搅扰,漫骂回头,就要找那小厮算帐,却见不远处漂浮着二人,大惊失语道:“霞举!!” 宛柔哼道:“我倒以为是什么厉害鬼魂,原来只是个伏气的小角色!”长鞠咬咬牙,强作镇定道:“小娘皮莫要嚣张,老子人多势重,你虽实力高老子几筹,要招惹老子时,也得仔细掂量。”宛柔大笑:“几筹?我高你何止几筹!你最好乖乖束手来服,如若不然,我出手时,定要你灰飞湮灭不得轮回!(江湖话)” 长鞠几番瞪眼,不见效用,黯淡摇头道:“技不如人受人欺。说罢,找老子有何事干?”云衣接道:“你快把那玄冰之中的两位女子放了。”长鞠闻言怒道:“老子才说一句软话你便这般咄咄相逼,若老子从了你,再往后,你怕是要老子给你做奴为马了!老子偏不放,你待怎地!” 宛柔冷笑:“以你那‘玄冰咒’的火候,我要解开只需吹灰之力,我和你说这些,只是走走过场罢了,你还当真 !” 长鞠气急,大喝身边的小厮,要他们上去送死,怎奈全都只是在原地颤抖,不听使唤,狠狠瞪了二人:“老子今日先饶过你们。下次再见,定要你们脱得精光,光着屁股给老子跳舞!”说着就往一边闪去,中间却被宛柔拦下,只听她大笑道:“说的那话十分硬气,我还以为是个有胆的,不想却是开跑的角色!我何时让你逃跑通行的?”笑罢,忽冷了面色,抬手便施“狂雷”,长鞠见状嚎道:“高手饶命!老子知道错了!哦,不,小的罪不至死,望高手不要乱开杀戒啊!”(释放攻击类法术都需念口诀)宛柔冷笑,不再理会,待狂雷成形,只往长鞠头上灌去。而此时,云衣早已用内气将玄冰化去,救出了二人。 实力相差太大,况雷法十分霸道,再无悬念,一击之下,长鞠已消散空中。宛柔满意拍了拍手,回头道:“云衣师妹啊,这黎山的鬼怪也不过如此啊.....啊?.”瞪眼看着近前来的寒惜二人,末了喊道:“天那!这叫我说什么好呢?!”云衣笑道:“两女子一个叫玲儿,一个叫寒惜,都有上好资质。”宛柔大大摇头:“这不该叫上好资质,应该称为无二资质。”又向二女笑道:“二位姑娘无技傍身,行走于大荒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呀!倒不如归我门派,修仙问道。哎,说起我的门派,在不远的将来,那可是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修真望派....”云衣插嘴道:“宛柔师姐,她二人已同意归我门下了。”宛柔立露讶色,后笑道:“‘夕瑶仙派’与我‘紫罗殿’同气连枝,不分左右,师妹推一个给我又有何妨。”云衣点头道:“若非师姐极力劝我,我也不会来此,也不得见这二人了。师姐要求,自是理所当然的了。” 宛柔大喜,见寒惜二人孱弱欲倒,忙又施“元灵归心术”,云衣见了,讶道:“平时未见师姐这般用心,竟连高级归心术也舍得用。” 元灵归心术,为高级治疗术,释放此法术极耗内气。寒惜二人沐浴其中,不消片刻,早已恢复如初。 待二人紧衣束带停当,宛柔近二人道:“你们二人,谁愿拜入我门下?呵呵,前途无量哦....”寒惜迟疑去看云衣,只见云衣点头笑道:“师姐道行高深,每授徒必倾其所有,大可放心。” 玲儿跺脚,摇头道:“我与小姐死也不分开!” “玲儿,风信姐姐的话你倒是忘了?”寒惜又向宛柔表意愿随。宛柔大喜,道:“现在我便收你为徒。”又正正脸色“凡俗人入我道门修真,必须改名换姓,绝隔往事。从今日起,你便改名为姝女。” 云衣看姝女行了拜师之礼,又与宛柔一般言语收玲儿做了徒弟,改其名,为“夕瑶”,意要其广大她‘夕瑶仙派’门楣,不曾想也因此有了后世传诵的‘夕瑶仙子’。 正是宛柔二人要带两徒高飞之时,小五急呼声起,宛柔稍愣,看他急急跑来,在路途上跌了一交,笑道:“竟把他给忘了,若非有他冒死求救,收徒也不会这般顺利,倒该谢他。”夕瑶闻言,忙迎上前,将小五扶起来道:“你好还罢。”小五憨笑道:“看见二位小姐无恙,小的也放心了。”夕瑶点头,拉了小五来到云衣跟前,道:“师父可否收小五为徒?”云衣面有难色,摇头道:“我门下尽为女子,并不收男徒。”夕瑶尽是失望神情,眼看向姝女,道:“小姐,你求师伯将小五收下罢。” 姝女叹道:“前时的话你忘了么?”小五见状,俯身垂手,作揖道:“二位小姐既寻得仙踪,小的再逗留身边已无用处。”又向宛柔云衣二人下跪道:“小的再求二位神仙,照顾两位小姐。” 云衣忙托他起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跪人前。你大可放心,既为我徒,我定会悉心照料的。”又道:“你资质也是不错,离此不远便是薄屏州,那里有一个名为‘龙庭’的门派,你可拜其门下,也好过你在这大荒漂泊。” 小五点头,又听夕瑶向他道:“等我成了神仙,再来和你道歉。”小五疑惑不解,正要问时,却见夕瑶已请示云衣带她离开。接着,宛柔也携了姝女尾随其后。 曾有人叹:叹天地之悠悠,纵行得漫漫长路,何处是故乡? 这时,他又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