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迷离》 第1章 浑然入梦 “你是皇上,而且现在又是这个时候,她,她是……” “她是谁?她是谁的孙女,谁的女儿,又怎样,其实你的心不在我这里,这些都是借口,对吗?” …… “你就这么在乎他……” “一定要这样吗?我累了,你去慈宁宫吧。老祖宗还等着呢。” 那梳着清朝辫子的少年抓住了眼看就要从他身边走过的少女的手,“别走,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即使她来了,好吗?” “三哥哥,我一直都知道,你比姑父强,因为你懂得放弃。而且,我也不是姑母。其实谁都不知道,她有多苦。我只想……” “我知道,但,别走,别离开皇宫。让我能见到你。” …… “铃~~”一阵刺耳的闹铃声。不对啊,睁开眼,今天不是周日吗?又是阿瑶那家伙。调了我的闹铃。算了,反正也是做梦,睡得也不踏实。 我叫叶小鱼,今年22岁,正在大学毕业,找工作进行中。我父母离异,老妈是会计师,工作很忙,老爸在国外。现在我已经不和妈妈同住,而是和我的发小住在爷爷留下来的小两居室里。 我的发小,秦诗瑶,也是单亲。我们是在六岁小学分班时认识的。那天老师让我们两个同桌。大家都很安静,我突然很想唱歌,就对她说:“嗨,我给你唱歌吧。”可是我天生五音不全,结果把她逗坏了,我们也就成了死党,一直到现在。虽然初中,高中,大学都不在一起,但我们住的很近,大学也离得近,又都不愿意住校,她妈妈和她小姨一起住,于是我们俩自然而然的就住在了一起。 我整理完自己,到厨房看了下,简单的做了吃的。就在这时,钥匙声,阿瑶回来了。 “你又捉弄我,不过我很大度,就这点饭了。我炒了下,弄了个扁豆和汤,你早上没吃吧!”我都没抬眼,边说边把菜盛到盘子里。 “还早上呢,我出门时候都九点半了。恩,我听说明天有个银行招聘,到学校那里要了两张报名单,明儿咱一起啊。”边说便从卫生间洗手出来。 “哦,又面去啊!” “哎,鱼儿,怎么你做饭这么好吃,是不是,你应该去面试厨娘啊!” “呸!别咒我,吃你的吧。” “明天你早点起,帮我也画个妆。” “自然就是美,你懂吗?” “是啊,你人长的争气,我又……” “行了,又来了,我给你画不就得了。别来说你自己怎么怎么不好看。你怎么不说你学习好,文凭高啊。你都找不到工作,我……” …… 我们就是这样,每天过的也挺快乐。 又是一天。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它看穿一样。我又做梦了。是一个从小就伴随我的梦。这是个秘密,连阿瑶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从她小到大,我似乎都梦到了,只是杂乱无章,找不到头绪。 那个女人,她小的时候和几个梳辫子的少年一起玩耍; 那个女人,她说:“你带我走。”; 那个女人,她穿着嫁衣,羞红的脸; 那个女人,侧身坐在梳妆台旁,哭泣; 那个女人,躺在床上,看着一个男人抱着的婴儿,流泪,微笑,不舍…… …… “快起啊,要迟到了。”阿瑶这碎碎念又来了。 我们紧赶慢赶的到了银行面试厅,等候。 出了银行,我们并肩走着,“我请客,咱们去庆祝一下。”我转身很豪迈地说。 “庆什么啊,庆祝怎么吃鳖,又被over了。”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啊。而且咱们现在还没有毕业,等有了证……”我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阿瑶缓慢的蹲下了。 “我肚子有点疼。” “怎么了,不能因为面不上,就这样啊!你忍忍!行吗?去医院吧。”我稳了稳,伸手打了辆车,直接北大医院了。 结果,做了手术,说是肚子里长了东西。因为阿姨身体不好,家里亲戚又少,我这一个多星期一直在医院陪她。要毕业,要找工作,还要来医院,这几天真是累坏了。还好明天阿瑶就要出院了。 从医院回来,我打算把那个折叠床拿出来,弄个硬一点的垫子,架到我的屋里,这样方便我照顾她。那垫子还是大一的时候有同学退宿不要了,我拿回来要做愈加用的,不过早就放在我衣柜顶上了。我踩着高角凳,踮着脚尖,好不容易够到了一个角,就用力一拽,谁知道,脚下不稳,随着凳子一起朝后摔了过去。 只觉得衣柜上的东西都砸了下来,脑袋,后背,屁股……到处都疼。接着眼前就黑了。 第2章 初来乍到 “小姐,小姐……” 是谁在说话,好吵,我好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别吵了,让我再睡会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 “王爷,早上小姐动了下,这会儿又动了,怕是要醒了。”还是那个声音。这谁啊,真是,睡觉,不做梦,也不踏实。 感觉有人坐到了我旁边,还在摸我的额头。我能听见他们说话,就是不想睁眼。“苡蓠,苡蓠,醒醒,哎,别再睡了,不然你让我怎么向你额娘……” 听他这么说,我竭力地真开眼睛。慢慢的光亮渐强,昏暗的烛光,并不刺眼。一个梳着清朝辫子的中年男人,衣着华丽。旁边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呵呵,还说不做梦呢,这不又来了吗?可是这次怎么没有那个每次必出现在我梦里的美丽女人呢? 正想着,“小姐,小姐,您醒啦!王爷,小姐醒了。”那个小女孩突然双眼放光,眼泪一边从眼睛里往外掉,一边激动地说。 “苡蓠,怎么,哪儿不舒服,常太医……” 这什么和什么啊!似乎头很晕,我又闭上了眼。感觉有人给我号脉。然后那中年男人出去,不知说了什么,进来又坐在我床边。好一会儿,突然说:“没用的奴才,连主子都照顾不好,怎么就碰到了头,要你们有什么用,吃干饭吗!真是……” 实在不想听他训人,再说,那个小女孩也挺可怜的。突然睁眼,“我是醒了的,又想睡了,等我下次梦回来,再说吧,一会儿还要给阿瑶架床呢!”说着又赶紧闭眼,心里也纳闷怎么这回这么真实,自己都参与进去了。 “小姐,您,您……” “苡蓠,快,把常太快马追回来。准备准备,一会儿进宫。”声音豁然想起。 我没有如愿以偿地睡着,但殊途同归的是,我又被吓晕了。 当时,我又睁开眼,并且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古色古香的木质家具。四五个丫头,还有几个仆人,站的很远,中年男子还是坐在床边,那个女孩还是站在他旁边。我觉得自己似乎是活的,又动了动手脚,发现真的是能动。我使劲儿想,我在哪儿?他们是谁?甚至,我是谁?……眼前的一切让我恐惧,我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传说中的阴间。一系列的问题如雨点一样向我的大脑砸来,我似乎又一次跟着凳子摔倒在了地上。终于,我尖叫了一声,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我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那里。这回屋里两个人,那天的中年男人坐在稍靠床外的圆凳上,一身黄的男人对着我坐在床边。他们在说话,没有注意我。看着他们,似乎都很有身份,衣着华贵,于是我决定在没有弄清楚身处何地,他们是人是鬼之前,沉默是金。 “刚才朕让太医会诊了,他们说苡蓠确是身体素来弱,加上悲伤过度,又不小心碰到了头部,才昏迷了。” “没事就好,当时玲儿就放心不下这丫头……不过,臣以为,这丫头的身份……” “朕明白,也要等苡蓠……丫头,醒了吗?” 忽然黄衣服的看我睁了眼。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看他,又看看边上的中年男人。我认为只要我不说话,这就是梦。 那个黄衣服的又说:“丫头,哪儿不舒服吗?看是真醒了。在裕王这里养一段时间,等过一阵,身体养好了,伯伯接你进宫住,可好?”接着又对着门外说:“高医正,苡蓠醒了,你们再看看,要让丫头赶快好起来。” “臣等遵旨。”外面齐声道。 说着就有个女医官进来给我请脉。然后出去和他们说了下。那个中年男子出去向太医吩咐着什么。 黄衣服的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直发毛。 “像,真像。和你额娘小时候一样。你额娘,她……”他没再往下说,看得出他在回忆一段很遥远的“故事”。“需要什么就和他们说,别委屈自己,咱们回家了……” …… 他应该还说了很多,只是我在他的讲述中又睡着了。似乎我真得很虚弱。也许是我还没有接受。 之后我又醒来过几次,没下过床,还是坚持不说话。所有的人都很担心,特别是那些太医。但是逐渐的我已经能尝试着想,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什么时间空洞,因为他们实在都不像鬼。 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清朝,而且我还是个小姐,似乎还很重要。那个最先出现的小女孩就应该是我的贴身丫鬟了。不过她也就是个孩子。以我的年龄应该大她十几岁。 感觉有人再给我喂药。好苦啊!不情愿地睁眼。那个小女孩。 “小姐,您醒啦。太好了。这药真管用。”她对着药眨着眼睛,激动高兴地说。这孩子真可爱。 尝试着找回声音,想了下要怎么说。为了避免她叫,我轻咳了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别出声,等我把话说完。” 看她点了点头,我接着说:“我醒过来忘了很多事情。……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能给我仔细说说吗?我是说,从头讲。” 她随着我说,嘴巴越张越大,但是,她很乖,没有出声,只是眼睛里又开始储存眼泪。 等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我大概了解了。 我现在叫叶赫那拉苡蓠。父母就我一个女儿。父亲叶赫那拉锡炎是一个商人,但听说是叶赫没落贵族,母亲董鄂紫玲,很神秘。虽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地长大。但一年前父亲过世,前几天母亲也走了,于是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叶赫那拉氏我可是略知一二的。那个东哥格格不知道是否有此人,但叶赫老女总是真的。叶赫那拉孟古是第一位皇后。大才子纳兰容若也是叶赫那拉氏。之后的慈禧就不用说了。康熙的惠妃是不是姓叶赫那拉,我就不知道了。 哦,眼前的这个女孩叫小秋,从我出生就被抱进我家,就是为了陪着我的。 “现在是哪年?”我接着问。 “康熙三十五年。” “嗯,康熙三十五年,康熙三十五,康熙……康熙!!!”我大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别叫啊!”小秋急得直跺脚。 我捂着嘴巴,我到了康熙年间。那天来的,那个朕,就是千古一帝,他居然向我嘘寒问暖。回去和阿瑶说,她会不会吓晕过去啊。想到这,不禁傻笑。三十五年,脑筋急速旋转,还好诛鳌拜,削三番,收台湾,平定准格尔……应该都过了,就剩下九子夺嫡了。现在似乎还要一段时间。如果之前我就能回去,那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小秋看着我脸上戏剧性的表情变化,有点吃不消,刚想说什么。我突然问了句:“你多大?” “奴婢十岁了。” “那我呢?” “您七岁了。” “拿镜子来。快,快……”我差点被自己的吐沫呛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手足无措,无话可说。想笑,嘴却向上翘不起来。想哭,眼睛又挤不出眼泪。 这张小脸上五官还没有长开。眉毛弯弯,双眼皮大眼睛,鼻子微翘,樱桃口,细白的皮肤,典型的古典小美人。这要是长大了,哼哼,绝对有做狐狸精的潜质。不过仔细看,这双眼睛是自己的,因为对着阳光,会有很淡的紫色闪烁。因为我祖上混血,所以我从小眼睛就带颜色,只是一般不容易看出来。 怎么说呢。本来的我就长得很古典,现在这张脸如果再过个几年,现代的我随比不上这叶赫那拉苡蓠,但感觉骨子里似是如出一辙。就是一个倾国倾城,一个顶多五官清秀。 见我自顾自的想着什么,小秋又补充道:“小姐现在是在裕亲王府。是裕亲王亲自把小姐从江南接到京城的。前两天皇上也来了。夫人可真有面子。” “你说什么?” “怎么?小姐。” “为什么我妈,哦,我额 娘有面子,王爷为什么亲自接我,我额娘和王爷是朋友,还是有亲戚关系?” “这个小秋也不知道。老爷过世后,京里就常有人来,夫人走的前两天,王爷就到了,他们还说了好多话。想是把小姐托付给王爷了。” 听着她说,我似乎有点明白。心想着,难不成我这额娘和王爷还有什么感情瓜葛。看这两天他对我这么上心,就是没有什么,关系也一定很好。转念一想,也好,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有这么个人罩着也好。 “小姐,累了吧。再躺下歇会儿吧。这刚好点,可不敢多劳累。”小秋尽心地说。 “你也把我说的太弱不禁风了。我干了什么了,就劳累了,呵呵,咱们院子里走走去,怎样?”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在这床上躺了少说也四天了。再不晒太阳,就要长虫了。 “可不敢啊,我的小姐!让王爷知道了,还能有奴婢的活路啊!太医嘱咐过,不宜着风,这也深秋了,小姐好歹再忍耐两天。等太医看了,王爷准了,再出去不迟。”小秋像是吓到了,一下子就把我给否了,还说了一大堆的理由。 “你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怎么说话像个大妈似的。还有,谁让你自己称奴婢的。我听着别扭,改了吧,以后都‘我’,就行了。” “小姐,这是王府,规矩比家里时要多。等过了年,您进了宫,规矩就更多了。怎么能改成,改成……再说,家里时小秋也不敢那样说话啊。” “你不是我的丫头吗?怎么我说的就不听呢?”我心想着,这封建的制度啊。得亏我是小姐,不然整天奴婢长奴婢短的,我可受不了。 听我有些不耐烦,小秋着急了,以为我不要她了。 “小姐别不要小秋,小秋跟着小姐几年了,小姐到哪儿,小秋就到哪儿。” 看她那着急的样子,我顿时有一种欺负小孩的愧疚感。“谁说不要你了,你放心,走哪儿我都带着你,我自己在这儿怪闷的,咱两就一起混吧。”突然想起阿瑶,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不过看来这苡蓠的身体还真是弱,都赶上林黛玉了,和小秋说了那么会儿话,还真有些累了,靠在床柱上有点昏昏欲睡。小秋看我这样,把我后面的枕头垫高,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午饭上了些饽饽,还有粥,和些小菜。我只吃了两口小菜。我是最不爱吃饺子,不爱喝粥。可是满人爱吃面食,特别是这饽饽,哎。 看我这样小秋劝我不行,应是告诉了王爷安排的太监。午饭一过,没一会儿王妃就来了。问了我喜欢吃什么,需要什么,还叫我不要想家……好一会儿,才走。 正想叫小秋给我擦擦身子。就听外面丫头说,“王爷吉祥。” 转眼裕王爷已经进门,几步来到我眼前。“苡蓠最近感觉怎么样。看脸色比睡着那两天好多了。” “是,苡蓠也觉得好多了,谢谢裕王爷。”我恭敬地回答着。 “和二伯伯说话不用这样。你以前都叫我二伯伯的。听小秋说,你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他用手摸了下我的额头,试了下温度。 我点头,倒是真的。你们也应该都确定了。 “想不起来也好,看着你前几天那个样子,哎……以后就在这里踏实住着。” 看着他的眼睛,担忧且愧疚,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关心我。所以忍不住问,“二伯伯认识我额娘?额娘把我托付给您了,是吗?” 他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是啊。二伯伯和你额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心里一沉,难道青梅竹马?而且我这个额娘,从小在宫里……不行,不能再想了,我开始有点头疼。我现在不想了,明天再想。 正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屋外有个稚嫩的童声响起,“二伯,二伯,听说您打南边带回来个宝贝丫头,我和十三哥下了布库,看天还早,就求了四哥带我们来看看,二伯,二伯……” 没等他说完,裕王爷就起身往外间去了。 第3章 十三十四 “二伯”两个小家伙一起叫着。 “小十四别闹,苡蓠还病着,你进去会打扰她休息。” …… 啊!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和十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个人物就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吗?有点紧张。记得野史上说,胤祥狭义可太过直爽,胤祯豪迈但十分自负。不过以我现在的处境,皇子公主是少见不了了。见康熙爷的时候,我还处于自己的冥想状态,后知后觉,也就过了。不过,老子尚如此,儿子还能难得了我。大不了两眼一闭,厥过去,不就得了。 …… “她睡了吗?我就进去看一下,就走,上次我去看十五弟,也没怎么样。二伯。我就看一眼。” …… 听着裕王和外面那个胡搅蛮缠的小男孩儿解释,劝阻,觉得很可笑。顿时没有什么紧张可言了。心想,这就是以后的大奖军王?!以后不说,现在也就是刚脱离要奶吃的娃娃。还就看一眼,当本小姐什么啊?国宝盼盼吗?不过我这个掉进时间空洞的现代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是够你一看的。呵呵,越想越好笑,一口气没上来,咳了起来。 “咳咳……咳……”我用手顺着心口。 “苡蓠,怎么了,哪儿不好?”一抬头裕王已经回到了我床前。平视他长袍两侧,两个小脑袋露了出来。呵呵,这造型,我哈,“咳咳咳……咳咳……” “来人,去请太医。”裕王爷忙帮我拍着后背。 换了口气,“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岔气。” “这就是那个宝贝丫头,二伯伯她真像个瓷娃娃,真好看。”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十四。瞧瞧,那天还想着这苡蓠长大了可以当狐狸精呢!看来已经提前实现了,这就开始向小狐狸发展了。我看他,眉毛粗,眼睛大,居然也双眼皮。白齿红唇,皮肤虽像女孩子,但看得出,是个小帅哥。 “你刚才说什么,岔气?” 我被他说的有点不知所措,虽是好话,可又不是夸我,加上刚才门外对话,一时不想理他。便转过头看着十三。这就是怡贤亲王吗?他和十四有七分相像,十三比较安静,眉目没有十四张扬,眉毛没有十四粗,眼睛也很大,鼻子挺直,鼻尖比十四翘,嘴微张,呵呵,还在换门牙。我不由自主地对他微笑。他却有点腼腆,不像是皇子该有的表情,似乎小脸蛋还有些微红,甚是可爱。 “行了,看也看了,一会儿到王妃那边玩儿吧。”裕王适时地发话。 可这小十四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啊!“二伯,听说五叔一会儿也来,今儿个我们是回了皇阿玛的,准我们在您这里用晚膳。我们不让她累着,就在这陪陪她。一会儿我和十三哥就过去。” 裕王看我不咳了,也没有再阻拦,想是我这两天也闷坏了。几个孩子一起开心些,也就兀自出去了。 “你叫什么?”小十三问我。 “叶赫那拉苡蓠。”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他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看他不动不说的,我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是叶赫那拉苡蓠,十三阿哥,你呢?”,并且用我的右手握住了他的左右,上下摇动。 “爱新觉罗胤祥。”他随着我的手,他的手也摆动,嘴上挂着仍旧腼腆的笑。 说实话看着他这个表情,真想上去亲一口,这孩子太可爱了。哎,可是咱现在是个大家闺秀。七岁的清朝大家闺秀。 “蓠儿,十三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蓠儿,还真是亲切啊,而且好像大家很熟似的,这古人都这么说话的吗?“这叫握手,问好。”我对着小十四认真地说。 “你从江南来,还走吗?皇阿玛把太医叫来会诊,你病的很重吗?”旁边的十三看着我的眼睛问。 “恩,我从江南来,他们说的,我病了,可能很重吧。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还走吗?我也不知道。” “我和皇阿玛说,不让你走了,以后你进宫,我们就能天天一起玩儿了。”十四阿哥一副我说了就算的口气。 “小姐,该喝药了。”看着小秋端着那个黑汤过来,我本能的往里挪了下。又看看他俩,他们也看着我,似乎在说“你怕喝药吧”。于是冲着小秋招了下手,小秋端着碗到我身边。我坐直了身,端起她托盘上的药,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下去。心想这算什么,还能让你们小孩子看笑话。之后就着小秋托盘上另一杯水漱了口,没放下那碗,一个甜甜的东西就进了还没闭上的嘴里。 睁眼一看,十四的小手还在我的嘴边。胤祥手还在他的小荷包里掏着什么,眼睛却盯着十四的小手。 “谢谢十四阿哥。”我低着头,看着半盖在身上的锦被说。想着十三的手,不太忍心,“这糖真甜,可是药太苦了,胤祥也是给我糖吃吗?怎么不拿出来?苦死了!”边说边吐着舌头,还要顾着嘴里的那块糖,不雅的咽着吐沫。 很快就看见笑容又爬上了十三的脸,他献宝似的举到我面前,我两指一捏,就放到了嘴里。两块糖碰在一起,发出只有我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都很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小秋又端了两碗银耳燕窝进来。看着这两位小爷坐在桌前规规矩矩的吃了起来,一看就是有教养的皇族,又想着我刚喝的那黑不溜秋且苦胆似的汤药,他们现在这又是银耳又是燕窝的,想也没想,就冒了一句:“这小燕儿的窝有这么好吃吗?” 两位阿哥先均是一愣,接着就哈哈的笑开了,转眼又没了阿哥的规矩。到底都还是七八岁的孩子,还都那么单纯。又想到再过几年,他们就……哎,不免叹气。 “笑够了吧。我又没说错。” “你说话真特别,没见过京城里的那个大家小姐有你这么说话的。”小十四边笑边说。 那是因为人家都是正宗的,我是伪劣的。这话到嘴边,我又给咽回去了。 看着他们这么开心,我也不想破坏气氛,毕竟,童年短暂,特别是这个年代,他们又在那个家庭。反正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会长,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冲着门外说:“小秋,两位阿哥吃完了,等下,你拿点水果来吧。”又对他们两说,给你们说个笑话吧。以前同学,朋友谁心情不好,只要听我讲笑话准好。 看他们都连连点头。我开始了。 “我讲的这个笑话叫:‘文绉绉’ 有个姓吕的财主,又讲忌讳,又爱说话文绉绉。他对新来的管家说:“记住我家的规矩:我姓吕,不准你叫我时带‘吕(驴)字,叫‘老爷’或‘自家老爷’就行了;平时说话要文雅一点,不准说粗言俚语。例如,吃饭要说‘用餐’;睡觉要说‘就寝’;生病要说‘患疾’;病好了要说‘康复’;人死了要说‘逝世’,但犯人被砍头就不能这样叫,而要说成‘处决’……” 第二天,一头驴得了驴瘟。管家急忙来对财主说:“禀老爷,有一个‘自家老爷’‘患疾’了,叫它‘用餐’不‘用餐’,叫它‘就寝’不‘就寝’,恐怕已经很难‘康复’了,不如把它‘处决’了吧!” 财主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管家接着说:“老爷要是不想‘处决’这个‘自家老爷’,让它自己‘逝世’也好!” 十四笑的橘子都从嘴里掉了出来,十三也乐得直咳。外头跟他们的小太监听了屋里的动静探进脑袋来。 我们又说了些别的,他们课堂上的笑话。他们都坐在我的床沿上,一下午,我们三个都笑做了一团,融洽的不得了。 正说得不亦乐乎,突然,“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王妃请二位爷过去坐,还说别扰了苡蓠小姐休息。”外面的小太监细声说。 “蓠儿,你想玩什么,要什么,就和我们说,赶明儿我们出来给你带着。 刚才的糖好吃吗?是我额娘特意叫人给我做的,你要喜欢,我下次多带些过来。……”小十四拉着我的手说着,好像一下要说完他想到的所有话似的。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王……” “小爷我知道了,外头候着去。”那小太监还没说外,就被小十四一嗓子吼回去了。看来这自小娇惯跋扈,是名不虚传了。 “蓠儿,你好好养病,等好了,我们一起放风筝去。”十三也凑了上来。 “二位阿哥快去吧,别让王妃等着。还有十四阿哥,别给我带那种糖,苡蓠不喜欢吃药,过两天,病好了,就不用吃药了。” 他们呵呵笑着,走出了我的卧室。 和他们说笑了一阵,虽然有点累,但心情大好,觉得他们说的“病”也好多了。想着刚才的说笑,觉得自己还真是适应能力强,不过女人就是善变的。前几天还被吓昏过去,这就和三百年前未来的大清怡亲王和大将军王说起笑话,交起朋友来了。毕竟他们和“我”的年龄相仿吧。 晕晕乎乎间,我似乎又睡了一小觉。看着外面已经黑了,叫来了小秋。 “小秋,现在几点了?” “小姐说什么?” “哦,什么时辰了?” “小姐,酉时过了。”也不知道几点,满人吃两顿,晚饭是肯定过了。 “小姐,王爷特意让小厨房给您准备了天麻乌鸡汤,一直温着呢。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小秋说着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没让她一勺一勺喂我。那让我想起了在医院喂阿瑶。想着我就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喝完汤,我说要擦擦身子。开始小秋不同意,怕我着凉。后来,在我软硬兼施的强压下终于同意。但一定要她来帮我,一人退一步,虽然我很不自在。而且小秋真是个好丫鬟。服侍的很好。她也不大的孩子,也真难为她了。 折腾完后,小秋叫了几个外屋的丫头把屋子收拾了。又去剪烛花,真是闲不下来。 看着她该忙的都忙完了,“小秋,过来坐吧,你都忙半天了,陪我说会儿话。” 小秋走过来,顺手拿了角柜上的小篓,然后坐在我床边,绣起了花边。我看着她一针一线的样子,不由想起了我和阿瑶没事也一起绣十字绣打发时间。哎,我要赶快想办法回去才是。 见我看着她,小秋冲我一笑,“晚膳过后,两位阿哥还过来看了小姐。小姐睡着了,王爷本不让他们进来的,可是恭亲王也来了,进来看了看小姐,两个阿哥也就跟着进来了。临走时,十四阿哥还把这个给了小姐,说这两天吃完药吃,比蜜饯好,不腻。”我看着她从我枕边拿出那个小荷包,顺手接了过来。 “十三阿哥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只觉得他不要把这糖块的事放在心上。 “十三阿哥只问了您每天都睡多久,吃多少,喜欢些什么。” “你都说了?”说实话,这苡蓠喜欢什么,我也挺想知道的。 “我说小姐喜欢小动物,喜欢干净的颜色,还喜欢吃花,喜欢弹琴唱歌,喜欢看书。”听着她说,我和自己做着对比。我喜欢小动物。喜欢干净的颜色,但最喜欢深紫色。弹琴是钢琴,唱歌嘛,呵呵。看书,这苡蓠才多大啊,看来这古代的才女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到了我这,估计这才女要打折了。吃花,这真是相似的让我惊讶,我也喜欢,从小就喜欢,没有毒的花,我都敢往嘴里送。所以长久以来,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直说不出为什么没有不适应这苡蓠的身体,原来是我们的味道相似。 聊着聊着,我开始发困。小秋看了就要过外间守夜。我自小怕黑,见她要走,忙说:“你别走了,也上来陪我睡吧,我自己害怕。”没听到到她的回话,我就已经半进入了梦乡。 我又做梦了。只是这回,我没有梦到那个美丽的女人。而是梦到了我自己,不,是苡蓠。我梦到长大些的苡蓠和胤祥胤祯,还有几个别的梳着辫子的男孩儿,似乎在一个现代的游乐场里一起玩耍,他们笑着叫着跳着,那么快乐。 睡得似乎到了早上,朦胧间似乎听到小秋在和谁说话,“小秋,我听说今儿个苏嬷嬷要来看你家小姐。你快准备准备吧。也不知道十二阿哥来不来?……” “十二阿哥?” “是啊,十二阿哥由苏嬷嬷教养,苏嬷嬷年纪也大了,他不陪着来吗?” …… “咱们在王府这么久了,连万岁爷都多少见过,可这十二阿哥可从来没见过?” …… “可我听说苏嬷嬷不愿意……阿哥……” …… 慢慢的,我又进入了深眠。 第4章 相别王府 过了两个多月,现在我已经可以出屋了。自从十三十四来,到今天,我再没见过裕王府以外的人。开始可以下床时,就努力地找寻着回去的方法,但无一成功。然后就不停的哭泣,想着我真的只能在这里了,发现只剩下我自己了。于是我总是将自己尽量缩小,然后靠墙躲在角落,似乎这样就能找到什么小洞,然后爬回去。王爷,王妃,几位侧妃都来看过我。慢慢,我接受现实,又开始闷得发慌。现在我可以坦然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树叶从树枝上落下,身上盖着暖暖的厚毯。 听说那天我一直没有清醒,一直发烧,烧了三天。我想应该是低烧。 听说那天苏嬷嬷来了,看了我,一直等太医诊治完,亲自喂我吃了药,嘱咐下人们怎么侍候才走。 听说那天十二阿哥没有来。 听说那天是四阿哥陪苏嬷嬷来的。 听说那天恭亲王住在了裕亲王府。 听说那天裕王责罚了院里的所有下人,小秋罚的最轻。事后问她,她也从不回答。对此我一直感到愧疚。 “你好点了吗?” 转脸,抬头,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无表情,腰间的黄段子提醒着我他的身份。 我起身,因为坐久了,没站稳,他一把扶住我。“四阿哥吉祥”我冲他行礼。他没有让我起。只是像抱娃娃一样把我抱进了屋,放到了贵妃椅上,“别老坐在外面,这都快入冬了,真是个孩子。你的丫头嬷嬷呢?” 他是雍正,书上说,喜怒无常,似乎是他老爹说的。他说话让我有压力,特别我最近心情压抑。 “这是十三弟让我带给你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木盒。我打开,全是花瓣,似乎还带着水珠。我拿起一片粉红色的,放到嘴里,久违的苦涩,咽下后却很香甜。 之后缓缓抬头,才真正地打量他。淡青色长衫,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皮肤不似十三十四他们白皙,应该是办差所致。面孔要成熟的多,和康熙有三分像。眉毛浓密和十四一样,眼睛没有十四大,里面已经藏了些许隐秘的东西。嘴唇不厚似乎总是紧闭着,不上翘也不下弯。 “你怕我吗?十三弟说你会讲笑话,很爱说话的。”我依旧无言看着他,是真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见我还是不说话,他眼里似乎多了些无奈,倒也习以为常。他接着说,也不再看我,“上次他们两个回去,你第二天就病了,皇阿玛知道后发了火,责罚了他们,不让他们再来找你。十四弟不依,又哭又闹,皇阿玛没辙,说会尽快接你进宫里来,才算了结。”提到十四,我分明的看到他眼里的艳羡,眼神霍的明亮,又瞬间灰暗。 赶忙低头,用一个七岁小女孩的口气说:“禛哥哥,谢谢你,你可不可以和他们说,我好着呢,叫他们还是等着我找他们去玩吧。”之后冲他傻傻地笑。 他也笑了,仿佛院子里的落叶逆风旋转。 又过了半个月,我已经完全不再无病呻吟了。而且言谈举止上,差不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七岁小女孩。再执拗的人,当他无法改变任何条件的时候,也会学着适应环境。于是我开始和小秋玩笑,学着描花样子,和丫头们踢毽子,抖空竹,也做些简单的零食,当然对于我这个小女孩会做吃食,大家都很惊讶…… “小秋你看,那有只猫,灰色的。” “小姐,那是……那是南院侧妃养的。” “咱们抓住它,给它洗洗澡,你看都灰的了。”我说着就跟了过去。小月在后面不停地叫。 看着它跑过来的,那边假山一绕,右边廊子一穿,忽地一蹿,就没了。哦,是进了那间屋子了。没细想我推门就进去了。“小姐,那是王爷的……”后面小秋的话也只听见了一半。 哇,好多书啊!裕王的书房吧。“咪咪……咪咪……你在哪儿?别乱跑。”嘴里叫着那猫,身子四周转着,看到靠墙的桌案下有白影,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没有,又出来,起来时候没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柜。仰头一看,一副画像正挂在这个书柜的侧面。只是那上面的人,是她。 “我的天啊”,我失声叫了出来。我梦里的美丽女人,就这样真实完整清晰的呈现在我眼前。原来真的有这个人啊。是那个梦,或者说这个女人,引我到这三百年前的吗? 正自顾自地想着,听到开门声。紧接着听到管家的声音“哎呦,苡蓠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王爷的书房,没有王爷允许,不许人进的,王妃都没进来过,您,您这是……您还是快……” 还没说完,我就看到裕王站在了我面前。他一把抱起还在发呆的我。和管家说:“你出去吧,慌张的乱叫什么,没得吓着苡蓠丫头。”说话间我们来到那副画像前面,“想她了吧,你看这是你额娘十四岁的时候,很美吧。”他突然的话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待四五秒,豁然明了。 是啊,很美,我第一次梦到,我就知道。他抱着我,离得近了,看的更清楚。淡粉色的旗装,围着斗篷,没有旗头,头发不是很整齐,但很飘逸,迎着漫天的细雪。 等裕王抱着我从他的书房出来,呵,外面人真齐,王妃,侧妃,侍妾……都在了,裕王只是轻笑着说,今天一起用晚膳,然后就抱着我走出了那个院子。 晚上回到自己的屋里,像往常一样,沐浴,我依然自己洗澡,只是加水的时候,让丫鬟进来。 洗完澡,我坐在梳妆台前面,小秋帮我擦着头发。 “小姐今天怎么就跑进去了,也不听小秋说。不过王爷对小姐好,也没有责怪小姐。” “恩,我不知道那里不能进去,以后是要注意了。”心想着,这挂着“我妈”的画像,还不许我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裕王当然不会说我了,哼,那是“我妈”。 “小姐没看见,王妃站在外面,脸色都变了。”从镜中看了下我的脸色,“听她们说,前些年,为个侧妃进书房被王爷逐出府去了。” 有这么严重吗?苡蓠她娘啊,这裕王对你用情不浅啊。 躺在床上,看着小秋坐到了我的床榻上,赶忙半起身拽她,“你别睡在这里啊,上次我是不知道,让你陪我,也不是让你在这睡一晚上啊,你这么小,受得了吗!上来和我一起睡吧。这床这么大,又挤不到我,就是把我打横放着,也谁都碰不到谁。” 小秋别别扭扭,还是上来了。“小姐,你真好,现在待小秋更好,小秋这辈子能侍候您这样的主子,是小秋一辈子的福气。” 我不想说什么我没有怎样,没有把你当下人的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因为此时占据我脑海的是,十几年前我和阿瑶也这样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说着专署于那个时候的悄悄话。 她好像喘了口气,缓了下激动地语调,“不过小姐,你醒来后,说话变得很奇怪呢。很多话,小秋都听不懂了。” 不由睁了眼,想说些什么掩饰,又觉得无法找补,复又闭上了眼。 我睡着了。 然而,我又做梦了。在梦里,我看到我,不,是苡蓠,其实我已经分不清我和她了。我看到少女时候的我站在一个挤着黄段子的少年身边。我们都背着身,看着前面的景色。我不知道我在哪儿,画面很抽象,我只能看到,我慢慢的将脸转向那少年,双眼痴迷地看向他的,嘴唇微微扬起,衬着金色的阳光,可以感觉到,我对那少年的爱恋。 很想看到那少年的脸,可无论怎样,我都看不到,有些心急,但无能为力。正踌躇间,看到我们在轻声低诉着什么…… 又听到窗外风声很大,梦中我们的画面开始模糊。我急切地想跑过去,跑过去抓住什么,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跑不过去,感觉上我已经跑了很长一段了。 就这样模糊,清晰交替间,画面似乎又清楚了。但依然靠近不了。忽而飘来我 的一句低语,“……不用香烛织唛,我总站在你身边……”少年笑了,从他微侧的眼角可以看到他笑了,很满足,眼角似乎还有闪烁的光。 忽然眼前飘过一张绝美的俊容,却闪烁着忧伤,那么无奈,又那么执着…… 画面闪动,又回到了我们相互依偎,我看到那少年侧脸,一会儿,他吻上了我的额头,之后将我环在了怀里。 看着我们相拥在金色的阳光下,站在远处的我感到有眼泪划过脸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流泪?难道…… “小姐,小姐,……” 我睁开眼看着前方,小秋就在面前,却似乎没有看到一样。慢慢有了她的身影,又很模糊。 “小姐,您怎么了,一直流眼泪,怎么都叫不醒,做恶梦了吗?”声音急切。 “小秋,我,我看到我自己……”没有说出来,感到自己已经清醒。 之后我也没有和小秋说,我在书房看到了什么,我甚至不记得裕王还说了什么。就算说了什么,也是对这那画像自言自语的。也没有说我梦到了什么。 两天之后,裕王和我说,明天苏嬷嬷要来接我进宫了。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小秋听到了信儿,就开始给我收拾东西,忙忙碌碌一整天。最多的是四阿哥每次带来的小玩意儿。想想也真好笑,十三十四费力给我弄来,我再费劲的弄回去。 那天晚上我开始准备,想做点什么吃的给裕王和王妃,感谢他们。早上起来,和面,打鸡蛋……没有烤箱,我特意弄了个封闭的大锅,我说,他们忙活,最后结果出来虽不太好看,但味道还可以。我又做了苹果汁,橘汁给王妃她们。 下午,我端着我的成品出来的时候,真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惊喜。裕王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王妃也说果汁很好喝。问起我怎么想出来的。我只说这两天,自己闷着,闷出来的。看裕王不细问,也就没有人问了。 苏嬷嬷就那样走进我的小院,她向我走过来,我起身行礼。她忙扶我起来,连说,“小姐不该如此。” 苏嬷嬷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她脸上有皱纹,深深浅浅,但似乎并不影响她的面容。她脸上总是带着浅笑,很虔诚的那种。嘴角向上和眼角下弯的延长线可以相接。看着她,猜想年轻的时候,她并不十分漂亮,但她给人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她是让人想把心中任何秘密都告诉她的那种女人。 只看着她和裕王王妃说着什么,没有细听内容,完全没有想象中深宫女子的做作,每个动作,眼神,表情,都真实,单纯又适宜的表达着她的内心。 我总是这样,喜欢陷入自己的冥思苦想。等我挣扎出自己的思绪,只听见,苏嬷嬷说:“……二阿哥还是那个脾气,不过一定要注意身子才是啊。” 之后她牵起我的小手,就要往外走。 “嬷嬷,我来吧。”没等我转身,裕王已经抱起我,王妃走在身侧,就这样几个人往府外走去。 到了门口,我看到三辆不同的轿子。把我送进第一顶轿子,又去扶苏嬷嬷。我稍稍掀开轿帘透过缝隙,看见苏嬷嬷上了第二顶轿子,小秋和一个大些的女孩上了第三顶轿子。 随着轿子的移动我偷看着三百年前的北京城。街道不宽,人比现代要少很多,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很热闹的。能清楚的听到叫卖声。已经进入腊月了,风已经很冷。感到人声逐渐变小。我不敢再掀帘偷看。也不知道从哪个门走的。只感到换了人抬轿。 就这样,我坐在轿里,迈向了即将要纠缠我一世的紫禁城。多少年后,回想那天,也曾很多次地问自己,如果知道以后种种,我还会那样乖巧地坐在轿中,任人抬进这北京城的黄圈圈里吗? 第5章 初进紫禁 换过几次抬轿人,终于听到外面有个声音说:“姑娘,到了。” 我下了轿,环顾四周,金色琉璃瓦,红色宫墙,都不似我曾经参观过的那般陈旧。抬头看要进入的院落,没有匾。苏嬷嬷走到我身边,拉着我走了进去。还没进屋就看到康熙笑着迎了出来,向苏嬷嬷叫了声“额涅”。然后扶着她进了屋。 来到屋里,摆设简单。康熙抱着我坐在他腿上问:“丫头身体好了吗?在王府住的可舒心?……来人” 看着四个丫头两个小太监进来,跪下行礼。 “你们几个以后和小秋一起侍候,要仔细着。” “嗻,奴婢&奴才们定当尽心侍候。”退了下去。 “恩,其他的和别的公主一样。蓠儿丫头,可好啊?”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他的侧脸,又看看苏嬷嬷。苏嬷嬷坐在旁边,不时用手抚着我的头发。我感觉此时自己像个宠物一样乖巧。 “皇阿玛,皇阿玛……”十四一叠声地叫着,随之身影映入大家的眼帘。“儿子参见皇阿玛”。然后转向苏嬷嬷:“妈妈(奶奶的意思)”眼睛时不时地瞄着我。看着他行礼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给康熙行礼。连忙跳下来,“皇上吉祥”,“十四阿哥吉祥”。 “呵呵,行了,行了 这病刚好。记住,叫伯伯就行了。”他真慈祥。 “十二阿哥回来了。”外面细声太监报。 “儿子参见皇阿玛。” 苏嬷嬷赶紧上前,没让他行礼。“快过来坐,累了吧。” 看戏一样的我,感到声音没了,十二阿哥看着我。赶快走下主坐周围的台阶。“见过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吉祥。” 康熙看着十二阿哥,“这是叶赫那拉苡蓠,以后就和额涅一起。你要当妹妹一样看待,不要让人欺负她啊。” “胤陶记住了。” 康熙又转而看向我,“蓠丫头,这样可好,你身体不好,和额涅一起,朕放心。” “伯伯,苡蓠愿意。”哎,我能说不愿意吗。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了看十二阿哥。正对上他看着我,他皱了下眉头,又看看康熙。想是我那声伯伯吧。 “皇阿玛,谁会欺负蓠儿,胤祯第一个不同意。”哎,这个十四。 “哦,朕的小十四也会怜惜弱小啦。不是捉弄宫女,剪小太监辫子的时候啦!” 听言,十四立刻脸红,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苏嬷嬷笑着说:“十四阿哥心地本就十分善良,只是有些时候淘气了些。是不会真正伤害他人的。” 我白了十四一眼,看着十二阿哥。十二阿哥长得很斯文,看着就与世无争。他是少有的没参加九子夺嫡的年长阿哥。一双眼睛看不到波澜,也让人看不透,嘴角有类似苏嬷嬷的笑容。他比十三大一岁,看着是略高些。 对了,十三,怎么他没来呢?看康熙正在和苏嬷嬷讨论胤陶的课业,我拉着十四,往外走了两步,“十四,胤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十三哥病了。他是想来,敏母妃不让他出门。” 胤祥病了吗?心里不由紧张,“什么病,重吗?” “着了凉,发烧,不过,这两天应该好多了吧。蓠儿,那次……” 十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丫头和小十四说什么呢?过这边来,或者暖阁里坐着聊去,那暖和。” 听到老爹发话,这十四拉着我就往里屋跑。进了里间,拔了靴子就往暖榻上爬,又看我站着不动,就过来拉我。看他这样,我蹬了鞋自己也爬上了暖榻。 “蓠儿,我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你,我把你的笑话讲给额娘听,她可高兴了。本想着和十三哥偷跑出去看你的,可惜他病了。本想着那……”他开始滔滔不绝。 打断他,从袖兜里掏出那个小荷包,“这个,还给你,谢谢。” 十四看着,愣了下。伸手接过,“好吃吧!还要吗?” “你少咒我,现在我没病了。况且,我喜欢吃巧克力。这个不和我口味儿。” 听我这么说,他一下没有声音,眼睛转了下,“巧克力,是什么。好像听那几个洋大人和皇阿玛说过,你要喜欢,我……” “快打住,别给我找事。咱么说点别的。”我可不想来了就开始给自己找麻烦。他是耀眼惯了。 “咦,蓠儿这簪子真好看,哪儿得来的?”他突然靠了过来,太近了,以至于能感到他的呼吸。我忙推开他,“什么?你坐好,我们好好说话,不好吗?明天我想去看胤祥,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咱们一起去?” “好啊,先不告诉十三哥,等他看到你,不知乐成什么样呢!……” 听他说着计划,像是偷到奶酪的老鼠一样得意。忽然觉得现在这种亲密无间真的很难得。真想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这样是不是就没有他们以后悲剧性的命运呢? 听到外面说是有急报,十四和我走出里间。 “朕还有事,小十四也回吧,好让丫头安顿休息。” …… 他们走了以后,苏嬷嬷和十二阿哥瓴我到了西边的小院。 “苡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嬷嬷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事情就和嬷嬷说。”说话的时候,苏嬷嬷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就是那样的,她就是我的亲祖母。又嘱咐了些别的,她看了眼十二阿哥,就去诵经了。 “十二阿哥,我们以后就是院友了,请多多指教!”说着我一鞠躬。这礼多人不怪,离我最近的就是他了,我一个冒牌小姐,麻烦他是少不了的,这日本礼是最让人无话可说的。 他见此,明显地后退一步,“你,你不必这么……我就住在旁边东院……妈妈喜欢安静,你要是需要什么,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苡蓠先谢谢十二阿哥了。” “我先回了。你好好休息。” 就这样我把十二阿哥送出了我的小院门口。转回身,看着个小院,是个很地道的小四合院。北房三间相连,应该是我住了。东西南各三间。之间有廊子相连。院子里有一块挺大的空场,架着木头架,架子上面攀着藤条,到了夏天一定会开满花,长满叶。下面还有几组石桌石椅,周围有花草,和三棵我不知道叫什么的树。院子里已经架了秋千。还有好几口大缸,可能是救火用的。看了下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还不少呢。“你们都和我进屋来吧。”复看了下他们,先往北屋走去。 进了北屋的外厅,我坐在台阶上的主位上,看着也差不多150平的屋子,站了一半人,都不敢抬头,细数一下有25个。两个花匠,四五十岁的太监;三个扫院子的小太监;三个厨娘,因为康熙说我身体不好,吃食一定注意,就给我在小院里弄了小厨房;粗使丫头和太监各五名,也都十五六岁的样子;我屋里的除了小秋,就是刚才康熙叫来的那四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他们都八岁,想是康熙特意安排的;还有一个老嬷嬷,姓齐,她不住在我的小院里,但我院子里的人看来有什么事情,是要通知她的。我算个什么,就这么多人伺候,这皇家还真是派啊。 喘口气,我也算个主子了,生平第一次当领导,还真有点兴奋,“你们在我这里不用那么,那么谨小慎微的,以后大家就住在一起了,希望我们能相处融洽。” 紧着想说的有什么不妥,就听见,“姑娘这是客气,你们更要细心尽力,明白吗?”是齐嬷嬷。 “奴婢&奴才们记下了。” 不想在这上面纠缠下去,指着那六个太监宫女,“你们留一下,别人就……”本想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觉得不好。 “你们都下去吧。”这宫里的人就是有眼力见儿,齐嬷嬷适时的发话。 等人都退了出去,“你们都叫什么,这是小秋。”我指着身边的小秋和他们说。 站在最边上的 小太监说:“皇上说等姑娘来了再定。” 听他这么说我一愣,啊,又不是我闺女儿子,我取名,凭什么啊!但是也不能推辞啊,康熙爷说的嘛。“那你们俩,胖点的叫可乐,你叫雪碧。”这喝不到,叫总行吧。 “嗻。” 又看看四个宫女,“喜怒哀乐,你们一人挑一个字吧。”这深宫当中怕是很少有人表现出来吧。我是现代人,我一定要正常些。不能回去了,成了心理患者。 “奴婢~~小喜、小怒、小哀、小乐,参见姑娘。” 我站起来,“恩,我看这屋里大件的东西都安置好了,我带来的书,衣物,玩意儿咱们一起收拾下吧。”我看着这么听话的小男孩儿女孩儿,很是满足我从小想当官的虚荣心,心情舒畅。 “小姐,您里屋休息吧。奴婢们来就行了。”小秋伸手扶着我说。 再环顾一下整个屋子,刚才苏嬷嬷说,东边是卧房,西边做我的书房,正厅的后面还有个后厅。“把书都放到西边屋里,我的那些玩意儿,小件的拿到我的房间,大些的放到后面去吧。” “是,奴婢们知道了,姑娘请放心。”小喜恭敬的回答。 进了自己的卧室,哇,很漂亮嘛,比我的那个干净多了。以淡粉色为主,挺大的,前半部分和床那部分有个月亮门相隔,各有一架藏宝阁,里间靠墙有梳妆台,地上铺了厚毯,外半间有窗户,靠墙还有个小榻。正欣赏着,小怒和小乐端了脸盆进来,我接过毛巾擦了脸。对她们说:“我想沐浴。” “小姐,每晚都要沐浴,不然会睡不着的。”小秋没等我开口,就说明了理由。 听小秋这么说,她们应声去准备了。 浴桶就放在靠外那半边,小秋帮我洗完头,叫她也出去了,我靠在浴盆里,水里撒了花瓣,头枕着桶边,手在水里缓缓拨动,擦洗着身体,不时地拿起花瓣到眼前。还是看着天花板,这里的比我那个小房子里的高很多。闭上眼,想起那年朱镕基总理上任的发言“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将一如既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霍然睁眼,看着水中的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不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明哲保身,活下去,就有希望。一定坚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不再多想,从水中出来,将放在旁边的浴袍裹在身上,“小秋,我洗好了。” 她们像是就守在外面。马上就进来了。看着雪碧可乐就要抬浴桶。“慢着,叫他们弄吧,你们抬不动,把书房弄暖和点儿,一会儿我过去瞧瞧。你们就歇着吧,有小秋陪我就行。” “嗻。姑娘还不歇吗?夜里凉,姑娘身体又刚好。”雪碧说。 “不碍的,我不多呆。” “嗻。”小哀小乐和他们一起去了书房那边。 进里面穿了中衣,又套上棉疱。看小喜端来了深汤,小怒过去铺床,小秋帮我擦着头发。说实话,看着眼前这一切,我还是有点消化不良,我真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了。我原来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是现在,我真想做叶小鱼啊。 等头发几乎干了,我和小秋穿过中厅,来到书房,大小和卧室差不多。没有月亮门,但以一架藏宝阁相分,淡青色为主。靠里面有舒适的贵妃榻,三个书架并排靠墙,带来的书已经摆好,外面靠窗有书案,笔墨纸砚齐全。中间有圆桌圆凳。白天光线应该是很好的。我往里走,半躺在贵妃榻上。恩,不错,很舒服。 看我这样,小秋也走了过来,“小姐可是累了。回去歇吧。”没再争辩,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豪华新家,既然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就随小秋回了卧室。 把我在床上安顿好,放下绣床的两层绣帘,我伸了个脑袋出来,看着小秋。她铺好外面的小榻,又放下月亮门上的帘子。彻底看不到她了,我缩了回去,盖好被子,开始冥想。让小秋留了夜灯,所以不是很黑。想着今天会做什么梦,最好继续那天的……让我知道他是谁。 在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 是的,我又做梦了。但不是那天的继续。在梦里我看到草原,骏马,我坐在草地上靠着什么,没有微笑,也没有哀怨。 不到卯时我就醒了,但是这是我来到大清朝睡的最好的一晚。 没有叫人,兀自空想,听到外面小秋开门,“小秋,十二阿哥过来了,想是有事,姑娘怕是还没醒,你去下吧。” 第6章 叶赫公主 听着外面的对话,想起这康熙的皇子都很早就起来上早课,赶紧穿衣掀帐,同时对小秋说着:“小秋,你先过去,别让十二阿哥等着,误了早课,我这就出去。” 简单由着喜怒哀乐侍候梳洗,来到了后厅。看到十二阿哥正喝着茶,看来离早课还有段时间。又看了下四周,靠墙有暖炕,也有贵妃椅,圆桌圆凳,几组柜子,藏宝阁……见十二阿哥已经看到我进来,就小步走了过去,“十二阿哥吉祥,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也没有什么,就是今儿等下了早朝,我让小柱字过来接你到慈宁宫,皇阿玛要见你。昨天你刚来,从明天开始,辰时过后要去给太后请安。”他说的不紧不慢,我听得稀里糊涂。 这皇上见我,要到慈宁宫。还要等下了早朝去。先到,请了安,等着皇上不好吗? 看我没说话,他又说:“你也别紧张,十四也去。”他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才多大,顶多二三年级的小学生,就算这古人早熟,对我们来说也早点儿了吧,他不会觉得我们这就私定终身了吧。 我这气不打一处来,“十二阿哥的吩咐,苡蓠记下了。” 看我口气不善,十二阿哥站了起来,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了些,上前两步,说:“你昨天睡的好吗?我本没让他们叫你的。” 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再摆脸色。朝外看了下,“十二阿哥这是要去上早课吗,可别迟到了。我就等着小柱子来接我了,你就放心去上课吧。” 听我这么说,他笑了下,往门口走去,没走两步,又转过身对我说:“叫我哥哥吧。”瞧我不语,又解释道:“皇阿玛说了,要我把你当妹妹看待。” 我微笑着点头。看着他出了屋。 回到卧室,看到已经收拾好,叫来小秋帮我梳妆,小秋手很巧,也很麻利。不过今天是小喜帮我梳的头发,因为要梳小格格的发式,这清朝头式,我是真不怎么在行。看着她在我头上两侧分别盘了些头发,后面编成一根辫子,脸两侧,按我说的留了几缕头发。我没有戴钗环,想着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打瞌睡呢。 见弄好了,起身对她们说:“去给苏嬷嬷请安吧。” 听小怒小哀都低笑,不明白地看着她们。 “姑娘是皇上接近宫的正经主子,不比选秀的秀女,苏嬷嬷身份特殊,但姑娘也不用请安问好啊。只说过去看看就是了。阿哥格格们都是这样的。”是啊,这是清朝,尊卑有别,连这八岁大的娃娃都懂。我要想比较顺利的在这里生活,要赶快适应啊。 没让人跟着,自己跨进苏嬷嬷的屋子,看见她正在诵经,于是没有往里走,在外面坐下。不到半个时辰,见已经有人摆上了早饭。苏嬷嬷听到动静,起身看见我,先愣了一下,又笑着朝我走了过来,“苡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嬷嬷,没吃呢吧,加个碗筷在这里用吧。” “我看嬷嬷在诵经,就没叫您。” “怎么起的那么早,听说胤陶去扰你了。”一边拉着我坐到圆桌前,一边说。 “没有,没有,十二阿哥只是去告诉苡蓠,一会儿要去慈宁宫。”我连忙摆手说。 她没有问我什么,只是叫人给我盛了粥。我不爱吃这个,看到有白菜丝,就吃了起来,转眼吃了小半盘。粥只喝了两口,吃了小半个饽饽。 “怎么,不合口味,喜欢吃什么,让他们去准备。” 听她这么说,我又喝了口粥,“苡蓠喜欢喝汤,吃米饭。”她只是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没有说话。 吃完早饭,太监宫女们收拾完,她屏退了屋里的人,拉我到身旁:“一会儿去慈宁宫要乖,听皇上的话,太后问什么别害怕,回答就是,知道吗?” 点着头,心里咀嚼着她的话。她在提醒我什么吗?如果真的,那她也太看得起这个七岁的苡蓠了。可在我叶小鱼看来,这慈宁宫对我来说应该是需要提高警惕的。 见我乖巧的点头,她又说:“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吧。刚起的太早,再打个盹也好。” “恩,等苡蓠从慈宁宫回来,再来陪您说话。” “好,好,嬷嬷等着苡蓠。齐嬷嬷,你抱姑娘回去。把斗篷上的帽子给她戴好。”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直接进了书房。随手拿了本书,歪在了贵妃榻上。小秋和喜怒哀乐都跟了进来。见我也不说话,还这个样子,小秋走过来帮我整理后面的靠枕,说:“小姐怎么了?” “没有,你们下去吧,一会儿小柱子来了,赶紧叫我。” 看着她们都退了出去,我构想着到了慈宁宫的情景。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孝庄太后的侄孙女。这么个人物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要听皇上的话,皇上,额娘,……对了额娘和裕王从一起小长大,那不就是在宫里长大,那不就等于也和皇上也一起长大,那当然就和太后有瓜葛。可这太后是敌是友呢?要是友,苏嬷嬷不会特意提醒我,要仰仗皇上,那就是敌。可是为什么呢? 随手翻着手里的书。顺眼一瞥,“反间计”,反手一看书名,《三十六计》,太好了。对,就反间计。 还真让我说对了,醒的太早,我有些困了,脱了外衣和鞋,我昏昏欲睡。 慢慢的觉得耳边有些嘈杂声,似乎有人在争吵,但听不真切。一会儿,安静了,听到有人说:“蓠儿想要什么,……愿倾尽所有……只求……”还是听不完全,是谁?我寻声而去,来到一座精巧的凉亭前,有石桌石凳,桌上放着古筝。我居然坐在那里,抚手弄琴。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自己,十八九岁,容貌更加精致,很像那个女人,只是年轻,更加美艳。我还梳着把子头,俨然一副嫁做人妇的打扮,画面只有我这一半,我知道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或者几个。 想转过去看看那边都站着谁,迈出脚,却来到了一个房间,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像是个书房。转身看到四阿哥走了进来,上去请安,却看见我还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四阿哥走过来,伸手把我搂在怀中,惊讶的张大嘴,却看到我已推开他,扬起了右手……失声大叫,叫声随着画面转到我骑在马上,似乎控制不住马,我拼命的叫喊……耳边不时传来“别加马肚子,……别怕蓠儿……”我努力尝试,终不得法…… 猛然惊醒,呆坐榻上,用手一摸,额头上满是细汗。“小秋,小秋,喜怒哀乐,雪碧可乐……”急急唤着他们,此时只想让人充满这个空间。 “小姐,怎么了。”他们统统跑了进来。“小姐又做梦了吗?”小秋赶快上前,轻抚我后背。 定了定神,“一会儿小秋和可乐跟我去慈宁宫就行了。你们帮我整理下,我看小柱子也快来了。” 洗了脸,重新梳理了头发,盘起的发卷一边带了几朵紫色小珠花,一边插上了坠着短流苏的银钗。换了件浅紫色碎花小旗袍。听着雪碧进来说:“姑娘,小柱子来了。”我又来到铜镜前,轻梳头帘,紧了紧小围瓴,小喜上前给我围了斗篷。来到正厅,见小柱子正往这边张望,上前说:“走吧,别让皇上等着。” 出大院门,看到抬椅,小柱子赶紧上前说:“姑娘病刚好,这是皇上吩咐的。”没有多问,上了抬椅,七拐八绕的到了慈宁宫。 进了院子,看到了九个小太监已经站在那了,还有六个小宫女,跟十四的小桂子我认识,其他就……小柱子赶紧跑过去站好。我看这情形,转头和小秋说:“你和可乐也在这里等吧,想是来了不少阿哥格格。” 进到正殿,傻了,能来的似乎都来了,慈宁宫的大厅显得那么拥挤。也不敢多想,走上前,跪地磕头,同时“叶赫那拉氏苡蓠参见皇上,参见皇太后。” 稍抬头,看见上面康熙旁边坐着个二十出头,身着不同于下面坐着的几位年长阿哥朝服的青年。就没起来,跟着就:“苡蓠参见皇太 子。” “蓠丫头起来。”是康熙的声音。 这才站起来,看到这周围十位阿哥,六个格格。心里默算,看来除了腿瘸了的七阿哥和病了的十三,还有刚生没多久的十五,应该还有一个没来。接着,“苡蓠见过个位阿哥,格格。” 各位都站了起来,大阿哥站出来,说:“姑娘免礼。” “呵呵,行了,丫头,坐到朕身边来。” 我听话地走了过去,靠着康熙坐在他坐的那张长椅上。他笑着搂着我,对太后说:“皇额娘,这就是苡蓠。” “抬起头。”太后说。 抬起脸,看到一副已然衰老的面庞,和一双带着不可思议神情的眼睛。 “你,……皇上,她……” “皇额娘也觉得了,是啊,像,很像。”康熙的声音里夹杂了很多感情,“她阿玛本是叶赫贵族,只是……今特恢复叶赫那拉氏苡蓠叶赫公主身份,因父母皆亡,朕念其幼小无依,接于宫中抚养。”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旁边的太子已经在说:“格格还不谢恩。”没来急起身,已被康熙抱坐到他腿上,“免了。” “听说你来到京里就大病了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后终于要开问了。 “是的。” “也不记得你阿玛额娘了吗?” “不记得了。”心里一直默念着,……不行就反问给她。 “真的连你额娘也不记得了?”太后的眼睛里有一丝嫉妒,那是女人特有的。 “只听别人说,知道一些,自己不记得了。” “你额娘董鄂氏……” “咳咳……”康熙在轻咳。 “你和她很像,她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看到她的眼神飘向远方,她在想着往事,更久远的往事,她年轻时候的往事。屋子里很静,一会儿她又看我,把我从康熙腿上拉下来,拽到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恩,像她,只是更加水灵,将来……以后不用每天都来给本宫请安,每月十五来就行了。” “皇玛麽,皇阿玛,胤祯长大了要娶蓠儿做福晋,做嫡福晋!”十四站起来,往前跑到中央,认真的大声说。 有半分钟没人说话。 我看着他,直白眼,你福晋是完颜氏,傻小子。 “哈哈……哈哈哈……”所有的人都乐了。 “小十四,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娶福晋。哈哈。”康熙大笑着说,“还早着呢,而且丫头将来嫁谁,要丫头自己说了算,是不是啊,丫头?”话音一落,屋里又安静了。有人心里猜测着我的身份,有人心里盘算着将来的亲疏,有人心里揣测着圣意……有人羡慕着,有人嫉妒着,有人不可思议着,有人胸有成竹着…… 我真是一脸感激加崇拜地看着他,这个年代,这个家族,这种处境……不论是不是一句玩笑,我都打从心底里感激这位伟大的皇帝。 “丫头,去,和小十四下去,认识认识伯伯的那些阿哥格格。” 原来是九阿哥没来。那些公主,我只记住了十四格格和我一般大,十三格格九岁,十五格格五岁,她们两和胤祥同母。她们会在康熙四十八年同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几眼。有康熙的影子,但是应该像母亲更多些。同样白皙的皮肤,可爱的小脸…… 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危险,事实上,很平静的就通过了太后的“面试”。 又说了会儿话,太后就让我们先散了,要和皇上说说话。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已经立府单过,就告辞各自走了。十二格格,锦宁,也是德妃所生,所以和我们一起,我跟在十四后面,看到小秋和可乐,与那些太监宫女一起,懂得直发抖,我赶紧跑过去,抓起小秋的手来回搓着,又对可乐说:“冷吧,这就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不冷吗?”十四推开小秋,拉着我说。 看小秋被他推得后退好几步,我甩开十四:“十四阿哥,您先管好您自己吧。” “你怎么这么说话,叶赫公主,了不起啊!”十阿哥大嗓门地说。 “老十……”八阿哥止住了十阿哥,“苡蓠是吗?十四弟是怕你一下冷着。往前走有个亭子,一起进去让你的丫头也暖一下吧。” 我看着八阿哥的眼睛,像一潭湖水,那么清澈,又像磁石,让人不愿眨眼或者错开。顿时心里暖暖的,发现自己已经一点都不冷了。 不理十四,可还是去了亭子。亭子的窗户关着,又找人加了火盆,是比外面暖和多了。 “蓠儿,我前几天我得了个风筝……” …… “蓠儿,我也知道一个笑话……” …… “蓠儿,四哥府里的狗……” …… “蓠儿,你还去看十三哥吗?” 他努尔哈赤的,居然威胁我。就是不理你,怎样? “那我可走了啊!八哥,十哥,弟弟我还有功课没有完成,就先回去了。” 就是不理你,让你欺负人,你个死阿哥。转头,唉。人呢? “十四?” 他从门外探进脑袋。 我伸直右手手臂,手心朝下,弯了三下四根手指,示意他回来。 他把身子也探了进来。 “我没说我不去啊。”别扭地说道。 “哈哈哈……原来格格也服软啊!”这个可恶的猪头十。再看看一旁的八阿哥,无奈地摇着头。锦宁也咯咯笑着。 第7章 皇城交友 “蓠儿,让你的丫头太监回去吧。待会儿我给你送回去。”十四阿哥开始替我安排。 看到我真要去看十三,一边的八阿哥发了话:“十三弟病没痊愈,格格身体又弱,还是等好了再一起吧。” 听八阿哥这么说,十四没了主意,边上的十二格格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碍的,听说已经差不多好了,我们就去看一下就走。” 看我坚持,也没再拦着,只和锦宁说,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吧,烦劳多照看着点。 听他的意思,是把我和十四这两个七八岁的,交给了虚岁十一的锦宁。在听这口气,哪儿像个十五岁的孩子说话啊。 于是打发了小秋和可乐,我跟着他们往胤祥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锦宁都拉着我,我们边走边聊。互相问了年龄之类的,十四在一旁时不时的插话。 不一会儿就到了这阿哥集体宿舍之一。 “十三哥,你好点了吗?”十四大大咧咧的就进去了。 跟着他进了外厅,看到十三格格慧心和十五格格慧如也在。上去互相见礼,一问才知道十三还没醒,她们姐妹俩这就要走,看我们来了,也就没再着急走,坐下来聊天了。还都是孩子,我这人在那边就长不大,总孩子脾气,一会儿就和十四,慧如追跑玩笑起来。 可能是玩笑声大了,里面胤祥的小太监葫芦出来说:“十四爷,几位格格,我们爷醒了,问外面谁来了。” 十四让我躲在他们后面进去。 “十二姐也来了。胤祥我……” “十三哥,你看还有谁……”十四打断胤祥的话,突然侧身。 “胤祥,还认得出来我吗?”我一下子跳到了他面前。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蓠儿,……你居然来看我……”之后他又像上次我那样伸出手。 “对啊,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呗。握手啊,第一次那样就行了,以后不用了。” 他傻笑,我没跟着他傻笑。 放下手,他接着说:“我昨个就知道你来了,他们不让我出去。” “十三哥,这些我都和蓠儿说了。”又是十四。 锦宁走过来,拉我到离床稍远的椅子坐下:“你们坐着说话,十三弟有什么快说,八哥说她身体不好,不能久呆,刚才你没醒,我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十三哥还不知道吧,皇阿玛封蓠儿叶赫公主了。”十四比我还着急地鲜贝着。 “十三哥,十三哥,你好点了吗?什么时候带我和姐姐去玩儿啊!”慧如窜到十三床头,边说边往他床上爬。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我时不时的和他们绕着桌椅追跑。 …… 正玩得高兴,就听,“爷,德妃娘娘正命人找十四爷和十二格格呢,还有我们娘娘说,‘她得了块料子,要给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做衣裳’。”有个小太监在外面说。这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啊。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十四看着就要发作。 “十四,你和慧心慧如先去吧。咱们改天再玩儿。别让敏母妃等着。我去送了苡蓠就回去。”锦宁说完带着他们出去了。 我走到胤祥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瓣书签。这是我从十三给我的花瓣中挑出来最好的花瓣,又到裕王的书房拿书压平压干,自己设计了图案,又托雪碧可乐找了王府里的木匠师傅要了薄薄的木片,自已一刀一刀刻出来的。镂空扇片般的薄木上有精巧的花纹,紫色修长花瓣至于其中,隐约可见,凑近闻,还有淡淡的木香。 “这个送给你,谢谢你费心给我找那么多的花瓣。” 十三接过去,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我,“这是什么?” 真是被他打败了,“这是书签。没见过吧。” “真新颖,我都没见过……蓠儿……” “蓠儿,咱们也走吧。不然一会儿妈妈该担心了。”锦宁走进屋里,对我说。 “蓠儿,你还来看我吗?”十三赶紧问我。 “过两天,你还不好,我还等着一起放风筝呢。走了,你休息吧。” 和锦宁往苏嬷嬷的院子走去。细细看她,她的眼睛和四阿哥十四一样,形状很好看。而且和他们不同,锦宁一点不招摇,也不执拗,性格到有点想十三,乖巧听话。 “十四弟对你真好,呵呵,他从小,额娘就说他是个小霸王,没想到,你能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傻小子,我一个22岁新人类还搞不定他,那我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咸盐。只是笑笑没回答,想着,我虽是英语系,但是选修中国历史,成绩比主修还好,只记得四阿哥有个亲妹妹嫁到佟家,怎么就想不起来,这德妃还有个女儿。 “锦宁,你一直生活在这宫里,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生活啊?” “外面,……皇姐们都去了蒙古,……”此时她脸上根本没有表情,很像四阿哥。我没有感觉到她对远嫁有什么抗拒。这就是封建最尊贵的皇室家族所造就出来的性格吗? “不管怎样,到哪儿都得活着,要坚信,饽饽会有的,银耳莲子汤也会有的!”雪碧可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会回去的! “哈哈……你这丫头说是的什么……怪不得十四弟愿意找你玩儿,一个劲儿的和额娘提你。” …… 忽然看到前面已经换了月白色长衫的八阿哥,衣角随风卷起,他眉目如画,就那么站在前面,仿佛是幻觉。 “八阿哥吉祥。” “八哥。正好您送她回去吧,十四弟已经回去。我也要赶快回了。” 我随着八阿哥往前走,经过一个院落,他却停了下来,就那么看着那道墙…… 忽然出来个小太监,看到有人出来,八阿哥快步往前走去。我也快步跟上。走出一段,我们脚步都慢了下来。 “八阿哥,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想我额娘,真的,我还知道她永远在我身边。” 他慢慢看向我,眼睛里似乎有迷蒙的雾气,但不肯定。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往前走。途中他似乎说:“蓠儿,我只想远远地看着我额娘。” 他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并没有进去。 回来后,我先去了苏嬷嬷那里,知道她心里惦记着。 “嬷嬷,我回来了。” “恩,阿哥格格们都去了吗?”她从里面走出来。 “七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没去。格格们好像都去了。” “来,喝口茶。”把我拽到她身旁,一手搂着我,一手拿着茶杯喂我。我借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她又拿帕子轻擦我的嘴。“太后皇上说什么了,夸我们苡蓠长的漂亮了吧!” 我咯咯笑,“太后问了我额娘,说她看着我额娘长大。他们都说我像她。伯伯说我是叶赫公主。”我抬头看这她,又说:“嬷嬷,我额娘是个怎样的人,住在宫里吗?嬷嬷也见过她,也看着她长大吗?”好奇,别说别人,我也真是好奇,我额娘是个什么身份。 嬷嬷看着我,说:“苡蓠还小,以后嬷嬷会和你说。我还听说,你跑到十三阿哥那去了?” 这话差的,真是水平啊。“恩,在裕王府的时候,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陪苡蓠玩儿过,十三阿哥病了,就去看他了,他快好了。”转念一想,又说“等他病好了,我能和他一起去放风筝吗?” “怎么不能,只是不要累到又病了就行。你们两个都是。”她斜抱起我,轻轻摇。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婴儿时代。好像身在摇篮里,我舒服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屋里没人,外面天还是亮的。 “小秋……” 小喜应声推门进来,“格格醒了。”又冲着外边说,“格格醒了,准备热水,过会儿就摆晚膳吧。”这嘴改的还真快, 不过他们叫我姑娘也不就一天。 “小秋呢?”我问她 “皇上和苏嬷嬷去看十三阿哥了,李公公递话儿说,嬷嬷和皇上一起用晚膳了。说是让十二阿哥过来和格格一起用膳。小秋过去请了。格格说膳摆在哪儿?” “摆在后厅吧。” “是。” 说话间,她们进来给我洗漱。收拾好,我来到后厅。十二阿哥还没来,我看着他们摆饭桌,上菜,就过去摆碗筷。刚摆好,一抬头看到十二阿哥已经站到桌边。 “哥,吃饭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二阿哥虽不像十三十四那么亲近,但就觉得他是我的亲人,真是我哥哥一样。其实在那边我就渴望有一个哥哥宝贝我,照顾我。可惜计划生育,一家就一个。 听我这么叫他,并没有以外,似乎我们认识很久,一直就是这样的。他拉我坐下,说:“那些宫女太监,怎么让你做这个。” “这样不好吗?” 他笑,我也笑。 盛饭吃饭,他小口的吃,没有声音,也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啊。可是,憋死我了。 “哥,我要吃那个。”指着一盘水晶虾仁,把碗举到他面前说。 他夹了两个虾仁,又夹了鸡蛋给我,“这个也好吃。” 我对他笑。“哥,你们吃饭都这样吗?是不是消化特别好,就是吃完了没多久,就要去茅厕?”我一直想达到这个境界,那样一定不会长胖。 他却一口饭差点呛出来,我赶快帮他拍背,叫旁边的小秋倒水。看他缓过来了,就坐了回去,继续扒拉饭。就听到:“我得和妈妈说,给你请个引教嬷嬷,你,你是公主,是格格。” 这回轮到我呛到了,拨开小怒给我顺气的手,走过去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看着十二阿哥:“我不要,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你不是我哥吗!我又没和别人说。” 见我有点急了,他对着小哀说,“去,把你家格格拉过来。”我坐下,他又给我夹了虾仁,“好好吃饭吧。” 开玩笑,弄个人管着我。本来这里就像坐牢,还来个狱头。我是没想要太多的自由,但在自己屋里,吃喝拉撒睡……都要人管,我还能好好活吗! 吃完饭,我们在我的小院里站着说话。我和他说,想弄个玻璃花房,然后描述《薰衣草》里的那个。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说:“你口气不小啊,知道玻璃有多贵吗!” 忽然想到现在的市价,笑了笑。又说要是这有个转椅就好了,简单说了转椅的原理。还说那以后要是有蒲公英就……十二阿哥看着我跑来跑去,指手画脚,对我说的新名词也不多问,只是笑。 我们到大院门口等嬷嬷,看着嬷嬷下轿,我们走过去,一边一个扶着她进了屋。 之后回去沐浴,去书房看书,写字。我还是这样喜欢晚上写字。即使到了这里,也还坚持写日记。小时候学过书法,小楷,虽说和别人不能比,但还是能让人看的。今天的一篇写好了,轻吹着读了一遍,觉得还可以,打开一个小箱子,放进去。箱子里已经有一小落了。 小乐端了深汤,我靠在贵妃榻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然后把碗给她。 “格格累了吗?”小乐把碗放到圆桌上,过来跪在榻旁给我捶着腿。今天从这宫到那宫,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真挺酸挺累的。 “恩,有一点儿,陪我说说话吧。”我说,“你什么时候进的宫,一直在这里的吗?” “奴婢四岁就进宫了,开始在良主子那呆过。” 良妃,现在应该还没有封任何品级,要等八阿哥封了贝勒,才……想到八阿哥,那如仙鹤般的人……哎,却生在这个家族。我不管书上怎么写,我只知道我看到的八阿哥胤祀,是那么不染凡尘,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母爱的十五岁孩子。 “良主子,她,她……” “良主子待人和善,只是不爱说话。”看了看我,又说:“听宫里的老人说,良主子原来在辛者库,后来就服侍了位格格,那位格格出嫁,说是要她去裕王府的,可是不知怎么就……” “行了,别说了……”突然间不想知道,好像听明星绯闻一样。“以后这种话别出去乱传知道吗?” “奴婢知错了。”小乐突然磕头说。 “没有责怪你,只是这种话太过……我也不过寄人篱下罢了。” …… 忽听外面有太监喊着:“走水了,走水了……保护主子……” 第8章 快乐度日 “什么!?”我站起来就往外跑。刚到正厅门口,就撞上了小柱子。 小柱子忙扶住要摔倒的我,说:“格格别着急,离咱们还远着呢。十二阿哥在苏嬷嬷那,让奴才过来伺候格格。不让格格出自己的院子。” “嬷嬷没吓到吧?” “没,还吩咐奴才们不要慌呢。苏嬷嬷什么人,什么没见过,好着呢,格格别担心……” 小柱子还没说完,就看见十二阿哥跨步进来。我赶忙上前,抓着他的衣袖问:“嬷嬷没事吧!” 见他把披风一解,往小柱子身上一扔,抬手把我竖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后面小秋紧跟了上来。他把我放到床上,又给我盖好被子,然后对着小秋说,“把明火都灭了,你们下去吧。” “别,……” “承乾宫有个耳房着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是要灭了明火的。”他帮我掖着被子。“嬷嬷没事,让我过来看看你,说你可能怕黑。” 我往里挪了挪,“你别走啊!不然叫小秋来也行。” 他往里靠坐在我的床壁上,伸手搂过我,让我将头枕在他大腿上,又给我拽了下被子,说“睡吧,我不走。” 在他的拍哄中,我很快就意识朦胧了。这回我梦到了火,我在我的小单元里,我,不,是苡蓠在我的小单元房里,看到外面大火就要扑过来,我拽起背子,裹住脑袋就往外跑,还叫着“阿瑶,阿瑶,胤祥,十四……” 大火扑了上来,可我并不觉得灼烧的疼痛,火苗赫然穿过我的身体,看这样,我放下被子往阿瑶房间跑去,可是这大火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哭了……拼命的。忽然感到有人搂着我轻哄着,虽然看不到人,但我不再害怕,而且逐渐安静下来…… 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十二阿哥已经回去。撩开里层的床帘,看见小秋趴在脚踏上睡着。 没有叫她,下床把锦被盖在她身上,穿上衣服,轻轻走出了卧室,见了雪碧正要向我打千,赶快拉了他往外走了两步,说:“小秋睡着了,昨儿大家都没睡好,没醒的就都不要去叫他们了,让他们多睡会儿吧。齐嬷嬷问,就说我吩咐的。” “嗻,谢格格关心。” “喜怒哀乐谁醒着?” “回格格,小喜和小怒。” “以后直接回答问题,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十二阿哥昨晚就回去了?” “回……呃……寅时才走,格格睡得太轻,又受了惊吓,所以……” “叫她们来帮我梳洗吧,我在书房。”我觉得这小姐格格,我当得是越来越称职了,果然人是贪图享受的,我尤其。 似乎就没有着过火似的,之后没有人再提起,一天天的也就忘了。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 “格格,礼服做好了,您要不要试试。”小秋说。前两天宫里的人都做了新衣服。我也做了好几套。 “好啊!”女人嘛,我在那边和阿瑶逛西单王府井的时候,可是连续几个小时都可以不用休息的。虽然不买,但会狂试的。 “小秋,把可乐雪碧,喜怒哀乐都叫到我的卧室,本格格要给你们表演时装秀,对了,再拿个瓷碗和铁勺来!”我兴奋地说着。 “格格,什么是时装秀啊?” “一会儿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他们都站到了外间。我把新衣服能穿上的都穿上,一手打着响指一手拿着铁勺从里间走了出来。 “don''t stray don''t ever go away i should be much too smart for this you know it gets the better of me sometimes, when you and i collide i fall into an ocean of you pull me out in time don''t let me drown let me down i say its all because of you ……” 一首bic runga的《sway》从我嘴边滑出,我边走边脱,穿插着继续打响指,到了桌前,等脱的正常了,又拿起桌上的碗,打着鼓点,随意扭腰摆胯,把歌唱完。不知道有没有跑调,不过反正他们也没有听过,我就是首版。 “鼓掌啊?不好听,不好看吗?” 啪啪啪……鼓掌声传来,但不是他们,“蓠儿,你这唱的什么,还有跳的什么舞。”还没等我转身,十三就过来抓着我问。 “咳,十三弟,这是蓠儿的卧房,我们到外面说话吧。”又一个声音想起。顺声,转头,四阿哥。 “四阿哥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我行礼。又对十三说:“你到后厅等我,我这就过去。” 整理了一下,去了后厅。 “蓠儿,院子里也没人,我和四哥来了,就看见你拿着碗在唱歌跳舞。真好听!但是,我听不懂。”看我过来,十三上来拉着我说。 那就是你们还没看到我前面的“脱衣秀”。四阿哥应该比十二阿哥严厉很多,他一定会给我请来引教嬷嬷的。 “那个,胤祥,你觉不觉得听到了你知道的音调之外的调?”不是相传十三精通音律吗?虽然才十岁,不过…… “什么?” 哎,“你觉得走音跑调了吗?”非让我说的这么直接,不是古人很含蓄的吗? “你再唱一遍,我对下师傅教的……” “算了。”在小秋他们几个面前出丑就算了,毕竟我屋里的人。 “很好听的,我记得,没有什么出音。”耶!看来这苡蓠的基因不错,圆了我这个梦。 “你懂英吉利语?”四阿哥突然说。 “啊,英吉利语啊。蓠儿你……” 看着十三一副崇拜的表情,再看看四阿哥,得,怎么办,这大几岁的就是不一样啊,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也怪这康熙的儿子都懂得太多……那只有装傻了。“啊?什么语,英吉利啊。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可能学过。”我装出极力悲伤失意的表情,还用手轻抚额头。 “四哥,蓠儿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您别……”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四阿哥的语气里夹杂了关心。 ok!目的达到。转向门,说:“小秋拿点水果来吧,对了,把我做的果汁也拿来。” “是,格格。” …… 把橙汁端到他们面前,说:“两位阿哥喝茶喝惯了,今儿到我这儿,也换换口味儿。” “这什么?能喝吗?”十三盯着碗说。 我端起自己的,大口大口的喝着,几口就没了:“再来一碗。” 见我这样,十三也喝了一小口:“好喝好喝,比酸梅汤还好喝。四哥你也尝尝,哦,小秋,我也再要一碗。” 四阿哥还是很有皇子风度的小口品尝,并且没有再要。 …… 很快到了除夕。从早上开始,苏嬷嬷就坐在我的卧室里看着她们打扮我。礼服一层层的套上,紫罗兰色为主的宫装,金边蝴蝶大大小小充满布料,戴上了小旗头,脑后燕尾上部点缀着和礼服呼应的紫色绸花。再登上花盆底。整理好后,站在嬷嬷面前让她检查。最后嬷嬷帮我挤上了白色绒毛的披风,让等在一旁的李公公抱我去了前面大殿的家宴。 这是我第一次在乾清宫吃饭。想想在那边,大家参观,紧迫脑袋也就拍个照,呵呵。 看到李公公来了,众位皇子公主都稍安静了些。估计没看到康熙,见是我,又吵吵起来。我坐在格格席这边,与 九格格,十四格格,锦宁,慧心,慧如一桌,离康熙比较远。 不一会儿各宫的娘娘都来了,皇上扶着太后也来了。“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玛嬷,皇玛嬷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跟着众人说着,跪着。 “都起来吧。又是一年,你们都上进,朕和太后就欣慰了。” “紧尊皇阿玛教诲。……”真是齐啊,能赶上初中,高中每周一唱国歌了。 接着就是唱戏,歌舞,吃饭,大家互相劝酒,席间也有划拳,行酒令的。反正不与我相干。夸张点说,我一闻酒就醉的人,加上才七八岁,也没人找我喝酒。戏,我也听不懂。歌舞,我比她们跳得好。又不会作诗接对的。于是只剩下低头吃了,来吧,好吃的那么多,这可是满汉全席啊! 我左手一个鸡腿,右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夹着菜往嘴里放,我们这桌上所有的格格都看我,连旁桌都有笑的。其实我的形象看起来也还好啦。这人长得争气,做出什么动作都能让人接受。而且我只是吃的稍微大口些,在那边一定是淑女。哎,阿瑶,你那边今夕何夕了! “你这丫头,没人和你抢,吃那么快,不消化。”锦宁和我说。 “可是真的很好吃,你不觉得吗?” “看你吃的是很香,有这么好吃吗?”说着,锦宁也拿了鸡腿。慧心慧如也开始动手。十四格格与我一般大,看我们这样,也按捺不住了。 “蓠姐姐,别人都看我们,你看十哥还笑你呢。”慧如凑到我旁边说。 我看了眼十阿哥,看他笑得那叫个没品。成年阿哥有家眷,各自一桌,剩下的8,9,10一桌;12,13,14,还有才3岁多的15一桌。 “管他们呢。让他们看去,又不会少块肉。慧如吃的可开心,可舒服?” “开心,看见蓠姐姐,就更开心了。” 又往那边看去,只觉得八阿哥和十阿哥中间的少年很是眼熟,但离的远也看不清。 我眼睛乱瞄,嘴也没闲着,又咬了一口鸡腿,就听见,“皇上宣叶赫公主上前讲话。”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还该干什么干什么呢。 觉得不对,好多光,是大家的眼光都在看我,站在我后面的小秋上前,“格格,皇上叫您呢。” 见我没有立刻反应,康熙发话了:“苡蓠丫头,到朕这儿来。”又对他旁边的李德全说:“去,把丫头抱过来。” “嗻。” 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到了康熙身边。他惯性的抱我坐在他膝头,然后询问着我的近况,身体…… 大家表情各异,哎,焦点就焦点吧,硬着头皮安慰自己,这辈子当焦点挺好。 坐在龙椅上,本以为和上讲台差不多,但却让我平生第一次有了俯瞰众生的感觉。我情绪激动,心潮澎湃……这是权利的感觉吗?怪不得都想坐在这里。也许我只是个小女子,也许我就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虽然辉煌,纵然伟大,……可我也同时感到了孤独,阴冷…… “听十三说你会唱歌,今儿个高兴,也给朕唱一首听听。” 我汗~~赶快想,八岁,八岁的儿童歌曲,哦,我跳下地,往后退了两步。心想本人从小学芭蕾,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所以这不算什么,而且我现在五音也全了,更不怕了。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呵呵,拍着手,转着圈……我舞动着结束了在乾清宫大殿的表演。 真安静,怎么样,都听傻了吧。我本来想唱《小毛驴》的。 “好,好……哈哈……赏……把那对如意赏给丫头。” “嗻”。 “谢伯伯,皇伯伯赏赐。”我磕头谢恩。 跑跑颠颠的往回走,突然脚下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正走到十阿哥那桌,他坐着得意的笑。 “蓠儿……” “蓠儿……” “老十,还不快把格格扶起来。”八阿哥说着就要起来扶我。 只是十三十四已经过来了,我瞪了眼十阿哥,心想着,臭小子,这一跤,你等着。 “谢谢你们,我没事。”挣开他们的手,又感激地看了眼八阿哥,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在椅子上,感觉有点反胃,应该是吃多了,蹦蹦跳跳的,又摔了一跤所致。 晚宴过后,放烟火。十三十四拉着我跑到院子中央靠前的地方观看。看着看着,他们也下去放了。 “蓠儿,你看着,我点啦。”十四大声的向我喊着。 “十四弟,你往这边点……”十阿哥举着烟花叫着,他只顾看着前面的烟花,已经退到我旁边,正好我也站的靠前。我往后一看,是没了花草的一些花盆。呵呵,这可是你自找的。 稍向十阿哥走近了一小步,靠着他的脚微微梛到他脚后,然后看着他倒退,碰到我的脚,平衡不了,啪的一声仰了过去,还夹杂着惨叫。 “爷”他的小太监赶快上前。 “呦,十阿哥怎么了……摔疼了吧,快起来……”我跟着他的小太监一起把他扶起来,之后赶快跳开。 “滚开,爷没事!”他冲他的小太监吼,出着气。 我转脸露出得逞的笑容,正瞥到八阿哥玩味地看着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冲他吐了吐舌头,跑过去找锦宁了。 站在石梯上,仰头看着无数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觉得美极了,不禁闭眼感叹出声:“太美了,所以天上的个位天使大姐啊,你们一定要保佑小鱼儿啊。”这是我的新年愿望。 有点累了,伸了个懒腰,觉得手碰到什么东西,转过身,我看到了他…… 第9章 除夕双宴 那张绝美的俊荣,更加年轻,没有忧伤,没有无奈,但执着坚定。面若秋月,色弱桃花,都不足以说明这张脸给人带来的惊叹。他是阳刚与阴柔的交融,天使与恶魔的混合。剑眉横扫,表现了男子的气魄,英挺的鼻子下却是薄小的嘴唇,又似女子般妩媚,五官就那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理所应当。 木然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是九阿哥,爱新觉罗胤禟,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也忘了礼数规矩。我不敢出声,仿佛自己又置身梦境。 “你是……” 声音响起,似乎一下子打破了完美的画面,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转身就跑,一直感到精疲力竭,才停下来。看见前面水边有一个小亭子,走过去,坐下,使劲喘着气,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我的心脏停止了一般,不是欣喜,是害怕。梦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她引我来到这里,变成了我额娘,或者说让我变成了她女儿。那么这位大清朝的皇九子呢?刚刚只胆怯的扫了下他那双足以迷倒众生的眼睛,就直觉地感到,我会和他纠缠不清。理由很简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行,这样不行,我闭上眼睛,双手紧握在心口前,默默念着,我今年遭此大难,所以多加个愿望作为补偿,让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睁开眼,看着已经结冰的水面,阿瑶的口头禅飘入脑海,能力来自成绩,成绩来自经验,经验来自历史。可是历史告诉我,我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是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哎,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去,睡觉。 起来要走,等等,这是哪里,周围好黑,刚才胡跑乱撞的,……我迷路了。 走出亭子,尽量往有月光的地方走。可是这里面就好像是个大迷宫。我开始越来越慌张,越来越害怕,一些恐怖的画面不停的闪现,一些完全没有关系的事物,被我串联起来。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阎王撒旦,甚至白骨精,吸血鬼……我觉得他们同时出动,国际联盟般的追捕我。 正想着,啪,脚下不稳,又穿着花盆底,趴在了地上。努力的撑起身,看见不远处有口井,第一个念头“珍妃井”。 “妈……哇哇……阿瑶……”我真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大哭了起来,“小秋……哇……哥……哇……”我叫着所有我能叫的人。 突然感到被什么抱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刚才许的愿都不算,让我失去知觉吧,我要当植物人。 “你怎么了,是摔疼了吗?” 听到人说话,我停止哭喊,仰头看他。 “别再哭了,这大过节的,不吉利,而且宫里也忌讳。” 是九阿哥。他抱着我,坐到路旁的大石头上,“你就是皇阿玛御封的叶赫公主吗?还真像他们说的特别之极。见了爷不行礼就罢了,还转身就跑,我跟着你想看你干什么,原来就是找个地方哭啊。” 我坐在他腿上,吸溜着鼻子,抹着眼泪,感觉还没有完全从刚才自己勾勒的恐怖片里出来,于是结结巴巴的小声说:“我迷路了,又……怕黑……” “怕黑,又不认路,你还跑……”他笑着说。 “要不是你吓我,我能跑吗?”可能是惊魂未定,我一下子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我?”他很惊讶地眨着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问:“爷我怎么你了?” 你从我梦里爬出来了。这回我没有说出来。不想再和他这么坐在这里,“我有点冷,想回去……” “行,爷就屈尊一回,你住妈妈那里吧。”说完,抱起我,往苏嬷嬷的住处走去。 这样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可怕,和别的阿哥一样,而且还很容易相处。 他抱着我刚跨进大院门,就看到太监宫女忙给我们行礼,又赶忙往苏嬷嬷的屋里跑,嘴里还高声说着:“苏嬷嬷,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 进了屋,看见小秋跪在地上哭,一屋子人都跪着。 把我放在椅子上,九阿哥叫了声,“妈妈。” “这是怎么了?”看了眼九阿哥,苏嬷嬷快步走到我面前,屈身拿帕子给我擦着脸上的泪痕和灰尘。 “哦,格格在御花园里踹了一跤,我正好看见,就把她送回来了。”说着,看了我一眼,“妈妈不要着急,我看衣服穿的厚,没大伤,可能腿上磕着了。” “这样,传李太医来看看。给九阿哥上茶。”苏嬷嬷的语气已经不再着急。 “嬷嬷,小秋怎么了?”话问出口,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还不是因为我,哎。 “怎么了,连主子都照顾不好,在王府就……” 想是嬷嬷真的生气了,连忙说:“是我让她远远站着,别妨碍我放烟花……她……” 九阿哥打断我的话,说:“妈妈这几天身体可好,额娘身上不舒服,胤禟这几天没有过来。”九阿哥扶着嬷嬷坐回椅子上,十分乖巧。 “你起来吧,以后小心仔细。”苏嬷嬷语气缓和了下来。 “谢格格,谢嬷嬷”小秋退出了屋子。 苏嬷嬷又和九阿哥说:“嬷嬷有什么的,宜妃娘娘不要紧吧。” “已经没有大碍了,清儿照顾得也细心。” “九阿哥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捉弄那些宫女,女官,这可有失你阿哥身份啊!” “是,胤禟记住了。听说上次给您拿来的点心,和您口味,胤禟明天再给您送来。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胤禟知道一个……” 听这口气越发的觉得苏嬷嬷地位的重要,几位阿哥格格对她并不只是敬爱有加,是真的把她当成祖母了。 …… “十二阿哥回来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 他们走进来,看九阿哥在,都先行礼,又叫了嬷嬷。 “蓠儿,怎么了,我转身你就不见了,我和十三哥……” “几位阿哥到格格的院子里说话吧,对着我这个老家伙,你们也说的不痛快。”苏嬷嬷终于有笑容了。 “谁说的,妈妈还要等着看胤祯大婚,做巴图鲁呢!”说着十四就跑到了嬷嬷跟前。 “行啦,别拿哄你额娘,皇阿妈这套哄嬷嬷了。今儿除夕,你们多玩儿会儿,不碍的。” 刚回到我的后厅里,就来人说太医来了。只是青了些,没有什么。他们在外间等着,见太医说好了,都挤了进来。 “她怎么样?”十二阿哥问。 “格格不碍的,只是淤青,擦两天药就没事了。”太医很恭敬。“这……,谢九阿哥赏。”之后,太医留下了药就走了。 “九哥,这怎么回事?”十二阿哥问。 “我没事,就摔了一跤。”赶忙接口,不想让九阿哥把我刚才的炯样说出来。 十二阿哥看看我,又看看九阿哥,说:“小秋呢?受罚了吧。我去替你看看吧”就告辞去了。 没一会儿,九阿哥也走了,又剩下我们三个小鬼。 “来啊,拿进来。”九阿哥刚一走,十四就对外面说。 就见小桂子拿着一个食盒进来。看着他把里面的酒菜都摆到桌子上,我一瞧,两盘鸡腿,还有好多我在晚宴上没吃够的菜。抬头看着他们。 “这是十三爷和我们爷特意给格格您留的,又叫御膳房提早备下的各色小菜。”小桂子解释着。 “你们早就想着到我这儿来吗?”我都快流口水了,这皇宴可不是一般水准,“即这么着,咱们把锦宁,慧心慧如,还有十四格格露依都叫来,晚了就从我哥那院走,他那有个小门,可以出去。” “你哥?十二哥?”十三问,十四也盯着我。 “恩,皇伯伯说的,你忘啦!”我对着十四说。 “不说这个,蓠儿,我们看你那么爱吃鸡腿,就给你留着,连八哥他们那桌的我都抢来了, 十哥还不愿意呢!不过这个水晶猪蹄是他特意给你留的。”十四把我拉到圆桌前说。 我说呢!“你们这皇子阿哥的还不能随便要吃食吗?” “能,但是会让人怀疑我们,让皇玛嬷知道,可不得了。”十四笑呵呵地说。 “那我叫葫芦他们去接人。”十三边说边出去吩咐。 “蓠儿,你瞧……”十四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囊。 “这可使不得,要是醉了,说出大天去也是在我屋里,这可不行……”我看他连酒都准备了,有点慌。 “不碍的,我保证没事,就是有什么,也绝不连累你。”十四信誓旦旦。 不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在靠墙的暖炕上摆了长炕桌,大家围着坐了半圈。我先叫人拿了几个盘子,拨出一些菜叫给小秋他们送去。 “苡蓠丫头真是个菩萨,谁做你的下人可是享福了。”锦宁取笑我说。 “小秋因为我受了罚,而且今天除夕夜,咱们这乐着,也让他们高兴高兴,不好吗?” 让下人都出去,把外间的灯灭了几盏,光线正好。 “来,咱们欢迎苡蓠正式来到我们当中。”锦宁举杯说。大家一饮而尽,我也一样,吐吐舌头,真辣。 听到“来,吃这个”张嘴就吃了胤祥夹到我嘴边的酱牛肉。吃的急,咬到了他的筷子头,大家都哈哈笑我。 “还说呢,这丫头刚在桌上,就好像饿了好几天的狼似的。”十四格格露依说。 “那是因为蓠姐姐说那样肉会变得更香,菜会变得更甜。”慧如天真的替我回答。 …… “蓠儿,再给我们讲个笑话吧。”十四期待地对我说。 “好,今儿高兴,恩……,我就讲……”想了下,说:“小白兔的笑话吧。”心想着,虽然讲的都快烂了,不过我每次和阿瑶说,自己都能笑到肚子疼。 “一天,小白兔跑到药店里,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胡萝卜吗?’ 老板说:‘没有。’ 小白兔就走了。 第二天,小白兔跑到药店里,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胡萝卜吗?’ 老板说:‘我都跟你说过了,没有!’ 小白兔就走了。 第三天,小白兔跑到药店里,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胡萝卜吗?’ 老板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你再烦人,我就拿老虎钳子把你的牙都拔下来!’ 小白兔害怕了,跑掉了。 第四天,小白兔跑到药店里,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老虎钳子吗?’ 老板说:‘没有。’ 小白兔问:‘那,你有胡萝卜吗?’ 老板真的生气了,拿出老虎钳子来,就把小白兔的牙给通通拔掉了。 第五天,小白兔跑到药店里,问老板:‘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胡萝卜汁吗?’” “哈哈哈……哈哈……”十四笑得都快打滚了。 “咳咳……”十三呛到了。 别人也差不多,我憋着憋着,一边讲一边做着夸张的动作,一讲完也大笑了起来,最后直捂肚子。 …… 大家都淹没在欢声笑语中,酒一杯杯的下肚,每个人的小脸都开始泛红,眼前越来越模糊,看着他们,我只想说,童年真好。十四保证的一定不会喝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最后怎么睡着的,睡在哪儿,谁都不知道。只觉得有人将我抱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已经大天亮,过了早饭,觉得头疼,这是应有的惩罚。 “小秋,小秋,……”我连声叫着。 “格格醒啦!” “恩,起晚了,嬷嬷呢?” “嬷嬷一早就去卧佛寺祈福了,说是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走的早,就没有叫醒格格。”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起来要被说教呢。“我头有点晕,想靠会儿再起。” “格格昨个吓死奴婢了,转脸就没了。也不敢和别人说。后来十三爷,十四爷也觉得找不到您,就让我先回来看看。听说八爷也派了好几个人找您来着。”小秋说着又要掉眼泪。 “昨天连累你了。” “格格说过走哪儿都带着奴婢的。” 不行,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昨晚菜好吃吗?十二阿哥去看你了,他说你了吗?” “说格格腿上摔了,没有责怪奴婢。哦,谢谢昨晚格格还想着奴婢们,小桂子,葫芦他们几个可羡慕奴婢们了,都说您心好呢。” “昨天他们都是怎么走的?” “十二阿哥一一送回去的。”看了看我,又说:“昨晚都过了寅时,看格格这边还亮着灯,就过来看了看,看到个位小主子都……就……”她没敢说完。 “那今天他上早课吗?”想着我这几天还是躲着点他比较好。 小秋还没说话,就听见屋外小喜的声音:“十二阿哥问格格醒了没有。” 第10章 春去秋来 叫喜怒哀乐进来帮我梳洗。 “你们早上看见十二阿哥了吗?”我试探着问。 “十二阿哥来了好几次,格格都没醒。”小喜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说。 “他,他……” “格格,十二阿哥对您那么好,不会责怪格格的。”小怒说道。 梳洗完了,我就到书房,乖乖地写字。好半天,也没见谁来。于是躺在贵妃榻上打盹。忽然听见院子里有敲打的声音。出去一看,正有人在装转椅,滑梯,是我上次和十二阿哥说过的,没想到他记在心里了。 “可乐,去问问小柱子,十二阿哥呢?” “嗻。” …… “回格格,十二阿哥去布库房了。” 一下午,无聊透了。眼看着滑梯,转椅都快弄好了。于是走过去,问那几个木匠:“你们是十二阿哥请来的吗?” “回格格,是。”一个领头的说。 看着他们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一个还很像我高中的同学,就说“你们坐下来喝点水吧。”又对着雪碧说:“去拿点茶水来。” “谢格格。” “你们歇会儿,等都弄完了,我还想请你们帮帮忙。” 听我这么说,他们几个都跪下了,说:“格格有什么,尽管吩咐。” “你们快起来吧。我就是想在那两棵树上搭个树屋。” “格格说什么,在树上盖房子吗?”那个领头的诧异地说。 “恩,我看那树那么粗,很牢固,你们在主干顶上弄个小木屋,让我人能进去看书。沿着树干再做个梯子,大概就是这样,能办到吗?”我很期待的看着他们。说实话,我早就期待能有个树屋了,觉得很童话。 “奴才们一定尽力。” 于是我开始站在院子里指挥他们,还不时地给他们递木头。开始他们都不敢,后来也就习惯了。没两个时辰小屋就有了大概的样子。 “行了,明天再干吧,你们都下来吃饭。” 我叫人摆了两张桌子在正厅,特意让小厨房弄了些小菜,把小秋他们,还有几个木匠都叫来,决定大家一起吃。他们真的很感动,觉得莫大的恩典似的。 正在喝汤,听见十四在我的小院里叫:“蓠儿,你这院子是干什么呢?”话音没落,他就进了屋。跟在后面的居然还有九阿哥,十三阿哥,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但十四看到眼前的人,立马拉了脸:“大胆的奴才,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十四大声骂着。 他们都跪下了。连声求饶。 啪的摔了茶杯,“这几个拉下去,给我打。”十四继续发疯,居然没有人管。 “是我让他们进来吃饭的,十四你别……”看看他,又看看十三。十三居然没看我。再看九阿哥,他只是很厌恶地看着那几个木匠。 “蓠儿,你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他们坐在一起,他们只不过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十四拽着我胳膊说。 “你们家的什么?”我扬声问道,“我告诉你,爱新觉罗胤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命,有个皇帝老爹。” “蓠儿,……”看我气的这样,十三过来拉我。 我推开他的手,继续说:“不说远的,你现在只是一个需要人供养的皇子,你根本没有任何付出,就得到了这么多,只因为你出身高贵,若扒去这身皮,你认为你比他们强吗?哼,你连一个让自己吃饭的本事都没有。” “苡蓠……”这回是九阿哥,估计也听不下去了吧。 也没理他,“所以别在我面前喊打喊杀,你若看不惯我,尽管走远些,再不舒服,也找人办了我,我也只是寄住在你们家的一个孤女罢了……” “蓠儿,别说了,你……”十三已经过来搂我,想把我抱回卧室。 十四早就傻在那,看我掉了眼泪,有些不忍,但又放不下架子:“格格可金贵着呢,现在又是皇阿玛的掌上明珠,小爷我以后避着就是了。”说完转身走了。 跪着的奴才一看这样更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几个木匠直发抖。 “都下去吧,还等着赏啊!”是那个女孩儿。 “谢,谢格格。”一骨碌都出去了。 “表哥,你和十三去看看十四,我在这就行了。”又是那个女孩儿。 回到卧室,我趴在床上不理人。她脱了鞋靠坐在我旁边,说:“别人都说我任性泼辣,今天见到一个比我更泼辣的。” “我说的不对?”我问 “说的对。若换了我,有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搅了我的宴,早就鞭子伺候了,我可不管谁是谁,有本事就夺了我的鞭子,镜月必拜他为师,奉若上宾。” 转过身,看着她腰间的软鞭,问道“你是谁?” “郭罗洛镜月。”她说。 郭罗洛氏,宜妃的侄女,九阿哥的表妹,八阿哥的……我睁大了眼睛看她。我一直想知道这个历史上的八福晋。想知道有康熙爷娇惯,被八贤王宠爱,又让雍正帝挫骨扬灰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 她现在才十二岁,身着火红的旗马装,一条掌宽的金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冰雪肌肤,柳眉凤眼,翘鼻薄唇,眉宇之间那股天生的气韵,让人想到美丽的火凤凰。她就是康熙朝仅有的八福晋,爱新觉罗胤祀唯一的妻子,高贵而骄傲,美艳且智慧,没有人可以代替。 相比较她,自己还是个娃娃。“我是叶赫那拉苡蓠,镜月,我喜欢你。”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知道,叶赫公主。”她嘴角上扬,“我也很欣赏你。” 虽然大我四岁,我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在我的记忆中,自那以后,只要来宫里小住,镜月都是住在我这里,就是我出嫁以后,她来也会住在这个小院里。 镜月走后,我也没有再吃饭。到院子里站在树下,看了好一会儿那个没完成的树屋。然后就一个人在床上发呆,想着是不是对十四过分了。 “格格,吃点东西吧。”是小哀。 “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格格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她坐在床边,帮我揉着肩,“照奴婢说,格格今天说十四爷是过了些。” “好啊,我替你们说话,你还讲我”我转身看着她说。 “格格您想啊,这十四爷可是自打一落地,皇上就宠着,在德妃娘娘那里更是宝贝祖宗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您今天那么说他,他能受得了吗?” “他不是受不了,走了吗?” “也就是格格,十四爷气走了,要换了别人,还不掀了天啊” 扑哧~~我笑了出来。还上房揭瓦呢。忽然觉得有点冷,我伸手拽被子。 “格格,累了吗?” “不是,我有点冷。” 她看了看我,伸手摸了我的额头,“呀,这么热,怕是发烧了吧。”说着给我盖好被子,跑着去叫太医。 本来想叫住她,谁知到就晕晕乎乎,也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 突然眼前一亮,我看见他们都在,四阿哥,八阿哥,镜月,九阿哥,十阿哥,哥,胤祥,十四。他们都那么伤心,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走过去,看见墓碑,上面赫然写着“亡妻叶赫那拉氏苡蓠之墓”。天啊,这是我的墓吗?我死了吗?“胤祥,十四……”我走过去叫他们,他们不理我。“镜月……”他们都不理我。难道我是鬼。 我似乎飘了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远,“都是你,你总缠着她……”不知道是谁扑过去拽住四阿哥,大声叫喊。 “我缠着她,你呢,你明知道她心里有多不情愿,你还是娶了她。”四阿哥反斥道。 “他心里的人也不是你。”又一个人对着四阿哥大喊。 “够了,不觉得很可笑吗?她活着的时候你 们就这样,她走了,你们还是不让她安宁,都忘了她走的时候说了什么了吗?”是镜月的声音。可我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 “怎么会又发烧呢?”是十二阿哥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叫他:“哥,我要喝水。” “苡蓠,醒了吗?”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揽起我,慢慢地喂着我。 “十二阿哥,格格是内火外加虚寒,几副药就应该没大碍的。” “那还不快去。” …… ……我身处一片雾气当中,什么也看不到。走了好久,也出不去,于是坐下来休息。看到有泉水,于是跑了过去,泉水又消失了。 …… “蓠儿,你不用在乎我,……只要在我身边就好……”是谁,是谁在说话。 …… “蓠儿,只要你说不,我就留在你身边……” “娶她。” …… “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只要你幸福就好。” …… 头有点晕,很累,一直在做梦。感到有人在我身边。 “蓠儿”是十四,“你好点了吗?” “十四爷吉祥。”我声音沙哑地说。 “蓠儿,我错了,我给你赔礼”说着站起身,一鞠躬,又坐在我床边,说,“那天我是很生气,你又当着那么多人说我……” “哎,我是感谢他们给我搭树屋。” “树屋?就是树上的那个吗?”他手朝外一指说,“都弄好了,等过两天,你去看看,我都上去看过了,可结实了,你,我,十三哥都在里面都行。” “做好了?”我问他。 “你都病两天了。十二哥命他们尽快弄好,九哥还赏了他们银子。” “哦,太好了,怎么样,别的地方没见过吧!”我用沙哑的嗓子,得意的和十四说。 他倒了杯水给我,然后说:“没见过,你想出来的物件,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你是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的?” “就那么想了,脑子绕个弯就出来了。”难道说,我穿越时空过来的,所以想法特别。他听我这么说,只看着我呵呵乐。 “喂,你乐什么,我们好像还在吵架吧。”我正了下脸说。 “不是已经给你赔礼了吗?……” “那你要……” “行”…… “那我想……” “都听你的。” …… 就这样,我和十四和好如初了。镜月小住在我这里。十四和十三还是天天来找我玩,有时候四阿哥会和十三一起来,有时候八阿哥九阿哥也会来,连十阿哥也会来,几位格格也常来,慧如最喜欢那个转椅。虽说二月还算冬天,可我们穿的暖和,加上中午太阳一照,也不觉得冷。 “九哥,你再转快一点,”慧如边笑边对九阿哥大声说。 “苡蓠,你看我飞起来了。”锦宁坐在荡起的秋千上,真得和飞似的。 “小心,别摔到。”四阿哥刚踏进我的院门,就对着锦宁说。 十三坐在滑梯顶端,看到四阿哥进门,哧溜,滑了下去,像他敬爱的四哥跑去。 我和镜月在树屋上玩着翻绳儿,镜月坐在树屋里,我侧着身两腿踩在树屋外的木梯上,看着脚底下,十阿哥躺在我叫人弄在两棵树之间的摇床上,不易了乎的逗着鹦鹉。于是脚一登,鞋朝他脸上飞去。 “好你个臭丫头,你给我下来。”说着十阿哥就要爬上来,我忙抽回腿,往镜月身后躲去。 “你小心摔着。”正和十二阿哥下棋的八阿哥对着十阿哥说。 看十四站在不远处发愣,“十四,我的鞋……” …… 说实话,真是喜欢这树屋,因为有棵树,树干特别粗大,所以木匠把它中间掏空一小部分,做成木梯,然后一直向上盘旋着一根枝干延伸到木屋门前。屋檐上我挂了风铃。这个木屋真是挺大的,怎么也有十平方米,在一侧还安了个小窗户。 门旁边设计了个小鞋架。这是后来我让加的。我把树屋里铺上了地毯,地毯上放了用羽毛做的大靠垫。还靠屋角摆了张小茶几,和两个很小的柜子。墙上挂了很多我折的仙鹤。 他们每次来,都要到树屋里坐坐,可见受欢迎程度不小吧。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留在故宫里。 “小秋,这是什么声音。”被一声声钟响吵醒,我从床上坐起来。 “格格,怕是十二格格?” “快,咱们过去看看。” “格格,奴婢求您了,别过去。十二格格得的是伤寒,是传染的。”是啊,上个月锦宁就被隔离了。 就这样,我没有见锦宁最后一面。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十一,她出殡,那天我病了,康熙下旨,让我在屋里静养。我知道,他怕我伤心。他们都怕我伤心。 之后还是照样过日子,一个格格的去世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我在我的小院里过着与世隔绝,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不论谁进了我的小院,似乎都变得单纯了。我这里没有宫廷纷争,只有快乐。 “格格真漂亮!”小秋站在我旁边说。 是啊,镜子里的我,比起刚到这里的时候,柳眉长了些,眼睛大了些,嘴唇上轻擦了胭脂液。个子也长高了。还是穿了紫色为主的宫装,上面点缀着白色的梅花,和金色小水滴。 “只是这衣服今天穿素净了。”小秋不赞同的说,“今天可是格格的生辰,应该喜庆些。” 是啊,今天是康熙三十八年九月十二,是我十岁生日。按古人的算法我就虚岁十一了。康熙特意让我在坤宁宫摆生日宴,说是那里没人住,地方又宽敞。 第11章 参加婚礼 生日宴上人人都在笑,我也在笑,现在大家都走了,我叫宫女太监都出去,独自留了下来,看着这几桌还没来及收拾的酒席。 环视着这个房间,坤宁宫的东端二间,康熙为什么下旨要在这间呢?历史课上老师讲过, 清代,坤宁宫的东端二间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 闭上双眼,好似听见几个孩童的一阵阵嬉闹声。再睁眼,几乎看见三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围着桌子柱子追跑。……猛然清醒,是我梦里的情景。那几个孩子是~~他们。 想逃开这里,于是抬腿就要跑,却撞在一个人怀里,“四阿哥!” “蓠儿,还没回去?”他扶住我问。 “四贝勒不是也没走。”我看着他说。 “明天我要去办趟外差,特意再来看看你,想和你说,别总和十三弟,十四弟他们胡闹。”他并没有放开扶着我的手。 突然想起那个梦,在梦里,我最后扬手打了他。不愿再想,侧过头说:“苡蓠记下了。” 他放开我,也看了看这间屋子,又问我:“你喜欢这里?” “这世上的人谁不喜欢?只是苡蓠太渺小了,这里又那么宽敞,蓠儿怕把自己丢了。”我看着那张龙凤喜床说。 转过我面对他,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说:“来人,送格格回去。”便先走了。 回去,躺在自己的床上,我觉得从来到这里,或者更早,自己似乎就生活在一个怪圈里。不停的做梦,然后经历梦里的人事物。在这里我知道他们的命运,但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可是老天爷对我似乎有些愧意,所以让我拥有梦境。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坐在转椅上发呆。听到院外有陌生的太监报:“皇上有旨,请格格到御花园一起赏菊。” 赶快换衣梳妆后,小秋随我来到御花园。远远的看见大家在千秋亭里。小秋留在厅外,我独自进去,看见宜妃惠妃都坐在康熙身边。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在,镜月也站在宜妃旁边。 “苡蓠参见皇伯伯,参见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吉祥。”我一连气说完。 “起来吧。知道你喜欢花,叫你来看看,不然总是呆在你的小院子里,也不出来。”康熙心情大好啊。 “皇上说的是呢,格格不爱出门,臣妾总是听别人说着那些笑话,也不得见。”宜妃在一旁说着,“格格有空到也到延禧宫来坐坐,陪我说说话,可好?” “是,苡蓠记下了。” 在我看来这宜妃是康熙众多妃子中最美艳的一位。不然九阿哥怎么能生成那样。宜妃很爱笑,而且笑起来最好看,眼角微微有几条细文,身材苗条,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四十多岁,养育了几个子女的女人。比其宜妃,一旁的惠妃虽不如宜妃美艳,但多了几分随和,恬静。 听着他们诗词歌赋,我和十阿哥坐在一边的小桌上吃着准备的小点心。还时不时的逗着嘴。 “十阿哥这枣花糕太甜了,一点不好吃,我做的蛋挞也甜,但要好得多。”我把咬了一口的枣花糕放在小盘子里说。 “是,我吃着你那个蛋挞也没得挑,再让可乐给我送去点儿。你再尝尝这个,这个咸的。”他给我拿了别的盘里的一块。 咬一口,还行,有点牛舌饼的感觉,“恩,这个还行。” “蓠儿,还有你生日上的那个三杯鸡,今天我还想着呢,什么时候再做一次。”十阿哥央求着我。 “这个嘛,看我高兴吧。这两天不行,我要弄两盆菊花尝尝。” “好嘛,这口气,不过我看你还是悠着点儿,……” “老十和丫头说什么呢?大点声,让我们也听听。”康熙看我们聊的起劲,问道。 十阿哥看看我,走到康熙面前说:“蓠格格说这两天没空,她要弄两盆这里的菊花吃。”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镜月走过来,笑道:“苡蓠现在吃花都论盆了,估计这御花园就快有草无花了。” “那镜月格格这两年都吃了什么,怎么嘴越来越不饶人了。”我马上回她。 听着我们这边说笑,康熙忽然说:“胤祀你的府邸也马上建好了,把镜月指给你可好啊?” 感觉坐在惠妃下策的八阿哥微微一愣,他起身看了镜月一眼,跪下,平静地说:“全凭皇阿玛做主。” 听他这么说,康熙大笑:“好,下旨,将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镜月赐婚皇八子爱新觉罗胤祀为福晋,正月过后择日完婚。” 然后他们一起谢恩。 接着大家开始道喜,恭贺,一时间亭子里热闹非常。 晚上 树屋 我和镜月并肩坐在树屋的外延,抬头看着天空。 “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要做八阿哥的妻子了。” “恩,我知道。” “知道?” “我很早就这么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嫁给他,我愿放弃拥有的一切。所以我去求了姑妈,也求了玛法。” 我知道她是真的很爱他,即使她知道最后胤祀的命运,她还是会这样做。于是我坚定的对她说:“镜月,你一定会幸福。” “恩,我一定会让自己幸福。”这就是郭罗洛镜月,总是那么自信,那么坚定。 前一天康熙就下旨,准我和十三十四一起去镜月的婚礼。早上起来,我特意挑了件桃红色的旗袍,大喜嘛,我也舔舔喜气。 坐在马车上,看着离宫门越来越近,这是我进来之后,第一次出皇宫,心里自是高兴。听着旁边的十三和十四一直说着,八阿哥得如何如何,当初五阿哥大婚的时候怎么样,还有要怎样闹洞房,便对他们说:“我想先去看看镜月,等她上了轿,我再过去。” “那多麻烦,一会儿闹洞房的时候,你混在我们哥几个中间看看她,不就得了!”十四满不同意地说。 “十四弟,别胡说,闹洞房,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吗?”十三反驳着十四。 “我想去看看新娘子,听说新娘子都打扮得最漂亮了,和平常不一样。”我一定要去,我是女方亲属。 十四听我这么讲,坐过来说:“蓠儿做新娘子的时候肯定更漂亮,等到洞房里,我可要好好看看。” 哪知道他这么口无遮拦,马上推开他,吓道:“你从哪学的这样说话,等着看你自己的福晋吧。”又看了眼十三,他好像没听到似的看着车外。 到路口,我们分路。 进了镜月的房间,到处挂着红绸。我看她已经装扮好,坐在梳妆台前,华丽的嫁衣,繁复的头冠,红红的盖头放在一边。 “镜月你紧张吗?”我站到她身后问。 “恩,紧张,你瞧我手都有点抖。”她握着我的手说。 “有什么的,不就是从这个府到那个府吗。你郭罗洛镜月还怕这个?”我给她打气。 “等你到这时候就不这么说了。”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已经被我逗笑了。 …… 看着镜月盖着盖头被喜娘扶进轿,我也转身上了小车打算绕路到八阿哥府。途中看到整条街热闹非凡,不禁诱惑,下车游览。小秋,葫芦和小桂子跟在一边。 “格格,走吧,这街上人多,当心碰到了。而且八贝勒府马上就开席了。”小秋在一旁时不时的催促着我。 “我又不是新娘,过去也是吃饭,聊天,有什么意思。”我看着街上的一个个摊子,不在意的和她说。 忽然看见有捏泥人的,快走两步,扒开人群,凑过去蹲下细看。只见那老头拿着一块泥,手一揉,以掌心一撮一分,双手各自以五指指肚转着分成两块的泥,再一接一案,就出来了一个身子。看他又揪出一小块泥,稍微一捏,用小竹签在上面刻了两下,与刚才的身子一合,一个活生生的猴子就出现在我眼前。再细细加工,扎上 细棍,一个工艺品就完成了。 正想让小桂子掏钱,回头一看,哪儿还有他们。一下慌了,忙挤出人群四下张望,却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无奈之下,就顺着人群走,走了快一条街,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无暇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嘴里开时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走了一个时辰,仍然没有他们的影子。 我来到一条安静些的胡同,坐到路边,揉着发酸的双腿,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怎么办,虽说我生在红旗下,长在北京城,但那是三百年后啊。这个北京对我来说太陌生了,要让我自己走到午门都不可能,找车拉我,身上又没钱,而且谁敢拉我去那儿啊。 越想越着急,正不知道怎么办,听见有个声音问我:“姐姐,你怎么了。” 侧头一看,是个三四岁的小乞丐。灰头土脸,破衣拉撒,一双眼睛确是出奇的黑亮。 “你自己在街上乞讨吗?你父母呢?”我不答反问。 “他们都不在了。”他低下了头。 看他伤心了,我赶快说:“别难过,姐姐的父母也不在了。” “那姐姐也是来乞讨的吗?”他接着就问。 我笑了,我叶小鱼居然会坐在三百年前的大清街头乞讨,我发誓早个五年,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姐姐,我饿了,咱们去要点吃的吧。”旁边的小乞丐,用他的小黑手拽着我的袖子说。 看他这样,我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糖块给他。他含在嘴里却不嚼,然后笑着说:“真甜。” 我开始轻咳,感觉越来越冷,似乎要下雪了,我问小乞丐:“你知道有没有地方可以避风?” “那边有个破庙,我都住在那里的。”他指着方向说。 于是我和小乞丐去了破庙。他生起了火,感觉暖和多了。看着小乞丐拿着我的荷包缩在一角,手不停地摸着荷包上的花纹。见他这样,我搂过他问:“冷吗?” “不冷,可是很饿。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什吗!两天没吃了。我立刻站起来拉着他说:“走,姐姐带你吃饭去。” “真的?”他有些不相信。 “真的,我们吃大餐去。” 来到一家酒楼门前,我抬脚就要进去。身旁的小乞丐拉着我说:“姐姐,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吃吗?他们会赶我出去,还会打我的。” “不怕,有姐姐呢?” 刚一进去,店小二就出来笑脸相迎。可是一见我拉着的小乞丐,马上不高兴,张嘴要说什么。我先他开口:“怎么,不做本小姐的生意。” 他见我衣着华贵,为难地说:“不敢不敢,只是这小乞丐……” “只是什么,他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乞丐了。”我一口把他顶了回去。 “是,是,您里面请。” 于是我看着小乞丐狼吞虎咽的饱餐了一顿,自己却什么也吃不下。 看小乞丐也吃饱了,我摘下头上的金钗,叫来小二说:“我没出过门,所以没准备银两,这钗给你作为饭费可以吗?” 他听我这么说,一下子变了口气。“您不带钱,来什么酒楼啊!” 见他这样得理不让人,我只好又说:“那你派人到八贝勒府或者四贝勒府去要也可以,他们一定会给你的。” “我说这位小姐,您是跟我开玩笑啊,还是头脑不正常啊。从你们一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看他这样,我又摘下了耳环放到桌上,和小二说:“我没有骗你,这首饰我放下了,你拿着去要就行。”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拉起小乞丐就跑。听见后面有人喊:“快抄家伙,把那丫头追回来。” 跑着跑着到了一个死胡同,后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看无路可跑,我转身面对他们。这时小乞丐紧紧地拉着我说:“姐姐,他们会打死我们吗?” 还没等我反应小乞丐的话,就看见刚才那小二举着木棍追过来:“敢来吃霸王餐,是你自找死路。”说着木棍就要挥下。我直觉抱住小乞丐回身。可是那人却突然把我拽了过去,因为力气过大,我摔在了地上。小乞丐揪着那人的手喊着:“你放开姐姐。” 那小二给了小乞丐一脚,又蹲下来掐着我的脖子说:“打死你多可惜,凭你的长相,卖到妓院去,不出几年准能名震京城啊!” 我一时气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可是人小力轻,那小二儿一点儿事都没有。他一下掐紧了我的脖子,大喊着什么。我只感觉自己被他掐的脑袋嗡嗡直响,快晕过去了。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放开她。”同时身子一轻,被人横着抱起。 第12章 突来表白 真是佩服自己啊,我以为会晕过去呢,看来只是看不清楚东西,嗓子有些发腥。 “蓠儿,蓠儿……”听到有人叫我,才意识到,我正被人抱着往前走。渐渐看到九阿哥焦急的俊容。 我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后面,那小乞丐还站在原地,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可是九阿哥并没有停下脚步。看着小乞丐离我越来越远,我开始挣扎着跳下来。九阿哥发觉我的异常,停下来说:“哪儿难受?咱们先到酒楼,就找太医。” 我努力尝试,终于找回声音:“那个小乞丐……” 听我这么说,九阿哥看了眼旁边的侍卫,那侍卫立刻上前说:“九爷放心。”就跑向了小乞丐。 不一会儿我已经躺在刚才那酒楼的包间里。九阿哥侧坐在床边一直搂着我,我也没有力气挣扎。一会儿他靠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还好找到你了,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丢呢!” 是啊!上次在御花园也是他找到我的,不过上次是心理刺激,这次是身体受伤。 感到他把脸靠在了我的脸上,然后将我慢慢放置平躺,以额相抵,以鼻相对。 忽然反应过来,这姿势太过暧昧,便使劲推他,却推不动。无奈只能侧头,说:“九阿哥,请你起来行吗?” “叫我胤禟。”感到他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摩擦,莫名加快了心跳。于是更加想摆脱现在的姿势,“九爷,请您自重。” 听我这么说,他站起身,背向我朝床外走了两步,负手而立。 我也坐起身靠在床楞上。然后听见他说:“蓠儿,这两年为什么总躲着我?” 我和他并没有像十三十四那样随便,也不如十二那么亲近,甚至和十阿哥我还会时常争吵。说实话,因为内心抵触,我确实一直刻意躲着他。其实不如说,我害怕看到这张鬼斧神工的脸上出现那种忧伤,无奈的神情。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九阿哥,我想回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说出了一直想说但不敢说的话。 我话音刚落,他两步跨回我床前,双手扶住我的双肩,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坐在床边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皇阿玛接你来就没打算送你回去。再说江南你没有一个亲人,回去做什么。” 我低下头,鼻子开始发酸,心里只想说,我想回自己的家。但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见我低头不语,他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那里面。你今年虚岁十二,明年也快十三了,你……” 他没有往下说,但我已经开始惴惴不安。难道康熙对我已经有了什么打算?这感觉好像即将被审判的犯人,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有的只是等待。 “蓠儿” “什么?” “如今八哥大婚了,我的府邸已经建好。蓠儿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做我九阿哥府的女主人。” 好像轰隆一声,有避雷炸在了我头顶。如果是在那边,这么一个大帅哥对我表白,我肯定会乐晕过去的。就是现在,我也有点晕晕乎乎。 使劲摇了摇头,这里不一样,我是谁,谁是我,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如果真的结婚,是不是就代表我自愿放弃回去的机会呢?退一步说,就算我已然不可能回去了,九阿哥最后的命运,我可有勇气面对?再退一步说,我先不考虑以后怎样,毕竟还有几十年,可是这皇子阿哥妻妾成群的生活,我可以接受吗?扪心自问,哪一样我都做不到。 于是向床里侧身,说:“九阿哥,苡蓠承受不起。”心里却一直默默念着,对不起,我是自私的。 可能贵为皇子的他,平生第一次被拒绝吧。好半天才听见他出声:“我等你……”刚想继续说,外面有人报:“九爷,李太医来了。” 九阿哥轻咳了下,放了床帐,才叫太医进来。 半晌,听见太医说:“这位,这位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又着凉。但夫人身子本就体寒气弱,平时一定注意调养。” “还请太医外间下方子吧。”九阿哥平声说。 听着太医出了门,我掀帐问道:“那个小乞丐呢?” “你啊,把自己丢了不说,居然还捡了个小乞丐回来。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刚才怎么就那么勇敢!”端了杯茶给我,又对着门外吩咐:“把那个小孩子领来。” 一会儿,那个小乞丐就被九阿哥的小太监,小邓子领了过来。他一见到我就跑到床边叫着,“姐姐,你没事吧?” 我看着他,已经洗了澡,还换了干净衣服。呵,眼睛圆圆,小肉鼻子,抿着嘴巴,真是可爱。把他拉坐在床边,说:“姐姐没事,不是说了,咱们去吃饭不会有事吗?” 这小乞丐又趴在我耳边说:“姐姐,外面跪了好多人,那个打咱们的,都尿裤子了。”说着咯咯的笑了。 我搂着小乞丐,对坐在一边看着我们的九阿哥说:“九阿哥,外面的人,不要追究了。” “你们进来。”他听而不闻地对着门外说道。 看着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店小二,一个应该是老板。他俩噗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着:“小的没长眼,冒犯了小姐,请您别,别……” 听这话,都不成句,已经吓傻了。“九阿哥,算了吧。是我吃饭没给钱。” “是吗?那你说说,小姐欠你多少银两啊?”九阿哥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九爷,您绕了小的这次,小的再也不敢了。都是小的管教不严,今后一定严加管教。”那个老板磕头作揖的。 我实在看不得这种画面,不耐烦地说:“行了,以后多佘些吃的给那些乞丐就是了。” “这是这位小姐的东西,小的不敢私藏。”那个老板正双手将我的那支钗和那对耳坠举过头顶。 看着九阿哥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我赶快递眼色给小邓子,让他接过来,领着他们退了出去。 好了,又安静了,忽然觉得天已经很晚。忍不住问:“我是不是该回宫了?” “还回宫呢,宫门早就关了。今天在我府里将就一晚吧。”他说着往床边走过来。 “那宫里怎么安排的,皇上,嬷嬷都知道吗?” “放心吧。八哥都安排好了,说你喝醉,宿在我府上,小秋已经在那里了。” 看他要抱我,忙起身躲开。却还是有些无力,拉着小乞丐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说:“那快走吧。” 出门上了马车,我搂着小乞丐坐在里面。九阿哥骑马。 在车上,小乞丐问我:“你真的是格格吗?那个骑马的是九阿哥?” 我轻捏了下他的小脸蛋,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是不是你不能带着我回去?” 这倒是个问题,往皇宫带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回答他。 一会儿就到了九阿哥府。下了马车看到管家,还有几个大丫头站在府门外等着。见九阿哥回来,马上上前迎了过来。 我和小乞丐走在九阿哥后面。听见前面他说:“房间收拾好了吗?” “回爷,都好了。”跟在一旁的管家恭敬地回答。 九阿哥突然转身,我没来及躲开,一下子撞到了他怀里,鼻子酸疼。捂着鼻子埋怨:“你干什么啊!走的好好的,说转身就转身。” “没事吧?我看看,怪我怪我。让我看看。”九阿哥捧着我的脸,边看边说。 他这样,倒让我感觉尴尬,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一旁的管家和丫头。他们都低着头,个个非礼勿视的样子。 九阿哥轻笑着走了过来:“前面就是了。”又看了眼小乞丐,“这孩子你带到院里,自己安排吧。” 我瞪了他一眼,拉着小乞丐走进了前面的院子。 “格格” ,小秋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跪在我腿边就哭。 我连忙扶起她往屋里走:“我不是回来了吗?这大冷天的,别说跪就跪的。” “格格,不知道怎么就看不见您了。我和葫芦,小桂子找了几条街都没看见您。最后没办法就去了八阿哥府。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等在门口。十四阿哥听小桂子说把您给丢了,上去就给了他一脚,拉着马就要去找您。后来九阿哥听见吵闹出来,才给劝下。” “那你,他们没怎么你吧?”我的小秋哪受得了那蛮小子一脚啊。 “奴婢真想十四阿哥踹的是奴婢呢?好好的又把格格丢了。”她时不时的用手抹着眼泪。 “他敢?”我扬声说着。 “等婚礼完了,除了八阿哥走不开,几位平日里走的近的阿哥都帮着找您。四阿哥带着人亲自到北城找了一圈,十二阿哥也和人满街的查,又都不敢声张。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直等到小邓子传来消息才回宫。” “是吗!”都挺仗义的嘛!我真虚荣。 “格格,您要是找不回来,奴婢就是一头碰死了也不为过啊。” “瞧你说的,你一头碰死了,谁照顾我啊。”我安慰着小秋。看到一边看傻了的小乞丐,又对小秋说:“这是我在街上遇见的小乞丐,看着可怜,就给带回来了。你瞧,可爱吧!” “我是小秋姐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小秋走过去,蹲下问他。 呵呵,这一场劫难,我连小乞丐叫什么都没问。 “我三岁了,叫海一。” “小秋,你带海一去别的屋里坐坐,我想沐浴。哦,再给我弄点吃的。”我伸了个懒腰说。 “是,饭菜管家早就叫人备下了,沐浴也都准备好了。” 洗完澡,吃了点东西,我把海一安排在里间的暖炕上。自己和小秋都睡在了对面的床上。也许今天是真的累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醒来,梳洗完毕,带着海一在院子里,弯腰踢腿做着晨运。感觉这个院子很安静,下人很少。 一会儿管家带人端来了早饭。看着桌上的几样小菜,都是我平时喜欢且常用的,真是说不出什么来。不知道九阿哥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想得确实周到,我应该被小小感动一下。可是他派人这么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又让我不免气愤。给旁边的海一夹了些菜,便放下了筷子。 看我这样,管家上前说:“这些格格不和口味,奴才这就叫人去换。” 我没有回答,反而问他:“我想一会儿就回宫了,一天一夜,嬷嬷肯定着急了。” “我们爷说了,一会儿回来亲自送格格回宫。让格格不用担心。”管家稍弯着腰,态度十分恭敬。 我看着窗外,又问:“这院子谁住?” “回格格,是爷的院子。”看我要说什么,他赶忙接着说:“因为这府邸刚竣工,有些院子还没最后清理,爷的院子是最先弄完的。” 哪有没出格的公主,住在阿哥府主院的道理。这九阿哥连这个理都不懂吗?不行,昨天已经说明,不能和他这样纠缠下去,万一传到康熙耳朵里,也不好。本来这紫禁城就是是非之地。 回头对站在身后的管家说:“九阿哥如今也领了差,公务繁忙,我就不等了。” “格格,这不太好,爷吩咐过的。奴才……”他还欲拦我。 “怎么,九阿哥还叫你软禁我不成。” 看我有些急了,他赶忙跪下,“奴才不敢,爷从没这样说过。只是奴才若让您走了,等爷回来,奴才交不了差,奴才……” 就在这时,海一跑了过来拽着我的手说:“姐姐要走了吗?那我怎么办?” 是啊,看着海一,我带不走他,也不能把他送回大街上,又不好将他留在这里。只能和还跪着的管家说:“你起来,我等着你家爷就是了。” “奴才谢格格了。” 闲着也没事,就坐在院里的廊子下,教海一折纸飞机。海一很聪明,一学就会,于是我们比赛,看谁的飞机飞得远。后来他比我折的还好,能飞出去好远。 “姐姐,我赢了。”海一高兴地跳着说。 “好,等着,姐姐去捡,从那边给你飞回来。” 我小跑过去,经过院门,不经意间,看见有个淡蓝色衣角从院门边闪过,就跟了出去。 第13章 莫名初吻 出了院门两侧寻看,并没有人影,却看到九阿哥一身朝服向我走过来。 “九阿哥吉祥。”我俯身行礼。 “听说你着急回宫,今天有点事情绊住了。这会儿我就送你回去。”他话音中略带喘息。 “九阿哥借我车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轻笑出声,“我可不放心,万一再丢了,让爷上哪儿找去!” “您也是个正经主子?”我嗔了句,又说:“我是着急回去,只是海一,我是说那个小乞丐,他……” “放心吧,我替你照看着。”又邪魅地盯着我问:“蓠儿拿什么谢我呢?” 这只狡猾的狐狸,真不愧是大清第一商人,什么都要计较利益,钱不找他,钱找谁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你们家的,我能有什么谢你啊!” “说的也是,那些个虚的实的爷也不稀罕。”转着他手上的扳指,不紧不慢的飘了句:“不如也给我做个书签吧。” 心骤然紧了一下,送胤祥的那个书签其实有个故事。从我学习清朝历史以来,就比较喜欢胤祥这个人物,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把他当作了我的梦中情人。高中毕业那年和同学去东陵参观,在途中遇到一个小商贩,看到他的摊子上有一个很别致的书签,于是拿起来询问。那个小贩说是怡亲王之物,本来是要带到坟墓里的。我听着就知道是假的,果然讨价还价后,以三十多块就买了。后来搬家就找不到了。来到这里,真的见了胤祥,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个书签,所以照着大概的记忆做了一个送他。 “怎么,为难你了是吗?”见我不理他,九阿哥又追问了一句。 “我,我送你别的吧。那个不好做,弄不好很容易割到手的。”我没有答应他。 “上次你割到手了?”他拿起我的手查看。 “没有,我很小心。” “算了,也不用你送我什么,只以后别再躲着我就是了。” 之后又嘱咐了海一要听话,终于还是九阿哥送我回去的,一直送到苏嬷嬷的房里。苏嬷嬷好一阵说教,才让我回了自己的小院。 “格格,您回来了。” “恩。”小喜他们都在院子里,我拉着他们进屋。 “我的鹦鹉你们喂了吗?”那是上个月,十阿哥拿来换我的蛋挞的。 “喂了。”小喜说。 “那些花呢?” “在院子的小棚子里,好好的。”可乐答。 “还有后厅里的鱼?” “也喂了。”小乐笑着说:“都好好的,除了格格不在。” 很高兴,现在我们之间可以开玩笑了。 “蓠儿,蓠儿……” 哎,这十四,我屁股还没粘到椅子,他就来了。 “蓠儿” “胤祥” “蓠儿,你,你……”十四已经站到了我跟前,后面跟着胤祥。 我把眼神从十三转移到十四,“你,你,你什么?” “我……” “我很好,你没有迁怒小桂子吧。”我质问十四。 “没有,是他自己跪着的。” “跪到现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踹了小桂子一脚,你怎么总是这样啊!小桂子跟你多久了,你也舍得!”我转身去倒茶。 “蓠儿,九哥要是晚去一步,你想过会怎么样吗?”十四追到我跟前说。 “能怎样,大不了眼一闭,腿一蹬……” “混说什么?”胤祥大喝。 啪!我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有些吃惊地看着十三。这是我见到的,十三第一次发火,也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和我发火的人。是啊!这几年,他们在我身边,陪着我,哄着我,惯着我……我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任性,无理,口无遮拦…… “十三哥,你别和蓠儿发火啊,她不是就这样吗!”十四劝着十三,又和我说:“蓠儿,十三哥也是担心,这话宫里是大忌。” 我只是看着十三,不说话,保持着拿茶杯的姿势。 之后不欢而散。 那天十二阿哥整整说了我一个晚上,我耳朵差点起糨子。 之后几次都是十四自己来找我玩,或者九阿哥和十四一起来。我没有再躲着九阿哥,他也没有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早饭后,我在院子里喂鹦鹉。 “格格,四阿哥来了。” 听见小秋说话,我转身已经看见四阿哥进了院子。 没有行礼,直接问他:“四阿哥也是来说教的?” “格格脾气越来越大了,做错了事情,还说不得了。”他也不甘示弱。 不是我脾气不好,你们兄弟几个轮番轰炸,任谁也会烦啊!我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等他继续。 “哎,你没事就好。”他上前摇了下鸟笼子,“那天,……你别怪十三弟,敏母妃病重,他心里不好受,你正好又说了那样的话,他才……” 脑海中突然出现那年考试,在电脑上查询的几行字,“章佳氏,即敬敏皇贵妃……胤祥十四岁时去世……” 顺嘴就问:“胤祥生辰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我突然问这个,四阿哥顿了下说:“康熙二十五年十月一日。” 那就是今年了吗,胤祥要在今年失去母亲。 “蓠儿,你怎么了?” “带我去看看胤祥,”我突然揪住四阿哥的衣袖,求他:“我想去看看他。” 四阿哥不解地看着我说:“今天不行,他去卧佛寺祈福了。”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初,胤祥的生日没过多久,敬敏皇贵妃就去世了。一阵丧孝过后,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天,我去慈宁宫给太后请过安,自己在御花园溜达,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胤祥的住处。 葫芦看我进来,忙过来打千。 “十三阿哥呢?” “回格格,在书房。” “行了,我自己进去。”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格格,您劝劝爷,这都多久了,还是那个样子。皇上,德妃娘娘劝了多少次,也不管用,眼看着人一天比一天瘦……”说着,葫芦直用袖子抹眼泪。 “你也别着急,会过去的。”说完,我抬脚进了屋。 十三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个玉镯发呆,以至于我进来走到他身边,他都不知道。 “胤祥”我轻轻唤他。 他茫然回头,看了看我,又看着那玉镯说:“蓠儿,额娘真的走了。” “娘娘也许只是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去了。” “穿越?时空?”他仰头问我。 “恩,也许是几百年前,比如唐朝。也许是几百年后,那个我们不知道的未来。”我看着他说。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额娘……”他站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你相信我吗?” “我知道,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过度悲伤,让皇阿玛担心,让德,德额娘担心,让所有人都担心。可我真的难受,特别是晚上,我都会想起小时候额娘抱着我的样子。还有我骑射受到皇阿玛表扬,额娘开心的笑容。有额娘在,即使不能天天见到,我也觉得不孤独。现在额娘走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发疯似的不停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只是突然吻住了他的嘴,四唇相接,屋里就立刻安静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看着他那么无助,心像被人拿刀刺穿了一样。 他的唇上还带着眼泪,印进我嘴里,是咸的,掺着苦涩。 只几秒钟,我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后退两步,低下了头,感觉双颊升温。 “蓠儿~~”显然十三被我的举动也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当他回过神,想拉我的手时,我又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别再难过了,我先,先回去了……”就慌张地跑出了屋子,甚至一直跑回我的卧室。 一路上见到我的宫女太监,全都看我,我也不管那么多,冲进卧室也没关门,一头扎到床上,用旁边的锦被蒙住了脑袋。 想着刚才,真是太丢人了,我居然对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更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心跳加速成这样。这怎么行,和自己说,一定要冷静,刚才只是意外b,我是为了安慰他。不过此时蒙在被子里的我,脸上已经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格格,您怎么了?这是做什么?” 听见小秋说话,我赶紧掀开被子,理着头发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热,你去给我倒杯水。” “格格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吧?要不要叫太医瞧瞧?”小秋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 “你家格格没病,好着呢。”说完便不再理她,走出了卧室。 我以为十三会来找我,还想着怎么和他说,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今天早上吃完饭,我躺在吊床上看着天空,想看看这和三百年后有什么不一样。 忽然听见院外有人说着,“十二阿哥一般都是和格格一起用晚膳的,这就是格格的院子。” “雪碧,去看看,是什么人?”我好奇地往院门口看着。 “嗻”雪碧小跑着出去,又小跑着回来,“格格,是十二阿哥房里新来的翠羽姑娘。齐嬷嬷带着她认路呢。” 翠羽,是太后给十二阿哥的通房丫头。早两年,定嫔就和苏嬷嬷提过,因为十二阿哥自己反对,也就没有再提。抬眼看见小秋的裙角在南屋长廊转弯处闪过。 自我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秋,几年的时光,不论是主仆之情,还是朋友之意,我对小秋比起别的宫女太监都更多了一份关心,她对我也是忠心耿耿,无微不至。 晚饭的时候,十二阿哥还是来我的小厅吃,还是只带着小柱子。 “哥,你喜欢那个翠羽吗?”不想拖泥带水,而且我和他说话向来直接。 他先愣了一下,端着碗看了我几眼,才说:“你一个格格,问这些做什么?” 一边夹菜继续吃饭,一边说:“我从没有当小秋是下人。” “你把谁当做过下人?” 我不再说话,只是放下碗筷看着他。屋外小哀说:“翠羽姑娘来了。” 没等我回答,十二阿哥就说:“行了,让她在外面等等。” 我没理十二阿哥,自己起身来到了正厅,十二阿哥也没有拦我。一走出来,就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绿衣少女。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她看见我,忙起身向我行礼:“格格吉祥。” “起来吧。”我走近她,接着说:“十二阿哥还在吃饭,你进去吧。” “奴婢在这里等就是了,十二阿哥不喜欢奴婢打扰。”她小声地说。 看她这样,心里莫名的烦躁,这皇阿哥就是命好,身边的女人都听话的像个物件儿,他们还觉得理所应当。于是我朝着后厅大声问道:“哥,你吃完了没有?” 见我这样鲁莽,她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披风,也不敢抬头看。 没有一分钟,十二阿哥就走了出来。他直接来到翠羽面前,拿起她手里的披风,自己披上,然后对翠羽说:“以后不用这样。” 翠羽赶紧帮着他挤披风上的带子,嘴里答着:“是。”又见我看着他们,脸上漾起了微红。 晚上,我坐在书房里写日记。不由想起十二阿哥和翠羽,觉得若有所失。想想,再过两年十二阿哥也要立府单过了,还有他们,他们都会搬出皇宫。胤祥也会,他会先纳瓜尔佳氏,再娶兆佳氏,然后万般宠爱他的妻子,成为一个好丈夫。想想这些,心中突然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涩。 于是和在一旁给我研墨的小秋说:“小秋,咱们回屋吧。” 没过几天,康熙又要去围猎了。这次我还是去不了,要和苏嬷嬷去卧佛寺。镜月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出发那天,康熙和皇子公主们送苏嬷嬷出宫门。我隔着人群看十三。他正和四阿哥说着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往我这边看的意思,眼前顿时像带了墨镜,看什么都没有颜色。连十四他们几个过来和我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我和镜月坐本来各自有马车,却偏要挤在一辆上。苏嬷嬷知道我们要好,也没有阻拦。 第14章 卧佛测字 坐在车里也无聊,我和镜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 “镜月,你过的怎么样?八阿哥对你好吗?” “好,也不好。”她看着车外,说得云淡风轻。 我惊讶:“也不好?” “他只是给予,却从不索取。” “是你要求太多了,难道要八阿哥像别的皇子那样。” “不是,他的心思,我懂,郭罗洛氏太重了。” 这点倒是事实,以良妃的地位,若不是镜月有心,八阿哥能和郭罗洛氏结亲,确实有些牵强。 挪到镜月身边,抱住她,“别这样,八阿哥不是无情之人。况且你忘了,那天我们在树屋,你多自信。” 她也楼住我,“是,无论如何,今生不悔。” …… 到了卧佛寺,安顿好后,我们先去卧佛殿拜佛。现在这里外悬匾额,两侧楹联还没有慈禧手书,内悬匾额也没有乾隆帝御笔“得大自在”。拜过之后,嬷嬷怕我们一路劳累,让我和镜月在屋里先休息一下。 我和镜月住在一个院子里,苏嬷嬷住在我们旁边。因为在小院里,我们都是住一起,所以镜月只让他们收拾了一间主房。 晚上与镜月同躺于床上。 “苡蓠,明天咱们一早去附近的林子里转转吧?” “行啊。” “咱们骑马去。” “我不会。走着去吧。” “那怎么行,也有段路呢。坐车吧。” “也行。咱们带点吃的,饿了就在林子里吃。” 真好,以前我和阿瑶也是这样,到了周末也计划着怎么渡过。哎,那边一定因为我,已经天下大乱了。 半晌,镜月已经进入梦乡,我却没有半点困意。 翻身,……,再翻身,……,无奈还是睡不着。 以食指绕弄发梢,琢磨着他们过两天也该去猎场了。十四肯定还会给我搜罗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十阿哥会给我带回来些吃的,以此换取我独有的食物。哥上回给我弄了双鹿皮短靴,今年已经小了。而十三只是送给我,用书已经压好的各式花叶。 …… 早睡早起,晚睡我很难早起。 “苡蓠,苡蓠……” “困死了。” “谁让你晚上不睡,翻来翻去,弄得我也没睡好。”镜月抱怨着。 “那你躺下,再睡会儿……” “死丫头,你快起来,我们还要出去呢。”显然她已经开始不耐烦。 我怕你啊!“找你家八爷去,本格格困着呢。” …… 过了中午,终于和镜月坐在林间,一边欣赏着落叶,一边喝着我做的果汁。 唦唦唦~~往左边近处落叶堆里一看,呀,松鼠。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侍卫,没有一会儿,那侍卫就拿着松鼠来到我们跟前。 “格格”他双手奉上,我还真没敢接。一旁的镜月放下杯子,双手啪啪一掸,把松鼠抱了过去。 我伸手在她手里摸着松鼠的头,又看了眼退回到一边的侍卫,说:“这侍卫可是八阿哥特意派来保护你的?” 她抬头瞪了我一眼,“想什么呢?这是表哥贴身侍卫之一,叫瑞萧。” 又看了眼那侍卫,我问镜月:“那怎么调到这来了?” 镜月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看着我,说:“我带来的。” “哦。”接着喝果汁。 “瑞萧,一会儿把这松鼠带回去,你们走远一点儿。”镜月吩咐道。 看着那些侍卫走出去很远,只能看见个身影了,才停下。 镜月拿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地上的毛毡上,表情已不似以往般玩笑,“苡蓠,你不会不知道表哥的心思吧!” 不知道怎么回答,除了那次九阿哥突然的表白,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那年他把你从御花园送回去,你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只要你中意,他哪样不留心。你喜欢花,我那表哥在京城里开了多少花店,在庄子上请了多少花匠,你以为你那小花棚是什么宝地,怎么就四季鲜花不断!” “这些我可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她凤眼一挑,“每年你生日,大节小节,他都辛辛苦苦寻来礼物,因你躲着他,都成了宝贝,专门房间收着。他府里有个院子,亭台罗格,……” 我打断镜月的话,“他……这又何苦,我已经和他说明了。”话虽这样说,可说实话,我心里挺得意的,真没想到,还能有人暗恋我到这种程度,还是个大帅哥。谁不愿意被别人喜欢,而且我从不否认,我是个有虚荣心的女人。 “难不成,你想着十四……” “别瞎说,你成亲才多久啊,就学得和那些三姑六婆似的。”我嗔道。 “瞎说?十四这两年对你,瞎子都被治好了。” 这话说的,“我才多大,你就和我说这些。难不成我就非他们哥儿几个不可啊!” “皇阿玛十二岁就大婚了,你也十二了吧,了不起再过两年。你既进了这紫禁城,皇阿玛又没认你做义女,你又不傻,细想想,他老人家什么用意。” 是啊,这问题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不愿接触,总觉得还早着呢。转眼又看着镜月,笑道:“哟,你这皇阿玛叫得可真顺口,我听着怎么不像刚嫁进门的新媳妇儿啊!” “你这丫头,为你着急,你到打趣我。”难得她羞红了脸。 …… 哈哈……哈哈……那个下午林间不断传来笑声。 过了两天,吃过早饭。 镜月突然对我说:“苡蓠,我听说,香山脚下,有个测字先生,每测必准,咱们也去试试。” “你嫁也嫁了,还测什么?” “你可以测啊。”她引诱我。 虽说我来自社会主义新中国,但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对这神话迷信还真是半猜半信的。 于是我们坐车来到香山脚下,果然看到一个似常年落榜秀才般的四十多岁男人,坐在一张小木桌后面。桌上有纸笔。 我和镜月走过去。 “二位小姐请写。”他到直接。 镜月也是个爽快人,拿起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个“隨”字。 “小姐测什么?” “我测子女。” 突然心跳停了一拍。子女吗?八福晋没有孩子。看着那个人,心里默念,不要直接说出来啊!镜月这么个烈性子,要是知道了…… 只听那人说道:“流言飞语左右踵,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话怎讲?”镜月的声音已显微颤。 “这位夫人,隨字左边一耳刀,右边一左,一月,中走之。您侧子女。说明因子女,您耳边流言飞语会接踵而来,月于走之上,到头来镜花水月,一走成空。” 我握紧了镜月的手,镜月镜月,原来是镜花水月,心想他还真准啊! “谢先生指点,小女子记下了。”果然是八福晋啊,这风度,这气质。又听到镜月接着说:“请先生也给我这妹子测测,她测姻缘。” 我一边嘴角微翘地对着镜月苦笑,一边想说,就算他测的准,我也不想知道以后怎样,要是不好,不是和宣布得了癌症等死一样吗。 “请。”那人对我说。 我想了半晌也不知道写什么,最后决定,既然姓叶赫那拉,就写了个“赫”字。 那人叹了口气,“万千宠爱天地久,终是黄土掩风流。” “胡说,我妹子天生富贵,你……”感激地看着镜月,她听到自己的测言尚且能忍,对我却……谢谢你,镜月,真的。 那人又开了口,“我没有说这位姑娘不是富贵荣华。这赫字下半部可看作四个人,也就代表了众多人心,夫人说你妹子测 姻缘,那不是万千宠爱吗?可偏偏置于两土之下。虽已黄土撒面,这些人却都不肯离去,说成天长地久,也不为过了。” “先生给您钱。”我从荷包里掏了些碎银放于桌上,拉着镜月转身就走。 马车上,我嘴角一直带着微笑,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本来我还想问问那人,我什么时候入黄土。镜月以为我心里难受,一直安慰着我,说那人是胡说的,看着就像个穷书生,一定是每每落榜,才在这里胡言乱语,回去让八阿哥拿了他。其实我到是没什么,这肉身不是我的,人生也不是我的,我怕什么。 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这事虽在心里有个阴影,但也大体过去了。 在这里也近半个月了,我们该吃的吃,该玩儿的玩儿,该看的看,该买的买,再有两天就该回去了。 正和镜月在读书,就看见小秋端着茶进来“格格,四贝勒来了。” “四哥?在哪儿?”我还没有说话,一边拿着书的镜月已经开口。 “回八福晋,在苏嬷嬷那边。听说是皇上特意让四阿哥来接苏嬷嬷回宫的。”小秋把茶杯递给我。 “那咱们过去看看吧。”我说着已经站起来。 “急什么,苏嬷嬷会叫人来请我们的。”她拉住我说:“说不准皇阿玛有什么话,托他哨来呢。” 说的也是,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改不了这急性子。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苏嬷嬷请格格和八福晋过去坐坐。” 进了屋看见四阿哥正坐着喝茶。 “见过四哥。”镜月已经行礼。 我也赶紧:“四贝勒吉祥。” “八弟妹,格格见外了。”又转向镜月,“这我过来的时候,八弟还托我给弟妹带话,说他挺好的。” “有劳四哥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看他们两个寒暄。并不是我清高,只是想到以后……镜月被四阿哥……我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虚假可笑。 我们定在后天一早回宫。 晚饭还是我和镜月自己在屋里吃的。可能是吃多了,胃里不舒服,我就到寺里转圈,消化食。镜月则先沐浴。 从卧佛殿出来,看见四阿哥正要上石阶,便走过去:“四阿哥晚膳用的可好?”其实这是没话找话,我只是想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他们都疯的还有人样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说:“十四弟他们给你带的东西,我已经叫人送去你的小院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段时间。” 这不等于没说吗!于是我又问:“那你们在那儿都猎到什么了?” “就是每年那些……”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一道黑影。现在已是深秋,天蒙蒙豢辞迨裁慈恕v惶灯鞯纳簦陌8缤蝗换の矣谏砗螅笆裁慈耍俊?br>  “怎么了?刺客吗?”我问,很紧张。 “没什么,皇阿玛早就说了,这几天会不太平,果然来了。”说着拉我往我和镜月的院子走,“别担心,我送你回屋,这就和妈妈说,咱们明个就回宫。” 由他瓴着,回到屋前。想问他出了什么事,又不知从何开口。 “进屋吧,别害怕,我多派侍卫,绝不会让你有事。”他顺了顺我颊边碎发。 我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第二天的早饭,我们都是在马车上将就着吃的。弄的我一路都想吐。本来马车就颠簸,再吃东西,又干的又浠的,不难受才怪呢。 回到小院,我倒下就睡,一直睡到大天亮。 吃过早饭,我收拾着带回来的礼物,想着给慧如她们送去。 “小喜,你拿上那样东西,我想去慧如那坐坐。” “是,格格。” “你不知道,那天我买这支紫毫的时候,就一支了,镜月要是知道,我是拿来送礼的,鼻子不气歪了。”我边走边和小喜说。 “格格慢点,小心摔着。” 她话音还没落,我就被脚下树枝绊到,身子往前倾去,幸好小喜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我。可是那装紫毫的盒子却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咦,这不是那支紫毫啊。这是送哥的兼毫,肯定是拿错了。”我蹲在地上,拿着笔盒说。 “格格别急,您先在那边亭子里坐坐,奴婢这就回去给您换来。” 看着小喜走远,我往亭子走去。忽然看见脚边,一只小白兔蹿了出来,顿时喜出望外,跟着追了过去。 只可惜,它蹦蹦跳跳,我跑跑停停,跟出了御花园,也没有追到。 摘过腋下的帕子,擦着额上的细汗,又用帕子在脸前扇着风,四处张望。忽然看到不远处就是永和宫了。 自八阿哥成了贝勒,良妃受封就居于永和宫。望望四周,已有宫女太监向我行礼。再看看不远处的宫门,不知为什么,那里面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我向前走去。 第15章 陈年往事 刚跨进门,就看见那只小兔子卧在石凳椅边。走过去,抱起它,揪揪它的长耳朵,呵呵,真可爱。 “格格!” 寻声看去,一身素色碎花宫装的女人站在廊子上,手里的帕子已经飘落在地。 “格格,是您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这就是良妃,有三十五岁吗?走过去,“参见良妃娘娘,我是叶赫那拉苡蓠。” “哦,是格格。进来坐吧。” 随她进屋,我坐在下面的客椅上,手里还抱着小白兔。 她叫人上茶,态度不卑不亢。含水的双眸,楚楚动人,细眉淡扫,胭脂轻染,仍然遮盖不住有些苍白的面容。她太纤瘦,以至于我都怕她随时会晕倒。看着这样的良妃,不禁让我感叹,这么多年,她经受了多少痛苦! 正想着,茶水已经摆到我旁边的桌上。“格格尝尝,是用藏着的雪水沏的。” 稍启杯盖,立刻茶气扑鼻,托杯轻抿,并不很烫,只小小一口,已是满嘴异香。“娘娘,这是什么茶?” “是祀儿特意送来的易贡茶,和着这雪水别有味道。”看着我,又说:“格格若是喜欢,我派人送去些。” “怎么好,这是八阿哥特意拿来孝敬娘娘的。”可是很好喝。 “不碍的,祀儿和镜月常提起格格,想是你们往来不比常人。”她轻笑着,又看到我腿上的小白兔:“让他们把这牲畜带下去吧。”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被抱走的小白兔。小白,再见! “格格喜欢?”一旁的良妃问。 “恩,我喜欢这些小动物,”犹豫了下又说:“除了老鼠。” 呵呵,听到周围宫女的低笑。 “这是镜月送来给我解闷儿的。她也是个孝顺孩子……” “那我有空常来看看,娘娘不会嫌苡蓠烦,扰了您的清净吧!” “怎么会呢,这院子什么都不缺,就是少人气,祀儿他们在外面,格格若能常来,我自是高兴还来不及的。” 她也是孤独的吧,虽然与世无争,不求荣宠。后宫雨露均沾,可是偏偏到了良妃这里就拐弯了。哎,这帝王的一时兴起…… “八贝勒到。” 刚听到外面太监报,就看见八阿哥人已进来,身上带些尘土。看到我在这里,稍稍诧异。 “见过额娘。” “你怎么回来了。”良妃平声问着。 “八阿哥吉祥。”我上前行礼。 “前几天府里有人报,镜月身子不舒服,皇阿玛正巧听见,说是没几天也就回京了,让我先回来看看。”八阿哥坐在了我对面。 “镜月不舒服吗?昨天赶着回来,我们两都有些难受,她还没好吗?”我着急地询问。 “我刚进宫,还没有回府。”八阿哥回答。 “八贝勒还是回去看看,福晋不是有喜了吧,还是小心些好。”良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说。 乍听到她这么说,八阿哥脸上已显微红,我到觉得很意外。想着历史,还有测的字,忙和八阿哥说:“我和你一道去看看镜月吧。而且去卧佛寺前,裕王妃就传话进来要我过去坐坐,说二伯伯……” 啪! 我和八阿哥同时转头,良妃手里的茶碗已经摔碎在地上。 “额娘,烫着没有!”八阿哥赶快上前,躬身摸着良妃的裙角。一边的嬷嬷,宫女也上前服侍。 “我没事,你回去吧。中午写字,没有休息,有些累了,想睡会儿。”良妃掩饰着慌张。 见良妃这样,我在一旁说:“让娘娘进去换件衣服吧。” “额娘,我等您睡着了再走。”八阿哥扶着站起身的良妃。 “不用了,你回吧。闲下来也去裕王府看看,他待你一向亲后。”说着,人已走进后殿。 和八阿哥一起从景阳宫出来,他若有所思。 “额娘就是这样,从不让我接近她。她可以和任何人聊天,太监宫女,不论是好意的,还是别有所图的,甚至是那只兔子,可就是不愿多和我说一句。其实我只是想可以多看看她,都不行。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八阿哥平静地诉说着。 他一下子和我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是让我吃惊不小。想安慰他,不为他说那些话,只因为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太过平静。 “八阿哥,没有不疼爱儿子的母亲。”我轻叹一声:“事情只有经历者最清楚,娘娘一路走来,遇到过什么,失去了什么,所有人都只是听说,我们只看到她现在所得到的。” “我……” “所以不要抱怨,用心就是。娘娘也是在用她的方式疼爱你。”我没有让他说话,“而且八阿哥不要总是那么波澜不惊,真的什么都胸有成竹吗?那样太累了。人活着什么才是好?” “苡蓠……” 他叫我,我看他,他没有说话。 往前快走到御花园了。忽然想起,小喜给我换那礼物,应该早就回来了,这么久,还不急疯了。 “八阿哥,我的丫头还等着我,我是跟着小白兔去的娘娘那,你什么时候回府,托人给我哨个话,我在宫门口等你。” “太子监国,我回来了,还没过去。今天还有些事情,改天我派人来接你。”刚想走,又转身和我说:“你和镜月向来要好,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这是什么话,你老婆,要我多陪,那你干嘛。 “八阿哥也知道我和镜月要好,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咳咳,”轻咳两声,“比如说度日如年,独守空闺什么的,我可不管规矩不规矩的,备车就到你府上理论去,损了你贝勒体面,算你倒霉。” 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么说,八阿哥先是极力的消化了一下我刚才的话,然后笑了,只说了句,“格格放心,她是我福晋。”就走了。 沿着原路往御花园走,我看见小喜正拿着那笔盒到处张望,可乐雪碧也在附近。小喜看到我,赶快小跑着过来:“格格,您去哪儿了?” “我到良妃娘娘那坐了会儿。”我解释。 可乐雪碧也跟了过来,就听雪碧说:“格格以后去哪儿,好歹说一声,奴才们心里也踏实……”说着还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 这也快入冬了,看着他们找我找得这样满头是汗,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知道了,以后和你们说清楚,省得你们着急。” 他们听了,都连连说:“谢谢格格了。” 到了慧如那里,她正在翻箱倒柜。 “慧如,你干什么呢?怎么乱成这样” “蓠姐姐,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她过来拉着我去了书房,“十哥要大婚了,我这正给他找礼物呢!” 十阿哥什么,听得我迷迷糊糊的,没听说啊,“十阿哥要大婚,谁说的,他不是陪着皇伯伯冬猎呢吗?” “前两天传来的消息,姐姐正巧陪妈妈去了卧佛寺。听说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家的郡主。” 我想了想,问:“博尔济吉特氏?” “是,咦,这什么啊?”慧如眼尖地看见我手里的盒子。 “哦,给你的礼物。”我伸手递给她。 …… 在慧如那里坐了会儿,我就回去了。 一路上心里都在琢磨,九阿哥还没有嫡妻,十阿哥怎么就要大婚了。这段书上有写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晚饭过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荡秋千,觉得很无聊。偌大的紫禁城,却那么安静。不知怎么就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天已经渐黑,看着宫道内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仍然很忙碌。这里没有下班,哎!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处院子。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大着胆子走进去,正想上前看看,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大喊:“我才是皇后……你们这些奴才……她算什么……” “啊!”不由低呼。 待我还没来及反应,北屋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赫然出现。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 她没有过来,就呆在了那里。一会儿听到她说:“董鄂氏,你来了……你还敢来……火怎么没烧死你……” 我根本没想听懂她说什么,只是呆愣在那里,看见她向我走来,才反应过来,转身朝着院门奔去。 “你别走……我明明看着烧起来了……” 感觉右臂被拽住,强大的拉力让我回过身。那个女人就站在我眼前。她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泪痕,眼神空洞,披散的头发夹杂着不少白丝,那旗袍已经陈旧褪色…… 然而这样一个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老女人,正在用她那只皮包骨头的右手死死地攥着我的右臂。 “啊~~你放开我!”我本能的尖叫。 “害怕吗?”她冷笑着说:“你在襄王府勾引他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你,你放手,……救命……我不是,不是……”我已经腿软地摊在地上,那女人也跟着我跪了下来。 “董鄂氏,你儿子死了,……侄女也死了……哈哈……报应……哈……”她在我耳边咆哮着。 忽然看见有人以掌刀猛击那女人的后颈,她一下倒在了我身上。她的身体太凉了,我也一样。 救我的人把她从我身上拉开,“格格,您没事吧?” 我眼睛仍然盯着那女人,感觉自己被扶起来,却站不住,只能靠在他身上。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儿蹿出个小太监,看到院里的情形,立刻跪地,“奴才是刚进宫的,……,刚才她说难受,就解了锁链,没想着她出来,……主子饶命……” “想继续喘气,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是,是,她……”那小太监看着那个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死,带回去看好。” 怎么出的那院子,我不记得了。 坐在御花园一个角落,“格格受惊了。” 抬头看救我的人,“你是?” “回格格,年昇尧。” “年羹尧!”我大惊。 显然他也抬眼看我,眼睛在近黑的环境中发光。“格格认识家兄?” 是啊!年羹尧多大我不知道,但眼前的人也就十七八岁。“不认识,听说过而已。你怎么会在宫里?” “奴才是新近的侍卫。刚听到有叫声,才进去,巧碰了格格。”他说话一直微低着头,给人感觉,行事谨慎小心。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她为什么在那里?” “回格格,是以前的往事了。”他是不愿说。 我却非要听,“你知道!” “是静太妃,她早就疯了,前两年在承乾宫耳房放火,就被关在这里了,只有几个小太监值班。” 哦,原来那年的火,是她。我是碰到疯子了。静太妃,……,默念几遍,猛然惊觉,静太妃!赶快以手掩口,那不就是顺治朝被废的皇后吗。她还活着,而且疯了。 “格格好些了吗?” “我自己回去可以了。”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仍站在那里,说了声,“谢谢。” 卧室里 靠坐在浴桶里,把自己全部侵进水中。想着今天,先巧合走到景阳宫,和良妃聊天;又浑然误入禁地,与静太妃拉扯。良妃像是一肚子难言之隐,而静太妃显然还活在董鄂妃的阴影里。 她们都是牺牲品,皇帝的牺牲品,爱新觉罗家族的牺牲品,封建王朝的牺牲品,更悲惨的是爱情的牺牲品。 哗~~抬起头,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眼睛沙沙的疼。 眯眼微睁,见周身水汽缭绕,仿若置身于世外仙境……眼前似乎飘荡着绿瓦红墙间的那些哀怨情痴,生死离别: 看豆蔻年华,繁复深宫,无限憧憬,莫名荣辱,辉煌当年,轮回四季,…… ……转瞬之间…… 却红颜白发,绡帐独卧,梦境凋残,得失无意,往事如烟,时光荏苒,…… …… “格格,格格……” “恩?” “格格,可不能在浴桶里睡着啊,是要着凉的!”小秋担心的轻唤。 “哦,我太累了,……” …… 等我穿戴整齐躺在床上,已经十分清醒,睡意全无。 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被梦境带到这三百年前,却拥有现代的记忆。自由,平等,在我的灵魂深处,根深蒂固。暗下决心,我叶小鱼即使在这封建守旧的大清朝,也要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格格,格格,……”可乐砸夯似的跺着地,往我的书房跑来。 “慌什么?”我正在画我的“叶氏”毛笔漫画。 “听说十三爷受伤了……” “什么?谁?怎么了?”我拿着笔,噌地站了起来。 “十三阿哥,受伤了。说是坐着车回来的,没有和别的阿哥们一起骑马。” “他们到哪儿了,进城了?到宫门了?怎么伤的?”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可乐,你别咋呼,”小秋端着碗进来,“格格别着急,十三爷骑射那么好,就是伤也是轻伤,而且随行都有太医,要是有事,消息早就传回来了。”她边说边把碗端到我面前:“格格喝口这莲子羹吧。奴婢听说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宫门呢。” “我不喝。”推开小秋的碗说,“可乐,你去宫门,见队伍进了宫门,安定了,就赶快回来告诉我。” 第16章 芳心暗许 我说十三这次怎么没给我带干花,哎,是受伤了,看来以前的都是他亲手摘的呢。 正想着,听见,“格格,十三阿哥回阿哥所了。” …… 离可乐和我说胤祥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我还在前厅走着圈,仍然犹豫不决,去还是不去。去了,多尴尬。不去,平时没事都来回几趟的,这受了伤,就是轻伤也应该看看。 对!要去的,不然以后更不好相处,但就这么自己走去……“小秋,咱们去趟十四阿哥那。” “格格,不去看看十三爷吗?”小秋拿着我的披风,从卧室出来。 “先去十四那,再一起过去。” “格格。”门口的小太监给我打千。 “十四阿哥在吗?”往院里看了看,想叫上他直接走。 “回格格,我们爷去十三爷那了。” 从十四那出来,还是往十三处走去。心想:这十四,每次回来都马蜂似的扑到我的小院,偏这个时候,用得着他,倒没影儿了。 “葫芦,十三阿哥怎么样了?听说受了伤。”刚进院,就看见葫芦和小桂子在廊子下坐着聊天。 他们看见我和小秋,都跑了过来行礼,“格格,您来啦!”葫芦一边说一边接过小秋手里的食盒。 “这是格格亲手做的果汁,还有些点心。”小秋说。 “格格,刚我们爷还说着您呢,您就来了。”小桂子在边上笑着说。 “说我什么,他们都骑马,猎场里玩儿去,留我自己,还好意思提我!”我佯装发怒。 “我们爷可是看到什么都想着格格的……”小桂子赶紧护主。 “行了,行了。”我没让他长篇大论,“你们和小秋下去吧,食盒里,底下两盘是给你们的。” “谢格格。” 来到书房外,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十四的声音,“……十三哥是英雄救美,横来的艳福啊!……” “举手之劳而已。” “是啊,举得手臂伤了吧。” …… 在外听着他们说话,心想,这哥儿俩是大了啊,都开始打趣这些了。以前也就是抢个物件,挣些我弄的零食。 “谁英雄救美啊!”我推门而入,看见十三斜靠在软榻上。 “蓠儿” “蓠儿” 两人同时回头叫我。 “蓠儿,想着你就得来。”十四过来拉我一起坐在了十三的软榻上。 知道你还不等我,心里埋怨着。“你这是怎么了?”我问向十三。 “被马抻了下,已经没事了。”十三说话时眼睛看着我,没有因为之前而不自在。看来是我自己多虑了。 “十三哥,你怎么不把话说完整。”十四脸带调笑,又对我说,“那天已经狩完猎,有个宫女给十三哥上湿帕子,谁知道不远处的马就惊了,向着那宫女就奔过来,十三哥一把拽住了马,手臂用力稍过。太医到说没什么,养养就好。” 十四这么说,那就是肌肉拉伤了。又看看胤祥,看他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事。 “后来皇阿玛知道了,赶上十哥婚事已定,正高兴,就把那宫女赏给十三哥了。”十四接着说,还不时用眼睛轻瞟笑弄着十三,“是不是,十三哥!” 赏,宫女,十三……边听十四说,边下意识在心里过着一些字眼。 十三看了我一下,转向十四,“又不是我求来的,你是看着十哥大婚,心里着急了吧,你要喜欢,叫人领去便是。” “弟弟我可消受不起,”十四搭着话,也看了眼我,“皇阿玛亲口赏的,这以后少不了也是……呵呵,弟弟不敢越礼,十三哥您慢慢享用吧。” ……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像个礼物一样,让他们推来送去的,这二位谁都没有半点儿脸红。 见我瞪眼盯着他们,两人逐渐停下了抬杠。 “蓠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最后还是十四忍不住问我。 “没有啊,我只是正在欣赏两位阿哥的互相谦让,兄弟情谊。”我知道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是无理取闹,但我还是要说。 说完,我起身往外间走去,刚迈出四五步,就撞在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紧接着我们俩都摔坐在地上,我同时感到有热水洒在我大腿上。 “哎呦……”这是我。 “奴婢该死,格格没事吧!”那女孩儿赶快跪着爬过来扶我。 “蓠儿”十四已经到我身旁,努力的想将我架起来。 我借着十四的手劲站起来,听到他对那女孩儿大喊:“慌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奴婢没想到格格突然过来,奴婢该死……”她不停的认错道歉,可是十四不依不饶。 外面小秋他们听见屋里的响动也都跑了进来,看到这情形,都站在那里不知做什么。 “十四弟,骂人有用吗,先看看苡蓠伤到没有。”十三已经站了起来。 “格格,怎么样,摔疼了吧?”小秋帮我掸着身上的灰尘。 这边十四,小秋,小桂子,葫芦都围着我忙活,就听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女孩儿已经跪在十三腿边。 “呀,这湿了一大片,……”小秋抹着我一边大腿外侧的旗袍。 我只顾看着十三他们,没有注意,十四也伸手过来,轻摸一下,“是呢,湿了一大片,赶快回去换了吧。”又对女孩儿说:“你还真会摔,一碗药都撒在蓠儿身上了。” 那女孩儿已经轻泣。 “十四弟赶快送蓠儿回去吧,天太冷……”十三看着我和十四说着,又弯腰扶起了跪着的女孩儿。 见十三这样,所有人都感讶异。十四走过去,看了眼他们,冷声道“这就是皇阿玛赏的宫女!十三哥还真心疼!” 十三默认,并且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 我转身跑出了屋,也不停,一路上听见小秋叫我。心里这个气啊,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从十三那跑着回我的小院了。 一进前厅看见小哀和小怒,“准备沐浴。” 在卧室,撒气的使劲儿脱着衣服,甩在一边。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小秋说:“把这些衣服拿下去都烧了,一股子药味儿,熏得我恶心。” 在木盆里泡了一会儿,情绪已经稳定。想想,自己怎么了。皇子过了十二岁就有通房丫头,这我是知道的。因为和我无关,也不太在意。 刚才在十三那,一开始还为那女孩儿报不平,可面对面见到,却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也许是因为十三没有责怪她,可我并不是十四啊。 啪啪啪~~用手拍打着水,我知道我还是生气。生气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和十四一起过来扶我;生气他没有替我说话;更生气他却扶起了那个宫女;…… 突然呆愣,我在吃醋!难道我已经喜欢上十三了?!这想法真是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格格,好了吗?”小乐在门外询问。 我赶快从水中出来,穿上柔软的浴袍,“进来吧。” “格格,小秋姐一直陪十四爷在后厅里呢。”小乐过来放下我高竖的长发。 “让他走,我累了。”我迁怒于人。 “格格,”小乐有点进退两难,“格格还是去看看吧。十四爷跑着进来的,很是着急,奴婢想十四爷也不是故意的,就看在平时十四爷那么关心您……” 她以为十四又惹到我了,那药是他撒我身上的。 收拾好,来到后厅。 “可是那药烫到了?”我一进去,十四就拉着我坐在靠墙的长炕上问。 “没有。” “我瞧瞧。”他说着就靠了过来。 我伸手推了下他探过来的半光头顶,“去!你怎么总这么没里没外的。现在咱们也大了,前两天 嬷嬷还说,过了年十二阿哥就准备搬出宫去了,这不胤祥……”我顿了一下,“也在建府邸了。你还这样,让人看见,我上哪说理去。” “别人看见又怎样,爷不怕!”他故意提高声音。 “我怕。”多新鲜啊,他皇子护身,传出去,也是我勾引他。 就在这时,小秋进来,“格格,李公公来了。” 我和十四赶快来到正厅。 “老奴见过十四爷,见过格格。皇上在延禧宫宜主子那儿,命老身来接格格过去说会儿话。” “那请公公稍等,我进去换身衣服就来。” 等我换好衣服,十四已经回去了。 我第一次来延禧宫,感觉富丽堂皇,不比景阳宫清幽,恬静。 随着李公公来到正殿,看到八阿哥,镜月和九阿哥。 冲镜月眨眨眼,先上前行礼,之后康熙把我叫到他身边。“让伯伯瞧瞧,恩,长高了,更漂亮了。刚还听镜月说,你们在寺里也挺能享受啊,又是林间野炊,又是香山漫游的。” “伯伯不带我们去草原上打猎,我们还不自己玩乐,那岂不是要闷坏了。” “呦,怪道是别人说,这叶赫公主人小理多,几位阿哥格格都信服得紧,臣妾还不大信,今日听了才恍然,所传不假,臣妾瞧着比起您牙尖嘴利的八儿媳,是不相上下啊!怪不得投缘要好。”一旁的宜妃放下手里的茶碗说。 “姑妈,您怎么说什么都能稍带上我啊!”真奇怪,镜月怎么居然安静的坐在八阿哥身边。 “皇上听听,说她们是亲姐妹也不过分吧!”宜妃笑问着康熙。 听到这些,康熙“哈哈”大笑,又看着我说:“看来丫头是怪伯伯没带你去啊,行,以后不管去哪儿,带着你便是。” “谢皇伯伯。”这还不是东南西北任我游,江川大山随我看啊! “先别急着谢恩。”康熙朝李德全一招手,就见李德全从后面宫女手里接过一个托盘。康熙又指着那托盘说:“这是上好的狐狸皮,朕射了两只,都做了披风,一件给镜月了,她有了身孕。这件伯伯想,怎么也不能落了我们苡蓠格格不是!” 镜月怀孕了!我马上看向她,她已经涨红了脸,看来是真的了。可是……? “格格,快谢恩吧!”宜妃笑着对我说。 康熙右手一挥,“刚才不是谢过了,而且朕还命人弄了些奇异花种,待会儿叫人给你送去。” 呵呵!康熙对我还真没话说。 我过去坐在镜月旁边,上下打量她。 “干什么,不认识啊!”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 “恭喜八福晋啊!”我诡笑着。 “咱能不能不提这个?” “这可是紫禁城的大事啊!不过说好了,你生的是男是女,都要认我做干娘。” “你才多大,又没成亲,好意思和我说这个。” “多大怎么了,辈分摆着呢。”我微收笑容,靠近镜月耳边说,“怎么就有了,可那测的字……” “我也说呢,起初心慌了好几天,不过想想,定是那混人乱说,所以你也别担心了。” “恩,你安心养着,旁的都别管就是了。”心里嘀咕,没准真不像历史上所说呢。也许之后除了宗籍也说不定。 “皇上,这十阿哥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抓紧筹备了。”说笑间,听到宜妃和康熙商量。 “是啊,也和去年老八他们一样,出了正月就办。”康熙说着,又喝了口茶,“你多费心,老十没有额娘。” “这还用皇上吩咐,真是太小看臣妾了。”宜妃娇嗔。 …… 从延禧宫出来,镜月和八阿哥自有车接走。 我和九阿哥往我的小院走去,他说要看看嬷嬷。 “蓠儿又打算躲着我了?”九阿哥突然出声,使我不由得转头看着他。“在殿里,你一眼都没看我。” 怪我忽略他吗?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在宫里众人面前,九阿哥总是话很少。 “我不是故意的。”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可是我也没有必要刻意看你。”听了我后半句,他笑容淡去。 “蓠儿果然满嘴道理,让人说不出道不出。” “九阿哥,十阿哥婚事已定,我看皇上马上也会给你拴婚的。”我只能提醒他。 “我说过,我等你。”他声音不大,却震入我心深处,仿若咒语。 继续往前走,心里想着,怎么和他说,他的福晋不姓叶赫那拉。“苡蓠听说叶赫公主都被诅咒过。” 听我突然说出此话,他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当年太祖爷打江山的时候,不是传说爱上了一位叶赫公主,而且已经定下婚约,但阴差阳错娶了她的妹妹。这位公主最后嫁到了乌拉,却自焚于新房。听说她出生那天,一位巫师就曾预言,兴也此女,亡也此女。乌拉最后以惨败收场。就这样叶赫公主从此被下了咒语,会带给亲人不幸的。”我煞有其事地说着。 “哪个不要命的和你说这些,真是反了,我从没听说过。”当然了,我根据电视剧编的故事。 “这种话不许你再说,就是不愿接受我,也不能这样诋毁自己。”他生气地攥紧我的双肩。 “你先放手。” 看我直皱眉头,他豁然松手,转而轻揉我肩,“攥疼你了?” 我摇着头,弯起小臂,想挣开他的束缚,却听见:“九哥。” 第17章 情有独钟 “九哥,九哥……” 随着一声声稚嫩的童音,我和九阿哥同时朝着发声的方向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长挂的小男孩儿向我们跑来。 我赶快挣开九阿哥的手,又问:“这孩子是谁?” “十七弟”九阿哥已经蹲下,接住向他冲过来的小男孩儿,“跟你的人呢,怎么自己在园子里?” “我刚才去找十三哥,他带我出来玩的,你看……”他往后一指,“咦,十三哥呢?怎么走了。” “小弟弟,你说什么,你和你十三哥一起来的?”我赶忙也蹲下问他,并四周寻看。 哪还能看见人影,刚才我和九阿哥那样……是误会了吧。他不是手臂有伤,还四处乱跑什么。 “九哥,她是谁?你的福晋吗?”这小子,人还在吃奶,就懂什么是福晋。这康熙都这么教育子女吗! 可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九阿哥居然回答,“她是叶赫公主,现在还不是九哥的福晋。” 这什么话,以后一定是吗!人长得是帅过了头,也不要太有信心好不好。 我拉过小家伙,“别听你九哥胡说。” “我听说过叶赫公主。你不是叶赫公主吗?”他任我半搂着,也不认生。 “是啊!” “那九哥怎么胡说了?”问得我一愣一愣的。已经站起身的九阿哥轻笑出声。 这小人儿怎么这么会说话,这有康熙的遗传基因是不一样啊。想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就只会抱着我妈要糖吃吧。 “我是苡蓠,你要叫我蓠姐姐。” “你不是我皇阿妈的女儿。”他反驳我。 哎,皇子天生是骄傲的。我只能哄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可我知道你叫什么,还知道你的生日。” “不可能。” “你叫爱新觉罗胤礼,生于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日,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以后告诉你,从今以后,你要叫我蓠姐姐,知道吗?” “知道,那蓠姐姐和九哥带我去玩儿。”他撒娇。 看小邓子今天没有跟着九阿哥,一旁的小秋过来要抱他。我伸手阻拦,眼睛盯着九阿哥,“你来抱吧,小秋那么瘦小。” “你啊,什么人在你心里都比我重要。”九阿哥虽然嘴上埋怨,还是抱起了十七阿哥。 …… 一边往前走,我一边逗哄着十七。忽然想起留在九阿哥府里的小乞丐,海一。 “海一在你那过得怎么样?” “好吃好住好玩,就是整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哎,我是应该去看看,但是我住这里,出去一次也不容易。“我也想去看他,只是不能没有原由的请旨出宫吧。” “那过阵子,十弟大婚,借机接你出来,到我庄子上住几天,我把海一也接去,你愿不愿意?”他眼里充满了期待。 “这怎么行,让人听着就有话说。”一瞬间,我看见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忧伤。 …… 到了我的小院,这十七一看见我院子里的树屋,就跑过去,拿他那粉嫩玉白的小脸贴着主干底部,进入树屋楼梯的小木门,任我和九阿哥怎么劝,都不肯先进屋,一定要上木屋看看。 见他本身生得漂亮,又做出这么出人意料且可爱无比的动作,于是我笑着对他说:“那你让蓠姐姐亲一下,我就让你上去。” 十七现在是,只要你答应他的要求,就是把他扒光了在院子里洗澡,他也愿意。 见他一边脸还是贴着木门,小嘴一张一合:“那你亲我这边脸吧。” 我凑脸撅嘴靠过去,眼看就亲到了,却一把被身后的九阿哥拽开。就听九阿哥说:“像什么样子,你这就不怕别人说啦!” “他才多大,还没断奶呢,你跟他比。” 九阿哥不理我,叫着一边的雪碧:“你,过来,把这木门打开。” 进了小屋,我们都脱了鞋,这是规矩。 十七一开始像进入了月球一样,对什么都好奇。我前两天刚在这里添了两个大不倒翁,小家伙恨不得骑着玩儿。一会儿功夫,就撒了花儿。 我哈哈笑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和他抢不倒翁,然后我们都倒在地毯上,又是一阵傻笑。 九阿哥在一旁看着我们,不时说我们两句,但俊容上一直温暖如春。 十七玩儿累了,倒头就睡。九阿哥抱着他下了树屋,交给早就找来,等在嬷嬷院子里的乳母。 一直送十七到门口,他在乳母怀里睡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咕哝着,别送他回去。 看着小轿抬走,忽然听九阿哥说:“就这么喜欢小孩子!” 我以笑相迎,“我喜欢一切小的活物,除了老鼠。” “哈哈~~”他大笑。秋风中似乎还听到一句,“蓠儿,这样的你,谁能放得下。” “小秋,叫他们别忙了,晚上我和十二阿哥都到嬷嬷屋里吃。” “是,格格。” “胤裪,多吃点,这么多日,在外面也没吃好吧。”嬷嬷不停地给十二阿哥夹菜。 “哎!”我故意长叹一声。 “苡蓠怎么了,不是又哪儿难受了吧?”嬷嬷转脸看我。 “哥在猎场上,又骑马,又狩猎的,听说晚上都围着篝火吃肉喝酒,还有美女献舞,回到家,嬷嬷却要说他吃苦了。可怜我在这里闷着憋着,都发毛了,还是养尊处优。”我边说边叹气。 “这孩子,平时在你屋里,你哥还不都让着你。”苏嬷嬷一边转而帮我夹菜,一边笑着数落我,“什么你不爱吃的,怕嬷嬷叨唠,就都让你哥吃。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也有人帮你挡着,实在瞒不住,还不是你哥替你领罪。就说上次吧,在你院子里,十阿哥睡着了,你偷偷把人家辫子绑在那个掉床上,遣走了下人,弄得十阿哥差点尿裤子,最后还不是你哥去登门赔礼道歉。……” “嬷嬷”我被她说得直脸红,“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怎么还记得……” …… 苏嬷嬷看着我们俩,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有的时候她都不愿眨眼,生怕我们会消失一样。 “十阿哥一大婚,胤裪就要立府单过了。”苏嬷嬷不知怎么就说起了这个。 看着嬷嬷脸上有些失落的神情,我和十二阿哥都放下碗筷,各自站到嬷嬷一边,十二阿哥搂着嬷嬷说:“妈妈,胤裪会每天来看您的,您要是闷了,就到胤裪那里去住,住多久都行。” “就是,而且不是还有我呢吗,我会永远陪着嬷嬷的。”我跪在地上,把头伏在嬷嬷大腿上。 “知道你们对嬷嬷好,都是孝顺孩子……”嬷嬷看着十二阿哥,抚着我的头,“苡蓠快起来,地上凉。” 我们一直陪着嬷嬷,聊天,说笑,谈以前的事,直到她入睡才离开。 走到我小院门前,看着十二阿哥转身要回他的院子,我赶快上前两步,“哥,我喜欢上胤祥了。” 他闻言回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却说不出话来。当我就要转身进院时,才听他说:“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和你说了。” “那就不要说,你其实比我明白,这宫里有了皇阿玛的疼爱,就什么都能要,却只有感情,连想都不能想。”他不看我,只是慢慢把话说出来。 “你就是这样做的吗?”我问他。 “我……” “所以你忽视小秋?”我追问。 “从小妈妈就对我说,万事莫强求,缘要天说有。” “可我说,缘虽天说有,份却我自求。”我下定决心,“至少努力了,若能像镜月一样,岂不美哉。” 他露出看我时一贯的微笑,“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也弯起了 嘴角,原来那次梦里说这话的人,是你。 打那天起,这十七阿哥就彻底封我为菩萨了,我说什么是什么,只要让他来玩,来吃。 时光飞逝,转眼康熙四十年快出正月了。这段时间,我和十三并不像想象中的发展,感觉他似乎有些躲着我。呵呵,让我躲着九阿哥,现在轮我自己了。 这天,我还没有起床就听见十四在我小院里嚷嚷。不过,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也不能全怪他。我在那边就爱赖床。来了这里,我吃早饭,正好能赶上他们下早课来加餐。 我一手往嘴里送着特意叫人做的馒头加鸡蛋,一手搅拌着蛋花汤。 “蓠儿,你看这猫,是进贡的,我从额娘那里抢来的。”他抓着猫脖子,张牙舞爪地和我说。 “你别那么掐着它,放远点,我这儿还吃东西呢!”不过是个名贵品种,毛茸茸的而且很可爱,感觉刚生没几天。 “你不是怕老鼠,放着管用。” “这么小,我还真怕大老鼠咬死它。”真有这种可能的。 他拿着小猫,细看了看,“是小了点儿。那给你解闷儿也好。” “它会吃了我的鸟,弄脏我的房间……”开玩笑,从德妃那里抢来的,我再喜欢也不敢要啊! “蓠儿,你不喜欢它吗?”十四有些失望。 我接过小秋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咱们院子里待会儿。” 十四对着我反坐在我前面的转椅坐上,可乐,雪碧不停为我们转着。我闭上眼,面朝天空,十分惬意。 “蓠儿,十哥大婚那天等我来接你啊,”我睁眼看他,“这回我可要一直跟着你,免得又丢了。” “就你一人来找我吗?” “十三哥说他要先去四哥那。” “哦,他,他自己去四阿哥那里,……”我不敢看十四的脸,我怕他发现我的秘密,但却忍不住想问,“他和那个,那个宫女……” 没问出口,我下了转椅,向树屋走去。 刚进了树干里的几节木梯,十四已经追上我,在我身后,他拉住我的手,“蓠儿,你,十三哥,你们……” 我不说话,继续往上走。 突然十四猛地拽我手臂,把我按在这树干中狭小的楼梯壁上,与我面对面。因为空间实在太过细窄,我们几乎贴在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承认,十四已经长大了。 哎,我真的很自私。宫里很寂寞,我却从没有体会。所以一直以来,明明喜欢的是十三,却不愿与十四说明,我怕他不再像这样对我。我怕寂寞。但现在,此刻…… “那个宫女也去吗?”勉强自己微笑。 我感到他按着我肩的双手在微微发抖,由于树干里昏暗,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只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双眼,强忍着不愿轻眨。 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垂着的双手慢慢抬起,搂住十四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瞬间,他回抱住我,用力到我都跟着他轻颤。 “算了,做朋友好,做朋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猛然推开我,“我爱新觉罗胤帧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算了。”然后侧身出了小木门。 我继续往上走,铃铃的风铃声传来,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次响起。 之后十四还是天天来找我,仍旧说笑,嬉闹。只是再没有单独和十三一起来过。有时候我会问自己,难道十四会跟随八阿哥,不是因为与四阿哥不和?然后做无谓的自责。 十阿哥大婚那天,十四一个人来接我,一路上说这说那,就没消停。 十三和四阿哥同时进府,除了小太监,没有跟着别人。 那天十阿哥被惯得大醉,也不知道有没有洞房。 镜月肚子已经有些挺起,却还是坚持来了。八阿哥不时从阿哥宴席的院子跑过来,惹得一桌福晋不停打趣镜月。 我和慧心慧如……几个格格做在一起。谁知本是看着镜月发迥,十四却过来直接要我坐到他们那边去,弄得连一项沉稳的四福晋也说我,马上就是自家人了。十四还要死不死的回说,谢四嫂吉言。我借机去茅厕,都不想出来。 最后我半醉半醒的被十二阿哥送回小院,便沉沉睡去。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我和十福晋阿巴亥就成了朋友。阿巴亥和镜月一般大,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从草垫子上来的姑娘,热情,豪爽,从不扭捏。她和镜月也很对脾气,两人都直。 我正在小厨房准备零食,前两天说好,今天和阿巴亥一起去踏青,心情大好。 “格格,格格,”小秋低喘着跑进厨房,“格格,我听说,八福晋小产了。” 啪啦!刚裹上馒头渣的鸡翅掉进油锅,溅出油花。还好一旁的几个厨娘过来挡住。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说着我扔了手里的东西,急急走出小厨房,“可乐,快去被车,不要轿子,我问过嬷嬷就出门。” “听说昨儿个晚上就不舒服……”小秋也急急地跟在我身后。 第18章 我要专一 “可乐,雪碧,你们再快点,我不要紧的。”我掀开马车帘说。 “嗻。” 随着尘烟卷起,不一会儿到了八贝勒府。 下了马车急行入内,直奔镜月的卧房。 门外的小太监看到我,刚要通报,被我抬手拦住。 走进外屋,看见一屋子下人都跪在地上。又绕过屏风,进了卧房,顿时闻见一股血腥味儿。来不及在意不适,往里走去。 八阿哥坐在镜月床边,头靠床柱,紧闭着眼,手握她手。听见响动,睁开双眼,见是我,微点下颚,却没有放开握着镜月的手。 我走过去,跪坐在脚踏上。看见镜月面色如纸,正在昏睡。眼角一处还挂着泪珠,抬起右手,用无名指在她眼角处轻轻一挑,将其带下。 待了一会儿,觉得镜月一时不会醒来,站起身。可能是跪得久了,霎时头晕眼花,被八阿哥一把扶住。我顺势拉住八阿哥,将他带出卧室。 “你们都在这儿给我守着,直到福晋康复为止。”八阿哥声音很底,但足以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愤怒。所有人都默默磕着头。 “行了,在这里守好了,福晋醒了,立刻来报。”我吩咐完,又拽着八阿哥来到院里。“镜月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怪我整天忙着公务,忽略了她。”说着引我来到前面跨院,进了北房。 一进去,就看见九阿哥已经坐在那里。我们俩对望一眼,又都看向八阿哥。 “她昨天下午就不舒服,我以为还是以往的孕吐,正好手里有事,也就没在意。谁知道昨晚我醒来,却……”他没有说完,已经坐下以手称额。 “八哥您别这样,表妹没事就好,孩子以后再要。”九阿哥出声安慰着八阿哥。 “昨天下午就不好了,为什么呢?”我嘀咕着,“前几天,我和阿巴亥来看她还好好的,难道吃了什么不合适的?” “镜月也有五个多月了,惠额娘前两天说想送个人进来,我一直推脱,瞒着她,不知道这府里谁走了嘴……”八阿哥说。 “送个人进来……”我一时没琢磨过来,“送个人进来!我说呢,怎么镜月好好的就……你答应我不会欺负她的。”我一下火了。 “蓠儿,这事我也知道,八哥也一直推脱,没有答应……”九阿哥在一旁解释。 “推脱,就是没有回绝了!”我一口堵住九阿哥的话,“镜月是什么脾气,这才大婚多久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推脱已经很……很……”我稍微控制了下情绪,“八阿哥,你应该知道镜月的心思,若是容不了她这样,早干什么去了……而且你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专一负责的人啊!” 听我这么说,八阿哥抬眼看我,复又底下头,“是我疏忽了……是我……” “爷,福晋醒了。” 九阿哥不方便跟来,我和八阿哥回到镜月床前。 “你走!”镜月一看见八阿哥进来,就大喊,“让他走。” 我赶快上前,坐在她床边,扶住挣扎着要坐起来的镜月,“镜月,别这样,别这样。” “苡蓠,你让他走,快让他走……”边说着,边流眼泪。 看镜月这样激动,“八阿哥……” “麻烦你了。”八阿哥看着镜月说,之后就转身出了卧室。 见八阿哥出去,镜月也慢慢躺下。我脱了鞋,躺在镜月外侧,转身搂住她,“都过去了,没事了,就当一场噩梦,好吗?” 也许是压抑太久,她突然侧身也拥住我,嚎啕大哭。 待哭声渐小,只剩抽泣,听见镜月说:“苡蓠,我害怕,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害怕过。” “你怕什么?” “我怕他不再理我,我不要像皇阿玛后宫的那些妃嫔一样,我害怕……” 我们一直以为镜月是坚强的,郭罗洛氏是坚强的,却忽略了,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像一般女孩儿一样,明感,柔弱。 “不会的,不会的,”我轻拍她的后背,“八阿哥自责的不得了,刚才我进来,你还没醒,他一直握着你的手,见了我都没有松开。” 镜月稍稍和我拉开距离,看着我的眼睛。她已经满脸泪痕。 “真的,刚才在外面,他还当着我和九阿哥忏悔呢!”我说着,起身给她拧了把热帕子,又扶她靠坐起来。 她擦着脸对我说:“在这里陪我住几天吧。” 接过帕子,“当然了,你不好,我都不走!我刚才已经让小秋帮我取东西去了。” …… 又说了一会儿话,镜月到底伤了元气,虚弱的很,看着她渐渐又睡着了。我出了卧室。 八阿哥就守在门外,看桌上的茶,开盖敞着,没喝一口。 “她好多了。”我坐下来,端起另一碗茶,一口气喝了,“我要在府上打扰些日子了……” 还没等我说完,“我知道,一会儿就进宫请旨。这院里东边厢房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你将就住下……” “不用了,我睡镜月屋里的暖榻上就行,在我的小院,我们都住在一起的。” “这不太好,那软榻怎能睡一夜……你身体也不好……” “不要紧,总归不过一个月,垫厚一点,收拾好了,也挺舒服。别担心我了,想想你福晋什么时候肯见你吧。” “胤祀,谢了。”他很真诚的道谢。 “有句话我不该说,可是,那件事八阿哥还是赶快回绝的好,省得夜长梦多,镜月本就是个急脾气。”我提醒着他。 八阿哥只是赞同地点头。 十阿哥十福晋进了前院大厅,我和八阿哥九阿哥,也就都过去了。 “八嫂不要紧吧?”十阿哥询问着。我则和阿巴亥聊着天。 因为镜月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所以阿巴亥也没有和她说话,进去看了看就出来了。 八阿哥赶着去宫里帮我请旨,九阿哥,十阿哥他们也就一起道别。看镜月睡着,我也难受,正好想出去走走。 八阿哥骑马进宫。两辆马车,我和阿巴亥坐在十府的马车里,九阿哥与十阿哥同车。 “哎,八嫂这么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事儿!”阿巴亥说。 我无言以对。 “不过以后再有了孩子,也就好了。” 我听着心里像锤子砸似的,镜月是八福晋,她还能有孩子吗!史书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这就是命吧。 …… 一会儿,“福晋,爷说咱们要转道了。”马车已经停下。 我下了马车,没让阿巴亥下来。后面,九阿哥,十阿哥已经走了过来。 “九哥,我告辞了。”十阿哥说着上了马车,看我一眼,又冲九阿哥笑笑,便放下车帘,叫人驾车走了。 看他们的马车在前边胡同拐了弯儿,我回身对九阿哥说:“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还想再捡个小乞丐啊!”他不同意。 “我想走走。”我说实话。 “我陪你。”他不容我拒绝。 我和九阿哥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马车就跟在后面不远处。 “你也要专一吗?” “要!”我很坚定,“我不紧要心专一,还要人专一。”说起这个我就沮丧,胤祥也会有很多女人。 “为什么?” “因为他会希望我专一,那他亦然。”倘若有一天我不能专一了,也绝不要求他人,这后半句话我没说出来。 “你在告诉我,我不够资格吗?” 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看了看他,摇头轻笑,“九阿哥说笑了,我只是说个愿望罢了。” “愿望吗?”他拉住我,“你还有什么愿望?” 有,你又帮不了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全是说着玩儿的。” …… 到了八府门口,“九阿哥快回去吧,府里福晋们还等着呢。” “九爷府上没有福晋。” 真是,他在别扭什么,都是他的女人,都是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天晓得和这些皇子过日子是个什么状态。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十三,女人啊,永远都是感性的。 “夫人们都等着呢。”我改口。 “也别太劳累了,表妹是突然大病一场,你可是从来小病不断。”九阿哥伸手捋了下我额间的碎发,好像我们是相恋多年的情侣一样。 有些不爽地摸了摸他刚才碰的地方,转身进府,随后听见小邓子高声驾马的声音。 穿过花园能直接到镜月的院子,四月初,大地早就回暖,万物已经苏醒。深吸口气,满鼻清新,没有任何污染的纯净。 转眼看见十三就站在湖边的凉亭里,连忙退到一旁的假山后,觉得心跳都比平时加快了几拍。 自从去他那探伤,我们就没见过了。说来也奇怪,原来天天腻在一起,却只是谈天说地,吃吃笑笑;现在萌萌心动,反而迟迟不敢和他见面了。 想起在那边和阿瑶高谈阔论,新人类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爱意,暗自嘲笑,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啊,原来真正面对感情时,我也这般胆小怯懦。 他也来看镜月吗?也对,出了这种事,听说太子妃都派人来问过,而且四阿哥府就在旁边,那四阿哥也来了吧。 鼓起勇气,总不能躲一辈子啊,却看到…… 是那个宫女。她慢步到十三身旁,低身请安,却被十三扶起。十三没有立刻放开扶她的右手,感觉他稍用力,将那宫女拉近身前。很自然的,那宫女微低头,都不用我想,脸上定是一副羞涩难当的表情。 真想转身就走,可却怎么也挪不开步。 十三竟然越发过分了,左手环过那宫女后背,搭在她左肩上,右手则扶在她腰侧,微微俯身,他的吻就在我眼前落在她的额头,然后往脸颊探去。 再看下去,怕是要长针眼了。我手捂着心口,尽量放轻脚步快速离开了那里,一直进了镜月的院子。 “福晋醒了吗?”进屋询问婢女。 “回格格,还没有。” “我想喝水,凉水。”心里火烧一样,又好像被盖子盖着的开水,憋得我难受。 那婢女虽然面露诧异,还是给我端来了。 我坐在外间,一口凉白开经喉咙流过心口时,我耳边听到被烧红的钢铁,猛然放入凉水中的呲呲声。 一壶水下肚,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这就是我想争取的爱情,满心期待的专一……,不禁失笑出声,看来我是一厢情愿了。 “格格,福晋醒了。”从里屋出来个丫头打断了我的伤心。 进去看见镜月已经靠起身,喝着深汤。 “你去哪儿了?”她看我进来,“听着外面是不是来人了,我一病,这府里都成了一锅粥了,那些丫头婆子也都没了规矩……”说着把碗递给一边的丫头。 “我刚才在花园里看见十三,可能四阿哥也来了,都在前面吧。”脱鞋,抱膝坐在床脚,与镜月相对。 这个习惯不好,嬷嬷见一次说一次,可我就是改不了。在那边也不这样,可能是在这里觉得没有安全感吧。所以喜欢把自己缩小,觉得敌人就看不见我了。 “那你不去看看,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不了,刚才十阿哥他们回府,我跟着,又走了走,现在累了。” “福晋,四福晋来了。刚才一直在前厅。” “快请进来,看我病了,你们就反了吗?” “八弟妹。”屋里丫鬟打帘,见四福晋一身淡蓝色旗袍,轻步走了进来。 “四嫂” “四福晋吉祥。”我赶紧下床穿鞋行礼。 “苡蓠格格也在,瞧瞧还是你们姐妹俩亲,我这做嫂子的还没到,格格就来了。”四福晋瞧着我说。 我还真不会和这些贵妇小姐们弯绕客套,与我交好的,不是像慧心慧如天真烂漫,就是如阿巴亥那样直爽敞快。可镜月就不一样,同样直爽却也八面玲珑,要是在那边一定能当交际官。 “四嫂在府上,一大家子都等着您,上上下下忙都忙不过来,哪像这丫头,闲得都能发霉了,可不是来的快。”镜月又往起坐了坐。 四福晋快步坐到床边,“弟妹别动了,哎,好好养着,别着了凉,这以后长着呢。” “是啊,也只有好好养着了。”镜月叹气道。 “不是嫂子说你,你这里比起别的,不知强了多少,八弟又是个知冷知热的,你还担心什么,是不是!” 镜月淡笑不语。 …… 听着这些,觉得无聊,便自行出了屋,想到外面透透气。 又来到花园,十三已经不在凉亭。 不由自主来到亭内。石桌上还摆着茶碗,伸手掀开茶盖儿,用食指沿着碗沿画圈……往旁边一瞟,看见茶壶边还放着一条帕子,刚想去拿。 “格格吉祥” 第19章 紫钗玉镯 “格格吉祥” 是她的帕子。 我收回手,“起来吧。” 上次在十三书房我们撞在一起,又都太过慌乱,没有仔细瞧她。 她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嘴唇很薄,不知道是不是能说会道,身材高挑,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手,似乎因为宫女的原因,稍有些粗糙,但不细看不会发现。 “格格,奴婢是来找帕子的,刚才丢在这儿了。”见我不说话,稍抬眼看我,马上又低下头,小声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情敌的缘故,想起刚才她和十三……,又见她现在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摸样,我心里就堵得慌,我也不是老虎,能吃人啊!上次撒我一身药,十三还是向着她的。 “就在桌上。”我不带语调,说完站起来就想回镜月的院子去,忽然想到什么,“你姓?” “奴婢石佳氏。” 我出了亭子,刚下石阶,正看见十三走过来,心想:这来的还真快。 “蓠儿”如往常般叫我。 我还没说话,后面已经“爷”。 “四阿哥也在前面吗?”不愿和他们站在这,像等边三角形似的,“我去见见他。” “蓠儿” 只能转身相看,他却没有下文。得,我上辈子欠他的,“你也去找四阿哥吗?” 一起往前院走。 “上次……” “上次……” “我先说……” “听我说……” 我们笑了,之后谁也没说,就静静地往前走。我时不时偷偷瞄他,他都直视前方。再往后看,石佳氏还远远地站在亭边。这样其实也很好,至少我们之间还相对宁静。 “胤祥,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皇阿玛给我圈下府址才半年,还早着呢。” “那……” 没等我问,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给,是这次围猎的时候……” 这样的木盒,各种质地,各种造型,各种图案的我差不多也有三四十个了。这五年当中,只要是他见到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不光花草,小一点的都用这种木盒装着送给我。有几次镜月在我那看上几个想要,我都没给。 接过来,打开,压平的花草上面躺着一支花钗。花朵拇指大小成圆状分四瓣,上面的纹路精细,生动。下面衬着一片差不多大小的银质水滴形叶子,同样雕有叶脉。叶子下面中部接有同样银质钗身。 我还在望着花钗愣神,就听他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却偏喜欢紫色,这次出去,正好看到这么块翡翠中间有大小合适的紫,就给你做了这个……配你那些紫色旗袍,宫装都好……” 虽说翡翠在这个年代还不是很昂贵,但这钗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眼泪有些在眼眶里泛滥,不敢抬眼看他。既然你已倾心他人,又何必对我如此。男人就是这样,哪个年代都一般黑。心里越想越气,啪的合上盖子,往他手里一塞,“拿走,该送谁送谁去!”说完朝反方向镜月的院子跑去。 听到后面定了几秒,然后“蓠儿,蓠儿……”的叫,可是进了院子,他就没追过来了。 “呦,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我们苡蓠格格?”四福晋看我眼边挂着些许泪珠,小跑进屋,从镜月床边过来问我。 “胤祥!”还是这个毛病,生气时,走神时,睡醒时,嘴上没有把门的。 “十三弟。”镜月和四福晋异口同声。 然后她们俩左问右哄,我咬死再没吐一个字出来,一直到四福晋走。 “都下去。”一会儿功夫屋里就我和镜月了,“说吧,和十三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吵了两句。” “蒙傻子不要钱啊!”我的标准现代语,镜月已学会了七成,“他会和你吵,你叫他来,我给你评理。” “哎呀,就是他招到我了,”我还真较不过她。 “是十三招到你了,还是十三的那个丫头招到你了啊!”镜月声音上挑,我已全部曝光。又听她说,“既是这样,我表哥可是还等着你呢。” 怎么又绕出一个来。“关九阿哥什么事。这么好那么好的,你当初怎么不嫁。” 听我这么说,她也不急,一句“他不愿娶,我不愿嫁。” 瞪了镜月一眼,“福晋的药吃了吗?” 隔着帘子有丫头答应,“回格格,吃了。”声音顿了下,“福晋,爷回来了,在前面和四爷,四福晋,十三爷说话呢。……” 外面似乎还想说什么,镜月已经开口,“知道了,告诉刘嬷嬷,格格和我晚膳在这屋里用。” 于是外面没了声音。 镜月从小和阿哥们一样,骑马射箭,特别是她的软鞭,练得相当好。所以不到小一个月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可是八阿哥却顾前顾后,就是不让她活动大了。 我每天都会劝她,但其实我知道她已经不怪八阿哥了,只是抹不开面子。我看在一旁,哎,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天晌午起来,我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小秋帮我梳头。 “一会儿表哥来,你跟他去他新开的首饰铺子看看,哪儿东西可齐全了,又别致。”镜月半坐在床上玩着手里的帕子,嘴里漫不经心地和我说。 “不去,”我想也不想就给否了。 “说不定我表哥还藏了什么好东西呢,你去了帮我寻么寻么啊。”镜月不死心。 “你就那么想让我当你表嫂,我可比你小,而且凭什么你嫁一个独守着你的八阿哥,我就要去九府与那帮子侍妾为伍。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你要真嫁过去,得叫我八嫂,”又转脸看我,“你不高兴看见她们,让表哥都送到别院,庄子上去,不就得了。你以为胤祀外面没有!哼,就是没有,也挡不住底下上面的送啊。” 听到这些我就头疼,这些天也不是劝她多少遍了,怎么还总给自己设置虚拟屏障啊。 “其实是我上个月去表哥的首饰铺子,看上一副指套,可嫌式样老气,让他们重做了一套,让丫头去我不放心,想你去帮我看看改得怎么样?” 见我直揉太阳穴,镜月又说,“我觉得好的差不多了,胤祀好像下了严令,就是不许我出屋,不然……” 谁让她是病人,“这样啊,那我一会儿看看,方便的话去趟也不是不可以。” “清蕊,去问问九爷到了吗。让他在书房谈完事别急着走。”这个只会给我添事的八福晋。 …… 来到前院大厅,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已经在喝茶闲聊,见我过来,十阿哥马上,“苡蓠来尝尝,九哥和洋人谈生意,他们孝敬的。” 我走过去,只侧眼一瞟盒子,“chocte”,标准的英音,我一个学英语的,虽然商务为主。 顿时八阿哥和九阿哥不聊了,聚光于我。 “上面不是写着吗?”哎,我怎么这么虚荣,拿起来吃不就得了。 “听十三弟说过一次,我还不信,你真的会英吉利语啊!”十阿哥指着盒子上的英文对我说。 得,问住了吧,被这个最不可能问住我的十阿哥难住了。看看那两个,也在等待我的回答。 “恩,是会,怎么了?”我死撑。 “蓠儿,你记起什么了?”九阿哥一把拽过我。 “不记得,你给我讲讲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九阿哥,也许还有别人,早就派人到江南查了个底儿掉了,要不是有康熙震着,你们什么不知道啊。 “我……我……”怎么样,我不出来了吧。 一旁的八阿哥轻咳两声,九阿哥放手,“九弟,我听御医说过,若不是自然想起来,勉强为之是会头痛的。” 绕过九阿哥,“我能吃吗?”我真的没想过,还能吃到巧克力,圣母玛利亚,t hank you! “九哥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吃吧!”哎,十阿哥你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也十八了吧。 我打开盒子,就六块,直接端起盒子面向八阿哥,八阿哥摇头轻笑。瞟了一眼九阿哥,转向十阿哥,“只许你吃两块,还有镜月呢。” 十阿哥伸手就往嘴里放了一块,刚咬一下,就要吐。我一把捂住他嘴,“你敢,就别再去小院找我要别的。”看他费力地想往下吞,我说,“稍等一会儿就甜了。”果不其然,没两分钟,十阿哥已经面色大变,嘴里一个劲儿说着好吃好吃,手又伸向第二块。 “你吃过?”九阿哥问我。 “没有,但我知道。”我没骗你,这个年代的,我没吃过。转身把巧克力递给旁边的丫头,“把这盒子拿到福晋屋里。” “你不吃?”十阿哥喝了口茶说。 真不想多费吐沫,我直接和九阿哥说:“镜月要我去你店里帮她看看重做的指套。” 一看到九阿哥茫然的眼神,镜月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哦,那这就走吧,一会儿还要查账。” 出门看见有个小太监跪在马车边,我转身问九阿哥,“小邓子呢?”一般和我接触过的人是不会跪在这儿,让我踩着上车的。 “可能在下面的铺子里。”九阿哥说着,伸手朝我走来。 看这驾驶,我硬着头皮,一脚踏了下那小太监的背,上了马车。 来到首饰铺,镜月说的没错,这里真是应有尽有,许多东西我都叫不出名字。进来的客人不多,但都非富即贵。 看到我和九阿哥进来,掌柜忙从里面出来,“爷,……”面带犹豫地看着我。 “爷,格格,”不知道小邓子从哪冒出来,“见过爷,给格格请安。” 掌柜立刻向我投来看稀有动物的眼光。 “咳,去把八福晋要的指套拿来。”九阿哥对着小邓子和掌柜说。 掌柜刚吐出半个“没”字,小邓子已经,“嗻,奴才这就给您拿去。”说着人就跑进去了。这个拔了毛的猴子,怎么没把憨厚的掌柜一起拉走。 掌柜看着地,我看着掌柜,九阿哥看着我。 这掌柜大概五六十岁,人看起来很老实,而且看他刚才,也不像会来事之人,九阿哥这么个人精,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呢? 不一会儿小邓子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看见里面一对黑红相间,不知什么材料的长长指套,好奇的拿起来,套在指上,松松垮垮,又摘下放好,嘴里嘟哝着,“这东西又不方便,又难看,谁想出来的。”我的指甲都是自己修剪,稍长出来两三毫米,磨成椭圆即可,也从不带这些东西。 “这个不好,镜月不会喜欢的。” “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再进了。”九阿哥对掌柜说。 “那我回去了。”我转身就要走。 “格格,我们爷开的思草楼刚从江南请了一位新厨子,格格不去试试!”小邓子快追两步说。 “你怎么知道?” “我们爷老给海少爷带那的菜,海少爷可爱吃了。” 听小邓子这么说,我觉得欠了九阿哥一个人情,看来他对海一真的很好。“那把海一也接去吧,我想见见他。” “嗻。”小邓子听了我的话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我抬头看着站在我身旁的九阿哥,说了声,“谢谢你。”之后看到九阿哥倾倒众生的微笑。 进了思草楼的雅间,和九阿哥坐着喝茶。没有一会儿就听到海一的声音,“姐姐,姐姐……”,跟着看见他推门跑进来。 恩,这小孩儿长的就是快,不过还是只到我腰。 “海一,”我站起来想接住他冲过来的身体。谁知九阿哥已经快我一步把他抱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海一在九阿哥怀里侧头和我说。 “姐姐不是一有机会就来看你了吗。你看我们又来吃大餐了。”我哄小孩是一绝,在那边就是这样。 “九阿哥,我要吃那个……” “哪个,这个吗?” …… 海一和九阿哥相处一点儿都不拘束,九阿哥对他也没有摆一点儿阿哥架子。这装不出来,小孩子是最诚实的。我开始另眼相看这个高贵傲气的九阿哥了,看着他逗海一,觉得他也有可爱的一面。 从酒楼出来,“把海一送回去”九阿哥对着一个侍卫说,又看向小邓子,“去典当行。” “海一,再见,要听话啊。”我在车里和海一道别的功夫九阿哥已经上了马车,“去哪儿?你不送我回去吗?” “带你去看样东西。”他的眼神中波光荡漾,却看得我有些心乱如麻,没来及反对,就跟着他到了典当行。 直接进了里屋。 “呦,九爷。”是老板吧,“快去把东西拿出来。” 我坐在桌前喝茶,看旁边还站了个小姑娘,比我稍大些,穿着朴素。见我看那小姑娘,老板说:“这是东西的主人,说是想再看看。” …… 一会儿见一个伙计从里面端出一个托盘,放到桌上。九阿哥掀起盖着的红布,一对通体全白的玉镯呈现在眼前。我不识玉,但这对镯子,比起我在那边手上戴的那个,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九爷您看,这是上等的和田天然羊脂玉镯,”九阿哥拿起细瞧,老板在一帮介绍,“这对镯子体如凝脂,精光内涵,质厚温润,您瞧这脉理多紧密啊……” 九阿哥将两支轻轻一敲,满意地点头。 我一点儿都不懂,全听他说,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女人对这些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就按上次说好的,小邓子……”一听到九阿哥发话,小邓子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也不知道一张多少。 老板嘴已经快咧到耳垂儿了,“谢九爷,谢九爷……” 九阿哥拿起一支镯子套上了我的左手。我抬起手腕儿,起身对于阳光,微微透光,细细对看,“呀,这里面好像有朵花型图案。”真的,像玫瑰,又像……说不好。 “这是天然形成的,两支都有,纹路不一样,形状也就不一样。”老板说。 “喜欢吗?” 听见九阿哥这么问,我惊诧地回头,九阿哥就站在我身后,看着他黑珍珠般的眼睛,难道送我?天啊,无功不受禄,而且一定价格不菲……我立刻把玉镯从手上褪下来,放到桌上,“我不要。” 九阿哥背手走到窗前,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慌。我继续坐下喝茶。 半晌,“你真的不要?”九阿哥什么时候转过身的我不知道。 我也没看他,毕竟我又在拒绝他,还当着这么多人。 我发誓声音随着动作,也就眨眼一瞬,九阿哥拿起一旁书案上的砚台,啪的拍在了托盘里的另一只玉镯上,惊得我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 “啊!您怎么能……”这是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发出的喊叫。 再看那玉镯已经断成几节。 “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板也慌了,“九爷您别生气,这位姑娘,您……”老板在我和九阿哥间劝着。小邓子此时确是低头不语。 “你真的不要?”他又问我。 你砸吧,吓唬谁啊,我又不花钱,“九阿哥财大气粗……” 我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姑娘已经跪倒我腿边,拽着我的裙角哭道:“这位姑娘,你就要了吧,这是我家主人临去前留下的,说是以后为了家里上下……,就卖了它,可是也不能……” 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这个,于是走到九阿哥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凶器”,还挺沉,两手放到桌上,“我不要,也不许你再砸了。” 他看着我,嘴角微抿,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倒显得更酷了。 “九阿哥替我 收着吧。”看看还跪着的小姑娘,把她拉起来,对上九阿哥的双眸,“你会的。” “这算是承诺吗?” “承诺?” “你始终会戴上它,对吗?”同样凝视我的眼睛,只是更加肯定,“你会的!” 第20章 各自相思 回八府的路上我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就能砸了呢?不说价钱,那东西肯定再找不到能配在一起的了。” 他看向窗外,也不理我。 突然觉得看到一条什么东西在他手上,探头过去,他右手手心处赫然一道血痕滑过,“这怎么了?”我捧起他的右手问。也不等他答,“肯定是刚才……你用那么大力干什么,显你有劲儿是怎么着……” 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轻裹于伤口处,红色血迹立刻印在淡紫的帕子上。 “蓠儿……” 闻声抬头,却不想嘴唇擦过他的,立刻放开他手,往旁边梛了下。 车内正处于急速加温状,就听见外面有人急喘着说,“爷,府里完颜主子不好了,刚才紧着说难受,请了太医说怕是要小产了……爷您是不是回……” “滚回去……”九阿哥突然大喝,吓得我一哆嗦。 马车继续前行,我试探着,“九阿哥回去吧……”又单手稍稍掀起车上的盖帘,“你瞧前面就是八府了……我自己可以……” “停车”接着九阿哥剑眉微皱,难以启齿似的,“蓠儿,对不起,我……” “九阿哥,我们打个赌吧!我说你会有个女儿。”心里暗暗算着,九阿哥似乎先得千金。他微露讶异,我却没有给他机会深究,“因为我最喜欢女孩儿。倘若是个小子,满月那天一定登门道贺,并带上那玉镯。” …… 待九阿哥还在回味,我已落于车外,“小邓子,速速回府吧。” 前后一望,此地王府官宅相连,行人市民颇少。而我又大概知道方向,心中隐埋的一些不快,暂时被颜料涂盖了一般。 好像中学时代每天放学回家一样,我迈着轻盈的脚步,嘴里哼着不成曲儿的小调,正悠哉游哉的前行。 “蓠儿好心情啊!”四阿哥已经站在眼前。 哎,四阿哥和八阿哥一墙之隔,只要出门,难免碰见。 “四阿哥……” “怎么没见你和别人这么多虚礼,”四阿哥一把拦住我。 “你怎么了?”我脱口而出,再低头尴尬。这还是第一次,我从他嘴里听到可以不守规矩。 短暂的空白后,我咯咯笑了。 见我变化迥异,他也摆头含笑,忽然,“那天十三弟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不会问他啊!”知道眼前的是四阿哥,未来的某某,但还是压不住火。 “他怎么你了?” 一般来说,难过沮丧的事情,人类身体会本能的将其屏障,这方面我也不例外,但却总是有人喜欢打破他人常规,比如此人。 “是我任性顶撞了十三阿哥……”四阿哥敏锐的眼神让我有些紧张,怕他发现我的秘密,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根本听不到了。 “蓠儿大了……”一声感叹随轻风飘入耳中。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 虽然时代不同,但这个年纪的我们同样沐浴在青春的细雨中,不懂打伞。在那边,不知是我要求太高,还是别人都品味独特,总之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在这边也是不尽人意啊! 忽然醒悟,四阿哥已经知晓,是胤祥吗?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眼神碰撞,互相明了。 “四阿哥,我该回去了。” “蓠儿……” “阿玛” 好清脆啊,只见一个身着红袍,脚蹬黑靴的小男孩儿从几米开外的马车上跳下,朝着我们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又是小孩儿,我很有孩子缘儿呢! “阿玛,阿玛,”跑到四阿哥跟前,他呼呼地喘着气,“见过阿玛。”那两名小太监跟过来也忙着行礼。 四阿哥弓腰抱起了小男孩儿,一扫往日严峻的面容,“以后不要跑,没规矩。” 看他和十七,海一都差不多大,“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蓠姐姐。”我摸着他的小光头顶。 “这使不得,乱了辈分,”瞟了我下,又和怀里的小男孩儿说,“这位是叶赫公主。” 小男孩儿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小嘴儿一碰,“叶赫公主,我叫弘晖。” “哦,弘晖啊!”我拉着他的小手,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四阿哥早殇的长子。 “晖儿今天怎么这么早从宫里回来?”四阿哥放下了弘晖。 “皇玛琺说我诗背得好,特准我回来的。”又拽着四阿哥的长袍,“我去找十三叔带我骑马,十三叔不去,在布库房里不出来。阿玛带我去吧。” “你十三叔都说什么了?”这话四阿哥是看着我问的。 “十三叔不理人,阿玛我要去骑马。” “要一起去吗?”四阿哥拉着弘晖的手问我。 “我可以去吗?”风和日丽,郊外慢马踏青,也可以排解下我近日来的不快。 而且学会骑马,是我在那边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到的事情。源于有一次和家人出去玩儿,要骑马,我兴奋的答应,结果一上去的哇哇大叫,后来实在没办法,人家牵了头驴给我。当时那叫个丢脸啊,在几个表兄妹面前,可以想象几匹大马和一头瘦驴…… 没有回答我,四阿哥只是看了下旁边的小太监,他们立刻招手向马车。 “阿玛,我不要这匹小的……” “不行,你还小。” …… “阿玛,为什么公主也和我一样骑小马?” “公主以前没骑过马。” …… “阿玛,公主还没上去呢!” …… “阿玛,公主要……”弘晖的摔字还没说出来,我已经被四阿哥接住,搂在了怀里。 看看那边的弘晖已经能小跑了,这游牧民族就是不一样,可我也太……挣开四阿哥,拽住马缰,左脚蹬上马镫,想借着上力抬右腿,应该很自然就跨上去的啊,可是我又失败了。 “四阿哥,我不骑了,没缘分。”我摸了下马头,马很顺从的蹭蹭我的手,看来对我没有敌意啊。 “这么没耐心,还不如晖儿,”四阿哥放下他的马缰,“你上的不得法,当然不行了。”说着到我身后,示意我再踩马镫,在我抬右腿之际,双手轻托我腰两侧,不知道他在我身上按了哪根神经按钮,我一下子跨上了马背,心里一阵激动。 往下一看,根本没有多高,我这匹感觉比弘晖骑的还小,也不觉得害怕。四阿哥也上马拽住我和他两根缰绳,随着他的牵引,身下小马开始慢步前行。 马蹄一下下踏着地面,连动马背一起一伏,开始还行,没走一圈我已经觉得搁着屁股难受。看我时不时在上面扭臀,四阿哥微微拉紧了马缰,小马轻跑起来。 “别,别,你别让它跑。” 四阿哥根本不看我,没出几步,我就觉得不那么搁了,才安然接受。 骑了半个时辰,四阿哥始终没有放开我的马缰,我也没有要求。 靠坐在马车驾驶坐上休息,看着四阿哥交弘晖骑马,忽然有想拍照的冲动。夕阳漫上天边,一个小男孩儿骑在马驹之上,小手高扬着马鞭,脸却看向旁边高头大马上的父亲…… 坐在马车上,弘晖已经枕着我的腿睡着。 “累了?” “恩。”我头靠在车壁,也不愿睁眼。 “给你。” 四阿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无需多想,正是上次八府花园中,十三给我的那个。没有伸手。 “拿着吧。若是不想要,回去还他便是。” 其实心里也不是不想要,接过放在腿边。没几分钟还是没忍住,打开来看,那支紫钗已经不见,心一下子被掏空了般茫然,眨眼间看见干平的花瓣上竟有一颗水珠。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委屈自己……”四阿哥轻轻将我的 头按在他的肩上。 我没有拒绝,现在的我的确需要个肩膀,即使只靠一下。 “你怎么和表哥出去,却睡着了被四哥抱回来?”我躺在软榻上还没睁眼,镜月已经挤了上来,不停的摇着我问。 “这才几点啊?什么时辰,你不睡觉!” “管家说胤祀都上朝去了,还不该起吗?你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他上朝关我什么事,那是你相公。”我转身继续睡。 “……”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镜月和阿瑶一样的碎碎念,突然撩开被子,“谁让你们家和他们家那么近。我们碰到去骑马很稀奇吗?骑马累了睡着了,很难以接受吗?你身为人妻,天天不许丈夫进房,不闻不问,才不可思议呢!” “知道啦!我这不也是关心你么。”说着给我盖上被子,“你睡吧,睡吧。” 没过两天康熙派人接我回宫,我坐在车上探头偷望,两人正转身回府,八阿哥拉着镜月的手,而镜月也没有拒绝。 “嬷嬷,苡蓠回来了。” “瞧瞧,瘦了。”苏嬷嬷拉着我的手不放。 “嬷嬷精神却更好了。没有苡蓠在,嬷嬷一定是省心不少!” “你这张嘴啊!”苏嬷嬷笑着说,“行了,快回去歇歇,晚上到嬷嬷这用晚膳。” 院子里的那些人都在,大家看见我皆是眉笑颜开。 “格格可回来了。”小喜,可乐他们都跟着我进了屋。 “怎么样,都很想我吧。我也很想你们呢。”我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哦,都拿过来了,这些是给你们带的礼物……” “格格,葫芦天天来这问您回来了没,说回来了让您一定想着去看看十三爷。”小怒一边给我递湿帕子擦脸一边说。 “他怎么了,不是天天在布库房练布库吗?”我擦着脸,“听说前两天皇上都夸奖了呢。”说着我走到梳妆台前,拍了点儿自制的绿茶爽肤水。 躺在树屋的厚毛毯上,枕着大靠垫,恩,回家的感觉真好,想想来这几年,我已经把这个小院当成家了。 “格格,葫芦来了。” 听见可乐在树下大喊,我开门坐在树屋外延,看着葫芦打千,又跪在树下不起来。“你先起来。”我套上旁边鞋架上的鞋,从木梯上下来。 “格格,您去看看我们爷,葫芦给您磕头了。”见我不说话,“我们爷天天在布库房不出来,是要坏了身体的……” “十三阿哥从小习武,有分寸的,你若为了这个,就回去吧。”说话间看见院门外还站着一个人,“院外是谁,怎么躲躲闪闪在此偷听?” “快进来吧。”葫芦过去拉进个宫女。一看便知,是石佳氏。 屏退他人,我坐在书房桌案后,有一笔没一笔地临着字,时不时抬眼看下站在对面的石佳氏。 “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就直说,这么站着有什么用。”我拿着笔说。 “奴婢是想请格格……”她还是依旧的低声细语,不敢抬头。 “十三阿哥在哪儿,你就应该在哪儿的,怎么跑来请我?” “格格怕是误会爷了,”她微抬起脸,“奴婢只是爷的婢女,自从上次八贝勒府中见了格格,爷这些日子……” “行了,”一定要告诉我他们每天形影不离吗,“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还请你转告十三阿哥,那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他围猎时还想着。” “格格……” “你回去吧,就说以后还如从前,多走动就是。” 打发走了葫芦和石佳氏,我甩了笔,躺上贵妃榻。 “格格这又何苦。”小秋端茶进来,“格格既然心里惦记着,去看看不是更好。” “你知道什么?”我闭眼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格格茶,”小秋将茶端到我面前,“奴婢只知道格格自到这里,就什么都先想着十三爷。” 喝着茶想,是吗?我是这样吗?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的日子又恢复了无所事事。 这天我正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现在我已经把紫禁城逛了个半熟。走着走着隐约听见许多狗叫,便寻声找去。 一推门正看见几个太监在给一条大猎狗刷洗。见他们忙着,“我是叶赫公主,你们忙吧,我就进来看看。” “格格,这地方不干净,小心脏了您的衣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边擦着狗背边和我说。 “不碍的,我喜欢动物。” …… 看着快洗完了,我离近了些看那猎犬,有个小太监去拿锁链。 它真漂亮,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一定名贵,毛发柔顺纯正,眼睛发光发亮,牙很尖利…… 正想着我怎么看到牙了,就听见,“格格小心……” 眼看着那狗就要挣脱几个小太监的控制朝我扑来,我转身就跑,出了院子,甩了盆鞋,看见有弯就拐,感到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刚稍稍放慢脚步,就听见身后狗吠,于是慌张之下钻进矮树花丛。 丛中更是盘根错结,一不小心被外露的棵根绊倒,正觉得膝盖摔得有些麻木,努力站起却用不上劲儿,正在这时,只见那条猎犬迎头蹿了过来…… 第21章 番外之胤祥(一) 听十四弟说裕亲王府来了一个神秘丫头,是二伯亲自去江南接的,可是身体太弱,竟在石阶上昏过去,碰到了头,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了。皇阿玛让太医会诊,几次拍桌子瞪眼睛的。 那天下午正好有空,十四弟拉着四哥的朝服不放手,非要去二伯那看那丫头。结果我们就去了。 还记得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好像看到什么很可笑的东西,正想开怀却莫名其妙咳了起来。还真是身体虚弱啊。 她长的就像十四弟说的那样,瓷娃娃似的,但是大大的眼睛会眨,并伴着长长的睫毛。她的嘴很小,但是会讲笑话,都是那种我们从来没听过的。后来才逐渐发现,她所想所说所做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说她叫叶赫那拉苡蓠,以后从没有人这样对我做过。 她看到丫鬟端来汤药顿时皱起眉头,看看我们,又表现的无比“勇敢”。心里觉得好笑,又怕她觉得太苦,赶快掏荷包里的糖块。可我刚一抬眼,已经看见十四弟的手在她嘴边,糖已经放到她嘴里了。当时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比皇阿玛批评我做错事时还难过。可是她却主动要吃我的糖,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我们聊天说笑话,后来我和十四弟都脱鞋坐在她的床上,说得越发来劲儿。 靠她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儿,似乎与生俱来,但又不像。因为可以确定是种花香,却不知道是什么花 后来伯母把我们叫走了,我和十四弟都尽量快吃,想着能再去看看她。结果她睡着了。我们跟着五叔才进去又看了看她。这回她真的和瓷娃娃一样了。 出来的时候十四弟非要把自己的糖块留下,于是硬塞给了她的丫头。我则悄悄问了她的喜好,却发现她喜欢吃花。 于是回到宫里我从此开始盯着御花园,还有各宫里的花,然后自己带着人去采,就因为这个,还被十哥笑话好长时间呢。我把花瓣采来却没有分类,都放到了一起,正责怪自己大意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近似她身上的味道,立刻恍然大悟。换了精致的木盒,重新装好。岂知从那以后,我送她的东西只要可以的,都会装在精致的木盒里,仿佛将她装进了我心里。 本想着马上能再去看她,谁知道第二天她的病就加重了,听说高烧不退。皇阿玛大怒,第一次把我和十四弟叫去好一顿训。意外的事,这次十四弟态度诚恳,磕头认错,但当他听皇阿玛说不许我们再去二伯那时,他前所未有的大哭大闹。这个时候我真是佩服十四弟啊,就是太子也不敢向他这样无理。不过皇阿玛居然承诺要尽快接她进宫来住。 闭门思过后,我又去采了花瓣,让四哥带给她。四哥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那丫头,吃花!” 再见她,她已经是叶赫公主了。是她来看我的,因为我发烧刚退,额娘不让我出门。她躲在十四弟身后,突然跳到我面前,看着她活生生的在我眼前和十四弟还有慧心慧如锦宁一起追闹,我真是太高兴了,她终于来了。 走的时候她送给我一个很漂亮的书签,是用我送她的花瓣,亲手做的。摸着上面的花纹,我意外的都不知说什么好。 等我病好了,我和十四弟天天去她那几趟,要不是因为她和妈妈住,十四弟住那也说不定。相对于十四弟,我却只想静静的陪伴她,因为能这样我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了。 后来知道她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而且都很好吃,御膳房吃不到,外面也吃不到。这也是后来她制伏十哥的法宝。 有一次和四哥去找她,她竟然会英吉利文,而且还会用它们唱歌,还一边跳舞,声音好听得比过那些乐师,可她却似乎很没有信心。其实她对很多事都没有信心。 那年除夕宴上,看她一个劲儿的吃东西,特别是鸡腿,我和十四弟就把我们的留下来,想着晚上到她那去热闹。 后来我们放烟花,她不像别的格格躲在后面,和我们一起放一起玩儿。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我和十四弟到处的找,又不敢让皇阿玛知道,怕是她贪玩。结果是九哥把她送回去的。九哥临走前使劲儿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在脑子里一样。 那天我们又在她的小厅里自己摆了桌宴,虽然大家都醉得不成样子,但是比起乾清宫的不知快乐多少倍。 第二天发现自己被十二哥送回来,怕她挨说,下了早课就要去看她,谁知道在路上碰见了九哥和镜月。 那天她和十四弟大吵了一架,因为几个木匠。看着她一边说一边眼泪像断了的珍珠似的,我心里针扎一样,真想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哄慰。 后来她发烧,十四弟开始进入不停的自责,我说他,“你知道她身体不好,还和她吵,这下怎么办。”十四弟天天去守着,两天她才清醒。 在那两天中,九哥和十二哥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命人按她的要求把院子里大改造了一番。结果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那个院子从此以后成了我们大家的世外桃源。有滑梯,转椅,秋千,花屋,吊床,……,最特别的是还有一个树屋。那树屋简直就是惊人之作。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几个木匠,四哥把他们都提了籍。 她不爱出小院,却还是成为了紫禁城的焦点。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阿玛对她的疼爱,比起太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宁出殡,皇阿玛让她在屋静养,即使皇阿玛不下旨,我们也说好了不能让她去。我怕她伤心。 八哥大婚,我们把她丢了。听着小桂子说她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没了,我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十四弟当时就给了小桂子一脚,我也对着葫芦直攥拳,事后也重重责罚了葫芦。但对小秋,她的贴身丫头,我们谁都没说什么。我气啊,气自己怎么就让她自己去镜月那了呢。我们哥几个人都派人去找,最后还是九哥找到了她。我一直知道九哥喜欢她,十四弟就不用说了,可是四哥居然也急得亲自骑马寻找,让我不得不…… 第二天我和十四弟哪还忍得住,一早就去了。在看见她手腕已经被九哥说的什么店小二掐出了指印时,真是忍无可忍,想着一定要去给她报仇。其实九哥早就要了那小二的命,但由于她嘱咐不要追究,没有办那掌柜。可是数月之后,四哥居然借故把那酒楼查封了。 听着她和十四弟说笑,突然飘来一句“眼一闭,腿一蹬”,额娘病重的焦急,她差点出事的气愤,我该死的居然都发泄在她身上了。结果她不理我了。 当我还沉浸在额娘去世的悲痛中,她一个人进我的书房安慰我。看到她我似乎再也忍不住,把连日来所有的伤心,难过全部一泄而出。 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她居然吻了我。她闭着眼睛,睫毛长得擦着我脸上的皮肤,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感到我的眼泪流到我们嘴中间,使她猛然惊醒,慌张得跑出了我的书房。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完全清醒过来,也不敢去找她,我怕她不愿意见我。她为什么会那样做我不知道,但我和九哥,十四弟一样,很早很早就已经不能自拔了。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她说,皇阿玛要狩猎了。这样也好,谁都不在她身那边,我也放心,能让我好好想想,等回来后,一定要和她说,我胤祥想娶她为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随意的出手相救,皇阿玛便给了我一个宫女,石佳婉婷。我当初想表白的勇气再也找不到了。不过也报着一线希望,只要她愿意,我会娶她做嫡福晋,只要她不像八嫂那般。这么一想,我又和每次外出一样,去找了些花草,准备回去和她说的时候,一并给她。 回去的路上因为我伤了手臂,所以皇阿玛特意让我的车马慢些,却使我途间得到一块中间带紫的翡翠。说来也怪,和别的格格不同,她十分着迷紫色。她 的衣裙帕子首饰大部分都是以紫色为主。于是和那人买下,回京后请了京城里最好的手艺师傅,去了其他,只留紫色,细细雕工。看着手里的紫色花钗,想着戴在她发间的样子,不由弯起了嘴角。 本想自己告诉她石佳氏的事,谁知却被她在门外先听去了,急着撇清,还遭她埋怨,好像她并不在乎这事,也就是说她对我根本没有什么,那天可能真的是幻觉。正想着怎么能单独把她留下,结果她却和石佳氏撞在了一起,我急着起身想去扶她,终是臂上有伤,不及十四弟快。 见十四弟毫无顾忌的探摸她腿上的药湿,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石佳氏,手就不听使唤的扶起了石佳氏。十四弟当然不平,而她却自己跑了。 他们一走,我冲着石佳氏大发脾气,“你是怎么回事,她身子弱你知不知道,也不知怎么稍碰一下就青,十四弟有时候拽她一下,她手臂上都会有红印,还有那么烫的药,……你没事端什么药,是你做的吗?闲得难受啊!……去,滚,别让我看见你。”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着身边的人这样发脾气。吓得石佳氏都不敢哭出声。 后来十七弟来找我带他玩,我闻着一屋子药味也难受,就没顾伤,去了御花园。可我居然看见她和九哥边走边聊天。于是自己悄悄跟着,突然九哥就攥住了她的肩。恰好这时十七弟跑了过去,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有九哥在,十七弟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就一人回了阿哥所。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有一次下了早课,十四弟突然问我,去不去接她观十哥的婚礼。我说要先去找四哥。也说不清怎么就不敢见她,也许是怕她还生气,也许是因为我若说了,她会拒绝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四弟不怎么来找我了。 八嫂小产,我和四哥四嫂去探望,四嫂偏要见见石佳氏,于是我带了石佳氏一起去,却赶上八哥不在,管家说去给她请旨。想想也知道,她和八嫂什么关系,这时候肯定会来相陪。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好长时间没见她,这回可以单独和她聊聊了。 谁知在门口等她,却看到她和九哥那般亲密,这才明白原来是九哥啊。转念一想,若不是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九哥怎会迟迟不娶福晋,甚至府里连个格格都没有,还每每回绝皇阿妈和宜母妃的美意。 自己来到花园凉亭,让人上了凉茶。转眼看到梦里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看见我却躲在假山后,还在介意吗?那是不是以后都要如此呢?既然这样,我若表明自己无意于她,至少还能陪在她身边吧。 看见石佳氏过来行礼,便顺势搂于怀中,吻慢慢落下,却避开了唇。看到她走了,放开手,又见石佳氏娇喘的摸样,心里苦涩难当,我到底在做什么! 想起刚才她跑走的背影,我忍不住又回了花园,却在刚才的亭子看见她和石佳氏,知道石佳氏不会怎样,可还是加快了脚步。这次她没有避开我。于是满心期待地拿出准备好的木盒,谁知她看了我费尽心机准备的礼物,没有欣喜,却再次弃我而去。之后四嫂居然和我说,她是哭着跑回去的,还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面对四哥四嫂的追问,我哑口无言。 之后我把自己关在布库房里,每天除了早课,就练布库,累了就睡,醒了再练……四哥来看我,我把紫钗拿了出来,将木盒交给他。后来十二哥也来看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陪了我一下午,临走前才说了句,“我这几天就要搬去府邸了。” 这种消沉的日子直到……我在御花园的一处矮林里喝住猎犬,抱起已经昏厥的她…… 第22章 终于明了 我捂着脸等待结果,只听一声大喝,那狗由高吠立刻转为呜咽,接着,“蓠儿”。 感到自己落入此人怀抱,从指缝中偷看,霎时向他胸口挥舞粉拳,“都怪你,都怪你……你把它送给别人了……” 不管我手上如何捶打,嘴里怎么哭骂,他都一一接受,“怪我,都怪我,……让我瞧瞧没事吧!” “不要。”我竭力起身,却被他再次抱入怀中。 当脸贴上他温暖的胸膛,我觉得上下眼皮打架,虽听到他的叫喊,却渐渐昏了过去。 恍惚间听到有人叫我:“叶小鱼,叶小鱼……” “谁?你叫谁?” “我叫你。”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想回去吗?” “是谁在说话?你在哪儿?” “沿着路走,有一道门,穿过,你就回去了。”声音已经飘远。 我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感觉走了很久很久,果真看到一扇门。忽然想起家人,阿瑶……立刻向那门奔去。 “蓠儿……” “谁?谁叫我?” 忽然看见十三站在身后,他向我伸出手,“蓠儿,别走……” “穿过就回去了,机不可失……”又是刚才的声音。 听他说机不可失,我忙问“还有机会吗?” “机不可失,何时再来,无人可知……” 心中默念,无人可知,无人可知……脚下已向那门走去。 “蓠儿,你要走了吗?” 回身看见十三还站在那里,依旧向我伸着手。 闭上双眼,……认了……豁然睁开,回身走到十三身边,将右手放在他左手上…… “蓠儿,蓠儿……” 一声声底叫把我唤醒,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十三焦急的眼睛。 “蓠儿,醒了吗?”见我睁眼,十三把脸向我靠近了些。 “格格”小秋推门进来,听十三叫我,立刻跑到床边,“格格在花园里摔到,刚太医瞧了,只是磕伤了膝盖,不能沾水。” “我昏过去了?”抽出十三紧握的手,揉着太阳穴。 “别怕,太医说是受惊过度,加上近日来没有休息好……”十三扶着我坐起来,又与我并肩坐下。 “格格真是觉得奴婢们命长了,好好的也会去看什么猎犬,还好没出什么事。”小秋也过来帮我整理背后的靠枕,又看了眼十三,说:“奴婢去看看,药可能熬好了。”说完就出去了。 单独面对十三,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你也回去吧。”我把身子侧向床里,但右腿膝盖处却碰到床褥,“啊~~” “怎么了?我瞧瞧。”十三说着已经梛身掀开锦被。 看着他右手隔着缎裤抚上我已经包扎好的膝盖,动作小心的像在触摸即将破灭的泡沫,嘴里还不停说着,“怪我,怪我……” 看着他这般,我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怪你什么?” 见我满脸泪痕,他顿时慌了手脚,也不敢再碰我的膝盖,替我盖上被子,复坐过来,握着我的手说:“怪我去……” 听前半句我已是心凉,一把推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走,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蓠儿,你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不论我做了什么,我知道错了,可你也要我和说……”他没再上前,只站在床边。 “你为什么送给别人?”我不停地抹着眼泪。 “什么东西?” 看他还装傻,我气得一个枕头扔到床外,不顾腿伤,朝里躺下,“你给我滚,爱找谁找谁,你屋子里不知多少人等着呢,十三爷还在乎我!” 半晌没听见人说话,以为他走了,回头一看,他居然还站在那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见我回头,一下凑了过来,跪在脚踏上,“这是真的吗?” 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 他看我不回答,用手按住我双肩,使我紧贴在床上,“这是真的吗?蓠儿……你喜欢我,对不对?” 心事儿被当事人一语道破,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几乎盯着他好几秒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 “蓠儿,我早就喜欢你了,真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怕……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 这话让我从羞愧无措又转回气愤失望,我任他按着,声音归于平静,“胤祥,咱们好歹认识五年了,你一定要这样吗?是,我是喜欢你,但是并不代表我会爱屋及乌,喜欢你身边的一切。” “我眼里心中只有你……”双手扶在我头两侧,身体半靠向我。 “你,……,她,……”我有些说不出来。 “她什么也不是。”说着他侧脸以颊靠上我的,身子也半压在我胸前。 我推他坐起,自己也跟着坐了起来,“我看见的,你……”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当时是因为……” 听着他娓娓道来,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已经豁然开朗,可想起那天他们……又觉得一概不究太便宜他了。 “她是皇伯伯赏给你的,就算你怎么着了,也是天经地义,谁又敢说什么?”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觉得牙要倒了。 轻笑着想拉我手,被我抬起躲开,他又斜坐到我身后,将我环住,“你一个公主,和奴才计较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尽量侧身,忍着腿上的疼痛,与他对视,“胤祥,我要的感情只是两个人的,两个人的相思相盼,两个人的痴怨爱恋,两个人的长相厮守……如果多了一个人……”转脸不再看他,“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一条鱼,如果多了一条鱼在我的鱼缸里,我会觉得只属于我的水分不够用,我会……” 他的胸膛紧紧地贴上了我的后背,双臂不再是轻轻的环住我,他的气息直接打在我的脖侧,“我爱新觉罗胤祥发誓,我会用我生命中每一个昼夜去爱叶赫那拉苡蓠,倘若他日有变……” “倘若他日有变,也只是你鹰击长空,我鱼翔浅底,你我天地异方,互不相干罢了。” “蓠儿,你不相信我,我……” “不是,只是说出来的就一定能做到吗?还是做到了再说吧!”男人的誓言要等实现以后再追加承诺。 “蓠儿,你总是让人心疼的滴血……想抓又抓不到……” …… “爷,皇上宣您呢。”门外葫芦的细声,打断了我和十三的依偎。 “你快去吧。”我推着他说。 “那你要好好吃药,我一会儿再来。” “这么好好的,你几个时辰不到就来两趟,不好吧!” “怕什么,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 “快走吧……” “不许一个人胡思乱想的……” …… 想起刚刚和十三的亲密……洋溢出一脸浅笑,心里觉得撒了蜜。这就是恋爱吗?! “格格,心情大好了吧!”小秋在一旁伸手拿过我已经喝完的茶碗。 “是啊!很明显吗?” “明显,十三爷更明显了!”小秋说着自己也乐了,“没见送格格回来的时候,十三爷一直念着‘都怪我,都怪我……’,除了医官来诊脉,谁都不让进去,就一个人守着您……” “真的?” “格格去问问可乐他们……”小秋说着就要去叫。 “回来,好啊,你就拿我开心吧,等着我哪天像十四那样发了火,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厉害了!”我尽量厉声冷调。 …… “蓠儿,蓠儿……”十四绕了一圈才跑进我的卧室,“你怎么大白天的还窝在床上,走咱们放风筝去。” “我不去。”我腿疼。 “走吧。”他说着过来就要掀我的被子。 “要死了,”我一把按住,“你也有几个丫头了吧,怎么上来就要掀我的 被子,你从小学的圣贤礼仪都哪儿去了!” “蓠儿,你怎么了?”十四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抬手想挡,却慢他一拍。 “十四爷,您喝茶。”看见小哀端茶进来,十四放下手,“格格刚才……刚才磕伤了腿,要静养了。” “伤着了!哪里,怎么弄的?”这回十四一手掀开了锦被。 “是那只大猎狗啦!你别这样……”我真是拿十四没有办法。 …… “……就是这样,所以我现在没事了。”呼~~终于解释清楚。 “你就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放心,就这样怎么和皇阿玛去南巡……”十四小心的看着我包的根本看不见的膝盖,嘴里嘟哝着。 “南巡?皇伯伯下旨了吗?说带我去?”这真是爆炸性新闻。 “我听皇阿玛和额娘说的,还特意提了你,可你……” “什么时候?”见十四只顾看我的伤势,我拽过他的耳朵大声说,“什么时候去啊?” “要下个月了,还有段日子吧。”十四一个劲儿地揉着耳朵,然后凑过来,笑嘻嘻的,“蓠儿,你以后都这样和我说话吧……” “神经病!”我小声嘀咕了句。心里想着,要是这样我应该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那都谁去呢?” “还不知道,不过我肯定去,”我瞪他,却看到他盯着我枕边,刚想也看一下,忽听他说,“十三哥来过了?” “哦……是,是他救的我,送我回来的。”本不想和他说的,我和十三这样,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十四的脾气又……,还是慢慢接受比较好。 “那你怎么刚才不和我说!”他突然起身大声,我明显一怔,又听他缓声说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我,我只是……” 见他这样,还是说明的好,“十四,我和……” “行了,你什么我不知道,”他反手捂住我的嘴,“今儿我在你这儿用晚膳,反正十二哥也搬出去了,就你自己。”也不待我点头,就对着门外,“小秋,一会儿多准备副碗筷。” “格格,晚膳备好了。摆在屋里吗?” 我看了眼十四,“还是在后厅吧。” 小秋进来帮我稍稍梳洗,我瞪了十四几眼,他也只是赖在外间,不肯先出去。还口口声声,又没有怎样,不过梳梳头擦擦脸,小时候也都这样的。 “好了,咱们过去吧。” 刚扶着小秋要往外走,就看见十四大步跨过来,手扶我腰,一把横抱起我。 “干什么呢?你这样我腿疼……” “十四爷……” 小秋刚要说话,就被十四压了回去,“难道要你家格格一步步挨过去!” 没几步十四就抱着我出了卧室,一点儿都不吃力,靠着他,发现他真的已经不是当年在裕王府冲进来看我的小男孩儿了。 刚走到正厅,就看见葫芦从敞开的大门小跑了进来,见我和十四这样,先是一愣,后才行礼。 我使劲往前探身,没看到十三,又拿胳膊肘儿杵十四,他却抱着我面向葫芦站住了脚,“你不跟着十三哥,来这儿什么事?” 葫芦吱吱呜呜的也没说清楚。 见葫芦这样,十四又转身往后厅边走边说,“有什么快说,爷饿了。” 十四把我轻轻放在靠墙的炕上,又小心地抽出在我膝下的手。这时葫芦已经跟了过来,哈着腰,“我们爷让奴才过来和格格说一声,今儿个要在乾清宫陪着皇上用膳,怕晚了过不来,让格格别等着,好好……” “怎么着,十三哥什么时候天天到这儿用晚膳了!”十四打断葫芦的话,扬声说道。 “就只许你来!”我听不下去了。 “蓠儿!” 我没搭理十四,对葫芦说:“我知道了,你到可乐他们那也吃点儿东西再过去,反正早了也是外面站着,等回去也过了晚膳的时辰。” “谢格格。” 看着他退了两步,十四突然,“慢着”,然后也不管葫芦看没看,不知什么东西就扔在了他怀里,又道,“主子不小心掉了东西,你们做奴才的也不知道长心。” 见葫芦看了一眼那东西,赶忙告着罪退下去。 “是什么?” “什么什么?” 我气愤地吃了口菜,狠狠咬,心想,这个登徒子,咬不死你。 “你轻点儿,牙会疼,”十四说着,自己给我盛了碗汤,“喝口汤咽了得了。” …… 好不容易哄走了十四,我已经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最难受的地方就是腮帮子了。 “小秋,我想喝水。”没听有人答话,“小秋……” “格格,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我想喝水。” “哦,刚才小桂子来了。”给我到了茶,送到嘴边,“这是十四爷让他拿来的创伤药,说是特别管用,涂在膝盖上没几天就好,待会儿奴婢就给您试试。” 看着小秋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小药瓶,“我不用,它自己会好的。” “格格这样不是能快些,然后好准备去南巡啊。”又笑着接过我手里的茶碗儿,“格格的心思奴婢知道,可是十四爷也是一番好意。” 好久没做梦了,一做就做了个美梦。 我梦到十三带着我策马草原,又携手泛舟江上,还漫步在花海绿林……要是能总梦到这样的情景,我情愿永远都不醒…… 第23章 甜中有涩 侧躺在书房的贵妃榻上,我伸手在旁边小圆凳上放着的一盘自制水果糖里捏起一颗,向上一抛,嘴却没有接住。看着十三坐在书案前挥舞着毛笔,却心不在焉。 “你前两天那么折腾,皇伯伯只是叫你抄写几篇文章,还请了你顿晚饭,你还不认真,这都几天了也没完成……哎!” “好啊,没良心的丫头,我会被罚是因为谁?”说着走过来,坐在了贵妃榻上。 我坐起来又拿了一颗糖放进十三嘴里,“好吃吗?” “又是你自己鼓弄出来的?” “比起你们的,好吃多了吧!” 看他掏出自己的荷包往圆凳上一扔,“恩,一会儿我装点儿走。” 我拿起那荷包细瞧,“十三爷是穷疯了怎么着,连荷包里的东西都从我这儿装了!” 拉过我拿着荷包的右手,我抬眼看他,他则用另一只手细细抚摸,最后停在我食指上摩挲,“这么久了,也从没见你拿过针线,什么时候帮我绣个新的荷包,我天天戴着。” “你既没见过,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 “你不会吗?”他半信半疑地问。 “我不会。”抽回手,往后靠坐在榻上,“你屋里不是有会的吗?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样的绣不出来,肯定比我强多了。” 十三跟着坐了过来,“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不会就算了,我也只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就是喜欢被他哄的感觉,虽然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会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对他有多么重要。哎,原谅我这恋爱中的小女人吧! “格格,该上药了。”小秋端着托盘,小喜拿着铜盆,一起走到榻前。 “我来吧。”十三说着,到小喜面前洗了手,又拿起药瓶,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我卷起缎裤,却见十三还站在那里看着药瓶。正想叫他,他已坐在我对面,嘴里说,“这药上次十四弟自己摔伤了也没舍得用啊!” 心里有些自责,我往前倾身,将下巴放到他肩上,“胤祥,我不用它,你抱我去卧室,柜子里还有别的药。” 十三轻推起我,已经打开瓶盖,“这药有奇效,且正对你的伤,怎能舍好求次。”说着手粘药液覆在了我膝头。他以掌心缓缓涂抹,其间不忘轻轻吹气,又问,“疼吗?” 这药带着清香,摸上去清清凉凉,加上他轻吹气,更是一阵阵酥酥麻麻。 正闭眼享受,忽然感到唇上骤然温热。睁眼,十三近在咫尺。复闭上眼,随他亲吻。他细细地在我双唇上分别漫走,指引我微张开嘴,舌头瞬间滑入我口中,与我的纠缠。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却意犹未尽,逐渐加深了在我口中的戏虐…… 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他,手捂心口,连连吸气,眼睛半瞬不错地盯着他,“胤祥,你,你和,你们……” 他伸手抱住我,也微微喘息,“不,不是她,以前额娘,皇玛嬤也给过我几个宫女,可都是随意胡闹罢了,我从没认真,而且她们也都配了人,蓠儿,别生我气,以后都不会了……” 靠在他肩头,默默地和自己说,不要在意以前的事,毕竟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是,我没权利……而且我也和九阿哥,十四纠缠不清……可心里还是一下下地抽痛。 …… 记得我是一直紧紧搂着十三,直到后来睡着。 “小秋,什么时辰了?”我掀开薄被,看自己还在贵妃榻上。 “格格醒了。这才未时,格格饿吗,不然用点儿点心?”小秋推门而入,自然地坐到我身边。 “我想喝水,十三阿哥走了吗?” “十三爷写完字,刚走没多久,去乾清宫了。”小秋一边倒水一边说。 想起刚才十三想要个荷包,“小秋,你去良妃娘娘那问问有没有画好的金鱼,巴掌大小的就行。” “格格做什么用?” “你去吧,回来再告诉你。” …… “格格,良妃娘娘说要给您现画一个。奴婢看娘娘脸色也不好,就推辞说再去十四格格那看看。” “良妃娘娘病了吗?” “看着也不像病。” “你去我屋里找找,我记得有块帕子上有金鱼的图案。” …… “格格,是这条吗?这还是咱们进京那年带来的呢。” “就是了,你去找宫里的画师,让他们照着这样子画成手掌大小。然后用细线沾上墨汁横平竖直的弹上格子,格子越小越好,像咱们夏天用的纱帐那样。” “格格?”小秋更疑惑了。 “快去,我等着用呢。哦,顺便再找些同样大小的硬布,要横竖纹理清楚能看见细格的。” “格格,八福晋来了。” 看见小喜跟着镜月进来,“小喜,你去沏茶吧。”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和谁过不去了?”镜月过来看了看我的腿。 “人背嘛!”我无奈,谁知道连狗都会欺负我。 “听说是十三送你回来的。”镜月打趣道。 “你都知道还问。” “想好了是吗?” 再看镜月,她已经坐在贵妃塌旁的圆凳上,收敛了笑意,我没有迟疑,答道:“想好了,若能求得与他一世相伴,什么都认了……” “若是不能如愿呢?”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如果不能嫁给八阿哥……你?” “青灯古佛,毒酒穿肠。”我睁大了双眼想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可却被泪水充满了眼眶,抬眼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又听镜月轻声说道,“我郭罗洛镜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话一出,不需解释,已经明了,镜月的结局就该是那样的。 “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可我还想拥有完美的爱情。”向后靠去,双眼望着房梁,“我是不是很贪心?” “傻丫头,那你就去争取吧!”面对镜月,让我这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自愧不如,她才真的是误入了空间,来错了地点。 …… 正和镜月聊着天,没听见有人报,九阿哥就进了屋。 “表哥怎么来了,”镜月笑着站起来,转身梛坐在我靠躺的贵妃榻上,把圆凳让给了九阿哥。 “这不是有个丫头没事去逗狗,结果料在屋里下不了炕了吗!”九阿哥眼盯着我,坐在了圆凳上。 镜月也在一边添油加醋,“这丫头大了,怕是紫禁城关不住了,正自己找辙让皇阿玛注意注意,把她指出去呢!” 镜月说完跟着打趣的一声长笑,而九阿哥盯着我的眼神却越发黑亮,散发着引人遐想的光芒。 “我是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但却不是你打的注意,”说着我瞪了眼镜月,“皇伯伯马上就南巡了,听说要带我去,到时候我和他老人家说说,把我送回家去得了。那里山清水秀的,想我一人自由自在,岂不更应了我的脾气!到时候……” 我正说的得意,没发现镜月在一旁眼眶抽筋儿般的给我使着眼色。只听见九阿哥冷声开口,“你是年岁一天大过一天,心理却还不如三岁的孩子了。看来我也不用再考虑你甘不甘愿,直接绑了回去了事。这么耗着,迟早闹出什么。” “你……”见九阿哥毫不避讳镜月在场,张口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想还以颜色,却发觉他脸上早已没了玩笑,一副厉鬼青面状,就没“你”出下文。 “表哥再坐坐,陪苡蓠好好说说话。”镜月已经从榻上起身,“我过去看看胤祀正事谈完了,还要去给额娘请安。” 镜月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 镜月一走,书房内顿时弥漫着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气氛异常。 “你怎么了?做什么当着镜月……”我话还没说完,见他突然站起来,我下意识后梛,“干什么?” 看他只是去圆桌前倒茶,悄然放松。 “和你说过别总是想着你那江南老家,怎么就不记在心里。”九阿哥放下茶碗又说,“这样怎么放心你出去,前几年还能推说你小……” “原来以前都是你在皇伯伯那里胡说八道,我才不能出去玩儿的啊!”我说呢,康熙那么喜欢我,怎么会出门旅游却不带我。想着,两眼喷火地看着走过来,坐在榻上的九阿哥。 他根本不顾我愤恨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盒,又单手抚上我脚踝,欲卷我裤角。 “你放手!”我大呵。 见他依旧自己动作,蜷腿回避,他却拽着不放手,一拉一撤间牵动了伤口,我皱眉惨叫,他闻声松手说:“这是玉肤霜,和十四弟的凝脂露配着用不会留下疤痕。”说着又要伸手过来。 “我不要,你拿走!”此时的九阿哥让我有些害怕。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什么地方伤了你,你,你别……” 觉得他气焰已消,我大着胆子开口,“九阿哥,你断了那念头吧,我心里早就有别人了,你若真是为我好,就别再让我为难。”一说完,我马上低头,不敢看九阿哥脸上的表情。 “蓠儿忘了要去我府中戴上那玉镯之约?”他的话声中没有任何语调。 “那是等你有了长子才算的。”见他并没反应,“如果你能放下,我大婚当日,你当作礼物送来,必将笑纳。” 九阿哥没有回答,却以右手两指抬起我下颚,迫我抬头看他,又用拇指轻擦我下唇,脸上的笑容好像吻醒睡美人的王子,轻薄的嘴唇微动,“你一紧张就爱咬着自己,多疼啊!” 我猛地打开他手,“九阿哥你……” “你心里装错了人,不过我倒是可以应你,大婚之时一定以镯相赠。”起身走到桌前将小银盒放下,“好好养着,这几天就踏实在屋子里吧,还有不许沐浴。”说完不等我反应,就出了书房。 九阿哥一出去,我也想离开书房,这屋子里似乎充满了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让我无法摆脱刚才的画面。可碍于腿伤,我只能把自己蜷缩在贵妃榻上,再裹紧薄被,就这么自己待了一下午。 “蓠儿……” 睁眼看见十三坐在跟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这么就睡着了,”他轻抚我背,使我莫名心安,“这么蜷着腿,膝盖不疼吗?来放平。” 感觉他轻推我坐好,我更加收紧了搂着他的手。“你怎么能把我哄着了,就溜掉……你就不怕有人进来把我掳走吗?” “蓠儿……”十三轻叹一声,摸索着把我腿放平,跟着手回到我腰背间,双臂稍稍加力。 …… “皇伯伯都说你什么了?”我脸靠他肩,拿起他身后的辫子摆弄。 “也就是常说的几句,见我如今好得像个神仙,还能再讲什么?” 我笑着放开手,“就你还神仙啊!好意思说!” “有你相伴,我还不是快乐似神仙吗!”伸手抚了抚我没有梳起的长发。 让他说得我有些脸红,赶忙打岔,“今天没在乾清宫用晚膳?” “皇阿玛还有要务。” “那一起吧,我也没吃呢。”看他有些皱眉,“特意等着你的。” “以后不许这样了。”说着伸手抱起我向后厅走去,眉眼却如同弯月。 看着炕桌上多了鱼汤,顿时不爽。我就是条鱼,叶小鱼,而且还属双鱼,所以从不食用同类。这小秋他们虽不知原因,也都明白我是不沾鱼的。 “这是谁吩咐弄的鱼汤?”十三先我问道。 “回十三爷,这不是小厨房所做。”小秋眼瞟着我,“是十三爷您那边端过来的,说是这两天您练功太过,德妃娘娘让给补补,所以……” “把葫芦给我叫进来。” “不是葫芦,是,是您的宫女……” “端走……” “那就放着吧。”我抢过十三发话。 破天荒的拿小勺去舀,却被十三拦住,我也没有执意。本来好好的一顿晚饭,结果吃得安安静静,我不理十三,他也不敢和我说话。 吃饭就是不能生气。这会儿该睡觉了,躺在床上觉得胃里一阵阵顶得慌。 “小秋,你去看看柜子里有什么丸药,我胃不舒服。” 小秋听见我说话,披了外衣掀帘从外间进来,“格格怎么了,是不是晚膳没用好。”说着又去找药。 顺水吃了一颗蜜丸,小秋又坐在我床边给我揉着肚子。“格格还气十三爷?” “没有啦,也不是他叫送来的。” “那就是格格和自己过不去了。奴婢看晚膳的时候十三爷别说那鱼汤,连汤边上的几盘小菜,他的筷子都绕着走。” “我不是没说什么吗!” “您什么都没说,哎,想着十三爷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为难自己呢!” 小秋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想着弥补一下。 “我上午让你找来的图样,硬布什么的弄好了?”见她点头,“去拿过来。” 看着手里的图样和布,还真有那么个样儿,虽不十分像十字绣,不过绣出来也应该别有感觉。 “这是我打算给胤祥绣的荷包图样。等过两天我弄好了,送给他,解了今天的结可好?”我举着图纸和小秋说。 “格格会……” 看她那副吃惊的表情,“你家格格什么不会!放好了吧,明天帮着我配配线,没两天我就能绣好。” 第24章 初步策划 第二天,我就绣起了自制十字绣。把鱼配成以紫色为主,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我喜欢。 “格格,用这个绷上绣吧。” 接过小秋手里大概十多平方厘米的正方棚子,还真是小巧,比起我和阿瑶的不知强多少倍呢。看着小秋又拿过去,把绣布怎么一别就绷上了,平整,而且很紧实。 正一针一线忙活着,就听见十阿哥嘴里说着什么进了正厅。我赶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小秋,示意她收起来。 “苡蓠,你快出来。” “我这里是御花园啊,你们几个是说来就来,连个招呼都没有。”想想我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你做的那个酸辣黄瓜条还有吗?” “就知道吃。” “这回你可说错了,是我府里的人想吃。”十阿哥一屁股坐在我卧室外间的吊椅上,还顺势晃了起来。 “去,你府里的人都要我伺候。十爷你也真好意思和我张口。”我寒碜着他,“唉,你别那么晃,我这吊椅让他们弄了一对,已经被你坐坏一个了。” “我儿子想吃,你去给我找找,肯定有,你早膳都吃的。” “阿巴亥……” “不,不是啦,是……” “得了,除了阿巴亥,别人我不管。” “你这腿好了吧,那玉肤霜可是我跟着九哥去弄来的,和老板娘说的我嘴都磨破了。”十阿哥转移话题,又向敞着的门喊,“小秋,上茶啊!” 我腿上涂了几天十四送来的凝脂露,伤口已经愈合,慢慢走也不怎么疼了,更多的是痒,可一想起那天九阿哥的举动,“你拿走,还了去,我根本就没用。” “我说呢,九哥回来怎么就不对劲儿,好好的生意一口就回绝了。” 懒得听他废话,我把九阿哥拿来的小银递拿到他面前,然后朝着门指了指,示意他快走。 看我走的小心,十阿哥起来扶着我坐在凳子上,“你没看见那天董鄂七十的脸,都青了……” “你说什么?”听见他说董鄂七十,我全身就想被点了穴定在那里。 “我说了什么?”十阿哥不明所以。 “你说董鄂七十,董鄂七十……”我猛地站起来,“啊~~” “你慢着点儿,他怎么了?”十阿哥又慢慢扶我坐下。 我也顾不得疼不疼了,“他女儿呢?” “他有女儿吗,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说啊。”我顿感讶异,她可是我的救星。 “小秋,去把那一坛子酸辣黄瓜条都拿来,给十阿哥带走。”我吩咐着小秋,“茶呢?” “格格,这茶水是刚烧的,您起来上午不喝茶。”小秋端了茶进来。 “苡蓠,你,你怎么了?”大概是没见我对他这么讨好过,有点儿不适应。 我朝他笑得十分妩媚,“十阿哥,我求你件事儿啊!”他看着我使劲眨眼,“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这董鄂七十是不是有个女儿,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是任何人。你想吃什么都行。” “苡蓠你……” “我可是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吧?再说不过找个人,又是个姑娘。”不管十阿哥有多疑惑,我也只能求他了,别人都太明感。 好说歹说算是把十阿哥给搞定了,他临走的时候我还和他要了个保证,一定帮我找到。可是这才找到一个啊。算了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 “小秋,他们下早课了吗?” “还要一会儿呢。格格别急,一会儿十三爷准来。”小秋帮我穿着针,“昨天葫芦不是说几位爷都被皇上留下了吗。” “那前天呢,大前天呢?”我心里一直忍着,“是不是那天晚膳,我太过分了?” “十三爷肯定是这两天有事儿,怎么也不会和格格生气的。” 真可笑,我现在也开始苦等痴盼了吗!没出息,算了,不来拉到。 “小秋,把这东西拿走,我不绣了。”说着把手里的十字绣往床上一扔,“去厨房,我要做几样小菜,中午给大家加个餐。”我才不能像那帮子怨妇一样呢! “格格,四阿哥来了。”刚往外走就听看见小喜在厅里说。 “四阿哥吉……” “你好点儿了吗?”四阿哥说着伸手扶上我的胳膊。 “我没事了,你看……”我在四阿哥面前跳了几下,“对了,我刚还说今天做几样小菜呢,四阿哥也吃吗?” “十三弟这几天没来吧!” 我最讨厌四阿哥这副什么都了解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在我的印象里,除了刚认识的时候,我面前的四阿哥从来就不是书上写的,民间传的那位冷面冷心的阎罗王。 “他来不来与我不相干!” “我一直知道你能折腾,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他看着我一脸的不解,“皇阿玛那么疼你,将来肯定……” “四阿哥你有什么就直说。”这里的人说话都这样,前半句是引子,后半句留给你琢磨。 “没事去看看十三弟,他这两天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 …… “四爷不喝口茶吗?”看着小秋站在门口,四阿哥人已经走了。 四阿哥一走,我思来想去十三这两天肯定有事,没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自己去了阿哥所。 “葫芦,十三阿哥呢?”我往常一样地往里走。 葫芦却有些为难,“格格,我们爷不在。” 我真是来了气,都是怎么了,“这院子我是进不得了,小秋咱们走吧。” “格格,奴才该死,您别这样,是爷吩咐的,怕您进了添烦。”葫芦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不让我进去,又不让我走。”我把葫芦扶起来,“你说到底怎么了,这几天十三阿哥在忙什么?” “格格劝劝爷,那天从格格那回来,就一定要把婉婷姑娘送走,这天天去四爷那商量。”葫芦说着看了我一眼,“爷肯定是为了格格,可这婉婷姑娘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要真是……也会惹人非议的。太后真较起真儿来对格格也不好不是。” “那个石佳氏?” “恩,她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可爷就是……哎!” 绝食啊!为什么,非赖上十三啦。出去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好吗?“那我去看看吧。” 进了一间厢房,屋子里昏暗。走过去,看见石佳氏面朝里,侧躺在一张只有一副床帐的小床上。葫芦刚要上前叫她,我抬手示意他和小秋都下去。 “你叫婉婷是吗?”听到有人说话,她回过身来,见是我,僵硬地要起身行礼。我走过去顺势扶她靠坐起来,“你都绝食想死了,还讲这么多虚礼做什么。” “格格想让我走?”她气息虚弱,声音嘶哑。 “我没有叫胤祥这样,”她尽量仰头看着我,“但是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去找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人不好吗?” “格格果然是个菩萨,”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奴婢出身低微,宫女不满25岁是不能出宫的,爷要把奴婢送走,能送哪儿去。” “如果想办法让你出宫去呢?” “现在家里外面都知道奴婢给了十三爷,除非主子做主配人,可要是那样……”说着她眼泪掉了下来,“自打皇上把奴婢给了爷,奴婢就认准这辈子了,爷既嫌我,奴婢还不如一了百了。” 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总是把这里和那边比较,怎么就忘了这边女人没有任何权利,她们也已经习惯任命,然后死心塌地,而我只是一个例外。低头看着石佳氏,她有什么错,一届宫女,夹在我们中间已经是苦不堪言了,我竟然还因为自己的小心眼儿为难她,为难十三。 站起来想叫人拿些吃的。看我一看起来,她却从床上扑了下来,几乎半爬在我腿边,双手攥着我裙边,“格格是好人, 您去求求爷,爷一定听您的。” 我竭力地扶起她,“葫芦去拿些粥来。” “我听说绝食的人不能一下子吃粮食,你先喝点儿粥吧。” “格格……” “十三阿哥是因为那鱼汤一时生气,过了就好了。”说实话我也挺佩服现下的自己,居然在照顾男朋友的“同床之友”。真不知道以后还会碰到什么事。 “真的,爷不会送我走吗?” 我看着她,心里这个滋味儿啊!想骂她吧,又不生气;想安慰她吧,又说不出口。她要是同那些任性无理的小妾一样就好了。现在我也只能看着她点点头。 稍微喝了点稀粥,也许是心事已了,她沉沉地睡着了。甚至连葫芦报说,十三已经回来,也没能吵醒她。 “蓠儿” 回头,十三已经站在我身后,再看看睡得正香的石佳氏,我起身拉起十三的手往外出了屋子,一直进了他的卧房。 “蓠儿,她……” 十三急着解释,而我转身搂住了他,“你只喜欢我对吧?” “蓠儿,我的命只有一条,而你就是我的命。” 现在实在太需要他的肯定了。避开他想亲吻的嘴,“别把她送走了。”十三稍拉开我们的距离,眼睛逡巡着我脸上的表情,“我不是你的命吗?她既什么都不是,何必送走,还是你在骗我,或者禁不住诱惑?” “她什么都不是,可是她会让你伤心,而且她会让你不理我!”十三眼睛向下乱瞟,手却搂着我腰不放,真像个无措的孩子。 双手托在他脸颊两侧,使他抬头看我,轻轻亲了下他闭着的嘴唇,以额相顶,“你不让我伤心不就得了。” “蓠儿,我去求皇阿玛赐婚,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又勾起了我心底的隐忧,我不是兆佳氏,想着我推开十三的环抱,坐在了旁边的软榻上。 “蓠儿不愿意?”十三急切地追问。 “你的府邸没建成,哥也还没有大婚,而且刚给了你石佳氏,你就……皇伯伯会同意吗?”我小心回避着。 “你还是因为她,你……” 看着他马上要大声,我赶快压过他,“你怎么这样,你说要娶,我就得嫁,不然就迁怒于人……况且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我还小,想再玩儿两年呢!” “我,我只是担心……你一天不嫁给我,我就不踏实……”十三挨着我坐下。 “胤祥,皇伯伯在什么情况下会给人改姓?” “改姓……”没跟上我的思维,十三重复着我的话。 “是啊,比如姓李的,皇伯伯怎么就会下旨改成姓王了?”又比如叶赫那拉怎么就能姓兆佳了。 “这太过偶然,我还没有碰到,……,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哦,随便想想。”还不是想嫁给你。你不放心,我就放心啊! “格格”小秋在门外轻叫我。 “怎么了?” “刚才奴婢看见跟八爷的喜贵,说是八福晋十福晋去了慈宁宫,格格是不是先回去,一会儿八福晋她们可能会去找您。”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说着起身要走。 “蓠儿……”十三从背后粘了上来,“这两天你想我不?” “你还说,都不去看看我,口口声声要去求赐婚,真嫁给你还不是嫁给了空气,”转身面对他,“别再难为那宫女了,都是你不好,平白得连累人家女孩儿,她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丫头在你这儿过这种日子,得多伤心啊!当妹妹吧。” 回到小院,镜月和阿巴亥已经坐在后厅里聊天了。 “你们来多久了?” “可是回来了,你这每天怎么比我们还忙啊!”阿巴亥过来拉我。 坐下细看阿巴亥,她瘦了些,脸色也不必前几天,府里那位孕妇闹得吧。虽然十阿哥很喜欢阿巴亥,但是比不过长子啊。哎,这嫡福晋真是个减肥的缺儿。 话也不能说死,一旁的镜月和上个月相比,面色红润,已经大好了,而且显得更加娇美。同为女人,这有老公疼着就是不一样。 “听说马上南巡了,这回十弟也要去,这不是舍不得了,跟我絮叨呢?”镜月开着阿巴亥的玩笑。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像你盯着八哥那么紧。” “还谁去?”我比较关心这个。 “十三,十四和……”镜月成心掉我胃口。 “和你呗。”还好九阿哥没有搅局。 “那我们岂不是有时候见不到,这样吧,明天一起去郊游,晚上再去大吃一顿,算……算你们给我饯行。”我心情大好。 “你倒是会算啊,我们又去不了,还要给你饯行。”镜月总是爱和我杠上两句。 “我一个格格,不比你们福晋有体己银子,又贝勒阿哥养着,所以当然是你们请我了。” “行了行了,去九哥的馆子不就得了。”阿巴亥的话使得我和镜月都大笑了起来。她可能是看我笑得太开心了,“只要你苡蓠格格去,九哥把凤凰抓来给你做了下酒小菜也说不定。” “去,学得和镜月一样,嘴里都不知道吐的什么牙。” …… “晚上都在我这吃吧,我亲自下厨。” “你还没尝过苡蓠的手艺吧,你家十爷可是就好这口儿,你也学学啊……”镜月真是一进了小院,就口无遮拦,还好我和十阿哥是小葱拌豆腐,阿巴亥又豁达,不然……哎。 第25章 厚此薄彼 晚饭过后我又叫小喜打包了三杯鸡,烤翅,牛排……给阿巴亥。其实这些年知道十阿哥喜欢吃我的东西,做了什么也都是想着他的。他和我除了拌嘴,互相捉弄,也会教我爬树,翻墙……总的说来相处也算可以了。我还嘱咐阿巴亥除了府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明媚的双眸中隐约带泪,却对着我微笑点头。 “小秋去看看接我的车来了吗?”我催促着小秋,自己又絮叨着,“别是她们自己去郊游了吧,进宫接我多麻烦。” “格格,您坐下等等,两位福晋怎么也要安顿好府里才能出来的。” 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听见人说,“四阿哥到”,下了秋千也没行礼,便朝四阿哥身后张望。 “皇阿玛留十三下棋呢。” “我一会儿要出去。”还真怕他大道理讲一天。 四阿哥闻言不由轻笑,“不会误了你出去玩儿的。” 那你来干嘛。我只能看着他眨眼。 四阿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又稍用力拽下了扇坠,“给你带在身上吧。” 伸手接过,是块和田玉吧,质地看着就和一般的不同,而图案像麒麟。“你好好的扇坠,给我做什么?” “你这次和皇阿玛去南巡,我们又不在身边,万一有什么……总会有用的。”也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四阿哥此时脸上有些从没出现过的红晕。 “十阿哥,胤祥和十四不是都去?” “他们几个能管得了你?”四阿哥似乎觉得我就是惹事头子。 “那也有皇伯伯在,我玩儿出大天去,能出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四阿哥说话总是这么有条有理,环环相扣。 看他已经要自己动手放在我随身挂着的荷包里,我也没再推脱,又看了看那扇坠说:“那谢谢了,我回来就还给你。” “蓠姐姐” 回头看见十七颠儿颠儿地跑进小院,来到跟前,“见过四哥。” “今天可不能陪你,我要出宫去找你八嫂和十嫂,可是不能带着你。”我一下说清楚,省得耽误时间。 “为什么,我去和皇阿玛说,也和你一起去。”说着转身就要跑。 我一把拉住十七,抬头看着四阿哥求救。 “咳,十七弟马上也要上书房了吧……” 四阿哥话还没说完,这边十七已经开始扒拉我的手,“皇阿玛说等过了今年呢!” “我不会带你,你就是闹到皇伯伯那去也没用,不信你就试试。”真是的,郊游带个小孩儿,还郊什么,我又不是幼儿园阿姨。 “四哥,蓠姐姐现在变了好多,”十七拽着四阿哥开始撒娇,“自打她从八哥那回来,就不怎么和胤礼玩儿了,整天和十三哥溺在一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次你说要吃,或者要玩儿这院子里什么,我没同意的。”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可你以前都和我一起玩儿的,现在你只陪着十三哥,还做我们都没吃过的什么什么糕给十三哥,我想尝一口都不行,……” 我觉得自己脸上着了火,也不抬头看他两,“小秋,拿上东西,咱们去宫门口等着。” 和镜月,阿巴亥来到北京近郊,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优美风景区里。侍卫们帮我们在小溪旁的石头地上铺着单子。我刚想从车上拿吃的,就被九阿哥特意派来的瑞萧接过去了。 “苡蓠,你那个烤翅,还有三杯鸡都怎么做的?”阿巴亥过来我身边。 “十阿哥昨儿晚上在你那儿吃的下巴都掉了吧。”我拿了个装佐料的小食盒,一边走一边说。 看见阿巴亥用帕子捂嘴笑了笑,我又说,“他从小就知道吃……”忽然觉得当着人家老婆这么说不太好,“等我南巡回来教教你好了,其实不难,方法不一样罢了。” …… “他为什么又派那个侍卫来?”我看着瑞萧说。 镜月和阿巴亥都看向瑞萧,难得的这次镜月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了颗葡萄,无奈地摇着头。 …… 不知道是不是结婚了之后,女人就会变得成熟,沉稳。镜月和阿巴亥一直规规矩矩坐在单子上吃东西聊天,而我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在周围林子里乱跑。 闭着眼睛仰头转圈,忽然睁眼,天空都在和我一起旋转。忽然觉得看到什么,啊,是一片树叶,不过是六瓣的叶子,只听说过六瓣花可以许愿,还从没见过。 晃悠着走到那棵大树下,叶子不高,侧干枝头,需要爬上主干。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汉服,大襟儿淡紫色上衣飘着几朵白色碎花,下面是同色的打折儿长裙,脚上深紫色缎面绣花鞋。提了下盖脚的长裙,稍作犹豫,还是双手扶树,慢慢爬了上去。 眼看着再一手的距离就够到了,无奈已经没了力气。于是趴挂在粗大的枝干上喘着气。几分钟,觉得气力稍有恢复,双腿空着一荡,单臂一撑,另一只手努力去够叶子。哈哈,到手了。可谁知双腿用力过猛,一只手已经支撑不住,身子一歪,看着刚才抱着的树干离自己越来越远…… “啊~~”地叫了出来,却摔在了软绵绵的物体上,又惯性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趴在瑞萧身上,而他一脸痛苦的表情。 赶快从人家身上爬起来,“谢谢啊,你没事吧?”见他坐起身,可还是紧皱着眉头,“你怎么了,我砸到你哪儿了?” 伸手过去,他赶快避开,“属下没事,格格没有伤到就好。” “怎么没事,你胳膊怎么了?我看看。”爬过去轻触他左臂,他立刻侧面呻吟。 我赶快起身搀起他右臂,“你先站起来,看看腿有没有事。”还好只是胳膊伤到了。 “咱们过去,叫上他们去九阿哥的饭庄。”我扶着他要往小溪处走。 “格格,我没事……”瑞萧回避着我扶他的手,额头上已有细汗,脸颊稍染微红。 看他走路没问题,我也没有坚持。 “这是怎么了?”看我们这样回来,镜月站起来向我们走过来。 肯定是瞒不住了,“我上树摘叶子,掉了下来,还好有瑞萧,可是他受伤了。” “摔到哪儿了?”阿巴亥也跟了过来,一个劲儿上下打量我。见我没事,又瞟了眼瑞萧。 “你说你……我说你什么好!”镜月戳了下我的头。 揉了揉额头,“知道啦!咱们还是赶快去九阿哥那吧,然后请个郎中,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看了看旁边的瑞萧,“他胳膊很疼的样子。” …… “清蕊,让瑞萧上你们的车……”镜月一边叫人收拾着东西,一边吩咐着自己的丫头。 “小秋,你路上好好照顾他,他手臂不能动。”我过去嘱咐小秋。 “格格放心吧。” 掀开小马车的帘子,瑞萧已经靠坐在里面,见我看他,想梛过来。“你别动……对不起,没想到让你受伤,你路上需要什么就叫小秋。” “谢格格。” “看来表哥派个侍卫来还是对了,你怎么到哪儿,哪儿乱啊!”一路上镜月都在说我。 可阿巴亥总是护着我,“她小,贪玩儿。九哥知道才叫个人跟着的,咱们苡蓠没事不就得了。” “哎呀!” “又怎么了?”镜月被我叫得直闭眼。 “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推开阿巴亥摸着我胳膊的手,“我摘的那叶子没拿上。……”还想说什么,看镜月已经瞪眼,又憋了回去。 “福晋,到思草楼了。” 我下了车先去看瑞萧。小秋扶着他,我跟在一边问着路上的情况。 …… “格格。” 抬眼一看,是小邓子。“小邓子快去找个骨科大夫,他伤着了。” “ 爷” 不知道九阿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我以为他还没来呢。小邓子看着九阿哥不动,我无奈又和九阿哥说,“九阿哥,你的侍卫为了救我受伤了,去请个大夫吧。” 九阿哥一个眼神,小邓子“嗻”了声,就跑走了。 感觉九阿哥一直盯着我,抬头,不善的来了句,“你看着我干嘛?” “九哥,苡蓠没事,刚在林子里贪玩儿来着。”阿巴亥怕我们吵起来,赶快过来打岔。 “弟妹进去吧,三楼没有人,都准备好了,八哥和十弟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大夫来了,我一定要到二楼的包房看着他给瑞萧瞧伤。 …… “大夫他没事吧?” “骨头错了位,老夫已经正了过来,养个十几二十天就没什么大碍了。”说着老大夫已经开始收拾医箱。 “不开点儿药吗?”我追问。 “这是药方,外敷即可。”大夫递给我一张写字的纸。 见他就要出门,“您等等,这是……”我掏出荷包准备给钱。 “诊费已经给了。”说完老大夫就跨出了房门。 “那过几天就应该不疼了。”我走回去坐在瑞萧旁边,“哎,多亏有你呢。不然……” 看瑞萧头都快扎到腿上了,刚想凑过去问他是不是难受,就觉得胳膊被使劲儿一拽,我跟着站了起来,“这回玩儿够了吧。我看你还是哪儿也别去,自己小院儿里待着最好。” “你发什么疯,又不是你救我伤到了!”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我明天就上奏皇阿玛,你绝对不能一起南巡……” 没再听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一着急哭了起来。 “格格,爷只是担心您……”一直没说话的瑞萧突然出声。 我抹着眼泪,哽咽着:“我就是想要那片叶子……” 女人的眼泪绝对是武器。九阿哥此时和上一刻判若两人,“我说的气话,皇阿玛都定了的事情,我能怎么说……你别这样……”嘴上不停哄劝着,又从怀里掏出手帕,却没给我,转手又收了回去。 我哭得满脸是泪,手边又什么都没有,衣服摔得也脏了,就拽着九阿哥的袖子擦了擦。 听到上方一阵轻笑,“饿了吗?那边晚膳早就备好了。十弟他们也到了,再不过去怕是又要和你吵嘴。” 一顿饭下来,十阿哥一直在嘲笑我哭鼻子,爬树还把人砸伤了……除了八阿哥时不时说两句,别人都跟着说笑。我自己犯了错误也不好意思无理较三分,就嘻嘻哈哈的过去了。 镜月,阿巴亥酒量也还真好,和他们哥儿三时不时碰着杯,我却被熏得头晕。于是到楼梯上透气。 “怎么了?” 一听就是九阿哥。也没有回头,“酒气太大了。” “蓠儿,”九阿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刚想抽回,觉得手心里多了什么,“带在路上,江南有不少我的……店铺。” 拿起来一看,是一直带在九阿哥手上的扳指。“不用了。” “你带着,我放心。” “有胤祥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会有。”第一次说得清楚明了。 看着九阿哥被酒气染红的脸慢慢变白,我却没有退缩,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四哥的能收,我的就不行?” 没想到他话这么出口。把扳指强塞回他手里,“你到底在我身边放了多少双眼睛,既这样,你还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什么你不是都知道!” “蓠儿,你误会了,宫里险恶,你又太……”他揉着太阳穴,“就当是我多事,你好歹拿着……” 他和四阿哥不同,胤祥虽从没说过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对九阿哥和十四都不放心。于是低头轻声,“四阿哥给的,我是代胤祥才收下……” 话没说完,我转身往屋里走,身后传来一句,“为什么?” …… “良妃娘娘,过两天我就要和皇伯伯南巡去了,您喜欢什么,苡蓠给您带回来。” “难得格格还想着这儿,出趟门儿还特意过来。安安全全的回来就好。”良妃说着给我夹了个鸡腿。 …… 看我吃的狼吞虎咽,良妃笑了,“今天你说过来用晚膳,我准备的紧,饿了吧。” …… 正说笑间,外面有宫女报:“李公公来了。” 不一会儿李德全进来,“良妃娘娘,刚才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准备准备吧。” 我听到一惊,良妃却意料之中般的镇定,接过后面宫女递过来的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我知道了,有劳李公公。” …… 良妃忙着准备,我也没再继续吃饭,没一会儿就和小秋从景阳宫出来了。 心想着,康熙应该好久都没有翻过良妃的牌子了,今天怎么……而且良妃显然知晓,却不提前准备,脸上也全无应有的喜悦。 “格格小心脚下……”小秋见我若有所思,上前扶住了我。 哎,这宫里的恩怨是非,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是我一个穿越人能够搞明白的…… “回去看看带的东西还少什么,那个荷包就别带了,路上也没工夫绣。” “好。” 一个荷包绣绣停停,都多少日子了还没完工,小喜她们怕是都碍着面子不好当面笑话我吧。 我还是多想想胤祥好了,别的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 第26章 林间小道 “格格真的不带着奴婢吗?”小秋一边给我检查着行李一边依依不舍地说。 “皇伯伯都没说要带个宫女,只带了李公公,我也没办法。”能带着我自己应该已是格外恩典了。 “格格,您可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对什么好奇啊。” “是了,格格您可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 “这软垫子多带几个放在车上,还有毯子,您上去可以把车垫厚一点。还是奴婢一会儿和您出去铺上吧。” “格格,这个每晚您都抱着的布娃娃要带着吗?” …… 哎,雪碧可乐,喜怒哀乐,再加上个眼圈红红的小秋,他们一直在我耳边不停嘱咐着这个,又絮叨着那个,好像小学时每次春游前爷爷一样。爷爷总说,小鱼儿啊你可不能……,可不敢…… “行了,都放心吧,你们说的我都记下了,真的,我保证一定不会发生你们担心的事情。”我真的很感激他们,不论他们是不是因为这封建王朝的主仆思想灌压,总之我认定了他们是真心为我好的人。 南巡的征程终于开始了。听到紫禁城的大门缓缓关闭的声音,我的心脏开始嘭嘭的激烈开来。这是我不论在这里还是那边的第一次旅行,还是公费的。 车子渐渐走出城,人群稀少,兴奋的坐在车外,蓝天白云,绿草红花,参天大树。胤祥,十四还有十阿哥在我的马车左右,前后。他们都是年轻飘扬的天之骄子。忽然想唱歌,自然而然的想到那首: 我……们…… 在风里飞翔 不怕雨露风霜 拥抱着太阳和月亮 寻找白云的故乡 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笑看人世沧桑 浪迹天涯走过许多地方 蜂飞蝶舞 惹出许多荒唐 缠缠绵绵 捕捉彩霞夕阳 惊天动地 掀起许多风浪 我们相遇相知细细珍藏 我们结伴同行 用生命写下诗章 …… 仰身躺在刚才小喜帮我垫的厚厚的软毯上,又枕着从树屋里拿来的一个大靠枕,抱着小怒最后给我拿上的布娃娃,拿过手边的酒囊,里面是小秋准备好的果汁,喝上一小口,恩,真是爽啊!掀帘一看,十三他们已经前面护驾。 外面春风一笑,我全身清爽,享受之余渐渐荡入梦境。 滚滚烟尘,鸟雀四惊,几匹快马在林间小道上奔驰,眼看着追上了前边的马车。 勒马长鸣,一身青色披风的少年翻身下马,身后的随从一一。 突然我的视角转入正面,他是康熙,年少时的康熙。十三的飞扬,十四的执著,八阿哥的温和,九阿哥的潇洒,还有四阿哥的内敛,……,似乎集聚一身。 “紫儿” 看见一个沐浴清风,万事不惊的男人利落下车,回身接出了~~是她,我终于又看到她了。 “紫儿,你真的要走?”康熙几步上前,伸手欲拉她手,却被她身边的男人挡住。康熙的侍卫个个手握刀柄。 只听那男人坚定地说:“我已不是官员,又非臣子,玲玲是我的夫人,与我迁居江南有何不可?” “紫儿,你已经不在宫中,难道连京城都不愿待?”康熙又是一句急急地追问。 “皇上,回去吧,外面不安全。”她没有表情,眼睛里却闪闪泪光。 “跟我回去”康熙说着拉住女子右手手腕。 男子同时拉住了女子另一只手,“皇上自重。” “你放肆,凭什么,朕是皇上,想留个人在京里都不行?”康熙震怒,身后侍卫刀已出鞘。 “那就请您下旨。”男子更加搂上了女子的肩头。 “紫儿……”低怜的祈求,毫无刚才对男子的帝王霸气。 “三哥哥,让我走吧,我对你始终是虚幻的,你难道要用一个幻影去取代已经得到的……”女子声中带泣。 “我已经亲政了,什么都不怕了……我……” “我已经不是我了。”淡淡的一句,康熙紧攥的手无力低垂。 …… “忘了吧,都忘了……”她最后回头。 …… 马车渐行渐远,康熙却在上马之际,猛然抽出腰间软剑挥向旁边大树,一时间树叶分落,如同心泪。 …… “蓠儿,蓠儿……” 被声音吵醒,稍定几秒,原是在车上,声音由车外传来,掀帘,是十四。骑于马上,青衫黑靴,黄色马甲,外面蓝色披风扬起,气宇轩昂。 出了车内,坐在车架上,“累吗?如果不行了,我可以让你上来歇会儿。” “都和你似的,窝在车里有什么乐趣,皇阿玛刚还吩咐,他老人家要骑马入林,怕是你也要出来骑一段了。” “啊!我哪儿会骑马。”听十四这么说,我有些儿紧张。 “我带你。”十四向我伸手。 “不用了,而且也不好。”我不要他带我。 “你又不会,可皇阿玛都骑马,你一个满洲格格……太说不过去了吧。” “那你带我也不合规矩,皇伯伯会说我的。” “你知道什么是规矩吗?你不会骑马,你我从小长大,皇阿玛能说你什么,顶多骂我两句。”他坏坏地笑着,“可我愿意!”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看十三,在最前面,离我好远。 正想回身躲进车内,“啊!”我已经从车架转落于马背,双腿侧坐十四身前。“你疯啦,想吓死我你直说!”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往下探身,妈呀,比四阿哥让我骑过的小马高出一倍还要多,顿时觉得心脏猛烈敲击心房,双眼合拢,两手紧紧环在十四腰间。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年全家人出去玩儿,我只能骑驴了,我绝对恐马。 “蓠儿,原来骑马能让你这么依赖我……” 根本无暇分心十四说什么,自顾自的,“我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你慢点儿,再慢点儿……” 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吓得说了反话,十四架马扬鞭,身下骏马骤然加速。 “十四……”我连哭带喊地叫他。 “十四弟”有人喝住十四。 “蓠儿……”这个是十三的声音。 睁眼寻找,见十三就在我和十四的马侧,想伸手向他,却不敢放开十四,只能无助的哭叫,“胤祥,胤祥,……” “你快停下来。”胤祥似是要夺十四的马缰。 “十三哥,我只是带蓠儿骑马……” “你看她吓得直发抖,你快停下来!” “是啊,十四弟,你这样让皇阿玛看见也不好,你……”十阿哥也架马过来。 争执间,“这是怎么了?”前方不远处就是康熙的御车,他已站在车厢外,“停车。” 好了,一切都停下来了。 我极力摆脱十四,出溜下马,却摔坐在地上腿软的起不来。十三赶快过来扶我,十四也已经下马弯身。 “你放手!”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却都尽量压低。 “怎么回事,苡蓠怎么在十四的马上,”康熙扒开十三十四,亲自躬身抱起我,“丫头怎么样,摔到啦?怎么抖成这样?” 温暖宽阔的怀抱,像太阳,还像爷爷,“我害怕……” “没事儿了,回车上睡一觉,咱们就到了,李德全送格格回马车上,陪着待一会儿,”把我交给李德全,又回身走向御车,“你们俩个给朕过来。” 我抱着布娃娃,躺在靠枕上,吃了李德全喂的定精丸,感觉好多了。 “格格吃了药,睡一下就没事了,老奴就在这儿陪着格格。” “不用了,我是一时没适应,现在没事儿了,李公公还是回皇伯伯车上吧,皇伯伯身边没人,不方便的。” 李德全还是比较听康熙的话,没有回去。也好在 他留在我车里,虽然不害怕了,可是开始晕车。也不知道是刚才骑马颠的,还是早上吃太多了,随着马车走走停停,我是咳咳吐吐。李德全真是尽职尽责,不怕脏苦,抱着我的吐盆守在身边,还不时地给我顺着后背。 过了一会儿,胃里也没东西了,“把帘子掀起来吧,换换空气,你也别守着我了,我不会再吐了。这车里小,我喘不过气来。” 帮我弄好靠垫,又搭了薄被,李德全回去复命了。 我晕晕乎乎,看着车外一棵棵大树依次向后闪去,重复着,像在催眠。突然我看见一棵树干上一道很深的剑痕,就像刚才梦里康熙砍下的那条。可马车继续前行,我探出身看那痕迹,一回头儿又看见康熙在马上的背影,不禁联想梦里的少年。 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收回身,重新躺好,慢慢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道走了多远,感觉有人进来,顺车窗口进来的微风停了。然后我的身子被半搂向他。“蓠儿,好点儿了吗?” 想睁眼,却不受大脑支配,只能悠悠开口,“胤祥,刚才吓死我了……” 搂着我的手臂明显一震,我以为他要离去,“别走,陪会儿我……”单手绕在他腰上,侧脸蹭进他肩窝。 对方不在抗拒,任我依偎。 在他颈间轻轻一吻,引来一下微颤。我翘起嘴角,随着车马晃动,安然入睡。 “格格,到驿站了。” 被车外的侍卫叫醒,转身周围,没有别人。“知道了。”柔柔眼睛,出了马车。 十三等在车外,伸手接我下来,“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皇伯伯说你了?十四呢?”我看向旁边,我们已经进了客栈后院。 “他在皇阿玛那里。”拉着我往里面院子走,“这客栈没有别人,你屋子在这儿,我和十哥还有十四弟在前面院子那几间。” 随着十三说,我大概看了一下,离得不远。 送我进屋,十三只到门口,就转身要走,急忙拉住他手,“胤祥?”眼睛也不住地眨问。 “走了一天,知道你肯定要沐浴,我已经叫人准备去了。”他和平常大不一样。 “你怎么了?” “我还要到皇阿玛那去,你先休息,听话。” 拉着的手没有放开,小秋不在,又是陌生客栈,想让他陪陪我,似乎没有过分啊。 “怎么了?哎……”十三轻叹一声,拉我入内,“来人,准备沐浴。” 两个侍卫抬来了浴桶,又几小桶热水,十三自己将水倒入浴桶,用手试了水温,又叫侍卫多抬来几桶热水放在旁边。 看他这样,我也没法,“那我就沐浴了,你也……” “恩,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洗完澡擦着长发,想着十三刚才那么匆忙就走了,都不等我把话说完。难道生气我和十四……可我也被吓得够呛啊,他应该安慰我才是,吃醋也不应该挑这件吧。 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外面已经黑了,漫天繁星闪闪,想起那本最爱看的《小王子》,真想做小王子的玫瑰花。不禁傻笑,十三不就是王子,真正的王子,我的白马王子。 想着,拿起架上的挂灯,推门而出,来到院中央,将烛灯高举过头,迎向星空,竭力地想让它们看见我手里的微弱,闭上双眼心中默默私语,“我和胤祥,我们可以接受考验,经历坎坷,承担风雨,只希望结果完美。” 抬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烛光,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下,真的很渺小,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滑落。缓缓蹲下,烛灯置地,双臂环膝,在衣服上沾干泪迹。 “格格” “瑞萧?”赶快站起来,“你不是手……” “属下是瑞萧的同胞兄弟瑞笛。” “九阿哥派你来的?” “属下是御前侍卫,晚上天凉,格格还是回屋吧。” 坐上炕,头发渐干,翻着行李,忽然看见一个扳指。拿起细看,是九阿哥手上的啊,怎么在我这里。是谁放到我包袱里的,看来小喜他们四个里就有九阿哥的人啊!算了,对于我,九阿哥只是喜欢关心而已。 可是那个侍卫,不禁感叹,四阿哥有年昇尧,九阿哥有瑞笛,那别人呢?十三呢?忽然觉得厌倦,这些东西我打从心底里反感。 自己躺在床上,尽量把屋里点亮,还是有些害怕,又拿被子裹紧全身,也遮住头。 “蓠儿” 睁眼看见床边的十三,“这么早啊。”昨天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怎么大意的连门都不放锁,这是在外面。”玩儿着我的发梢,“你怎么用被子捂着脸,以后不许。” 我坐起身,只着中衣,“我自己害怕,你又不陪我。” 十三却向着门外走去,“快起吧,一会儿要走了。” 心想着,这是怎么了,从昨晚闹到今早了,一晚上那劲儿还没过去。 第27章 迷乱茅屋 车马都准备好,我们也都整装待发。 我溜溜达达来到马车前,看见十四和十阿哥出来,扭身看向别处。 “蓠儿,你没事儿吧?”十四这个霸王投胎的。 我绕到马车另一侧,不想理他。 “苡蓠,十四弟昨天已经被皇阿玛说教过了。” “十阿哥昨儿晚膳吃的什么啊,我车上还有带着的牛肉干,你要不要拿点儿?” “咳咳……”十阿哥不再多话。 “蓠儿,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害怕……我就是觉得……”十四追了过来急着解释。 “就是觉得不吓的我那样儿,不能一展你的骑术。”我大眼睛瞪着他,“我是不是还得多谢十四爷手下留情,没来个特技什么的啊!” “蓠儿,我错了,你说我些什么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啊。”十四一副任你所为的嬉皮笑脸,“要不你打我两下,踹我两脚……”说着还拽着我手,向他身上挥去。 “打你,哼,我嫌手疼。”甩开他的手说。 “那要不……” “丫头啊,好啦!” “伯伯!”看见康熙和十三出来,我走了过去。“苡蓠没事了。” “昨天老十四不对,”拉着我到车前又说,“可你也该练练骑马,怎么也不能像昨天那样吧,有失咱们公主颜面不是?” 想起昨天,我顿感脸红,又不愿在十四面前服软,“在苡蓠心里觉得骑马舞剑和流血打仗总分不开,我不喜欢流血。” “哦?那丫头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儿子,胤祥。“古人都说居安思危,可要是人人都居安思安了,又怎么会有危呢?” 康熙看了我几秒没说话,我有些心慌,怕是说错话了。 “皇阿玛,蓠儿就是这样,想什么说什么,您别……” 十三在一边刚说了一半,康熙却来了句,“比你额娘……,哎,不过也都喜欢安静啊!”之后就转身上车了。 我们也纷纷上车上马,继续往南。 “蓠儿” 见十四进了我的马车,“你上来干嘛?” “我和皇阿玛说早上吃的不合适,”说着坐到我身边,“你这里舒服。” “后面不是还有一辆专门给你们预备的马车。” “那是什么人坐的,爷才不去。”他朝车窗外瞥了一眼,又靠了过来,“你让半个靠垫给我。” “那边待着去!” 他却靠在了我身上。 “我欠你的啊!”真是没辙,我把靠垫让给了他,自己枕着娃娃挪到另一边。 “蓠儿,蓠儿……” “行了,我不生气了”看向十四,“其实也没有怎样,只是当时吓到了,叫你又不听,你是天天骑射的。” “蓠儿,我……我只是觉得那样离你更近一些,我……” “十四,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还没说出口,车一下停了,十四惯性地倾了过来。 “怎么了?”十四掀帘大喊。 外面十四的侍卫答着,“回爷,皇上好像另指派了十三爷什么……” “什么?”我没听完就下了车,往前面御车走去。 “蓠儿……” “格格,皇上正和十三阿哥说话呢。” “李公公,十三阿哥不和我们一起走了是吗?” “老奴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不然格格等等,想着一会儿就说完。”你不知道康熙的心思,难道鬼知道。 “蓠儿,你怎么就那样跳下了车。”十四追了过来。 …… “那这就去吧,带上你的侍卫快马赶去。”皇上说着和十三下了车。 “儿子明白,皇阿玛放心。” “伯伯,十三阿哥要去哪儿?”我赶忙上前。 “去见个人,是伯伯认识的。”康熙看见我,立刻面带微笑。 “我也去。”有的时候我也很佩服自己的勇敢,在这么伟大的一代帝王面前,我就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什么啊!”十四立刻不满。 “丫头也想去啊。这怎么办呢?是要快马赶去的,你不会骑马,胤祥带你,你又害怕。”康熙哄着我。 看看一边的十三,再瞧瞧康熙,也说不出理由,可是心里不情愿这么让十三自己走,就站在原地也不回马车。 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直觉的眼圈发热。可能太过可怜,又加上我额娘给了一副好皮相。康熙看着我说:“胤祥你上马。” 十三翻身上马,康熙却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我身上,替我戴好帽子,又一下抱起了我,送到胤祥马前,“看丫头在你的马上是不是也像昨天那样。” “皇阿玛!” 康熙朝十四瞪眼,十四暂时闭嘴。 双腿分开坐在十三前面,我竭力克制住想尖叫的冲动。 “那就带着丫头去吧。让她见见也好。”康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只是路上一定小心,还好不远。” “皇阿玛,怎能这样,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十四还是憋不住出声。 “那也是她的家人。”康熙慢慢吐出的这句话,声音很低,却使我,十三,十四皆是一愣。 耳边风声呼呼不断,只打在披风的大帽子外。 十三一手环于我腰前,一手牵着马缰。我两手牢牢抓着十三的手臂,身子向后紧贴向他。 “蓠儿,别怕,你把眼睛睁开,不然会后悔的。” 我微微点头,却依旧没有睁眼。感觉十三在我脸侧飞快地亲了一下,本能的回头看他,却发现两旁是树林,我们正在一条满是花草的小路上飞行。于是了然,一直闻到的香气原来是它们。 稍稍放松,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可怕,而且身后的十三让我心安。 “胤祥,还有多远?” “吁……”渐渐收紧马缰,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下,“下来歇会儿。” 坐在路边,侍卫离我们很远。 “喜欢这里,很美是不是?” “皇伯伯让你去见谁?” “皇阿玛并没说明,只是让我带封信。” “你?就让你送封信?”这什么人,这么有面子。 “管他什么,你能和我来,我真是没想到。”十三轻搂我腰。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这还真是实话。看着这条布满花草的小路,突然说到,“胤祥,你敢就这么带着我海角天涯,再不回去吗?” “蓠儿!?”耳边一声惊叹夹杂着询问。 我赶忙掩饰内心的矛盾,“我就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看他还想多言,快速在他额上一吻,起身掸衫,“走吧。”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我们行至一所茅屋前。十三命跟着的两个侍卫上前询问,然后抱我下马。 “爷,没锁,也没有人,就在此借宿一晚,明儿不到晌午就能出了林子,也就到了。” “好。” 这茅屋就一间,“胤祥你看有柴有水。”又找了找,“还有米和盐呢。” “可能是过路人留下给再来借宿的人用的。”十三观察着整个房子。 我还真是觉得这古代,至少康熙年间百姓是安居乐业,夜不闭户的。而且人们思想淳朴,很为他人着想。 “爷,床铺收拾好了,您……” “行了,你们到外面守好了。”说着他也要出去。 我快追两步,拉住他,“胤祥你去哪儿?” “简陋了些,你将就着,哦,我出去了你就把灯吹了,省得惹麻烦。” “这荒郊野岭的,就一盏灯还要吹了,你,你真的想让我睡觉吗?”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十三。 “就这么一间屋子,我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十四吓我,你也吓我啊!” “ 那,那我等你睡着再出去。” 十三坐在门边的木堆上,我则躺在用稻草搭铺的床上,眼睛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一转身出去。他却眼睛乱瞄,就是不看我。 “胤祥,我睡不着。”看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才什么时辰,我看有米,你点上灯,我做些吃的,你叫他们也进来吃点儿东西吧。” “饿了?” “恩。” 于是十三把两个侍卫叫进来生火。很快的,我煮上了米粥,稍稍放了些盐,怕太淡了没有味道。 …… “好了,胤祥把碗给我。” “格格。”侍卫就是动作快。 看着两个侍卫要出去,“你们别走,也吃一点儿,跑一天了。” 他们都看向十三,“坐下吧,在外面没那么多规矩。” 我先盛了一碗给十三,又给那两个侍卫,“谢格格。” 转身看着十三,“怎么样?你别和宫里御膳房比啊!” “怎么不比,比他们做得强多了。”我听了美滋滋地笑着。 吃完饭,灭了火,“胤祥,你先出去下。” “怎么,不害怕了?” “我想擦擦身子。”我低着头小声说。 退下衣裙,用随身带的帕子细细擦洗,虽然不如热浴来得舒服,但也可以稍解劳累。最后泡了泡脚,觉得自己干净多了。 只穿着中衣中裙,散下乌丝长发,光脚踏着绣花鞋,推开木门,一阵夜风,清爽不已,“胤祥。” 十三正和两个侍卫坐在院里,不知说着什么,回头见我这样,立刻侧脸看了眼侍卫,他们低着头迅速出到篱笆外。 然后十三大步向我,见他过来,我刚想说要他也泡下脚。不料他却一把抱起我,以脚带门,快步将我放到稻草堆上,坐在旁边,“你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 他这么一说,忽然想到这里是清朝,我刚才太过大胆开放了,于是惭愧地低下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刚才是想叫你进来,在屋里说话,你没听见。” 没听见他回答,我抬眼寻看,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十三已经淡红染面,自己也跟着发热,两人之间弥漫着暧昧不明的空气。 …… “胤祥你也……” 双唇已落于我嘴上,慢慢点吻,又缓缓扩展,延置耳垂儿,轻轻勾勒引来我阵阵微颤。 “胤祥……”双手向上无力抱住他腰。 是我的动作诱导了他吗?耳边颈间的点吻加深,吮吸向下,却被衣领挡住,处于背上的双手腾出一只沿顺我身侧曲线上移,来到劲根处微微拉扯着障碍,锁骨露出,热唇急急覆上。 一时感觉恍惚如梦,昏暗地灯光似增加了欲望。 刚才置于颈间的手已经滑向胸前,开始还小心试探,不知何时已经覆盖轻揉。忍不住低吟出声,“嗯……胤祥……”,却换来了一切骤然停止。 我们俩都微喘着气,我已经躺在了稻草堆上,十三正压在我上方,脸上像喝了酒一样,“蓠儿……我……”话没说出来,就猛然起身,到木桌前吹熄了烛灯,向门口走去。 “胤祥。” “蓠儿,我怕……早点休息吧。”话落,人已出屋。 我躺回稻草床上,觉得一下子有些夜凉。 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夜安静的过分,忽然听到哪里传来爬动的声音,坐起来寻找,借着月光,眼看着一只老鼠顺着木门细缝钻出了屋子。 “啊……” “怎么了?蓠儿!”十三破门而入,见我已经摔在了稻草床下,忙过来扶我。 “有老鼠。” “哪里?” “爬,爬出去了。” 帮我盖上了披风,“没事的,它不会进来了,睡吧。” “你别出去了。”看十三犹豫不绝,我立刻泪珠挂面。我是真害怕老鼠,一想起它们,我就全身发抖,恶心想吐。 “我陪着你,放心吧。”吻去我的泪珠,随我一起躺下。 “我睡着了你也不许走,不然我醒了看不到你,我……” “我不走,我还让他们两个帮你抓住老鼠,好吧。”说着搂我在怀,轻轻拍哄。 过了一段时间,十三以为我睡着了,缓缓抽出我枕着的胳膊,下了稻草床。以为他要出去,刚想起身,就看见他拿了些边上的稻草,在地上铺了一层,然后躺在上面。 没有多久,觉得十三呼吸舒缓,想是睡着了。我轻起身,跪坐在他身旁,俯下来细细看他。眉毛粗重伸展,闭着的双眼睁开时炯炯有神,鼻梁越发挺拔,还有刚才亲吻我的双唇……忍不住伸手去摸,以指描勒。 “胤祥,胤祥,睡了吗?”他没有回答。 侧身枕在他胸口,伸手环拥,不知不觉地低语,“胤祥,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吃鱼吗?呵呵,因为我就是条鱼,真的,不信吧,我水性很好的。……。胤祥,我在这里一无所有,那天本来可以回家的,可是你拦住了我,将我带回来,所以你千万别离开我啊!……” 我想最后可能就是在自言自语中睡着了。 再睁眼时已经天亮,我躺在稻草床上,地下,十三已经不在了,我忙起身穿衣,推门出去,却没看见人。 一下子愣在院里,难道我又到了什么别的空间,不会啊,还是这间茅屋。那十三呢? 告诉自己别慌,进屋洗漱。之后一直没有人回来,可能真的又到了什么地方,十三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越想越慌,坐在院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第28章 江南故居 “蓠儿,怎么了?” 正孤注无措,却看见十三和两个侍卫抱着两只山鸡,柴火……进了篱笆门。 “你……”我站起来就往屋里走。 “蓠儿,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十三跟在我后面,半步不错。 我根本不看他,挤上披风又出了屋。看见侍卫站在外面井前往缸里舀水,又把砍来的柴放好。 “什么时候上路?” “蓠儿,把这些东西放好,我们就……” 我现在是看见十三就来气,他居然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小茅屋里。 “那收拾好了吗?”我问着两个侍卫。 “回格格,可以走了。” “你们谁带我?” “格格……” “蓠儿……” “就你吧。”我指着靠近我的一个说。 “蓠儿,怎么了?”十三上前扶过我肩。 退后两步,避让开来,“我说的话不算话吗?” “格格,属下……”那名侍卫看着十三,“属下不敢……不敢……” “你是不敢不听我话呢,还是不敢带我?”仔细想想,这是我第一次拿身份压人,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让我现在像没事人一样,我都对不起刚才掉的那一串串眼泪。 “格格……” “算了,我走着好了。”说着自己向外走去。 “你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也开始这样,好好的,说使性子就使性子。”十三语调急切,又透露少许责备。 “那十三爷找那些不会使小性儿,百依百顺的去吧。” 十三听了,也不回嘴,拉了自己的马跨上便走。 侧坐在侍卫身前,马速不是很快,可我却比昨天卧在十三马上飞奔要紧张,而且有些发抖,不自觉的往身后相对安全处靠拢。 十三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我却以帽子遮面,不与相对。 “格格坐好,前面路有些陡。” “那你抓紧我。”昨天十三一直紧搂着我,可这侍卫却不敢越礼。 …… 随着一声长鸣,身下骏马抬起了前蹄。 “啊……”我顺势靠向身后侍卫,本能地攀搂住他。 感觉身体突然旋转,落进了熟悉的怀抱,“别怕,没事。” 睁眼才知我已经被十三抱在胸前,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十三向着那侍卫大喊:“不长眼的奴才,连马都不会骑……看不见……” “胤祥。” 轻轻的底唤,让十三立刻安静,换来细声询问,“伤到了吗?” “早上为什么留我一人?”感到抱着我的手臂稍稍收紧,“昨晚你答应不走的。” “傻丫头……”一声轻嗔充满了恍然,同时让我双脚着地,却不松开背上的环绕,“以后……” “以后不许了。”说着看看周围,两个侍卫不知去了哪里。 “胤祥是这里吗?”坐在马上,头微向后仰,指着前面一处石屋对十三说。 “应该就是。” 接我下马,领我上前。 “请问有人吗?”十三十分客气。 等了半天也没人应答,“没有人吧。”我自言自语。 “皇阿玛吩咐过,没有人就放在门口。” 见十三不甘的样子,我又来到窗边,“有没有人,我们是来送信的。” 不多时,“你是……” 突然看见窗边有人影出声,还真下了我一跳。“胤祥,”我退回十三身边。 屋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这位姑娘,在下只是觉得你和一位至亲相像,惊吓了姑娘,还请见谅。” 胤祥挡在我身前,“我们是来送信的。” “那就请进吧。”说着那人又回身进了石屋。 我和十三跟了上去。 屋里很简朴,石炕,石柜,石桌,石椅……石墙上有一幅女子画像,美丽高贵,可是明显的惆怅。再仔细瞧,似乎和梦里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这是信,是我父亲给您的。”十三说着放下信,又过来拉我,“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告辞了。” “姑娘保重。” 回身看他,默默点头道别。 “蓠儿你看那里就是驿站,皇阿玛应该也快到了。”十三说话间,又加快挥舞了马鞭。 “胤祥,刚才的人,你觉不觉得……”犹豫间已经来到栈前。 “十三爷。”门外侍卫行礼。 “不是微服私访吗?他们怎么知道……”我上前和十三嘀咕。 “谁和你说是微服私访的。我们最后应该到江宁制造曹家,……” “曹家……曹雪芹……贾宝玉……林……”我不停联想。 “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十三敲了下我额头,又吩咐道,“你们去准备准备,皇阿玛马上到了。” 被他这么一敲,我又想到刚才石屋里的人,“胤祥,刚才那人,”我趴在他耳边,“是不是有点儿像皇伯伯。” “别胡说。” 我立刻捂住耳朵,也觉得自己唐突,没再多言。 “蓠儿,蓠儿……” 十阿哥,十四跟着康熙走了进来,我和十三赶快出去相迎。 “参见……” “行了,这又不是宫里。” “蓠儿,累不累?”十四蹭了过来,“给,你的布娃娃。” “在车上的,你怎么……” “我一直坐在你车上啊。”十四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瞟眼十三,没有不高兴,“皇伯伯,”我过去扶康熙进屋坐下,“苡蓠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呢。” “他见你们了?”康熙立刻看向十三。 “回皇阿玛,我们进去把信放在桌上就走了。” “好,好啊。丫头说想要什么?伯伯都赏给你。”康熙似乎很高兴我们超额完成了任务。 “我想能到处看看,玩儿玩儿。”这一路上都跟着康熙,什么都以他为主,这不是完全失去了旅游的意义吗。 “哦,坐在车上闷了吧。”康熙稍作思考,“这样吧,明天伯伯带你去个地方,只带丫头一人去,可好?” “好吧。”虽然我更喜欢自己游览,但还是口不对心的甜甜应声。 …… 晚饭过后,如平时一样在院子里溜达。看到后面连着马厩,顺其自然地移步走去。 那匹载我和十三一天一夜的白色骏马正甩着尾巴,悠哉游哉地享受饲料。看见它就能想起十三有力的手臂,不禁弯眉,小步靠近。 顺着马背,感觉皮毛光滑,触在手心舒服惬意,“白马,白马,你和唐僧骑的那匹白龙马是不是亲戚?”看它粗粗喘气,“哦,你一定是白雪公主里,那匹的后代。对,你是王子的白马,能驾驭你的王子就是……” “蓠儿” 我闭嘴转身,“十四,你来这干嘛?” “我来看看我的马?”看他去拿饲料,我睁大了眼睛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闭上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没有。” “哈哈……” 听到笑声,忽然觉得脸红,“堂堂十四阿哥居然自己喂马,不要笑掉大牙好不好。”我学了句上海话。 “这你就不懂了吧。”看他把饲料放在白马旁边的黑马马槽前,又顺了顺马背,“马是最通人性的,而且忠诚,但是需要人用时间精力感情去交换。” “是吗?”我转身正对白马,看着它的眼睛,虔诚地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马头上下摆动,尽管嘴里还有草料。“啊!它喜欢我。” “蓠儿,我的马也点头了。” 没有勇气抬头看十四,只能望着那匹黑马,也伸手摸了下马头。 “蓠儿……”十四从 身后拥住了我,刚想挣扎,“你最讲公平,那么也对我公平一点儿,一点儿就行……” 面对十四,我不可能想对九阿哥那样直接,他也和十三一样,一直陪在我身边,而且更加呵护依纵。可是爱情面前何尝有公平可言。 还是与他拉开距离,迎面相对,“十四,我……” “别说,”十四抬手轻盖我唇,却突然转变话题,“我想要你那个布娃娃。” 想笑嘴角又上翘不起来,“那是我一直睡觉用的,没它我晚上睡不着。”哎,这是从小爷爷惯下的毛病。 “昨晚不是也睡着了。”一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皇伯伯,我们去哪儿啊?”我坐在宽敞的御驾上发问。一早上,匆匆吃过早饭,我就和康熙出来了。他只带了李德全,和几名大内高手,吩咐让其他人在下个驿站候着。 “还是什么都记不得吗?”康熙怜惜地看着我,“伯伯带你回家。” 听见回家两字,我顿时冒汗。还好这个苡蓠昏过去碰了头,太医又诊断为失意,不然 “馅儿饼”都不知道漏成什么样儿了。 一直掀帘观望,路上丰林鸟啼,潺水秀山。辗转间,马车渐停,居然看见一处宅院坐落于此。下车来到门前,有匾曰:铃音缭绕。 不知李德全从哪里变出把钥匙,居然打开了链锁,大门方开。随康熙跨入,步于院内。假山壁石,连亭绣格,长甬相接,窄道曲回,其间不乏大树参天,嫩草散地,素花点缀,再有鱼游塘底,鸟立檐上……这里绝不是被放置五年之久的空宅。 走迷宫般跟着康熙又进了屋子,屋门打开带上,后面李德全和侍卫没有跟来。 屋内清新别雅,众物俱全,一尘不染。来到内间,心想着应该是那女人的卧房,摆着灵位也说不定,却抬眼看见一幅画卷挂于原本应安置牌位处。这幅画和我在裕亲王书房里看到的不尽相同,只是作画人当时所处角度不同罢了。 “蓠儿,来拜祭你额娘。” 我磕头上香。站起身来看到康熙凝视着画像,僵立不动,眨眼间竟有水珠流面。想上前安慰,他却先我开口,“苡蓠到外面去吧,伯伯想和你额娘说会儿话。” 坐在假山石上愣神儿,想起十三,要是能和他隐居这样的人间乐土上,什么都换。哎,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一会儿康熙出来,又瓴我到另间屋子。一看摆放的牌位,这是我阿玛了。一样磕头上香,康熙却从怀中掏出个精细酒壶,置于灵前,没有任何言语,默默注视片刻便带我离去。 最后回望紧锁的大门,无限惆怅,不知道是这宅子给我的感觉,还是自己太过多愁伤感。 “胤祥,怎么样,你们路上都看见什么了?”到了客栈大家都忙着侍候康熙,都安顿好了,我才拉着十三到周围的村路上闲逛。 “按着皇阿玛的安排……” “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儿的,这山间野岭,有没有仙人道士,或者别的什么,恩?” 半晌十三才说话,却让我一阵心慌,“你是不是把布娃娃落在十四弟那儿了。”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开口,这事儿虽是无奈,但站在十三的角度来看肯定无法接受,“恩……那个啊,我嫌它旧了,十四又想要,我就……”看着十三侧脸转身,还是争取坦白从宽吧,“我送给他了。” “那么喜爱的东西,你就送给他了。”十三背面而说。 “你多想了,我……” “九哥有你的手帕,现在你又……”突然转身,“你我如此,你给过我什么?” “我……”着急辩解,却无理可表。 “十三爷,皇上找您呢。” 也不知道这声叫唤是解了围,还是揪了结。十三只说了句,“送格格回屋。”就快步先走了。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晚上十三都不怎么理我,原来这招不光我会啊!九阿哥那的手帕我还能说是因为包扎借他的。可是送给十四的娃娃,怎么说也是送出去的东西,又是那种情况下,再张口要回来,…… 我起了个大早儿,现在徘徊在十四屋前,想着十四向来听我的,要回来也应该有商量。昨儿晚上对着镜子也练半天了。 “蓠儿,找我!” 看见十四一张笑开花儿的脸,吸气上前,“没啊,我起得早随便转转。你昨晚睡得很香嘛,一早就这么精神。” “是啊……可是蓠儿你的脸色可不是很好,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听他这么说,赶快接口,“哦,是,以前我都是抱着布……”还没说完已经看见十四除去晴空罩乌云的面部变化,坚持低头继续,“你一个要当巴图鲁的人,怎么和我小丫头抢娃娃,那什么时候能成勇士啊。” 没听见回答,“要不然,回去后我再让小秋给你做一个。” 片刻沉闷。 “蓠儿,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问话平声而出,并不待我回答,他转身要走。一时间我突然觉自己像个卑鄙小人,一个偷人心肝的罪犯,伸手拉住他,“十四,我错了,我和你说着玩儿的……” “苡蓠,十四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十阿哥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并没有放开拉着十四的手,感觉他手掌回暖,才缓缓安心。 “这是怎么了,两个人还手拉着手,却都眼圈儿红红。”十阿哥说着呵呵笑了起来,“你们是吵架了,还是闹完又和好了……” “蓠儿。”闻声缩手,却被十四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第29章 爱需理解 没有再多余挣扎,任凭十四拉着,双眼对视十三:你应该知道的。 “今天就要改水路了,船上风大,蓠儿要多加件衣服。”十三说完不再看我,转向十阿哥,“十哥,十四弟,皇阿玛叫我们过去。” “蓠儿,你手怎么这么凉,”十四说着,紧了紧我的披风,“那我先过去,你进屋里等着。” 看着他们走进北屋,我缓缓蹲下,抱膝。真是想念小秋啊,她要是在身边,一定会扶住我的。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十三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十四像披着羊皮的狼,刚还可怜兮兮,翻脸就咬人。 “格格,该换船了。” 掀起车帘侍卫已经背蹲在车边,我转到另一边,刚想跳,看见一双手臂张开在面前,“胤祥”,自然地撑借他下地。 “胤祥……” “皇阿玛在前面等着你呢。” 跟在十三身后,来到岸边康熙面前,“皇伯伯。” “丫头,为什么自己下车,踏着侍卫比较安全啊。” “可是对苡蓠来说,自己跳下车,要安全些。”见康熙看着我并不上船,“因为自己跳下去最多崴到脚,可要是踩着别人,一下没踏好,可能连腿也要摔到。” “丫头很体恤下人啊。”又看看周围几位当地的大臣,“有我皇家气度。” 听康熙这么说众人都随声附和,不知是谁,“臣也早有耳闻,皇上身边的这位叶赫公主秀外慧中,不仅面貌无双,才气更是不凡,比起当年关外的叶赫公主不相上下,皇上何不认做义女,公主身份便更加名副其实。” 我的心正停一下跳一下的,就听,“大胆奴才,谁说皇阿玛御封的名号就不是名副其实,你是……” “十四弟,皇阿玛还在此。”十阿哥立刻出声止住十四的叫嚷。 那位大臣是马屁拍在了马驹腿上,让十四着实给了一蹄子,立刻跪地磕头,“臣该死,臣口下莽撞,请皇上恕罪!” 十四也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居然,“皇阿玛,儿子鲁莽,可今天儿子恳求皇阿玛赐婚,儿子意娶蓠儿为福晋,请皇阿玛恩准。” “皇阿玛……”十三大惊之下,不禁出声。 “听听,听听,这朕还没说什么,朕的儿子就先不答应了,还是孩子脾气,”康熙说着扫了我一眼,又转向身边一位十分文雅的大臣,“看来还是管教不够啊!” “阿哥们都聪颖好学,知书达理,依臣看,这蒙古……”那大臣稍微停顿,又接到“几位阿哥都是和格格从小长大,难免情分深厚,刚也是一时情急罢了。” “臣……” 跪着的那位还想出声,“行了,曹寅随朕一同上船。”又见跟着的十四几个,“你们还想说什么?……随后面吧。” 这什么状况,峰回路转的,好像我即将被拍卖,落锤之际,突生事故,骤然停止了。 看着康熙和刚才那位文雅大臣上了船,才感腿软,嘴里唤了声“胤祥”,却被旁边的十阿哥扶住。 “你是什么人,从几品?”十四盯上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位。 “微臣……” “十四弟,别再生事。”十三冷声说完,进了后面跟着的船。 “蓠儿,我……” “十四,以后再别开这样的玩笑。”我第一次对十四说话这么没有底气,但也格外坚定,看他要反驳,“你必须答应我?!” 十四不回答也不走开,我俩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苡蓠,上船吧。”十阿哥送我上了另一条小船,“十四弟就那脾气,倔得像驴,你还不知道。” 看我仍旧看着十四,竟随我上了我船,我忙问:“你上来做什么?” 十阿哥如以往般无赖道:“想吃你带来的牛肉干,还有那些糖果。” 听他这么说,不由笑哼了一声,“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啊!”转身进了船舱。 看着十阿哥靠坐在船窗边的横板上嗑着瓜子,样子若有所思,“给阿巴亥捎信了吗?她可好?” 十阿哥顺手给我抓了把瓜子,“你就是谁都惦记,麻烦才总来找你。” 我是这毛病,嘿嘿一笑,“你代我问她好。” 顺窗望去,“你看,胤祥他们的船有些摇晃呢!不会……” “他们俩要文要武我是不管,反正也都忍得不是一天两天了。”十阿哥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喝下。 “这怎么行,万一,万一……”我有些着急,要往甲板上去。 “你怎么就对十三弟情有独钟呢?”十阿哥和我说话真是如同瀑布,又直又冲,不过我对他,亦然。 “他是水,我是鱼,你见过离开水的活鱼吗?” 转身走回去坐下,心想,十阿哥都能想通的事,我却糊涂了,自己本来就是是非中人,因为解决不了,才会如此,那随他们好了。 “十三这傻小子还真是有福,可就是苦了我九哥,和十四弟喽!” “你才傻呢!” “苡蓠,你我也算相识少年,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太特别,又太简单,可在深宫之中,若你真是想得到什么,还是放在心里的好。”十阿哥很少和我说话这般正经。 定神看着他,早已脱离少年的青色,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冲他会心地微笑,想想和十阿哥总是打打闹闹的,但其实这么几年早就成了朋友,不同于他人,却已经可以知心漫谈。 “我说阿十啊,你呢,你喜欢阿巴亥吧!”他瞪我,我反瞪回去,“我只是想知道……” “什么?” “你让我组织下语言,”稍微思考,“以前就不说了,现在你喜欢阿巴亥,可为什么你府里还会有侍妾……,你,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很好奇,也很担心以后的生活。 “十三弟的府邸还没建好,你就开始琢磨这个啦!放心吧,嫁给谁,这些应该都不用你操心。” “你的嘴里为什么总能吐出乱七八糟的牙!” “啊?” 看着十阿哥嘴边还挂着瓜子皮,拍头想着我刚才的话,我哈哈大笑不断。就在说笑间,不知不觉地冲淡了之前的不快。 等着船靠岸,我一边跑下船,一边看着十三十四从另一条船上下来。 “胤祥,十四。”瞧他们脸上并没有怎样,稍稍放心,再想追问,康熙已经下船。 “丫头,来伯伯身边,别理那两个混小子。” 我乖乖地过去,被康熙领着走在最前面。沿路感受着百姓叩拜欢呼,偷偷回头,后面官员的队伍好长。看来真的不是微服。 康熙和曹寅大人一直谈着怎样治河,盐商……我只能代替他朝人群微笑,点头,招手……有那么一种当明星的感觉,让我飘飘然的。 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同时,侍卫们拔刀,大臣们叫着“护驾”,人群开始骚动,康熙先抱起了我,退入御林军中间。 我正担心是不是百年不遇的行刺被我赶上了,那人却跪地磕头,大喊“冤枉。”之后情势稳定。 是个女孩儿,却梳着男人的辫子,带着一顶小脏冒。 “你叫什么,为何如此?”曹大人发问。 “民女蔡妍,因家中实在贫苦无法度日,买了地,可谁知……”她说的方言,又快,我听不太懂,大概应该就是活不下去了,又遭人欺压,正赶上康熙南巡,告玉状吧。 看着她边哭边说,本来就满是泥土的脸已经不能入目,“皇伯伯”。 “丫头别怕,你先和胤锇去曹府。”说着放下我,看了眼十阿哥。 “皇伯伯,她多大?”我总是说话不经大脑,而且爱管闲事。 乍听我如此问,所有人皆是一愣,还是李德全大总管反应快啊,“这是叶赫公主,公主问你多大了。” “民女13岁。” 和我一样大,可是相对于我的华美,她是过分邋遢。不知道我是因为优越感,还是基于同情心,拽着康熙的袖子,我甜甜地说:“皇伯伯,她和苡蓠同岁。” “哦!”康熙露出了笑容,“既是这样,和我们苡蓠丫头同岁,那,曹寅派人下去务必查实,这人嘛……”又看了看我,“李德全带下去吧。” 我和十阿哥没有坐车,就那么在南京街头溜达,身后跟着侍卫,和曹府的下人。 “你为什么救那女孩儿?” “不知道。” “要是九哥在,肯定又……” “喂……有完没完。”这十阿哥和九阿哥就差两个月,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了。忽然看见前面灯红酒绿,“阿十,那是什么?” “你是叫爷呢吗?”鼻子一歪,傲气十足,“以前咱两打成那样,也没见你这么无理。” “现在不是不打了吗。呵呵!”我拽着他往灯火处走了两步,“那是什么,还挺热闹的,咱们也过去看看。” 十阿哥站住稍稍观望,“赶快去曹府吧。” “怎么了?”看着已经转身的十阿哥,“什么地方,你十爷都不敢去?”他不理我,自己往前走,“妓院吗?” 十阿哥赶快头摆两边,见人群离我们不近,走回来说:“你怎么知道?” “呦,呦,呦……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个答案不禁令我大喜。 “所以回吧。” 压低了声音,“阿十,去逛逛啊!” 十阿哥朝着我呼呼喘气,“你觉得我还能这么痛快地呼吸新鲜空气吗?”看来他已经被我说得没有规矩忌讳了。 “怎么了,你装什么善男信女,你们这些皇子,打听谁不知道呢!紫禁城什么地方,闲话家常,有的没的……” “得,得,得,爷怕了,去!” 下定决心后,十阿哥吩咐曹府的人先回去,侍卫也就留了两个亲信。开始他们都不依,怕我们出事,后来十阿哥高声叫骂才算走人。 “唉,那个侍卫呢?怎么就剩一个了?还有我们应该往那边走。”疑惑地跟着十阿哥。 十阿哥一副我平时面对他的无奈样子,“回格格,咱们是去逛窑子,不是到慈宁宫请安,您这身儿行头得换换。” 对对对,我还是没有经验。 一会儿那侍卫抱着一身大褂回来,我接过手,“你哪儿抢的,一股子怪味儿。” “行啦,换了过来,不然打道回府。”十阿哥边说边推我。 躲到墙角儿,匆匆褪去外衣,套上长衫,之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看得出来吗?还有我的衣服怎么办?” 十阿哥拿过衣服扔向一个侍卫,又盯着我的头发。马上恍然,我胡乱地解着头饰,也塞给侍卫。一会儿,秀发飘飘。十阿哥走到我身后,动手编起了长辫,完成后转过我看了看,又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我头上,终于满意地点头。 “这是妓院吗?”我疑惑,没有想象中的叫卖,除了灯光耀眼,来往之人也不是很多,而且看上去个个谦谦君子。 “应该是城里的官妓,或者是……” “高级的!”我接道。看见十阿哥一双你闭嘴的眼神,我吐了吐舌头,没再多言。 跨进大门,迎上来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漂亮是无疑的,但不招摇。 “二位爷请。”恩,声音柔和。 扭头看看十阿哥,他怎么一副了然的表情。又见十阿哥轻轻一笑,“京城一见,相隔数月,近来可好啊。” “十爷客气了。”那女人随之浅笑。 我小声问十阿哥:“你们认识?” 没有答我,给了那女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吩咐侍卫门外等候,拉我随着一个“服务员”进了间上房。 房间很豪华,特别是床,八人大床啊,还有满屋的迷香,这些男人,哼! 只听十阿哥说:“陪着九哥见过几个江南商人,一会儿来的便是江南名妓,叫什么来着……” “哼!”我看着十阿哥轻蔑地笑着。 “你这什么意思?是你要……” 十阿哥正要寻我的不是,门却开了,进来一位拿着托盘的粉衣少女,也就十六七岁吧。一看就和平常家的女孩儿不一样,娇羞而恬静,美艳又清新,撩人却坦然。怪不得呢,江南名妓! “十爷。”姿态毫不做作,“这位……” “哦,他是我哥。”暗叫不好,忘了自己的声音。 那女子淡淡笑开,“十爷是拿束情开玩笑了,想必姑娘出身高贵,不该来此啊。” “怎么不该,许你在这里营业,就不准我偶尔观光!”我稍有不服。 十阿哥走过去,与那女子耳语几句,那女子似乎对着我使劲儿睁了睁眼,之后两人笑着一起围坐桌旁。 “格格真是与众不同,”看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抬腕满了一小杯,“束情敬格格一杯。”不待我答,仰头而下。 “这可不行,她不能喝酒。”十阿哥马上发话。 “是,我不会喝酒。”我实话实说。 女子抿嘴放杯,没有勉强,转脸对向十阿哥,“九爷最近可好?这次没有同来?” 十阿哥看着我,并不回答。我拿眼神询问,你看我干嘛?接着起身貌似随意浏览房间。不再细听他们的对话。 转过屏风看见有架古筝置于案上,声音随着我的拨弄而出。 “格格可是想弹奏一曲?”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阿哥和女子也绕过了屏风。看着女子等待的面容,我声音不似刚才有力,“我不会古筝。” 女子闻言稍有惊讶。 “束情弹吧。”十阿哥已经坐在旁边的软榻上。 随着琴声缭绕,我也坐在了榻上,静静聆听。她弹得真好,声音婉转曲回,袅袅不息,可是过于悲伤,还夹杂着思念。 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那边的亲人朋友,来到这边的种种改变,最后落到和十三的误会,以及将来…… 第30章 恋中滋味 看见旁边十阿哥顺手拿来的酒壶酒杯,情不自禁伸手过去……原来白酒是这么种东西,和以前喝过的蜜酒不同。丝丝凉意划过咽喉,没有犹豫,仰头闭眼,那屡辛辣要等酒浸脏腑才能由内回味而出。 伴着余音逆转,酒杯一次次端起放下,这叫做一时瘾起吗? “哎……苡蓠,你怎么……” “什么……你别晃,我头晕。”看着眼前若干影像叠加的光脑门儿,“胤祥呢?” “苡蓠,你这样,我们怎么回去,……” “你别晃我,我恶心……”往榻里蹭了蹭,“叫胤祥来接我,就回去了……”怎么说话总觉得在咬自己的舌头。 “十爷,解酒茶。”又一道模糊的身影闪了过来。 “苡蓠,你……你喝口茶。”上半身被托起来,清苦地液体部分流入口中,剩下的顺嘴角蜿蜒进脖领。 轻扯领口,“湿啦,……真是的,难受啊……” “苡蓠,苡蓠……”手被强撤下来。 …… “滚开!”好不容易踏实眯了会儿,就听见外面大喊。 “十哥,瞧你干得这叫什么事儿……”声音靠近,“蓠儿,怎么了,蓠儿……” 天蓝色长衫匆匆靠近,本来酒热的身体倾入喘息微汗的胸膛,引得我更加烦燥,“胤祥,是你吗?” “蓠儿,我是胤祯。” “哦,胤禛(祯)……十四还是四……”我专心地用嘴琢磨着。 “蓠儿,咱们走。” 身子腾空,捂嘴强咽了口吐沫,“放下,……” …… 没有人再打扰我,除了声音。 “十哥,你给她喝了多少?” “行了,老爷子知道吗?” “你说呢!” “那……” “回去吧,虽说曹府里乱做了一团,可老爷子还是担心大于震怒。” “十三弟呢?就你一人找来?” “十三哥与我分道,”说着,“来人,去通知十三阿哥,格格找到了。” …… 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只觉得自己晃晃悠悠的,“胤祥,我难受,这里……还有这里……”我指指自己的肚子和脑袋。 “现在呢?” 感觉有力的手掌按揉我的头部,似乎稍感缓解,勉强“恩”了声。 …… “胤祥,别气了……你想要我什么……对了……我给你绣了荷包,最特别的那种,他们谁都没有……你别……别又留我一个人……那天在茅屋说好的……” “蓠儿……” 睁眼似乎看见十四受伤的脸,想起白天他的质问,“对不起,我的心肯定是有问题,等有机会一定看看,……是什么做的。” …… 感觉脚踩在棉花上一样,刚要倒,被人扶住,看看自己置身古色古香的房间,笑道:“又做梦了……真是的……总这样晚上睡不好,白天怎么面试……” “蓠儿”有人摇晃我,“皇阿玛,蓠儿喝醉了,您先别怪她,等明天……” “皇阿玛,是儿臣带苡蓠出去喝酒的,您责罚儿臣吧。” 啪! “啊!”我附和着拍案声大叫。 “都给朕出去。”我闭着眼随牵引转身,又听见,“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朕一个也饶不了!” …… 随着阳光刺醒双眼,头部嗡嗡作响。陌生的床,不同的房间,没有亲切的小秋。强忍着全身的不适,“这是哪儿?” “格格,您醒啦!” 忽地从脚踏上站起个丫鬟,惊得我微有前倾的身体一下子又躺了回去。 “格格,格格……” “我醒着,你别叫了。”双手无力地搭在头上,尽量提高声音说道。 “格格昨天喝醉了,皇上让奴婢在格格身边守着,您醒了马上去回禀。您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等……”我还来不及说话,她已经没了身影。 身心缓缓回到现实,从而大脑慢慢开始转动,连带思维渐渐进入流转,自然回忆步步显示清晰。 我昨天救了个女孩儿,康熙知道;接着和十阿哥回曹府,康熙知道;之后我们去逛妓院,康熙不知道;最后我大醉而归,康熙知道。 故作镇静,却想不到任何理由辩解。康熙格外喜欢我没错,但绝不代表我可以为所欲为。 任人服侍沐浴,梳妆,吃饭,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审判。 “格格,皇上叫您呢。” “李公公,皇伯伯会不会杀了我?”这是我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 “哎呦,格格您说什么呢!皇上就是叫老奴找格格过去说说话儿。”说着扶我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苡蓠参见皇伯伯。” 意料中的,康熙没有叫我起身,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不知道跪了多久,开始觉得膝盖发麻,微微挪动,阵阵抽涨。可抬头看见康熙手边的茶碗儿还冒着热气。他也不看我,自己冥想着什么。无奈,只能强忍继续。 …… “来人,拿戒尺来。”就见李德全捧上来一条长长扁扁的木尺,然后康熙叫我,“丫头过来。” 我有些费力地站起来,缓了一下才走过去。康熙龙眉一皱,李德全立刻紧扶住我,并将我左手手心朝上举到康熙面前。 看着他拿着戒尺不停轻敲着桌子,像极了严厉的父亲,“皇伯伯……”是要打我吗? 事实证明猜测。 当戒尺一下又一下落在手上的时候,我开始小声哭叫。可没几下,李德全便放开了我,转而身子被康熙搂了过去。“丫头,怪伯伯吗?” 哭声间歇,流泪不止的我先点头,再摇头。 “李德全,”听康熙又叫李德全,我全身一震,康熙察觉到,轻拍我后背,“做错事就要受罚,谁也不能例外。伯伯打了你七下,算是惩戒你昨天所为。” 我无声点头,算是默认。他是皇上,亲手打我,没准儿还有人巴不得呢。 一会儿李德全端来托盘放在康熙旁边的桌子上。打一闷棍,再揉三揉,是所有家长的通病。看着康熙小心仔细地给我已经红肿起来的左手上药时,我忽然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一个一直关心爱护并且教导我的伯伯。 替我包扎好,康熙用大拇指抹了下我还没干的眼泪,“不许记恨伯伯。” “苡蓠不敢。” “不过,下次还敢胡闹,就不只打几下手板了,听到没有?”扬声以示警告。 “苡蓠记下了。” “那回去屋里,或者和这府里的小姐们一处待着也行,伯伯还有正事。”见我没有听话退下,“怎么了?是不是打重了?李德全去叫……” “皇伯伯,苡蓠知错认罚,可是,十阿哥……” “胤锇有他的不是,伯伯自会罚他。” “是苡蓠强迫十阿哥带我去的,皇伯伯您都惩罚了我,就不要追究十阿哥了,不然以后谁还敢接近苡蓠。” “你们不是见面就掐吗?” “要不然皇伯伯再打苡蓠几下。”我说着就去解刚挤好的纱布。 “行了,这丫头,和你额娘一个脾气。”康熙提声止住我的行动,又道,“让十阿哥捐三个月的月银吧。” “谢皇伯伯。” 一出门十四和十阿哥已经等在外面。 “蓠儿,没事吧?”十四两步上前,“这手怎么了?” “我瞧,这下长记性了吧。”亏得刚才我还为他求情。 眼随脸动,哎,除了侍卫,再无他人。“没事,皇伯伯叫我回屋里待着,你们别来找我。”耷拉着脑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推门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真是晦气,大早上起来,吃饱喝足穿靓,跑去等打 ,这绝对是我活了这么久,做过最无厘头的事情了。 “蓠儿” “胤祥,你怎么……”不知为什么,一看见他,刚刚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我以为你……你在忙呢。” 十三站在两步开外,也不过来。见他如此,我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又回落到椅子上。这次是我做的不对,现在也只有低头沉默,等他发言了。 听他叹了口气,走到我跟前,蹲下来,小臂搭在我大腿上,捧起我的左手,一下下磨蹭着我露在纱布外面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我疼痛的轻颤,相处的指尖都在隐隐抖动。 他迟疑着开口,“以后生气,打我骂我都由你,就是不许再走出我意料以外的地方去。”说着他抬头看我,“蓠儿,找不到你,我害怕。” 吧嗒~~ 十三脸颊上多出两颗水珠,可是他并没有流泪。用手替他沾去,“我没生气,就是心里不舒服,才拉着十阿哥出去的。” “别离开我,好吗?”十三双膝跪地,将脸侧枕在我腿上。 “你就是我的水,离了你,我去哪儿?”说着,我也跪下与他相拥,“胤祥,我们之间其实很好,只是我缺了些许宽容,你少了一点儿理解。以后就只有你我,不要苛责他人,好吗?” “好,就只有你我。”放开我,十三又捧起了我的左手,“我瞧瞧,疼吗?” “疼,哪有挨打不疼的,那叫抚摸。不过,这里不疼了。”我用右手指了指心口。 “可是我的更疼了。” “真的?”十三连连点头,“那就对了!” “你这丫头……”说着十三欠身过来。 用胳膊肘挡了一下,“你让我起来吧,在皇伯伯那儿已经跪半天了。” “跪了多久?还罚你什么了?……”十三一边叠叠盘问,一边扶我起来坐好,又给我揉着膝盖。 …… “皇阿玛亲自……又……蓠儿,他老人家不会真的想认你做义女吧?” “应该不会,要是那样,我一进宫就应该认了,还用等到现在。” “这倒是。不过蒙古那边几位王子都到了适婚年龄,宫里的格格又都……你那么……还是小心些好。” …… 正和十三隔着炕桌说话,听见外面尖声细嗓,“格格”。 我和十三出了里间,“李公公。” “十三爷,格格”李德全屈身行礼,“这是昨天那姑娘,皇上叫给您送来,凭格格拆迁。” 眼神越到李德全斜后方,今天她已经梳起干净,长相虽是一般,但却透着股桀骜之气,怎么看也不像会被人欺负的小女孩儿。 也许是看多了金庸的武侠片,总觉得她非平常女子。我反射性地问道:“你会武功吗?” 她抬眼挑眉,略显讶异。 “大胆,”李德全往后靠近她一小步,“这是不敬,格格问你话呢。” 她立刻低头,我也不用听她的回答了,“那你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吧。”反正小秋也没跟来,哎,这享受惯了,还真是养了不少懒惰的毛病。 之后康熙带我非但没有不好,似乎更胜从前,有的时候去遍访井市也会带上我。 “格格,皇上说一会儿要去当地的庙宇求佛,让您也准备准备。” “什么时候,那是要在外面吃了吧。” 无人应答。 这蔡妍就是不如小秋,总像那盖上盖的葫芦,闷不出声的。本想着她来了,我能有个伴儿,没想到只是多了件摆设。 跟在康熙身边,时不时寻向十三,眼神稍一碰触,正面弯眉翘嘴,连着心波浅荡,所谓眉目传情也。 “蓠儿,看见什么有趣儿的了?”十四从康熙左边转到右边,与我并肩。 敛笑摇头,前行不语。 “蓠儿,你瞧那花,御花园里还没见过,走时给你弄几盆吧。”十四轻拉我手,微抬下巴,示意前方。 抬手抚弄头饰,悄然错开,“是啊,方便的话,是应该带上。” “是吧,这样……” 不经意间,看见十三眼神清澈,只有浓情,我的心也仿佛跟着天空中的白云漂游,恣意舒畅。 “前面就是了吧。” “再往前就是本地的缘神庙了。官绅,才子,小姐,少妇……总之香火旺盛,老爷去看看也可以,只是莫要久留,毕竟……” …… 曹大人和康熙前边走走聊聊,我们也就跟着东看西逛。 来到庙门外,还真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看他们大多带着香烛,看来都是求福还愿的。 走进庙里,并不十分宽敞,正中竖立着一位既像佛爷,又像菩萨,还像道仙的铜像。康熙上前微微欠了下上身,我们跟着效仿。 康熙看看后面的我们几个,“你们若信,拜拜无妨。”说着和曹大人等几位大臣往后门绕去。 “蓠儿,来,”我被十四抓着跪在铜像前的菩垫上,“我们拜拜,皇……无妨的。” “我不信这个,你自己来吧。” 我起他拽,“既然不信,拜拜何妨?再……”十四大吸着气,一口烛烟掺杂着香灰进了嘴中,引得他连连咳喘。 我大笑着跳起来跑开。 跟上后庙门的康熙,只见他们停留在一张小木桌前。再看桌后之人,岂不正是在卧佛寺为我和镜月测字之人。 第31章 解字之忧 再次看见这位测字先生,那两句宣判我命运的测文,如念经般在耳边缭绕开来,直觉在提醒我,最好不要再和他正面接触。 于是本能地去抓十三,“胤祥,别过去……” 可惜我的手还没有贴上十三长袖的边,那边康熙已经面向我们,而康熙身边的曹大人同时示意我们过去。 “伯伯” 康熙看看我,又面朝那测字先生,“先生确定见过我家这丫头?” 那人并不回答康熙的问话,而是双眼向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回康熙把疑问的目光转向了我,测字先生是不知者不罪,可我不行啊,“是,我们见过。前些日子陪嬷嬷去卧佛寺进香时,我和镜……呃……八……呃……和姐姐在山脚下请先生帮我们测过字。” “既是这样,我也测测。”十四抢话进来,却问我,“蓠儿,你说我写个什么字?” “我怎么知道!你还不如问那边立着的大树,兴许来得更准些。”我无奈。 “树,”十四看看我说的大树,拿起毛笔,纸上便出现一个“森”字。 “请问您测什么?” 十四开始吱吱呜呜,谁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却听见一边的曹大人突然出声,“老爷,这些小儿女的乐子,让他们自己玩玩便是,您看那边,那是……”就这么说着将康熙带出了我们周围。 可十四还是十分微弱地说了声,“测姻缘。” 那人见状轻笑两声,“青梅竹马情虽深,两小无猜是他人”。 “爷不信!”十四的阿哥脾气又来了。 我到是心里豁然轻松,忙说:“先生快给他解解。” 测字先生了然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道来,“森字三木而成,从幼相生相邻。您执笔而成,固以上面突出为之,那下面双木相连的,应该称作夫妻树吧。” 以为十四会掀了这木桌,而他只是看着十三不再出声。 “有意思,”十阿哥在一旁出声感叹,“我也写一个,”说着提笔而就,“大,就这个大字了。我测命。” 那人立刻接到,“您是天给的命。”说着将笔横放在大字之上。 “完啦?”估计十阿哥心里骂着,你说的,爷爷我早就知道了。 “在下本是个阎王要的人,既然您想听,赠两句便是,秉性憨厚生皇家,重情重义无二话。”看看我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又笑了笑,“大字三线交于一点,不分长短,分别代表忠孝义,对国家之忠,对父母之孝,对亲友之义,”稍稍停顿,“还用我再说吗?” “谢过先生了。”十阿哥一改往日,十分正重地抱拳答谢。 “行了,走吧。”我想赶快付钱走人,并不愿让十三也参与其中。 可是半天没说话的十四却找回了声音,“十三哥不敢写个字,让先生说说吗?” “胤祥。”我想阻止。 十三左手握住我右手,抬腕写下一个“翼”。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我回望他,心里默念,我知道,我知道,比翼双飞。 “先生,他测姻缘。”我的话音略带些鼻声。 “真的要测?”准备好他开口,却没料到是反问我们,之后那人又说,“算了吧。” “这怎么行,字都写了,我们又不是给不起钱,”十四说着拿出一定银子置于纸上。 那测字先生看我们没有出声反对,将银子推到纸外,双手握笔,两笔同下,将十三写的翼字如同用刀从中间切过般,分写成两半。同时嘴里念着,“两情相悦终虚幻,刻骨铭心叹无缘”。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却晕不过去,闭眼攥紧十三的手,“您别说了,我不想听。” 岂知这回那人问道:“姑娘真的不想知道?” 真是惭愧,居然还不如这个陌生人了解自己,我睁开眼重新接受阳光,等待声音的到来。 “一对鸳鸯,却各走两方日字之下,只能沿着自己的轨道,分别东西开来。” 随着他说,我的目光停留在翼字下面,共的撇捺尽端,大脑一片空白。抬眼看见十四,突然对他失声大喊:“这就是你想听的吗?我告诉你,全都是迷信罢了!” “蓠儿,你别……我只是一时兴起,对,就是玩儿玩儿而已。”十四像是被我的骤变吓到了一样,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姑娘何必如此,事在人为,”那测字先生说着,用笔一竖道画在了十三写的翼字上,“若是可以摒除这些天定人为的障碍,又怎知不能双翼而居。” 我眼中掉出的几点泪珠,晕染开纸上分分合合的翼,我笑了,笑得苍白无力。 正想离开此处,却见康熙等人慢步回来。一行人再次围在木桌前,康熙说,“先生,我的这几个儿女都测了不少吧。”见我眼圈红红,“丫头怎么了?又测了什么,不如心意?” “没,没有,我已经测过了,今天没测。” “那就是因为不能测了才哭鼻子?”哄着我,“先生再给我这丫头测一个。”一定金子轻放桌上。 “不,我不测了。” 我急着推辞,没想搏了康熙的面子,还好一旁的曹大人说道:“小姐再测一个吧,测个和上次不同的。” 拿着笔迟迟未下,思前想后,还是写了“赫”字,知根知底,又不测姻缘了,了不起就是入土为安,还能差到什么程度。 “姑娘还是这个字?” “对,这回测命运吧。”我本来想说前途的。却不想,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带给我无限的悔恨。 测字先生如同吟诗般,“得人心者得天下,哪料芳心盼天涯。” “何解?”统治者最在意的莫过天下苍生。 “与姑娘上次同意双解,”这人嘴里说着,手下生风般写道,“双土之下万人心,人心之上江山擒,王者皆愿双掌握,唯望伊人前缘尽。” 所有人低头无语,只传来其他游览者的嘈杂声。我更是两腿僵硬,全身冷汗。我发誓大清国就一个慈禧,上下五千年也就一个武则天,而我只是一名即将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大学生。 “哈哈……”放肆霸气的笑声传来,气氛稍有缓和,“看来丫头是注定了做我家的儿媳妇。那就不急了,反正丢不了,跑不远的。” 在官员们贺喜的说笑声中,我也豁然轻松,可是隔着几人看向十三,十四,甚至十阿哥都脸色煞白。想是他们还都没缓过来,见我盯着他们,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脸相迎,还真是兄弟啊! 之后的旅游就十分惬意了。康熙让我在曹府里和小姐们玩儿。说实话,我没有找到林妹妹,宝姐姐之类的诗画美人,仅有的两个女孩儿年龄也相差很多。康熙又看着我无聊,就答应让十三他们轮流陪我逛南京城。 “蓠儿,你看。” 坐在院里回头,十四笑呵呵地抱着一大束鲜花跑过来,还真有点儿现代的浪漫感。接过来,靠近,贪婪着一股茉莉清香,“你哪儿弄来的?” “喜欢吗?我带你去,出了府往西,快马跑一会儿就能到,那里整片的花海,和御花园里的大不相同。” “真的?”听着我就想马上奔去,可是要骑马,“算了,还是不去了,你这不是给我拿来了吗!” “怕?我可以骑十三哥的马。” “十四?”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以此找出什么破绽,“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天天一起,有什么我们知道,你没见到的?” 这几天出奇的和睦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却统一地守口如瓶。可是在我看来,一切又正常的再不能正常了。 “你去不去,不然我们走着,也不远的,现在走,晚膳前就能回来。” 十四的催促拉回了我的思维,“好吧,走着去。” “十四,还要多远,我 走不动了。”理论上十四应该比我养尊处优啊,可是走了没一会儿,累得半死的却是我。 “累了?我背你。”十四说着已蹲在我身前。 这让我的疲惫感顿消一半,尴尬地看看周围几个侍卫,“不用,让蔡妍扶着我就行了。” …… 溜溜达达地往前走,我十分厚脸皮地将半个身子撑到蔡妍扶着我的手臂上,眼睛看着十四,不停抱怨着他出的这个主意。 随着四处观望,眨眼间,发现旁边草地里支着一个竹篮,“十四,……”咦,人呢?原来他早我发现,已经靠近了目标。 “蓠儿……你送我一个布娃娃,我还你一只活生生的小羊。” 顺着十四提着的篮子一瞧,“呀!这是小羊羔,这么小,刚生吧。”我从来没见过刚生的任何东西,这个发现让我整个人一下子充满了能量,再没有半点儿倦意。 “应该是生了没多久,看着就是个家养地玩物,这不还装在篮子里。” 我抱过篮子,“刚生啊,怎么就给扔了?”我只听说过这样扔孩子的,还没看过丢小羊的呢。想伸手,又不敢把它抱出来。头也不抬地说,“咱们回去吧,改天再去看花。” 面对着这个刚生的小东西,我身体里所有地母爱细胞开始裂变,顺着毛细血管不断地决堤而出。 “蔡妍,去拿个干净的毛毯……” “还有米糊,里面加点有营养的……” “把它就放在我床旁边的软榻上……” “屋子里不要开窗户……” …… 我跪趴在小羊羔旁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睡觉,“蓠儿。” “嘘……”朝着十三招手,看着他坐上软榻,半卧在我身边,我压低声音,“你瞧,可爱吗?” “听十四弟说了,你怎么能拿只羊,当孩子似的放在屋里养。” “你小点儿声,放屋里怎么了,它这么小。” “你是觉得它和你的耳朵一样吗?声音一小就听不见了。” 看着十三一副打趣地样子,我向他扬手,“你怎么学得和十四似的。” “蓠儿,蓠儿……” “干什么?我不就在你眼前,你最近怎么总是摧魂儿一样叫我,有什么就说,只要不过分,我依你就是。”十四是一下子改了脾气,十三倒好,连性情都转了,说玩笑就玩笑,说深沉就深沉的。 “我想你了,一刻见不到,我都不安心。” 看着十三,我有些无措,他最近越来越粘我,说话也越来越肉麻,似乎我就是冬天里的雪人,一出太阳就会被阳光融化。 双手抚上他的,他立刻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我,又拉到嘴边,以唇磨蹭。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天测的字?”听我提起这个,十三停下来,却不松开我的手,“不是说了,事在人为。”感到我的手不自主地轻颤,“胤祥,不论所谓地障碍是什么,一起面对,我不害怕,你呢?” “蓠儿,什么时候都要先顾着自己……” 十三停下来,看着我身后,我随之转头,“呦,你起来啦!” 这小羊羔摇摇晃晃地站在软踏上,眼光好像看着我与十三交握的手。挣脱开十三,去搂小羊羔。可它似乎不太听我的话,最后还是十三抱了过去,我只能在一旁看着,摸着。 这天晴空万里,“蔡妍,我们带着羊羊去后花园吧,老憋在屋里也不好。” 蔡妍就是这点好,只要我说的从不反驳,即使不和规矩的,她也听之任之,丝毫不怕自己会被处罚。 …… “叶小羊,你过来,听到没?”我给这个小羊羔取了个名字,叶小羊,小名儿羊羊。起初大家听到,无不捧腹大笑,可过了两天,就都习惯了。 看着羊羊撒开小梯子蹦腾,我也跟着小跑。一会儿累了,我随意地坐在地上。 “格格,水。” 接过蔡妍拿来的杯子,“你也坐下来歇会儿,都不累吗?” 看着默不出声地蔡妍,我十分疑惑,她可能有自闭症,以我大学接触过心理学的经验,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儿,这样安静,绝不正常。 “蔡妍,以前问你你总是不说,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回去的。” 她还只是低着头。 我喝了口水,“你家里要是没什么人了,我可以和皇伯伯说,带你一起回去。” “皇上很疼格格。” 她的声音差点惊得我打翻手里的杯子,“是,是吧。皇上对宫里的格格们都很疼爱。” 之后她又进入了自己的无声世界。 “走吧,出来一会儿了。” 说着撑地起身,还没站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以为是起得急了,一下头晕,再去用力,可是身体却相反地摊在了草地上。眼前开始朦胧,身上所有部位都不再受自己控制。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蔡妍蹲在了我面前…… 第32章 亦敌亦友 灯光昏暗,但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我躺在地上,手脚被绑。重复着睁闭眼的动作,周围一切没有改变。 我的反应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人嘛,是有惯性的。像我这种经历过转换时空的人来说,虽然也害怕,不过相比较看,要好很多。 我没有被固定,吃力地挪动身体,透过墙纸,隐约能看见外边有人影晃动。从自己的处境看来,应该是被绑架了。是谁呢?回想着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原来是我自己大意了。 不知何时,他们发现我醒了。门吱呀~~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感觉很年轻,看不太清他的脸,但上面有半块面具遮住左眼下方,挂在耳朵上。 “醒了?” 我看着他,有些茫然,沉默无语。 “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这样了,也不慌,也不怕。”他语气轻蔑。 我慌,我怕,我除了穿越也没经历什么,可这话到嘴边却冲不过牙关。 烛光介入,我看见蔡妍进来。面对我质问的眼神,她低下了头。我却以笑而还。 “你笑什么?”那男人突然的大声靠近,使我侧头皱眉,因为被绑着,我无法躲闪。“怎么,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 “害怕有用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轻声幽幽开口。也许并不是勇气,我总觉得蔡妍虽不爱说话,也不至于要加害我。 “哥,她只是御封的公主。”果然,蔡妍出面缓和气氛。 “这谁不知道,”男人坐到靠墙的椅子上,“到京城都无需打听,怕是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叶赫公主的大名,所以……” “哥,”蔡妍放下烛灯扶我起身,“先让她吃点儿东西吧。” “人家是格格,能吃咱们这粗糠剩饭的!” “我吃,”看他俩都是一愣,“我饿了。”我是真的饿了,从早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没吃东西呢。 蔡妍把我脚上的绳子解开,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外间。这原来就是个普通瓦房,两间相套,上了靠墙土炕,看炕桌上已经摆着饭菜。窝头,咸菜,和一大碗杂菜叶汤。 蔡妍一口口地喂我,可这样再怎么吃,也不舒服啊!于是我咽下嘴里的饭说:“你们能不能绑上我的脚,松开我的手啊。” “你……” 男人刚想说话,我就解释出来,“这样没法吃,不信你试试。” …… 不管他有没有对我大声小声,总之我可以自己拿着碗吃饭了。我不停地啃着窝头,夹着咸菜,不时地再来两勺汤,一会儿就吃饱了。 吃饱喝足后,我们大眼瞪小眼。还是那男人先打破沉默,“不怕老实告诉你,抓你来就是为了要挟康熙。” 心中暗叫不好,“你们是红花会?”这哪儿跟哪儿啊!我也不是怎么链接的。“我是说你们反清复明的?” “这你少操心,你只要老实待着,别动什么歪脑筋就是了。” 蔡妍却过来把我的绳子都解开,“他是我哥,蔡齐。看在你救过我,我也不绑着你了。”转脸又对那男人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一个姑娘,又是娇贵格格,能跑哪儿去。” 蔡齐看了我一眼,以示警告,之后转身出了屋子。 “你和我睡在一起,”蔡妍说着拉我进了里屋,刚才我没有发现,原来这里是卧室,简陋得很,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衣柜,两把椅子。 扶我在床上,蔡妍从柜子里拿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针线活儿,“你先睡吧,我还要忙着做活。” 这吃完就睡,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么早就睡觉,我不习惯,还有我想沐浴。” 抬头看我,了然点头,嘴上却说:“格格,今天没有那么多水了,等明天下午吧。”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看着蔡妍飞针走线,我开始没话找话,但都紧密围绕主题,“你们到底想怎么利用我?……” 可是不论我怎么诱问,蔡妍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真是让我十分无奈。 我是一眼没闭,一直熬到第二天下午。 看着热气腾腾的木桶,虽然没有平时的豪华,但我毫不在乎地快速宽衣解带,急于入内。 沉在桶里,蒸腾地热气缭绕,我才感到鼻酸眼胀。看着水中只有自己的倒影,思绪远离神经:胤祥,急坏了吧。我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时时相盼,你要赶快来找我啊。 …… “你怎么了?” “想我男朋友了。”话一出口,顿觉失误。看看拿着衣服的蔡妍,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不说是不说,一开口就挑我思绪涣散,没有抵挡能力的时候。不过幸好我说我的话,她完全不能理解。 两天了,之中我帮着做饭,干活,逐渐蔡齐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针对我。可能知道我根本不会逃跑吧。面对我根本不熟悉的环境,无论是当初进入紫禁,还是现在被困异地,我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行动,但我知道他们会在我身边,也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站在原地。 当然也可以说我胆小,懦弱,事实上我也并不否认。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比别人多的除了记忆,再无其他。所以如果有人要嘲笑我,那么我耐心倾听,绝对不改。 正坐在屋里简单地帮蔡妍做着针线,就听见外面蔡齐的脚步声。门咣地被踢开,蔡齐上前抓着我就往外冲,嘴里不忘和蔡妍说着:“快走,官兵来了。” …… 跑到外面一看,原来我们真是在荒郊野岭里啊。 后面的马蹄声渐近,能听见侍卫的呼喊。 和他们兄妹俩躲在草丛里,旁边就是树林,进去就如同大海捞针,下次官兵找来就不知道又要过几天了。可是如果我现在出去,几天的朝夕相处,也许他们不会杀我,可是他们呢? 犹豫间听见,“皇上有旨,放了格格,既往不咎。” “哥……”蔡妍刚一张口,官兵闻声而动。无奈之下,蔡齐勒住我腰间,往林子里退去,谁知蔡妍落于后面,眼看着官兵追上,刀架颈上。 林外的喊叫声越来越小,后来蔡齐干脆将我扛在肩头奔跑。 夜静得吓人,我和蔡齐靠坐在一颗大树下。觉得衣服上有些水湿,身手去摸,“啊!” “鬼叫什么,”蔡齐捂肩厉声,“那不是你的血。” 我凑上前去,看见从他的手压下渗出暗红,“这怎么弄的,刚才并没有交手啊!” “回去找你们的时候就碰上了,是箭伤,箭头我已经拔了。” “你什么构造,中了箭,还抱着我跑那么远,想死直说啊!”我虽不晕血,但也没见过如此场面。可看他嘴唇泛白,已经微有发抖,还是壮胆上前察看。 “是啊,我家十年前就被康熙杀得……我是想死啊……天不亡我……” 掀开他的衣服,浓重的血腥味儿冲刺着我鼻腔,憋气继续,可乍乍地看到伤口,我手足无措。 “害怕?” 看着他满头渗汗,我咬咬牙,在底衫上撕下一屡白布,觉得我俩全身就没有稍干净的地方,也没做伤口清理,直接照了上去。 “疼吗?”他闭眼摇头,我尽量放轻双手,将白布缠上了他一边肩膀,最后十分诙谐地打了个蝴蝶结。 想着小睡一觉,睁眼就是早上了,可林里潮气太重,越待身体越发冰凉。转脸看向蔡齐,他似乎还不如我。嘴唇微抖,却满脸是汗。梛身过去,看见面罩旁边尽是汗水,想替他除去遮蔽。刚抬起手,被他止住。 “毁容了?” 我问得直接,他不再异议,任我摘下面罩。其实只是几道深深的划痕,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烧伤。 抬手间碰到他的额头,火般乍烧。“你发烧了,这么烫,你这样不行。” 可蔡齐此时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没有火引, 有我也不会用。也不可能就地钻木取火,我只能用力搓着他的双手,臂膀,又将他的头揽入怀中,尽量靠自己给予他热量,同时温暖着自己。 首先我承认人的基因各异,体制不同,抵抗力就强弱有别。 当阳光普照大地,一切进入光明,蔡齐已经在我面前摆放了野果,他自己显然早就吃过早饭。而我却开始头疼脑热,喷嚏连连。 “为什么救我?” “我也是在帮自己,不过你到是理所应当谢谢我。”见他低头不语,似乎寻思着想和我说什么,我怕自己会马上晕厥,先他一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官兵很快会找来,放你可以,只是……” “蔡妍?我只能尽力救她。”给人不可能的希望是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尽量。 “你知道吗?你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也不像宫里的格格。”我直不起身,只能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听他问我,“你叫什么?” “叶小鱼。”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听不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可乐瓶盖大小的零形暗器,塞入我怀中,“我欠你两条人命,只要把它交到任何一家梁氏镖局,倘若我活着,必来相见。” …… 我时睡时醒,蔡齐一直陪我到林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的视野随着他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意识归于大脑,我知道我已经安全。但当我睁眼寻找,却没能看到十三的身影。和前两次一样,守于我身边,坐靠着睡在床柱上的人是九阿哥。 除了眼珠自由,我不做任何细动,静静地看着九阿哥。 他瘦了,不似印象中的清爽,潇洒,却颓废性感。头顶发青有些微重,紧皱剑眉,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疲惫地垂下,嘴唇明显缺少水分的滋润,下巴上胡茬略长……领口的盘扣敞开几颗,露出脖颈。 眨眼之时,温凉的大手覆上我的。相对而望,只有交错的呼吸。 当我以为一切已经静止的时候,听见九阿哥稍有沙哑的声音,“下次找到你的,还会是我。” 挤出笑容,不予争执。 也许是拳头打在了海绵上,他主动提及,“我们这是在山东境内,皇阿玛传话说,等你一醒,不用返回江南,直接回宫,太医已经等着了。十三弟他们护驾随行,不会早归。” “谢谢。”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又是他而不是十三,也不想知道大家都是如何废寝忘食地寻找我,更不想知道这次事件带来的蝴蝶效应,这些原因与细节并不能改变结果。所以对着营救者,我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 “爷” “小邓子,好久不见了。” “格格,您可算是找到了,又烧了两天,爷都……” 九阿哥轻咳之余,抱我靠在他胸前,又接过小邓子端来的药,“太苦,你别喂我,我一口气喝了便是。” 坐直身子,仰头咕咚咕咚几口,跟着换碗漱口。大口呼吸,自然放松,顺势后倾,又靠回九阿哥身上。一时疏忽,他已经轻柔牢固地锁我于怀。小邓子低头退出。 无力挣扎,事实上,被他抱着除了心里不舒服以外,哪儿都挺享受。 九阿哥大概真的很喜欢我,这样贴在他心口,可以明显感受到快速的心跳。那应该不是隔衣相挨的皮肤所造成的,而是恐惧,“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九阿哥就这样简单地搂着我,久久没有松开。 …… “九阿哥,你为什么跟着八阿哥?”宁静的氛围使我想到骨肉亲情。 “这也是你该问的?”像是责怪,却语气温暖。 “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你们兄弟之中,似乎八阿哥才是你的一母同胞。”传说中八王九王之间的纠葛,我想只有他们自己能解释清楚。 接下来九阿哥像讲故事一样诉说着他们的童年。原来他们是在房顶上相熟的。九阿哥慕名去看良妃,八阿哥思母心切也偷爬上宫墙……之后二人每每合作得手。他种牛痘,八阿哥冒险去看他。他们一起跟着裕王习武。他们还一起民间游玩儿,救了快被打死的瑞萧瑞笛。他们一起……兄弟情义如此而来,点点滴滴,坚不可摧。 我听着,无意中将思潮拉远,记忆梛近。他们一起夺嫡,他们一起荣辱,他们一起失败,他们一起…… “蓠儿”他侧脸看我,“怎么哭了?” “九阿哥,”眨眼泪出,“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那是他们不知道……只是,你们都太优秀了,物以稀为贵……” “是啊,物以稀为贵……蓠儿就只有一个,却偏偏不是我先遇到……可十三弟太年轻大意了,他护不了你。” “这次意外他也不想……” “就不应该有意外发生!” 哎!又绕回主题了。 “九阿哥,不管发生什么,我愿意,只要他……” “爷,那刺客自杀了!”小邓子惊慌闯入。 第33章 忧端微显 “谁自杀了?”如果我猜的没错。 “确定了吗?”九阿哥搂回我前倾的身子。 “我要去看看,就是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也许是那个承诺,以及几天来亦敌亦友的相处。 “蓠儿,我叫跟着的太医去,尽力就是了。” “不行!” 坚持九阿哥只能扶着我,来到蔡妍已经挪到的柴房。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脸如同白纸,胸口因为匕首的刺入拔出,不断迸涌着鲜血。 “她死了吗……”我看向太医。 “臣一定尽力,格格放心,没有伤到心脉。”看着奄奄一息,太医却结论无事的蔡妍,我看向九阿哥,“九阿哥,这里让我不舒服,你陪我去外面坐坐好吗?” “蓠儿,就这里吧。” 我们坐在一处凉亭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山东巡抚的一处外宅。” “我冷,你把窗户都关上好吗?” …… “蓠儿,你说吧。” “放了她。”既然他已经明了,我又何必扭捏。 “皇阿玛已经知道一名刺客被俘了。” “刺客是被俘了,刚才不是自杀身亡了吗?” “蓠儿……” 看见九阿哥审视我的眼神,我知道我在难为人,“他们没有伤害我,他们只是可怜的孤儿,和我一样。” “蓠儿,太仁慈会害了自己的,你经世未深不懂。”九阿哥说着已经起身背朝我面对亭窗。 我别无他法,“胤禟。” 轻轻的一声,立竿见影般看见意料中充满流光溢彩的双眸。我卑鄙地利用着世间最能软化人心的爱情,然后以拯救生命为理由,安抚自己。我真是个不知进退的女人,一点儿不值得他们爱惜。 “蓠儿,你不用求我。”回到我身边,伸手握上我的,“记住,你不用求我任何事。” 将手抽出,避开他炙热的目光,道了声,“谢谢你。”换来九阿哥略带无奈的低笑。 看着蔡妍被席子卷着,拉出了我们的视线,略带顾虑地问身边的九阿哥:“这是送她去哪儿?” “放心吧,答应你的,我绝不失言。再说我们给她的银票,够她活几辈子的了。” “你会不会受到牵连,会不会……” “我情愿!” “九阿哥,我……”我不配。 “我知道……” “不是,你听我说,那天……” “我知道,我情愿!” 无法面对这样的画面,我仰头天空:胤祥,我们走吧! 马车面向京城,我坐在车里随着起伏摇摆。圣旨昨天就到了,虽然刺客自尽,康熙十分生气,但因为我有惊无险,并没有过多责怪。 “蓠儿” 听见车外九阿哥说话,我掀帘外望。九阿哥的坐骑是一匹青风紫,修长的身形,飘逸的鬃毛,与之上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九阿哥几近完美地展现在眼前。 “蓠儿,走到前面镇子,我们要停下了。” 也许是夕阳西下,再加上古道,王子,骏马,一切太过和谐,九阿哥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在意,只是盲目地跟着点头。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看着九阿哥跃身下马,也没叫停,敏捷地进入车内。伸手就贴在我额头上,“这两天到下午还是有点儿烧,摸着不烫了,……” “我没事。”向后避开九阿哥的手。 “马上就到镇上了,我已经叫瑞萧快马先赶去打点。” “他手臂好了吗?” “你还记着,他没事了。”知道他接下来大概要说什么,我闭眼假寐,以作回答。却听到九阿哥转言,“你要是自责,还不如对我好些。” 睁眼相对,见他梛身靠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扁平银盒,举到我面前,“比如收下它。” 犹豫着是否伸手,九阿哥已经自己打开了盒子。 “你……这叶子我落在林子里,以为早就没了……”那天瑞萧因我受伤,哪还顾得了什么叶子,想起来时,已经在回城的路上,没想到眼前的九阿哥却替我找回,还精心压整理平。 “这算什么,”拽过我手,将盒子放在掌上,却不放开,覆着我手握住银盒,“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就是想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先送到十三弟那儿。”听言我用力抽手,连带着盒子掉在毛毯上,却谁都不着急去捡。九阿哥正襟危坐,“你以为经过那测字解文,他还敢要你?” 他话题转换太快,我又连着几天低烧,头脑也不太灵光,反应半天没有理解,“你说什么?” 九阿哥轻叹一声,“蓠儿,早知道我救了她,你是如此,我何必冒险。”蔡妍的事情过后,我对九阿哥总心带愧疚,又听他如此,急于解释,却被他以手掩口,“不是和你说了,我愿意。你没有利用我,而且皇阿玛也没有要至她于死地的意思。” “不管怎样,这人情我一定还你。”殊不知,我欠他的已经一生都无法还清。 …… 他言我语之间让我错过了刚才测字的疑问。 看着车子驶进宫门换乘软轿,没有出行时的激动兴奋,可却如鸟儿归巢,鱼儿入水,石沉大海一样,无比心安。 下轿奔向院中,正看见十二阿哥扶着嬷嬷抬脚跨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面前,一头扎到嬷嬷怀里,眼泪不受控制般牵连而出,口中哭咽,“嬷嬷,嬷嬷……” “总算是回来了。” …… “妈妈,苡蓠进屋吧。” “哥。” “你呀!”十二阿哥说着看向小桂子,“去把太医叫来。” 抱着嬷嬷胳膊不撒手地往屋里走,“嬷嬷,我在外面也没怎样。” “没怎样?”都落了座,嬷嬷才接道,“那怎么才算有事啊!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这一会儿说是惊马了,一会儿又……多亏九阿哥找到你……” “妈妈,”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并排而坐,“胤禟应该的。” “嬷嬷我给您准备了好多礼物,但是都放在皇伯伯那边,过几天就能拿到了,”说着我站起身比划着,“我还在江南和十四捡了一只小羊羔,它……”突感一阵头晕,骤然一身冷汗,连连发抖。 “怎么了这是?”嬷嬷起身扶拽,九阿哥和十二阿哥也忙跨了过来。 “蓠儿” “苡蓠” “没事,一下觉得有点儿冷。” 九阿哥没顾有嬷嬷在,躬身抱起我,步进里间,放到了嬷嬷床上,“嬷嬷,十二弟,得赶快请太医,蓠儿这两天一到下午就低烧,忍了一路,也不知道……” 还没等九阿哥说完,“嬷嬷,几位太医来了。” 其实我只是突然一身冷汗,现在躺下一歇又没事了。看着帐外几位老太医,我觉得太过虚张声势了。 “刘医正,您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亲自过去给格格瞧病就是了。”嬷嬷焦急地催促。 “微臣知道了。” 我依言分别伸出手腕让太医请脉,大约一刻钟,“可以了,微臣诊完了。” “太医怎么样?”我不想让他们出去议论自己的身体,先出言阻拦。 “回格格,”太医犹豫片刻,“格格受露寒侵袭,正遇烧热,又在惊吓之余,几股恶气积郁体内,且格格本就虚弱体寒,这病不是一日半日能痊愈的……” “到底碍不碍事?”九阿哥打断太医的繁琐叙述。 “这病可以用西洋人参阴补,再稍加提气驱寒的几位中药,几个疗程下来可大有起色。但平时一定注意调养,忌口几样吃食。因为体寒遇惊吓归结心脉,万不可贪凉,或是大悲大喜,慢慢假以时日终能补过。” 说了一大堆,还不是吃药多过吃饭,不许玩儿不许乐。宫里哪位淑女格格不是这样的,哄谁啊! “有劳了。”十二阿哥带着几位太医出去,九阿哥随后。他们一定是去细细盘问了。 “嬷嬷,我没事儿的,您别听太医唬人。”看着坐过来的嬷嬷盯着我不放,又不停叹气,我出声安慰。 “嬷嬷,这次去江南,皇伯伯带我回家了。”我成功地转移话题。 “那回到家,苡蓠想起什么了吗?” 摇摇头,“我拜祭了父母。” “慢慢来,以后会想起来的。”兴许是怕我伤心,嬷嬷像从前一样,搂过我轻哄。 我贪恋嬷嬷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让我恍惚间回到曾经的童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那天昏昏沉沉,我没有起来吃晚饭,隐约记得有人喂我吃了药,就在嬷嬷的床上一直睡到早上。 “小秋,”一睁眼就看见小秋趴在我床边。 被我从轻睡中叫醒,她看着我,“格格,格格……” 哎,也许这次我发生的事情完全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这会儿看见我醒过来,只会叫我,加上不停滴下眼泪了。 “哎,我又没怎样,”抬手接她的眼泪,“你看放个盆儿,都能续出一缸了!” “格格,您哪儿都好好的吧,您可别再出去了……” …… “小秋,你家格格刚醒,你就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听着就晦气。” “八福晋吉祥。” 看着镜月款步而入,“我猜你今天就得来。” “你还猜到什么了,怎么没猜到你会出这么档子事儿啊!” “八福晋您坐下慢慢说,”我冲着镜月做鬼脸,“我洗耳恭听。” “听说是两个刺客,一个是姑娘,那个也是吗?” “我没事儿不就得了。” “我听说……”镜月犹豫没有继续。 “你怎么也说话吞吞吐吐的。”我还真不适应镜月这样。 “你又碰到那个测字的人啦?” “恩,碰到了,还又测了。”我往里挪了挪,让镜月坐过来,“胤祥也测了,虽说有些坎坷,不过我们应该可以渡过。而且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镜月坐过来摸了摸我还有没有发烧,“是你不在乎,还是都不在乎。我怎么听说,皇阿玛很高兴呢。” “测出来我会嫁给他儿子吧。皇伯伯一直对我很好的。” “苡蓠……”见镜月犹豫着笑了,“也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你总是个有福气的。又有他们几个撑着……” “你这和我猜得是什么迷?” “不说这个了,听说他们没两天也就到了,你这丫头带了多少东西啊。” “少不了你的。” …… “想着明年又该选秀了。”镜月语气随之低落。 “选秀是皇伯伯的事情,”拿肩膀横碰了下她,“怕指个秀女给八阿哥?”也不等镜月回答,“不会的,放心吧。” “我怕什么,倒是你,十三也到年纪了。” “不会,他府邸还没建好。” “先指了放着,也不碍事。” 听镜月这么说,我开始有些不安,可还是回说,“去,没事就琢磨这些,你要是变得和太子妃似的……”镜月忙捂我嘴,起身到窗外张望,“怎么了,要真是那样,你就不是我心目中的八福晋了。” “她是蛮横了些,皇阿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敲打……”用手指比了个二,“可还不是将就着。只要是他们的事儿,皇阿玛都能迁就。” 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皇子之间的细微裂缝了,再过几年,就要来了吧!哎!到了那个时候,我和镜月还能这样悠然地谈心玩笑吗? 晚上终于和小秋他们坐在后厅里了。 “我不在,你们都好吗?” “格格,您好我们就好。” “那我很好。”呵呵笑着,“我看院子里花开了好多,就是那鹦鹉怎么了,看见我也不叫?” “那是……” 看着可乐一句话憋在嘴里,想说又不敢说的,“怎么了?” “就是……”声音像蚊子哼哼。 旁边的雪碧站了出来,“格格走了几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太子妃来了。格格知道,那鹦鹉见人爱叫,太子妃就……就叫人给弄哑了。” “什吗?!”这还真是让我很惊讶,我和那位没什么过结啊,“那嬷嬷呢?没说什么?” “格格走了一天,十二爷怕苏嬷嬷自己孤单,就接去十二府小住着了,说是一直住到格格回来。” “那她就把鹦鹉给……没怎么你们吧?” “就是责问了几句,没有别的了。” “那就好,以后我们少惹事,尽量待在小院儿里就是了。她应该只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了,我不如正经主子,嬷嬷又不在,才来这里。” “格格是什么人,皇上都视若明珠,……”小哀开口不服。 “就是这样才招人如此的。”我微提厉声,“以后这种话不许说。”见他们不回答,“听见没有!” “是,格格。” 我走的这些日子,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儿,惹得太子妃这般。现在康熙不在,对她,除了太子,别人也不好多说。她要是再犯癔症,我也奈她无法,哎……这还是头一次碰这霉头,只有走着瞧了。 第34章 欲加之过 连着两天我都在屋子里绣荷包,写字,看书,做了回真正的大家闺秀。 “格格,喝口茶。” 没顾得上小秋,“等下,还两针。” “瞧格格废寝忘食的,十三爷明儿个上午进城,下午才能抽出空来吧。”小秋笑着把茶碗放在桌上,“这紧赶慢赶的,也忘了眼睛,不顾病着了。” “我有什么病,听那些老中医瞎说呢。”我瞪了下眼,“快把剪子递给我。”剪了线头儿,“看看怎么样,我说里面照层衬更好吧。” “呀!还真是和我们平日里的不一样呢。”小秋拿过去细看,“没见格格用什么针法,就来回画着十字出来的。” “这叫十字绣,你不懂……”我大言不惭地鲜贝着。 “十字绣,奴婢第一次听说。十三爷收了不定宝贝的什么似的。”小秋欣赏地将荷包还给我,“格格什么时候教教奴婢,尤其是那图纸。” “怎么,你想绣给谁啊?”我笑眯眯地盯着小秋。 “奴婢自己看着喜欢……”小秋脸蛋儿有些发红,低头不敢瞧我。 见她这样,我突然没了玩笑心情,“那天镜月来还说起,太后指给哥一位庶福晋,已经送进府了,就等着皇伯伯回来点头呢。加上原本的,你……” “格格,奴婢都知道。”小秋依旧低着头。 经历了石佳氏,我对她们这古代女子也不好妄加裁断了,“小秋,你我虽为主仆,情同姐妹。我一直没有替你和哥说,是觉得那样委屈了你。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格格,奴婢不觉得委屈。可您别去和十二爷说,这不是场面话,奴婢是真的不想离开您,不想进个院子等入土。” 可能是受我影响,小秋这几年越发的自主了。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想好,变了主意,告诉我就是。”小秋要想去十二府,至多是个侍妾,十二阿哥一句话的事儿,看来是她自己不想。 “格格。” 见小秋进来,“怎么,十三阿哥来了?” “不是,刚葫芦跑着来报信儿,说十三爷走到一半,让太后叫到慈宁宫去了。”小秋边说,边到衣柜里开始找衣服,“葫芦还说,看形式怕是格格也要过去。” “叫我了,没听说啊。”只要是去慈宁宫,我就全身紧张。太后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障碍,恨不得把我送上西天,归于极乐。 “格格准备着吧。” 好嘛,小秋这边还没说完,可乐已经着急忙慌儿地跑了进来,“格格,快,慈宁宫来人了。” “啊!小秋,找件儿最不起眼儿的。” …… 匆匆忙忙的规整,夏天泛着白紫的单袍上身,自己裹着纯白的围瓴,上边小喜,小秋一起忙着给我梳头。简单的几朵银花紫珠,没有上旗头。小怒跪在地上给我摆弄着脚上踩的盆儿鞋惠子。 …… “行吗?”我看着她们。 “格格就这样吧。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 帕子往腋下塞着,脚底抹油般向外小跑。 进屋见了康熙,大大心安。再看看宜妃德妃惠妃,四福晋,镜月,九阿哥,十三十四。这是怎么了,一般这样的状况,是不会叫我来慈宁宫的。 “苡蓠参见皇伯伯,参见太后,参见……” “行了,见叶赫公主一面真是难啊!”太后话横着就出来了,“你也不是什么规矩人,不用在我这儿做些不情愿的。” 我跪在地上,连头都没敢抬,“苡蓠不敢。” “不敢?!”太后冷哼一声,“让长辈等了你半个时辰,这几个孙媳妇儿可不会这样对我这个老太婆。” “皇额娘,苡蓠丫头不是还病着,想也是现梳妆才慢了些。”真是谢谢康熙啊,每次都是你救我。 “她什么时候身体痊愈过,要是这样病西施一般,干脆出去静养好了。”这回连康熙都给噎回去了。 “皇玛嬷,您尝尝这葡萄,真甜。”十四经过跪着的我,走了过去。 …… 太后不发话,又顶了康熙,现在谁也不好让我起来。正觉得有些腿酸,腰软,“起来吧。” 撑着地面慢慢站直,还没稳当,“你怎么总是这么素净,连带着整个紫禁城都晦气,是我们皇家亏待你了不成。” 你说这话叫我怎么答,只要出声,绝对是错。 “问你话呢?” “我……” “听说你和那些宫女太监也你你我我的?” 我决定继续沉默。 “哼,从我来到这儿就……你们董鄂氏都一个样儿,看着楚楚可怜的,骨子里不知道流着什么,你……” “太后,叶赫那拉氏在。” “丫头”除了康熙,已经没有人敢发出响动。 不是我以下犯上,每次也没这样使我难看。我一直规规矩矩,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什么雷,偏偏炸在今天了。 “皇上,你听听,听听,……”太后居然站起来,朝我迈了两步,“她这是和我说话吗?哼,你回了趟家,脾气见长,你额娘教你的!她们怎么死了还阴魂不散……” “皇额娘……” “太后,”我怎么就没料到康熙也会听不下去,这回好了,抢在一起,大家都看我,那只有继续,“死者已矣,您应该不会和死人计较……” “苡蓠,”康熙扶着太后冲我使眼色,我听话闭嘴,“皇额娘何必和这没规矩的丫头制气,明儿朕叫个嬷嬷教教规矩就是了。” “都教了五年了,我看留在慈宁宫住些日子,我亲自教教这位苡蓠格格,皇上可好?” 是要治死我吗?想也没想,我张嘴便说,“我不要。”进来这会儿功夫,我这是第几次打断她了。 “反了,来人!” “皇玛嬷。”几声同响。康熙倒安静了。 可能是他们几个声音响亮,振住了太后,她瞪了眼上前的两个老嬷嬷,“你到慈宁宫正门跪着,没有我的话,不许起来。” “皇玛嬷,蓠儿身上还带着病。”十三还是没忍住。 “胤祥!”德妃皱眉不满。 “皇玛嬷,听说前两天那几个洋教散发教义,说的也不过是些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法,胤禟想着既这样,叫护国寺的和尚去给他们讲讲,归一佛门得了。”九阿哥说笑着开口。 “咳咳”宜妃有些担心儿子。 可是太后面对几个孙子,态度明显软化,“好歹是个格格,去外间跪着。” 康熙因为索额图急报回了乾清宫,临走让李德全留了下来,说是忙完了就回来。 我跪在外间佛像前的软垫上听着里面不停传来笑声,觉得委屈无奈极了,绞尽脑汁回想也不知道我又捅了什么马蜂窝。于是不再和自己较劲,跪坐在腿上,放松身心,冥想着愈加教程…… “格格” 睁眼,“你……”这不是石佳氏吗。 “婉婷来了?”太后的声音传来,似乎与我们只是屏风相隔了。 “回太后,是奴婢。”石佳氏看着我,走到屏风那边。 “婉婷怎么比在我老太婆这伺候人还瘦了?” “回太后,奴婢好好的。” “胤祥啊,婉婷在我这儿可是不做重活的,我当女孩儿似的看待,你可不能委屈她。”哼!那你送给十三做小。等下,是为了这个罚我吗?我和十三的事到底是瞒不住了。 “皇玛嬷,胤祥没有……胤祥……” “我听说婉婷在你那儿,就和丫头们挤在耳房里?”看来听说的,皇太后有权对后宫生活说话是不假了,十三只是个皇孙,更是…… “胤祥知错了。” …… “恩。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苡蓠,怎么样?”镜月弯腰在 我身旁。 摇摇头。该让我听的我一个字也没落,这慈宁宫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嘲笑的,可怜的,难过的,也都一一展现了。 “蓠儿,我们不能多待,你等着……”十四蹲在我身边。 “你别害我啊!”这位祖宗。 抬起头,很多人站在我面前,无暇顾及他人,看向十三。清减些许,几日不见,都快高出我一头了。石佳氏远远地站在一边,没有和这些皇子,福晋一起。 苦涩的微笑,代表了思念,安好,理解……表露着我的内心。 “你且等等,马上接你回去。”镜月一旁安慰,起身拽着呆看着我的九阿哥。 短短几分钟,几位娘娘也走了出来,一行人在我背后,步出了慈宁宫。 我已经跪得没什么感觉了,却看见十二阿哥走了进来。开口无声叫了下“哥”。看着他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十二阿哥就出来了,“走,我们回去。” 跪着没怎样,一挪动顿感肿胀难耐。十二阿哥并没上手扶我,看了眼旁边的李德全。在他的搀扶下我终于走出了慈宁宫。 到了小院儿门口,李德全才离开。 十二阿哥只是扶着我,却不走,正疑惑间,看见十三。想朝他飞奔,可迈不开腿,只能展开双臂,看着他走近。 “胤祥……”我最喜欢搂着十三的脖子,完全地粘在他身上,然后心跳进入他的旋律。 “蓠儿,进屋吧。” “你抱我!”我知道不说他也会,可我就要说出来。别人,哼,想瞧就睁眼,想说就开口。 “蓠儿,我看看你的腿。” 坐在十三腿上,他靠着床棱。我不回话,也不放开搂着他的手。 “胤祥,下次能不能你先找到我。”千般相思,万般恋念,出口却化作一句娇叹。 “蓠儿,这次我……” “我不想知道这次,过去的就过去了。下次……” “没有下次了,答应我,再没有下次。” 以手扣腕,勾住十三后颈,四目相对,我眨眼应他。 “我瞧瞧,”卷起我的裤腿,膝盖已显青紫,明天会更严重。“这是四哥送来的。”十三掏出一个葫芦药瓶。 “我觉得我的膝盖是与这里最不合的地方了,每次都伤在膝盖,你说老这样会不会坏掉,”我看着十三仔细小心地给我上药,故意逗他,“我要是瘸了,你还要不要我?” 十三想也不想,“我的给你。” 脑海中瞬间劈过一道闪电,十三最后膝盖不好,甚至妨碍走路。“不要,我会好好的,不会再伤到膝盖。” “怎么了,不应该疼啊!”十三手上被我大叫得直哆嗦。 “胤祥,你不是说要去求皇伯伯赐婚吗?”可能是今天被太后闹的,我突然很想尘埃落定,害怕夜长梦多,毕竟我们之间的阻力太大了,只凭相爱,力量过于单薄。 十三躲避着我的眼睛,“蓠儿,现在不行。” “你,”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再说一遍。” “蓠儿,你听我说,现在不行,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等到……” “我说着玩儿的,”本想掩饰住这种想嫁不娶的尴尬,可是蓄积了一天的眼泪却没有忍住,略过脸颊,直接轻巧地掉在了十三的手背上。 “蓠儿,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我……” “你手太重,我疼得忍不住了。”说着推开了十三放在我膝盖上的手。 “现在真的不是时候,该准备的准备好了才能保证成功,你信我,好吗?”抬起我低垂的下巴,迫我正视。 “好,我等你。”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赐婚,圣旨,胤祥,一切只因为我爱你。 “十二哥把蓠儿接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小柱子赶紧赔着不是,“是奴才疏忽了,爷吩咐过的。” 听着十四在外面吵吵。我和十三忙起身躺好,坐正。 …… “蓠儿,没事儿吧。”十四一如往常的关切,“你别放在心上,皇玛嬷只是最近气儿不顺。那些个没眼力见儿的奴才,改天我帮你整治了。” 瞧着十三十四都坐在我床边,不禁想起了我们三个刚见面的情景,深感难得,突然间想多保持一小会儿现在的状态,不自觉地顺着十四说道:“对,有个小太监一直嘲笑我,你哪天见到了,一定剪了他的辫子,让他没脸见人。” “上药了吗?” “恩,不疼了。”我指着盖在薄被下的双腿。 十三在一旁看着我和十四,有时弯弯嘴角,有时摇摇脑袋,却没有搭话。 他们走了,我倒头就睡,想赶快排除一天的郁闷。 …… “小秋,什么时辰了。”屋子很昏暗,应该不早了。接过茶水,“嬷嬷,怎么是您?” “过来看看苡蓠。”嬷嬷心疼地轻抚我双腿,“今天受委屈了。” “嬷嬷,您别替苡蓠伤心,是我说错了话,才被罚的。” “你别怪太后,她也是个苦命的。”说话间嬷嬷竟用手帕拭了下眼泪,“太后不是冲你,当年先帝独宠皇贵妃,她一个小姑娘从大草原入了这紫禁城就……哎!” “可是这和苡蓠有什么关系吗?” “你也大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罢了。”嬷嬷似下定决心,“你额娘是当年皇贵妃的亲侄女,父母走的早,从小被接进宫里,由皇贵妃亲自抚养……” 行了,后面的不用听我已明了。原来是这么个关系啊,“那我不会积怨太后的。”的确她只是本能发泄的自然表现。 “太后没有子女,可是对皇上,皇子公主都十分尽心和蔼,可见原本善良,只是……” 打断嬷嬷,“苡蓠明白,能容忍我,她已经很贤德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尽量回忆所有的梦境,想再次入内,亲眼目睹当初的恩怨。可是想什么就偏不来什么,一觉醒来,没有任何做梦的记忆。 第35章 内忧外患 晌午,我正在院里小步活动着膝盖。 “格格,十阿哥来了。” “哦,那扶我去书房吧。” “我来,”十阿哥已经走到我身边,挡开了小秋。 “说吧,又想吃什么了?”我不客气地借着力,“我都这样了,你也能过来找我给你做吃的。” “少看不起爷,我今天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进了书房,直接送我坐上了贵妃榻,“特意?” “你忘了求我查的事儿啦。”十阿哥梛了圆凳坐到我榻边,“这叫什么事儿,原来我几个月白忙活啊,您这儿都忘啦!” 一拍额头,“哦!怎么能忘了呢。你说说怎么样,有那个人吧。” “恩,还真让你说对了。董鄂七十是有个独女。但似乎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她和你有深仇大恨呢,还是救命之恩啊!” 听到十阿哥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说话就要选秀了,她家在旗,肯定是要来的。” 是啊,董鄂七十之女会参加选秀,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九福晋,一切照历史按部就班地发展,九阿哥我根本不用操心,十四亦是如此。我唯一着急的应该就是十三那边。 “那就好,谢谢你了阿十。” “完啦?!” “那你还要怎样?”我声音噶然提高。 “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这个嘛……”我双手卷着手帕,“我想着应该有,确定一下。” “不愿说,也不强迫你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十阿哥手里扬出个胭脂盒,“跌打肿痛都可用。” 接过小方盒,典型的金镶玉,精致细腻,“这很贵重吗,样子很好看。” “当然了,爷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谁送的。八哥见了都是一愣,连口赞叹呢。” 哦,那应该非常难得,打开扇闻,“真是清香,以前从没闻过这种味道,你哪儿得来的。” “问那么多做什么,不要还我。” “还你就还你,我也短不了什么,你拿回去送给阿巴亥,或者讨好什么小妾知己去吧。”我说着还真就朝十阿哥递了过去。 “瞧你这脾气,我特意找给你的,还是阿巴亥嘱咐给你拿过来的。” 呵呵一笑,收回胳膊,细细近看,爱不释手。 我的身体是耐虐的,没两天就好了。只是时常出虚汗,发冷,不知道是不是吓破了胆,问太医也都是一些体虚,娇弱的说辞。我当然不会自行没趣儿,找药吃了,默认调养了事。 “苡蓠,今年生辰想怎么过?转天就到了吧。”陪着嬷嬷闲谈,她顺便提及此事。 “和哥商量了,要去他府里过。”我轻轻给嬷嬷捶着背,“嬷嬷还要替我和皇伯伯说情,准了我出去啊。” “这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去说便是。只是小心着不要贪杯。” “苡蓠记下了。” “格格您瞧,这是皇上前几天新赏的布料丝缎做成的衣裙。” 看着小秋小喜她们摆弄着衣服,我坐在卧室外间的吊椅中闲摆,也不起身。 “格格怎么了,快来瞧瞧,”小秋拿了一件过来,“您看,这件紫绒花的格格一定喜欢。” “是挺好看的,放着吧,我现在不想试。” 想着昨天葫芦来说,石佳氏最近几天都歇在十三床外的软榻上,心里着实不快,看什么都没颜色。 “小秋,咱们瞧瞧十三阿哥去。” “十三爷还没下早课吧。” “咱们那边等着。” “苡蓠格格吗?” 随着甜腻的女声,看见太子妃站在不远的凉亭尽处。我转身缓步上前稍许,和小秋一起,“参见太子妃。” “格格这是去哪位阿哥那儿啊?” 明显地挑衅,可我确实被她猜中,低头不语。 “让我猜猜,不是十三弟就是十四弟吧。” 一而再地暗嘲,换来我无声地反抗。 “格格好福气,连皇阿玛都说话了……马上也是自家人了。”笑眼微挑,“只是格格要惜福,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这水目俏眸的总也不觉得酸啊!” 面对再而三地明讽,我深深吸气,声音轻轻顺出,“谢太子妃提醒,也请太子妃放心,苡蓠身体虚弱,不懂登山。” “你……” “太子妃若是喜欢,擅长,哪日不忙了,指点一二,苡蓠感激不尽。” “好个叶赫公主……”太子妃的手已经高高扬起。 “主子,”尖嗓细声刺入,“呦,格格吉祥。主子,太子爷找您呢。” 太子妃看了眼那太监,未放下的手顺势替我紧了紧竖起发髻上的花簪,“格格仔细身体,我先走了。” “恭送太子妃。” “格格,咱们还去十三爷那儿吗?”太子妃前脚一转身,小秋就扶住了我手臂。 “去,回去才叫人生疑。”赌气般大步迈向阿哥所。 “格格,您慢点儿。” “上次她真的没怎么你们,你看她刚才对我都……”我回身看着小秋。 “确实没有怎样,只是嘴上说了些难听的。” 也不问小秋说了什么,继续往前走。出去一趟似乎暗潮更变,悄然发生着什么,太后,太子妃,甚至十三他们也诸多隐瞒。 来到十三的内室,眼睛直找重点,带着些许嫉怨看向软榻。走过去,坐在上面,清淡的女子香忽连忽断,加上刚刚的花园怄气,心里闷闷憋屈,额上渗出香汗。 听见门外脚步声,起身躲于柜隙之间。看见十三脚步移动,略微沉重,然后直接倒在了床上。拭汗蹑脚步出,悄然床前。 十三已经察觉,仍然闭目,“你出去吧。” 所有郁结化为会心微笑,坐于床边,静声等待。 “蓠儿,”十三终于发现,带笑坐起,“你身上什么味儿。” “什么?”我低头抬袖闻了闻,“是十阿哥送来的膏药。” 见十三盯着我收拢笑意,“师傅说你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是啊。” “说你什么了?” “说我心不在焉,我满脑子都是你,心早就不在这儿了。”直面他的蜜语甜言,还是脸红心跳,起身又坐回刚才的软榻。 十三也跟了过来,执起我手,“你摸摸,不在了吧。” “爷,”看着石佳氏低头进来,我急忙躲闪抽手,十三却按于心口,不看我,也不看石佳氏。 “爷,您的荷包,掉在院子里了。”石佳氏抬头看我们如此,更加低垂下头,急身后退。 “等等,你回来。”搞不清楚什么意思,但十三这样,根本就是拿我当匕首捅人啊。借着十三握着我,使劲儿推了一下,愤愤甩手,“我们说完了。” 看石佳氏站在那里,尴尬异常,“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哦!真失败,我怎么吐出这么一句。 石佳氏看了眼十三,“格格,奴婢很好。” 我埋首翻起身上挎着的小布包,这是我特意让小秋做的,上面还绣了条鱼,是用来装些软小物品的。这些行动不便的古装实在是…… “这个给你。”我掏出了一条手帕,“这是在杭州买的,蚕丝香帕,和宫里常见的不一样。” “格格,”石佳氏愣在那里吃惊不小。 卖手帕的人十分可怜,恰好也叫婉婷,所以就买了。而且对石佳氏,我总觉不忍,要不是我,她应该过得很好。见她这样,我转身塞给了十三。 “格格赏的,你接着就是。”十三把手帕放在了桌上,不等她答谢,“蓠儿,去你那儿吧。”拽着我越过石佳氏,向外走去。 “你 就打算这么和她过下去?”想想真头疼,我不能接受十三和石佳氏床榻缠绵,即使只有肉体关系,可就这么让石佳氏一辈子…… “蓠儿,再等等,等我府邸建好了……” “给她个院子,再摆上荣华富贵?” “蓠儿……” “我们这样蹉跎别人的生命,会不会有报应?” 人在经历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时,就会自然而然地想些不科学的解释,而且东拉西扯,任意牵连。 上了树屋,我转身小角柜上倒水,递给十三的同时,“胤祥,你瞒着我什么事没有?” “你又瞎想了不是,因为皇玛嬷,她才……” “不是石佳氏,她的事多久前就说清了。” 十三跪立起来,将瓷杯放回角柜上,俯身从后面就势搂住了我,“说说吧,听了哪个不长眼的嚼舌头?” “我刚才找你,在御花园碰见太子妃了。” “她怎么你了?”十三闻言突然转我正身相对,“太子也在?他可有说什么?” 我说起太子妃,他更关心太子,这让我疑虑倍增。 躲避着我询问的目光,闭眼几秒,似重下决心,“蓠儿,你日后可想做皇后?” “胤祥!”瞪圆了眼睛看他,每次都是我出口忌言啊。 大概是觉得我没能理解,“皇后可以母仪天下,可以掌管……” “你说什么呢?”打断十三,心中掐算,此时才康熙四十年,四阿哥还是辅助太子的呀。难道他竟如此处心积虑,还是什么事件被提早地代入了滚动的历史车轮。 “蓠儿。” 回神看向直视我的十三,“胤祥,你也惦记那椅子?”见他要开口,怕听到肯定的回答,赶忙抢言,“我有你就够了,那椅子晦气,我嫌它一股金漆味儿,熏得我脑仁儿疼。” “蓠儿,”十三一把抱我于怀,微微颤抖,“今生得你相伴,胤祥此世足矣。”想推他,问清原因,他却相反,手臂骤然收紧,“你放心,不管什么字,如何解,你都会是我的福晋。” 放松全身,靠向十三,“好,不论多少劫,怎样过,我一定相依相随。” 十三侧头亲吻我脸颊,一手上抚固住我脖颈,带我朝他转面,双唇自然地印上我嘴角,啄吻连连。 记得那次九阿哥突来表白,我算着日后,一口拒绝。可现在面对十三,想着他十年的圈禁,却熟视无睹。原来一切顾虑,只是未到心动情来时。 不再他想,微启樱口,便他探入,与之缠绕。 他强我弱,向后倾去。 感觉身侧有力量揪扯着旗袍上的盘扣,终不得法,转而直接滑向我衣襟下隙……嫩肤感受着略带薄糨的细抚,扭身缓躲微痒,口中却遭到更加激烈地追逐。 温唇覆向脖颈,空气重新进入鼻腔。我大口呼吸,补充着氧气,没顾上下面的手已经来到胸前,相隔兜衣怜爱揉弄。 夏天都只着单衣,透过丝薄的布料,我腿侧已经感觉到炙热硬杵,没由来的心慌躲避。 似乎感觉到我的微动,他以膝分开我双腿,上身随之完全压了过来。流连于胸上的手一路下伸,触到我褥裤边缘却没有继续,转手开始揉捏我腰际。 “嗯……”忍不住出声。 听到我的呻吟,他哑声开口,“我都等不及了……蓠儿……我……” 睁开双眸,胤祥已经满眼情欲,一触即发。我不敢轻动,张口却紧张地发不出声音。许是着急寻声,眼泪充盈,即刻滑落。 “蓠儿,对不起,我,我不该,你别……”吻去我流出的眼泪,不再放肆挑逗,只有怜惜安抚。 “胤祥……” 我想说我只是本能的害怕,可先听到,“是我不好。等着我,一定给你凤冠霞帔,红帐香烛。” “好。”我抬手搂住他。随着带动,侧身枕在他肩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和十阿哥去逛妓院,那江南名妓的琴艺,“胤祥,我想学抚筝。” “什么时候琢磨起的?”十三坐起来看着我说。 “你教我可好?我知道你会。”十三在那边绝对是个音乐神童。 “教你可以,你要先收下我的礼物。” “生日礼物?” 十三淡笑着掏出一个木盒,他自己打开,取出什么我没看清,直接就插在了我发间。 我好奇地向头上摸去,抽出一看,是那支紫玉花钗。抬眼对望,“这么久都没见你拿来,我以为你真送人了呢?” “当日你不要,还为此负气而去,之后我就随意丢了。前两日失而复得,才等到这时,正好应了你的生日。” “你倒会省。”我拿着紫钗细瞧慢看。 “蓠儿喜欢什么,日后花轿抬到我府里,自当补上。”十三边说边拿过我手里的紫钗,重新为我插好,又顺手帮我挤着刚才扯开的盘扣。 树屋里可以听到外面的风铃声,我趁着片刻的安静,感受着十三的温柔。 九月十二日 过了晌午,十二阿哥从乾清宫出来直接来瓴我出去庆生。 进了十二府,“哥,你那些福晋呢,怎么一个不出来。”我时不时朝着路过的院子探头。 “看着脚下,”十二阿哥提醒着我。 只摆了一桌超大宴席,没叫戏班,快过申时人已经渐渐到来。阿哥里,八阿哥四人最先,镜月和阿巴亥早他们一个时辰就来陪我了。 “呦,给寿星拜寿啊!”十阿哥装模作样。 “得了,说得我快死了似的。” “蓠儿,”九阿哥蹙眉,又道,“抬进来。” “这什么?”带头走了过去。 “是九弟送格格的礼物。” 转头看见五阿哥,“五阿哥吉祥。” 五阿哥呵呵笑着,“格格见了四哥都平起平坐,我可受不起。” 大家还没来及反应,就听见,“四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十四打趣地说。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见十三边走过来边说着,“哥哥们笑什么呢,都那么开心。” 大家谁都不回答,我也没有行礼,只听镜月说,“还真让五哥说对了呢。” 看见十七,打断镜月还想说的过分之言,转向十三,“他怎么来了?” “蓠姐姐,我为什么不能来。”五阿哥俯身抱起了十七,看到红布盖着的庞然大物,“这是什么?”他倒好,随手一掀。 “这……”惊讶地看向九阿哥,“你怎么知道?” “你只要出来,总是跑去教堂,又都不是瞎子!”十阿哥在边上摆着大家都明了的语气。 “这不行,我听说皇伯伯也就有一架摆在畅春园。” “格格收下吧。九弟既然敢送,想必皇阿玛早已知晓了。”五阿哥到底和九阿哥是亲兄弟。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十七又叫着开席,纷纷落座。原本想挨着十三,可这臭小子非要坐在我们中间,无奈只能依他。 “蓠姐姐,别人都送了礼物,连我也带来了皇阿玛特意给我准备的百花香送你,十三哥为什么不送礼物,你不是和十三哥最好吗?” 十七的话暗号般打住了所有的说话声,全都看向我。我看着十三,见他只是望着我头上的紫钗,嘴角微翘,独自喝了口酒。我无语,又看看十七,“谁说没送,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那蓠姐姐拿出来给我瞧瞧?” “你……” 正在这时,“皇太子到。”这下好了,坐着的全都站了起来,站着的全都跪了下去,重点瞬间转移。 第36章 静候风波 大家行礼问安,我也不例外。 低着头看见走近一双官靴,“格格不必多礼。大家也都坐吧。”他不坐谁敢坐啊。 “太子,我们没想到您会来,所以提前开席了。”我解释着。 “是我来晚了。”太子我接触的很少很少,不过现在感觉说话还行,“把东西拿上来。” 看见上次在御花园里叫走太子妃的太监端着什么过来,走近,太子拿开盖着的黄布才知,是一把如意。 这玉如意不都论对儿吗?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正犹豫间听到四阿哥天使般的解救声音,“让太子破费了,苡蓠还不谢恩。” “谢太子殿下。” 我让出了主位给太子,自己坐在了旁边。扫向大家,全都正襟危坐,一点儿气氛都没有了。 我也只好小口地吃着菜,不敢多言。 …… “这杯酒敬格格生辰之喜。”忽听旁边说话,一没小心,筷子碰倒了我面前的酒杯,正打在我和太子中间。太子起身躲让,哪还有人坐着。 “我……” “不碍的,再拿个杯子。” …… 端着一小杯悠悠白酒,我不禁皱眉,目光环绕,四阿哥八阿哥紧盯着太子,五阿哥和十阿哥眼随九阿哥,九阿哥转着我还给他的扳指,边上十三双手握拳低头瞧菜,十四望着我犯愣。 大家这样,我只有,“谢太子”话落酒进。 “格格果真不同其他公主。”说着又示意让人给我们各自满上,“这杯敬格格的与众不同。” “格格不胜酒力……”按照长幼,三阿哥挺身相救。 太子却不给面子,“敬格格。” 不再答谢,我抬手又是一杯下肚。辣辣地滑过咽喉,轻咳出声。 “好,满上。” 感觉面前之人想灌死我,没有伸手去接宫女端来的第三杯白酒。 太子接过两杯,硬塞给我之一,“这第三杯敬格格大难后福。” 眼盯手中之酒听到,“这杯我来。”三声同起,稍一抬头,看见九阿哥,十三,十四皆朝我伸着手。 “几位弟弟真是怜香惜玉啊!” 听他话这么出口,我收拢了手臂,一仰头,感觉已经不是十分明显了。反手倒置酒杯,以示饮尽。 太子示意大家归坐,我却站立不动,俯视落座的皇太子,酒杯也不放下,更放肆地举到他面前,“太子还敬什么?”我想我已经开始发晕了。 “蓠儿,”又是几声齐响。 哈哈的笑声传来,“格格真乃奇女子也。”也许我的眼神表现得过于厌恶,他时向地退席,“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众人恭送,我坐下吃菜。 “怎么样?”十三已经把十七抱到旁边,自己梛了过来。 “蓠儿?”咦,这边的怎么是十四。 “我没事儿,他疯了。”顺嘴一答,“大家继续吃,真是好不容易一回生日,都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晦气死了,怕是一年都要倒霉。” “蓠儿,休得胡言。”四阿哥板起脸。 “知道啦。”我连连轻咳。 大家继续畅饮,我抬头对上九阿哥疼惜的眼神,有些感动。却还是握住了身边十三的手。 腹中酒气上蹿,眼前越渐模糊,喧闹声飘向远方。来到这里的所有惊恐,无助,压抑,为难,……在脑海中明晰,但明晰之后似乎遮掩着更加险峻的陡山断崖…… 努力想认清,又是那股郁结之痛锥击心房,我不敌,以手顺揉心口,暗自秘语:这只是我做的梦,真实了些,生动了点,所以才牵动心脉,撕扯血肉,醒来后,一切不尽完美的,也将归于平淡。 感觉坐着实在难受,起身,却被十三拉住,“我就这里走走,醒醒酒。” …… 微风稍过,确实清醒些许,转身想回去席间,却发现正一手撑着钢琴。抬手抚上琴盖,来回沿着琴身走柳儿。几趟下来,自然地掀盖,撤凳,正坐琴前。从小练习,参加比赛,自我陶醉的曲谱皆忘于脑后,木然地单指敲击着琴键。许是钢琴抗议着被击打的疼痛,发出生硬间断地干泣。 “蓠姐姐,你会吗?” 转脸看见大家已经围了过来。压泪摸了下十七的小脑门儿,“会的,只是记不得了。” 十七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戳着琴键,又期盼地看向我,“那你想想呢?” 我微点头,思索着和十七一起筷子乱奏。恍然间一行行五线谱由心底打开,铺在眼前。直身,起腕,十指展开,顺着音节,曲调缓然续来,开头夹杂了两声十七的干扰。随着前奏渐尽,喉咙打开,歌声扬起: 蓝色黄昏 流浪儿 慵懒的歌 红马车 梧桐遮住了 舞蹈的鞋 马戏团描出声色 不管 你有一分钱或黄金万贯 不管 你是一只蚂蚁还是个上帝 la…… 我愿意翘盼 安然的醉酒微酣 红胡子的老人 微笑多恬淡 我的舞鞋旋转 我唱到疯癫 我愿弃世登仙 旋转的车轮来为我献欢 我怎会疲倦 la…… 仿佛停止了弹动,余声,就会从天堂坠落地狱,久久地重复着尾音,即使嗓音哽咽,泪滴琴面,仍不愿结束。 欢聚悲散。 回宫时,我坐在马车里,侧靠十三,感受着熟悉的心跳。一路上,不断询问,又不敢大声,“他想干什么?” 可十三只是一直轻而又轻地哄劝着,“没事儿,他就那个样子,我们兄弟早就习惯。” 如果之前的被罚,争执还可以说成巧合,不顺的话,那今天的反常让我实在无法释然。连日来所发生的,任谁都会把它们联系起来分析。可当日的我千思万想也没料到,一场劫难源自那个我在香山脚下无心说出的一字。也许日后那些恩怨纠葛也皆引于此。 “蓠儿,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我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摆弄着面前的古筝,“我手这样对吗,弹时会有些吃力?” 十三按住我手,“还在想着生日上的事情吗?” “什么事儿啊?”我装傻道,“哦,那天我喝醉了。” 这几日我也想通了,他们既然谁都不说,我就不问了。要是人有这么一劫,着急也是白费精神,谁让我早已选择了呢,是平地,是高原,就走着瞧吧。 “哎……”十三轻叹一声,右手覆上我的,手指带动用力,“要这样。” “恩,我自己试试。”用十三的方法拨弄了两下,果然比我的省力,“我说呢,练那么短的曲子,怎么会手疼。” “学着玩儿罢了,你叫什么劲。”十三拉着我手细细察看。 怕他不再教我,赶快换了别的话题,“听说你府邸建的差不多了,带我去转转吧。” “好啊,明儿个不行了,我找个时候来接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没过几日十三果真请了旨带我出去。 一进府门十三就打发了跟着的葫芦。 沿着羊肠小径漫游在以后的怡亲王府中,虽是没有九府阔绰繁复,但绿荫环抱,亭台相连,又有湖水映衬,也是别凡情味。 走过一座座院落,“这么多房子,要住多少人啊!” “这些又不都是用来住的。”十三强辩。 也不和他抬杠,其实我俩都明白,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累了吗?前面屋里歇会儿吧。” 顺着十三手指处,看见一个月亮石门。跨过才知是又一处院子。 “这里好,什么都有,也宽敞,你看这儿,” 我跑过去站在所说的地方,“可以种上大片软草,但不填满,中间留着摆上桌椅。还有那边……” “听你的,怎么都行,先进屋来喝口茶吧。” 看着丫头端了托盘入院,我赶快跟着进了屋。大口喝着温茶,看着四白落地的毛坯房,“这屋子将你来想做什么用?” “这是个两进院,那边的石门通着书房,又靠着花园,”十三说着看着我坏笑,“将来作咱们的洞房可好?” 话听着让我有些羞涩,可是抬眼看见十三的表情,褪去娇嗔,坦然反问,“既这么着,那这里是我说了算啦?” “请格格吩咐。”十三配合地学着葫芦。 “去拿些研好的彩墨来。” …… “格格,彩墨”不一会儿葫芦端上了笔墨纸砚。 “这阿哥府怎么穷成这样,本格格出银子,这每种颜色给我按打水的木桶,一样半桶。还有几支最粗大的毛笔。” 我也不看十三,只给双耳朵听他开口。“蓠儿,你做什么?” “不是说了,这里都听我的吗?”说着走过去拿起葫芦放下的宣纸。 “格格您看这样行吗?” 我一看几个太监抬来的木桶,还真是按我说的,半分不差。“恩,放在里屋,你们下去。”看他们走了,我把折好的纸冒戴在我和十三的头上,拉着他进了里间。 “蓠儿?” “既然这里是我们以后的家,那当然要我们自己装饰。” 拿起毛笔,递给十三一支,也不多做解释,沾上彩墨往“白色画板”上涂去,刷刷几下,一条可爱的卡通鱼出现了,虽然不能和画家相比,“胤祥,这是我。”又围着金鱼画了个鱼缸,“这是你。这块地方要放床。” 看他还站着不动,换了支笔,沾上黑墨,拉十三站到另外墙边,“别动,”沿着他画了个大概人形,剩下的自己补全,还写了个祥字在旁边。然后自己站好,交换过十三手中的笔,看着他眨眼。 “蓠儿,你真是……” 他说出不的惊讶,我只是看着他继续眨眼放电。 …… 一下午,我们对着墙上的简易人物画大笑,拿着毛笔追跑,满墙的创作,讨论着屋里的摆设,每一处角落的安排,最后两人都全身染得五颜六色,花红草绿的。 大红的喜房,我坐在喜床上等着十三,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 “新郎挑盖头了。” 烛光渐强,掀起的喜帕遮住了新郎的脸。 接过嬷嬷送上的酒杯,抬头看看向十三,“你是谁?”我大惊。 “福晋!”嬷嬷们都被我吓了一跳。 “胤祥,胤祥……”我站起来想离开,却不料被挤着的下襟抻到,摔在了地上,周围一片混乱。 “蓠儿,蓠儿……” “胤祥,”惊慌地睁眼,还带着焦急的寻找,“我梦见你临阵脱逃。” “什么?”十三用手试着我额头的温度,“瞧这一头汗。你刚才说什么?” 张嘴就想说梦里的情景,可是大脑只记得做了怪梦,但对其中之景却没有印象了。一时无语。 “格格,十三爷,这是怎么了?”小秋看见我们染成这样进了小院儿,赶忙跑过来扶我。 “没事儿,我们俩玩儿疯了些。” “格格……” 看小秋往旁边拽我,“怎么了?” 小秋声音压低,“九爷……” 她还没说出主题。“蓠儿!”原来是九阿哥来了。 和十三同时上前。 “九阿哥” “九哥” “你们这是……”九阿哥抬手摸了下我蹭上黑墨的袖子。 没等我说话,“九哥,蓠儿去我的府邸了,我们,我教她作画来着。” “九阿哥今天是……” “也没什么,”九阿哥看了眼十三,“就是听说蓠儿想认识认识董鄂家的小姐,今天我隔街得以一见,特来和你说说。” 暗叫不好,十阿哥说漏嘴了吗?心里有愧,嘴上就打颤,“我,我只是,只是听说那家小姐性情好……” “那找时间,我来安排,见见如何?” 九阿哥表情自然,并无怒意,看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是,我对十阿哥也只是说找个人,可是当指婚圣旨颁下来的时候,他们又会怎么想我呢? “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晚上书房内 我在纸上恣意地记录着今天和十三的另类粉刷,嘴里还哼着《明天我要嫁给你啦》,却在结尾处不得不想起了九阿哥。 “小秋。” 小秋应声进来,“格格可是写完了。” “今天九阿哥什么时候来的?” “格格走了有一个时辰就来了,一直等到您回来。”我看着小秋等待下文,“奴婢开始没说您和十三爷出去,只是上了茶,后来九阿哥问起才说。” “那九阿哥可有说什么?为难你了吗?” “没有,只是问了格格身体如何,穿戴了什么,还代十阿哥拿了好些西洋的补品。” 过分就过分吧,省得日后牵扯不断,狠狠心,“明天让可乐把那些补品送回十府去,不要经福晋,直接交给十阿哥。” 中午自己加了顿餐,吃得不舒服,小秋陪着我在御花园里闲逛。 我看着马上开过了的菊花,“都十月了,这花儿也都谢得差不多了。”又不悲反喜地说道,“咱们小院儿里的芙蓉花到时候了,一会儿回去看看。” …… “格格。” “什么?”转脸想看小秋,却望见不远处的太子。 本来我对他就因为历史所记有些抵触,再加上我生日当晚,他有意为难,更是新生反感,所以想也没想掉头就走。回身又看见从乾清宫出来的四阿哥和八阿哥。 第37章 红颜祸水 在双面夹击之下,我只有参见了太子,并且与他们去了御花园亭中浅聊。 …… “御花园春夏秋冬景色各异,当年崇祯经常与些宫女妃姬在这花丛中嬉闹,可想红颜祸水啊!” 太子叹息感慨,而且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果真正人君子,非野史所传。 “红颜祸水所以才薄命,这就是惩罚吧。”见我们谁也不说话,他更是大谈特谈。 可我是越听越来气,他这是成心说给我的,还是警告几位弟弟呢?见他张口两字又是红颜,我茶碗儿放在石桌上,并且故意发出声音。 “格格有何见解?” 他还真好意思问我,那我还客气什么,“太子是国之储君,就要有王者风范。” “格格是说本太子没有王者之风了?”看来太子有些下不来台。 “太子,格格不是这个意思……” 打断四阿哥的话,我索性说个痛快,“亡了国,就赖妲己褒姒惑君;丢了权,就怪杨贵妃诱主;烽火戏诸侯是何等昏庸,却归根于为博美人一笑。说到没了底气,就是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了事,可见还真是有理。据说当年太祖爷也是为救没过门的妻子才引起战端;太宗皇帝就更是为了辰妃肝肠寸断;到了先皇……苡蓠愚昧,只觉得上述都是世间少有的真情,当然太子对这些是深恶痛绝的。” “格格” 瞥了眼八阿哥,“若照太子所说,红颜皆祸水,那咱们大清还真是要谢一位薄命红颜的。耳闻陈圆圆世称‘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要不是这么个诗画美人,那吴三桂怎么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你,你真是……” 太子已经被我说得双颊泛青,我见状更加放肆,殊不知身后康熙已迈进亭中,却不让人出声。 见太子你不出下文,“所谓英雄忠肝义胆,大丈夫敢作敢当。一朝太子总说些红颜有罪,美人祸国,纠错却不以本身为首,失误又不能先自己承担,敢问您,太子殿下用何德服众,持何法治国?” “朕还真不知道,这些年丫头肚子里藏了这么多东西!” 这就叫乐极生悲,木然转身,睁眼却不见物,直到迟来的叩拜声响起,我才跟随动作。 “都站起来,丫头过来。”我应声上前,以往般站在康熙身边,“胤礽,丫头的问话,你答给朕听听。” 康熙此话一出,我虽然没有明显地挺胸抬头,但已经不再害怕。 “儿臣,儿臣刚才只是和两位弟弟,还有格格闲聊,并没有十分认真。” 太子避重就轻,康熙也没有坚持,“虽是玩笑,可朕认为也不全无道理,你是太子……朕寄希望于你,也相信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哎,康熙还真是格外宠爱太子啊!只可惜,偏疼的果子不上色,命该如此。 岂知正叹太子命带丧,康熙却话锋一转,绕到我头上来了,“丫头说话也太没分寸,祖辈的事情也是可以这样拿来玩笑的吗?” “皇伯伯,苡蓠知错。”我赶快双腿跪地,态度诚恳。心想着,旁边站着的二位爷不会在我这个时候还相对瞪眼吧。 还好没有。 “皇阿玛,格格年纪还小,又生在外面,难免言谈之间有些疏忽,请皇阿玛念在没有大错,不要责罚格格了。”八阿哥一贯的温和如清风春雨。 四阿哥也随之相附,只是拉上了太子,“儿臣也认为格格只是一时疏忽,太子也是集思广益,才与格格无所顾忌的上下畅谈。” 康熙摆出了笑脸,当然了,谁不愿意看到子女友爱,家庭和睦呀。 “朕没有怪罪丫头,只是规矩毕竟是规矩,任何时候,都是要遵守的,否则国家岂不是要大乱了。” “是,苡蓠知道了。” 康熙单独留下了太子。 “蓠儿,你真是太大胆了,那种话也是你能说得的!”走出御花园四阿哥的说教才开始。 “我不是认错了吗?” 四阿哥不依不饶,“这是皇阿玛没有追究,要是真要认真起来……” “四哥,皇阿玛不是没有认真吗。”八阿哥并不看四阿哥,脸上荡漾着碧波般的微笑,但我瞧得出来,此时的笑容里还渲染了一丝赞佩。 “以后还是谨慎些好,毕竟皇阿玛不能次次护你。”四阿哥转入语重心长。 这回八阿哥没有异议,“四哥说得是,”又朝向我,“上次慈宁宫就是个教训。” …… 我看着,听着,想想日后的厮杀搏斗,好比两虎相争,二龙抢珠,再回到此时此刻,这样的他们真难得。我半目不错,一眼不眨,想把这一分一秒的情景刻入脑海心板,带到魂飞魄散,烟灭灰烬。 “蓠儿,快出来。”我午觉刚醒院里就传来十四的叫嚷。 “格格,格格……” 听见可乐雪碧也跟着喊我,才速度了一下,梳洗完跨出正厅。 “羊羊,”我不再慢走,飞扑过去,“天啊,我以为它早就被人捡去做了汤呢。” “怎么可能,我带着它一起回来的。” 闻言我直起半弓的身子,双手叉腰,面向十四,“你带着一起回来,不早点儿送过来。” “你回来一直病着,好点儿了又找不着身影,”十四单腿蹲下,拽过羊羊,“就是今天,我也只是带来给你瞧瞧。” “什么意思啊?就算是你先发现抓到的,不是也早就送给我了吗?”我摆明不依。 “不是不给你养,你这里哪有地方啊。”十四说着脑袋半转,示意我环视一下,没有空间。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有何难!盖一个小窝给它不就得了。” 我上嘴唇儿一碰下嘴唇儿,十四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理喻,半天才吐出一句,“开玩笑的吧?!” “本格格像开玩笑吗?”我不再等待十四的反应,直接吩咐着可乐去找木匠,石匠。 “……就搭在那边角上,离花草器具远些,……这小屋顶要和我住的差不多,也是斜的啊……你们明白了吗?”我边说边比划,极尽详细地解释着脑海里的图样。 “奴才们明白了。” …… 我和十四坐在转椅上看着他们忙活。我还不停指挥,刚回来坐下,又起身跑过去。 …… “等等,先把羊羊放进去试下,别太窄了,再砌那边的墙,”我说着回头看十四,“傻愣着干什么呢?过来啊。” …… “恩,行了。” …… “这木门要上面椭圆啦,都正正方方的多难看啊!” “是,格格。” …… “蓠儿,喝口水,累不累?” 我正左顾右看地审查差不多完成的羊圈,十四却伸手来挡,“不要不要,你给他们吧,他们忙一下午了。”话出已感过分,回身面向十四,他没有了笑容,“我喝,谢谢。”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几口喝干。把杯子再递给十四时,他已经不再板着脸。 …… “格格,好了。” “不错不错,大家辛苦了。” “奴才们不敢。” “小喜,去拿些果子,点心什么的,”余光扫了下十四,“给他们带回去。小秋。”小秋领会的进屋去拿银子。 可是十四已经出手。 “奴才们不敢。” “赏你们就拿着,啰唆什么。”十四开始不耐烦了。 “谢十四爷,谢格格。” “怎么样,不错吧。”我得意地看向绕着羊圈转圈儿的十四。 “亏你想得出来。” “现在有地方了吧。”我翘起嘴角胜利地挑眼。 十四听我说起这个,抱拳向我,“在下服了。” “那你走吧。”我毫不客气。 “可是蓠儿,我忘了和你说,”十四故意拖长后音,我皱眉催促,他才继续,“皇阿玛知道我带了这羊羔过来,特意叮嘱过不能给你留下。” “十四,”我气得追着他满院子跑,“你让我臭揍一顿咱俩没事……” “你追到我再说。”说着又跑向屋里。 我呼哧带喘跟进书房,绕着书案,“你,你给我,停下来。” “爷傻啊!” …… 瞧我蹲在地上不起来,“蓠儿,怎么了?” 衬着十四快步过来,我猛地扑抓,谁也没站稳,我随着他朝后倒去。十四到底练过,一个后空翻,眼看着就要站直,他却反握我手,借着推力使我压倒了他身上,一起跌向地面。 “蓠儿,没事儿吧。” “你,……”我气结。想起来,十四一翻身,将我置在身下,我顿时无措,稍一反应,用力推他,“你起来。” “蓠儿,”他胸膛因刚才的跑动不断起伏着。 “你快起来,会有人进来的。”我有些慌张,“小……” 刚想喊人,十四双唇已经压下,我紧闭着嘴,全身不停挣扎。他稍一放松,我竭力,一下推开了他,赶快起身,却力气耗尽,一下没立起来。 “蓠儿,” 感觉十四拽住了我左臂,本能地甩开,“你别……” “对不起,我刚才……”十四忙着解释,又想上前扶我。 我见自己站不起来,就坐着大喊:“我知道,你待着别动。” 我们保持着两步距离,都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叫人进来,最后还是十四先开口,“我不是有心的,刚才确实冲动了,你若生气怎么都行。” 我本不想说话,可是看见十四低着头,心想他为什么这样,被强吻的是我啊。可是见他不停拍着脑门儿,越来越自责的样子,“我知道了,你别这样。” “你不生气?” 他突然抬头,一双微红的眼睛映入我视线,“下次再这样,我一辈子不理你。” …… “格格,十四爷,”小秋进来见我们都坐在地上说话,赶忙搀起我,“这是怎么了?地上多凉啊,您病刚好,怎么不在意些。” “没事儿,”我掸掸旗袍,“十四阿哥要回了,你还是去拿些果汁,蛋糕给葫芦带回去。” “蓠儿,那我走了。” 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十四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不再想刚才的“意外”。不过这也让我下定决心,找个时间,一定要和十四说清楚。 “小秋,我去找十三阿哥,你不用跟着了。”没等小秋回答,我已经独自出来。 手里举着早就绣好的十字绣,一边走一边欣赏。穿过长廊,绕过假山,我走在湖边。 “嗤啦”一声,可恨的花盆儿鞋,只要一踩上大点儿的石头,准让我全身一晃。尽量找着平衡,还是没躲过前面来人,撞了上去。 “哎呀。”然后眼睁睁看着刚还在我手里的荷包沿抛物线掉进了水里。 “奴婢该死,格格没事儿吧。” “我的十字绣,”我爬起来靠近水岸。 “奴婢该死。” 我抬眼看她,哎,“算了,你走吧。” 望着那宫女走远,又等了会儿见没人来,荷包飘的也不远,我脱了鞋,拉起旗袍就要下水。 “这里可不能沐浴。” 一条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我腰间,这种魅惑的声音,这样大胆的放荡,整个儿紫禁城再无二人。 “九阿哥,你放手。” 九阿哥适可而止的站好,“蓠儿,这是什么地方,你就这样脱鞋摘帽的,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我本来就是个没规矩的,可是九阿哥也知道这是耳目众多之地吗?” “好了,赶快穿上。” 我有些犹豫,又看了看水里的荷包,已经飘的远了。 “那是你绣的?”九阿哥已经站在岸边。 “是我绣来送人的。”我刻意点明。 却没料,“我帮你捡回来。”说着就要叫人。 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声音软了下来,“不用了,反正脏了,我再做一个就是。”九阿哥不再说话。 绣了那么多天,到底有些可惜,站着看了一会儿,“九阿哥,我走了。” 刚转过一个小弯儿就听见,“去把那个荷包给爷捡回来。”立刻回身去看,只见一名侍卫,两个回翻,轻易就拿到了荷包,并且除了鞋底哪都没粘到水。 “九爷” 九阿哥拿在手里,扔了块银子,没有拖延,转身而去。我站出来,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又无助。 正发愣间,啪的一声,软鞭抽在我身边的地面上。 第38章 得女之约 “啊!”我怒目镜月,“疯丫头,你吓死我了。” 镜月望向前方,“是你自己愣神儿,叫你几声都不答应,还是这鞭子好使。说说你看见什么稀罕的了?” 我避重就轻,“来找我?回我那儿说吧。” “格格,”小秋看见我,迎了出来,“八福晋吉祥。” “恩,去把你们格格的那些吃食拿出来。”小秋应着要去,镜月拦道,“我今儿个不回府了,你们准备准备。” “是。” “你不回府,八阿哥知道吗?不是又吵架了吧?” “瞧你说的,我住这儿,就是和胤祀吵架吗!”见我还是疑惑,“你不待见,我走就是。” 赶忙拉住就要转身的镜月,“闹着玩儿的你也当真。刚才你那样吓我,我还没说什么呢。进屋吧。” “你去不去?” “什么去不去?” “你真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啊。”镜月从贵妃榻上站起来,走到我书案边上,“刚才园子里,表哥没和你说吗?” 对着镜月,我使劲儿白了下眼,“说什么?” “表哥府里得了长女,满月时要摆宴。” “又不是长子,我们约好是……”话说一半儿,抬眼看见镜月似笑非笑的,“到时候肯定阿哥福晋一大堆,我才不去呢。” 面对我的说辞,镜月只吐出四个字,“十三弟去。” “他侄女儿满月,当然应该去啊。” 见我态度坚决,“那你也应该看在我表哥救你的份儿上对他得女之喜表示下吧。” “另外谢他不就得了。”我声音明显塌下一截。 “表哥就是想见见你。”镜月乘胜追击,“谁让你南巡回来后又开始躲着他。” “我欠他钱,见了怕他追债。” “哈哈哈哈……”镜月张开嘴露出牙,“你看看我的牙掉了没?哈哈……” “走走走,”我从书案里绕出来,往门外推搡着镜月,“回你的八府去,躺床上笑,那多滋润,没准儿八阿哥还能在边儿上给福晋顺气儿呢。” 十二月十一日过了晌午,因为十三请旨为敏妃摘抄祭文,我和慧心慧如一起乘马车去九府。到了门口,就见管家紧着招呼。 随着我们依次跨过门槛,边上的小太监自然扬声,“十三格格到,十五格格到,叶赫……” “闭嘴!”我侧头盖过尖声,换来周围人地张望。这比让那小太监招呼一嗓子还招摇,于是我低头不再作秀。 被领路太监引致内院,这里已经几身大红的福晋袍了,还有一些其他女眷。 “苡蓠来啦。”镜月笑着冲我走过来。 来到她们身边,摘帕准备行礼。 “格格快免了,身体好些了吧?”四福晋一贯的温良淑德。 “早就没事儿了。”我答得直爽,却惹来福晋们的低笑。我也不介意,谁让咱空长了个样子,却不是当淑女的料呢。 没一会儿我就坐不住了,拉着镜月走出屋子,“阿巴亥怎么没来?” “这要问十弟了。”镜月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还没走到花园,就看见十阿哥和十四,于是我快走两步,省去称呼直奔主题,“阿巴亥呢?” “她身子不舒服。”十阿哥没有表情地回答。 “哪儿不舒服?”我当然刨根问底。 “哦,十嫂府里还有事。”十四越俎代庖,见我还想继续,“快开席了,咱们过去吧,你和我们坐一起,九哥不会说什么的。” 我忍笑看向十四,多新鲜啊! 进入大厅,满屋子的阿哥,我和镜月很是显眼。镜月到很自然地朝着已经迎向她的八阿哥走去。我见状就想转身,却对上一位抱着婴儿的妇人。 许是没料到我转身,那妇人本能后退,可双腿已经迈进门槛。看她要往后倒,我赶紧伸手相拽。可是用力过大,她又向我压来。 我蹬着花盆儿底儿,哪经得起一个人的重量,听见后面提醒的声音,脚步的挪动,也不能阻止我跟着她向地面仰去。 人都是首先自我保护,我自然地想转身撑地,却听到婴儿啼哭,下意识抬眼看去,却已经来不及侧坐在地上,婴儿准确地落在我身上,我也本能地接住,再看那妇人也摔在了一边。深深叹了口气,一是我接住了孩子,二是我只接住了孩子。 “蓠儿” “蓠儿” …… 几只手伸到我眼前,我单臂向着最近地伸去,嘴里还说着“谢谢。”起身才知道是九阿哥。 撤手不得,稍一尴尬,“你女儿。”九阿哥虽然没有接过孩子,却因为挡拒松开了我的手。 “奴婢该死,格格,您给奴婢吧。” “大胆奴才,给我拉下去。”没想到身边的九阿哥动怒大喊,我惊得一颤,那妇人噗通跪在地上连连发抖。 “孩子没事儿。”我试图劝解。 “拉出去。” 孩子开始啼哭,妇人被拖了出去,没有一会儿杖打声传来,同时喊叫大起。 这才回过神儿来,冲着九阿哥,“九爷这是打我呢,还是心疼孩子,管教下人!”我把手里的孩子硬塞在他怀里,“您也不用这样,我自己去皇伯伯那里请罪就是。”说完捂着耳朵大步跨了出去。 “苡蓠……” 没想到回头一看却是十阿哥,“怎么是你!” “那你希望是谁?”看我转身继续走路,“这边出不了府。”我转个方向抬脚,“那边也不行。” 这不是拱火儿吗,“你们哥俩成心想气死我怎么着!”不说不觉得,这一提似乎真感到心口隐隐颤痛,以手轻顺缓解。 “你别着急,我带你出去不就得了。” …… 于是我和十阿哥两人这回又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北京街头。 虽然寒冬腊月,我却因为生了一肚子气不冷反热。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喽……” 我和十阿哥同时侧头,看着举冰糖葫芦的老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你吃吗?”十阿哥随口一问。 “不吃,太酸。”这是我对山楂的唯一印象。 十阿哥自己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又转身回来,“你看着那老头干什么,不是不吃吗?” “可是,”我以行动作答,“老爷爷,”掏着荷包追过去,“这些给您,回家准备准备过年吧。” “姑娘,这怎使得……”老人像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连声推辞。 “你拿着吧。”十阿哥也上前出声,“我这妹子从小吃斋念佛,你要是不接着,她不定难过几年呢。你就当行行好吧。” 怎么什么话从这个猪头十嘴里出来,都能脱胎换骨啊!我直接把荷包塞在老人手里,“您快回家吧。”之后拉着十阿哥便走。 人有钱就是不一样,在那边,我掉在地上一块钢镚都会满地追着捡回来的。想起每次学校捐款救助,我举着零花钱,看那些富家子弟阔绰出手时,心里总不忘说上一句:要是有钱,我比你们慷慨。刚才的银子,比他们加起来的都多,所以这次也算还了心愿。 不到年口,街上也不热闹,天又早黑,夕阳余晖,不免有些苍凉。加上毕竟已是冬天,走着走着,开始有些发冷。 十阿哥见我双手轻搓,“冷啦?”说着要解毛毡。 我赶忙阻止,他也只有一件,脱了给我,这种天气,还不冻出个好歹。“不用,我们跑跑吧,就不冷了。”说完就自己跑了出去。 “苡蓠,”十阿哥很快跟上来,嘴边白气不断,“我知道为什么九哥他们都非你不可了……你就是个活宝……带着你就是百年了……玉皇阎王也都能网开一面……因为不论到了天宫还是地府……你都是个稀罕的。” 边跑边听着他一口气一句话地吐完, “那你怎么不学他们?” 十阿哥大笑着快跑两步,超出我一米多,“因为爷想留在人间!” “猪头十!”我大喊着加速,却扬起了傻笑。 “哈哈哈哈……” 没一会儿,“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觉着已经冒汗,我停了下来,喊着前面的十阿哥。 十阿哥却伸手拽我,“别停下来,一身汗会激着的。”拉着我不停脚的小跑着,“前面,前面就是思草楼了。” “十爷,格格,您二位这是……”伙计们看见我俩跑着冲进来都定立不动,目不转睛。 不顾客人的好奇,十阿哥也没撒手直接拉我上了三楼,进屋才说:“叫掌柜过来,给爷准备晚膳。” “我不在这里吃。” 跟来的伙计听我们分别开口,站着没敢梛步。 “那就先叫掌柜过来。”十阿哥解了毛毡甩在椅子上。 我也跟着脱下银狐毛披,抱在怀里。 “十爷,格格,”掌柜端着茶笑脸哈腰地进来,“奴才这就去准备,您二位先歇歇喝口茶。” “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看他不动,“这茶也端下去。” “放着吧,她不喝,爷喝。” 我没有阻拦,本来嘛,十阿哥和九阿哥又没有不快。 …… 感觉自己汗意消退,看桌上已经摆了两把空壶,站起来挤上银狐毛披,“咱们走吧。” “去哪儿?”十阿哥拿着茶碗儿,并不起身。 我摸摸肚子,“吃饭。” 十阿哥以拳撑额,“爷魔怔了,才会跟你出来。” 我不顾十阿哥的抱怨,来到楼下,走向店门。还没来及抬腿向外,就被十阿哥拽了回去。只见他双手一扬,他的黑色毛毡就裹上了我身,又掖了个小手炉给我。 “那你呢?” 瞧见掌柜颠儿颠儿地过来给十阿哥披上一件差不多相同的,又满脸堆笑,“十爷,格格慢走。” 估计走了一站地,看见个馄饨摊子,伸手指出,“阿十,咱们就那儿吧。” 十阿哥鼻子没喘歪了,满脸写着:你是疯子。 让个阿哥陪我在街上吃馄饨,那和叫查尔斯王子陪我坐路边摊有什么两样。于是摆上温暖的笑容,“阿十,你不是也饿了,我可以保证,绝对好吃。” 十阿哥对吃没有抵抗能力,于是我们坐在了布衣百姓之中。可由于我俩身着实在与之不衬,引来阵阵私语,屡屡异光。 十阿哥很不自在,我却不以为然,更关注铁锅里的馄饨。 “二位请。” 不管其他,托过一碗,低头深闻,闭眼享受,“老板,有醋吗?” “有,给您。”老板不解地拿碗盛了些给我端来。 舀上一小勺底,进碗慢搅,顺势盛起轻吹,浅浅入口,“恩,香!”之后开始吸溜着,大吃特吃起来。 一台眼,“你嘛呢?” “苡蓠,有这么香吗?”十阿哥表情简直不可置信。 “哎呦,我说阿哥,十爷,您都馋的咽吐沫了,还犹豫什么,这就往嘴里招呼吧!”真不知道跟他们的小太监,这么多年都是怎么伺候的。 “恩,好吃,……”十阿哥刚吃了两口,就从你在说谎变成了为之倾狂。 …… “你添点儿这个,会更好吃。”说着硬拽过他的碗,也加了些醋进去,“这回再尝尝。” “味道不一样了,特别是汤,更好喝。”十阿哥称赞道。 “听我的没错儿。”然后自豪地解释,“你刚才饿了,开始吃的肯定香,可是这么大的碗,这会儿就不会狼吞虎咽了,那肉感就会增大,加少少的醋,会化解些油腻。可我一开始就觉得腻,所以先加了。” “你还真是会吃,看来以后不能光拿你的吃食,最好用完再走。” …… 十阿哥又要了一碗,我们正吃的带劲儿,忽然看见一位和我装扮不相上下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仆人替她用银子打发了旁人,最后朝着我们过来,“请……十爷!” “请爷什么啊?”十阿哥声音幽慢而出,阿哥架子一端,那人立刻双膝跪地。 那女孩儿听见这边异样,正身查看。当她转过来的一刹那,我木然起身,全身激动地不住颤抖,半天才勉强开口,“阿瑶。” “你认识我?”女孩儿忙走过来。 “阿瑶,我是小鱼儿,你,你怎么也……”我带倒了两个木凳绊到她身边,抓着她不放,急急地确认。 “姑娘您别啊,快放开我们小姐,”跪着的下人起来相拦。 我扒开他,继续我的,“秦诗瑶,你要是在这里和我开玩笑,我可是会和你绝交的。” 此时十阿哥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过来拽我,“苡蓠,你别这样……” “你,你……”我们被他们拉开,我开始低泣。 大家都冷静了,我想着她可能也失意了,突然又冲了过去,“阿瑶,你是不是也撞到头了?” 十阿哥几乎是把我环腰抱了起来,又按到椅子上,大声宣布,“苡蓠,你别胡闹,这是董鄂家的小姐。” 第39章 所谓爱情 听见十阿哥高声,那下人也直腰相向,“这是我家小姐,你这个……” “大胆奴才,岂容你开口造次!”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原来十阿哥在外面也如此威严,丝毫不差啊。 “十阿哥吉祥,”女孩儿见势起身行礼,却不着急坐下,又面对于我。 “这是御封的叶赫公主,苡蓠格格。”十阿哥这次不紧不慢地开口。 “格格吉祥。”见我紧盯着她,眼珠都不错位,“民女董鄂诗瑶。” “董鄂诗瑶,诗瑶……你曾经有没有失意,或者害过大病?”即使他们都当我是疯子,我也要问清楚。 “民女从来没有失意重病,”她应该已经适应了我的神经兮兮,按着问题,回答的清晰明了。 …… 最后我坐上了董鄂家的马车。 “我可以叫你阿瑶吗?” “这本来就是我的乳名。” “你和我一位朋友很像很像,刚才……”我尴尬地道歉,“真是很对不起,你别介意。” “原来如此,格格不必这般。” 原本应该抱头痛哭的面孔,此时却沉默中伴着几句客套。 …… “苡蓠,马上要到宫门了。”十阿哥声音响起。 我犹豫终决,“以后我出来能去找你玩儿吗?” “当然了,”听我这样说,她不似刚才拘谨,“其实我早知道格格的大名了。前些时候,阿玛接我来京城,没几天就听说了,不成想今天居然碰到。” “既这样,我们相认姐妹吧。”结义金兰,这里很流行的。在我心里,她就是阿瑶,也许是前生,可能是来世,不过对我而言全都一样。 “民女怎么能与格格姐妹相称……” 马车已经停下,“就这么定了,改天我去找你。”说完不听其他,我自己跳下马车。 嬷嬷习惯早睡,我和十阿哥直接进了小院儿。 “格格怎么回来了?”跑出来的小秋赶紧过来扶我,又“十爷吉祥。” “没意思,他们都没回来呢吗?”一身尘土,不愿脏了卧室,那只有书房的贵妃榻了。 边走边听小秋说:“都没有回来,奴婢们还惦记着格格别又出什么事,没想到今儿个却早了。” 来到书房,都把毛毡褪去,交给小秋。 小喜她们上茶过来,“十爷,格格,茶。” “小喜,”十阿哥叫住要退下的小喜,“什么人都没来过吗?” 小喜无声低笑,“真让十爷说准了,刚才九爷过来了,听说格格没回来,就又走了。” 等着小喜关上门,我才开口,“你当着我问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问不行吗?” “问吧,问吧,要不要再问问?” “你以为九哥真是为了个妾出的……也罢。”十阿哥放下茶碗儿,“对了,你见了董鄂诗瑶怎么那般激动?” “我认错人了,前两年有个宫女,老陪我玩儿,可能调了职,就再没见到,所以才那样的。”随意一说算是解释。 “我还以为你鬼上了身呢。”十阿哥瞧着我,“你瞪我作甚,不信就等着,过两天九哥必定问起。” 我现在是听见九阿哥三个字就头疼,皱着眉叫到,“小秋送客。” “得了,不用你麻烦,我这半天也受用够了。”说着自行出了屋。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刚闭眼想来个深呼吸,就听到,“打赌九哥定问。” 伸手想扔东西,却什么也没摸到,只有大声骂道,“轱辘你的。” 早饭过后,我一直个个屋子翻箱倒柜,都两个时辰了,终于放弃,“小秋,你看见我带回来的花香宣纸了吗?” “是格格自己收着的,说怕奴婢们弄坏了可惜。”小秋放下针线,从床边过来,也帮我理着柜子。 “哦,对了,我给放在书房里钢琴架上了,怕别的地方压着。”说着就往书房跑去。 卷好宣纸,也不交给小秋,“咱们去趟景阳宫,自回来也没过去,这宣纸我是特意带给娘娘的,她的字才配这样的纸,要是我就糟蹋了。” 我平时来良妃这儿随便惯了,这里的宫女太监也都混得面熟,知道我懒散,也没有太多规矩。 于是我一马平川,大步进了正厅,“娘娘……” 一闪脸,震到了,怎么这么多人,还好几年的培养,我不需反应,端姿小步,“参见良妃娘娘,宜妃娘娘,八阿哥吉祥,八福晋吉祥。” “格格免礼。”良妃答道,接着,“给格格上茶。” 目不斜视,只小口喝着茶。看来我真的来错了时候,这气温比外面还冷,都快结冰了。 只听宜妃声起,“格格和镜月甚是交好,我也就直说了。”我礼貌地抬头,只见宜妃先看向良妃,“良妹妹是八阿哥的额娘,我是镜月的姑母,”又瞧着镜月,“你们大婚也有日子了,至今都没有生养,这眼看又要选秀了,想给你们提个醒儿,有个打算,别到时候来了消息,又像上次……” 到底是八福晋,即使是姑姑,也没让宜妃把话说完,恭敬地起身,“谢宜母妃惦记,可镜月也自有打算。” “镜月。”良妃首先出声。 “你这孩子,我是你亲姑母,这也是心疼你才早说丑话,还不是怕你吃苦头。”宜妃语重心长,不带半点儿算计。 “姑母,我……” “宜母妃,”八阿哥起身站在了镜月身边,“要真是圣旨压天,自有胤祀在上,请宜母妃放心,镜月在我八贝勒府不会受半点儿委屈。” “你们呀……”宜妃除了摇头,没有再多言。 旁边的良妃一直微微皱着眉,却不肯吱出半句。 我坐在一边看着并肩的八阿哥和镜月,不由反问自己:何谓爱情?当然我不否认,蠢蠢欲动,萌萌心跳的相识;山崩地裂,惊天动地的相恋;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相伴;异生同死,天堂地府的相守;……眼前的一对儿鸳鸯也没有脱俗超凡,只是选择了全解中的另外:心心灵犀,无畏风雨的相牵。 那天之后我总是独自发呆,思考着镜月和八阿哥,也琢磨着我和胤祥。 这不,看着床帐,帐结相绕,我就拐了八道弯儿,联想上爱情与政治。不论何种爱情只要沦落到政治家的身上,那就是帐上的结,他的致命所在。实际也证明了理论,无论经过如何,八阿哥最终没有走出那场血雨腥风,也不知道他是得了情转了命,还是承了命来了情。 其实所谓爱情,无非一条红线两头拽,姻搭缘,缘绕姻,来来回回,勾勾璇璇,抽不出也解不开,耐不住咔嚓剪子一下,以为终于清断,谁成想拿在手中一看,原本一条的疙疙瘩瘩,却变成了两把的扣扣环环。 …… “蓠姐姐,蓠姐姐……” “干什么?”抬眼一看,“慧如?” “蓠姐姐,我听说来了好多外国使节赶着年前来朝贡,现在皇阿玛正在乾清宫召见他们呢。”慧如转着眼睛,鬼灵精地和我说着,“咱们偷偷过去瞧瞧吧?” “老外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屑一顾地回答。 慧如却不死心,“去看看吧。听说他们有的红头发,还有的绿眼睛,我看皇阿玛身边的也不那样啊。” 这有什么新鲜,我记得护照上他们都比我们多一项,就是眼睛的颜色。而且,那算什么,我还紫眼睛呢,虽然不照强光看不出来。 “去嘛,去嘛!” 慧如最会撒娇,我是耐她不得,“好吧,等我换身衣服。” 我和慧如从后门儿溜进西暖格,稍稍泄开一条门缝儿,呵,还真是来了不少。 “蓠姐姐,让我也看看。” “哦,来。”我让开身。 慧如个小儿,使劲儿垫脚,“蓠姐姐,我只能看见外面大臣的朝服。 ” 我听见,站到她身后,一憋气,双手架起了慧如,“怎么样?” “看见了,看见了,……真的,那人胡子都是红色的……” “不行了,我放手了啊!”我也是骨瘦如柴,能称一会儿已经不易了。 又是这该死的宫鞋,我刚侧身放下慧如,自己就失去平衡,朝虚掩的门上倒去,慧如急忙伸手,可哪儿拽得住我。 吱呀门开,“哎呦,”我轻叫着躺在了地上。 “什么人?”是康熙。 怕御林军冲上来,我刚快爬起,也不掸尘土,其实也没有,“皇伯伯,是我。”你别喊刺客啊。 “什么样子!”一句佯努,后面却跟着,“过来。” 于是我才光明正大地抬眼,天啊,比我在门缝儿里看的壮观多了。我慢慢悠悠走到侧梯下。 “大大方方的,上来,坐这里。”康熙指着他的宝座,声音不大,但我能听到。 于是稍抬下颚,双手微提旗袍,来到康熙身边,蹭上宝座一角,怯怯的,“皇伯伯。” “恩。”康熙应了声,面向殿下,声音洪亮,“这丫头是叶赫公主,朕最钟爱的格格。”说完又向我,“既是来了,规规矩矩,站在边上。” 我退到龙椅一旁,终于俯视,都在,都在。 那边使臣们依次进来站到旁侧的继续,我这边双眼急急扫荡一遍,最后落在十三身上。面对他责备的神情,我一下下眨眼,表示着接受批评。 忽然由大门外进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样貌那叫个英俊,言行那叫个绅士,只是一身的神父黑袍,让我想唉声叹气。 他很快也发现了我,纯净的英音冲我而来,随着单词的顺出,我连连点头,却挡不住地微扬嘴角。试问那个女人不愿意听到别人左一句漂亮,右一声美丽的称赞,而且还是个外国美男子。 正得意的小声着,“thanks,thank you……”却突然悦耳的夸奖没预兆的中断,扬头,我再次成为聚焦中心。 “丫头啊,你听得懂?”康熙身子稍倾向我站的位置。 我慢慢张大了嘴,也没想到说辞,只有闭上,再张开,定了下,“简单的几句。” 康熙沉默,大殿无声。 “那苡蓠去和他说两句给朕听听。”命令发完,周围还是沉静一片,只是这回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指向了我。 走上前,很自然的像对外教那样开口,“哈……”音刚出,冒着咬舌头的危险,硬是吞下了后面的“喽”。假咳两下,简单的问候,也不待他答,直接说明,我要念诗。也没有高唱题目,停顿数秒,开始: “ifyouloveaflowerwhichhappenstobeonastar。itissweetatnighttogazeatthesky。 whenyoulookupattheskyatnight,sinceishallbelivingononeofthenanughingononeofthem,foryouitwillbeasifallthestarswerughing。 youandonlyyouwillhavestarsthatcaugh! youwilwaysbemyfriend。youwillwanttughwithme。 itwillbeasifihadgivenyou,insteadofstars,alotoflittlebellsthatcaugh。 ” 前面的,后面的,中间的,我是在都想不起来了,这几句是我唯一背下来的英文句字,想不到用在这儿了,还是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没有着急面视大家,因为知道即将的正常反应。稍作思考,康熙应该是能听懂,大臣们不太可能,皇子们也就一知半解。那我只有,转身走回龙椅旁小声嘟哝,“皇伯伯,苡蓠不舒服。” 康熙何许人也,我这点儿猫腻儿无眼识穿,却还是很给面子的,“退下吧。” 出了乾清宫,我逃命似的往小院儿飞奔,后面的慧如也拼命迈着腿。 进了屋,“小秋,快,水。” “蓠姐姐,皇阿玛没说你吧?” “还没有。” “那皇阿玛知道我也在吗?” “不知道。” “那刚才皇阿玛都说什么了?” “说我快死了。” “蓠姐姐,”慧如哇地跪在了地上,“都是我不好,我去跟皇阿玛求情,再叫上几位哥哥,皇阿玛那么喜欢蓠姐姐,一定不会杀你的。” “快起来,我逗你的。”我实在没劲儿扶她,只能求助他人,“小喜,小怒……” …… 抹着眼泪,慧如喝了口茶,“我就知道皇阿玛不会随便杀人的。” 当然了康熙当然不会杀死我,但是他没准儿会问死我。不过现在也没有他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一口咬死:头疼,不记得,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吧。 结果我竟然是白担心一场,康熙根本只字未提,只是满朝文武,众人皆知,我叶赫公主在外邦朝拜的乾清宫,掀开门帘,给大清国露了那么一小脸儿。之后太阳照样升起,月亮交替落下,人们口中的饭后杂谈也依旧不断更新着。 “皇伯伯,快过年了。”御花园里赏梅,我自然地跟在康熙身边。 “是啊,算算也没几天了。” 众人随康熙附和,然后以此小声轻谈。 “苡蓠听说京城里有一家梅花阁,那里的梅花很特别,不同于别家。” “哦?有何不同?” “就是不知道才想去看看呢。” “那伯伯叫人给你抬进宫里,这么冷的天,别到处跑。”康熙一句话断了我想去教堂过圣诞的念想。 “知道了。” 这人不痛快,语调也好不到哪儿去。康熙闻声,“怎么不高兴了?你身体不好,太医几次叮嘱不能着凉,听话,叫上慧心慧如几个在宫里玩儿吧。” 望紫禁上下,以前也就只有我和十四偶尔敢和康熙撒个娇,现在十四也快成年了,这就是女孩儿的优势,可以永远和父亲耍赖,“我穿暖和了,让人跟着,保证不生病,还不行吗?” “行,准了。先别高兴,你回来要是有一点儿不好,可要关在屋子里直到过了三九。” “好嘞!” “还要罚你屋里的奴才。” “我不会生病的。” “格格,这个手炉,还有这个毛毡,……” …… 坐在马车上,我耳边略留几缕长发,头上正立蝴蝶发髻,之间簪着珠环,右侧插着紫钗,其余后发编成股辫搭在背后。身上穿着新制的蒙式冬季骑装,白蝶紫花,金色宽腰带,鹿皮短靴,银狐毛披盖在身上,头上同样的银狐护额,握着手炉的双手还藏于兔毛手围里。 …… “格格到了。” 下来就看见那辆阿瑶的马车已经停在教堂外面。 第40章 少女暗示 步入教堂,阿瑶正和神父交谈。 我走过去,向他们点头示意,“还想着你来不了呢,那天找急忙慌儿的,也没和十阿哥说清楚。”见阿瑶和神父都要行礼,“你们可别,这天主看着呢。” 大家一笑而过。 “神父,我这回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格格请讲。” “您帮我和这位董鄂小姐做个见证,我们要在您这教堂结拜姐妹。” “哦,这样,本人感到非常荣幸。” 我转身问向阿瑶,“我刚过了生日,虚岁十四。” “我也十三。” 随着她说,我心中突发奇想,嘴上就脱口而出,“你生日可是四月二十九?” 阿瑶僵僵点头,“是,是呀。” 慧心而笑,不再言他,“神父,我们开始吧。” …… “阿瑶,弹钢琴,这手腕儿要和写字一样,是抬起来的,你再试试。”我和阿瑶一同坐在钢琴前的长凳上。 “是这样吗?” “对,用指尖,所以你最好别留长指甲。”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想当年刚上小学,还是咱俩一起报的钢琴班呢。深吸气,呼散往事,“快过年了,他们洋人也一样,不过叫圣诞,要唱圣诞歌,你听着。” …… 乐尽声止,才发现阿瑶并没有欣赏,而是侧头以对。顺眼望去,站起身,绕过阿瑶,声音不大,却能回绕教堂四壁,“九阿哥”。 我没因之前的冲突行礼,九阿哥自然一笑,又看了眼我身后,阿瑶也跟了过来,“九阿哥吉祥。” “这是董鄂诗瑶,我结拜的姐妹。”你未来的妻子。 “小姐免礼。” 随着我的解释,两人一实礼,一虚扶间,看见阿瑶脸颊泛上羞红,心中暗叹,少女怀春,只是眼前之人……我得帮帮她。只顾着阿瑶的我并没有留心九阿哥此时却似寒霜微降,桃李另色。 三人相对无话,那么我来,“九阿哥到这里可有正事?” “路过而已。” 既这样,我随口话出,“我也来了大半天了,早上盼着心急,就喝了口莲子羹。”说着看了眼低头的阿瑶,“九阿哥请我们姐妹俩儿下馆子吧。” “你……” 怕他生疑,我拽着阿瑶,“走,九阿哥请客,咱们穿外衣去。” 和阿瑶挤在我舒适的马车里,丝毫感受不到车外的严寒。 “苡蓠,……” “恩?”我停止养神,睁眼询问。 “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跟着前面九阿哥走就是了,”我忽然诡笑,“怎么,你还怕堂堂阿哥拐了咱们不成?” “不是!我……”阿瑶分辩不清。 其实又何需多言,她只是紧张。若在那边,这么个绝世美男,初次相见就有幸一起用餐,换做是我,何止紧张。 “九阿哥名下几处饭庄,请咱们一顿不算什么。”我故意错解。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彻底停下,掀帘一看,竟是个山庄。 “这什么地方?大门上也不挂扁。” “格格吉祥。”小邓子像是先到了等着的,“这是我们爷才买下的庄子,和别的庄子外院不同,这里面养了很多花草树木,爷定是想着格格喜欢才来的。” “这是董鄂家的小姐。” 不能继续这个内容,我拉上阿瑶往里走去。 庄内几近院相连,真是世外洞天。沿道松树矗立,挡去了此时叶落荒凉之感。转过外院,连连叫绝,朵朵梅花缀满枝头,穿插建筑之间,没有砖墙灰瓦,柱柱错落,檐檐搭配,皆如精雕细琢的木质工艺品。步上小桥,活水潺潺,“阿瑶,你瞧,这水不结冰,里面还有鱼!” “真的呢。这地方简直桃源。”阿瑶也赞叹不已。 “格格,小姐,这是引的后山温泉之水,您看这满庄仙气缭绕的,就原于此。”小邓子边上讲解着。 “下雪了。” 听阿瑶一说,我抬头,“是啊,可站在这里,也不是很冷。” “格格快进屋吧,爷已经在了。” 透过缭缭雾气,看见桥那边不远处门前站着九阿哥。这样的季节,这样的仙境,这样的男子,我唯有陶醉其中,生怕打碎幻景,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苡蓠,走吧,让九阿哥等着不好。” 吃完饭,我站到窗前,“九阿哥,你哪儿找的这般乐土?” “喜欢?” “谁不喜欢!可除了你九阿哥,谁有这种闲钱,再这样享受。”我脑子已经转动舒缓,双唇一碰,话就出口。 “苡蓠!” “没关系,小姐不要见怪,她和我们兄弟这样惯了。” 我回头看着隔桌相对的九阿哥和阿瑶,“你们说什么呢?”无人应答,九阿哥更轻笑出声。再看看阿瑶,她脸上一直挂着迷眷以及耐人寻味的娇笑。 明天又是除夕了,宫里张灯结彩,大家也似沾染了气氛,个个喜气洋洋的。可我从一早睁眼就不舒服,头疼欲裂,全身无力,根本没起来床。 “格格您这样可不行,奴婢看着还是请太医吧。”小秋坐在我床边,眉头紧蹙。 我裹了裹被子,“再给我搭床上来,还是冷。” “格格,今儿个晚上有宴,您不说,难道是想这样过去?”小秋又从柜子里拿了床棉被。 我听着也是个问题,“现在说了多不吉利,又没有发烧,看那些盯着的人又该说了。”稍想了下,“不然单告诉镜月,让她替我说说。别人就算了,省得跟着急,也都是瞎吵吵。” “嬷嬷今年又不在宫里过年,提早去了卧佛寺,只告诉八福晋行吗?”小秋还是犹豫。 “没关系的,等今晚一过,再这样,就请太医。”我已经难受的不想说话,小秋见此也不再劝说,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 睡得迷迷糊糊,却因头疼不得沉实。翻身辗转间,觉得小腹传来熟悉的闷疼感,又加上腰间酸抽,暗叫不好,一把掀了几床棉被,裘褥上已是一片阴红。原来如此,这回别说指婚,就是大婚行礼也够资格了。 “小秋,”虽然此时不想相求他人,可我现在全无良策。 “格格,您这是……”小秋进来也是一愣,“我这就去叫可乐请太医,您起得来吗?被褥最好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奈何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再加上全身冰凉,只能摇头示意。 “没关系,奴婢去拿厚沙毡垫在裘褥之上,也能挡些时辰。” 小秋就要慌忙而去,我赶忙急言,“别去叫太医,先准备些姜糖水。” …… “格格,喝两口会好些。” 没有伸手出来,微抬上身,喝下几口糖水,“晚宴开始了吧,有没有问我什么?” “李公公来过,只让格格好生歇着。” “别的人呢?” “奴婢没有多言。”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我实在难受,你去问问太医能不能开些止痛的,反正李公公也来过了。” “是。” 感觉有人轻拭我额头,微微睁眼,里间昏暗,借着外间的烛灯,已经可以看清,“胤祥,晚宴结束了?” “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可能。” “那你是偷跑出来的?”我有些着急。 “放心吧。”十三按揉着我额头,“又怎么了,病成这样,也不叫请太医。我已经让葫芦去找了,不许你胡闹。” 我顿时脸红,“不用了,没什么病,我就是累着了,这不是没有发烧。” “那我也不放心。”十三劝哄着我,“咱们就让医官好好脉。” “不用,不用,我只是……” “十三爷,太医到了。 ” 没放床帐,女医官入内,直接问安请脉。片刻方歇,看着十三就要随置外厅,“胤祥,你别走。” “我不走,去去就回。” “不要,你过来。”我态度强硬,声音却因为腹痛颤抖。 十三见我这样,走过来放下床帐,“请刘医正进来。” 我干脆昏过去算了,这样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刘太医,格格又是什么病,是不是上次的复发。”十三声音不大,但十分关切。 “回十三阿哥,格格这是……格格她……” “到底碍不碍事,要不要紧?”十三声音有所提高。 “回十三阿哥,格格没事,几天就好,格格只是……” “吱呜些什么,这病你到底会不会看!”这回声音已经夹杂了怒气。 先听见跪地之声,“十三阿哥恕罪,格格只是葵水初来,并无大碍,但因为前些时候南巡受寒严重,可能疼痛非常。” 这回十三没了动静,几分钟才再次开口,“可有良方?” “注意保暖,配上几副驱寒去痛的中药,可是尽管如此,疼痛之感也只是稍有缓解。若要去根,怕是必须除去体内淤寒。” “知道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听见十三脚步渐近,我忍痛侧身向里。感觉床帐已经掀开,十三坐在了床沿,我赶忙闭眼装睡。 “蓠儿,”没有做声应答,“蓠儿,”这回热气打在耳边,我能隐约地感触到十三的嘴唇轻碰着我耳沿。 仍旧没有回应。 “哪儿疼,冷吗?”十三说着侧身靠了上来。 “没,没怎么。”我从喉咙里学着蚊子哼哼。 只听十三轻轻一笑,竟大胆地翻被贴了进来。 “胤祥。” 从背后圈抱住我,一只手掌隔着中衣缓缓按揉我小腹胀痛处,不时细语,“这样好点儿吗?” “太医不是说了,体内淤寒,没有用的,小心脏了你外袍。”我心里有些害怕这样的张扬之举。 可十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蓠儿,过了年就要选秀了,待选秀一完,我就去请旨。” “真的?”我猛然回头,撞上一双含情默默的双眼。 被中握上我双手,交碰的一刹那,我们都笑了。 “瞧你手凉的,”十三说着就要往胸口里揣。 我顺势转身躲进了他怀中,挣开手,抱住他腰。温存片刻,还是猜道,“皇伯伯会同意的。”没有听到回答,我又加问,“对吗?” 等了半天,想抬头求证,却被十三搂住动弹不得,“胤祥?” “我的傻蓠儿……” 听见自然笑嗔,“我就是傻,不然怎么左挑右选找上你呢?” “现在可容不得你反悔了。” “那大婚以后,你要听我的。”一扫刚才的忧虑,似乎已经投入了婚后我和十三的二人世界。 “好,都听你的。” “我可不许你左纳一个‘春花’,右抬两双‘秋月’的。” “蓠儿,这个……”十三就是这样,开外笑也要顾虑事实扫兴。 “知道你身不由己,”说起此事,我心里确实不快,加上身体正处此时,“到时候你要忍不住,我又能怎样,你是皇子,……” “蓠儿,委屈你了。” 我任命般叹气,“哎!周瑜打黄盖,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那个石佳氏我不是也睁眼闭眼间就那么着了。虽然心里明镜儿似的,有一就会有二,有二怎能无三。算了,只要十三待我真心,还奢求那些给别人看的里子面子做什么。 “小秋?” “格格,醒了?”小秋立刻掀起相隔里外间的帘帐过来床边,“时辰还早,您睡不着也再躺躺,这会子正是寒气重,起来了怕着凉。” “你来陪我说说话,别掌灯了。”我说着往里靠了靠。 小秋脱鞋上床,我掀开上面两层搭盖的浮被,“盖上些,你不冷,我也暖和。” “格格好些了吗?”小秋进来先忙着给我掖实被角。 “还是不行,疼得直不起腰。” “那奴婢再去熬药……” 见她动随话落,“没用的,你也别瞎忙活。对了,十三阿哥什么时候走的?” “格格睡着了好一会儿,直到十四爷过来。” “他们……”我不知如何开口。 “格格放心,两位爷是一起回的。” “说了什么没有?” “奴婢不在屋里。” “我昨天就没清醒多会儿,可还有别人来过?” “几位阿哥格格都来过,听说您睡了,也就没进来,只是八福晋细问了问。” …… 新年一过,宫里迎来了又一件大事,选秀。 “我听说秀女们已经进宫,连着几天的筛选考试,仅次于科举之争?”坐在秋千上问着身后推我的十四。 “是啊,现在应该正在初选。”十四拽住了摆荡的秋千,“想去看看?” 我真心地点头。 “小秋,把你们格格的披风拿来。” “蓠儿,别再靠前了。” “这里哪儿看得清谁是谁。”我埋怨着又往前梛了几步。 她们一排排依次站开,有内务府的大臣坐在上面,李德全也站在旁边。还真有点儿港姐儿海选的规模。 正努力地寻找着阿瑶,“八哥,九哥,十哥。” 马上回头,他们已经站在眼前。十阿哥刚想开口打趣,“几位阿哥来选秀女?” “蓠儿!”十四靠我最近,捂上我嘴,拉我走出了“险境”。 “行了行了,憋死了。”我推开十四。 “你怎么什么都敢说,我们和你可没过结吧。”十阿哥压低了声音道。 我才不窃窃私语,正声说:“那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不问你们,你们反倒问起我们来了。”十阿哥毫不畏惧。 “十哥,是我带蓠儿来看热闹的。” “那看完了吗?”一旁的九阿哥终于出声。 瞪我干嘛,“没有。”九阿哥听我如此理直气壮,又要张嘴,“我来找阿瑶,既然你们来了,我就托付给……托付给九阿哥你了,我知道你有本事照顾她一切安好。” “她是秀女,你也……” “放心吧,我们尽力就是。”八阿哥出我意料的一口应下。 这怎么行,阿瑶是要嫁给九阿哥的,“不行,这次九阿哥你一定应我。” 没等到应答却听见,“太后驾到。”远远望去,“海选”那边众人已经叩拜。 第41章 强牵红线 “格格,皇上给十二阿哥拴婚了。”外面雪碧脚步急促地往卧室过来,感觉小秋给我梳头的手明显一抖。 我站起来出了里间,“怎么说的?” “这次选秀的姑娘里,皇上选了富察家的小姐给十二爷做福晋,说是年底完婚,圣旨已经过了金水桥。”雪碧笑嘻嘻的,感觉好想马上就成礼了一样。 见小秋也没有跟出来,我赶忙岔开,“那让你盯着的董鄂……” “回格格,董鄂家的小姐,董鄂诗瑶派到良妃娘娘宫里做女官了。” 听雪碧这么一说,心放下多一半儿,看来八阿哥帮衬了不少,能去良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为什么没有给阿瑶……“只给哥拴婚了吗?别的阿哥呢?” “三爷,四爷都赐了庶福晋,格格,”雪碧一拍脑袋,“哦,好像指了一位侧福晋给五爷。” “知道了,我们准备准备,过了晌午就到良妃娘娘那里去,晚上也不回来用膳了。” “娘娘。”我进了景阳宫的正厅,直接来到良妃身边。 “想着格格就得来。”良妃见是我,忙吩咐着旁边的宫女,“去,倒滚滚的茶来。” “今天又要在娘娘这里讨晚饭了。”我说着,不忘四周寻摸着阿瑶。 “再好不过了。”良妃拉我坐在身边,“去叫诗瑶过来。这丫头是胤禟给送来的,说是格格的结拜姐妹,我可是替你留下了。” 心中一喜,原来九阿哥到底没有袖手,“是,我们是的,娘娘您亲和,别的宫里……呵呵……”正和良妃说着,阿瑶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瑶,”我立刻起身,“怎么样,在宫里还好吗?” 面对良妃,阿瑶十分紧张,只是点头回答。 “行了,你们园子里转转,觉得饿了,这边也就该摆晚膳了。”良妃微笑着浅抿清茶,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和我说说,怎么就来了景阳宫?”坐在御花园的假山矮石上,我问着阿瑶。 “我也不知道,”阿瑶抻下了手帕,轻拭额角,“就是之前九阿哥来找我,问我想不想灌封,我明了不愿意,他就告诉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良妃娘娘最是和善,你在这里肯定比别的宫里要好的多,”我跳下山石,“而且我和娘娘也走得近,可以常来看你。” “我知道,九阿哥不会随便安排。”虽然阿瑶的声音很低,可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阿瑶,你喜欢九阿哥?” 阿瑶猛地抬头,我上前两步,拉住她手,“阿瑶,你先听我说,也许你觉得我是有意接近你。当然我不否认,事实也就如此。可我没有恶意,只是真心的想和你做一场姐妹。” “苡蓠,你……” “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么愿望就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这句话是那年父母离异时,阿瑶对我说的,当时还小不懂得感动,只觉得手脚不再冰凉,自己不再孤单。 “我喜欢他。”阿瑶勇敢地承认,打断了我如潮的回忆。 “放心吧。”手上用力,拉她也下了地面,“我们回去,娘娘肯定准备了鹅掌鸭舌,还有卤鸡翅,等咱们吃饱了,我再任你问答可好?” “你真是……” 看着阿瑶越发脸红,我大笑着退跑。 “啊……” “九阿哥吉祥。” 真是自古曹操神速之最也。此时我正摔靠在九阿哥身上,赶快站正,“吉什么祥啊,我差点儿就来了个仰朝天。” 此话一出,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看你咋呼的,没点儿规矩。”九阿哥嗔言。 “我一直就不知道规矩二字有几笔,”假推了下旁边的阿瑶向九阿哥,“九阿哥想看规矩的,还不容易。” 见他两皆是一愣,我没给他们喘息,“我们要回良妃娘娘那里用晚膳,九阿哥可要一起吗?” “不好惊扰了良母妃。”九阿哥婉言。 我哪里能让阿瑶错过这个机会,“不会的,刚娘娘还说起了九阿哥呢。” “蓠儿?” 听九阿哥叫问,更抬头不解地对上了他疑惑的眼神,却因为一心想着撮合两人,没有感觉到我接连的言行比起以前与他的相处几乎大相径庭。 “不是饿了吗?” 九阿哥一句反问,我笑呵呵地单人上前领路。 “见过良母妃。” “九阿哥快免礼,”良妃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怎么有空儿过来?” “哦,刚园子里碰见了蓠儿她们,想着此番麻烦良母妃这般……” 九阿哥还没说完,良妃就接过了话茬,“九阿哥何必如此客气,既是来了,就坐下来用了膳再走,我已经叫人摆在后厅了。” “那就叨扰良母妃了。”九阿哥拱手行礼。 来到后厅落座,阿瑶自然地随人退下,我见如此又站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到,“诗瑶过来坐下吧。” “诗瑶不敢。” 良妃亲自过去拉她过来,“不碍的,今天没有外人。” 四人围桌而坐,感觉其乐融融。 自从那日荷包落水,心里一直惦记,想着一定再给十三做个特别的。这腾出空来就又琢磨了一个,正在纸上勾勒着外形就听见小秋进来说:“格格,刚才乾清宫的小太监来说皇上请格格过去用膳。” “怎么说?” “御膳房来了新厨子,说是南方菜做得好,特别是鸡翅鸡腿的。”小秋轻笑。 “苡蓠参见皇伯伯。”我上前行礼。 “行了,快过来坐下。” 康熙紧着招呼,我也毫不客气,起身坐在了他旁边,“谢皇伯伯。”再看看周围,十三十四都在。四阿哥竟也在桌前。 …… “这焦茄翅中味道很不错的。”说着康熙给我夹了一个放在碗里。 随后大家都开始动手,但全部训练有素,思文有礼,就连十四也是十分规矩。 …… “这什么?” “驼峰汤。”十四把刚给他盛的推让到我面前,“蓠儿尝尝。” “谁的峰?”妈妈呀,骆驼的吗?我惊讶不已,骆驼在沙漠里就靠这驼峰活命,做了汤那岂不是……只想着我就够了。 “十四弟,蓠儿身子太弱,怕是……” 借着四阿哥开口阻拦,“就是就是,我太弱,不喝了。”又小心地把碗挪回了十四跟前。 正啃着鸡翅膀咂香就听见康熙突然一句,“你们两个的府邸也都前后竣工了吧。” 我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中美食,擦了擦嘴角,端起旁边茶碗,静待后面内容。 “回皇阿玛,我的府邸年前就已经停妥。”十三恭敬道。 “好,瞧着十四那边也差不多了。”康熙似乎心情大好,说着起身离开饭桌,接过李德全上来的帕子,坐在暖阁罗汉床上,“前些时候的秀女基本上也定了吧?” “回皇上,都好了。”李德全弯腰收回拍子。 “传旨,指婚阿哈占之女瓜尔佳氏为十三阿哥侧福晋,着宗人府择期操办。”康熙略喘了口气,“指婚员外郎明德之女舒舒觉罗氏为十四阿哥侧福晋,代府邸建成行礼。” 我们几人早已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想听到这样的“喜讯”。屋里顿时出现了异样的气氛,没有人谢恩,没有人道贺。 半晌,“皇阿玛,儿臣,儿臣……”十三犹豫着措辞。 那边的十四却是直接口出,“皇阿玛何故如此?” “怎么,二人都不满意?”康熙并没有隆去笑颜。 “儿子不要。”十四一口回了康熙,真是一贯的骄横。 “好大的口气啊!”康熙微扬语调,又面向十三,“你呢?” “皇阿玛,儿子想求皇阿玛……” “ 行了,这两件事就这么定了。李德全圣旨这就拟发出去。”康熙没有给任何人回旋的余地,甚至连四阿哥也呆愣当场。 我没有看任何人,只盯着康熙,心里嘲笑,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位一直疼爱我的长辈也跟我摆起了鸿门宴。 许是康熙的余光察觉到我的眼神,转身与我相对,“丫头可是累了?”不待我应声,“李德全送丫头回去。” 直到退出暖阁大门,我都没有扫十三一眼。我不知道要告诉他什么,是坚守我们的爱情,还是大丈夫屈伸皆可。 走出乾清宫,还没瞧见小秋,我强撤出笑容,“李公公,别送了。” “哎……”李德全深叹一声,“格格向来是聪明人,恕老奴多嘴,何必执著。” 我听闻惊错,“皇伯伯知道?”话一出口方觉无谓,康熙是谁,宫中一切,天下所有皆一清二楚。 “格格,您,您回去吧。”李德全一侧身,小秋已经从远处过来。 看着李德全转过了宫柱,我全身瘫软在小秋身上。 “格格,您怎么了?” “快,快扶我回去。”在这地方多待一刻我都会受不了昏厥。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厌恶这个象征权利巅峰的大殿。 …… “格格,您,皇上说您了?”一路上小秋就不停询问,我一直到坐在床上也没有说话。 良久,感觉时间到了,“小秋,去等在门外,十三阿哥来了,就说我已经睡下。” “格格……” “快去!”烦躁的心情,连带着语气也粗横。 “是。” 在小喜的服侍下,我早早躺在了床上。时间静止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间有声音,“小秋?” 那人掀帘闯入,却不上前,“为什么不见我?” “你……”我坐起身,“只是今晚不想。” “蓠儿,别在意,只是个侧福晋罢了,你别……” “你答应了?”我挡住十三遮掩的修饰。几秒之后还没有听见回答,“我不怪你。你若向十四那样反倒让我担心。” “蓠儿……” “什么,什么时候行礼?”我声音颤抖。 “本月底。”十三大步跨了过来,“蓠儿,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们还是一样的。” 拉他坐下,“是啊,都没变,只是你从宫里搬到自己府里去了。” “蓠儿,你会是我的正妻,你是……” “我知道。”可我不是。我想我应该不会是我。 被十三搂在怀里,耳边传来他一遍遍的低诉,“我爱你,我只爱你,我……” 现在说这个字显得格外苍白,我用力回拥住十三,“我不会离开你。” “蓠儿?”十三亦收拢手臂,像是在询问。 徐徐开口,似坚定信念,“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我胤祥若有负蓠儿,必遭……” “胤祥,吻我。”狠心地打断了牵强的誓言,如同无奈地拍碎了虚幻的泡影。 冰凉的四唇相接,巧舌大胆地挤入口腔,原来温热在这里。许是我的主动惊吓了十三,他拉开我对望,灰暗的房间里,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莹光。 闭上眼,懦弱地低下头,“胤祥,那天我就不去了。” 坐在床上,看着十三曾经的卧房,柜架上已经空旷。 “蓠儿。” 转头看见十四,“你怎么在这儿?喜宴结束啦?” “因为蓠儿在这儿。” “热闹吗?” “热闹。” “都怎么……怎么个热闹法儿?” 看着十四走过来,坐下与我并肩,“能有什么的,又不是正婚,喜服都不穿大红的。兄弟们也不是全到,象征性的意思了意思罢了。” 我干笑两声,“话都让你说了。”又夸张地摆头示意搬空的四周,“你什么时候?” “蓠儿也在乎?” “我在乎有什么用?”听见自己一句自嘲。 “十三哥他只是奉旨,奉旨……” 看着十四竟然出口为十三解释,心口更是扯开了一道裂口,眼看热血就要化为眼泪,“前些时候我偶然见了眼那个舒舒觉罗氏,还是十分……”话没说完已在十四眼中找到了自己的表情,顿然改言,“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只是奉旨。” “蓠儿,别在意太多,”我看见他眼光涣散,似乎欣赏着一幅幅图画,“第一次见你笑,我就像看见草原上最干净的银水湖,可是你和十三哥,你们……你就再也没那样笑过了,”说着十四双手扶上我肩,转我相对,“所以,日后就算不是对着我,也要那样快乐着,好吗?” 面对这样的深情,我顷刻间的冲动破口而出,“十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和你,你可愿放下所有,带着我天南海北的流浪去?” “你就想要这个?!”十四惊讶出声,跟着起身,可以感觉到他眼中的炙灼,“你等着……” 一把拉住他手臂,“我不是说了,是如果。” 十四眼色瞬时暗淡,“蓠儿,我可以的,十三哥做不到的,我来,好不好?” 觉得此时的十四就是一方热碳,不仅灼伤着我,也燃化着自己,心口骤紧,无力面对,也站了起来,“我回去了,你也别一个人待太久。” 走出院子没两步,小桂子就追了上来,“格格,爷让奴才送格格回去。” 我两只脚还没完全站进小院儿,就见李公公从屋子里出来,“格格,”弓腰行礼,“皇上叫奴才过来请格格去乾清宫说说话儿。” 第42章 欲棒鸳鸯 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站在乾清宫了,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兴高采烈,等待着惊喜的。 “格格,请。”李德全从西暖阁出来。 我一步步迈近,速度慢得不能再慢。进去之后,看见康熙如往常一样,在软榻上批批写写。 “苡蓠参见皇伯伯。”我跪地行礼。 “过来,坐下吧。” 于是我浮坐到了炕桌对面。 …… 快半个时辰了,康熙仍不发一言,气氛凝重的让我能听见自己血液里细胞碰撞的声音。 终于,“丫头啊,你心里中意谁?” 我不敢抬头,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只是一个话端,康熙什么都清楚。“苡蓠喜欢十三阿哥。”微弱的声音颤颤而出。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 “朕的那两个儿子都来求你,”这是康熙第一次在私下里与我称朕,使我不由自主地抬头,却对视上一双饱经风霜,坚定不移的锐眼,“两虎相争,丫头想让谁惨败呢?” 这问题太尖锐,我不是谈判专家,只能复低下头,无言以对。 “你与胤祥之间的,尽快了断吧。” 我霍的一惊,强忍住反驳的冲动,看来这已经是一位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帝王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双土之下万人心,人心之上江山擒,王者皆愿双掌握,唯望伊人前缘尽。”康熙缓缓道来,“回去好好收收性子吧。” “您说什么?”茫然口动,揭示着打从心底的疑问,我真的一无所知。 康熙双目穿透在我身上,光线像是在打量我的背后。于是转头求证,空无一物,却听到,“太子那边朕早有吩咐。” 我先是头若裹酱,细细嚼味,话语粘接,换来大彻大悟。我第一次焦急万分地跪在了软毛地毯上,以我学到的最标准的姿势,额头点地,不再抬起,嘴里连断哽咽,“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了。 “够了!” 前所未有的大喝震得我跪坐在地毯上,无法承受。 磕磕绊绊出了大殿,外面已经昏黑,我极力分辨着方向来到贞顺门。侍卫相拦,我满脸布泪,瞪眼向前。 “格格,您可有出宫的腰牌?” “我要去找胤祥。”尽量避免哭咽,轻轻吐出几个字。 “格格……”侍卫见我如此,一时也慌了神儿。 僵持不下,我骤感全身由心脏开始散发锥痛,腿上无力,只能任上身下坠,躬身蹲在了地上。 “格格,”侍卫不好越礼相扶。 正犹豫间,“格格,您怎么在这里?” 没有抬头,还是坚持,“小秋,我要去找胤祥。” “格格,”小秋半扶起我,又揽上我腰,“格格咱们回吧。” “胤祥不回来了吗?” 小秋声音已经明显带泣,“格格咱们回去吧。”一边拖拉着我,“十三爷,十三爷今晚,今晚……” “哦,我怎么忘了,”随着小秋离开了贞顺门,“他有府邸了。” 刚到了小院儿门口,看见嬷嬷的房间烛灯闪闪,木鱼噹噹,推开了小秋,往那边跑去。 进屋不顾礼节,跪到了嬷嬷身边,“嬷嬷,您去求求皇伯伯吧。” “这是怎么了?”嬷嬷搂着我起身在一旁的贵妃榻上,“你们都下去。” “皇伯伯他,他要我……和太子……”无法细说完全,“嬷嬷,我喜欢胤祥,您去和皇伯伯说,他会听您的,一定会的。” “你,”嬷嬷看着我,复楼我入怀,“傻丫头,就这么和皇上说了?” 我连连点头。 “皇上还是疼你的,听嬷嬷说,不要直面顶撞,他是一国之君,难道还做不了你的主?”嬷嬷捋着我的发辫。 “可是我不愿意呀。” “孩子,别太执着了,”嬷嬷声音轻缓,却没能安定我的惶恐,“即使碰得头破血流,最后也只能如此的。” “嬷嬷,如果我额娘来,能行吗?” “胡说什么!”嬷嬷撑起我双肩,“你若拿这个……你怎么知道?” 眼泪扑朔而下,“我知道什么?我,我就是想回家。” “嬷嬷知道,知道的……” …… 这一晚我都窝在嬷嬷怀里,紧紧抓牢,仿佛这是我迷茫在大海中的唯一浮萍。 那天之后,嬷嬷像是着了风,连连不适,几天下来,低烧退了又起,不见好转。 “格格,嬷嬷身上起疹子了。”小秋急急地跑进屋。 “什么疹子,太医怎么说?”我边说边往嬷嬷院子走去。 看着太医请完脉,我起身向前,“太医?” “回格格,苏嬷嬷怕是起了豆疹,这病来事太凶,老人家又不愿服药,微臣要马上禀报皇上,迟了恐要误事。”太医施礼道。 “那您费心了。” 送走了太医,我独自守在嬷嬷床边。 这几日嬷嬷卧床不起,我争取分秒陪在身边,多半为了尽份孝心,只怕也有沉浸忙碌的私念。 “苡蓠丫头,” 看见嬷嬷微微睁眼,“嬷嬷,我在呢。您要什么?” “去和皇上说,我要去卧佛寺……” 我打断了嬷嬷的后文,“这怎么行,嬷嬷养两天就好了,等好了再去。” 用手推我远离床榻,“宫里还有小阿哥,小格格,我不能……你也回自己院子,不许再过来。” 我闻言赶忙上前,“嬷嬷,您没事儿,只是水痘罢了,苡蓠小时候就得过,不怕的。” 嬷嬷执意己见,我没有推与他人,亲自前往乾清宫。 大殿前没能入内。 “我要见皇上。” “格格,皇上吩咐他人不得入内。”小太监答得恭敬。 “我……” “格格吉祥。” “李公公,我要见皇上。”看见李德全出来,我赶紧上前。 “格格,皇上正和几位阿哥说话儿,您略等等?” “李公公,我不是为自己,嬷嬷病了却要出宫,您给进去说说吧。”我拢去仓促,低声相求。 “老奴这就进去回话。”李德全听是嬷嬷有事,没再阻拦。不一会儿,“格格请。” 闭眼稳神,跨进大殿,我知道他们都在,他也在。 首先映入眼帘的哪有他人,扫了眼十三的侧影,不敢正面,“苡蓠参见皇上。” “同伯伯赌气了?”康熙仍似从前,“起来吧。” “苡蓠不敢,”我没有起身,“苡蓠此时烦扰皇上政务,是因为嬷嬷要即刻前往卧佛寺。” “额涅的病情太医已经上报,李德全,”稍作解释,康熙扬声,“用朕的马车,你随行,务必要把额涅安全请回。” “嗻。” “等一下,”我出声拦住了李德全,“皇上,苡蓠要陪嬷嬷一起去。” “这怎么行,额涅是出宫治病的。” “皇上……” “不准!” 见康熙有些动怒,十四靠近我身边,“蓠儿,皇阿玛也是怕你染病。妈妈不会有事的。” 我抬起头直视宝座,“皇上,都说您是以孝治天下,苡蓠没有父母,嬷嬷早已如同亲人,现在嬷嬷重病离宫,苡蓠理当相顾。” “蓠儿,” 听见十三的声音,连日来的心酸终于爆发,我呜泣不断,“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大殿里除了我的低泣,再无他声,许久,“李德全去帮丫头准备准备。” 默默磕头,起身倒退。 “丫头,自己要小心啊。” 抬眼又是一串泪下,明明就是关爱的亲辈,却为什么要那样逼迫勉强于我呢? 转眼来到卧佛寺两个月了,原来时间真 的可称一剂良药,可以抚平澎湃的心潮,也能沁慰干涸的伤烙。 嬷嬷的病基本痊愈,只是还有些虚弱,想着还要住些时日。这样也好,我已经不再厌烦淅淅经咒,声声鱼音。 没事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和镜月来过的林子里恍然,感受阳光,叶香,鸟啼,虫醒……似乎乐趣无穷。 正欣赏着满地照眼的野花,听见“唦唦”的脚步声,以为又是侍卫来请我回寺,并不转身,“再让我坐一会儿。” 没有听到一贯的回答,我心头一紧,幻想着十三此时正于身后,带着心心期盼鼓起勇气……挡不住的骤然消伤,“是……”你啊! “蓠儿!” “九阿哥,来看看嬷嬷吗?”我一扫不快,起身微笑迎面。 “蓠儿,你……瘦了。”九阿哥伸手一揽,我便落入他怀。无拥,垂手,轻靠,闭眸。我没有任何挣扎的乖顺却使得九阿哥与我撑开了距离,“蓠儿?” 不愿睁眼面对现实,我自私的放纵着自己,伸手环搂住微颤的躯体,贪恋丝丝温热。 “蓠儿,蓠儿,”两声询问,九阿哥不再犹疑,回搂住我,“别怕,不会发生任何事。” 心中的警铃历时拉响,我猛然正身,“什么事?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跑,我真想就这样跑回家。 “蓠儿……”九阿哥不肖两步就追了上来,由后圈我不放,“别这样,一切有我。” “九阿哥,”张嘴却不知如何后文,片刻停愣,“我们回寺里去吧。” 又是香山脚下,不由心间丝丝抽痛,往原先的测字处看去,无人于此。不成想继续下行,却看见那人蹒跚而上。 我下意识拽住了身边的九阿哥。 “怎么了?”回握住我,九阿哥随我看向来人。 “姑娘,我们还真是缘分异常啊!” “你是何人?”九阿哥侧身挡在我身前。 那人捋胡轻笑,“我是何人,公子问身边人便可一清二楚。” 不待九阿哥发问,“你这人可是特意跟着我的?不然我下南归北都逃不过你。” 这回那人不再应答,只一拱手,与我们擦身而过,往那处木桌走去。 我也自己抬步,却被九阿哥拉住,“那人就是测字先生?” 不做回答,暗自实力,九阿哥没有纠缠我,却放手向回走去。 赶忙追上,“我们走吧,他是个疯子。” 不顾我的阻拦,九阿哥执意来到木桌前。 “先生给蓠儿测过字?”九阿哥施礼开口。 那人回礼,“公子多礼,在下随口一说。” 我顿时涨怒,“什么叫随口一说,你知道……” “那先生可愿再赐教一二。”九阿哥盖过我的指责。 “公子请讲。” “先生可知蓠儿能否渡过眼前一劫?” “能。”我跟着坚定的答案悠然心阔,可还没来及贪享,又听到,“只要姑娘不再妄情。” “谢过先生了。”九阿哥声音明显雀跃,“还有一事相求。” 那人静声待候。 “我也想请先生测个字,”说罢提拿折扇在桌上比划开来。 我一心铺在“妄情”二字之上,直到耳边传来一句,“有美相伴两世缘。”看向九阿哥,面无异色,心中默自替阿瑶放下悬石,看来阿瑶的前世终情人眷属。 沿着山间土路,我们离寺门越近。 “这段时间九阿哥去看过阿瑶吗?” “随八哥去看望良母妃时见过两次,她挺好的。”九阿哥说的满不在乎。 我却不再苛责,只是扬之一笑,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磨合。 九阿哥留下吃晚饭。 “九阿哥,”嬷嬷搁下碗筷。 “妈妈?”九阿哥也放了手。 我却咯噔咯噔嚼着花生豆,听见嬷嬷说道:“今儿个你来了,就替我把这丫头带回宫去吧。” “胤禟知道了。” “我不走,”接着夹菜,“除非嬷嬷和我一起。” “你这孩子,嬷嬷已经没事了,念着菩萨显灵,想多侍奉些时日,你一个格格,总在这里,说起来叫人笑话。”苏嬷嬷说着又把跟前的青菜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就是不回去。”我嘴里含饭咕哝着。 “嬷嬷放心,胤禟自会带她回去。”九阿哥漱口起身,“出来时见过皇阿玛,说是过两天也要派人来接的。” 我瞪了眼九阿哥不再做声。 回到小院儿才知,康熙因为嬷嬷此次重病提前了十二阿哥的婚事。现在内务府是紧着忙活。 第二天正赖在卧室吊椅里打晃,忽听见靠着的窗外有人说话,起身静立。 “您进去吧,格格就在里面。” “她……” 虽只一个字,我已经揪紧了旗袍侧边。 “她身体可好?” “格格还是先前带回来出冷汗的毛病未好。” “她最近可有……” “十三爷,您想问什么,直接进去不就知晓了。” 一声叹息,“她不愿见我。” “十三爷要是这样误会格格,奴婢可要鸣不平了。不说别的,就是您成婚当晚,奴婢可是从贞顺门把格格扶回来的。格格嘴里一直念着要……” “小秋”我皱眉断呵。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 第43章 多角关系 “格格” 见只有小秋低头入内,我快步来到正厅。当看到大门外侧明显的背影时,忽地转身,也靠在了同扇门上。 小秋跟了出来,我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这样,我们相隔一面,悄然感觉各自的心跳。 许久,听见脚步声响起,渐远,消失。 “格格,您为什么……” “别说了。” 我走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取下发间的紫钗,拿在手里空心呆望。 “格格,这是十三爷给您的。”小秋把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摆在了台桌上,静静退出。 抬手,相仿的木盒;打开,同样的干花;细品,依旧的挚恋;泪下,无奈的命运;眉展,执着的灵犀;笑扬,疏解的铃结。 十二阿哥大婚前三天,亲自去卧佛寺看望嬷嬷,可却独自而归。但听说回来以后,十二阿哥不再愁眉紧锁了。 皇子大婚礼节繁复,我睡到宫里的宜典忙完,才驾车前往十二阿哥府。 一进大门就看见小柱子守在门外,“格格吉祥。” “礼成了?外面开席了吗?”我跨进大门。 “还没呢,爷让我一直在这里等着格格,”小柱子说着向门外望去。 见他如此,“我只带了可乐雪碧。” …… 来到内宅,隔着几进院就听见新房那边的叫哄声,我微微翘唇,随着小柱子进到屋内。 “爷吩咐了,格格若闲外面太热闹,可以这里略坐坐,一会儿就该开席了。” “你去忙吧。放心,这院子还丢不了我。” “你一个人躲到这里做什么?”小柱子前脚还没出去几步,镜月就摸了过来。 “今天宫里的格格来得少,你们那边又都是福晋。” “走吧。”镜月过来拉我,“今儿个阿巴亥也会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而且马上就要开席,晚了大家等你,不是更加显眼。” 想着也是,于是和镜月一起来到女眷内廷。 呵,洋洋洒洒的十几桌宴席,还不知道阿哥那边呢。这正婚就是气派啊。 陆续众位福晋已经进了厅堂,不到一刻,每桌几乎都坐上了人。我眼尖的看见阿巴亥刚跨入门槛,忙自行过去,“你怎么才过来?”说着又拉她出了大门,站在廊下。 “我是直接从府里过来,慢了些。”阿巴亥用帕子轻拭前额。 我看她越发清瘦,忍不住开口,“怎么就瘦成这样,十阿哥不给你吃饭吗?”本是句玩笑话,阿巴亥却听得眼圈儿都有些泛红。我接问:“这是怎么了?他还欺负你不成!” 正说着就看见不远处院门晃动人影,不待我们上前,两人已经显身,十阿哥侧边跟着一位灵露丽妇。两人说笑甚欢,几步远才注意到我和阿巴亥,骤然声止,那丽妇礼节周到,“福晋吉祥,格格吉祥。” “爷,……” 随着阿巴亥低身请安,我双眼看向远方,原来深宅空守是这样的,阿巴亥的消瘦,宫里那些黑白交替的青丝,甚至痴傻疯魔的……这些原本的故事,已经就这么生活地表现在我眼前了呢…… “苡蓠,怎么了?” 耳边阿巴亥的拽呼拉回了我的游离,十阿哥也双眸紧迫,我当然反瞪回去。稍稍正神,那丽妇已经进屋。 “苡蓠,是不是难受?”阿巴亥更加扶住了我。 “我好好的,你扶我做什么!”推开搀扶。 “那你哭什么,还使劲儿捂着心口。” “谁哭了,你们……”说着要去摸眼睛,却发现手是在心口上握拳压按,再继续,果真有泪。 “你别吓我?”阿巴亥看我这样更是慌张。 我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一时只有茫然回味。 几人正僵愣间,看见一位娇艳女子,身着华袍款步走来,手里拿的正是我从江南给十三带回来的淡青滑丝外披。瞧着她慢慢靠近,我只觉浑身冷汗,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说“我看不见……”也许上天这回真是开眼了,我霎时黑幕遮眼,只能听见他们对话……直到那抹粉香不在。 “苡蓠,”这回是十阿哥。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挑问。 “你,”见我无恙,十阿哥才转向阿巴亥,“你们进去吧。” 满桌佳肴,我索然无味,眼睛不受约素地乱瞄,心脏针扎锥穿。 由于不是福晋,也非相近女眷,我的座位稍稍靠后,这倒方便了我溜出喧嚣。 …… 独自走出了跨院,坐在假山旁一处凉亭里,安静地暮色,让心灵得到些许缓解,不再滚滚如油。 闭眼清幽间,身体被环入熟悉的怀抱。自那次隔门相感,我俩再没有单独见面。此时这般,思恋涌带,温泪蜿蜒。 肩托他颚,颈边热气呼出,“谢谢。” “什么?” “你还在。” “你不是也没走开。” 十三没有接言,只是用右颊蹭着我左脸上的泪迹。揉擦顿,潮湿两面。 “十三弟。” 声音打破和谐,我与十三急忙分开,回身,十三已经开口,“四哥。” 又是几秒停息,“兄弟们都让着轮你给十二弟敬酒呢。怎料你没说一声自己就出来了。” “四哥,我……” 赶忙接口,“回去吧。这样的日子,别扫了大家兴致。”看了眼四阿哥,询问十三,“我再自己坐会儿行吗?” …… 随着他们走远,周围重新宁寂。 没多会儿,脚步声又起。以为是十三去而复回,也没有睁眼,“真想就这样一起溜走,再不回来。” “十三弟他们怕是要喝上一阵了。” “四阿哥,”瞬时清醒,“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起?” “十三弟不放心你。” 见他只立在亭下,我也起身,“那你送我回宫吧。” 片刻思量,“好。” 马车内,对视彼此。想着起初和十三误会之时也是四阿哥借肩依靠,现在情势扭转,又逢纠扰,还是他相陪,不禁谢意大增。 “蓠儿?” 我微笑上扬,眼向别处。 “你不是这样的。”四阿哥掀帘而语,瞧我盯着他,“以前你不高兴就说,开心了才笑。” “那是你不了解。”我马上回嘴。不过事实如此,我误入此世,再高兴的时候也会带有一丝忧愁。 “十三弟了解?” 今天的四阿哥真是特别,这样的坦白直接,这样的无所避忌。在我认为类似问题,只有九阿哥才会提出。 应该是喜酒喝多了,接下来的更是让我震惊。 四阿哥正面重新凝望着我,眼睛黑亮的过分,“就非十三弟不可了吗?” “他,胤祥说了什么?”这是我首先想到的。见四阿哥欲言又止,我又想起康熙的态度,“皇上他……”真是问不出口。 “不是,都没有。只是看不下你这样。也许还有别的路走,何苦……” “四阿哥,”出声打断。不论他是出于担心我,还是忧虑十三,更或者是为宫廷安宁,我都无法接受相反的规劝。 “算了,蓠儿就是蓠儿。” 我重露笑颜。 马上收拾妥当要睡觉了,听见可乐在外厅说话。 “小秋,去看看吧。” …… “格格,八福晋来了。” “什吗?都几点了。”我说着披上外衣走出里间。 …… “这么晚?”我询问着自己解着盘扣的镜月。 镜月任丫头给她洗着脚,“回去就闻见一股子酒味儿,也不知道他们那边都灌了多少?” “我哥大婚,他们兄弟多喝两杯也不为过,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从吊椅上起来,走向床边。 “苡蓠,睡着了吗?” “睡着了。” “你怎么打算的?” 我霍然睁眼,侧身,“我说大半夜的来找我,说吧,这是谁让你来打探虚实的?” “还用谁让,我就不兴问问。”镜月自己说着,也不看我。 “你怎么能这样,早就什么都知道却不先告诉我,让我也好有个准备。那天在乾清宫,我……” 还没说完,镜月就抢了过去,“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你提前心事重重。” “我该怎么办?” 镜月定定地看着我,犹豫之间,听见镜月问道:“怕死吗?” 这个字应该离我很遥远吧。我往上拉了拉被子,沉默不语。 “若是表哥和太子……你会随了表哥吗?” “说什么呢?让你帮我开解开解,你倒好,知道你们亲后……”我说着背过身,锦被盖头。 镜月拽下被子,“我和你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别给我犯傻。” “你表哥会娶董鄂氏为妻。”平静相告,毫不掩饰。 “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又去了香山吗?”闭眼反问。 “真不知道是你们俩谁悟了。” 再睁眼,镜月已经翻身相背。 一早陪着镜月去给良妃请安,一起吃了早饭,在御花园里溜达。 “这是阿瑶,”我高兴地给镜月介绍着我的新朋友。 “八福晋吉祥。” “你……”镜月似在回忆与她的交集。 “娘娘一般不叫奴婢,八福晋可能不大记得了,奴婢董鄂诗瑶。”我和镜月坐在水边的亭子里,阿瑶却规矩地在旁边。 “哦,”镜月点着头,“对了,刚才额娘给了个花样字,我忘了,你去帮我拿来吧。” “是。” 望着走过前边停角的阿瑶,“你怎么支使她呢?” “这个阿瑶就是你的结拜姐妹?”镜月也看着前面。 “恩。” “董鄂氏?” “对啊。” “你别玩儿火!” 镜月声音一下扬高八度,惊得我从亭楞上忽地站了起来,先眨眼缓了半秒,“干什么,别在我面前摆你八福晋的派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拉我坐下,镜月嗓音放低,“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个董鄂氏就是她?” 我这才恍然,是自己太过马虎了。 “你可以拒绝,可以哭闹,甚至打骂,可你若以这种方式,你……表哥对待外人,你见过吗?” “我……”一时语塞。 “你是帮她,还是害她,考虑清楚吧。” 是啊。只站在我和阿瑶的角度考虑,却忘记了九阿哥的感情,还堂而皇之地一次次利用他…… 正想着听见有太监跑过来喊着,前面有人掉水里了。刚到我们跟前,见着镜月一下住嘴,“八福晋,刚才从您这里过去的女官掉……” “阿瑶怎么了?”我想上前抓他,却一下扑到了地上。 “苡蓠” “格格” 不顾他们地追叫,我大问:“哪儿?”见他手一抬,我脱下鞋子,撑着地爬起来,奔了出去。 见着好些宫女太监的围在塘边,赶快冲入,却看见阿瑶竟被九阿哥横抱在怀里,朝岸边走来。 我紧靠岸边,哪料九阿哥一上岸竟把阿瑶推给了我。我赶忙接扶,“你做什么,会摔到的,还以为你果真好心呢!” “这丫头和你一样的没规矩。”说着就要转身,我看他靴子已经湿透,也没阻拦。 “阿瑶,阿瑶,”我力小,只能将阿瑶放在地上,自己跟着趴跪着推叫。 还好没两声就醒了,再抬头却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和我一般,没有立着的,康熙就在我前方五六步。 “皇上,”我也凑合着磕头行礼。 “这是怎么了?” “回皇上,”我回身去扶阿瑶,“她掉水里了。” “为何?” “我,”看了眼跪在一边的九阿哥,“我不知道,来时就看见九阿哥已经把人救了上来。” “皇上,”阿瑶颤巍巍地开口,“奴婢不小心……” “皇阿玛,”九阿哥抬头,“儿臣经过此处,正看见有人落水,又无人在旁,才出手相救。” “你叫什么?”康熙俯视我们,问向阿瑶。 “奴婢董鄂诗瑶。” “你阿玛是董鄂七十?” “正是。” 康熙听完手捋胡须,又看向九阿哥,“董鄂家的生意如何?” 九阿哥空过数秒,“儿臣只接触过两次,也不太清楚。” “你既喜欢这些,可以取长补短,不要总端着阿哥架子。” “儿臣紧遵教诲。” “如此甚好,”康熙展颜,又吩咐李德全,“去请个太医给董鄂家的小姐瞧瞧。” 见康熙要走,阿瑶已经虚脱,“谢皇上。” 要说我就是多嘴,康熙特意转过身,“你谢什么?”见我全身没湿,“刚才碰到了?脚上的鞋子呢?” “皇上,她是我在宫外的结拜姐妹,我带阿瑶谢谢皇上也是应该。鞋子我跑丢了。” “结拜姐妹?”康熙笑问。 “皇阿玛,蓠儿胡闹着玩儿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一旁独自着急的九阿哥。 “好啊,既是和丫头结拜了,就不要再做女官,容朕想想吧。”康熙伸手扶起我,“别总是什么地方有乱子都能看到你,多大的丫头了。去穿上鞋子,小心着凉。” “皇伯伯……”我有些鼻酸,没再继续,却看见康熙嘴角翘起,仿佛根本没有乾清宫的谈话,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单纯。 第44章 隐雷终爆 睁眼,镜月早就起床不见人影了。 “小秋,”我掀开床帐。 “格格醒了?”小秋小喜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镜月呢?前天说今天回府,不是都走了吧?”我接过清茶漱口。 “八福晋去了宜妃娘娘那里请安,晚上才走。”小喜拿了外衣过来。 坐在后厅里一口口吃着我的早饭,当一勺鲜汤滑到嗓子,正听见镜月的声音由门边传来,“皇阿玛给表哥拴婚了。” “咳咳……” “格格,”小秋赶快给我顺气。 “都下去,都下去……”镜月在我这里不好大发雷霆,却也十分蛮横地吩咐着,自己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继续喝汤。 “喝吧,喝吧,”镜月坐在软榻上,“那个董鄂诗瑶年底前就会八抬大轿进九府了。” 这回我住了喝汤的口,“九阿哥怎么说?” “皇阿玛和姑母翻了脸,表哥才领指。”镜月斜靠着垫子闭上眼,“说表哥特意为她安排想是有心的,她家也有功,如何如何。” “哦,那也挺好,我听说阿瑶家的生意……” “你是在绝自己的后路。”镜月怒目而视,“你看看这局势,一次选秀都得了,皇阿玛最宠的……你真是傻了,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这就要回府去,”说着镜月起身往外走,最后不忘叮嘱,“你自己小心,胤祀不会袖手旁观。” 镜月走后我坐在院子里的转椅上发呆。可是想来想去也不觉得怎样,而且历史本该如此,又与我何干。 “格格,十福晋来了。” 可乐的低呼引起了我的注意,刚下了转椅就看见阿巴亥快步进了院门。小跑过去,“怎么了,这样着急?” 阿巴亥也不说话,只拉着我往树屋去。 自己关好木门,还来不及转身就听见背后呜呜的哭咽声。 “出了什么事,叫你这样?” “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怎么了,要闹得九哥和我家爷大打出手,明天怕是都不能去朝里了……”阿巴亥哭得手帕渐湿,我听得是似懂非懂。 “他们在你家打架?” “在府里怎能让他们动起手,在思草楼里,我到的时候正……”说着阿巴亥又擦了下眼泪,“说是爷得了你的好处设计了九哥。” 心中正想着可能是阿瑶的事连累了十阿哥,这边阿巴亥已经上手摇晃起我,“你和九哥到底什么恩怨,闹成这样谁听了都不好啊……爷现在……” 我被晃得头晕,“你别着急,我去找九阿哥,让他给十阿哥说清楚可好?” “你真知道内情?”阿巴亥明显有些诧异。 “这个我也是猜想,你要和我去请旨,不然我也出不去。”我惭愧地措开话题。 阿巴亥说十阿哥病了,就要吃我做得古怪吃食,想请我去府中住上几日。她一副哭态,康熙紧着安慰,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于是我简单收拾,只带了小秋上了十府的轿车。 …… “前面我转坐车,去思草楼,你轿子先回府吧。”我略掀轿帘和阿巴亥说着。 “也别这样着急,好歹府上安顿好了……” 连摆双手,“不了,这事压在我心里也有日子了,我也想找九阿哥说清楚呢。你先带小秋回去吧。”说着我叫停了轿,又向阿巴亥点头示意,才下去。 今天思草楼没有卸板开业,外面还站了十来个侍卫,挡去了来往的市人。 我下轿直往,侍卫见是我没有阻拦。 进了大门,“掌柜?” 掌柜正在案柜后眉头紧锁地唉声叹气,见了我像是看见至宝,“格格,您能来太好了,九爷就在楼上,刚才……”” “我正是为此,”打断掌柜,“是三楼我们的房间?” “是了,您小心脚下。” 示意他不用跟着,我独自上了楼。 门是半掩着,一推便开了,外间已是满地狼藉,尽是瓷器碎片,几把椅子也倒着。看来刚才的打斗不轻啊。转过屏风,很奇怪九阿哥并没有像我想像的一醉方休,而是安静地坐在罗汉床上亲手倒着茶。 看着茶水已经溢出茶碗儿,九阿哥并没有意思停止,我走近两步,刚要开口,九阿哥却因为听见步声,猛地将茶壶摔在地上,嘴里大呵着,“不要命的混账,滚!” 从没见过九阿哥如此,我怔愣数秒,“都,都洒出来了。” 九阿哥茫然转身,看见是我,眼神忽地明亮,起身朝我过来。我下意识躲退,有些害怕,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九阿哥一把抓住双肩。 “你为什么如此对我?” 当然知道他为何此问,没有挣扎,强忍着肩膀被他掐得生疼,“阿瑶其实很喜欢你的,以后你们可以……” “你居然没有一点儿,没有一点儿……”九阿哥越发激动,却说不出后话。 我实在感觉肩膀快要被他攥碎,开始尝试挣脱,“你先放手,其实这只是……” 晚了,九阿哥已经强势地把我按倒在地,激烈的吻接踵而来,疯狂到了我根本无法求救。 九阿哥的吻和十三的不同,如浩瀚大海,我必须吞食他给予的氧气,否则几乎不能呼气。灵巧的软舌穿游在我口中,却小心地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不适。这样挑引我从没有尝试,只是亲吻,足已沉沦。 感觉有力的大手已经爬进我内里,这才醒觉情势。我尽量摆头想甩开他交缠的唇舌,手脚也开始挥舞。 好容易呼吸获得自由,可是双手却被他擒于头上,更严重的是我前襟连带中衣已经半开,直接露出里面的兜面,此时真的开始恐慌,我惊叫出声,“九阿哥,你疯了,住手,你……” “我是疯了,你才知道!” 不顾我的挣叫,九阿哥开始撕扯我身上的旗装。 嗤啦~~我知道一边肩头的布料已经裂开,我拼命地哭喊,他重耳未闻,竭尽全力地蹬踹,九阿哥终是两只手,让我得了空挡。我滚身想趴立起身,可九阿哥又纠缠上来,却只拽住我厚脖领。我像是受惊的兔子,只顾着逃命。 就听见尖锐的扯裂声,后背顿感阴凉,九阿哥从后面压了上来。 “你混蛋,你……” “叫啊,你最好叫得全城的人都知道,叫到老爷子从紫禁城里出来。” 翻我正身,九阿哥已经满眼染尽欲望,我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不要你,你走开,走开……”我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才张扬。可是回答我的是更加嚣张的侵占。 九阿哥的唇肆扫着我的裸露,我只有不断徒劳地推拒着他的肩膀。眼泪已遍布双颊。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道歉,对不起……”我转为哀求,希望能起到作用。 眼睁睁看着九阿哥撤下肚兜,随着敏感被热唇侵袭,我战栗不已。当他单手探入我的褥裤,我不再挣扎,只是嘴上不愿放弃,“求你了,求求你,别这样……” “蓠儿,我爱你,我爱你……” 随着一声声表白,他拉拽着我的褥裤,我闭眼泪连,“胤祥……” 一切骤止,感觉华软的丝绸盖在了我身上,犹豫着睁眼,看见九阿哥只着半敞中衣,满眼泪光,一眨间,他的泪直接滴入了我眼中,自然闭合,一阵晕眩,我已经被他抱上了罗汉床。 紧裹九阿哥的长袍,蜷缩在一角,诧异地看着他,不敢回想刚才的一切。 “蓠儿,我……” 见他上前,我连滚带爬地移到另一边。 “蓠儿,你的手……” 九阿哥伸臂向我,我差点没惊跳起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踢开,来不及我反应,就见十四一拳打在九阿哥脸上。十阿哥随后上去拦阻。十四便向我过来,“蓠儿,没事儿了。” 大概是我惊恐的眼神 ,十四并没有触碰到我,又扑回九阿哥身边,“你到底,你……” 十四问不出口,我却笑了,泪笑不止。 “蓠儿,你等着,我去找十三哥。” 听见十三,我突然出声,“别去,我没事,你别去……” 十四过来拽下披风,也裹在我身上,并给我遮盖了披风上的帽子。我不再拒绝,任他横抱着下楼,出门,直接进了马车。 马车上十四紧搂着我,没有语言,只是以面相蹭我的,表露安慰。颠荡间车停帘起,十四如来时将我直接抱进了屋子。 我连着九阿哥的长袍和十四的披风一起钻进锦被,才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我的卧房。”十四坐在床边,轻理我发,“已经叫人去接小秋了。我陪着你,到她来,可好?”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对。 一会儿,“蓠儿,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我依言伸手,却赫然发现背腕已经红肿,又伸出另只,同样。 十四伸手握住,轻轻按动,我忍痛闭眼,听见,“没事儿,就是肿了,好在这几天都在外面。” 我正想答谢,见小柱子端着托盘进来,“爷,人接来了。” “格格,”小秋在随后跟了进来,直接到我床边,跪在脚踏上。 “小秋,你家格格伤了,药在桌上,手上小心。”十四吩咐着小秋,自己起身绕出了内室。 “小秋,你让开,”我从床上起来,走到铜镜前,其实除了手严重些,就是胸口处的几个红痕,其他只是我磕碰地面的青伤。 “格格,”小秋已经取好药过来。 我重新躺在床上,方便小秋帮我上药。停当之后,我半起身,“可有带衣服来?” “带了,”小秋赶紧去外间拿过来,一边帮我套穿一边询问,“您的衣服怎么都……您不是去了九阿哥的……” “别问了,我没事。”止住了小秋的猜疑,“帮我把头发梳好,去叫十四阿哥。” 十四进来瞧我已经梳妆,根本看不出刚才模样,不禁问道:“怎么,要走吗?” “我请了旨是去十阿哥府上的,这样你也不好交代。”我冷静下来,行为已经正常。 “不碍的……” “你刚成婚,我这样,说出去也不好。” 我执意要走,十四也没强求。只是坚持送我到了十府。 晚膳是阿巴亥陪我在屋里吃的,我看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言。 刚送走了阿巴亥,十阿哥就来了。 我握着茶碗儿等着十阿哥开口。 “九哥太过分了,八哥知道也是好一顿说骂,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想到十阿哥开口竟是道歉,刚想解释就听到,“可是董鄂诗瑶的事情,果真是你?” 我定定地看向十阿哥,心中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知道她会嫁给九阿哥,”看着十阿哥张嘴,我赶忙继续,“你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可是我敢说,即使没有我,事情也会是这样发展。” “哎,”十阿哥也坐在了桌边,“和你认识都多少年了,你的性子我们谁不清楚,只是一切太过巧合,让人……九哥是情不自禁,你千万别怪他。” 确实我有责任,也许历史终归是历史,可那只是书本上记录的结果,也许我的行为就是造成那结果的原因。想到此,“我不怪他。” “你走后,九哥自责极了,差点儿……”大概见我皱眉,十阿哥话锋一转,用手指清点茶水,在桌面上勾画起来,“你知道早上我到九哥那儿他是个什么样子,就这样!” 我低头一看,笑出声来,自己也沾了茶水,“不对,他应该是这样的,”说着又在十阿哥画的上面加了几笔。 “对,对,那脸色简直……要这样……” “哈哈……哈……” “你没见过吧,你经常能把人气成这样,有次十四弟……” …… “爷”看见一个丫头掀帘进来,“福晋腰疼的厉害,您过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请太医了吗?”十阿哥边问边站了起来,我也跟着起身。 那丫头看了我一眼才说:“去九爷那拉劝您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福晋一直没让我们声张。” “怎么不早报,以后这样,都给爷滚。”十阿哥已经往外走去。 “格格,您不去看看?”小秋见人都走了,过来收拾。 我微微含笑,“明天等十阿哥上了朝吧。” “我想下午就回去了。” 阿巴亥放下手中棋子,“才住了三四天,皇阿玛又没说话,好好的怎么要走?” “阿哥府,我总住着算什么,你若是闷了找我去不就得了。”我也撂了棋子。 “随你吧。”阿巴亥转身坐在凉亭的横楞上,“不过这次还真要谢谢你,不然我们爷还不知要发几日的火呢。” “十阿哥不是挺关心你的?” “哎,妻不如妾!” “瞧你说的,我看着可不是。” “还能都是八嫂的命!” …… 下午十阿哥和阿巴亥一起在府门送我上车。 …… 我刚要迈脚,又听见十阿哥的声音,“苡蓠。” “干什么,这都第几次了,你到底什么事,直说。” “没什么,你路上小心。” 瞪了十阿哥一眼,笑向阿巴亥,“你要多保重,没事儿就去找我玩儿。” 踩着脚踏上车,一掀帘便看见九阿哥坐在里面。呆愣间,被他拉了进去,随后车轮驶动。 第45章 醉翁之意 看着面前的九阿哥,绝对的翩翩贵公子。绛紫色长衫衬着他脸色更加俊惑,眼睛永远魅人魂魄,略过让我心跳的嘴唇,目光直到了他摆在膝上的双手。手指顺长,骨骼分明有力,现在我手腕上还印有它的线条。想到这儿,我瞥眼别处,不愿相对。 余光感觉九阿哥半目不错地盯着我。以前还好,可是现在,发生过那样的冲突,再如此凝视,我感觉自己和那天衣履尽解地被他透视一般,格外尴尬。 于是瞪开双眸,“九爷看够了吗!” “我,我……” 怕他提起什么,我怒话横出,“这回九爷可以死心了吧。若还觉得我欠九爷什么,就请直说。” “蓠儿,十弟说你不怪……”我立时挑圆了眼睛对向九阿哥,逼得他愣是改换了后半句话,“日后都要如此相处了吗?” “您是爷,苡蓠不敢呀!”轻吐而出,不知是否因为赌气。 好一会儿没听见九阿哥说话,刚抬头,右手已被他拉起,“对,我是爷,是皇子,所以我不许你这样。”说着又拽起我另一只手,一起放到他唇边,柔柔抚慰着上面的瘀肿。 呆视眼前之人,他果真不像十三千般宠惯,也不如十四百依百顺,却叫我不得相悖,所有爱溺,只有任命承受。 没有再拒之千里,我顺从地任凭他查看伤势,斟酌着开口,“答应我,一定善待阿瑶。” 又是我打破了和谐,他闻声抬头,缓缓靠近,就在我以为他马上就要吻到我之际,“如何善待?”他豁然推开距离,语中带火,“你说,要我怎样!” “我……”这次轮到我语堵话塞。 九阿哥却掀帘望向车外,语调骤缓,甚至带着丝丝哀叹,“你说吧,我都依你,都依你。” 强弱的反差,钢柔的夹击,让我一时无法适应,似觉得一股寒气推积心口,引得阵阵虚汗,微颤连连。 感到了我的异样,九阿哥梛身靠近,侧环住我,“怎么了蓠儿,可是又觉得乍冷,那病又发了?”见我摇头否认,又道,“怪我,你别乱想,以后你说的我都听,你想要的我定相助。” 心想拒绝,人却贪图温暖,最后就在九阿哥声声安抚中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床上,四周安静无人。 “小秋,小秋……” “格格。” 看着小秋进来,身着规整,“什么时辰,我看天都快黑了。” “格格,快卯时了,您从昨天回来一直睡着,连嬷嬷回宫你都没醒。” “你是说我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这真是让我张大了嘴,“那我怎么回来的?” “九爷送您回来的啊!”小秋被我问的有些茫茫,“九爷本想等您醒了再走,可是……太医说您就是累了,没有大碍,九爷才放心回去。” 提起九阿哥,他和阿瑶,哎,真是让我头疼,好在尘埃飘落…… “格格,八爷来了。” 我放下笔来到外厅,八阿哥已经坐在厅里。 “小秋快去倒茶。” “不用,我就是给你捎个东西。”八阿哥满面春风沐浴,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八阿哥给我捎东西!”我表情夸张地打趣着。 八阿哥淡笑,指着桌上的东西说:“这是上好的驱寒之物,九弟的一番心意。”见我不情愿地抬眼,“你连我都瞒了,也难怪九弟……咳咳,再说也一切由了你,你又何必如此相距千里。” 我的确理亏,不好再做辩驳,只得叫小秋收下。 “八阿哥可是要去良妃娘娘那里?”见八阿哥点头,“那等我一下,我正好也要过去。” 和八阿哥一起往景阳宫,走在红墙间,随意地闲谈着。只见一个小宫女端着些贡品过来,好奇地想询问,八阿哥已经抢先,“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小宫女,漂亮不算,玲珑有余。 “八爷吉祥,格格吉祥。” “你是?”我看着面生,不禁疑问。 “这是额娘宫里新来的宫女,你应该还没见过,”八阿哥先向我解疑,又面朝那小宫女,以示询问。 “回八爷,主子早上算了卦,说是今天要祭拜花神,奴婢正要去御花园替主子行礼呢。”小宫女回答清楚,只是有些怯懦。 “祭拜花神,”我听着好玩儿,“八阿哥,不然你先过去,我和她去御花园看看怎么个祭拜法。” 八阿哥先没有回答,而是复问:“为何祭拜?” “主子只说故人不适。” “既如此,一起去吧。” 没想到八阿哥也要和我们一起,不禁疑惑,转念一想,裕亲王前两日说是身体微恙,那就合情合理了。 看着摆好的祭品,我心血来潮,“你到别处玩儿会儿,这里我和八阿哥祭拜可好?” “是,奴婢到外面守着。”说着小宫女出了亭子。 我拉着八阿哥跪在软垫上,自己闭眼合手,“请,”刚想说,又不知道请谁,问向一边的八阿哥,“这拜的什么神?”再看看他也一脸茫然,我只能又摆好姿势,“请各位神仙保佑二伯伯早日康复,娘娘心想事成,大家快快乐乐。多谢,多谢!” 之后看着八阿哥,他先带笑不语,再自己三个叩头,扶我起身,“看不出,苡蓠格格还真是贪心……” 八阿哥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有人轻咳,回身,竟是太子妃,赶忙撤开相扶的手,上前行礼。 “格格和他们兄弟还真是亲近异常,听说昨个儿九弟什么似的抱进房里,可是又病了?” 无论怎样,由于康熙的暗示,我或多或少地打扰了这个女人的生活,所以对于她的嘲讽已经了然,不再斤斤计较。 可能因我没有回话,太子妃似是更加愤怒,调高声音,“把她带进来。” 就见个嬷嬷推搡着刚才的小宫女进来。我看那小宫女头发有些凌乱,“这是怎么了,可是得罪了太子妃?” “奴婢,奴婢是不小心的。”那小宫女迈了两步,跪在我和八阿哥面前哭诉。 “一副小家子气,踩脏了我的帕子也不知道赔罪,居然还敢拦路,”太子妃说得青筋略显,又不解气地跟了句,“也不知道是哪个调教出来的!” 想着太子妃可能当成了我的丫头,才这般蛮横,不过这下直接撞到八阿哥头上了,余光都能看出八阿哥脸色泛白,虽然还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着岔和过去得了,“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快给太子妃磕头认错。” “磕头认错!”太子妃冷笑,“格格是什么人,我可受不起啊。” 我真是快忍不住了,这还有人走道的地方吗!“那太子妃还要如何?” “瞧瞧,还是格格口气大。不过格格既然问了,那好,”太子妃朝身边的一个老嬷嬷点了点头,那老嬷嬷啪的粗臂一挥打在了小宫女的脸上。 我惊声阻拦,“快住手,这怎么行!”可我还没到跟前,就被另一个嬷嬷拦住。 就在向小宫女再次挥舞的手臂落下的瞬间,八阿哥一把挡了回去,甩得那老嬷嬷直往后趔趄。 太子妃见状哪肯退让,“好啊,奴才做错了事,我身为太子妃都打骂不得了。”她不好直接对着八阿哥,又转身向我,“你和十三弟十四弟本就纠缠不清,昨儿个还跟九弟搂搂抱抱,今天竟让宫女把风,又与八弟拉拉扯扯,真是好一个狐媚蹄子……” “请太子妃自重。”八阿哥即时打断了太子妃地癜疯,又从容镇定地言道,“奴才自有奴才的规矩,太子妃何等身份,这样亲自计较,甚至动手。此事外扬怕也会有损太子声誉。臣弟以为,就事论事,处罚严惩也就罢了。太子妃意下如何?” 太子妃一听提及太子,也就强压怒焰,“八弟说的是,那这件 事八弟就看着办吧。”说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出了亭子。 “恩若,没事吧。”我还在愤愤太子妃的栽赃嘲讽,这边八阿哥已经扶起了那小宫女。 我见状也两步过去,“怎么样?”看着已经肿起的小脸儿,也只有无奈地摇着头叹息。 “苡蓠,”八阿哥推叫,我才从怜惜中回神,又听八阿哥说,“她这样,回到额娘那里恐又给她添烦,我又……可否你先带回小院儿,额娘那边我自会去说。” 想着良妃的身体,我赶忙答应,“没问题,你放心吧。” 八阿哥先送我们回小院儿,一路上嘱咐安慰着小宫女。我看在一旁,总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回去询问才知,这个小宫女姓张,名恩若。更巧合的是,她出自辛者库。 事后康熙知道此事,竟异常地勃然大怒,责罚了太子妃闭门思过。还为此特意要祭奠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我当然也要参加。 祭奠设在景山,早朝一过我就随车前往景山。一路上心脏总是嘭嘭乱跳,想着可能没有参加过这种仪式,有些紧张罢了。 “格格,您可别睡着了,前面就要到了。”小秋在边上不停地叫唤,就怕我出错受罚。 这马车一颠一晃地本就催眠,再加上我比平时早起了少说两个钟头,一上车就开始哈欠连连,睡眼朦朦。 掀帘一看,“这才到哪儿啊,走的又不是午门,等到了你再叫我。” “格格,真的到了,您肯定醒不来。这可不是小事,您还是忍忍,等回去再补回来。”小秋挡住了我要摊到的身体,连忙阻止。 …… 我跟着公主外女行列顺次参拜,一场祭奠下来腰酸背疼,苦不堪言。 祭奠之后,康熙留下儿子,媳妇坐在景山的绮望楼里闲聊,我跟着慧心后面退下。刚走出殿,李德全就追了过来,“格格且慢,皇上说叫格格一起尝尝茶。” 硬着头皮跟了回去。 “皇上。” “一眼没看见你就跑丢了。”康熙龙颜舒展,“来,坐到伯伯身边来。” 我抬头一瞧,康熙身边是太子,满桌子就一个空位,留给闭门思过的太子妃的。我过去,那不就入瓮了吗。 我面朝康熙,九阿哥和十三正好背对于我,看着十三僵直的后背,我一步步前移。听见花盆底儿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我第一次感谢有人发明了这种鞋子。挺胸扬头抬腿,凭着芭蕾功底,我准确地以盆底外侧着地,预料中地向一边倾倒出去。 “哎呀!”睁眼,正摔在九阿哥和十三跟前。 “蓠儿!” “蓠儿!” “怎么回事!”康熙的声音最为洪亮。 看了眼康熙,已经向十三伸出的胳膊颤抖地收回,却没想落到了另一边九阿哥手里。稍显尴尬,也只有借力慢慢站起。 “李德全。”康熙一声,李德全马上从九阿哥手里扶过了我,接着又听到,“丫头你觉得怎么样?还能动吗?” 满族女孩儿家的脚最珍贵,这种场面也不可能脱袜诊治,我趁机说的煞有其事,又含糊不清。总结一个字就是疼。 “没事儿的,”康熙说着起身过来,又吩咐,“找人抬软轿来,你们也都散了吧。” 这样好,不用坐了,不用茶了,也不用说了,真好。 人算不如天算,我想不如他讲。 “胤礽,送丫头先行回宫。” “皇阿玛,儿子来吧。”十四自告奋勇。 康熙平声慢语,“朕说太子送丫头回宫。” 就这样,我不抬头看任何人,在极不情愿地勉强下,被太子抱出了殿厅。 回去后,我不吃不喝不睡不话不见……独自想了一天一夜,其实只重复着一个问题:要来了吗? 一切再次超出我的预料,几天,又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旨意发布。我的日子又归于表面的平静,但心里明白,山要倒,地要陷,楼怎能不塌。 “格格,您不舒服?”小秋端茶进了卧室。 我坐起身,“没有,就是不想起床,反正都是挨日子,起来还要梳整。” “格格又乱说了,十三爷听见少不了责怪奴婢。”小秋这几天都尽量和我玩笑,说话也极为小心,肯定是他们特意嘱咐了什么。 “格格,刚才十阿哥的太监给奴婢递话进来,说是董鄂家的小姐,瑶姑娘病了。” 看着拢弄床帐的小秋,我诧异,“病了?严重吗?还几个月就要大婚了吧?” “圣旨写明节前。”小秋坐在了我旁边,“说是病得不轻,想见见格格,特意请了十爷帮忙转告格格的。” 第46章 风暴前夕 其实我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了,可听见阿瑶生病,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是我初次进董鄂府,第一印象无疑的奢华,难怪有实力能与九阿哥攀亲。亭台罗格精而不俗,奢而不费,府里的下人个个灵巧有心,所经所见无不透露着主人的经商之才。 于内院迎接我的是董鄂夫人。这是一个美丽不漂亮,瘦小不软弱,精明不计较的气质女人。 “格格吉祥。” “夫人太客气了。” 随后她携我一起跨过厅槛。 “夫人,听说阿瑶病了,她怎么了?”我先发问,并没有去接下人端上来的茶碗儿。 董鄂夫人示意下人放在桌上,“阿瑶,哎……”提到阿瑶,董鄂夫人原本的微笑逐渐消失,语调也随之哀叹,“这孩子不知怎么了,从宫里回来就闷闷不乐,这几天更是躺在了床上。” “夫人您先别着急,兴许心里藏了什么,和我说说笑笑也就好了。” “格格,”董鄂夫人起身拉住我手,“早听说在宫里您常照顾,这次还有劳格格了。” 我翘了翘嘴角,随下人向阿瑶卧房走去。 下人退在门外,我慢步缓入。 阿瑶似乎浅睡着,闭上的双眼不安的微动。我极小心地坐在旁边的绣凳上,即使这样还是惊醒了阿瑶。 “怎么就病了?”我见她睁眼,干脆挪坐在了床边。阿瑶挣扎着想靠起来,却力不从心,我倾身扶拽才坐好。“你怎么病成这样?” “我不能嫁给九爷。”气息微喘,夹杂了许多的无奈。 我心里有些讶异,“你不是喜欢他?” “那天落水,……” 看见前面的九阿哥,阿瑶压抑着强烈跳动的心跳,“九爷吉祥。” “你这是去做什么?”九阿哥说话时总是嘴角微翘,形成迷人的弧度。 “回九爷,八福晋让奴婢去取花样子。”阿瑶低头回话。 “蓠儿可在前面。” “在。” “那你去吧。” 眼看着九阿哥就要擦肩,“九爷,您等等。”九阿哥应声回身。“这个……”阿瑶掏出了自己精心绣了几天的荷包,可是因为紧张,颤抖的双臂都不能抬到九阿哥胸前。 手臂有些酸硬,才听到,“你多想了,我帮你只为了蓠儿。” 阿瑶惊愕地抬头,对上九阿哥毫不掩饰的无情目光。 “您,” 像是怕阿瑶过于纠缠,“我的府里只会有一个福晋,董鄂小姐不会甘心以侍妾身份见人吧。” “九爷,奴婢不在乎。”阿瑶的脸上仍是一副迷恋神情。 “你不在乎。”九阿哥声音平淡,“你阿玛呢?就是你们全家都无所谓,皇阿玛又岂会委屈了小姐。” 看着九阿哥往水边走去,阿瑶快追两步,“九爷,格格是知道的。” 九阿哥猛然转身,拽住阿瑶手臂,“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我,” “你是蓠儿的结拜姐妹,我无心伤你,从今以后,打消了这种心思吧。”九阿哥不带阿瑶解释放手退后,“不要再和蓠儿胡说八道,否则……”话到此,不用说完,已经构成了威胁。 我听到此,大声打断,“所以你就投湖自尽啊!” “不,不是。”急着解释,阿瑶几声轻咳,“是九阿哥掉了东西,我想帮他捡回来。” “他这样对你,你还……” “我和九爷一样,你若念在我们姐妹一场,就帮我圆了他的心愿吧。” 我万万没料到阿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感无力,又不能沉默,“别说我对他无意,就是有心帮你,如今圣旨已经发了,还能怎么改变。” “可是……” “别可是了,你注定是九福晋的命,以后的事情,慢慢来吧。”我尽量开解着阿瑶,“而且若是你执意,你的家人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阿瑶眼圈渐红,泪珠滚滚。 事到如今才意识,九阿哥的愤怒,阿瑶的无助,镜月的责怪,十阿哥的追问,……所有的矛盾都直指向我,原来我真的错了。错在无尽的私心,错在妄自的安排,错在忽略的情感……从古至今,犯了错误都要受到惩罚,我不知道我将领取的是什么,只觉得惴惴不安,心口隐颤。 我提着旗袍下摆,急急地跑向太和殿,还没上到那长长的石阶顶,就有侍卫出来阻拦,“格格请留步。” 我垫脚张望,“十三阿哥可在?皇上为什么罚十三阿哥跪着?” “格格请回。”侍卫不敢无理,更不敢多言。 “那我要见皇上。” “格格不要为难属下。” “我……” “蓠儿。” 正想再求求他,就听见十四的声音。慌忙跑向十四,“我听说胤祥被罚跪,怎么了?这都到中午了,还跪着吗?” 十四不顾我的叫喊,拽着我快步下了石梯。 “蓠儿,你听话,先回去,十三哥没事。” “他不能跪着,对膝盖不好。” “你去了,说不定十三哥就要一直跪到晚膳了。” 我扁扁嘴,看着十四,不再说话,也不转身。 “蓠儿。” 扭头,四阿哥从对面过来,我又跑向四阿哥,“四阿哥,胤祥,胤祥他……” “别着急,我知道,”四阿哥哄着我,又看了眼十四,“蓠儿先和十四弟回去。” 回来半个时辰,一直没有消息,我开始焦躁不安,“小秋。” “格格,葫芦还没来回话。”小秋从外间进来。 我看着她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想了下,“早上你怎么听葫芦说的?” “皇上和十三爷十四爷说着话,不知道问了十三爷什么,就摔了茶碗儿,然后……” “别说了。” 这两天十三没事就来陪我,下了早课便来,宫门要关才走。几乎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又回到了小时候。哎,我们太过招摇,在祭奠大礼之后,这是明显在对康熙挑衅。可我以为康熙只会找我谈话,没想到…… 感觉天色已经擦黑,我想起身点蜡,一回头,“胤祥!”赶忙跑上前,蹲在他腿边,抚上膝盖,“跪了多久?” 十三一撩长袍,坐在了地上,我也随之低身于侧,手里不停地按揉他的膝盖。 没一会儿,十三握住了我的手,“这算什么,小时候师傅也责罚的。” “师傅可以罚你们?”我故意让气氛轻松,不去触碰那些残忍的现实。 “小时候和十四弟捉弄师傅的时候。”十三答着弯身抱起我朝床边走去。 我一沾床,立刻往里梛,“怎么捉弄?” 十三习惯地由后搂着我,“剪师傅胡子之类的吧。” “真的?”我挑声后看,对着十三笑问,却感受到十三一脸的疲惫。心疼地抬手触摸,“和我一起是不是很累,很为难?” 惩罚地吻上我双唇,直到我感觉微疼,他才松口,“知错了吗?” 点点头,“可我就是这么看到的。” “蓠儿,”十三将我头轻按在他颈间,“以后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定要相信我是出于无奈。” “胤祥?”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好吗?” 能有什么如何,大不了一起海角天涯的逃命去,想着我泛起苦笑,“好,我答应你。” “蓠儿,我没办法,我……” 不知道今天太和殿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十三肯定受了委屈,“胤祥,你放心,我就是抗旨也不会认命的。” “蓠儿……” 知道十三要说什么,我却不愿意再听,“我给你唱小曲儿听吧。”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 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我闭着眼,感觉从眼角到腮边有水滴滑过,随后温软将其舔沾。水滴连续,温软不断。渐渐,睡意朦胧。 ……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似乎脚踩岩洞之内。 “胤祥?”无人应答。 我随着唯一象征生命的滴水声慢步,却感觉越来越阴郁。 …… “孩子” 清冷的女声,我谨慎回头,却零距离地对上一张青面,“啊!”大叫着坐在地上。离远了才发现是那个美丽女人。她有多久没出现了,我差点儿就不再记得。 靠了过去,美丽女人面色苍白,却对着我微笑。这让我感觉她不是真人,恍然惊措,她本来就已作古。 爬搡着逃退,那美丽女人已经消失。可我心中的恐惧却陡然增加。 不再假装镇静,边哭边走,嘴里不停叫着胤祥。 …… “别哭孩子。” 又是冰坠地的细声,引得我大喊,“走开,你走开。”睁眼却看见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容。 见我张大了眼睛疑问。“不记得了吗?石屋内……” 声音逐渐减小,我的记忆却被点燃。南巡时,我和十三送信的石屋内,那副挂像……再抬头,那人已经不见。 “你是谁?”往前乱跑着,没有方向。 远远的飘来一句,“董鄂氏……” “董鄂氏什么?” 声音完全被黑暗吞没。 我的适应性越来越好了。经过刚才,我不再那般恐慌。四处寻看,决定继续往前。 …… 看见人影,我呆立不动,当看清了来人时,不在颤抖,而是扑了过去,“二伯伯,二伯伯……” “苡蓠丫头,怎么自己跑这里来了?”我似乎回到了来时那样矮小,裕亲王一把就抱起了我,“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听他的话音儿,“二伯伯,您要去哪儿,出远门儿吗?” 只看见裕亲王对着我笑,身体却离我越来越远。终于,又剩下我自己了。 好吧,我更加坚定了信心,我要靠自己走出去。刚一抬腿,就感觉手臂被人拽住。来不及回头,就已经吓得小腿抽筋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阿瑶跑到我身前,帮我推揉着小腿。半天才,“阿瑶,怎么是你?” “要不是我,你就撞在树上了。” 我回头果真看见棵苍天大树,刚才怎么没发现。正想着忽然觉得腿上的手越来越凉,逐渐可以冻裂冰块。 “阿瑶?” “你答应我,替我爱他,答应我?” “阿瑶?” “我要走了,你记住,下辈子我还你。” 看着阿瑶的身体飘在了空中,慢慢散开,我跟着追跳,可是一切徒劳。 …… 无力地靠着大树滑倒,还没碰到地面,身体骤然旋转,我尖叫着被飞卷上天。原来我让一条巨蟒袭击了。 “胤祥……” 我的呼吸已经不能顺畅,感觉缠绕着我的蟒身快将我裹裂,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骨髓正在向外涌动。 晕厥前我看见了十三,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他伸手,看着他挥剑欲砍蟒蛇。我闭眼等待,却没有获得解脱。 侧面,原来我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受困的女孩儿。胤祥望着我,接住了救下的女孩儿。我听见血液冲破心房的声音,此时疼痛对于我来说成为奢望。 …… “格格,格格……” 刚感受到阳光,就看见一屋子人都跪着,小秋最近,满眼通红。 “怎么了?” “格格,您可算醒了。”小秋见我醒了,立刻朝屋外奔去,“嬷嬷,太医,格格醒了!” 不一会儿,我看见了苏嬷嬷和几位太医,而且没有人给我放下床帐。太医不顾规矩地把脉,之后连连叫奇。 “丫头啊,你睡了三天,几次没了脉跳,嬷嬷都……” “嬷嬷,您说什么呢!”我轻巧地坐起身,“苡蓠就睡了一觉。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就是睡了一觉,没事儿就好。”嬷嬷有些抖动地搂住了我,又吩咐,“去禀告皇上,还有几位阿哥,都别担心了。” “是,是,”可乐抹着眼泪爬起来。 说实话,我自己心知肚明,我只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不知为何,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当时病得已经断了气儿。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似有其事,可我一问,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这几天大家都来看我,带了好吃的,好玩儿的,就连康熙也赏赐了很多东西。可是我却一面也没有见到十三。 听说他这些日子都宿在府上侧福晋屋里。我不敢细细打听,害怕和那梦境一样,让我无力承担。但心底又时时牵挂想念。 “格格?” “你别总是这样盯着我,自打你们说我病了又好了,你就这样神经兮兮的。”我假嗔着小秋。 “格格想十三爷了?” “想又能怎样?” “今天德妃娘娘留了十三爷晚膳,一会儿奴婢帮您去看看?” “不要,德妃娘娘肯定还叫了别人。”我说完继续在梳妆台前把玩着紫钗。 小秋走到我身后,替我簪好紫钗,“格格别乱想了,十三爷这几天肯定有事情绊住了。格格病着的时候,天天过来守着的。” 看着发间的紫钗,想起那日应承他的诺言,我扬起笑脸,暗暗对自己说:他定是无奈,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准没错。 第47章 番外之胤祯 我的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当然敢说这句话的人不止我一个,我们叫她蓠儿。 当八岁的我见到七岁的蓠儿那刻起,我第一次体会了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心跳感觉。多少年后,我才知道那叫做心动。 紫色桔梗,她说是她的最爱。她还说每种花都有属于她们的花语,而桔梗的花语既是永恒的爱又是无望的爱。多像她的写照,一株悄然绽放的紫色桔梗,满身异香,面向自由的天空,却如莲花生长在淤泥之中。 第一次见过蓠儿之后,她病重昏睡几天,皇阿玛对我和十三哥大怒,我自己也恨不得给自己几拳。可是不让我见她了,那可不行,仗着自己年幼和皇阿玛的宠爱,我哭我闹我跳着脚地和皇阿玛争辩,最后如我所愿。 蓠儿进宫和妈妈一起住,皇阿玛不是一般的喜欢她,第二天就封了叶赫公主。好,这再好不过了,有皇阿玛的疼爱便少了很多人敢胡作非为。 从小到大,我霸道专横,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我第一个发现的蓠儿,她就应当是我的福晋。于是堂而皇之的陪在她身边,不顾规矩礼仪。可她却对十三哥更为亲密。我和十三哥同时看她,她只和十三哥握手。我们两个都陪她玩耍,她直呼十三哥名讳,只叫我十四。我要求过一次。 “蓠儿,”喝着她亲自做的果汁,“以后叫我胤祯。” “命令谁呢!”特有的蓠儿氏回答。 我嘿嘿一笑,“那你为什么就叫十三哥名字?” “那是因为……”刚说一半儿,蓠儿忽然瞪起了她的大眼睛,“我不喜欢那样叫你,你的名字不顺口。” “爷不管。” “十四爷,你管什么?” “你……” “您什么?” 我不爱看她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小秋,再来一杯。” “小秋,十四爷的果汁不够。” “哎呀,我错了,你怎么叫都行,就是别这样,从你嘴里喊出这‘爷’字,我觉得扎心。” 最后以我的妥协告终。慢慢发现,我永远都会妥协于她,而且心甘情愿。 还有一次也是,和九哥,十三哥一起去找蓠儿,当我看见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蓠儿,坐在大厅里和一帮子宫女太监吃饭喝汤的时候,我替蓠儿觉得耻辱,殊不知原来我那么狭隘。 当蓠儿掉着眼泪大声对我发泄着不满时,我顿时了悟,原来在她心里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对我胤帧来说,又有何难!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在蓠儿设计完成的小院儿里肆意挥洒着仅有的童年美好时光。蓠儿就是那世外桃源里的仙子,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唯一欠缺的就是太过多愁伤感。锦宁病逝,出殡,皇阿玛下旨命她静养,才让我稍感放心,不去好,不去好,我怕她伤心。 不知什么时候,蓠儿已经长大了,逐渐脱离了稚气青色。眉目初开,漂亮的脱离凡尘,也古怪的不似常人,令人着迷,深陷,无法远离。 就是这样的蓠儿却在不知不觉中倾心了十三哥。知道的一瞬间我来不及感受心痛,只是惊慌地在树屋下的楼梯间抓住她,可面对她的眼睛,我什么都问不出来。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环抱住我,却说出了伤我至深的话。昏暗之中,眼泪滴落在她衣服上,我表明态度甩身而去。 进了自己的房间,挡开小桂子的服侍,径自仰在了床上。 “爷,您怎么了?” “让你时刻照顾着蓠儿,你是怎么照顾的?” 小桂子听言一愣,“爷,格格她怎么了?” “她,她……” “爷,其实奴才知道。”小桂子说着跪地磕头,“只是格格对十三爷太过……可是爷别在意,咱们先去求了德妃娘娘,爷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有向着外人的?就是皇上也是偏向爷的。” “若是别人……”我一摆手,“你下去吧。日后还是多照顾着那边,她太单纯,什么防备都没有。” “爷放心吧。” 之后的我,掩耳盗铃般依旧执着地爱着蓠儿。看着她因为皇阿玛赏给十三哥的宫女误解,然后郁郁寡欢,几次冲动想要和她说清楚。可是如果不是十三哥,蓠儿一定会喜欢我的,跳动的自私心让我没有那样做。甚至希望一切就归结于这个误解。 在蓠儿枕边看见十三哥的配坠,原来是十三哥救她回来,他们已经不再有隔阂。我一下子跌入更深的谷底。抬眼看见被我吓到的蓠儿,心脏随之一紧。看着小秋给她梳理,我暗暗问自己:即使这样,他们两情相悦,我就能另择他人了吗?所以蓠儿,不论怎样我都不会放手。 骑在马上,见蓠儿仰着娇俏的笑脸侧坐在马车外沿,我也跟着新潮雀跃。谁知出了市集,蓠儿竟唱起了小调,词和曲从没听过,但经她的樱桃小嘴一出,就似染了她的灵气,变得格外耐听有味儿。 自己抱着蓠儿的布娃娃坐在她的马车内,想着昨天一时兴起携她快马,没成想她竟吓得那样依赖于我,快马扬鞭,果然换来她更紧密的攀附,但当我看见她双手搂着我,却眼泪旺旺地叫着十三哥的时候,满足感立刻化为挫败。之后进车看她,她已睡着,放下车帘,搂她入怀,沉迷在她身上散发的花香中,片刻稍稍起身,她却认错了人。可是无法拒绝佳人相依,当软软地薄唇轻轻落上我的颈间,火热的心脏带着锥刺悸动。 我已经忍了很久,旁边的十三哥也是如此。我们在船上扭打起来,整条船晃动不已。我们都避开对方的脸部,我踹在他腹上,他击打我后背……一起仰面朝天躺于船板,我幽幽开口,“我不会放弃的。” 从妓院接蓠儿回曹府,我永远忘不了蓠儿酒醉后的哭诉,她那么在乎十三哥,可十三哥呢?就只能让她如此吗?将十三哥拉扯到马厩外,攥紧他衣襟,“你就这么对她,让她为着你烈酒迷醉!” “你既知道,又何必每每如此!”十三哥大声宣判。 “因为你不配!” “你配?” “她连心都给了你,你还嫌不够!” 没有听到回答,看见十三哥低下了头,我也松了拽着他前襟的手。就在转身离开之际传来一句,“不论怎样,蓠儿想要的,只有我能给。”声音坚定有力。 反而刚才怒气满满的自己,却是落荒而逃。 庙中测字,对自己的解文我是悲痛欲绝又无话可说。悲愤之余我看着十三哥,突然间很想知道他的又会如何。果然,上天注定。蓠儿的喊叫打断了我自私的庆幸。谁知皇阿玛的介入,让我、我们都始料未及,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皇阿玛龙颜大悦,蓠儿的命难道是……不行,我们几个都不再争执,全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怎么也不能让蓠儿跟了那个荒淫无度的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蓠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被反贼劫持了。皇阿玛派了几路人马到处搜查,就是没有线索。我打发人给京里八哥他们报信。九哥对蓠儿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可只要蓠儿安全,谁找到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突来横祸,却有惊无险。在慈宁宫看见蓠儿,终于心落胸腔。因为签文,皇玛嬷的责罚我们早有预料,可为何每每针对,却不得而知。十二哥搬出了妈妈才把蓠儿带回小院儿,我亲自守在外面,但在看见她和十三哥……我实在没有气量走进去。 自行回了书房,看见我的贴身丫头。这丫头是我特意向额娘讨来的,不为别的,只为她出口之声与蓠儿有七分相似。 “来,”我向她招手,随即闭上双眼,“你说点儿什么听听?” 对于这样的要求,她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帮我揉着太阳穴解乏,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我特意让小桂子教她的笑话。 听着听着,想起刚才蓠儿和十三哥相拥而立,伴着耳边似乎熟悉的声音,不自觉地泛起了苦 笑。 蓠儿生辰。我们都站在她身后,看着芊芊玉手于琴键上舞动,却听到那样绞人心魄的歌声。词句凄婉又坚定,悠扬的凄婉分离血肉,无助的坚定却敲击灵魂。想着刚才太子的咄咄逼人,显然已经知晓。好在眼前的蓠儿还并不知情。我垂手攥拳,蓠儿,胤祯就是拼了性命也定会救你离水火。 我吻了蓠儿,千真万确。从小院儿回到自己屋里,我的心跳都久久不能规律。伸手轻摸自己双唇,刚才的唐突,我并不后悔。 坐在喜床上,喝退了嬷嬷们。也不用挑杆,直接扬了盖头,眼前的人娇羞不已。可能是我迟迟未有表示,听见旁边柔柔的一声,“爷。” “哦,”我这才真正地看了看她,“这吉服……粉色挺好。” 见她嗔笑着侧头,我一把抚上了她后颈,像,只是蓠儿的更加白皙。 “爷?” 不再多言,以唇代手,反复轻吻着她后颈……渐渐一起倒入绡帐,覆上隔着中衣的软背,轻拉缓拽……没有将内服一一褪尽,我只是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猛然由后迸进,却惹出我为此于乾清宫的争执,心烦燥热,便更加无所顾忌地放肆着……不知多久才被连绵的抽泣震醒了浑然,看着身下颤抖的脊背,却只是保持着姿势象征性地拥了下我今夜的新娘。侧身向外,再没有动作,脑海中映现的只有那株紫色桔梗。 再次来到这间喜房是那次十三哥被罚跪之后。 …… “皇阿玛,儿子要娶蓠儿为妻。” 我和十三哥第一次上朝,被皇阿玛留下,这是十三哥开口的第一句话。 “不准。”皇阿玛声音平淡,却不容反驳。 “为何?” “你不知吗?”皇阿玛根本没有抬眼。 十三哥连叩三下,“儿臣什么都不要,只求蓠儿。” 皇阿玛喝了口茶,“什么都不要?” “对,儿子愿意舍弃爱新觉罗的姓氏……” 啪!茶碗儿碎地。我却跪在了十三哥身边。 “闭嘴!”皇阿玛愤怒地指着我们,“你们的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 “皇阿玛!”我忍不住开口。 “都听好了,”皇阿玛气的手臂有些抖动,“她必须嫁给太子,不为别的,就只为着咱们大清国。” “皇阿玛,蓠儿受不了的。”十三哥几乎呜咽。 “受不了也得受。”皇阿玛瞬间恢复了平静,“给你的侧福晋你不喜欢?” 十三哥垂头不语,我略微抬头,发现皇阿玛也在看我,又赶忙低下。 “拟旨,叶赫公主秀外慧中,温婉贤德,自小入宫,甚得朕心,今特指婚叶赫那拉氏苡蓠为太子侧……”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只是蓠儿还小,她,她还小。” 我看见砖面上十三哥的眼泪,再瞧瞧自己,可有异样? …… 思草楼内。 “九哥,你说他凭什么既能得天下,又可娶蓠儿。”我说着一杯烈酒又入了口。 “哼,”九哥冷哼一声,“他也配。” “您没看见今天老爷子的脸,十三哥都那样相求了,都是儿子,况且蓠儿的心思皇阿玛又不是不知道,您说……”我越说越气,越气越喝。 “既然正面不行……”九哥没有把话说明。 “走,找八哥商量去。”我拽着九哥就要往外走。 九哥按住了我,“早就有准备,只是时候未到。” “真的?”只见九哥沾酒在桌面写了个“索”字,我立时明了,起手又是一杯,“幸好十三哥缓托了一下。” “十四弟啊,你那同母兄弟,咱们的四哥也不只是坐着的佛爷。”看着九哥脸色幽暗,“只是蓠儿,哎……” “九哥,拴婚的事,您别怪蓠儿。” “我怪她?”九哥优雅地端起杯,却不急着沾嘴,“你不是已经教训了我。” “弟弟鲁莽,自罚一盅。”我放下酒杯,“可下次我再看见,也绝不手软。” “蓠儿就这么让你奋不顾身?” “九哥不是一样,何必说我。” 之后我们兄弟两大笑着畅饮,却都是满杯的苦涩。 …… 心事半了,再想起皇阿玛的警告,我回府直接进了舒舒觉罗氏的卧房。推门而入,她正背身换衣。这样看她,加上我已是七分晕醉,觉得真像蓠儿。 从身后拥搂,“蓠儿……” …… 软床上,仍旧不愿让她正身。因为她后颈十分相像,我沉迷其中;又心底清楚她并不是,我同时任意妄为。 “爷……嗯……爷……不……” “叫我十四。” “爷?” 奋力地挺身,满意地听到了尖叫,我重复命令,“十四!” “十四……啊……” “蓠儿……” …… 睡里我真的能看见蓠儿,只是梦醒景散。 起身着上中衣,再看向床间之人,眉头紧皱,很不安稳,若不是虚累,怕早就清醒。心中愧疚,伸手为她拉盖上锦被,转身出了内室。 “小桂子,今儿早课后去八府,有要事,不回府晚膳了,你准备好车马。” 第48章 幽闭禁宫 他不来看我,我又出不去,每当思念成集的时候,就会独自到阿哥所看看。 刚走到阿哥所十三原来的院子前就看见一些宫女太监出出进进,好奇上前,“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格格,皇上把这院子又分给了十八爷,奴才们这不就来清扫了吗。”答话的小太监见我没有吩咐,也就继续忙碌去了。 我隔着院门环望片刻,转身往回,一步一连间却没有直接回去。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秋寒慢浸了。我靠在一处长廊下若有所思。随着秋风轻拂,隐隐听见有人对话。沿顺廊径往前,没几步弯向右边,还没转出就看见两个宫女坐在廊下闲聊。 自觉地回身时听见,“十三爷还在德主子那里吗?是不是要留下晚膳了?” 心里一亮,本没心思再听,想着赶快回去,一会儿十三应该会过来坐坐的。 刚迈出两步,“我们主子可高兴呢。” “那是自然,十三爷一直德主子带着,这有了长子哪能不喜。” 只觉脚下豁然无力,不自觉地扶上身边廊柱。 “刚主子见了十三爷的侧福晋高兴地拉着又说又笑,可是有日子没瞧着了。” “听说这位侧福晋并不受十三爷宠的。” “就是,我也听说了,新婚夜都是……”声音渐小,我不禁又退回了转弯处。 “谁不知道十三爷惦记着……” “几位爷都和她亲近,就是四爷那么个冷人到了她面前不也笑口常开的。” “说得是呢,九爷没少为了她和我们主子争执,上次皇上赐婚可是吓得主子……哎,九爷平时……怎么也……” “你个妮子,放心吧,宜主子定会将你送到九爷身边的。” “去,瞎说什么呢!”一阵嗔闹后,“不过我也真是佩服她,总是千奇百怪的想法,有回替主子给苏嬷嬷送经书,偷偷看过一次那院子,真是和咱们的不一样。怪不得大家……” “我要是有命生成那样,估计也不会差多少呢。” “那么个人,皇上却要……” “你就知道她不愿意?几位爷再好日后也只是封王进爵。就算真清高,那也只能怪她贵命了。” …… 我就这么听着别人对于自己的议论无话可说,甚至不去出面制止。怎么会落了个如此,连不相识的陌生人都感叹可怜。 眼睛涨涨的酸涩,周身颤颤的涣散,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小院儿。 “格格……” “我回来了,想马上沐浴。” 小秋开门传了我的话,又进来帮我解散着长发,“格格,奴婢去找您,看见那么多人在收拾屋子,就知道您没在,可是也没见您回来,您去哪儿了?” 没有回答,我看着可乐他们帮我准备,然后坐在木桶中也不仔细清洗,只是不停波动着双手,水声和谐地伴随着无声的低泣。 …… 仅着中衣坐在滑梯顶端,吓坏了小院儿里的每人。小秋他们都站在旁边,却低头不敢多言。 不知多久,我顺滑梯而下,朝卧室走去。 “格格,您冷不冷,您……” “他吩咐你的吗?”我闭眼靠在床上,用清冷的声音压断了小秋习惯性的关心。 “格格?” 再睁眼,小秋已经跪在了床榻边,我拽她,她不随,定定地跪着抹泪。 “我只是觉得都知道的事情,我确……也对,我又算是他什么呢?”自嘲地笑了声,不再言语。 “格格,不是十三爷,是十四爷怕格格伤心,才提醒了奴婢。”小秋跪梛了一下,前靠在床边。 我茫然睁眼,脑海里浮现出: …… “以后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定要相信我是出于无奈。” ……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好吗?” …… 对,十三早有交代。可是一句“出于无奈”就算是全部的解释了吗?我应该沉默接受,还是就此放手。爱情果然是附随现实而就的,现实仁和慈善,爱情就柔腻其中,极尽缠绵;现实残忍冷酷,爱情只能备受煎熬,伤痕累累。 之后的几天背着人的时候,我会掉两滴眼泪,然后想起那些软软甜甜的情话又不禁翘唇出声。没有期待越发忙碌的十三特意来看我,只是经常趴在树屋的小木窗上不厌其烦地看着院门儿。 多少天了,除了他,该来的都来过了。可我还是呆呆地坐在廊下。其实我并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也许是一个结果,也许是一句安慰,也许是一种眼神,……,也许我只是喜欢这样的姿势。 “格格” 回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小秋,再稍稍抬头,赶忙抹泪,“李公公,皇上找我吗?” “格格吉祥,皇上在慈宁宫,吩咐奴才请格格过去。”李德全完全的职业笑容。 “好,公公稍等等,我去准备一下。” 特意换了紫粉亮色宫装,梳了规矩的发式。小步攥着手帕进入慈宁宫,到了屋子门口,我止步不前。 “格格,请。”李德全在后侧恭敬地催促。 我的脚却抬起又落在原地。 “格格” 不知道怎么心口发慌,强烈的直觉告诉我不要进入。无奈此时我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压下不安的预感…… 很多人,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了康熙旁边的那抹明黄。完了!这是我此时唯一的反应。 “咳咳” 太后的两声轻咳适时地提醒了呆然无视众人的我。下跪行礼,应声起身。 大家围了两张大圆桌吃水果,太后康熙和阿哥们一桌,福晋们一起。 今天阿哥来得全,却没有一位格格,正小心寻找着自己的位置时,满桌子的嫡红,很自然地凸显了十二福晋身边还没有显现腰身的那位侧福晋,可能是物极必反的原理,这时的我反而稳定了无措,平静了心跳。 “丫头,到伯伯身边来。” 我几步就到了桌边,康熙还没发话,一边的十七蹭地蹿了过来,拉着我,“蓠姐姐坐在我这儿吧。”嘴上说着,他自己腻在了太后怀里。 太后笑着抱起小十七坐在她腿上,也没有反对。于是气氛不再僵硬,说笑声渐渐加入,似乎只比平常人家多了些豪华和礼节。 这是我至今最靠近太后的一次,看向旁边逗哄着十七的老人,我实在无法把她和屡屡为难我的恶妇联系在一起。恩,人果然是多面的。 “蓠儿,吃这个。” 转过头,我右边就是十四,刻意忽略十四那边,自己拿了颗葡萄放在嘴里,“我今天不喜欢吃橘子。” 十四默不作声,只是又给我挑了一串葡萄摆在面前。 …… “丫头这回陪着额涅在卧佛寺修养,性子果然安静了许多,说说都顿悟到什么了?”康熙的提声打断了所有的谈聊。 我一颗葡萄子刚好卡在喉咙处,抑制不住地连咳,甚至细汗微冒。待我拼命地缓过气时,已经惹来所有人的目光。 我想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外因,再看看微笑的康熙,“佛对苡蓠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最后的死亡。” 太后沉了脸,可是康熙却大不相同,“丫头还真是有那么股子怪傲。能与佛祖对话,敢这么说的人也只有你啦。”紧接着不知是不是开怀的大笑,让所有人欢快了起来,却震得我心慌意乱。 “皇阿玛既这么喜欢格格,就定了做儿媳妇儿吧。”我真不知道这是那桌上谁的细声,只感觉十四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 “朕也正有此意。”康熙片刻的停顿让我头皮发麻,但模糊间也可以继续听见,“叶赫公主秀丽端庄……今特赐予……” “我不愿意。”没容康熙说出,想想如此者,除了鳌拜,就是我了吧。 太后异常地没有出声,大家都呆愣了几秒。我瞬间看见了十三愧疚的眼神,够了,这就足够了。 “你说什么?”康熙纯粹地发问,估计也没有料到我能这样大胆放肆吧。 慢慢起身,又缓缓跪地,我听见自己无比微弱的声音有力地将字字砸在了凝结的空气中,“我说我不愿意。” “放肆!”康熙大呵,“真是惯的你这丫头没边儿了,你,你……” “皇阿玛,您别生气,蓠儿就是这样的,您……” “闭嘴!”康熙拍桌而起,震断了十四的劝解。转眼看见我的凝视,“你看什么?” 我可能是下意识自寻死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刮目,“我看您。”等了一下没有人反应,“我在欣赏一位英明的君王是如何因为没有完成一个愚蠢的迷信而勃然大怒的。” 康熙被我气得又坐在了椅子上,太后刚想开口,我已经听到宣判,“来人,将叶赫公主拿下!” “皇阿玛!” “皇阿玛!” …… 我看到身边的他们都跪在了地上,自己却磕碰地站起身。康熙用我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我,“把她给朕关进承乾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人进去,也不许人出来。” “皇阿玛!” “皇阿玛,承乾宫多年没人居住,蓠儿……” “令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太庙思过。” 被拖出去的几秒,我看见八阿哥和十阿哥在桌下紧拽着九阿哥两臂。心里突然觉得酸楚,真的谢谢你们。 我被太监推搡着来到承乾宫。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这里荒废已久,殿中乌鸦巢雀,杂草丛生。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儿,我被带到一间挂着锁的屋前。屋门打开,由于已经没有太阳挂空,里面一片黑暗阻止了我的脚步。 “进去!” 后面的太监推了我一把,我顺势绊在了门槛上,跌进了屋内,紧接着唯一的光亮关闭,我爬起贴门大叫,“你们别走!” 可是门锁在锁定后,只传来走远的脚步声。 我转身倚门,满目漆黑,我不知道这个屋子有多大,摆了什么家具,或者还有妖魔鬼怪,可是房梁上咯吱咯吱的啃咬声已经足以吓得我魂飞魄散。我转身拍门惊喊,“你们开门,这里有老鼠,你们开门……” 许久,我只听见了自己的回音。 从小,我惧怕黑暗和雷电,这两种的恐惧能给我带来灵魂的撕扯,比任何惊悚片对于我都更有效。 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无法接受,又不得不面对。我跪坐在门边,不敢往里半寸,眼睛环视着根本看不见的四周。 忽然我似乎感觉有什么碰了一下自己的脚面,“啊!”我几乎是弹了起来,回身向门。却冲不出自己营造的恐怖氛围。 …… 我在哭喊中安静,在安静中颤抖,在颤抖中昏厥,在昏厥中看到: “臣妾参见皇上。”是那个石屋里画像中的女子。 “说了多少次,叫我福临。”一身朝服气宇不凡的顺治躬身扶起了行礼的女子。我站在一边,心想,这位就是董鄂妃吧。 “这里的布置,还满意吗?”顺治搂着董鄂妃走入内室。 董鄂妃没有回话,只是悄然摆脱了缠搂的手臂,自己来到书案前静立。 “别想了,”顺治随后圈抱着董鄂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犯的,你别这样。” 董鄂妃仍旧沉默着,只有一滴眼泪打在了顺治的手背上,激得顺治一把转过了董鄂妃紧搂于怀。 …… 似乎胶卷带过,我看见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两个主角。 董鄂妃半躺在床上侧卧于顺治怀里颤颤地哭泣,顺治不断地拍哄,“都怪我,没护好他,没关系,以后我们一定会有很多的小阿哥小格格。我们带着孩子去陶渊明写的世外桃源里生活可好?” “格格,格格……”我被人推醒,看见门打开了,阳光射进房间,那人手上拿着食盒,“格格,用膳了。” “你是谁?”声音一出,干枯嘶哑。 “格格,奴才奉主子命来的,主子说,您忍忍,一切有他。” “一切有他……”我重复了两遍,“是九……” 小太监不等我话说完就匆匆退身锁门而去。 打开食盒,最上面的是一碗冰梨燕窝汤,赶紧端起来润喉,温热清爽,嗓子顿然不再干裂。放下碗,一一开开下面的阁子,全是我爱吃的饭菜,我抱着食盒无声滴泪。 稍微填了填肚子,我借着射进来的阳光终于看清了整个房屋。这里就是那间卧房,只是人去楼空。多年的空置,已经梁挂蛛丝,满室灰尘。但似乎除了时间留下的记号,屋里还保持着主人生活时的样子,连书案上的毛笔还半架在砚台上没有涮净挂起。 走到铜镜前,掏出帕子擦掉浮土,我看见自己头发散解,只有那支紫钗斜挂在发间,伸手摘下紧握于手,继续环走。 当夜色即将降临,我知道自己马上要重新回到黑暗笼罩的恐惧中,实在不想再经历昨夜的刺激。我鼓足勇气照着还能依稀看清的门板撞了过去,我只想让自己昏迷,力道不够,除了头疼之外并无其他。 眼看着暮色普照,我撤下了床帐,搬了桌子,又在上面搭了高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将床帐扬过房梁,打了个活结……这次我顺利的从凳子摔向桌面,又从桌上滚落地表,然后在全身疼痛中进入梦境。 “讨厌,我讨厌你……”两岁多的小女孩儿哭叫着坐在地上。 旁边站了三个小辫子,有一个,“五弟,你干什么抱着紫儿,”他说着蹲在小女孩儿身边,“紫儿摔哪儿了,三哥哥看看。” “紫儿,紫儿,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小鬼应该还没有断奶,声音可爱极了。 “三弟,五弟,别说了,咱们还是……” 稍大一点儿的还没说完,就听见,“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我也跟着转身,看见顺治往这边过来,小女孩儿蹭地跳了起来,“姑父,姑父,五哥哥欺负我。” 眼前出现多年未见的电视雪花,半晌,闪得我头晕眼花,刚想离开,听见略带低泣的娇吟,“不,不行……” 转身看见年少的康熙与那个美丽女人交缠在软帐内。 “紫儿,看着我!” “玄烨,我,我们不可以的,我马上就要嫁给……” 热烈的拥吻掩住了一切,也代表了一切。 我觉得自己在窥探他人私隐,赶忙连连后退,却一下仰了过去,跌进了红绡帐底。一双手臂牢牢地紧搂着我,我觉得燥热,竭力推拒,挣扯间发现我们竟都赤身裸体。我大声喊叫,却没有声音,想看清相拥之人,也终不能够。 我又羞又怕,挣扎了一身香汗,连连喘息间听见: “蓠儿,蓠儿,怎么了,我们这就回去。” 随着叫声传来,画面已经不在,可我仍旧胡乱摆动着四肢。待力尽瘫软,感觉被人抱了起来,我似乎意识到了安全的信息,全身心放松下来,彻底摔入晕迷状态。 第49章 柳暗之后 我觉得自己一直沉寂在那个封闭的黑暗里,只是不再恐惧。我不喜欢清醒,因为如果我潜意识里可以微察到阳光,那么就会同时感觉到头疼欲裂,全身冰寒刺骨。所以我明显地向安逸靠拢,不愿睁眼与不适抗争。 幽幽暗暗,昏昏沉沉间,我觉得自己在被一股龙涎香味挪动。我知道又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却无力摆脱。 自己应该是置身摇篮了吧,一直晃晃悠悠的。突然一下前倾,我迫不得已地挣开了不知已经闭上多久的眼睛。 阳光射入的同时也刺痛了我全身的每条神经,不知不觉颤颤发抖。 “蓠儿,蓠儿,……醒了吗?醒了吗?……” 自己瘫软在九阿哥怀里,清楚地看到他惊喜泛泪的俊眸下,干涩发裂的嘴唇不停地上下轻碰,我无疑是被感动的。想开口相告无恙,可出声不能;再欲抬手抚平绝美面容上褶皱的额头,却用力不得。只能凄笑软扬,睫毛上下刷动。 “蓠儿啊!”九阿哥声音带着湿气,接着收拢了手臂,将我几乎纳入他的遮覆。 我稍稍扭动,九阿哥将我靠搂在他胸前,然后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你知道在承乾宫找你的时候,我都快疯了吗?你就那么倒在地上,房梁上还有……不过都过去了,真的,皇阿玛赦了太子妃,又给了他一位侧妃,真的,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看来九阿哥是误会我要自杀了,不过歪打正着,想是也唬住了康熙,解了我的半块心病,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环顾四周,怎么在马车里呢? “怎么在……”我气息简直不能连贯。 九阿哥手臂紧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你得了伤寒,不能在宫里,皇阿玛下旨,你到我的庄子上医治。” 看到我疑问的眼神,九阿哥低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是我上奏,自己庄子上,就是上次和你那结拜姐妹一起去的地方,有温泉,适合你修养。” 伤寒是传染的吧,他怎么这样大胆。我用眼神逡巡,也不知道他可有理解,只是凝视着我久久地微笑。 两天的清醒换来的是更加凶险的病势,这回我痛苦的根本无法合眼。九阿哥几乎天天陪伴,不停地更换太医,却也无计可施。 看着九阿哥已经瘫软的脚步,“你回去吧,在我这里每天走柳儿也没用不是?” 听见我说话,九阿哥正身过来,“怎么了,好点儿吗?” 我抬手阻止他坐下,“你别过来,快走吧,这病传染的。” “傻蓠儿,到了哪儿,我都陪着你。”九阿哥一边反驳着,一边坐下摸我额头试温。 来到这儿,几次面对九阿哥的深情蜜语,我都会自然联想到十三,不知道他是否还被责罚,有没有也如此寝食难安,还是一心想着即将出世的长子…… “又想他了。”九阿哥语气平淡,我一贯沉默以对。反正每次心念十三,九阿哥都会有所感应,次数多了,我也就不再予以否认。 又是一轮骤寒乍烧,我大脑嗡嗡作响,连带着呼吸也开始朦胧。还好有双手臂一直环拥着我,不然大概已经沉入苦海了。 冷热交替间,我开始胡言乱语,“你个骗子,要我等你相信你,自己却……呜呜……我头疼……” “我知道你头疼,蓠儿,你乖些,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 “又吃药……我又病了……胤祥,别嫌弃我,我一定把身体养好……” “蓠儿,别动,我知道被子里热。” “恩,我快烤死了……不对,我冷,你都快冻僵我了……为什么不来……你……你在哪儿……” “蓠儿,蓠儿,”我感觉自己被半抱了起来,背后有安全地支撑,“十三弟和十四弟一直被罚闭门思过。你放心,八哥去想办法了。” “我不要凤冠霞帔,也不要红帐香烛,我只要……只要……一起……我们走吧……好不好……求求你了……那里太黑……一个人……害怕……” “蓠儿,喝药了。” “苦,苦……”我叫着,推搡着,还是被灌下了多半碗儿。“你欺负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蓠儿,不哭,这样头会更疼,蓠儿……” 一双有力却颤抖的大手,一直轻哄着我。半晌过后,我真的不再痛苦难忍,渐渐转入昏眠。 再次转醒,虽然全身乏力,软泥一般。但总算是六神重聚,意识回笼。 看看身边没有小秋,也没有九阿哥,“来人,有人吗?” “格格醒啦!”只见小邓子一骨碌从屏风后爬了进来,“您等着,奴才请爷去。” …… 没有两分钟,九阿哥就站在了我床边。 “怎么样,不冷也不热了吧。”说着又低身跪在床旁,“头还疼吗?心口呢?” 我摇摇脑袋,“就是没劲儿。” “那不要紧,我们多吃些补品。”九阿哥说着又叫了小邓子,“你去把那两个洋人,还有太医请这边来。” “嗻。” “原来还请了西医。”我强撑着起身。 “还就是他们的药治好的。”九阿哥帮我固了固靠垫,自己顺势斜坐在外侧。 经过直接诊断,太医宣布,“从气色,脉案上看,格格都无大碍了,只是还需一段时间的静养。” “可是她还会发冷出虚汗?”九阿哥追问。 “那个已转为慢病,在体内有了根茎,只得慢慢调理。”太医毫无隐瞒。 九阿哥又向着两位洋人,“你们怎么说?” “九阿哥,我们不觉得那是病,只是格格心里作用……” “行了,”九阿哥打断了洋人的解释,摆手让他们下去。 待他们转出屏风,我才开口,“那个年轻的洋人,是不是那次大殿上的?” 九阿哥帮我掖着被子,点头作答,“我上了折子,皇阿玛亲派的他们来给你医治,所以他们住在前面院子。你过两天好点儿了不要乱跑。” 转头,身边的九阿哥略微消瘦了些,却依旧健朗,“你一直陪着我,没事吧?” “蓠儿也开始关心我了?放心吧,我一直吃药防着的。”九阿哥脸上丝丝笑意延展开来,映得整个屋子都好似魅生着温暖。 我感受着细润温情,“谢谢你。” “谢我?”九阿哥拉上我手,“嘴上说的都不算,你怎么谢我?” 我抽回手,沉了脸,“我什么都没有,谢不了九阿哥,你若计较何必……” “怪我,你刚好,别乱想的,我只是说说罢了。”九阿哥起身打断了我的话,“小秋一直在我府上,你再睡会儿,醒了就能见到。” “她在你府上做什么?” “留在这里又帮不上忙,倒染了病。既是出来了,我就让她陪着海一玩儿了几天。” 他为着我,连小秋都顾及了,自己却……心里想着,这样的真情,我能遇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如今欠下的所有,日后拿什么偿还呢。 抬头相望已经起身的九阿哥,我伸出了左手,他有一秒愣定,马上俯身握住。 “九阿哥,你可相信来生……”前半句出口,已经自嘲。 感觉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蓠儿,来生太远,我只希望你有天放弃了,知道回头。”话止,见我不语,九阿哥将我的手臂放回被中,自己出了房间。 听着轻轻地关门声,我忽然间闪出个念头,如果可以一起待到雍正时候,你若仍旧执迷,我定会伴你那几年惨淡人生。 没有几天,身上也恢复了体力。 起来走动后才发现,我住的卧室穿过十几米的室内曲折木廊就可以来到一间后屋。这里九阿哥着人建了一个温泉堂。这可真是美坏了我,有事没事儿地窝在这里,每次都泡的十指起折,全身发软,才肯罢休。 九阿哥知道温泉可以驱寒,更是由我任我,直到太医说出过度不好,才命小秋每天盯着时辰。 “格格快进被子里,”我从后屋出来,刚解了披风,小秋就紧着催促,怕我着凉。 “知道了,可是头发还是湿的呢。而且大白天的,这病也好了。”我嘴上埋怨,却听话地上床盖了被子。 “格格靠一会儿,奴婢这就给您擦干。”小秋又给我穿袜,又弄靠垫……一个劲儿忙活儿。 长发渐干,温泉泡得我舒服极了,正闭目养神,昏昏欲睡,听见小邓子的声音,“格格,跟十三爷的葫芦来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吓了旁边给我捶腿的小秋一跳,“格格怎么了?葫芦来了,十三爷应该就没事儿了,您怎么还着急?” “我不见,你出去和他们说。”我推着小秋起身。 “格格怎么不见?” “我就是不见,你快去啊!”解释不清,只能高声表明立场。 小秋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见她进来,我想问,又不愿听见不好的消息。 “格格,葫芦走了。”小秋坐过来继续给我捶腿。 “别捶了,”我侧身向里躺了下去。 “格格,这是十三爷给您的。”小秋探身将一个木盒放到了我面前床上。 听着小秋脚步声不再,我拿过木盒直接纳进被中搂在心口,呜呜的哭泣埋入锦被。眼泪的泛滥,揪扯着身心,生气他的自作主张,与他人鱼水之欢;心疼他的暗暗承受,只自己面对一切…… 将眼睛浸在泪缸里入睡,醒来后的效果可想而知。肿肿红红,媲美大眼鱼。 第一反应便寻找木盒,还好,一直都在。 “格格,八爷和十爷来了。”小秋听见响动,从外间进来。 “镜月她们呢?” “听小邓子说,就只是八爷和十爷。” “那咱们赶快梳洗吧。” 还没走进前院就听见十阿哥大声吵吵着,“九哥您不是说那丫头都好了吗?怎么还大白天的睡觉。” 我推门而入,“我愿意,不行啊!” “呦,我瞧瞧,”十阿哥见我进来,兴冲冲地相迎,“这眼睛怎么了?” 我知道难看,可是也努力地白了他一眼。 “现在没事了反倒抱着被子哭成这样,当时慈宁宫……” “十弟,”八阿哥打断了十阿哥的话,冲我点头微笑,“身体都好了吗?” “都好了,”我过去坐在八阿哥和九阿哥对面。 十阿哥也笑着坐在了我旁边,“这回算是安生了,不过你这丫头还真是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我挑眉不语。 “连皇阿玛定了的事儿,你都有办法扭转乾坤,我胤锇实在佩服佩服。”十阿哥朝着我又是拱手,又是赞叹。 “她那是拿性命当赌注,你试试,没准儿也行。”九阿哥顺着十阿哥数落着我的任意妄为。 “那九哥是希望这丫头领旨吗?”十阿哥突然反问,引得八阿哥都轻笑出声。 “八阿哥,镜月呢?” “她回安亲王府了。” “那阿巴亥呢?”我又转向十阿哥。 “你问得倒全,都吃了多少亏了,还是臭毛病不改,”十阿哥一贯的和我抬杠。 “说也说过了,罚也罚过了,死也死过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啊!” “蓠儿……” “苡蓠,这话我们兄弟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八阿哥代替了九阿哥出声。 “这话只容镜月说得,我说了就是惹祸上身,大忌大忌了。” “你这丫头,今儿是不是吃错了哪位药,怎么谁的面子都不给啊!”十阿哥故意打趣着我,引来大家的一阵说笑。 就在玩闹间,看见小邓子颠儿了进来,覆在九阿哥耳边几句,九阿哥看了我几眼,又立时拉脸,之后,“八哥,十弟,我出了些急事……” “不要紧吧?”十阿哥不再玩笑。 “你去吧,我们坐坐就走了。”八阿哥并没追问。 我想着是他生意上的差错,也就没好多嘴。 一连几天九阿哥都没有出现,想着那天他走得匆忙,怕是真出了大事。几次向小邓子询问都不得答案。 “格格,九爷来了。”这吃着晚饭,小秋进来回我。 我站起来,走到门前,看着九阿哥进来,“你吃了吗?是不是出事情了?” “蓠儿,”九阿哥突然转身握住我肩,惊得几个下人匆忙退下。 “这是做什么?” “董鄂诗瑶,她,”我不再别扭,抬头细听,“她前两天殁了。” 第50章 扑朔之光 阿瑶殁了?!殁了?! 我脑海里几字乱飞,可完全没有入心。 “蓠儿,蓠儿,”九阿哥握着我双肩轻摇着底唤。 我正神,突然上扶住九阿哥手臂,“你说谁怎么了?” “董鄂诗瑶殁了。”九阿哥想带我坐下,我却僵立不动。 挣开九阿哥的手,我背过身走出几步,没有回头,“殁了是什么意思?”我这个人学问不高,也许是自己搞错了。 “蓠儿,你别这样!” 我霍地转身,两步走到九阿哥面前,仰头拽着他重摇,“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恨恨地盯着九阿哥,“是你吗?” “我……”九阿哥有些茫然地对视。 “是你做的吗?”我大声叫喊。 “叶赫那拉苡蓠!”发音没有听懂,但我还是猜到了。 这是九阿哥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用满语对我大声呵斥,同时粗鲁地甩开了我的手。我一时不察,身子随之往旁边倒了过去。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地,还来不及滑落,就再次倒入了刚才的拽楼。 看着九阿哥满脸怒容,额头微微渗汗,呼吸明显因气愤喘叹着。我知道我又错了。没有挣扎,默默垂下了头。 “蓠儿,你就这么看我?” “对不起,我一时……” “明天下葬,皇阿玛已经另有封赏,只是不能作为皇家之人入土。”九阿哥放开了我,背身不愿相对。 “我能去吗?” “不能。” 见九阿哥往门口走去,我紧追了两步,“九阿哥,我不是有意的。” 九阿哥没有回头,略微停顿,就走出了我的视线。 躺在床上瞧着外间点点烛光,我回忆着和阿瑶的一切,这边的,那边的。想起去董鄂府探病,她坦诚以告;梦里相见,恳恳哀求。原来一切老天早有提点,是我自己凡心不觉。 不是九阿哥,是我逼死了阿瑶。想到此,我裹紧了被子,开始瑟瑟发抖,是心虚,是自责,是害怕…… 一夜无眠,直到窗外泛白,晨光洒入屋内。 “格格,您醒了?” “小秋,你这就去准备,找件素色衣服,我们出去一趟。”说完我掀背坐了起来。 “格格要出去?九爷知道吗?” “我凭什么让他知道,我嫁给他了吗?”声音强硬而出,也知自己怒牵他人了。 可是小秋依旧乖顺,“奴婢知错了,这就去准备。” …… 和小秋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有辆马车停在外面,旁边站着瑞萧和小邓子。 “格格吉祥,”小邓子先上前打千儿,“这是早上的药丸。” 我呆了一下,看向小秋。弯着腰的小邓子跟着我往马车走去,“这是爷吩咐的,说格格早上一定急着出门不愿等着吃药,这个特意熬制的蜜丸,用水顺服,吃起来方便。” “你给小秋吧。”车前止步,看了眼瑞萧。 “属下见过格格。” “麻烦了。” 瑞萧低头抱拳,忙说不敢。 坐在车上靠着木壁,真正走在路上了,心里又有些畏惧。 当马车停下,顺着小秋掀帘,我往外一望,并没有看见什么,不禁出声,“这是哪儿?” 外面瑞萧回答,“回格格,爷吩咐了,马车就到这里,您下车便知了。” 下车随着他们往前十几米,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墓碑,一对夫妇久久立望,我不愿,也不敢过去打扰,打扰那份属于他们的伤悲。只有站在原地,同样的滴泪悼念。 泪止,从腋下牵出手帕,转身问向瑞萧,“有火盆吗?” 瑞萧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然。我点了手帕,拿到火苗到有些撩肤,张手,落地,等待着手帕完全燃尽。 …… 坐在车里,我掀帘回望着墓地,直到碑稍都不在视线之内,才收身坐好。颠簸间忽然觉得,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拖着满心无奈,半腔悲凉回到了住所。进屋却没能让身心得到安静的沉淀,十四就乍乍地坐在我房间里饮茶。 怔愣地想着十三,皇上也原谅他了吗?“你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十四就蹿了过来,“今天皇阿玛解了禁令,这不急着就赶来了,我瞧瞧,没有像他们说的呀。” 我挥开十四拨弄我额上碎发的手,“别没规矩,刚不用再思过了你就跑来,看是没挨够罚。” 十四呵呵地跟着我坐回了桌边,“蓠儿,你越发水灵了,看来外面就是适合你。” “这成了家还真不一样,说话都好听。”我自己倒了杯茶,嘴上打趣着十四。 不知踩了他什么外露神经,他忽然变脸,一改笑言,“只要蓠儿开心,怎么说我,我都认了。事到如今,你还不回头吗?” “什么回不回头?后面有什么?”我胡乱地装傻喝茶。 “他那么对你,不论有什么苦衷,他没有护住你总是事实。要是我……” “要是你也一样,”我打断了就要激动的十四,“你若真心,就让我好好养病。” “我也爱你,我和他一样,甚至我,我……”十四看着我逐渐声减。 “他再怎样对我,我都答应过要信他,等他,也许真是有什么……”话说到此不能继续,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拒绝十四。 “蓠儿,你真是蓠儿啊!”十四话音轻叹,扬手喝了没有热气的冷茶。 正犹豫着是否再开口相劝,却看见小秋走了进来,“格格,……”小秋说得吞吐,见我和十四都等着,“十三爷的庶福晋来了。” “谁?”我脑海里迅速运转。 “十三哥真是……” 几秒恍然,止住十四,“石佳氏吗?”看见小秋点头,“请她进来吧。” “蓠儿,你也太……” “她不一样,你不知道。”不愿多说,我已经起身往外间去。 十四跟在后面,“对,我不知道,随便你,都随便你好了。”对上石佳氏进来,十四也不停脚,愤愤地走了出去。 “格格吉祥。” “不用了。”见石佳氏深蹲,我一手扶住,又赶忙缩回,“可是他让你来的?” “是奴婢自己来的。” “别再奴婢了,他有了府邸,你也得了名分。”我瞧了眼傍边的圈椅示意她坐下。 如今的石佳氏面对我已经不再畏惧,退后随我坐了下来,脸上却有些带笑,“格格一和人说规矩就一定是心里有气了。” “经过这么一遭,我还敢有气,都认了罢了。” “自格格出事,爷和十四爷被罚,回去后就一直病着。”石佳氏看了我一眼,“可就是宁着不叫声张,也不医治,像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 “那现在……”话一出头儿,忽觉别扭,没有继续询问,可仍旧听见了回答。 “刚好了些就叫葫芦来看格格,之后又是急闷,那几日都关在练功房里不出来。” 我望着石佳氏自我诉说,她脸上挂着淡淡哀伤,眼里却含着丝丝情意,这才了然。原来当初即便寻死也不愿离开,并不是我所想的任命那般简单。 “你爱他?”石佳氏有些紧张地抬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直接,但已然开口,我也就不再顾及,“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盯得石佳氏低下了头,才听见轻轻的一句,“奴婢只想爷好。” 我酸涩地翘唇,心里回荡着张爱玲的那句:我爱你,与你什么相干?再看看眼前的石佳氏。不愧一代才女,真是经典地单爱格言。 若如石佳氏这般,独自一人品味爱情真谛,可能我也会如此伟大。可我不是,我们之间是两情相悦,虽不曾相要任何诺言,但他怎能不顾我的感受,个人决定一切。 于是开口相告,“我 是怨他,你回去大可和他直说,以后所有,任他如何斟酌行事,不用告予我知,我就是听了也没个注意,只会任性胡闹。” “格格!” “你这是做什么?”看着石佳氏一下跪在了地上,我有些慌神儿。 “前几天四爷来,不知说些什么,两位爷就吵了起来,后来爷就收拾出了行李。奴婢知道是为着格格,奴婢怕爷他就……”说到后来石佳氏没了声音微微带泣。 他收拾行李,难道真的什么都不顾了?我倒是放下了半颗悬心,原来他还是懂我的,也不枉我抗旨一搏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能如此呢?今天这样,不是等于叫他抛弃妻子,不仁不义吗? “他不会,虎毒不食子。” 石佳氏听闻猛地抬头,表情已然领悟。是啊!几字只要传到十三耳中……如今是我不能潇洒了。难道这些就是那测字先生所解的天定人为的障碍? 傍晚已经靠在床上,接过小秋的药碗,几口而尽,就听见,“格格,给您。” 忍着苦味儿,看向小秋手里的糖块,没有动弹。 “格格吃了吧,”小秋把小盘子举到我嘴边,我没再拒绝,“十四爷带来的,说是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这么几年,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有那么身残体弱,十四一直给我送着不同味道,不同样子的糖块,以备吃药所需,而我也总是能吃得半颗不剩。 “还有一些玩儿的东西,也是十四爷一起拿来的,格格要不要看看?”小秋说着又拿了个小篓子过来。 打开一看,泥质的兔爷儿,俏脸儿的瓷娃,精细的剪纸,小巧的玉雕,罕见的香料……我拿拿这个,碰碰那个,不禁想起了与十四的点点滴滴。 我高兴时十四一般都相伴身边,我们一起嘻嘻哈哈的北海飞筝,神神秘秘的花园探宝,说说笑笑的池边垂钓……难过间十四通常又如影前后,他会安静无声的默默凝望,十分夸张的夸夸逗乐,拍案大骂的愤愤不平…… 而我对这样的真挚伙伴却屡屡伤害,毫不珍惜。 当然上帝是公平的,一个人得到多少,就会失去多少,拥有的越珍贵,那么相对付出的也就越惨痛,所以我会有这么多的苦难需要经受,有那么多的疼痛必须忍受…… “格格,又瞎想了不是!” 听小秋说话,我止思抬眼,轻轻摇头。 “奴婢听那两个洋人说,您那犯疼发冷的病就是这么给托出来的,您有什么,就像以前似的都说出来,就是拿奴婢出出气也好。” “听他们说呢,我有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对着你还能不说。”我回了小秋。 自己想着,不过是最近事情多,我有点儿忧郁罢了。至于心疼发冷是因为在那边很小的时候得过急性心脏病,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总有个影子跟着,没想到南巡一趟把这毛病给寻回来了。 “小秋,你去把后屋泉池边的深紫色纱衣带上,那是我特意为着游水找人做的。”我环视着四周,生怕落下什么。 …… 出了大门还是只有瑞萧和小邓子,没有九阿哥的身影,看来我真的出口重伤了他,但我并不想再解释道歉。这样也好,不论因为什么,他是否怨恨,只要远离开我,彼此都会相对好过一些,麻烦也会减少许多。 “可是回来了……” “嬷嬷,您别这样,我挺好的。”我不停拿帕子给苏嬷嬷擦着眼泪,“我都听他们说了,谢谢嬷嬷替我和皇上说情。” “你这次……哎,这倒一点儿都不像你额娘。” 我靠在嬷嬷怀里,“我额娘是什么样子的?” “她很懂事,也顾大局。不过和你一样,奇思怪想的,当年的几位阿哥也都喜欢和她一起玩儿。” “那我额娘喜欢谁呢?” “小丫头真是长大了。”苏嬷嬷轻笑出声却不作答。 “嬷嬷,我总是会梦见我额娘,在承乾宫我还梦见了当年的董鄂妃。” 有几分钟的沉默,苏嬷嬷才开口,“你额娘原来就住在承乾宫,那个时候那里是整个儿紫禁城最热闹的地方,现在没人住了,才变成你看到的样子。皇上把那里封了后,多少年没人进去过了。” “皇上为什么封闭那里呢?要是纪念额娘,应该叫人收拾打扫啊?”我有些不解,江南的院子不是收拾得很好,难道承乾宫就是专门等着关我用的不成。 “以后你就明白了,”苏嬷嬷推我坐好,“今天刚回来,去准备准备给太后请个安。”见我扁嘴,苏嬷嬷又笑着理了理我的头发,“不能没了规矩,咱们这回的亏还没吃够啊。” 回屋梳洗规整,紧着磨蹭,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带着小秋往慈宁宫走去。 第51章 新结纠生 “参见太后。”我规矩地低头跪在慈宁宫里间的地板上,压根儿没想着起来。 “免礼。”这真是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一般她会直接叫我离开,或者是严厉的说教,甚至讽刺。 我依言起身,等候着接下来的吩咐。 “过来坐吧。” 真是彻底震住了,这又怎么个状况。今天谁都不在,她要整我简直易如反掌,我还是小心为妙。 “苡蓠不敢。” “过来吧,过来陪我说说话儿。” 太后的声音和我以前听到的相比温弱了许多,抬眼也没见凶光,停愣一下,没再犹豫,提袍上前,侧坐在了罗汉床上与太后相对。 “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不用他想,”我还没来及谢她宽宏大量就听到,“他们哪个从落地起我都是看着的,只要太子对你无意,你今后跟谁,有皇上同意,我都是不会再干预的。” 这话说得我满脑子抹了浆糊,不知如何解读,只得垂下双眸,任空气流淌。 “上茶,”听此话,我不禁抬头,却看到太后侧脸以对,“一直以来我对你不好,都是些陈年往事,本不该牵扯到你,可是……” “苡蓠明白。”受气氛影响,四字脱口而出。 慌忙巡视面前太后,却没有察觉怒气,反而轻笑弯眉,“我从大草原来到紫禁城没多久,她就进了承乾宫,但是才几年就……一晃多少个春秋,乍见了你,难免的……” 我脑海里瞬间联想到,几年前我第一次站在这里,太后眼神中的不可思议与嫉妒。其实很幸运了,她没有像静太妃那样,上来一把掐住我不放。 见我不说话只盯着她,“在想我都怎么处罚过你吧。” “没,没有。”这不论什么人,只要一对我和善,不管是在哪儿,我就会忘了规矩,变得心直口快起来。 “有没有的都无所谓,宫里就是这样。”太后说着又对上我的双眼,“这一辈子所见所闻多了,不过像你们祖孙这样的也真是少有了。” 顺着柔和的光线侧看眼前的老人,看来大难之后我在宫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真的不一样了。是什么事情让太后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了呢? 正想着就听见,“太后十三侧福晋来了。”心霍地收紧,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罗汉床。 她款款步入,穿了宽松的旗袍,“见过皇玛嬷。” “快把惜灵扶起来,”太后伸手示意旁边的老嬷嬷,“都什么时候了还过来,这老十三也不知道心疼人……” “苡蓠?” 我大概是极不礼貌地直视着眼前之人,看着她似乎略微凸起的小腹,我不记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不过十三都会很疼爱吧。孩子会像谁呢?我也会喜欢吗?当然一直以来我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不行,不能再想了,感觉心突突跳的不在了位置,刚好太后的声音叫醒了我。 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立,与那位侧福晋对视,尴尬之余,“福晋吉祥。” “格格您……惜灵不敢。” 太后看着我,虽也是依旧的责怪却不再严厉,“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倒给她行礼,她身子不方便,你们也都别站着了。” …… “是不是早上的时候孕吐得厉害?” “回皇玛嬷,惜灵没有,就是喜欢吃那个退了皮的酸辣白菜。” “要吃些有营养的,”太后着人端了补汤,又说,“你有了身子是喜事,平日里让婉婷多多担待些,别累着了。” “惜灵知道了,自从我……爷都是歇在别间房里的。” 她接过太后给的汤,我偷偷看她的脸,太后的话,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可面上一直挂着甜甜的微笑。 …… 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闲聊,我觉得自己像个碍事的木偶,但太后面前又不好先说告辞。只能一口口喝着自己的茶。那一句句十三怎样,十三如何,绞得我心里一片血肉模糊。 …… “苡蓠,你怎么一直擦汗,又不舒服吗?”见我微微点头,“也是,你病愈刚回来,那你就……” 门外的太监突然进来通报,“太后,十三爷来了。” “正好,叫他进来,这样惜灵回去我也放心。” “太后,苡蓠前告退了。”我实在不愿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太后点头,我和那侧福晋一起往外间走去。 到了外殿大门口,“格格慢走。” 见她要行礼,“不用了,你这样不方便。” 她仍旧甜甜地笑着,似乎在她眼里只有平和的幸福。但映在我面前却如屡屡辣光,回头抬腿跨出门槛,却没想她也往前送了一步,一下绊在了门槛上。 我自然出手相扶,还好没有摔倒,“你没事儿吧?” “谢格格,谢格格!”搀着她一直站定,稳了几秒,我才松手,抬头的同时看见她眼中的感激,但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你没事就好,我走了,”说着转身,却看见了揪肝扯心的身影快步走来。 十三开口叫我,却没有出声,而我甚至不愿抬头面对。 “爷。”身边的人曲膝行礼,十三微微点头示意。 我见如此,也稍稍点蹲,然后摆步擦身。 “蓠儿” 声音很小,经过的瞬间我还是听见了。立时双腿灌铅,愣愣地停在了那里。 “蓠儿” 又是轻轻的一声,迫我转身以对,透过他的眼睛,我瞧见了十三眼里自己的苍白,以及他无限的疼痛。 “我……”张嘴刚吐出一个字。 “蓠儿,” 身后声音响起,接着潇洒不羁的九阿哥站在了我身旁。我侧脸看着九阿哥,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他的出现。 “见过九哥”十三侧后的柔声轻来。 “九阿哥,你……” “弟妹免礼,”打断我的疑问,九阿哥又看了眼十三,再向我,“我特意来找你的,”接着他从腰间掏出了什么,拿到我眼前,“这个还你。” 我招眼一看,是我的耳坠儿,“怎么在你那儿?” “可不是,瞧你马虎的,落在卧房里了都不知道。”九阿哥笑得俊魅,拉起我手,放于掌心,“收好吧,下次我可就自己收着了。” 话语间的隐挑,使我匆匆收回了手,本能抬眼旁边的十三,他只是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凄伤的无奈。 顿时焰火烧心,我只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吗?话到嘴边又似遇冷凝冰,久久未出。 “十三弟这是来找弟妹回府的吗?”九阿哥适时地打破了沉重的尴尬,也不等回答,“我刚见过额娘,正要去妈妈那里送些经文,十三弟要是没事儿我就带蓠儿回去了。” “多谢九哥。” “十三弟有何相求之事,不必言谢。”九阿哥故意错解,又抬头看了眼天,“时辰不早了,十三弟若是不要紧,改日府里相商。” 之后九阿哥一改往日的放浪,只是侧身让路于我。 走在红墙夹着的宫道间,脑海里只有刚才的幕幕。这是在我面前,我们三人第一次如此相处,也是十三与九阿哥第一次针锋以对吧。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和十三之间倒需要外人移解尴尬。还有九阿哥,他不是已经负气离开,为何……不禁寻望身旁。 “怎么了?” 我正面不语。 “怪我刚刚打扰了你和他们说话?” 我仍旧没有出声。 “还是放不下吗?他就让你那么……” “别说了。” 见过嬷嬷,我独自回了小院儿。刚踏进院门,就被双有力的大手拉靠在内侧墙壁上。 “九阿哥,你……” “蓠儿,你听我说。” 看着九阿哥单 手从怀里拿出块手帕,接过细看,原来是那年为他包扎手伤那条,抬起下颚,等他开口。 “皇阿玛赐婚之后我曾答应过,全都依你。可他却让你……现在风平浪静,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倘若他仍不知珍惜,或者无力拥有,我绝不会再次放手。” …… 坐在书房里,看着案上的手帕,刚才九阿哥临走前的亲吻让我无法回绝。 他以唇轻轻地触上我的,却没有任何挑逗,只是细细舔吮,然后慢慢拥紧了我。九阿哥的怀抱从来都很温暖,适度的温暖,多一分会热,少一度觉冷。 之后我一句柔软的道谢,残忍地促使了他离开。 一周了吧,没人来也没人去。树屋从我养病回来就没有打开过,吊床有些松了,转椅上似乎落有土屑,花棚里应该在十一月绽放的曼陀罗也依旧沉默不出……坐在停止的秋千上,看着整个儿小院儿,怡爽的秋风打在身上却能引来瑟瑟发抖。 我忽然觉得这个院子在扩大,而自己在缩小,然后所有的建筑都向我压来。不行,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我慌张地站起来,向院外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觉得脱离险境。可是却停在了那所住着静太妃的院子前。这里和五年多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而我已经不像当初离开时那般恐惧,很平静地推门而入。跑出来的小太监已经换人。 瞧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上前说道:“我是叶赫公主,想来看看静太妃。” “公主!”只见那小太监激动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格格吉祥,格格吉祥,您居然来这儿,您……” 看来这里从我走了之后就没再来过人了。上前扶起跪在地上滔滔不绝的小太监,“静太妃在哪间屋子,你带我去看看可好?” 随他来到北屋门口,小太监从腰间解下钥匙开了门。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眼前的一切还是侵蚀了我的神经。 迎面的恶臭连连,静太妃已经白发过半,还是那套红色旗装,身上半裹着千疮百孔的破被窝在狭小的矮塌上。 我慢步轻入,刚想俯身,“格格,您小心,她虽锁着,有时还是会发疯。” “锁着?”靠前才看见,沿着塌边垂下条锁链,一直到墙上钉死。“既然锁着,那就不会有事,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从外面搬了圆凳进来,才关门退下。 静太妃似是听到了关门声,转过头来。乍看见我,一时没了反应。 “我不是董鄂氏,我姓叶赫那拉。”怕她像上次那样误会,我先行解释。 “董鄂氏,董鄂氏……”静太妃默默重复了几遍,“董鄂氏是谁?” 她满脸皱纹,却还是隐约可以感觉到年轻时的傲丽。还有那双眼睛变得好像天真的孩童,不曾沾染世间的肮脏。 “我是来向您道歉的,也许您什么也不记得了。” “道歉?” “是的,为我姑祖向您道歉。” “你和皇上说,和我姑母说,让我回家吧。只要他们同意,我父王就会来接我的。”静太妃突然伸手抓住了我双臂,可已经不再像我记忆中那般有力。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恳求,我无力拒绝,“好,我会尽力和皇上说的。” “真的?你答应了?”静太妃高兴地想要挥舞双手,却被锁链牵住不能自由。 我感觉有泪滑过脸颊,尝试着发声,“真的,我一定尽力。”果然声音哽咽。 “好,好……咳咳咳……咳咳……”静太妃还没说出后句,就开始不停地咳喘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当她慢慢停下喘息,我看见了她手心里的赤红。目光顺下,被子衣服上已经沾了许多血渍。我知道她快不行了。 再无勇气面对这样的残酷,我重复着承诺,转身跑出了房间。 “格格,您说完了?” 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豆子。” “我看着她快不行了,这就去回皇上。小豆子,你去帮静太妃梳洗梳洗,那屋子实在太……有劳了。” “格格折煞奴才了。” 我听他这么说转身要走,谁知他跟了过来,“格格行行好,等里面的主子去了极乐世界,您和皇上说说,让奴才去别的地方当差吧,奴才不怕苦不怕累的。” 我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小太监,又听到,“这地方没人,除了出去领月银,多少日子说不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去吧。” 匆匆地退出这里,我再次觉得不能呼吸,人置深渊。 小跑了一段儿,呼呼喘着气,一转弯儿竟到了景阳宫,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 “怎么这样子过来,小秋呢?”良妃见我这般狼狈,紧着让宫女打水替我梳洗。没一会儿,良妃又觉得宫女服侍的不好,亲自拧了帕子为我擦拭。 不知道为什么,良妃越是轻柔地给我擦洗,我的眼泪就越是倾泻,最后终于大哭出声,“娘娘,我也想回家!” “这孩子是怎么了?”良妃见我这样,忙着哄劝,一下子也乱了手脚。 就在这时听见,“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