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亮了》 第一章 干妈去世开始前序 一生,有多久?我不知道! 那一生能做多少事情?我还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晚,路灯又亮了! 路灯一亮,标示着一个生命走完了他的一生——一生! ——题记 夜,少了往日的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这不大的村庄上空回响,今夜的鞭炮比往日里听起来有了更多些沙哑更多些凄凉。几盏死去活来的路灯用它那点点的亮照着巴掌大的天空,可这点点的亮总是无法压不住漫天的黑暗。十字路口处,一簇簇烟火为这村子又添一点光亮,可这光亮…… 四十九岁,在这个年代,是多么年轻的生命,可是,就在这四十九岁,她——丽平妈,匆匆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街头,巷尾,村里的人们纷纷回忆着,丽平妈的这些年。 丽平妈23岁那年,嫁给了丽平爸。那个时候,丽平爸在金矿上班,工资在当时来説,算是比较高的,再加上人老实,长的也不错,给他説媒的人不少,但最后,他还是跟丽平妈结了婚,用他的话説就是丽平妈长的结实,能干活,因为他考虑到自己上班,家里的老人得有人照顾,队里的活还得有人干! 领了结婚证,然后去照相馆照了结婚照,丽平爸就用他的那辆大金鹿,把丽平妈从娘家接了过来,一顿白菜炖肉加上白面馍,这个婚就算结了。 结婚第二天,丽平妈就立刻投入到了人民公社的劳动中去,因为,只有劳动,才能有饭吃。其实,这个理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适用的。 丽平妈跟别的妇女不一样,她不太喜欢説话,更不会跟别人凑在一起嚼舌头。所以,人们都很喜欢她,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跟她説。 结婚后的日子,很幸福,结婚后两年,有了丽平,本来就幸福的家,因为这个爱情的小结晶,显得就更加的和谐了。这上边的老人下边的孩子的,丽平妈都小心的伺候着,宁可自己多吃些苦也不会让老小受一点点的委屈,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让村里的人很羡慕,老人们在给自己孩子找媳妇的时候,都把丽平妈给挂在嘴上。 可能是上天也嫉妒了这对幸福的伴侣,丽平5岁那年,丽平爸在矿难中瘫痪,丽平妈一边继续忙活着家里家外一边悉心的照顾着丽平爸。要知道,像那个年代,家里有个工人是多么自豪的事情,一个工人的工资能顶好几个务农的全劳力的工资,丽平爸这一躺下,家里少了重要的经济来源,也失去了依靠,虽然丽平的爷爷奶奶还能帮一些忙,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中心,她不能让公公婆婆累着,那只有自己多做了。祸不单行,那一年,丽平的爷爷又得了脑血栓,后来,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生活不能自理。一家人,两个女人支撑着,小丽平从小就很懂事,从不给家里添乱,经常的还会帮她妈做一点事情。但是生活,却非如此平静,接下来的两年内,公公婆婆相继去世,不久丽平爸也离开了人世。苦难的日子,算是结束,还是开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送行的队伍不大,可那种伤悲却有增无减,人们纷纷诉説着丽平妈一生的种种不幸。在这嚎嚎大哭的人中,有一个人,是我。因为——她是我的干妈!好久,没哭了,好久没流眼泪了,当这久违的眼泪汹涌而出的时候,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听不清路旁街坊邻居们的议论,我知道,街坊邻居们的口中有的只是惋惜,不舍和无奈。丽平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坐在灵车上,而我和嘉阳则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扶着她颤颤的身体。灵车的哀乐,掩住了丽平撕心裂肺的哭声,透过模糊的双眼,只见她的嘴巴使劲的张着,合着。“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从小,丽平就是最乖最听话的,可是,当今天母亲已经不在的时候,让她去哪里兑现她曾经的承诺呢? 路旁的村人,捂着嘴,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一幕。虽,人都有一死,可,无论是谁,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都是有万般的不舍,可是,这又能如何?眼泪,或许,不只只是对逝世者的哀悼,有时也是对人生无奈的伤感吧! 家族里的人,早早就挖开了丽平爸的坟,等待着丽平妈的安葬。灵车停在墓前的小路上,我接过干妈的骨灰,嘉阳扶着丽平,向坟地挪去。 “爸,妈!你们终于团聚了,可我怎么办啊!”撕心裂肺——丽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扯的我的心好痛,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该説些什么,做些什么。望最后一眼干妈,看着泥土渐渐的填埋,听着丽平断续的哭声,我脑中阵阵空白。此情此境,似乎就是我现在的整个世界。高高的坟头堆起,丽平疯狂的用手抓着那坟头上刚刚堆起的泥土,浑身颤抖着,一阵阵已经听不清的哭声,扰乱了整个世界的安宁,今年的春,似乎来的晚了许多,路旁的树枯枝依旧,沙沙的风吹过,枝头几片孤零零的枯叶无助的摆动着。这,不正是丽平现在的处境吗——孤独,无助?不,丽平并不孤独,还有我,还有我们。树木尚有逢春时,那我一定不会把丽平留在冬天的。 送行的人一个个离去,丽平还是在那里哭个不停。静静的,静静的,我陪着她跪在干妈的坟前,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这样静静的陪着她——跪着。 “冰杰哥,我怎么办啊?”丽平的声音已经沙哑,也显得有气无力。是啊,这已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紧紧的我抱着她,久久,久久,我怕,我怕丽平也突然消失在我的眼前。 “有我呢,丽平!爸,妈,放心吧!只要有我鲁冰杰在,我就不会让丽平受一点点苦的。” 丽平紧紧的搂着我,哭的更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感觉,我有这个责任去照顾我的小妹妹,我真的不会让她受苦受委屈,谁让我们一起长大,谁让我比她大,谁让我是哥哥,谁让我是她干哥哥,可我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直接叫了妈,而省去了干字! 久久,久久,我陪着丽平跪在那里。我也忘记过了多久,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回头一看,嘉阳也一直没走。 嘉阳用那种乞求的眼光望着我説:“别难过了!” 顾不得抹去满脸的泪水,一起把丽平扶了起来,丽平又是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安慰?我这个时候也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劝説这个悲伤欲绝的妹妹,只能,只好,紧紧的紧紧的搂住她。 起风了,不大,但足以让我感觉到它的到来,夕阳,透过沙沙的树枝洒在干妈坟前。一生,干妈的一生就这么走完,对她来説,她的这一生只有四十九年,而对于丽平,甚至于我们来説,她的一生不止四十九年,而是更长。她这一生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老人和孩子们的生活而生活着,可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什么。 这一天是2008年2月24日。 第二章 村庄小介故事起步 殡葬后的夜,恢复了往日的静,只有偶尔的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吠声,在这边,那边响起。残缺了的月亮,把它那瑟瑟的光施舍一般洒在村子的每个角落。当城市的灯红酒绿之时,还有谁会记起在这繁华世俗的半岛地区的某个角落,还有这么个小小的村落?又有谁会知道,这里发生过的岁月点滴呢? 这个村子叫“圈里洼”,至于“圈”怎么读,我们自己是读quan,而有些人则读juan,名字有点怪,但却很形象的表明了这个村子的地势,从村子四周的高坡望,村子所处的地方被东南西北方向的高地笼罩着,真真圈住在洼里了。可想,老祖宗当初给村子命名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村子不大,六七十户人家,户口簿上的人数在二百多,可在村里的人也就百十号吧!别看住户不多,姓氏却很杂,以丛姓人数最多,其次就是鲁姓,再就赵钱孙李也是有几户人家。自古以来,这是个靠天吃饭的地方,赶上年景好了,庄稼什么的就能多打点;赶上旱天,那就等着吃旧粮吧,尽管这个圈里洼里也有自己的水库,可是没有水,白搭! 勤劳的圈里洼人民,在这么久的与天斗与地斗的过程中,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虽不算繁华,但吃穿早早就不用愁了! 我就是84年在圈里洼出生的甲子鼠,用现在的説法,标准的80后。甲子年,我们这个村子里诞生了五个新生命,而以我开头,后面跟着的都是管我叫哥哥的小妹妹,丽平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按农村的辈分,丽平得管我叫叔叔,由于两家关系不错,父母辈在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们,管对方的大人叫干爸干妈。而村里的一些长辈跟我説起丽平的时候,从不喊她名字,而是説你的媳妇怎么怎么着,或是你的小老婆怎么怎么着,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媳妇跟老婆是什么,有什么关系,经常的也会毫不害羞的説,我媳妇怎么怎么着。但,为什么老婆前面还要加上个小字?因为,大家还都称呼嘉阳是我的大老婆! 如果説跟丽平是青梅竹马,那跟嘉阳就是两小无猜,然后就是一个左邻一个右舍,三个人在一起的关系那是没得説的,小的时候,玩够了就在一起睡觉,两个妹妹总是一左一右,久而久之,俩妹妹就成了我的“老婆”,至于大小之分,可能是因为嘉阳比丽平早出生吧!因为,嘉阳也是一只甲子鼠,比我仅仅晚了几个小时而已,所以她也一直为这事郁闷着。 幸福,或许只是小时侯的事情吧!长大了,懂事了,心里,也有事了。这正应了大人们那“孩子大了,有心事了”这句话。其实不然,心事也不一定非是孩子们长大的标志吧! “麻雀虽小,五脏具全”。人数再少,这也算是一个村子,诊所,商店,幼儿园,还都是有的,只是个好赖问题了! 村里的商店,在这小小的圈里洼,就是人们最羡慕的经济娱乐中心了。白天是老人们聊天的地方,晚上是中年人聚集的地方,随时,是孩子们喜欢的地方,这里也是圈里洼村的消息最集中的地方,有点什么事情,这里一般是较早就能知道了。店主叫孟木容,一个乡村妇女,却不乏一定的经济头脑,在农村人眼里,是个绝对的女强人。 故事,咱就从2004年的商店开始吧! 每天,老人们吃罢早饭就会准时的出现在这里,他们的准时程度不亚于中央电视台每晚的新闻联播。只要一到那个时间点,他们的“新闻联播”就要开始了。 “听説了吧,那帮甲子鼠都考上大学了。” “是吗?这帮孩子终于出息了。” 老人们议论纷纷,在这沉静了许久的商店里了,终于有了一点可以説的新鲜事,估计,就这事情,够他们议论半年了。今年的高考,我们五个是都考上了大学,实际上,只有嘉阳,晶阳是本科,而我,丽平,成成则只是个专科而已。在老人们眼中没有专科本科之分,他们也更不知道什么是扩招了。尽管,往年偶尔也有考上大学的,不过,像我们这批人,五分之五考中,在继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鲁冰洋之后也该算是个不小的新闻了吧。 “木容啊,给我拿提啤酒,要好的啊!”鲁忠良急匆匆的跑进了商店,因为老鲁家今天要给两个大学生——嘉阳和晶阳,摆庆功宴。嘉阳叫鲁嘉阳,是鲁忠良的孙女;晶阳叫郝晶阳,是鲁忠良的外孙女。两个孙女,二分之二的考上了大学,可真把他给乐坏了,这不,张罗了一家人,庆功呢。 本来,今天也叫了我们几个的,要是别的事情,那肯定不会缺席的,可是,今天,考成那个样子,真的是没脸过去,悄悄的找个理由,出去了。 这个假期好漫长,没有了从前总嫌暑假太短的抱怨,这是一个没滋没味的一段日子,好想赶紧开学,离开这个悲伤的夏季。终于,熬到了八月末,我们相继各奔他乡。嘉阳去了青大,晶阳去了青科,而我跟丽平到了莱农,也就是现在的青农,关成成去烟师圆她的教师梦。 每次的假期,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上学的,工作的,有好多都回家休息了,然而,那不短的假期相比较于漫长的生活来説,却又是短暂的。过了那段热热闹闹,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整个圈里洼又成了老人和孩子们的世界,安静,这种静,在夜色的笼罩下,更静,静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怜。一个团体,少了年轻一代,将会是死气沉沉的,我终于明白;或许也是没有希望的,这是我的认为。 第三章 夏末鲁易清闲下地 太阳稍稍有点倾下的意思,可在这夏末不末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热,而勤劳的人们却扛起了锄头准备下地。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斗天斗地,哪里还在乎这下午三四点中的日头呢? “歇会吧,急什么?房子有了,儿子大学毕业也好几年了,你还奔计什么?该好好享福了吧!” “享什么福啊,孩子现在不还没结婚呢!”话説着,鲁易放下了锄头,在商店里歇下脚来。 鲁易,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父亲,也就是嘉阳的伯父。老汉现在是风光了不少,可当年却没少吃了苦头。这苦头要从鲁易的父母那辈説起:鲁易的父亲,结婚没多久就上了战场,后来解放了,也没见回来,鲁易的叔叔们几次与政府交涉,后来给了一个答复,説根本没这么个人——失踪了。时间一长,这事情就不了了之,过了没几年,他的母亲也病逝。幸亏鲁易的叔叔多,鲁易才没在那个年代饿死,还在家族的帮助下还勉强读完了初中。初中毕业的鲁易就一直跟着叔叔们在地里劳动,后来村里征兵,鲁易就征求了叔叔们的意见去了部队,这一去就是五六年,退役后分在了镇上的粮站,在当时,算是有了个铁饭碗,这可是相当的条件,结婚生子就不在话下了,叔叔婶婶们也为他感到高兴。可还没等他熬到退休,一个新名词诞生了,那就是下岗!今天这个走了,明天那个下了,终于有一天,轮到了鲁易,二话没説,卷了铺盖就回了家,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也是党员的职责。那一年,他四十五岁,正好赶上了鲁冰洋要考大学。生活无形的压力,压在男人的肩上。村里的人给他出主意,别再让孩子念书了,反正村里没一个人能考上大学的,念也白念。鲁易对这些好心人的建议并不领情,只要孩子想上,他就能供,砸锅卖铁也能供;再説了,谁説别人家孩子考不上俺家孩子也就考不上了?下岗回家当天,他就决定了,不能就拿着那几个下岗补贴在家等死!第二天,天刚刚亮,鲁易就出去了。几天后,他跟当时当书记的二叔商量,要包村里的高地种苹果。二叔考虑説,能行,靠着水库,只要有水就能浇上,土质也不错,就是为什么以前就没人想过呢?二叔把鲁易夸了一番就开了会,定了下来。 起早贪黑,风吹雨晒,开荒破地,忙活了好一阵子苹果终于种了出来。当初,村里人看鲁易种苹果,都在远远观望着,背地里议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后来,看他还真种出来了,又从暗处钻了出来,跟着种了起来。对乡亲们,鲁易从不隐瞒什么,把自己知道都好不保留的告诉果农们。 苹果红了一年又一年,鲁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见好。再加上这几年,儿子大学毕业,在青岛一家公司上班,鲁易的日子总算滋润起来。 “鲁易啊,你家冰洋什么时候结婚啊?大伙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那孩子啊,整天喊着忙,也不知道忙什么,我跟他妈也都着急着呢,都三十岁的人了!整天的还像个孩子,看人家丛四都有孙子了!”説起这事,鲁易还真愁,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天天跟老伴叨叨。 “呵呵,年轻人忙好啊!趁着年轻多做点事,结婚不用急,没看电视里都三四十才结婚吗?” “老鲁,今年苹果行情怎么样?有数没?”丛兴林,孟木容的爱人,家里也刚刚种了几亩果树,这不见村里的果树老前辈在这,赶忙问问,取点经,好心里有个数。 “应该差不多吧,今年春天开花的时候,又遇霜冻,今年的产量估计都上不去,怎么样?今年的花多吗?” “还行吧!但愿能赶上个好行情吧!” “谁説不是呢?” 农闲时的老百姓,最禁不起的就是别人喊着歇会,这不,鲁易这一歇歇了一个多钟头后,这才扛起锄头去了果园。到了果园还没等干活,邻地的丛之月喊上了。 “老鲁,你过来看看,俺这果树怎么了?” 丛之月,圈里洼的闺女,嫁到了邻村。她种苹果也有些年头了。当年看着鲁易种苹果很赚钱,老早就想种,可她婆婆村的地土质不好,又浇不上水,一直没能种成。前几年,她哥哥丛之山要搬到城里做买卖,想把地转出去,但是当时种地这税那税的特多,没人愿要,她哥就商量着把地转给她,让她种苹果,只是得让她自己交税。兄妹之间的事情没多商量,也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每年要交不少的费用,可苹果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所以也就一直种着。 在丛之月地里,又是一阵指导加闲聊,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鲁易抗起锄头又迈步往家走去。 第四章 村官一怒路灯亮了 “全体村民注意了,有谁看见丛之云家的羊的跟他説声!” 勤劳的劳动人民,又一天把太阳从东山背到了西山,直到月亮露出了俏脸。可,这一天的圈里洼,少了往日的安宁,扩音器里,书记用一种急促的声音喊着。尽管谁也没吱声,也没讨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没了就没了,肯定找不到了!因为,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点能成线,如果再把根留住,那当然就能成面了!像这种小事情,在圈里洼的信息中心,很容易就成了一个焦点。 “其实,我倒是看见有人在赶羊呢,当时还以为是他儿子呢,可天太黑,没看清楚。” “要是有路灯就好了!你看电视上的城里人都有监控,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查一下就行了!” “别扯了,农村怎么能跟城市比呢?再説了,谁家有钱没地花了在羊屁股上安个监控?要能安个路灯倒是实事。” “是啊!” “大伙听説了吗?刘庄也装上路灯了!” “是吗?刘庄可比咱村还穷啊!” “是啊!但人家村里当家的会当,总是拿着老百姓的钱给老百姓办实事。”这句话,老人故意提高了声调,他就是想让天天在商店里打麻将的村官听见。 打麻将的村官似乎听见了,因为他把麻将一推就走了。 走了的村官,就是当时村里的书记——丛学内;而这个説话的老人是村里老一辈的书记——鲁忠信。老人在村里很有威望,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书记,但他説的每一句话在村里还是蛮有威慑力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兴起了安路灯。这个村安了,那个村也跟着亮起来,不安的,就容易引起村民的攻击,这不,圈里洼——在这一片现在唯一没有安装路灯的村子里的书记,终于受到村民的攻击了。就是不能明白,当农村的年轻人都在城市夜晚的霓虹灯下漫步的时候,农村的夜,为那些的夜不出户的留守老人亮着的路灯,有多大用处。看来,攀比的虚荣心理,在老百姓这也是存在的。 “村里要安路灯了!”当一根根的线杆在圈里洼的某些角落卸下来的时候,人们肯定的,兴奋的四处飞传着这个对他们来説值得高兴的事情。或许真的是那次在商店里的话刺激了丛兴内,过了没几天的时间,村里还真的准备装路灯了。 老人们,开始在商店里坐不住了,拎着马扎随着安装队在村里咧着嘴转悠着,真是一帮老小孩啊。 几天的忙碌,圈里洼的路灯终于要亮了。 这一天,没事的人们早早吃了晚饭,在地里忙活着的人们顾不上吃晚饭却早早的从地里回来,门前,屋后,街口,都站着观望的人们,甚至有的人直接站到了路灯底下,为的就是想瞧瞧这圈里洼的路灯是个什么样子。 一直感叹时间匆匆的老百姓们,却突然抱怨今天的夜色来的太慢,当西北方向的那一抹橘红渐渐下去的时候,久违了的夜,终于来了。等待着,人们焦急的等待着…… “亮了,路灯亮了!”有人喊着。 “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看那边,跟萤火虫屁股上的亮差不多!”有人开始失望了,原来这路灯也无非就那么点光亮。 “看,越来越亮了!”当有人开始准备回家该干吗干吗的时候,那点点的光,开始变亮,越来越亮。因为,对于路灯的原理,老百姓是不明白的。 “是啊,这路灯还挺亮的,但是这些路灯为什么都安装在当官的门口呢?”有人提出了这么个异议,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个事实。 当每天的月亮追着太阳赶来的时候,这个被层层圈住的圈里洼也闪出了点点光亮,只是每晚路灯亮了的时候,远处荒地里的古坟边显得让人格外恐惧。为什么别的村,路灯亮了的时候,是欢快,而在圈里洼亮的则是那么的郁郁呢? “大婶啊,你看这路灯装你家门口了,还是当官有面子啊!” “什么面子?弄那破东西,整夜照的我都睡不着觉,真想给捅了!” 一盏路灯安在了会计家门口,人们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説着。路灯这东西,人们远远的望着,都以为是个好东西,都想在自己家房前屋后也安上个,当,会计老婆因灯光照的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们的这个想法渐渐淡漠了,在想法淡漠的同时,更多的是偷偷的乐着吧。 第五章 买楼60万吓坏圈里洼 “鲁易,你家大学生回来了,快回去看看吧!”鲁易两口子在果园里正忙活着,忽然听儿子回来了,就迅速往家里赶。 初秋的一天,鲁冰洋回家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作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在大城市上班很少回家的圈里洼的人来説,绝对是个大新闻,人们又纷纷的议论起来。在地里忙活着的鲁易两口子,工具都不收拾就往家里赶。 形势不同啊,当初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时候,鲁冰洋曾经经受过了许多人的鄙视,“不孝顺”是人们曾经冠他的头衔,“百事孝为先”当这个不孝的头衔冠上之后,可想而知鲁冰洋的压力;而如今,大学毕业的他却被别人高高的瞻望着,崇拜着,巴结着。不过,这鲁冰洋自从工作后,却很少回家,问及,总是一个字——忙!忙?是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就该忙,忙点好啊!大家也都是这样説。 可,儿子今天回来,鲁易边往家走,边寻思着,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怎么回家了?出什么事情了?是啊,当父母的总是盼着孩子们能回家看看,可当回家的日子不对的时候,又难免引起猜疑。这一路小跑着,却似乎感觉比以前却更远了,这一路,儿子考上大学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过,而这一幕幕也是他一直的精神支柱—— “小孟,给我拿挂鞭炮。”那天当鲁易急匆匆的一跑进商店,开口就要鞭炮。 “要鞭炮干吗?谁老了(去世)?”不过年不过节的放什么鞭炮,孟木容不明白,不会是谁又去世了吧? “不是,我儿子考上大学了!我要庆祝一下。” “是吗?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老鲁啊,你可得给大伙买盒烟抽啊!”商店里的人,一听是鲁易的儿子考上了大学,都替他高兴。 “这可是圈里洼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啊!” “好,好,没问题!” 噼里啪啦,清脆的鞭炮在村里响起,好多人都向这边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给我拿一挂!” “怎么没放过瘾?” “不是,我是去给鲁家的祖宗报喜去!” “好好!” 那个八月,热的让圈里洼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想出来,尤其是太阳当头的中午,一阵鞭炮过后,偶尔有几个看热闹的人探出头望望,没见什么动静,又都缩了回去。尽管如此,但是圈里洼出了第一个大学生的事情,还是传得飞快,好多人顶着烈日,去鲁易家看个究竟,也好跟着日后沾点什么光;也有家里有孩子上学的,过去交流一下也好取经拜佛让自己的孩子将来成为鲁冰洋第二,鲁易不大的家,让这来来往往的人给挤的水泄不通——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商店门前的噼里啪啦响过不久,老鲁家祖坟那,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祖宗开眼哪,咱们的孩子考上大学了!”那一刻,老泪横流,是激动是感动也是一种久久压抑的发泄吧! 村委会的领导也来了,镇政府的领导来了,送来奖学金,送来了礼物,一方面是在祝贺,一方面又是在巴结着这未来的人物。 尽管那个夏天似乎已经那么遥远了,可鲁易却记得那么的清晰,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腰杆直起来的那一刻吧!是啊,人这一辈子,谁不希望能直着腰杆跟别人説话呢?当初的鄙视,在那一刻也变成了羡慕,称赞。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出息呢?孩子们出息了,那他们这一辈子就没算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天一天的过着,不就希望孩子们能有出息吗? 好几次,急匆匆的鲁易险些被脚底的石子绊倒。 “他妈的,连石子今天也欺负老子啊。”鲁易很少説脏话的。 老远,见儿子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个女孩子,一个劲的喊着叔叔阿姨,鲁易的心也就放下了一截,似乎也明白了一截。嘿嘿,这是,老鲁家的儿子领媳妇回家了。 鲁易招呼了一下孩子们,骑着他那破嘉铃赶集去了,他得给儿子,儿媳办顿好的。 冰洋妈见了儿子,高兴的问这问那,又有新人来,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可冰洋对于他妈的关怀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手里拿着遥控看着电视。女孩子倒不错,挺爱説话的。 老两口匆匆的忙活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儿子回来一趟不容易啊。 “怎么尽是鱼肉?”儿子对一桌子的菜似乎并不领情。 “这不你们回来了,你爸特意给你去买了你喜欢吃的鲤鱼,还有羊肉!” “都吃腻了!”啪的一声,鲁冰洋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回屋看电视去了。 “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去。”面对着个熟悉却陌生的儿子,冰洋妈不知道哪里让儿子不顺了,从前也不这样啊。 “我不饿,你们吃吧!” 老两口不明白,这鱼肉还有吃腻的时候?儿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叔叔,阿姨你们吃,甭管他!他天天在饭局这鱼啊,肉的不是很喜欢吃,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着他,也该减减肥了!” 听着这未来儿媳妇的话,怎么感觉这儿子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吃完饭,小畅帮着冰洋妈在厨房里收拾着,冰洋继续看着他的电视。 “工作还顺利吧?”鲁易突然间也感觉与儿子很陌生,不知道该説些什么。 “还行吧!”冰洋头也不转的説,过了一会,他关了电视。“其实,这次回来,我是想告诉你们我要结婚!” “结婚好啊!我跟你妈这么多年不就盼着这一天吗?不过,你怎么不早点説啊,房子还没装呢……” “不用了!”冰洋打断了他爸的话,“我们不打算回来结,你只要给我准备钱就行了,我们在城里买房子。小畅爸説了,他们出一半,咱们出一半。”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女方家里出钱呢,要出也得咱自己拿!我跟你妈这些年还不都为你奔计的?留着也用不着。”鲁易説着,找出了好几张存折,颤颤巍巍的递给儿子。 鲁冰洋挨张看了看,算了一下,“就这些?” “是啊,这是我跟你妈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了,你就拿着用吧!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支配吧,我跟你妈还能活动,自己还能养活自己。” “剩下的?”鲁冰洋冷笑一下,“爸,您这只不过六万块,连个厕所也买不来啊!” “什么?现在盖个房子再奢侈的装一下五万也用不了啊!你六万连厕所还买不来?” “那是农村,我那套房子六十多万呢,你六万好做什么?” “多少?六十万?”鲁易老汉怎么也想不到,买个房子得六十万,他这辈子见过的钱有六十万吗?怪不得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他终于明白,那还没放下的半截心,也算落地了,虽然落的有点过快。 六十万!一下子,整个圈里洼炸了锅。很多人庆幸中夹着讽刺,幸亏我儿子没考上大学!仅一天的时间,鲁易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显得更多了,他没想到,培养一个大学生的代价这么大,没办法,谁让那是他儿子呢。还好,女方家给出一半,不过,这三十万也够他忙活的。儿子走的时候留下话了,一个月后回来拿钱。他不想让儿子失望,也不能让儿子失望,因为他是儿子他爸! 夜晚下的圈里洼,点点的路灯洒下它那凄凉的光,照在几户人家的屋顶,房前,而其他大多数的人家透过窗玻璃偶而也能瞧见这极像鬼火的灯光。夜,依旧很静,就是那公路上,偶尔的几声汽车鸣笛声,也无法压住这死死的静。 鲁冰洋当天就走了,剩下的是老两口的彻夜难眠。 “老伴啊,你没觉得冰洋这次回来变了吗?”鲁易的老伴伤心的问着鲁易。 “咳!”鲁易吧嗒吧嗒的坐在那里吸着旱烟。本来,老汉以前是吸烟卷的,但是这几年想到儿子的婚事,悄悄的又换成了这种老旱烟,前一段时间,甚至这老旱烟也戒了。只是今天,今天的事情实在让他恼火,其实,他恼火的不是儿子,而是自己,他怪自己没能耐,连儿子结婚买房子的钱都挣不到。尽管,这些的旱烟已经潮了,甚至有些变了味道,为了能让自己感觉出还能呼吸,鲁易使劲的吧嗒着。 还好,凭借鲁易在村里村外的人缘,许多果农和亲戚朋友们都主动给他送钱来了,这个一千,那个两千的!对这些的朋友们,他只能含着自儿子考上大学后再也没流过的眼泪对他们説谢谢。当然,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人説着风凉话。 “傻吗?你们这不是往火坑里扔钱吗?” “滚一边去,你这王八蛋。有点良心吗你?” 好多人,对于鲁易,还是敬服的,有些人对他不敬,他们宁可跟这些人撕破脸。当然,用句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有这么多的fans,谁在那里説句风凉话也是提心吊胆,让人骂了也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第六章 路灯下岗鲁直妈现 “完了,完了!”路灯亮了十多天后的一个早晨,家住村委办公室旁的丛兴林匆匆跑到商店,大喊完了。原来,天刚刚亮的时候,他就听到办公室里乱糟糟的,他过去一看,有几个陌生的人正在往办公室里拉一些机械设备。一打听,丛学内把村委办公室给卖了! 一下子,商店里炸了锅。 “他是不是红眼了,怎么连办公室也卖?” “二叔,你可得管管啊!不能让他这么折腾,再这样折腾下去咱们圈里洼不就更完了吗?连家都卖啊?” 鲁盅信吧嗒吧嗒的抽着他的老旱烟,“不行,我得找他去。” “走,一起去!”在场的几个老人一起去找丛学内。 “你个败家的玩意,你连办公室都卖了?” “那不是卖,是承包!二叔,你别听别人的挑拨。” “那承包跟卖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把你的房子也承包了?” “我,我这不是为了村里着想吗?你们不是总説,别的村路灯都亮了,咱村为什么不亮?你们以为我不想让咱村也亮堂起来?但没钱啊!” “没钱?那每年村里承包土地的钱呢?那粉丝厂的收入呢?没钱?吃喝玩乐咋就有钱了?我説学内啊,咱在这个职位,是老百姓信任咱,咱可不能辜负了百姓的一片心啊。咱活着一辈子,要对得起良心!” “二叔,现在的情况不比你那个时候了,很多地方都需要钱啊。” “是啊,不比我那个时候了,我那个时候也没花那么多钱啊。你説,都哪些正儿把经的地方花钱了?” 丛学内不吱声。 “去,跟那些人説去,别让往里搬了,咱这办公室不能卖!” “可我已经跟人家签了合同的!” “那是你签的,这我们不管,两委会可没决定!” 办公室收回来了,可亮了不到半个月的路灯也不再亮了!夜晚的圈里洼,又恢复了黑暗中的安静,还是除了那偶尔的几声狗吠;月光下的那几根高高的线杆,孤零零的遥望着远处的伙伴,沉默着。 “婶子,给帮忙看下孩子吧!我去赶个集!” “好啊!放着吧!” 这个被叫作婶子的70多岁了,像这么个年龄的人,在农村很少有人提及或是知道名字,説起来的时候,要么是谁谁的老伴,再就是是谁谁他妈。老人有个儿子叫鲁直,那么我们就姑且叫她鲁直妈吧!而这个叫婶子的,是丛四家的媳妇。今天是邻村的集,在农村,这集市就跟城市里的超市一般,是个很重要的购物场所,虽然油盐酱醋的村里的商店有,但是买个瓜果蔬菜的,还是要去集市上买,五天一个集,对家里自己不种菜的,那可是必需的。不巧的是,丛四两口子这几天去闺女家帮忙收拾房子了,而丛四的儿子又上班,那今天赶集的事情就得丛四儿媳妇去做了。瞅着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带着孩子去,害怕着凉生了病,于是,就送到鲁直妈这了。 村里是有幼儿园,可太小的孩子是不收的,鲁直妈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在村里也是看孩子的好手,人也挺随和的,谁家带个小孩子有点什么毛病的,她也都能给解决了,村里当婆婆的或是些准婆婆们都喜欢往她家里奔,一是拉拉家常,再就是学点带孩子的常识。如果赶上谁家里有事情,孩子没人带了,她就帮忙看看孩子,当然了,孩子的家里也不会总是让她白看的,这家杏子熟了,送一把来;那家黄瓜摘了,送几根来;有的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也会过来看看她,像鲁冰洋虽然对待自己的父母有点过火,但对鲁直妈却一直不错。常来常往的,鲁直妈跟村里人家的关系都很不错,可是,这个村里却有一户跟她是死对头,而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儿子——鲁直。 鲁直今年五十多岁,整天是酒不离手,地里的活不做,全由老婆一个人操劳。鲁直年轻的时候,天天在外头逛悠,不务正业,三十多岁回了家,却领着个秀气的媳妇。父母很是喜欢,就把老两口的积蓄都拿里出来,给儿子盖新房,买家具,张罗着把事情办了。刚结婚没几天,鲁直就提出了与父母分家,分就分吧,反正老两口就这一个孩子,东西早晚也是他们的,也就没找人给做证。可这倒好,鲁直把老父母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自己家里,新媳妇看不惯,説了几句就被鲁直一个巴掌煽到了墙根底下,从此,鲁直的媳妇对鲁直的事情不敢参言,对鲁直也只有言听计从。 鲁直爸让儿子给气出了脑血栓,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鲁直妈自己过着艰难的日子,有的人家看不惯了,就找鲁直理论一番,可每一次,都会让那个鳖孙子的无理之言气的要命。时间久了,也没人去找鲁直了,只是邻居街坊们谁家做点什么新鲜东西,送给老人点。 鲁直妈对乡亲们的关心关怀无以回报,只是默默的用老百姓的方式感谢着他们——农忙时掰个棒子摘个花生,没事的时候给邻居家看个孩子。邻居家好多的孩子都是鲁直老两口看着长大的,我们提过的鲁冰洋不用再説,我们这五个甲子鼠也都让她看过。虽然,老人自己的孩子没管好,可对这些邻居家的孩子看管上,却很有度,孩子们也都喜欢往他们那里去,家长们也都放心。有些局外人嘲笑这些孩子的家长,説什么把孩子往火炕里扔。当鲁冰洋考上大学的消息传开后,那些曾经自觉得“有知”而嘲笑那些“无知”人们的人,对鲁直妈,及那些家长的看法一下子改变过来,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把自己的孙子放这。 如今,鲁直妈老了,七十多岁的人了,即使家长们放心,老人也不敢让太多的人家长时间把孩子放这了,这个世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老太太这么説的!偶尔的有一个两个孩子的,她还是能小心看护的。晚年生活的凄凉,有子如丧子的痛苦让老人切切感受到还不如没有这个儿子。 第七章 除夕十五农村来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这片沉默了一年的地方响起。腊月二十三,辞灶了。农民们终于可以挂起锄头,好好歇几天了,过年了! “辞灶年来到,闺女要花儿要炮,老婆子要个大皮袄,老头子要个大绵帽。” 看,多么朴实的劳动人民啊。这是我们从小就会説的顺口溜,直到现在,这个21世纪的2005年春节即将来到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还在説着这一段,农村农民的儿女们啊! “辞了灶王年来到,媳妇要楼住,儿却把车找,老婆子忙围着灶台转,老头子旱烟吧嗒吧嗒把火烧,儿女在外又一年,何时回家看爹娘啊?”新的时代,新的追求,年轻的人们四处为生活奔波着,也许真的是忙,顾不上回家看一眼辛苦着的父母;也许是城市的灯火酒绿,挽留了他们回家的脚步。 “过年了,还忙吗,孩子?身体要紧,别累坏了,工作忙就不用回家了,爸妈都挺好的!”这是多少父母这几年违心的语言,他们从来也不想给孩子们拖后腿。哪怕自己在家思子心切,捧着照片瞅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孩子,也不愿分他们的心,耽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前程。伟大,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些父母们。 吃过晚饭,守着遥控看电视,似乎成了习惯,而有爱活动的人则去商店里玩个牌打会儿麻将,毕竟忙活了一年了,也该休息放松一下了。 “救火啊!” 鞭炮休息后的夜逐渐的宁静,猛然的一声救火,打破了这种安宁。 人们从四面八方向火光升起的地方奔去——是村委办公室!但,已经晚了,火苗很大!虽然,办公室那次承包合同撤回来了,但承包方的一些设备和塑料产品还都堆放在那里。火势凶猛,一桶桶水浇上,只见火苗忽忽的往上直串,这架势吓坏了前来救火的人们,最后,不知道谁把消防队给叫了来,经过一阵紧张激烈的扑灭,救下来的也仅仅是一堆废墟。 “现在想卖,也不值钱了!”某某某説着风凉话。 火,不着了,但人们心头的火却难以熄灭。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商店,猜疑着这次火灾的原因。有人説,看见丛学内着火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人家是书记,在办公室呆着也不能説明就是他放的火。谁呢?人们这个一句那个一句,但,有一点人们都清楚,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因为火是从里面起的。丛学内在办公室,难道有人想烧死他?会不会是承包办公室的那帮人呢? “别猜了!火是因我而起的!”丛学内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商店。 “这不是辞灶嘛,我寻思着,这马上过年了,这闲着的路灯,平日里舍不得亮,这过年了,也该亮一下啊!给电工打电话,关机了,我就自己去合闸,结果因为长时间不用,一些电线受潮了,也因为质量不好,就打出了火花,那些塑料正好堆在电线旁边,就着了,其实当初我也并没看到着火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説今晚路灯闪了一下。”某某説。 鞭炮的火花,把整个圈里洼也点亮了,而且亮的舒坦。久久的静,终于在这鞭炮声声的年末结束了,除夕啊!春节啊!农村里,一年最热闹的时候,最欢快的时候,就是这几天了。地里可以不管不问了,在家里就是准备年货,准备吃的,准备过年了! 这个地方的有个不太容易改变的习俗,其实,这年的准备早早就开始了。辞灶之前的几天,家庭主妇们就把除夕晚上上供用的大枣饽饽,圣虫,金鱼蒸出来了;不过,这几年,人们手头有了点钱,这岁数也有点大了,就开始加工,其实也不是很贵,五六十块钱就能做一套。再怎么便宜,加工的还是少数的,农村人,能少花一分绝对不会多花的。 二十三四,开始炸面鱼,打冻,炸其它的炸货。别看这些的东西,听起来,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的,不得不説,咱们的老百姓是绝对的聪明。 今年腊月有三十,人们的准备工作还算有充裕的时间。腊月二十九的早晨,似乎年就开始了。这个早晨,人们要早早的起来请宗谱,捞圣饭;下午就开始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在我们这里还要贴一种东西叫作“过门钱”,説是过了门就有钱的意思,卖过门钱的人是这么説的,图的就是个吉利,所以家家都贴着,挂着。三十的下午也许是最忙的时候,开吊子,包饺子。讲究的人家,中午还要吃顿面条。 傍晚四五点钟的时候,坟地里就开始有人劈里啪啦了。这是人们给先人送吊子,老人们説,吊子就是给死人准备的马鞭,过年了,要让家里死去的人骑马回家过年。从这个时刻起,鞭炮的劈里啪啦就要持续好久了。 男人们去祖坟送吊子,女人们就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全家围坐在电视旁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了。然而,这最幸福的时刻,在某些人家,则也是最难过的时候了。年年团圆盼团圆,可知何日真团圆?放一副或几副碗筷,祭奠那去世的亲人或是祈祷远方的儿女,辛苦心酸又一年,期盼来年儿女还! 当春晚主持人宣布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也正是圈里洼村鞭炮蓄势的时候,钟声一响,祭天祭地祭祖宗,然后四面八方的鞭炮声将在整个夜空下响起,这个声音,可以足足持续到天亮,因为各个村庄有各个村庄的习俗与时间。放过鞭炮,看完春晚,有精力的人会接着看电视,而大多数的人则会选择眯上一会,等待着拜年时刻的到来。听父辈説,他们小时候拜年都是放完鞭炮就开始的,可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么重视这拜年了,起来拜年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今年的时辰是四点,这时刻没人规定,但人们总是能不约而同,这不得不考虑传説中的冥冥了。 不是对这种习俗的侮辱,我感觉这拜年纯粹就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形式。如果説,关系不错的,走走,问候一下,那倒没什么。可对这圈里洼的拜年,我是服了又服的。不管没过年的时候,怎么吵过骂过,甚至打过,这拜年的时候,还是满脸笑嘻嘻的过去问候一声过年好,问好之后好了也是好事,可过了年拜完年,该争的争该吵的吵,什么劲?从小,我就讨厌这种虚伪的拜年,可总又无法逃避,硬着头皮跟着大人四处的卖弄着自己不值钱的问候。 “今年的春晚不匝地!” “那谁唱的还行!” 这是大家见了面拜过年之后常讨论的事情,然而今年,人们还多了一个话题。 “你説这办公室着的,太可惜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卖出去呢。” “就是就是。” 过年这一天,人们少了以前的观点争论,总是顺着説话人的话往下説,而且,这一个晚上,不能説不吉祥的话,要遇到什么不吉祥的字眼了,要想法逼过去,这也绝对是一门不浅的艺术。怪不得説谁説话好听的时候总説他在説过年话呢?就这个意思吧! 一般男人们先出去拜,男人拜完了女人才出去。 女人出去拜年有的是话题説,你这饽饽画的很漂亮,你的什么什么很什么。女人的嘴啊,要好听的你就是听的耳朵长茧也听不完,要难听的就算你堵住耳朵也能让你够死。 初一里,其实也无非就是玩玩牌打个麻将。偶尔有出戏什么的,也要等待初四五的。正月里,亲戚多的,就走亲戚拜年去。有这么条不成规矩的规矩——初二走姑姑,初三拜丈母。有姑姑舅舅多的,能拜到初七八。正月里,见了面就是过年好,然后就是凑一起玩啊,乐的什么。今儿你来我家玩了,明天我得去你家看看,否则人家就会对你有意见。为什么?老百姓的习俗而已。 等待啊,等待!过了年没有亲戚走的人家,只能串个小门,看个电视,等待着十五的到来。 正月十五元宵节,赏花灯,猜灯谜。圈里洼的人们,不猜灯谜,也很少吃元宵,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做着花灯,用我们自己的话叫灌灯。这些花灯一般都是十三日就灌好的,因为老人们有讲究,説是什么灌三不灌四,灌四出秃子。我估计是老人们的迷信而已,但也没人试过十四灌灯到底会不会出现秃子。 正月十三这天,一般都不出去串门了。把提前准备好的萝卜在火炉前一摆,动起刀来。这些灌灯的萝卜有红萝卜,绿萝卜,胡萝卜,也有白菜根灯,把这些萝卜切成一段段的,然后用硬币或是刀子把中间挖出个窝,插上用棉花或纸卷好的灯心草,放一边,等着一起往里灌油了。这花灯的油一般都是些蜡烛头,再浇上点花生油,放在锅里一热,然后再用勺子一点点灌进灯里,就成了。当然了,现在的人为了省事,也有些人太聪明了,加工了一种小蜡烛,回家直接插到挖好的萝卜里就行了,更有省事的连萝卜都不用,直接用了。 其实,这十五节,最热闹的是孩子。家里有孩子的,老人们都会在给孩子们做个“老鼠灯”。所谓的老鼠灯,也就是在有点弯度的萝卜上插四根细棍当腿,用根弹性比较好的枝条,在上边弯个提手,再在萝卜上挖个窝插上灯心灌上油。有心灵手巧的,也会把这只“老鼠”给打扮一番,描眉画眼,找点别的动物毛也有用头发的做上胡须,这一打扮栩栩如生。 从十四晚上就开始点灯,叫上灯,十四日叫四灯,这天的灯就四盏,是用纯花生油罐的;十五日,傍晚要到祖坟去送灯,晚上回家在所有的门口点上灯;十六日是六灯,是在门里点,过了十六,这年就结束了。 元宵节晚上,有爱热闹的人家,会在村口放些烟花,但是农村人的经济条件是有限的,这个晚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看,看别人放,这也是独有一番情趣的。 第八章 小麦补款受益受苦 年前,大家匆匆忙忙的备年;正月里,大家又忙里忙外的过年;又是匆匆,年跑了,十五了了。这个年,大家除了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话题,再没觉出什么与往年不同来。然而丛学内却过了一个忐忑的年,春节过后,他就跟镇上提出了辞职,带着全家搬到城里去住了。説是在女儿家住着,但村里的人们都明白,他这些年在百姓身上吃了不少钱,很早就有人説他在城里买了房子,十多万呢。但是,朴实的劳动人民,或许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法律,可以用来保护他们,替他们教训这些的贪官;也或许是,他们不忍心看着这或自己看着长大或一起长大的人受到制裁吧!善良,是劳动人民的本性,也是弱点所在吧! 书记辞职,也没再选,而是让村主任丛之年暂时代任。 “年跑了,十五了了,摘下锄头下地了!”这是老百姓以前的话,意思就是,过完了年,过完了十五,新的一年又开始了,那挂起的锄头该拿下来下地劳动了。但是,这个时候的庄稼活也没什么太要紧的,无非就是抗着锄头去地里锄一下杂草什么的,现在的人,聪明了许多,也懒了不少,背着喷雾器打上一遍药,可以把锄头一直挂到收麦子。 商店里玩耍的人还是不少,打麻将,玩牌下象棋,似乎已经不再在乎春天来不来了。 代理书记丛之年拿着一沓纸进了商店,人们玩着也都没留意。 “各村民注意了,听到广播后,到商店里报一下今年麦子的亩数。”自从村里的办公室付之一炬后,村里唯一的商业中心也就渐渐的成了行政中心,而自从丛之年代理了书记之后,村里的扩音器修理了一下也搬了过来。 当然,商店里玩的人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通知,纷纷停下手中的玩物,或过来询问,或匆匆离去。因为,老百姓真真害怕了每年的这税那款。 “又报地亩数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上边让统计,咱不能不统计吧!” 躲归躲,但圈里洼村的老百姓还是都很好领导的,这是周围几个村子公认的。一天的时间,全部报了上来,虽然不情愿,但他们都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这麦子的亩数报是报上来了,但丛之年心里清楚,很多人家都缩了水的,他也不管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再説,他也不过是个代理而已,下一届选举还指不定是谁的呢,得罪那么多人干什么。 过了两天,镇上説要下来人,提前打电话通知丛之年的时候,説是关于麦子地亩数什么什么的事情。丛之年没听清楚,但他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这一下子,他害怕了。早早的在商店里候着,商店里缩了水的人家也害怕了,完了完了。 “同志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有少报的,我也刚刚接任,对有些事情,我不是很了解啊。”镇上的工作人员,刚一下车,还没等开口,丛之年就开始解释,推卸,免得自己受了牵连,连这代理也做不了。 “这,我们不管,那是你的事情!” “恩?你们不管?那你们不是因为地亩数缩水的事情来的?” “缩吧,缩的越多越好!谁还想缩吗?”一个工作人员问商店里的人。谁也不敢吱声。今天的形势谁也没见过,因为在政府车后,还跟着一辆警车,里边坐的都是些穿制服的人,老百姓哪经得起这架势。 “你们就在这里开会?”工作人员问丛之年。 “是啊,这不办公室让火给烧了,又没钱修整,只好在这了。” “这些我们不管,在这就在这,把你们村的人都召集过来,咱们开个会。” 政府人员,带着警察来了,这已经很快的传开了。当听到到商店开会的事情,大家都麻溜的赶来了。 “今天是这么回事,现在,国家为减轻咱百姓的负担,从今年开始,对咱们的麦子进行补助,今年咱们这规定是一亩补30元。这是你们上报的数据,咱们就按照这个上面的发。”工作人员扬了扬那份表格,同时也扬了扬那别扭的嘴角。 “什么?补助?”老百姓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免公粮,免提留,现在又要发补助? 下边已经炸开了锅。 “咳,早知道是发补助,不多报如实报也好啊。” “就是就是,我也少报了两亩呢。” 虽然钱不多,但当大家发觉自己吃亏了之后,那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干部!我的地亩数是我老婆报的,她没报准!”一个汉子终于亮出嗓子喊出了心里的委屈。 “这我们不管,你找你们书记,是他不负责任。” “他不负责,您给改过来吧!”这个汉子就是鲁直,因为,他已经开始往前挤了。但是,还没等他挤过去,已经有警察站在了工作人员的两边。至于为什么要带警察,并且警察那么的机警,后来才知道,在有些地方,就因为有缩水的不服气把工作人员给打了。 鲁直看见了警察也就不动了,嘴里也没声音了。虽然这个鲁直很浑,可见了警察还是服服帖帖的,听説年轻在外头混的时候,跟警察打过不少交道。 钱,还是按照报上去的数据发的。领到钱的人,或喜或忧,或抱怨丛之年,或抱怨自己,不过,人们的话语中,无不流露出一点——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然而,随着麦田补款,前几年因躲着交钱而把地求着人家转让过去的,却又都在琢磨着怎么把地要回来。 “丽平妈,跟你説点事情!”当干妈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里回来,丛兴国的老婆拦住她,“你看现在我那外孙女都长大了,家里吃饭的嘴又多了,你看我们家那块地……”丛兴国老婆虽然没好意思再説下去,可干妈已经听出什么意思了。 “嫂子,等今年麦子收了你就种着吧!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虽然,干妈説是忙不过来,她是不想让她这亲嫂子没有面子,现在就是给她再多的地,她也种的过来,因为,她要供丽平上大学,种地,是家里唯一进钱的方式。 “行啊!那……” “还有什么事情吗,嫂子?”看得出,她这嫂子还有什么话要説,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要是好事估计早就説出口了。 “就是今年不是每亩补了三十吗?你看,那是三亩地,九十块,咱一家一半行吗?” 干妈本来就忍着,没想到她这嫂子更加的过分,当初种地交税的时候,怎么就没説一家一半呢?当初是求着她,让她种着这地,可现在,要回去,她给了,毕竟是自己家嫂子。现在,连这补贴她有想要。半天,干妈没説出话来。 “行啊,嫂子,呆会我就给你送去。” “不用急,不用急。” 干妈没回家,直接去找我妈,她的干亲家。因为,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 “你啊,也是太老实了!她当初不是説,这辈子也不种地了吗?怎么现在政策好了,又想种了啊?什么人哪这是!”妈被她气的够呛,但还是拿了钱给干妈,因为,她知道,既然她説过的话,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要去做。 钱,还是给送去了。 但是,晚上,丛兴国又给送了回来。 “丽平妈,你嫂子就这么个人,不用管她。这地説是给你种你就种着吧!” “大哥!”委屈的泪从干妈的眼角滑下。这个家,説真的,也就是大哥帮忙撑着,尽管这个嫂子有些不尽人情。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丽平上学如果需要钱,你就跟我説,这钱咱还是出得起的。” 这边丛兴国的老婆跟丽平妈唱了这么一出,而那边,丛之山的老婆与妹妹丛之月唱的一出更绝。 “地白让你种着,那国家的补贴你不给我们?” “嫂子,咱不能这么説啊,当初是你们不种让我种着的,又不是我死皮赖脸的给你要的,哦,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有补贴了你又想要那补贴?怎么当初交税的时候,你不吱声?” “你种着地,一年收入那么多,我也没给你们要啊!” “我们的收入你也想要?那是我们付出劳动了,嫂子,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地主婆啊?” “谁是地主婆啊?你説谁呢?”丛之山的老婆説着,就要上去撕妹妹的嘴,可这丛之月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两个人就在一起厮打起来,丛之山跟妹夫在一旁拉着。 “嫂子,我们把钱给你就是了,你们闹的什么!”丛之月的丈夫在一边劝説着。 “你问她,谁是地主婆?”丛之山的老婆揪着这句话扯个不停。 “你一边呆着,凭什么把钱给她?这地是我们的,合同上写着我丛之月的名字,不是你王兰的名字!钱,我是不给,不行打官司去!” “行了,你们俩都别闹了,不嫌丢人!”丛之山一甩手走了,而丛之山的老婆见一个人在这,怕吃了亏也灰溜溜的走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摇摇头,也纷纷离去。闹来闹去,也就不了了之,弄的两家关系僵了起来。人啊,图的什么?亲情重要还是那点钱重要呢? 第九章 酒鬼去世路灯亮了 “那围着一伙人做什么的?” “好象是卖什么药的!” “大伙看好了!我们可是某部队的,药的效果放心就行了,这里还有防伪电话,你们可以打电话查询!只要在果树开花后喷上,保证你们的苹果个大,而且还成熟的早!”卖药的穿着一身军装,在那大力宣传着他们的产品。 果农们一听能让苹果长大个,都有些心动,但都是看着,谁也不掏钱。 “老鲁来了!” 鲁易从那边过来,在果农眼里,鲁易就是他们的领头养,只要鲁易做了,就是错的他们也会跟着下去。今天,他们又把这决定权给了鲁易。 “真有他们説的那么灵吗?”一个果农问。 “我也不清楚啊,从来没听説过!”鲁易也拿不准了。 “大爷,这是我们的新产品,刚刚投放市场的!”一个穿军装的女孩子説。 “应该假不了吧,看这女孩子不会説谎的!买!”鲁易听了女孩子的话就下了决心。 于是,其他果农也都跟着买,甚至不夸张的可以用抢来形容了。 实在!我觉得是农民的个性。可想而知,最后他们都受骗了。有的人开始埋怨鲁易,但大多数的人都保持沉默,毕竟这不是鲁易让他们买的,再説,鲁易买的比谁都多。 过了年没多久,鲁冰洋结婚了,不过没有回家,而是在青岛!家里这边的亲戚朋友都没去,只是鲁易两口子过去了。 “大城市有什么好的啊?”这是鲁易从青岛回家后跟家里的人説的,“下了车都找不到东南西北,那车,横冲直撞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在那住了几天,连对门都不知道住的谁,楼里的门天天紧闭着,那天跟着儿媳出去説是给我们买衣服,从商店出来,一辆车就吱的停那里了,当时我还跟洋他妈説,城市里就这点不错,跟咱农村一样,见了熟悉人还捎你一程,可下了车竟然还要钱。” “大爷,那叫出租车,专门拉人赚钱的!”嘉阳笑着説。 “这也能赚钱?” 鲁易没敢在村里摆席,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那个能力,尽管自己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也有亲戚朋友过来説他们出钱来请客,鲁易没答应,因为他感觉已经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了,他也知道,就算摆了,来的亲戚朋友肯定不会少破费了。这一次,鲁易是真的真的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只是买了些糖果,见了人分点,然后就是一个劲的道歉道谢。 “孩子好就行了!”乡亲们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劝着。 老了,鲁易又老了许多。脸上,更看不见了以前的笑容。 鲁冰洋的婚是结了,鲁直老两口现在就一个任务——给儿子还债!那可是,24万啊!一想到这里,鲁易就狠狠的抽着烟。不过,儿子能有出息这不也挺好的,这可是他们多年的希望啊。捻了烟,拿起剪刀,又去了果园。 “鲁誉,你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啊?”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要楼,没楼怎么结婚啊!” “你以为你是你冰洋吗?你以为你是大学生吗?你看这房子都给你装好了,你还要求什么?” “这哪是我的要求啊,你以为我不想结婚吗?可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这些败家的玩意。” 鲁冰洋结婚不久,鲁忠义,鲁冰洋的四爷爷就追问着比鲁冰洋小两岁的儿子鲁誉什么时候结婚。毕竟三十岁的人了,在农村,三十岁孩子都该满街跑了,可这个鲁誉……父母着急,鲁誉也着急啊,可这事,光着急有用吗?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除了吃喝,还能剩多少?年轻人,拿什么去买楼?父母为子女们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了,难道孩子三十岁了,还不能享个清福?城市的灯红酒绿的确是挺诱人的,可那也得根据自己的条件吧! 某年某月某日,一大队人从圈里洼村通过,人们猜疑着做什么,后来,这些人在临村安营扎寨,説是要修高速公路。説修,也真修了。人们庆幸,没从圈里洼走,看着那些被占了的大片土地,那个心疼啊,土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子!两年的时间,路修成了,人们又开始抱怨了,怎么就不从圈里洼走呢?原来,这土地可不白占,被占了土地的村,都得到了大笔的补偿,听説有的村都超过了一百万。 利益,朴实的农民们的思想,也总是围绕着这东西在转,谁让现在是经济社会呢! 路修好不久,“引黄入烟”工程又开始了,圈里洼的村民开始祈祷,从这过吧,因为他们看到修高速被占了土地村,都变了模样。然而,笔直的渠道却在圈里洼拐了个弯在不远处与那条高速交叉。随便的一个高坡的某个点,都能看到这两条庞然大物,像是在故意气着圈里洼里的人。两次的工程,对周围的村庄都带来了不薄的好处,然而,唯一没有沾上一点边的,只有这圈圈圈住的圈里洼! “太不公平了!”有人抱怨。公平,什么又叫作公平呢?对某个人有好处,就是对某人公平吗?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之説吧!包括这满天的阳光。可以説,这阳光不会有什么私心吧?可当她扑到地面的时候,给有些地方的是光明,有些地方是阴暗,这样算不算公平呢?但是,有的人却喜欢阳光,而有的人却喜欢阴凉,兴趣吧也或许是无奈吧!谁是谁非,公平与否,想好了再説吧! 这个地方的春天,偶尔也会有夏的感觉,更不用説这春将尽夏即来的时候。中午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这个世界,也照在这个小小的圈里洼。果园里,勤劳的人们,正忙着顶着炎炎烈日,喷洒着农药。吃水不忘挖井人,可当城里人躲在空调的楼房里吃着咱们农民种出来的又脆又甜的苹果的时候,会想到辛苦的农民吗?哪怕只是能想想谁种出来的苹果也好啊。 “酒鬼死了!” 忙碌着的人们不禁一惊。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听説是中毒!” 酒鬼叫关得顺,60岁不到的样子,却看着能有70,一天三顿哪顿离了酒也不行,有时中间还得加顿,整天醉醺醺的样子。酒鬼这人还不错,他是个木匠,一手的手艺,年轻的时候,十里八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而且为人实诚,谁家有个什么事情,都找他,靠着这手艺他手里寸了俩钱。就是现在,村里谁家打个家具做个门窗什么的,他也就给办了,从不要报酬,但是有一点,得有酒! 关得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关丽丽,初中毕了业去了南方打工,偶尔的能回来一趟,后来在南方结婚,回来的次数就更加少的可怜;小女儿也是一只甲子鼠,就是去了烟师的关成成。关得顺这酒,俩孩子没少劝,但是,不行,説什么也戒不了。自己戒不了,那就帮着戒,先是藏,然后是抢,但这都没用。后来,关得顺的老婆跟村里人説,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再让他喝酒了,再喝就喝出毛病来了!村里的人也劝,还是没用。不过,能少喝点。因为没地方喝了,商店里表示,关得顺买酒坚决不卖,这也都为他好,不上酒隐的时候,怎么都好,可酒隐一上,可就六亲不认了,商店的玻璃,给砸了三四回了,不过店主也不跟他计较,况且他自己也一个劲的道歉,道歉归道歉可砸的时候还是砸,就是没辙,老婆孩子跟着擦屁股都来不及。后来,自己村没得喝,他会跑外村喝去。 但今天,酒鬼死了!怎么死了?中毒!哦!酒精终于中毒了!但,不是!是农药中毒! 关得顺的老婆在那里已经泣不成声了,今天上午,她去给果树打农药,打完后把剩下的药随手装在一个酒瓶里,准备给家门前栽的那棵树打上点,回到就扔在一个角落没在意,可谁想到,那个酒鬼回家见了那酒瓶子就喝了下去。 “那他不知道那是农药吗?” “不知道,他只当成是酒了。” “那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农药跟酒的味道还分不出来?” “他那舌头,估计早被酒精麻醉了,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喝的是农药。只是吃饭的时候一直喊肚子痛,饭也没吃就出去了。他是经常不吃饭的,所以也没太在意,当我吃了饭打算给树喷药的时候,发现药没了,就知道出事了,等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路灯亮了! 那一夜,久久沉睡的路灯也睁开了眼睛,为这死去的人儿送行。因为,在这里,死了人的晚上要举行一些祭拜,主任兼代理书记的丛之年就让那只亮了一阵的路灯又亮了起来。路灯是亮了,可亮的是那么的凄凉,那安装的并不牢固的灯头,在阵阵夜风中微微的晃动着,仿佛也在倾听着人们对酒鬼的惋惜。 三天的殡,入土的那天,好多人来为关得顺送行,也有很多人给他带来了他喜欢了一生的那口酒,孟木容,也不计较那被他砸的稀里哗啦的窗玻璃,也送来两瓶好酒。 “酒鬼,走好!看这么多的人来给你送行,知足吧!在那边可看好了,别再胡乱喝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也不用担心我们娘仨,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的!”关得顺的老婆哭着,説着…… 关得顺死了,他的手艺,留在了村子的每一户人家,他的酒,也喝过村里的每一家,当若干年后,人们看着自己家的家具的时候,是先记起关得顺,还是先记起酒鬼呢? 这几天的商店里,谈论的大多数是有关酒鬼的往事,太年轻了,太可惜了,也太可怜了,这説的是酒鬼的老婆。 第十章 之勇大婚喜庆夹悲 六月的天,热的人们喘不过气来。要下雨了!有经验的老人説。下雨?也该下了,人们也忘记了多久没下雨了,现在的地里,都快冒火了!南坡那一片的庄稼旱的眼看就没收成了,却也没办法,曾经这一片都是由联村水库负责浇灌的,可那一年,某某高速从这开过之后,这里的水源,就被切断了了。被占了的地,相应的村子里都得到了补偿,而这个圈里洼,却没得到一分钱——没人管。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阵响雷,打破了寂静的村子,一阵风急速的吹过,紧接着就看到顺着风来的方向,豆大的雨滴扑了过来。 “下雨了!”孩子们欢呼,大人们也在欢呼,“多么及时的雨啊!” 风小了,雨下着。噼里啪啦的雨,扑打着树上的叶子,叶子轻柔的摆动着,感谢着大自然给她们安排的这次免费的沐浴;雨滴落到屋顶上,屋顶的热尘瞬间被激起,那一点点泛起一个个的雨花,是那么的美丽;继续下落的雨,冲洗着干燥的路面,久久的浮尘,也被老老实实的送给了大地的怀间,整个世界慢慢的清新起来;唰唰的雨帘后面,人们兴奋的躲在屋内,喜悦的谈笑着。雨,下着,下吧,让那干渴了的庄稼喝个够,喝个过瘾吧。 静,除了雨滴亲吻万物的声音,这个世界只剩下了静,就连那偶尔的叫唤几声的狗,今天也休班放假了。 “他妈的,这什么破道!”雨中,蹒跚的走着一个人,一只手拿个化肥袋子遮着雨,而另一只手,则时不时的扶一下路旁的墙壁,偶尔的一个不小心就是一个趔趄,然后就是那几句老百姓的语言发泄。 雨,很好,足足下了有半个多小时,这次的庄稼该喝足了吧?可是,雨浇过的本来就不是很顺眼的村间小路,显得格外的泥泞。没办法,村子穷了啊! 雨后的圈里洼比以前显得寂静了一些,商店里却热闹不减。尽管泥泞,喜欢凑热闹的人们,还是不在乎的,再説了,走了一辈子了,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没见摔死谁呢。 “三爷爷,您家闺女又给您寄钱来了。”雨后的第二天,鲁忠信老人刚到商店,孟木容就喊他。 “是吗?你什么时候进货给捎着吧!” “行!那还先放着?” “放着吧!” “老鲁啊,女儿女婿都挺有能耐的是吧!” “有什么能耐!就是混口饭吃呗。” “闺女出去不少年了吧?” “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梦阳都二十五六了!” “是啊,挺快的,小的时候,娟总爱跟着我,让我给她讲故事编草帽,现在孩子都二十多了,咳,咱也老了!” “是啊,年轻的一代把咱撵老了!” 今天的鲁忠信老人,话有点少。以前谈起自己的女儿女婿他都会滔滔不绝,今天这是怎么了?忠信老人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就早早的拎着马扎回家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鲁忠信的女儿鲁晴,二十多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王盼晴。説实话,当初鲁晴还真没看中这个人,只是他的名字好——盼晴!就冲着这名字,一个晴,一个盼晴,两人结婚了。结婚后不久,鲁晴就跟丈夫去了济南自己做起了生意,赶上了个好机会,生意越来越红火,可似乎这日子过的却不怎么融洽。前一段听説要离婚,老人一个劲的劝,老人就这么一个孩子,他怎么不希望孩子过的好一点呢?可离了婚,这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咳!”老人一声长叹,自言自语,“什么盼晴?纯粹是叛晴!” 愁,有用吗?不愁,能行吗?孩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当父母的,还是得给孩子操心啊,谁让自己是孩子的爹妈呢? “三叔啊,十六日喝酒去哈,我们家之勇结婚!”这边,鲁忠信愁眉不展,而那边丛兴民却兴奋至极。手里拿着好烟,乐呵呵的到处跑着,他在通知各位乡亲,他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丛兴民的儿子丛之勇,今年也二十八九的样子,这几年也一直是楼房的问题,没能结婚,而这次,终于,要结婚了。因为,这次的丈人,是个老板,这下子终于解决了房子问题,却又不失他们所谓的面子。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东西,结婚得有楼房,如果説是在城市,那也倒罢了,像这个不能説落后却又谈不上进步的农村来説,干吗要活的那么遭罪呢?进住城市,固然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他们似乎考虑过,他们有进城市生活的资本吗?老一辈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几张存款单,却就花在那屁股大的楼上,值得吗?如果説,是鲁冰洋开了个头,但,那也是形势上的要求。有一份好工作,拿着高高的工资,当然该享受一下生活;然而,像我们的农家子弟们,一个月拿着不到四位数字的工资,却想活的逍遥自在,那在啃老的同时,不是也在啃噬着自己的青春吗?面子,虚荣心,渐渐的也侵蚀了农家子弟纯朴的身心。 农历六月十六日,绝对是个好日子,早早的,人们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就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这边,起的比太阳还早的丛兴民老两口,紧张,兴奋的忙碌着,高音喇叭里播放着欢乐喜庆的曲子,让那些可以説并无关系的人们也跟着高兴起来。 八点多钟,十辆豪华轿车就驶出了小小的圈里洼,去迎接这个村的新人。 迎亲的走了,剩下的就是老丛家忙活着招待客人,贺喜的,送礼的接踵而至,纷纷祝贺老丛家娶了个好媳妇。其实,人们嘴里的好,一是奉承的话,谁家结婚娶亲那天不得説媳妇好?二是大家都知道,老丛家的媳妇可是带着楼嫁的,这可是更重要的好;至于这新媳妇长的什么样子,没人见过。 十一点半快十二点的时候,迎亲的车队已经进了村子,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把小小的圈里洼塞的满满的,幸亏丛兴民家住在村子靠外的地方,否则这么多的车都没个地方停。 领头的车子刚一停下,劈里啪啦的鞭炮已经点燃。结婚放鞭炮,在圈里洼村还真的是头一次,一般不过年不过节放鞭炮那就是死了人的时候。起初好多人也都反对,但丛之勇一再坚持,也就按他的意思放了。不过,今天这鞭炮声声,听着特别的悦耳,让人们更加的快乐。 “这鞭炮其实就该有喜事的时候放才对,你听,多好听啊!”老丛家一位老亲戚説。 “是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鞭炮有什么好呢?” 是啊,为什么今天的鞭炮声这么悦耳?人们的心情不一样罢了! 稍等片刻,等待下车的时辰。 这个时候,红席,红地毯已经备好。丛兴民老婆端着盘子,丛兴民拿着酒杯准备给儿子敬酒。 “吉时已到!”司仪一声高喊,看热闹的人又都往前凑,也都踮起了脚尖。父亲敬酒,母亲剥糖。 踩着红地毯,丛之勇抱出了新媳妇。真真尤抱琵琶半遮面,一束鲜花正好挡住了新媳妇的脸,人们现在只能有一个评价,那就是——新媳妇不瘦。因为,丛之勇从车上抱下来还没挪几步就看出很吃力了。 进了家,先朝南拜天地,然后再朝北百拜父母,夫妻对拜后,才在大家的簇拥下进入洞房。稍做安顿,就开始了大席。农村婚宴缺不了的是口子肉,四喜丸子,好烟好酒的伺候着。 “新媳妇敬酒了!”不知道哪位一声高呼,大家的眼光都朝着门口望去。千呼万唤始出来啊,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人长的不是很漂亮,但却很有气质,在圈里洼的媳妇中,除了鲁易家的小畅估计就她了!新郎新娘捧酒谢福,挨桌进行。这一天里,在农村,新郎新娘是最累的了。 宴席一般要进行两个小时左右,有能喝的时间还要长。这天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喝到了好处,然而老实忠厚的丛兴民看着儿子儿媳妇结婚,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喝的是酩酊大醉。 “你説,今天都没喝醉的就你喝醉了,瞧你那出息!”丛兴民的老婆骂着,手里却要不停的忙着,给客人们准备回赠的东西。 “我儿子结婚,我高兴,这可是我亲儿子啊!老伴,之勇今年多大了?” “老实的躺那里,别添乱了!” “咱闺女现在要是活着,是不是也结婚了啊?” 丛兴民老伴心里一颤,她明白了,老伴是又想女儿了,今天这个情景,尤其是照全家福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闪过女儿的样子,但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她强忍着,没想到,老伴也想到了,两行热泪从她眼角滑下。 丛兴民老两口本来还有个女儿的,比丛之勇大两岁。虽然两个孩子,在这个年代,特别的吃力,可老两口辛辛苦苦的挣钱,也还能过的去,一家人还算幸福。高考那个夏天,丛兴民带着女儿和村里的几个孩子去海边玩,不幸的是,一时的疏忽,让海浪带走了女儿年轻的生命。女儿的离开,对他们来説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悔过,哭过,当儿子做好饭喊他们的时候,他们知道,日子还得过。为了不给儿子负担,老两口从此以后,没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可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老两口的泪,都快流干了。丛兴民总是抱怨不该带孩子出去,而这个时候,老伴只能一边安慰一边流泪。还好,儿子一直很争气。初中毕业,读了中专,毕业后在镇上小学当老师,收入还可以。早早的,就给儿子备下了新房,但随着儿子年龄越来越大,丛兴民老两口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结婚需要的是楼而不是农家小院,那可是要很大的花销的。然而,这次,儿子又很争气,找了个有钱的媳妇,什么都解决了。 “儿子很好,可是,女儿……” 送走客人,老两口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老屋,把新房和喜庆留给闹房的人们。 “忠义啊,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快三十了!怎么还不结婚啊!这房子也有了,工作也有了,还等什么呢?” “咳,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有楼不结婚,你説我能怎么办?现在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买不起啊。”酒席散后,人们期待着这期待已久的老鲁家的喜酒。其实,人们倒不在乎吃什么喝什么,图的就是个热闹,图个喜庆。鲁易今天没露面,早早送去贺礼就躲了个干净,找都没个地找。虽然,鲁易没给儿子办喜宴,但是大家都还能理解,没有人抱怨,没有人笑话,有的是人们的慷慨解囊。如果要笑话,只能笑话农村经济的落后吧! 这天的鲁易,独自一个人跑到了自己的果园深处,把门在外头反锁着,还是吧嗒吧嗒的吸着他的老旱烟。村里的锣鼓声声,敲的他心里越加的痛苦,他知道朋友们没有因为他没给儿子办喜宴抱怨他,疏远他,可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没能耐了。 “真不如死了算了!”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鲁易脑中。但是,想到自己忙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儿子有出息了,就因这件事死了,又有点不甘心。 “咳!” 当村里的安静下来的时候,鲁易又悄悄的溜回家里,老伴告诉他,丛兴民找他好几次。鲁易没説什么,直接回屋歇着了。 第十一章 小畅回村路灯再亮 悲事,喜事,只要不是自己家的事情,过了当日,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爸,妈!”鲁易老两口正在果园里忙着,听见有人喊他们,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当看着小畅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敢确信是儿媳妇来了。 “你怎么来了?冰洋没回来?” “我自己来了!他忙着呢,我刚放假,在家里呆着没什么事情,就跑来看看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哪能啊!”老伴快给孩子接着东西,“你説,来就来吧,还拎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也没什么东西,你们在家太辛苦了,这些都是些补品,你们好好补补身体。” “我们身体结实着呢。走吧,咱回家吧!” “你们不干活了吗?” “不着急,没什么重要的活!” “爸,妈,我这次来可要多住几天啊。” “行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老两口把儿媳妇夹在中间,走在回家的路上。村里的人见了好不羡慕,美丽大方的城市姑娘拎着大包小包大老远来看公公婆婆,这可是一大佳谈啊。 “这是你二叔。” “二叔你好!” “这你得叫大哥。” “大哥你好!” 一路上,鲁易喜的逢人就给小畅介绍。小畅嘴很甜,叫的村里人心里也甜滋滋的。 “咳,忘了!”走到半路,鲁易想起什么,就又奔果园去了。 “怎么了,爸,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跟你妈先回去吧!” 回到家,放下包,娘俩拉着家常。 “小畅喝点水吧!” “谢谢妈!您别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小畅喝了口水,“真甜啊,这是咱自己的井里的水?” “不是,咱村现在的井水没法喝了,前几年非法淘金的给污染了!这些水都是有下来专门卖的,山泉水!” “哦,就是比我们的自来水好喝多了!” 説着话,鲁易用衣服兜着些东西回来了。 “老伴,快,洗洗,让小畅尝尝。” “我来吧!”还没等鲁易老伴答应,小畅已经出去了。 “这是咱自己家园子里长的伏果,没几棵,没卖留着自己吃的。” “是吗?现在苹果在超市里要三四块一斤呢!”小畅边洗边搭着话,“真甜啊!” “好吃就多吃个吧!在城里吃不到这么新鲜的吧!” “恩!” “妈,我来帮你吧!”小畅见婆婆在厨房里忙活,就赶忙过去搭个下手。 “不用不用!这里边太脏了!” “没事的,妈,您就别拿我当外人好吗?我是您的媳妇,按理説应该您去歇着,让我来做。”小畅説着,已经插上手了。 “这是什么啊?” “哦,是香椿芽。上次见你们回家并不喜欢吃些大鱼大肉的,这不,开春的时候,掐了些香椿芽放在冰箱里,你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是吗?那很好啊!听别人説过,刚下来的香椿芽十多块呢!” “是吗?城市里的东西就是贵啊!小畅,这几天妈让你好好尝尝咱农村的野味。” “好啊!” 早早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电视前看着节目,愉快的説笑着。好久了,鲁易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小畅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久违的欢乐。 “妈,村里的路灯亮了!” “是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村里有钱了?怎么舍得把路灯开了?”透过窗前的玻璃,鲁易老婆看着那点点的亮,摇了摇头,“估计没什么好事。” 村里的路灯,装上之后,亮了三次,第一次是刚装上的那一段时间;第二次是办公室着火那次;第三次,则是关得顺死的那天。这一次?不会又是谁去世了吧?人们不由的考虑到了这一方面! 丛之山的母亲去世了!还真让人们给猜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的嘴,猜好事不准,却这坏事一説准着呢! 这,终于解释了今天路灯亮了的原因了!之所以人们之前并不知道是谁去世,是因为,丛之山的母亲最近一段时间住在闺女家。丛之山的父亲去世的早,丛之山的母亲就一个人拉扯这丛之山和他的妹妹,后来两个人都成家了,开始,母亲一个人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孩子説什么也不让母亲自己生活,非得接到自己那去住,孩子们的好意母亲拒绝了几次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尽管丛之山的老婆跟妹妹却因土地的问题,大大出过手的,但孩子们都是很孝顺的。 老人走了!85岁的年龄! 老人的灵设在丛之山家,守灵那天晚上,丛之山的妹妹哭的死去活来的,丛之山很是心痛。 “扶她进屋先歇着吧!”丛之山对妹夫説。 “不用了,还是去妈家吧!”丛之山的妹夫还计较着两家的矛盾 “説什么呢,那边那么冷,怎么住啊?现在妈都走了,以后,这里就是娘家,我们就是你们的娘家人。”丛之山的老婆哭着説。 “嫂子!”不知道该説什么,深深的一声嫂子,叫的那么让人痛心。 “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都别计较了,妈,您都看到了吧,您就放心的走吧,我们又和好了。”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一时的想不清楚,何必要斤斤计较呢?有时候,缺的就是一个让步,一个对不起!难道一个对不起真的那么説出口吗?难道一个对不起也真的那么重要吗?人啊,为什么非要等到有些晚的时候才知道回头呢? 老人走了。走了,走吧!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她会看到孩子们和好的一幕的,那她也知足了,她这一生,不就希望孩子们好好的吗?现在,孩子们都好好的! 丛之山见与妹妹的矛盾和解了,心里亮堂了许多。 “之月,我想咱妈这应该是喜丧了。咱妈活着的时候不是説,如果她死了给她请个吹吗?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只要你答应,这钱我来出。” “不用,既然是为咱妈办的,我也要摊份。” “那你是同意了?好,钱咱就别计较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吹鼓手出殡的前一天下午过来。热热闹闹的在丛之山的门口吹唱了一个下午,主管见这帮人吹的不错,就出来赏钱。有人捧场,当然,吹鼓手相当卖力了,又有了赏钱,可以説那就可以卖命了,每个人纷纷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给圈里洼的老少爷们带来了不少乐趣。 人家死人了,这里却乐的嘻嘻哈哈,该怎么来説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似乎,这也是一种为老人送行的不错的形式吧!只是,感觉这种形式与这种事情有点不合吧! 出殡的当天,也是吹鼓手最累,女婿最累的时候。因为,有种祭拜叫作拜路祭!长号一声开路来,吹鼓手在队伍的前边,边吹边走;两个人抬着放着猪头,鱼,鸡的桌子紧跟其后;再后头就是八个人抬着的放着老太太骨灰的轿子;孝子孝孙则在后头,使劲的哭着。沙哑的声音被前头吹鼓手的乐器声,人们的呐喊声,笑声压的听不出来。 主事人一声令下,孝子孝孙就地跪下。吹鼓手一阵演奏,然后,主事人开始嘟囔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的话,随后,女婿三拜九叩冲着岳母的骨灰,过来祭拜。之后,应“看客”(或许我只能这么称呼他们吧)的要求,开始演奏,甚至时不时的再唱上一段。 遭罪的人啊!花钱遭罪的人啊! 像这种仪式要在四个路口进行四次,像今天,就一个女婿的,时间还短了不少,如果,女儿多的人家,像今天这个场面估计要进行三个多小时,老人才能“入土为安”。 老人走了,85岁的年龄,真真是个喜丧。她这一生,虽没大风大浪,也没大福大贵,但是,到最后,孩子们能和和气气的,相信,九泉之下,该知足了吧! 商业中心里,老人们诉説着老太太的一辈子,诉説着人们对她的评价。 “老太太这一辈子,还是挺有福气的。” “是啊。虽然活的时候,子女们有点矛盾,现在都好了啊。” “只是,我怎么感觉咱村这路灯怎么有点别扭啊。” “怎么别扭呢?” “不死人不亮,这不是报丧吗?” “我看有点像报丧灯。” 代理书记丛之年一头闯了进来,正好听见了他们谈论的话题。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听人们这么评价了。他没吱声,钻进里屋,拧开扩音器——“现在,我想説点事情。最近,我一直听见有人在説,咱村的路灯是‘报丧灯’,在目前,咱村的经济情况,我也不能説不是,但是,有一点我要説清楚了,当初,咱是这么个想法,为方便大伙,谁家有人去世了,咱就把路灯亮了,送送他;而不是谁家的人因为咱的路灯亮了而死的。我再説句难听的,如果,有谁觉得这灯亮着对你不舒服,那么,你家里的人死了就别往圈里洼埋!” “説的这么难听干什么?又没人针对他,自己找不在。” “你去给鲁直妈送几个苹果吧!”这天,鲁易从果园回来,又摘了些苹果,他挑了几个大的红的,装在方便袋里。 “好,我收拾完的!” “鲁直妈是谁啊?” “一个邻居,挺可怜的个老人!儿子不孝顺啊!冰洋小的时候,她还看过呢,她从小就喜欢冰洋!” “是吗?那她现在自己过吗?” “是啊,老伴让那不孝的儿子早早气死了!” “还有这样的儿子?”小畅心里一阵酸楚,“妈,我也去看看她好吗?” “好啊,那她可要高兴坏了,以前冰洋上学的时候,放假也总去看她!” “那好,我去买点东西去!” “买什么东西啊,把你拿回来的拎些给她就行了,我们吃不了的!” “不用,你们吃,我去买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听妈的,就拿那些就行了!” “那好吧!”看婆婆要生气,小畅也只好应了。 老人住的屋子很小,也很矮,从外头看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三婶,在家吗?” “冰洋妈啊,快进来!” “这是你三奶奶!” “三奶奶好!”小畅亲热的喊着。 “这是小畅吧?”老人问着。 “是啊,这不这几天回家来了吗,一直説要过来看看你,也一直没瞅着时间。” “是啊,三奶奶,冰洋説了,一定让我过来看看您!”瞧,这张嘴,真甜。 “呵呵,好,好啊,多懂事的孩子!你説你们来就来,还带这么东西干什么?” “这是年轻人孝敬您老人家的,小时候看大了,这个时候还不该表示表示?” “花那么多钱!” “您身体挺好吧!” “身体没问题,硬朗着呢!有个小毛病自己就解决了。” “你三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医生呢!” “是吗?怪不得一见您就觉得您气质不一样!” “这孩子,真会説话!” 老人高兴,婆婆也高兴,小畅也高兴,但高兴的同时,见老人的寒酸生活又不觉一阵阵心痛。多么不容易的老人啊,一辈子费了多大的劲拉扯大的孩子,却如此的不孝,小畅感觉很不是滋味,在家住的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她就会跑过来陪这寂寞的老人説説话,帮忙收拾一下家务。 小畅从来了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在家里呆着,鲁易老两口总是怕把孩子晒着,累着。可几天下来,看她真的很乐意,也就不在乎了。易老两口上哪她就跟到哪,他们干什么,只要跟她説一遍,她就差不多学会了,而且干起来,比老两口还快。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想着法子让小畅少干多休息,毕竟是城里的孩子,不能拿着当农村的看待。 第十二章 忠信生日夹喜夹忧 劈里啪啦的,中午的时候,村南头又是鞭炮声声。 人们早已就对这种声音很敏感了,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 “怎么了?” “怎么了?” “鲁忠信今天过生日!” “过生日放什么鞭炮呢!弄的紧张兮兮的。” 似乎,这放鞭炮早已经不再是死人的时候才放的,现在的越来越的放在高兴的事情上了。 鲁忠信老人今天70大寿,女儿女婿一家三口人,及忠信的兄弟几家都过来了,一起庆祝。本来忠信老人是不想这么大操大办的,但是女婿説什么,一定得办!办就办吧,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头一天晚上,女婿一家就开车从济南赶了回来,可是,老汉看着女婿回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前几天,女儿女婿还闹着离婚呢,这次回来好了吗?老汉脑子里尽是,孩子们的事情。 鲁盅信老人的生日是阴历的7月16日,而他七十岁大寿正好赶在了暑假,热热闹闹的一家子人聚在一起。鲁盅信老两口在坐北朝南,然后左右两边依次是儿子三口和女儿家三口,鲁易两口子带着小畅坐在对面,满满的一桌子的人。 我知道,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提前给老人家送了瓶酒以示祝福,但今天就没过去。十点多的时候,老爷子打发侄孙女嘉阳和侄外孙晶阳两只老鼠过来喊我,美女的诱惑,于是就去了。 忠信老人的女婿,我该喊他姑父,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着他自己带来的説是好几百一两的茶叶看着电视,时不时,还指着电视上的楼房给我解释,“看,这就是城市,比你们农村好吧?像你们啊,就要好好学习,逃出这破农村!” 这个满口官腔的姑父,让我感觉有几分别扭,找个理由,就钻进嘉阳她们的屋里跟那群鼠妹子们厮混去,老人的外孙女叫王梦阳,比我们大两岁,其实也都差不多的年龄,所以大家还都能谈的来。今天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听説过好多次却没能见上一面的人——小畅嫂子,真真的气质非凡。 “就这个标准了!”看着小畅嫂子,我心中女朋友的方向已经有了,可不幸的是,一不小心把这话説出口了。 “什么?标准?”嘉阳听见了,“你刚才説什么呢?” “没什么啊!” “嫌今天的标准不够?” “不是!”我悄悄把头趴了过去,在大老婆的耳边轻语,“我是説,如果我要找女朋友就找小畅嫂子这种气质,这个标准的。” “你!糟蹋祖国的花朵吧你!” “怎么了?姐?冰杰哥非礼你了?” “哪敢啊!” “他刚才説……”迅速掩住她的嘴巴。 “我给你买巧克力吃啊。” “什么什么?怎么了怎么了?”急的晶阳一个劲的问。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你就别搀和了。”梦阳在水池边洗菜,见这边这么热闹也插上了嘴。 “啊?你们娃娃亲?”小畅嫂子用一种很惊讶的口气问我们,“我听説过以前农村有定娃娃亲之説,你们不至于在这个年代也……” “如果,真的那样,我情愿——阿弥陀佛,出家!” “你!”嘉阳气的説不出话来,“要那样我宁可一生不嫁。” “呵呵呵!”大家乐着,我也乐着,然而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妙,嘉阳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没办法,哄吧,“大老婆大老婆我错了,巧克力加倍!” “真的吗?” “真的!都这么胖了,还吃!”不过没敢大声説出来,但身旁的小畅嫂子却听了个清楚,因为她在那里偷着乐呢。 “看来你们有不少的故事啊!説説听听?” “好,我説!嘉阳抢过去了,不能让冰杰説,否则我又让他説的一分钱都不值了。” “小的时候吧,我不懂事,他就让我跟他睡觉……” “等等,什么?这如果让你説,我的罪过不就大了?” “我説!” “行了,你俩都静着,让我説吧!我不会偏谁向谁的!是这么回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一起玩大的,嘉阳呢跟冰杰从小就青梅竹马的,当然,也在一起睡过觉,至于谁逼谁的那我可不好説,再説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 “恩?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不到一岁吧!” “哦!” “村里的人呢,看着他俩挺合适的,就给撮合一起,説嘉阳是冰杰的老婆,然后呢,冰杰还有个老婆,那就是丽平。” “冰杰,你打小就不老实啊?睡了这么多女孩子?” “晕,让你们这么一説,怎么这么别扭呢?” “那晶阳呢?你们就……” “小畅嫂子,我从小可是出清水且不染的啊!我跟冰杰可是界线分明的。反正打我记事起,我可没跟他一起厮混过。” “恩,她记事比较晚,可能也就这几年才开始的吧!” “那次,晚上玩的很晚了,説什么也不回家,钻进我被窝不出来的人是谁啊?” “对对,还拉我下水呢!有没有,晶阳?” “我怎么不记得。” “要么説你记事比较晚吗?” “呵呵呵!”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当回忆起童年往事,原来还是那么的精彩。 “开饭了!各就各位!” 待大家坐定,生日宴席也算正式开始了,梦阳跟她妈和姥姥还在厨房忙活着。 “来来,咱先干一杯!为咱们的老寿星祝福!”王盼晴端起酒杯,向大家提议,所有的人,也都拿起杯子以示响应。 “生日快乐!”年轻的孩子们説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相当轻松的,因为,在学校,在城市里,像这种的聚会很多。但,忠信老人听着这只有在电视上才能听到的话,很是高兴,尽管有几分的别扭,或该説是受宠若惊吧。 “姥爷,生日快乐!”梦阳端上一盘龙虾,摆在忠信老人面前,借着这个机会,向老人道了声祝福。 “快乐,快乐!”老人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 “你们吃啊,大家在农村很少能吃到这种东西,像我们在大城市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王盼晴尽管是在劝大家多吃,也是出自一片好意,可每个人都感觉出来,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后就变了个味道。忠信老人的脸上也闪现了一下不自在,但很快又让满脸的笑容掩了过去。而小畅,这个城里来的媳妇,使劲吃着这些城市里想吃就吃,而农村却想吃吃不到的东西,她也是在掩饰,她不想让大家把她也当成一个城里人看待,因为,她也是听不惯她这个姑父的语气,也因为她确实喜欢上了这被称为农村的地方。其他的我们几个人,则都静静的品尝着,或饭菜或语言的味道。 “在我们城里啊,遇到个老人过生日,那可是……” “嘉阳,去喊梦阳过来一起吃吧!”王盼晴或许是真的没发现每个人的变化,继续炫耀着他们大城市的那些点点滴滴,而忠信老人真的听不下去,打断了王盼晴的话。王盼晴终于看出点什么了,因为,他不再説话了。只是偶尔的劝大家多吃,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以及不被重视的感觉。 表面上,这是一顿很愉快的生日宴会,但是,里边似乎又暗藏了一种莫名的不悦之感,每个人心里都在琢磨着点东西。一结束宴席,忠信老人就拎着马扎出去了,而女婿自己开着车回去了,梦阳还有段日子才开学,就跟她妈在姥姥家住几天。 “过完生日了?”商店里的老人知道今天忠信过生日,而且还挺热闹的,都挺羡慕他。 “恩,就那么回事!孩子们爱热闹。” “老鲁啊,女婿挺有钱哈,开的车值不少钱吧!” “别提了,就是个败家的玩意儿,借钱买的。” “行啊,最起码人家能借出那么多钱哪。” “瞎显摆。要是真有能耐也行,买那玩意以为是骡子是马呢,喂点草就行了?这费那税的一个月咱能吃一年。” “是啊,现在这东西,听説好多人都是买的起养不起啊。你女婿现在做什么生意呢?” “谁知道呢。” 忠信老人看女婿这次来,説话的神情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加上前一段日子跟女儿闹离婚,老人的心也都凉了,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在这些老朋友面前好个数落女婿。 吃完饭,我,梦阳嘉阳晶阳几个一跟着小畅嫂子去她那里上网。有时候就是不明白了,同样是城里来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见了小畅嫂子,每个人都是晴空万里,而见了王盼晴——我真的是不想管他叫姑父了——则是乌云密布呢? 年轻人凑一起总有説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看着电影,聊着往事,真的别有一番情趣。 “小畅嫂子,上午听了我们的故事怎么样?” “挺有趣的!” “那你是不是也给我们讲讲你的童年趣事?” “我的童年趣事?”説到童年趣事,小畅似乎迷茫了一下,但她却很快又转了过来,“我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的,没有什么可讲的。” “那你跟我们説説跟冰洋哥的爱情故事?”看得出,小畅嫂子的童年一定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是我立即把话题转到了她肯定感到幸福的事情上来。 “恩,这个嘛,是不是少儿不宜呢?”虽然她嘴里説着少儿不宜,但她的神情却愉快了许多。 “我不是少儿了,让他们三个堵住耳朵,説给我听吧!”梦阳説。 “行啊,我们堵着耳朵,你讲吧,小畅嫂子。”我们三个又像小时候那样,把食指跟中指分开叉在耳廓外,煞有其事的堵着耳朵。不过,是我堵嘉阳的,嘉阳堵晶阳,晶阳堵我的。当我的手放到嘉阳脸上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感觉从手传到了心里——二十多岁的今天跟四五六岁时手和脸接触的感觉不一样了。 堵好后!我发觉晶阳的手也颤了一下,或许她也感觉出了什么异样吧,彼此的望视了一下,随即瞪着眼睛看着小畅嫂子。 “扑哧!”小畅嫂子跟梦阳大笑开来,“算了算了,别那么别扭了,我讲给你们听。” “还不松手?”嘉阳喝道。我这才发现,晶阳的手已经离开了我的脸,而嘉阳的手也离开了晶阳的脸,唯独我还在那里傻傻的抱着嘉阳的脸。唰的一下,把手撤了回来,同时也是唰的一下,脸,火辣辣的,这时,感觉血液直冲大脑,心脏也跟着急速的跳着,像是要跟刘翔争冠军似的。 “怎么了?舍不得了?等晚上再单独抱吧!现在集体活动。”梦阳哧哧的笑着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整天大老婆大老婆的喊,也没觉出脸红心跳,今天这是怎么了?咳,丢人了!偷偷看看嘉阳,脸,也红红的。 “好了,快讲吧!”嘉阳不好意思的説,想掩饰掉那一丝的脸红。 “记得那个夜晚,没有风,没有月亮,天空中布有点点的乌云……”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 “干什么呢,冰杰?” “我怎么感觉小畅嫂子在讲鬼故事啊!” “不懂得浪漫,在那闭着嘴老实听着。嘉阳像训孩子一般——从小就这样——训着我。” 小畅嫂子笑着,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起了那个美好的夜晚,还是因为我俩有趣的斗嘴。 “在大学的校园里,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出来的。那晚跟一个舍友从超市往学校里走,在路上拾了一根竹竿。我们俩讨论着,这东西能干什么,她告诉我,可以用来做盲人的导盲棍。我对她的想法很是赞同,路上的人不多,当然也没有车,于是闭上眼睛,体味一下那种满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感觉。” “什么感觉?”又是我,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如果在学校里该是值得表扬的。 “闭嘴!” “其实,那种感觉真的不错,你们可以试一下,当体味到那种感觉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能看见这个美好的世界更是一种上苍的施舍,这种感觉会让你更加的珍惜生活,热爱生活的。 那一路上,我们两个人轮流的充当着盲人,也一路欢笑着。后来,我们两个一起闭着眼睛,往前摸索着。在一个拐角处,我们都没能注意,被窜出来的一辆车刮倒了。这时,车上下来一个人,把我们扶起来,一个劲的道歉,然后又送我们上医院。一路上,他説盲人怎么怎么不容易了,他对盲人是怎么怎么的尊重,我们坐在车后一个劲的笑。其实,他开的很慢,我们都只不过是被他稍稍碰了一下,并没受伤。到了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没事。他非要把我们给送回去,当无法説服的説出我们学校的名称之后,他惊讶的望着我们问我们学校还有盲人学生?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我们跟他説出了事情的缘由。当听到我们的理由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是惹人喜欢。他那种很负责的态度我也很欣赏,他把我们抱上车的时候,我就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许就跟冰杰刚才摸着嘉阳的脸的感觉差不多吧。 怎么又扯上我了? 当时,我想如果今生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嫁给他,我就知足了。小畅嫂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这个时候的她仿佛又到了初恋的青春。把我们送回宿舍,然后给我们留下了名片,于是就……然后就……后来就……。” 大家都入神的听着,小畅嫂子却来了个于是然后后来。 “后来怎么着了?”梦阳似乎显得比我们更着急,她可能也想蹈小畅嫂子的辙,整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吧。 “后来,我们就成了!因为爱情的力量,因为我的力量,他一步步提升,到了今天副总的位置了。” “能再具体点吗?” “自己考虑吧!” 鲁晴跟她妈两个人,在大家离开之后,收拾着碗盘。 “晴,他现在还那么不顾家吗?” 先是沉默,沉默。 “妈,我想离婚!”简单的一句话,鲁晴説的声音不大,但是老太太却听了个清楚。 “有什么事情,説出来,为什么非要走那一步呢?” “我们过不下去了,整天的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见不着个人,前几年做买卖挣点钱,早让他挥霍完了。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却大笔大笔的花着,我那工资哪里够他折腾?” “那他都做什么?” “谁知道呢?这次开的这车,借了好几万呢,你説拿什么还?我们娘俩在家睡觉都不踏实,説不定什么时候就去讨债的。” “咳!”老太太不明白现在这些不再年轻的城里人到底怎么回事,“等你爸回来再合计合计吧!你也别太难过了。”尽管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老太太还是知道不能让女儿太伤心伤了身体。 “离!”忠信老人一回家听老伴説了之后,脱口就是这么一个字。 离字説出口容易,可要真离起来,哪里有那么轻松啊。 第十三章 快乐暑假快乐玩耍 “冰杰哥,粘知了去吧!”大中午的天,刚想躺下睡个安稳的午觉嘉阳就在外头喊。 “恩!”答应了一声,看一眼炎炎烈日,哧溜又躺下了。 “啪!”一声震耳又震心的巴掌拍在我没穿衣服的脊背上。 哇的一声,爬了起来,“你想守寡啊!” “快点,小畅嫂子跟梦阳在外边等着呢。” “你早説啊,要是知道陪她们我早就起来了。” “你!” 终于出了口气!穿上背心就钻出去了。小畅嫂子跟梦阳正在树底下转悠,“这有一个,这也有一个。” “你们弄好东西了?” “没有,要是准备好了谁还叫你啊?” “那还不赶快去偷面去?” 粘知了要用小麦面调出面筋,所谓的面筋其实就是面粉里的蛋白质。小时候,调面筋的技术不到家,经常浪费的面粉到处是,所以经常挨老妈的训,后来长了个心眼,让嘉阳去拿面粉,这样即使发现了,妈也不好説什么。 我们家什么放什么地方,嘉阳比我还清楚,谁让她是大老婆呢,从小训练出来了。 “两口子又吵架了?”小畅嫂子见了我们也习惯称呼我们两口子了。 “管不听了!” “説什么呢?”嘉阳拿来面粉。 “没什么!” 小畅嫂子又是偷偷的乐着。 “你们弄面粉做什么?”小畅嫂子不明白的问。 “调面筋。” “什么是面筋?” “就是她!把面调来调去洗净后剩下的那部分——蛋——白——质。” “啪!”又是致命一击。 “嫂子,你也这样打冰洋哥吗?” “嘿嘿!”小畅嫂子这个时候总是笑。 “去,找帽子去,想晒死我啊!”借着这劲找点事情就让嘉阳跑腿,因为,让她跑腿还是很听话的,她打我,我就这么整她。 “嘿嘿!”小畅嫂子还是笑。 “帽子!” “去,把小老婆给我找来。” “找她干吗?”嘉阳卡壳了。 “她的技术不是最好的吗?笨啊你!” “丽平,丽平,粘知了去。”刚出了家门就开始喊,真真一个泼妇。 “嫂子,姐!”相比较与嘉阳,丽平则是那种腼腆性格的人,小时候,还比较活泼,长大了,很少能叫出来玩了,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吧!但是,今天,在嘉阳的力邀之下她还是出来了。其实,今天叫她出来并不是想让她动手,只是这个夏天,她一直不肯出来,今天人多热闹,就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吧。 “这一个!” “这又一个!”嘉阳从小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或许没有经过丽平的种种变迁,至今的她仍旧是那种天真浪漫的性格,没有忧愁,有时候,真的又为她担心,当某一天自己面对生活的时候,她能承受的了吗? 一个一个接一个,一会的工夫,就粘了五六十了。 “我来试一下吧!”小畅嫂子説。 “你就瞅准它的翅膀,快点往上捅就行了。” “哎呀,飞了,下雨了吗?” “哈哈,不是,是它撒尿了。” “这么不文明,公共场所小便,太无耻了。”梦阳幽默説。 “那你追上它罚款去!”丽平终于开口了。 “那等我长了翅膀的。” “姐,你可别长翅膀。” “为什么?” “你没听説过吗?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还可能是鸟人,如果你长了翅膀天使的可能性估计不会太大吧!” “你!” “哈哈。”瞅一眼丽平,她也开心的笑着。 “粘到了!终于粘到了。”小畅嫂子兴奋的舞着杆子,“不好,又跑了!” “哈哈,好不容易粘到一只,一高兴又飞了。” “这就叫,得意忘形吧!” 没大没小的开着玩笑,当然,知道谁也不会介意,否则就不开了,同样也不会热闹了。 “粘知了者,如钓者似也;不在鱼之多少,而在钓之乐趣矣。” “哦,还来文言了啊。估计你説英语,知了都听得懂!” “是吗?那好!handsup!” “你这不是欺负它吗?它把所有的手都举起来了,那不是就掉下来了吗?” “要得就是这效果。”小畅嫂子説着,刚要将杆子伸向一只知了,谁知它真的自己掉了下来。 “啊?真能听得懂?” 梦阳过去捡了起来。做了个鬼脸,“吓死了!” “哈哈!胆小鬼,像嘉阳。” 开心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就要开学了,梦阳要走,小畅也要走。几乎是同时,梦阳和她妈跟小畅离开了圈里洼,热闹了几天的圈里洼,消沉了一点点。随后,我们也都踏着开学的脚步离开家,去遥远的城市里,过着半城半农的生活。这是一个多彩的夏天。 小畅走的时候,给鲁易老两口留下五千块钱让他们添补点生活,鲁易一再坚持不要,但还是拗不过儿媳妇的好意,还是收下了。添补生活?他们也想啊,可是外头的一屁股债又什么时候偿还呢? 第十四章 钩心斗角新官上任 送走炎炎夏日,迎来了收获的秋天。金灿灿的日子,是多少人的期待,奋斗一年的人们,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如果把硕果累累用到这个时候的圈里洼,有不及却无过之意。然而,望着满树的累累硕果,人们又开始犯了愁,生活的逼迫,村里没有闲散的人可以帮忙去摘收。 “三婶,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啊?” “明天摘苹果,你能不能帮忙去啊?” “咳,真不好意思,这几天不是在那谁那里打工嘛!” “那就算了吧!” 这已经是丛之月跑的第三家了,现在的人都在忙碌着赚钱,帮工的説法,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历史了。 “怎么办吧?” “不行咱也就花钱吧!” “还能怎么样?花吧!要不得累死咱俩。” 村口的电线杆上丛之月贴出了广告:招工,摘苹果,一天二十。 人们议论纷纷。 “咳,这个时代真的是掉钱眼去了,帮天工能怎么着,怎么还要给钱呢,平日里多还个工不就行了吗。”老人们以为是丛之月不帮别人,别人也都不去帮她的结果。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现在你去哪里找个闲人?年轻人出去了,你们几个老人这不都在这吗?中间的,要么自己家忙着,要么也都出去打零工了,不是从前了!”丛兴林深有感触的説着。 “是吗?” “时代不同了!经济社会啊!人们也得吃饭,看着别人出去打工,自己在家闲着?一天十多块啊!用你们的观点,这十多块吃几斤肉呢!” “也是啊!这用钱,那用钱!时代不同了!”老人们若有所思的重复着丛兴林的话。 一天二十,丛之月喊的价不低,但是人们却很少有过去的,或许一个村的人,谈钱伤感情吧!无奈,只好到邻村招工了!无奈的不只只丛之月一家,其他几家果农也都着了急,东山村的人,一下子蜂拥进圈里洼的果林,一天八个点二十块在当时的农村算是很高的工资了。圈里洼偶尔的几个闲人见东山的“入侵”了,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感情不感情了,也加入到了本村的苹果收获队。 苹果装车了,果农领了钱,又开始给雇工们发工资,一天二十啊,尽管的舍不得,可是不能失言的。邻村的欢天喜地的领着工资,而本村的人,别扭着,或是碍于面子,或是碍于感情,相互谦让着,推来推去,心安理不得的还是收下了。 这个头,这一炮,终于激起了圈里洼人为圈里洼人打工的热潮,接下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打工发工资,讨价还价。果农的收入又少了,而村民的收入渐渐的多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镇上説要对圈里洼重新选书记,有人説是谁谁把丛之年告了,可大家也没见他做什么太差劲的事情啊,有人説,是丛之年不懂巴结上边的人,所以,上边的人看不惯了,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反正竞选书记这事是定了,因为已经在商店门口贴出了公示。 “村里要选书记了,鲁易啊,你去试试吧!” “二叔,就我这两下子,哪是那块料啊。要不是小畅,我这自己都管不好呢!” “爸,哪里有啊,我看您竞选这书记行!”正好,那天小畅又回来了,见大家扯到了自己,也加入进讨论来。 “是啊,鲁易啊,你得争去,要不就让那谁当啊!那可是老百姓的无底洞啊。” 大家心里明白二叔説的那谁是谁。 “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正当大家谈论的时候,郝争明进来了。 “二叔,我倒觉得一个人能行!”鲁易没接郝争明的话,直接谈论他们的大事。 “谁?” “争明啊!” “什么东西,神神叨叨的?”郝争明被他们説的摸不找头脑,现在又扯上他了,他更不明白了。 “姑父,我们在谈论竞选书记的事情呢,您这位大能人想不想试一试呢?” “是吗?我想啊!我可是老党员了啊,作为党内工作人员,这种艰巨的任务我愿意接受!” “掺和什么呢!説正经事呢!”忠良老人説。 “二爷爷,我看让姑父考虑一下吧,他有这个能力。” “你们説真的吗?” “那是,你以为还在跟你开玩笑吗?”鲁易説。 “其实,这些年我还真有这想法,只是……” “有想法就要去做啊,人活着不就图个痛快吗?”小畅説。 “这当书记可不比做生意啊!”忠良老人説,“你可得考虑好了,你要当了书记,那生意怎么办?” “生意现在不算太景气,现在那个门头我打算让争福做着吧,他刚刚毕业,也没找着工作。这几天争福一直在门头上,我自己这也想找点事情做呢。” “那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真的决定了的话,那就准备写份竞选报告吧,可就能这几天了。” “公平竞选”“自己选自己的当家人”诸如此类的标语一时间贴满了小街小巷,人们知道,新一轮的竞争要开始了。商店里,人们议论纷纷。 “今年谁会参加竞选呢?” “丛兴内走了,也就现在班子里那几号人了。” “除了丛之年,谁还会去当这玩意呢?” “不比那些年了,没油水了!” “当书记难道一定是为了那油水吗?”郝争明这几天不再做生意,也到商店“深入基层”,为自己的竞选搜集点东西,而此时的人们,还不知道郝争明有竞选之意。 “现在,没油水当那书记干什么?傻吗?” “那您老人家看我傻吗?” “怎么,你要当吗?” “有这打算啊!” “什么?你也要竞选那破书记?”商店里玩耍的人,听説郝争明要参加竞选都放下手头的玩物过来凑热闹。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真的要参加竞选,如果大伙支持的话,就投一票。” “你图个什么?”人们不明白,郝争明现在有多少钱,大家不知道,但估计这辈子不动弹也够吃够喝的了。 “图个心里舒坦,图个活的痛快,图个为咱老百姓做点实在事情。” “吃饱了撑的吧!”孟木容也取笑他。 “不是,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作为吧?等后代人提起,这路是谁谁谁修的,这路灯谁谁安的,那谁谁里好歹也得给自己留个地方吧?” “那你是真的了?” “真的!” “有什么理由让我们选你呢?” “暂时保密,等竞选的时候,如果你们信的过我,那就投我一票,我先谢谢大伙了。”郝争明説完这些,离开了,他要留给这些人点真空环境,以便能更好的讨论宣传他,因为他自己感觉这些年在村里还是有一定人缘的,这也是事实。 “我看,如果争明真的想当的话,能行,最起码他心眼好,自己家里有钱,不会榨老百姓的油水。” “你也敢説,那你的意思是这几年丛之年还榨你了?”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反正我支持争明。” “恩,我也支持!”尽管丛之年只是代理了一段时间的书记,但是他跟着丛兴内的时候,得了不少的好处,这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能言于嘴的事情。 一下子,村里形成了两股势力。郝争明派,丛之年派。 郝争明要参加竞选的事情很传到了丛之年耳朵里,当自己人告诉他在商店里人们支持郝争明的事情后,丛之年感到了压力。退?不行,怎么也不能退,好不容易熬到了丛兴内辞职,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虽然,现在没有油水可榨,但每年的那份工资也是好几亩地才能打出来的,像他这个岁数的人,这还是比较容易的;争?可是,支持郝争明的人现在这么多,再加上老鲁家那一帮子,他能争的过吗? “怎么办?怎么办?” “咱是不是提前行动?” “怎么行动?” “你可以出点政策,提前稳一下人心。” “恩?” “比方説,如果你选上了,每年每户发点米啊,油啊什么的。” “哪里弄钱去?” “先稳住再説啊,再説了,羊毛不还出在羊身上?只要你决定了,我去替你跑!” “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那你就去跑跑吧,等回头给你记几个义务工。” 这个眼前献计的,是村里的治安主任光棍丛兴之,这个人是丛兴内留下来的一代忠臣,现在也是丛之年的绝对心腹。所谓治安主任,无非就是个名号而已,一些书记为了给自己比较亲近的人弄点油水就设立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职位,每年发工资不説,还要时不时给加几个义务工。这説是义务工,其实也是给工资的,给多少,就按书记的意思了。 如果用走狗来形容圈里洼的治安主任丛兴之一点也不为过,当他在丛之年那里献了一计又领到任务后,显得格外兴奋,更不用説还给他加义务工了。 夜色的圈里洼,有了几分小小的骚动,狗吠声此起彼伏,因为丛兴之在拜访着他认为能投丛之年一票的人家。拳头不打笑脸人,丛兴之每去一家都能得到肯定的答复,而这些不人家,对谁当谁不当这书记并没什么影响,从他们以往的经验看来是这样的。 那边丛兴之忙的不可开交,而这边的郝争明家,又别扭闹的不可开交。 “你当那破书记做什么?“鲁娟听郝争明説过要竞选书记,他经常的开玩笑,这次也没当个真,可当村里已经分开丛派郝派的时候,她不得不认真考虑郝争明所説的每一句话了。 “为人民服务!” “行了吧,就你那两下子,先把自己管好了吧!” “现在咱自己不是挺好的吗?我这当书记就是想为咱老百姓做点实事,不能造福人类,至少不会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吧!你知道当我在商店里宣布我要当书记的时候,大伙是什么神情吗?” 鲁娟没理他,他继续自顾的説着。 “大伙麻将都不打了,跑过来,争明,我支持你!那气势,绝对不亚于美国竞选总统的时的场面。”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 “你真的决定了?” “是啊!老婆,支持我吧!” “行,如果选上了,以后工作的事情别扯上家里人。”鲁娟知道,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阻拦的。不过,她也清楚,郝争明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她也相信他能做好,可她心疼他,怕他顶不了那压力,官场毕竟不是商场! 竞选那天,政府里来了不少人,也有警察。现在的每个有点重要的场面,警察是少不了了,人们开始感叹政府的虚张声势,这能算虚张声势吗?是有些人太不自觉了吧! “我丛之年在这里向大伙保证……”开始竞选宣言了,丛之年像以前选书记那样,用一个格式的口气向大家保证着,“我保证大伙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我保证不多占群众的一分一厘,我保证……” 台上,丛之年使劲的保证着;台下,人们心不在焉的听着! “好!”时不时,丛兴之会带头喊几声,然后再鼓几下掌,有的人也会附和的鼓着。 当郝争明走上台时,台下顿时一片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伙,大伙的掌声我更加有信心随大伙一同谋发展了。虽然,我算是老党员了,但从来没领导过人,也没当过官。今天大伙的掌声,不仅仅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你们自己的信任。假如今天我当选了,我不敢保证这不到两年的时间会给大伙带来多大的经济利益,我只能説,我会努力的全心全意的为大伙服务。我知道,现在南坡水利问题是大伙一直焦急一直关心的问题,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两年年,我要把南坡水利问题解决了。我知道,这件事情説起来真的很简单,但是如果真的做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我有信心。”郝争明把嗓音提到了最高点。 哗哗!大家的掌声再次想起来。 “谢谢大伙,这就是我的信心!” 投票,唱票,公布结果,郝争明以绝对的优势当选了新一任的书记。 第十五章 新官就职路灯再亮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去探讨它的正确与否,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方式,所以新官上任总会把自己看不惯或是认为不好的事情调整一下。这不,郝争明上任不久,就在村边修建了垃圾池,不允许村民再把垃圾随手丢在房前屋后。如果发现有人乱丢,那就清理一次垃圾池。至于以前丢下的,能清出去清出去,不能清的就掩埋,村里出车,自己处理自己周边的。 “不错!”这条规定一下来,老百姓们竖起大拇指表示支持,各家各户也都自觉的收拾着,一股股古老的腐臭味瞬时从在圈里洼上空凝集。 “闻着了吧?要是还不收拾那还了得?” 就这些古老的垃圾,足足收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一阵乌云飘过,随后,阵阵细雨洒落在刚刚清理过的土地上,那久久的古老气息也被这柔柔细雨送还了古老的大地。 伴着毛毛细雨,疲惫的人们进入甜蜜的梦乡。 哦?这是天堂吗? 哈哈,不是了,这是咱们的圈里洼!静蓝的天空中星星眨着诱人的眼睛,整齐的楼房矗立在这点点星空下,盏盏路灯洒着明亮的光线,照在干净平坦的水泥路上,吱的一声一辆小轿车停在车库里…… 郝争明的梦也许天真,可这就是他心中的目标,这就是他要带领圈里洼的老少爷们要改造的圈里洼。 梦是美好的,梦醒之后,那就是压力,现实与目标相隔太远了! 那柔柔的毛毛细雨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圈里洼,留给人们的是一个清新的世界。推开家门,那曾经的酸臭已经成为了记忆,股股的清新空气飘进人们的心里。 第一步还是比较顺利的,不过,这事要做长久下去,却真有点难度,不是老百姓不想,只是老百姓这随手一丢的习惯不知道从哪辈子就开始了,这一下子要改确实不容易。 这不,鲁易老婆一推门把垃圾就扔门前去了,不过,她又迅速的跑过去拾了起来,环视一下没人看见,这才小心的拎着垃圾走了。 圈里洼村边的公路,虽不是国道亦非省道,但就这条乡村小道,每天有几十辆载煤汽车从这里路过,路不平,稍有点坑坑洼洼,满载煤炭的汽车上就会洒落下一些煤核,而就这被颠下来的煤核却是邻村几个老人的“晨读”内容。每天天刚亮的时候,这些老人,就拎个袋子,出发了,一边散步,一边拾着煤核,还净化了路面,一举三得。据説,就这每天早晨一个小时捡到的煤核,足够四口之家全年的柴火取暖用,那我们就可以想出这车载了多少,而这路又载了多少车了。 圈里洼的早起的人不少,可出来散步的人却只有一个——丛启金——前任书记丛兴内的父亲。老人捡的煤烧不了的时候,总是用小推车推着送给邻村的女儿家,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然而这事情,在城里住的丛兴内老婆和弟媳感到不平。孩子多了,或许家里就真的热闹起来。每次过年过节回家,二媳妇跟闺女总能找出点事情闹上一闹,其中就包括这煤核的事情。后来,老人为了不让子女们因为这不起眼的煤核打架,就不再去捡了,只是家里烧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活动几天。 这天,见家里的煤核烧不了几天了,老汉又想再去捡点,反正又费不了多少事。 “别出去了,今天有雾!”老伴看天不是很好,就劝他别去捡了,“我这一早上右眼跳的很厉害。” “下雪天都出去过,这点雾怕什么,眼跳捂着别让它跳就行了,迷信了一辈子也没见哪次真管用。”没听老伴的劝説,老汉拎着袋子走了。 天亮了,七点了,八点了,还是不见老伴回来。这一辈子都没迷信出点什么东西的她,这次真给碰上了——丛启金让车撞了。 等消息传到老伴耳朵里的时候,老汉已经永远的带着对老伴迷信的怀疑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许,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会相信老伴的话的。 路灯,又亮了!丛兴内安上的路灯终于在自己的父亲这用上了,自己也终于“沾上光”了。 可路灯亮的同时,家里也乱了套。 “快,争明,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 “丛启金家里因为这办丧事打起来了。” “那应该有主事的,这种家务事找主事的就行了。” “现在估计不是主事的所能解决了的了。” 这郝争明刚刚上任不久,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这可是前任书记的家务事。不管怎么着,现在他是这个村的书记,他得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丛启金老汉因为煤核丧了命,然而,死了之后儿女们却还会因为煤核在老父亲的丧事花钱的事情上发生矛盾。郝争明到了丛启金家的时候,丛启金的老伴在里屋哭的死去活来的,确切的説是让儿子女儿们气的死去活来。 “嫂子,别难过了!大哥已经走了,他也不希望您伤心的。”郝争明只能这样的安慰着老太太。 “争明啊,这帮不孝的孩子。我这还没死,他们就这样了,如果我死了,还有人葬我吗?” “嫂子,别考虑太多了,这里边可能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啊。不就是他爸活着的时候,给他姐姐家送了几小车煤核,那值几个钱啊。他们至于这么计较吗?” “您就先别难过了,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郝争明找了主事丛兴林。 “我是没办法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子女。” “那他们现在争的是什么?” “就是这丧事的钱谁出,怎么出的问题。” “那得到少钱?”郝争明从来没主过丧事,对花销也不是很清楚。 “他家客不多,简单点的话也得四五千吧!” “再简单呢?” “再怎么简单?不请客,送完殡自己回家吃去?” “弄不好就这么办了!咱先跟儿女们商量一下。” 郝争明让主事把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闺女一个女婿叫到了老太太的屋里。儿子儿媳的脸上见不到泪水的痕迹,而女儿的脸上则稍稍有那么点意思,估计也是因为钱的问题争吵时留下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我不管!” “我也不管!” 郝争明的话音刚落,两个儿媳妇就扔出了话——不管。 “那也不能我这当女儿的全部承担吧?妈,你倒是评评理啊。” “我不是你妈!” “你们之间的家务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但老爷子出殡的事情,我可不能不管。哪怕我现在不是书记,就凭借良心我也得管。你们打算就让老爷子一直在家里呆着吗?” 没一个人吱声。 “这样,老爷子明天必须得葬。如果你们都不肯出钱的话,这钱村里出,只是老爷子的丧事从俭。” “怎么个俭法?”丛兴内问。 “省到不能再省为止。不穿白不披麻不请客,自己抱着骨灰自己去埋!谁有意见吗?”仍旧没人吱声,郝争明见大家没了意见,回到正屋在老人灵前磕了个头,出去了。 或许是面子问题吧,披麻带孝这些是没省,至于钱也就这么分着出了,就是请客这一块给省了。 “对,就这样!这样最好了!省钱省事!” 説这话的,又是鲁直。这话,从这个不孝的儿子口中説出来,人们都觉得别扭,谁也没搭理他,也都隔他远远的。 丛启金老人走了,走的是那么不省心,这能怪谁?自己的儿女,他也不好説些什么,因为他也説不了什么了!如果真的有来生来世的话,估计他宁可多花点钱烧煤气也不会再烧煤核了吧! 烧自己的煤气,留下煤核让别人捡去吧! 第十六章 大胆决策改变生活 丛启金老人入土的当天,郝争明召开了村两委会议。会议通过了一项大胆的决定:从今以后,村里的丧事从俭,标准是不见白不见麻不准雇有吹鼓手不能借丧事铺张请客。喜事,爱怎么整怎么整,有能耐请来联合国秘书长都没意见。参加会议的33人,20人同意,5人弃权,8人反对,但是还是算通过。 这条决定一提出,不仅仅在这个圈里洼,就是邻村,甚至在整个镇上都引起了不少的争议。这个决定,是具有时代意义的改革,也是为老百姓对那些无谓的攀比的无奈做出点约束。尽管村里的很多人为了装孝顺嘴里都説省的不太得劲,但他们心里是何等的赞同,谁也不知道。直到现在,在百姓心里,还是那种观点,老人去世后,给老人花的钱越多那就是越孝顺,如果在老人活着的时候,好好照顾一下老人,那不更好吗?有些人,确实有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感触,但,亲还待的子女们,醒悟吧,像歌里唱的,常回家看看吧!父母们需要的并不是我们的荣华富贵,也并不是我们的礼物补品,只要孩子们好好的,能在身边让他们多瞧几眼他们就知足了。平常工作生活学习忙碌,父母们都会理解的,可,当工作了的我们下班后跟朋友酒吧彻夜不归的时候,回家看看父母,哪怕空着手也无所谓啊;当无事的我们跟朋友电话网聊忘记吃饭的时候,抽出点宝贵的时间给父母打个电话,哪怕只问一句吃了没也好啊;当仍是学生的孩子们为自己心上人刷着父母的血汗购物的时候,哪怕给父母买件毛巾袜子,他们也会感动一辈子的!父母们的要求真的太低了,低的我们都不屑去做了,真的是那样吗?忙?我们到底在忙着什么,到底在为谁忙,是真忙吗? 如果把忙字用在了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身上,那么整天睡的晚,起的早的郝争明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 一年,匆匆,过了一个无声的春节,一声响雷打破了宁静,又是一年春来到。这忙了一年的郝争明也没得一分的停歇,立即投入到他的承诺与职责中。郝争明知道,既然选择了书记这个角色,他就要对村里的百姓负责,他要对自己説过的话负责,他更要对自己的良心负责。水利,上!一定要上!可是,该怎么上? “从这直接过去,是能费点劲,可也能省不少管子,不过你们看?” “不能行,如果从这边直接过去,那1区就上不去水了。” “能上去吧!咱以前不是从那里通过一条渠吗?” “那条渠早废了,如果再挖的话,更麻烦。如果这次上水利把管道拐上一下,然后从堰下渠淌过去,1区那一片也能浇上了。” “1区不还是丛兴内那几家的?” “是啊,一直没动。” “不用管他们,那帮人给浇了也没説好的。” “话虽这么説,但毕竟现在是争明当书记,为百姓谋福利,不管哪家,只要是圈里洼的人,都得照顾上。” “是啊,也不过嘴上説説解解气吧,还真能跟他们计较啊。” “我看拐一下行,你们看哈,如果拐一下像二叔説的,从堰下渠过去,如果在下端再建个蓄水坑,那么东坡那一片的果树也能浇上了。” “是啊!照这样的话,咱圈里洼一半的庄稼地的浇水问题也都解决了。” “对对。” “行,你们先再研究研究,我上去看看。” 这几天,他找了村里几个有经验的老人,凑一起研究怎么个上法,在家研究一下,然后他有亲自跑到现场去琢磨一番,然后再回来做研究。这上去下来的,有时候一天得好几个来回。村里百姓看了,都乐在心里,为自己选了个好村官感到高兴。当看到大家的支持后,郝争明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尽管每天都累的要命。 “咱的计划还得改一下,我刚才过去的时候遇到东山村放羊的,他告诉我説,那条土坝是刚修的,从上边挖的话,如果遇到大雨很有可能往下沉,土坝下沉的话,那么管道势必跟着下沉,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咱为什么没考虑到呢,那地方确实是刚修的,对,咱的修改一下。” “东坝再往东的话,听説全是石头,从那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从西坝走,得占用东山村的土地;二是从沟底走,那么很费劲。” “不能从西坝走,现在的土地占用不起,尤其是东山村的,从沟底走吧,费事也得费事,大伙的意见呢?”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恩!”老人们琢磨了半天最终决定从沟底走,上来后再往上拐。 “一共是156米,我已经测量过了。现在,得考虑怎么个挖法了,我这书记上任没多久,估计号召大伙去挖是不太可能的。” “也説不定啊,这是为他们自己办事,他们能不着急。” “给他们办事,有些人就等着看热闹呢。上不上正好,反正又不是刚刚浇不上,那些人啊。” “那怎么办?” “南坡一共多少地?” “大概有一百五十多亩吧。” “你们看这样行不?一共156米的管道,150亩的地,一亩地摊一米的管道,都分下去,谁有地谁去挖。” “分下去之后,要是有地也不挖呢?人家都挖完了,总不能那一段不上了吧?” “要是不挖就不给他们浇。” “説是这么説,如果真旱着了,能不给浇吗?” 争明説的对,别人可以不支持工作,但是到了浇地的时候你不给他浇那也是説不过去的。 “那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咱老哥几个去干吧?” “咳,咱都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办法总是会有的!” 老人们带着书记布置的任务回去了,这些老人,年轻的时候,队上一説个什么事情,麻溜的就去做了,现在的人啊,咳! “争明啊,那上水利的钱解决了吗?”还是老丈人知道实质的东西,没有钱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还没有啊,我到镇上跑了好几次了,没钱,先让自己垫着,等过一段时间再给!”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了,该怎么办?” “不行,就先垫上吧,总不能走到这因为钱再停下来吧?村里人都看着呢。” “是啊,我理解你,可为村里办点实事难啊。不能行就别上,别硬撑啊。” “放心吧,爸,我没事的。” 第十七章 辛苦磨难一路走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一场及时的春雨,给这个春天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生机。这细细的雨丝,温柔的抚摸着这个世界的万物,小草发芽了,柳树吐絮了,杏花白了,桃花红了,苹果树花也开了,好一片美丽的世界。找个静静的地方,躺下,在这春天的大地上,隐隐的能听到万物伸展肢体的声音,那声音,是生命的放歌。 雨后的天,很蓝;雨后的田野,很静;可雨后的圈里洼,却有几分泥泞。没事的人们躲在门后,欣赏着雨后的世界。这时,从南坡那匆匆走来一个人,一拐一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圈里洼的书记——郝争明。他的忙碌,不会因为这雨所停止,他知道,雨会有下不下来的时候,所以,他要尽快把水利上好。 挖沟下管道的通知已经广播三天了,正如他们所预想到的,没有几个人报名。最后,一致决定,挖一米五元,去的人还是很少。到了关键的时刻了,人少也得上了。 为了鼓舞这些自觉报名的人,郝争明在开始之前,给大家又做了一番动员,包括精神和物质上的。 “我对大伙对我郝争明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谢。咱现在是十六个人,两天的时间挖完,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这两天,大伙是要辛苦了,但是,大伙的辛苦是不会白出的,当初我説的是一米五元,现在我决定,一米给大伙十元,不过这钱得等着浇地收上钱之后再分给大伙。” “争明,就别説些见外的话了,你这也是为咱百姓造福,那些人没了良心,咱不能没有,大伙説是不是。” “是啊,争明,我们支持你,钱的事情以后再説吧。我们知道,到目前为止上边的款还没拨下来,你是拿着自己的钱来给咱老少爷们们办事,你也不容易,大伙都理解你。” 几个村民的话,让郝争明好个感动。就是他付出的再多,有这些人的理解,他也知足了。 “爷们们,来吧!”郝争明一声吆喝,带领大家甩开了膀子,这条沟很深,少説也有七八米深吧,什么时候形成的谁也説不出来,因为比任何老人都老了。沟底,什么东西也都有,幸亏不是夏天,要是夏天那么光这味道就够大家受的。 “大家歇会吧!”一个甜甜的声音从沟顶传来,大家抬头一看是小畅。 “小畅,你怎么来了?”鲁易见儿媳妇来了,很高兴。 “我这不回来玩嘛,听妈説你们在这,我就过来看看了,先上来吧,我带着水来了。” “是啊,我还真的渴了。走吧,上去喝口水再干吧。”郝争明説。 “外边的世界就是好啊。”丛兴林一边喝着水,一边撩起衣服凉快着。虽然是春天,可在沟底吹不进一点风,又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大家的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兴林,注意点形象。”郝争明捅捅撩起衣服的丛兴林,指了指小畅。 “没事!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自然美呢。” “听,人家城里人就是会説话。” “哪里啊,我説的是真的,自然美让人感觉舒服。在城里,像那些脸上涂的比脸皮还厚的人其实是最丑的,要不干吗没脸见人呢?你们説是吧?” “呵呵。这些淳朴的汉子,被这小丫头逗的呵呵直笑。” 人们也才注意到,小畅一般也不化浓妆的,淡淡的自然美,确实让人感觉很舒服。 第二天,小畅又来陪大家,不过鲁易没让她下去,只是让她在沟顶看着,给大家倒个水。而郝争明,则去拉设备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原本计划两天的活,在大家的奋斗下,提前结束了。 “谢谢你啊小畅。” “谢我干什么啊?” “给我们送水啊,要没你的水我们今天也干不完啊。” “呵呵,大家太客气了,我只是尽点微薄之力,看你们满头大汗的,让姑父好好请请你们。” “对啊,这得找争明请客去。” “回来了。” “中国人就不抗念叨,这才説了几遍就回来了。” “挖完了?这么快,大伙辛苦了啊,等忙完了我好好请请大伙。” “哈哈!” “你们笑什么?” “刚才还念叨着让你请客呢,这你倒先説了,那就算了吧。” “算不算我説了算。大伙先回去歇会吧,下午还要下管子。” 不来的人,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搭理你,而要来的人,你就是不督促,也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这不,这些人回家吃了饭就都赶上来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一下午得紧着干才能干完。没有人闲着,也没有人监督,大家都是自觉的尽着力,就连小畅这个城里的媳妇,也时不时的搭把手。 当春天的夕阳,洒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的时候,这些五六十岁的汉子叼着旱烟,披着衣服,慢慢的往回走着。这是个没有山歌,没有船夫调子的地方,人们只能用旱烟吧嗒吧嗒的解解自己的疲劳。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畅偷偷的笑着,多么朴实的劳动人民啊!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小畅在后头愉快的唱着,大家回过头,看着这个天真无忧的小媳妇,会唱的也跟着唱了起来………劳动的身影是最美丽的,劳动的歌声也是最美丽的,总的来説,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是最美丽的。 第十八章 几经挣扎小成正果 第二天,早早的,大家又都过来继续前一天剩下的工作。 “今天,必须得撵完,听説明天有雨!”郝争明想着,但他没跟大家説,因为他宁可赶不完,也不想累坏这些善良的人们,他只是自己急急忙忙的赶着时间。 “啊……”一时着急,郝争明一下子从沟顶跌到了沟底,荆棘,碎石毫不留情的与他的身体他的脸亲密接触着。 “姑父!”小畅大喊着,而其他人则自顾的忙碌着,谁也没注意,“爸,姑父受伤了!” 小畅一边喊着,一边也往沟底滑去。 “争明!”其他人见郝争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都急忙奔了过来,“争明,你没事吧?” 郝争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感觉腿疼的要命! “怎么样?”看着满脸是血的郝争明,大家急切的问着。 “好像腿断了!” “快,找车去!”一个汉子急匆匆的走了,一会儿一辆汽车停了下来。这时,大家已经把郝争明抬上了路面。 小畅跟丛兴林一起陪着郝争明去了医院,而工地上,留下鲁易指挥着大家,其实大家都心里都清楚,明天有雨,并且大家也都知道,郝争明心里也清楚可他却不催促。一片片乌云飘过,人们的心情复杂着,快!快!每个人都在心里喊着号子,除了急促的呼吸声,除了铁锹挖土的沙沙声,整个沟里一片寂静。他们,拼的是命,抢的是时间,因为每个心里都清楚,如果下了大雨,而完不了工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这两天的辛苦就白搭了。 无声的战斗,也可以説是几乎不用指挥的战斗,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个夜,没有月,黑压压的暮色渐渐袭来,可人们,勤劳善良的人们拼着命埋着没一锨土,填着没一块沟。终于,人们终于赶在大雨前,完成了这神圣却艰巨的任务。 轰隆隆的雷声,恐吓着这个世界,劈里啪啦的雨滴,拍打这每一寸土地。雨,下吧!人们不再惧怕,可他们的心里还在担心着,担心医院里郝争明的病情。 雨,慢慢的停了下来,而郝争明则急匆匆的从医院赶了回来。小腿骨折,打上了石膏,却不肯在医院里再呆一天。当他看到大家在雨前赶完了工程,心里一阵心安,也一阵心酸。 水利设备都上好了,但关键的时候,又出现了关键的问题,镇上説,款拨不下来了。拨不下来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当个书记领不着工资还要往里倒贴钱吧?一时着急,拄着拐杖的郝争明在镇政府跟负责的副镇长拍了桌子,“我不干了!” “不干了正好,有人还想干呢。” 郝争明一气扭头就回了村子。 大伙一听这事,气都不大一处来。 “这什么世道?为老百姓做实事的不干了,要那些乌龟王八蛋干?不行,咱们得为争明出这口气。看,都伤成这样了,还为老百姓着想呢。” “怎么出?” “上访去。” “对,这是好主意。” 老人们一合计,第二天就开始去上访,先是去镇上,问镇上管不管。一天三两人,后来镇长一看势头不好,赶紧让那个副镇长去给郝争明道歉,钱的问题再议。再议,好歹还有个希望。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因为家里还等着上电力设备,没有电,那些的水利设备就是个摆设。而郝争明的钱都已经投在了水利设备上了,让他再出钱,也没得出了。 “这可怎么办?” “还上访?” “没钱上访也没用!” “那怎么办?” “争明,我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妥不妥。” “妥不妥先説出来啊,老人们这个时候,比郝争明还要着急。” “承包!”当鲁忠良把这两个字説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眼。 “不行不行。”随即,郝争明就否定了老丈人的想法,“丛兴内承包办公室不就是让你给骂了,现在你又提出承包,不妥不妥。” 老人们吧嗒吧嗒着旱烟。 “争明,我看未必,这不是一个性质的。丛兴内往外承包办公室,那是暗地里进行的,咱这承包可是明着来的,这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路灯跟浇地不是一回事情。这好比,馒头跟大鱼大肉一样,大鱼大肉可以不吃,但是馒头不能不吃。” “是啊,可这样吃,能咽下去吗?” “那就要看怎么个承包法了,从早不就有公私合营之説?那咱也来个公私合营不行?谁要是愿意承包,那就让他出资把电力设备拉上,以后浇地的收入再按照比例来分配。” “咳,这不找骂吗?本来那帮人就在看热闹,现在又唱这一出,我看不能行。” “要不大伙凑点钱,先把电拉上,等以后浇地收齐了钱再分?” “可……咳!”郝争明,从来不会叹气的汉子最近也是一个劲的叹着粗气,当家难,当好家难,没钱当好家更难。 老人们都纷纷回家取出孩子们给的养老钱,这个堂堂的汉子又流下了眼泪,这是大家对他的支持啊。 水利,终于全部搞定。试验放水的那天,大坝旁,聚集了很多的村民,这些平日里不肯露一点头的龟孙子们,也终于探出头了。 出水口冒出水的那一刻,所有的人欢呼着,与此同时郝争明的眼睛也出水了,他偷偷抹去眼睛里冒出来的东西,与大家一起高兴着。 “争明,説几句吧。”有人建议郝争明在这个时候发表一番演説。 郝争明拄着拐杖,在小畅的搀扶下,站到一处高地,望着站在坝上的人,他真想开口骂他们,早干什么去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个书记又不能这么做。而下边的人,看到郝争明的模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谢谢,谢谢老少爷们对我郝争明的支持。不过,今天在这,我要説几句大伙不太喜欢听的。咱都是圈里洼土生土长的,谁还信不过谁?让你们挖渠的时候,人呢?没钱上设备的时候,人呢?啊!现在,水出来了,你们知道这水是怎么来的吗?这些水,是咱村里的几位老人把孩子们给的养老的钱拿出来拉的电上的,他们图个什么?你们又在图什么?看热闹是吧?看吧,等庄稼旱着的时候,咱再看,看谁看谁的热闹。我在这声明一下,凡是没参加水利建设的户,要浇地,别人十块你们得二十,咱得把那些参加劳动的人,出钱的人所付出的给补回来。”郝争明越説越激动,也越説越气愤。那些不好意思低下的头更低了,抽着烟。郝争明重重的喘了口气,接着説,“大伙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咱活着,做事,图的什么?” 郝争明对小畅説了几句,小畅就向配电室走去,一会儿工夫,出水口的水慢慢的停了下来。大家都明白,现在的水,上与不上都在郝争明手里把着,尽管他们也知道,真的旱着的时候,他也不会不管,但是这些人的心里有了一点觉醒。 “争明,那几天真的是忙了,没顾上,这二百块钱,算我入个伙吧。” “争明,这是我的。” 有点智商的人,在那天都交上了一部分钱,郝争明把这些钱给当初帮忙的老人们送去,同时送过去的,还有他一口一句的谢谢。至于那些挖渠的人当初他许诺的工资,不管要不要,他也只能等以后再説了。 或许真的是被郝争明震动了,南坡有地的人都自觉的去收拾着引水的总渠。人啊! 水利上的有些坎坷,但毕竟有水了,这一天,咱老百姓们渴望的都有些绝望了,但被郝争明给解决了。这一片,终于改变了这一直以来靠天吃饭的现状,旱的时候,合上闸,渠成水到。 这又是一个标志,算是一个小时代的标志吧! 第十九章 紧张人生紧张麦收 水渠收拾好了,南坡一片的麦子第一时间里喝了个痛快,人们的心里也是一阵痛快,望着这一片片绿油油的麦子,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丰收的信心。 “今年的麦子收成肯定不错了。” “是啊,有了水,只要不是太懒应该是个丰收年。” 老人们讨论着今年的麦收,当然,也不忘再表扬一番郝争明的“丰功伟绩”,同时,他们也在为自己曾经的善举感到自豪。 “你是鲁直吧!”这天,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敲开了鲁直的家门。 “你是?” “鲁冰锋借我的钱,让我来给你要!这是欠条!”年轻人没有回答鲁直的话而是直接説明了来意——要债! “钱?什么钱?我不知道啊!” “你不用知道,你只管还钱是了!” 看着签着儿子大名的欠条,鲁直一阵无助!两千?他借那么多钱做什么?再説,他上哪里找两千来给儿子还债? “你找他要去!我没钱!” “行,那你就等着去拘留所看你儿子吧!”年轻人气呼呼的走了。 要债的一个接一个的来,鲁直的心里不是滋味,酒,只有酒这个时候才能缓解他的这种心情,让他摆脱现实。痛,狠狠的痛刺进鲁直的心里。 在一茬茬水的督促下,南坡的麦子着急的长着。长着长着,把麦收季节长了出来。 麦收的几天里,热辣辣的太阳照射着金灿灿的麦穗,人们的心情也如同这金灿灿的麦穗一般,充满了金色的希望。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人们的心。有人説,要下雨了。虽然昨天天气预报报过今天会有阵雨,可人们真的不敢相信,那十回九回不准的天气预报了。 刚刚还不着急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快去叫收割机!”家里的女人喊着男人。 “收割机在北坡呢。” 人们或跑着,或骑着摩托车向北坡涌来,后边的乌云却不紧不慢的追着人们。 “要下就下,别这么吓唬人好不好?”有人开始对老天不满了,是啊,这似下不下的比下起来更让人担心。 村里进来的唯一一台收割机正在北坡割着麦子。 “兄弟,割完这块去我那里吧!” “去我那里吧!” 人们纷纷的抢着。 “我一亩给你50。” “我出60。” 为了能在雨前抢回麦子,人们也不再心疼那几十块钱了。 “你他妈凑什么热闹。” “你骂谁呢?” 两个男人就因为这事,在麦地里厮打起来。 “别打了,慢慢説不行吗?”眼看越打越厉害,刚刚割完了这块地的司机不知所措。 “啊!”一个男人将放在地下的镰刀放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头上,血,一个劲的流。 “你们干什么,谁也不准抢!”郝争明闻声赶来了,“师傅,你就顺着这路往上走,有割的就给割,谁叫也不能越过去。” “这是我们书记,你就听他的吧!” “好的!”终于出来一个管事的,司机当然好了,现在对他来説,时间就是金钱。 赶快,送他去医院,没出息的东西。”郝争明骂着,“你往哪走,就你去送,有能耐到了医院还打。” 打了人,想走,被郝争明喝住了,那个人老老实实的回来了,搀着受伤的人走了。当然,郝争明不会放心就他们两个去的,又悄悄的安排了丛兴之,这个又被遗留下来只不过不再是治安主任的流流,为了照顾着个光棍,郝争明让他负责点杂事拿点工资不至于闲的他歪门邪道。 “这块先不割了,往上走吧!”郝争明怕有人再来劫车,就一直跟着,走到自己家地的时候,他不让进去了。 “怎么不割了?割!”鲁娟吼着。 “听我的,走!” 司机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而那边,鲁娟一扔镰刀,走了。 “争明,先把你的割了吧!一时还下不了雨的。”下家的丛兴林説。 哦,这是书记家的地啊,司机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明白,现在的书记,哪个不是先顾自己的,像今天这个,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郝书记,不用急,一会就割完了,这天还不至于现在就下雨的。” 郝争明也不再争执,可鲁娟不在这,他自己也忙不过来啊。 这时车已经进地了,上边几家人,都跑过来帮忙。郝争明心里热热的,他知道,这不是人们巴结他,而是出自真心的帮忙。 还好,这雨又是吓唬人的。没过多久,一阵风,帮人们赶跑了那可恶的乌云,又带来了金灿灿的阳光。那个让人流血和流了血的人,肯定气的要命吧,一个花了钱,一个遭了罪。 这天气预报,十分之十错误了! 人们长长的舒了口气,郝争明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可他忘记了,回家将要有让他喘不过气的事情等着他。 鲁娟刚才一赌气回了家,直接奔着娘家去了。 “我爸干的好事!”一进门,就冲着屋里乱喊。 “怎么了又?这天都这样了,还不赶快收麦子去?” “收什么麦子?”或许不提麦子还能好点,这当妈的刚提了提收麦子,鲁娟又嚷了起来,“我爸非鼓动他当什么书记,这回好了,当了书记,顾大家不顾自家了。收割机都到地头了,他能撵走给别人割去,天好也行,你看这天,要是淋了霉了,看他吃什么。” “怎么回事?” 鲁娟”一五一十二”的把刚才的事情给她妈説一遍,只要是能臭郝争明当书记的,她就狠狠的臭,当个破书记,学会照顾他人了。 “咳,这个争明啊,他又不是抢别人的,怎么到了自己家地头了还不收呢。跟你爸当年一个德性,幸亏只是个女婿,要是个儿子得了!” 这边,娘俩聊着,气着,抱怨着。 “妈,鲁娟在不?” “不在!”鲁娟气呼呼的説。 “快回家卸麦子去,大伙都帮忙送回来了。” “不管,自己捣鼓去吧,你不是有能耐吗?” “恩?”郝争明这才记起刚才在地里发生事情,“以后再説那事吧,大伙还都忙着呢。” 鲁娟听説大伙帮忙把麦子收回来了,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了,回家收拾吧!谁让那死玩意儿是书记呢。 第二十章 离婚失踪同现老鲁家 鲁晴离婚了!这个夏末鲁晴带着女儿王梦阳从济南回到了老家。为了不给父母添更多的麻烦,鲁晴跟女儿搬进了鲁易给儿子准备的新房里。 简单的收拾一下,鲁晴娘俩就住了进去。夏天的天气,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在这宽敞明亮的新房中,鲁晴却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森的感觉——或许是久不住人的原因吧!鲁晴自己安慰着自己,因为她不想吓着女儿。 住下之后,梦阳出去找工作了,她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或许因为家庭原因吧,她没再考研尽管心里很想。为了不离家太远,又不扔了自己一直不喜欢的专业,她选择了青岛一家养殖场做了一名技术员,因为,她学的是动物医学即老百姓所説的兽医。 虽然离家不算太远,可是,她还是不能经常回家,因为养殖场是很封闭的地方,她选择工作的时候,却忽略了这点。鲁晴在家,没事的时候帮这家做点这,帮那家干点那,也是闲不住,用她的话是,闲下来心里就不好受。是啊,一下子在这寄人篱下的地方,一个人生活,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鲁忠信老人,现在不太喜欢去商店了,因为他感觉别人都在嘲笑他,虽然实际并不一定是这么回事。可老人在家里又憋不住,女儿见老父亲因为自己而受罪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村里的老人,不是在商店里闲聊打牌就是赶着羊放个羊什么的。这天,鲁晴不知道从哪里也给父亲买了一只小山羊。这下子可好了,忠信老人有事情做了,每天不管这羊吃不吃,总是赶着它在外头逛悠。有了羊做伴,老人现在也是吃了饭拎着马扎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跟羊一起回家,渐渐的,老人的心情好了许多。或许,有心事的人找个伴,或人或其他什么动物抑或是植物,该是一个放松自己的方法吧!也或许,当一个人融入大自然中后,身心都会得到解脱吧。 后来,梦阳又跟同事要了只小笨狗,本来她打算是给母亲做伴的,可母亲却又送给了父亲。老人很是喜欢,像城市里的富家太太那样,给小狗起了个名字——欢欢。每天带着两个宝贝到处逛悠,欢欢很听话,也很懂事,后来老人出去的时候,羊也不拴,让欢欢给看着。到一个地方,老人一坐,或是一躺,什么都不用管了。 结婚后的鲁冰洋就没再回过家,有时候,鲁易两口子也怀疑,儿子真的这么忙吗?儿子不回来,儿媳妇倒是经常来,每次总是大包小包,吃的穿的用的补的,钱也没少给。这倒让村里的人好生羡慕,人们谈起老鲁家的时候,都説,看人家媳妇怎么怎么着,人们似乎也把他家那个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儿子忘记了。 鲁易的儿媳妇又来看他老两口,这在村里已不是什么新闻了,所以也没人关心什么。可,很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从鲁易家传了出来——鲁冰洋死了,确切的説是失踪了。这可是老鲁家第二个失踪的人了。 小畅説,鲁冰洋是在救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掉进海里的,孩子是救过来了,可鲁冰洋却再没找到,他失踪了! 这就是关于鲁冰洋的全部! 失踪?什么叫失踪?不就是死了?鲁易家的天,塌了。鲁冰洋,他们唯一的儿子没了,这日子还怎么过?鲁易的老婆在炕上哭的死去活来,而鲁易老汉蹲在地上抹着眼泪,小畅,他们的儿媳妇哭着安慰着两个老人,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话也无法止住老人的心痛,哭,或许也是现在小畅唯一能做的事情吧! 鲁忠良来了,鲁忠信来了,老鲁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安慰着,啼哭着,可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吗? “都别哭了,冰洋不是还没找到尸体吗?他还有可能活着啊!”鲁忠信安慰着这苦了一辈子的侄子。 商店里,人们议论纷纷,老鲁家是怎么了?这才几天的工夫,就回来两个女人。 “那鲁易家呢?已经失踪两个人了。” “祖坟管着呢。” “肯定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巧呢?” 如果什么事情赶的太巧了,老百姓们则就会用他们那种神神叨叨的观点去评价,因为,这在农村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并且也也有人能拿出一些所谓的事实做论据的。 路灯,没亮!老鲁家不想承认鲁冰洋死去的事实,他们坚信鲁冰洋还活着,尽管这个坚信是那么的没有底气。 “爸,妈!吃点东西吧!这样咱们才能有力气等冰洋回家啊!”小畅哭着安慰着公公婆婆,尽管自己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是啊!你们就吃点吧!”几个弟媳轮流的照顾着鲁易老婆,因为,她已经病倒在床上了。 “婶子,你们都忙去吧!我来照顾婆婆就行了!”小畅,一直没走,早起晚睡的照顾着公公婆婆,婶子们每天都来,见小畅还是挺热心的,也就放心了,毕竟这些事情,总要自己去面对。 儿子没了,不能让媳妇跟着遭罪,再説自己还得活,日子还得过啊!鲁易狠狠的抹了把泪。 “爸,妈,我搬过来跟你们一块生活好吗?”小畅在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婆婆的身体稍稍有点恢复,她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説了出来,跟公公婆婆商量,“那个城市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喜欢农村的生活,清净,让人能活出真正的感觉。城市的人,虽然各个打扮的风风光光,可他们却不是真正的自己,人与人之间,有的只是金钱关系。” 鲁易两口虽然不是很明白小畅所説的那种感觉,但,他们清楚,冰洋刚刚离去,让她在家里呆段时间也好,于是点头答应了。两口子关心的问用不用给她单独收拾间房子,怕她跟老人在一起不惯。 “只要爸妈觉得方便,就跟你们一起住吧。”小畅説。 鲁易也没説什么,同意了小畅的説法,这样也可以互相照顾,毕竟是个城市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初来乍到的。而鲁晴听説小畅要回来住,就过来説要搬出去。 “不用了,姑姑。我想跟爸妈住一起,挺好的!你先在那里住着吧!” “别太难过了,心里难受就跟姑姑説説,两个老人别让他们太难过了!”或许女人最了解女人,确切説,城市女人最了解城市女人吧,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恩!我住这就是想好好照顾爸妈,替冰洋尽孝吧!”在公公婆婆面前还算坚强的小畅,一下子扑到鲁娟的怀里,哭着。 没过多久,小畅的父亲生日,她爸爸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叫,最后她决定回去一趟。连去带回,总共一个星期,或许,她真的过够了城市的生活吧。 “爸妈,这是当年你给我们买房子的钱,这次回去我把房子卖了,我家出的那部分我给我爸了,这是你们的。” “怎么?你把房子也卖了?”鲁易意识到,小畅真的不打算回去了,“这是多少?” “五十万!” “五十万?当初不就三十万吗?” “是啊,当初房子是六十万买的,我这次回去托朋友给便宜处理了,卖了一百万。” “啥?便宜处理还卖了一百万?怎么这房子还能长钱?”鲁易这大半辈子只知道买到手的东西再卖出去只会卖的更低,他不知道这房子买的时候六十万卖了一百万。 “这钱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婆婆用那低哑的声音説着。 “不,这钱是你们的血汗钱,赚的不容易,我也知道,到现在你们还欠着别人的债,把债还了吧,这么多年,你们为了我们付出的太多了。” “好闺女,还有这份心。现在,我们外头还有十八万的债,那我们就拿十八万,剩下的你就自己保管着吧!” “不用了爸,我这还有钱,再説我在这也不用花钱,吃你们的住你们的。” “咱是一家人,什么你们我们的?”鲁易的老伴説着説着又哭了起来,她又想起了冰洋。 儿子可能没了,儿媳妇把房子卖了,搬回来了,三口人的日子还是得过啊。为了生活,为了儿媳妇,老两口在表面上彻底的收起伤悲,继续以前的生活。孩子为了老人不哭了,老人为了孩子也不哭了,生活,就是彼此为彼此着想吧! 街口商店里,人们又是议论纷纷,这儿子才没了几天,怎么就看不出老两口的伤心呢?心真是太狠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説去吧!我只能这样对这两位可怜的却不被人们理解的老人这么説。 每天,吃罢早饭,小畅就跟着鲁易两口子去果园干活,起初老两口还是説什么也不让去,但还是扭不过儿媳妇那张嘴。 小畅很聪明,也吃的来苦,虽然从小在城里长大,但却不象电视上的富家大小姐那么娇气。有了小畅的帮忙,鲁易两口子就轻快的多了,没过多久,毫不客气的説,小畅自己就能顶他两口子。白天,在地里忙活,回家又抢着做饭,让婆婆歇息,她把在城里的一些做饭方法教给婆婆,婆婆也把农村的做法告诉她,这可福坏了鲁易的嘴,用他的话説,天天下馆子。刷碗洗衣服,整理房间抹桌子,一样也不让婆婆做。晚上睡觉前,她又打开电脑,从网上搜集一些关于苹果树方面的资料,晚上学习白天实践。天天如此,并且每晚都在11点后才睡觉。 在果园里,每天都有许多果农去找鲁易学技术,后来,渐渐的都是奔着小畅去了。她不仅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该做什么工作,她还知道为什么用为什么做,所以果农们比佩服鲁易还佩服小畅,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学这一方面的。其实,小畅还真不是学这东西的,用她的话説,没来圈里洼之前她都不知道苹果是长在树上的,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大学里学的是经济管理,研究生读的是心理学。但她从没跟别人提起过,也就没人知道,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文化人。农闲的时候,她就用电脑给果农放果树方面的技术,给村里的孩子们放动画片,有时,还有些妇女过来跟她学烹饪。人们甚至用迷信的眼光看待鲁家这个媳妇,她是不是神仙或是什么精呢,或许就是“白娘子”吧? “爸,咱这苹果一般都怎么卖啊!” “有专门下来收的,价格也都让这些人给控制住了,果农们赚不了几个钱,这形势越来越不如以前了。” “那不可以自己联系客户吗?” “那也得能联系上啊!” “我大学有个同学他现在就是搞苹果销售的,我也听他説过中间让人扒了好几层去呢。咱是不是可以跟他联系一下呢?” “人家能来吗?” “我想只要能有货源就能来。” “是吗?” “行,等我打个电话找他商量一下。” 晚上,小畅给以前搞苹果销售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可同学现在不做这一块了,不过那个同学给小畅介绍了一个网站,让她去那里联系。 这一年,离苹果收获还有段时间,就有人过来跟圈里洼村的所有果农签定了收购合同。果农们都纳闷,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果树呢?小畅笑了笑——网络。网络?啥玩意?人们本来就对她那能张能合的“电视”感到好奇,现在又出了个“网络”。 如果説,当时真的不知道电脑,网络这些名词,也真的不足为怪,虽然已是21世纪。因为村里的尽是些五十开外的人,四十五六就算年轻人了,而真正的年轻人啊,都奔着大城市去了!这就越来越让人们想不明白,当所有的农村孩子往外奔的时候,鲁家的儿媳妇却在死了丈夫后回到这么个破农村来守着公公婆婆。——妖精!人们确定的説。其实他们不知道的,还很多,包括那三十万变成的五十万。鲁易还乡亲们的钱的时候,别人也问起过,他没敢説实话,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他没法跟别人説,只是説是小畅她爸那借的。哦,你亲家是生意人啊。是啊是啊,这是鲁易平生答应的最没底的一句话了,尽管他点着头,但确实不知道小畅的爸爸是做什么,他也从没问过。好多次想问,但总是觉的不该问。 第二十一章 人心残心善心热心 “钱呢?我知道,你还有钱,你留着那些钱干什么?等你死了我多给你烧几张……”这天鲁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喝的酩酊大醉,跑到他妈那里又是一阵闹腾。等邻居们连轰带揍的把鲁直撵走之后,又都过来安慰她,也帮这可怜的老人想办法。朴实善良的劳动人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在嘴里骂着,心里咒着这个畜生。 “找小畅吧,她可什么都懂啊!”有人提起了小畅,并且再一次给她附带了传奇的色彩。 每次小畅来,都会去看望鲁直妈,这个可怜的老人。这次搬过来之后,一有时间,她又会跑过来,跟这里偶尔送过来的孩子一起玩耍,但老人却对这个充满色彩的传奇人物之字不提儿子的事情,这次,当人们再次提起小畅的时候,鲁直妈还是没説什么。 坐了一会,乡亲们都各自忙去,送走乡亲,鲁直妈还得继续生活。 小畅对鲁直妈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不过都是些侧面的。其实,她一直想帮她,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嘉阳跑去找了小畅。 “姐,鲁直又去三奶奶家闹了。” 小畅放下手中的活,直奔老两口那里。” “三奶奶,这又是怎么了?” “那个畜生,又喝多了,过来闹腾。你説怎么就不让他喝死呢?老太太的眼神里充满了伤心绝望。畅啊,你説三奶奶该怎么办啊?” “三奶奶,您先别难过了,咱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法律?不行不行,动了法律,那直儿不得坐牢了啊?”听到“法律”两个字,老太太吓了一跳,在她认为,用到了法律那就是得进监狱的,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进进监狱,尽管这个儿子不拿他们当父母对待,可在她看来,他还是自己的儿子,真的是不愿意把儿子送进去。 “这倒不能,咱们通过法院起诉让法律约束他对您进行赡养,如果他还是不执行的话,那就要看法律规定的了。” “还是不用了吧,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 “可他什么时候拿你当母亲看待过?” 这句话説到了痛处,老太太不再言语,只是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啼哭。望着老太太伤心的眼泪,小畅一时也没了主意。 “怎么办?找鲁直去!”小畅想着,就奔鲁直家走去。 刚一进门,一股浓浓的酒精味把小畅顶了出来。 “有人吗?”小畅喊着。 “小畅啊!”鲁直老婆从屋里出来。 “婶子,我叔在家吗?” “刚睡了!闹腾半天了!”鲁直老婆抹着眼泪。 “婶子,你的手怎么了?”见鲁直老婆的手上一道道血口子,还冒着血,“没事吗?” “没事没事!” “等以后我再来吧,也没什么事!” 见了这情况,小畅也不知该説什么,她心里明白,这个女人也受了不少苦,可她却怕着或是爱着这个男人。 “破烂!收破烂!”谁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圈里洼来了第一个收破烂的,但从那时候起,收破烂的却成了村里每天必来的人。开始的日子,人们纷纷把家里的破烂废旧东西都拿出来给了收破烂的,还能换点油盐钱,但卖着卖着,都卖的差不多了,人们发现,收破烂的还是天天来,而且车子也由以前蹬着的破三轮自行车,变成了摩托三轮车,后来干脆换成了三轮车甚至汽车。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些看着不值钱的东西挺值钱,这不起眼的活也挺发财的,但当初谁也没能看出来! “大爷!” 这天,鲁易刚要出门去果园,鲁直的儿子鲁冰锋找上门来。 “大爷,我爸出车祸了,在医院呢,得要押金呢。”鲁冰锋气喘吁吁的説着。 “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我这也是刚刚知道,这不,家里没钱,想到你这看看能不能先借点?” “多少啊?” “一千吧!” “一千能够吗?” “差不多!” 尽管鲁直是个混球,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一家子,况且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其他的都不考虑了,鲁易回到屋把准备买化肥的一千五百块全拿了出来。 “都拿着吧,应个急用。” “哎,大爷。那我先走了,这钱等让我爸还你吧!” 鲁冰锋拿了钱就飞奔出去,这个时候,鲁易还着急着,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再怎么着,也只好等着消息了。 这个下午,鲁易在果园里干着活也不踏实,早早就往家走。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路过商店,孟木容见了这平常不拉黑不回家的鲁易。 “咳,心里不踏实啊,这不鲁直出车祸了。” “鲁直出车祸了?什么时候?” “中午的事了。” “嘿嘿,别开玩笑了,鲁直刚刚从这回家了。” “恩?什么?”这时,鲁易感觉出事情可能更严重了,头也不回的直奔鲁直家去了。 “鲁直,鲁直!” 没等到鲁直家,鲁易就开始喊着。 “你没事吧?”刚见鲁直露出个头,鲁易问道。 “恩?怎么了?没事啊!” “冰锋説你出车祸了,中午从我那要了一千五百块钱。” “你给他了?”鲁直的老婆听到从屋里出来。 “给了啊,他説鲁直等住院要交押金呢,我这以为真的,就把买化肥的钱都让他拿走了。” “咳,这个鳖孙子。”一直的,都是别人,骂鲁直鳖孙子,这次,是鲁直骂儿子鳖孙子了。“哥啊,这钱等我还你吧!” “可,这怎么回事啊?”鲁易还是不明白。 “都是我惯的,冰锋在外头跟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不务正业,今天中午回来跟我要钱,我哪里有钱啊,然后就走了,没想到去找你了。”看得出来,鲁直也知道子不孝的感觉了,“这几天,天天有来要债的,我以为他们找错门了呢,没想到啊。” “鲁直啊,不是哥説你,你自己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请问这是圈里洼吗?” 某个安静的日子里,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开着一辆很气派的轿车停在圈里洼的路口,这声音很像小畅当初的口音。 “是啊。” “那请问鲁易家怎么走?” “你是?” “我是他亲家公,小畅的父亲!” “哦,亲戚啊!我带你去,他们现在都在果园里呢。” “老鲁啊,你亲家来看你了!” 鲁易一时没反应过来,亲家?哦,小畅她爸! 俩亲家这是第二次见面,却显得格外的亲切,嘘寒问暖的。见父亲来了,小畅也走了过来。 “爸!”就一个字。 小畅的父亲,看着差点没认出来的女儿,眼泪涌了出来。拉过女儿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 “爸!”小畅也哭了出来。 鲁易家里,又热闹起来。鲁易的二叔,三叔及几个在家的堂兄弟也都叫了过来,一起来陪这个远方的近亲戚。满满一桌的菜,围了满满一桌的人,鲁易两口子早就知道城里的人不喜欢吃鱼肉,所以,这桌菜尽是些野菜及地方的特产。小畅坐在父亲身边,夹点这夹点那,很幸福的样子。吃完饭,大家又围在一起,説説话,听着农村的故事,小畅的父亲可是乐不笼嘴。也是在这次谈话中,大家知道,小畅的父亲就是冰洋当初所在公司的老板,鲁易这才对那四个字——是啊是啊——放心了! 吃了饭,小畅挽着父亲的胳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给父亲介绍着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然后中午吃的是那些又是怎么长的?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偷偷的与大自然共同呼吸着空气,小畅的父亲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第二天,小畅又带父亲去果园里参观。这是红富士,那是红香蕉,那是青香蕉……小畅的父亲在这里见到了城市里永远无法感受到的真实自然,她心里明白了,怪不得女儿不想回去呢!如果是他,他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农村人喜欢往城市里钻呢? 第三天,小畅带父亲去爬了一下在当地人眼里一步能跨过去的山,但他们爷俩却爬的有滋有味。 小畅的父亲在这里住了三天,逛了三天,走的时候用一种自己都会怀疑的口气问小畅回去吗?小畅摇了摇头。他趴在小畅耳旁轻语了几句,再也没説什么,可就趴着对小畅説的那句话,小畅乐了半天。小畅的父亲拉过鲁易塞了一包东西给他,嘱咐了几句话。来的时候,一车的青岛的特产,走的时候,又是一车圈里洼的野菜水果。他表示,一定常来。 在知道了小畅的父亲是鲁冰洋所在公司的老板后,我们对小畅曾经讲过的他们的爱情故事中的“于是就……然后就……后来就……。”是不是该有一个更好的理解了呢? 第二十二章 悲伤过后带来新生 小畅的父亲走后,鲁易打开亲家给他的包一看——一打人民币,最少有一万块。他没觉得怎么样,又给包了起来,递给小畅,小畅没接。 “这是我爸给您的,他是感激你们把我这个娇气的女儿锻炼成人了。”小畅笑着説。 鲁易也知道,小畅是不会接的,他把钱递给老伴,跟那三十二万放在了一起。这三十二万,他没存银行,他不敢,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见了那些钱他总感觉有些害怕,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这次亲家一来,他心里有底了,于是,把钱送到了银行。 “小畅,你爸这次来,是不是想接你回去?” “恩!” “那你怎么不回去?不是妈撵你,你爸也跟我们説了,他年纪也大了,也就你这么个女儿,他是希望你能回到身边去。你爸説,给你相了一门亲事,你就回去看看吧,现在还年轻啊,孩子!” “妈,我不想回去,一回到那个地方,我就会想起冰洋,我爱他,忘不了他,我也不可能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妈,我不想回去!您就让我呆着吧!城市里的那股铜锈味我已经闻够了,在这里多好,人们互相帮助,视感情比金钱重,我一直希望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妈,我知道,冰洋走了,你们很心痛,如果您不嫌弃,就不要拿我当媳妇看待,您就当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我从小没妈,我爸又整天的忙生意,我的童年是在孤独中度过的。自打第一次见了您,我就喜欢上了您,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曾经,我也劝冰洋回来发展,可他却喜欢大城市,我知道,我不能勉强他,他是个有志向的人,我不能阻碍他发展,可现在,他没了,妈,您的儿子已经没了,您就别再赶您的女儿了!好吗?妈!”小畅哭的稀里哗啦,而想起儿子,再加上小畅的话,老太太也是悲伤欲绝,小畅紧紧的抱着婆婆——不——抱着她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生怕别人把她抢走。 每发生一件事情,人们对小畅的定位也在变。当小畅随着鲁冰洋第一次踏进圈里洼的时候,在人们口中,她是一个城里人,一个漂亮的城里女孩子圈里洼第一个大学生的媳妇;结婚后每次大包小包从商店路过回家看公婆的时候,她是一个孝顺的儿媳有礼貌的孩子;鲁冰洋失踪后,她便成了可怜的寡妇;在圈里洼住下后,起初被称为农妇,然后是果农们的技术员,孩子们的老师;她父亲来过后,她又成了富家千金,而现在尽管,还是爸妈的叫,但小畅却成了鲁易的女儿,这件事情,在商业中心,又成了佳话。 平日的圈里洼,除了五十岁以上的就是五岁以下的,很少看的到年轻人。村子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去他们向往的大城市闯去了。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名词叫做“留守”,説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吧! 本来就比较安静的村子却又添了几分死气,特别是入了夜的晚上,那种静,让人害怕。 苹果收购商如期赶来,硕果的金秋,充满了丰收的喜悦。果农高兴,因为小畅给找来的客户比其他收购商出的价格高了三四毛,可不能小看这三四毛,一吨就能差出六七百呢;果农高兴的同时,圈里洼的村民也高兴,因为收购商得招人帮忙,给的价格也比本地的一天高出五块,中午还管一顿饭。 “谢谢啊,小畅!”不管谁,见了小畅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因为这一切都是小畅带来的。 由圈里洼的妇女们组成的苹果包装队,在小畅的带领下,四处奔波着,用某某人的话叫做新时代的娘子军。这天,娘子军们在邻村包装苹果的时候,石华,关成成的母亲突然晕了过去。 “小畅,快,石华晕倒了!” “怎么了?” “不知道!” “快,把她抬车上去!”南方的收购商好心的説着,在大家的帮忙下,把石华抬到了车上,小畅跟收购商一起去了医院。 “直肠癌!”医生带来了这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那还能治吗?”小畅急切的问道。 “有希望!先住院再观察一下吧!” “好的,谢谢您啊大夫!”小畅一边谢着医生,一边给石华办理着住院手续。 “我不住院,不能住院!” “婶子,都这样了,怎么能不住院?住院费我给您交了,您就安心在这养病吧!” “我还要去打工呢,成成还等着我给她交学费呢!”当知道自己得了直肠癌后,石华一直很激动,大家都知道,她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担心住院后的花费,担心女儿的学费。 “您先想想您自己吧,再晚了就没命了!”南方收购商也忍不住劝起石华,“嫂子,身体要紧啊,等养好了身体再赚钱不行吗?” “可我现在不能住院!” “怎么不能住院?我知道您现在家里经济有点紧张,但是,您的住院费小畅已经给您交了,等养好了身体再还她不行吗?”这个南方的汉子,慢慢的劝説着,让石华安静下来,“嫂子,这是一千块,我给您的工资!” “可我干了没那么多活啊!” “您就先用着,等以后我再过来的时候,您再帮我干几天不就行了吗?” “谢谢您啊,老板!”除了谢谢,石华还能説些什么? 村里许多人家都抛开手中的活来看她,有的也悄悄的塞给她几百块钱,也许有人认为这几百块钱并不多,可在老百姓手里,那可是几个月的生活费。但是,这个时候,他们能拿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多数时间,是小畅跟婆婆轮流过来照顾。一个星期后,手术顺利进行,养了几天后,再石华的一再坚持下,医院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不过,石华的身体依旧很虚弱,还要在家再养些日子。但是,没过几天,石华又开始不顾命的劳动着,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到自家地里干活;而当其他人都出去打工的时候,她又随着他们一起。老板看了,劝了,可没有用,于是就给她安排一些稍微轻快点的活,并提醒她休息。时不时,村里的人还是去她家里看望她,劝着她注意身体,可这一切,对于一个急需钱的家庭来説,她顾不得那么多,尽管身体急需营养,可一天三餐馒头咸菜除了她还有谁能咽的下?而,家里所发生的一切,石华跟乡亲们説过,不能让女儿知道。母爱!多么朴实无华的母爱! 早熟的果,晚熟的果,前前后后忙活了三四个月,苹果走了一车又一车。 “圈里洼的苹果好,人也好,合作伙伴更好!”这是南方收购商的评价。他们临走的时候,也是一个劲的感谢着小畅,并送了小畅一块名牌手机,希望明年继续合作。 小畅自己有手机,就把这块名牌手机拿给鲁易用。看着先进的东西,鲁易不敢捣鼓,小畅于是就耐心的告诉他怎么打电话接电话,其他的也没多大用处。 尽管,鲁易不是圈里洼第一个有手机的人,但是,当圈里洼的果农也配上了手机,这是种什么气象?不得不説,手机的方便,同时也得承认消费的昂贵。方便,鲁易知道,但至于话费贵贱与否,他不知道,因为小畅定时的就给解决了。 第二十三章 以笑声掩伤感重新来过 今年的苹果卖了个好价钱,所有果农甭提多高兴了,尤其是鲁易两口子,今年钱没少挣,但却没多干活,因为有了个能干的女儿,尽管可能没了儿子。这小半年,鲁易老两口心里尽管不是很舒服,可表面上,他们还是乐观的,因为有个乐观的女儿,他们也要乐观的不让乐观的女儿悲观。 “爸,我怎么感觉现在串门的少了啊?” “是啊,有条件的,家里都铺上地板砖,咱老百姓的脚上尽是泥土,去了给踩的到处脏糊糊的,人家不説什么,咱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没事就不去了,都跑商店里玩,自然而然的,串门的就不多了。” “那,咱这村里晚上吃了饭就睡觉吗?” “是啊,以前没电视的时候就这样,这几年有了电视有时会看会电视,但电视上的很多东西我们也看不懂。就看你妈吧,看电视比吃安眠药都好使,保证不到十分钟就过去了。” “以前,我看电视的时候,知道农村在过春节的时候总有些活动,像什么踩高跷,扭秧歌,咱村没有吗?” “没有,在我年轻的时候搞过一阵,那些的家把什什么的以前还都有来,不知道让哪个鳖羔子都给卖了吃了!这几年,老百姓平日里都忙着在地里干活,到了过年确实有些时间,但都忙着备年货,准备孩子们回家过年好好吃顿,可能也没人再想过吧!”鲁易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当説到孩子的时候不禁一颤,小畅也发觉了。 “爸!那咱这个村有懂乐器的吗?” “乐器?不就是拉个胡琴敲个鼓什么的?” “对,就这些东西!” “这倒不少,我年轻的时候就吹过唢呐,你妈当初就是冲着我这唢呐来的呢!” “是吗?我怎么没听您吹过?” “咳,这些年,人们都认钱,也都奔计钱去了,没工夫吹,也把这回事儿给忘了,如果不是你今天説起啊,我还真忘了这活了呢。” “那今天您就吹吹呗?”小畅商量着鲁易。 “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呢!” “能能!”老伴在厨房里吆喝着,“当年冲着你这活来的,你那家把什还能给撂了?我给你放着呢。” 老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然后小心的打开,一把暗黄色的唢呐老老实实的在里边躺着。鲁易过去,颤颤巍巍的拿起唢呐,好好的端详了一遍一遍。 鲁易拉好架势,吹了起来,曲子很动听,小畅却不知道吹的什么,偶尔,有些不连贯可能是生疏了的缘故吧,老伴静静的坐在炕沿上听的那么仔细那么入神。 “对,就这味。”鲁易吹完了一段,老伴从炕上跳了下来。“当年,我就是在地里听着这声认识他的,他赶着牛把我家的麦子都给吃了,后来我父亲还问过,谁家的牛把麦子给啃了,我撒谎説是兔子。” 鲁易的老伴説的很幸福,而小畅听着更兴奋,不断的问,那后来呢?那后来呢? “后来……老头子,你説吧!” “后来啊,她就让家里找媒人来提亲了!” “呵呵……。”小畅听着老人们曾经的故事,很感动,从老人们的脸上,似乎还能依稀看到曾经的羞涩。其实,老人们也有他们浪漫的故事,只是岁月的沟壑把那些的浪漫埋藏的太深太深,以至于自己都险些忘记,然而,有谁提携出一点琐屑,那么那些的曾经的浪漫激情岁月,又会复燃眼前。 “爸,再吹一段吧!” “吹什么?” “那您会吹什么就吹什么吧!” “你爸还有个绝的,他不懂谱,但只要你唱一遍他就能吹出来。” “是吗?您等一下!”小畅钻进她的房间,把电脑抱了出来。电脑里放出了一曲《黄土高坡》。鲁易听着也跟着吹了起来,跟那专业的是没法比,但在这么个圈子里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小畅一曲一曲的放,鲁易一曲一曲的吹。 “你家做什么呢?这么热闹?”好多邻居听到这边唢呐声声,就都过来看个究竟,人越来越多,没的坐就站着听。有人还附和的唱着,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幕,尽管有些人的声音带着厚厚的泥土味,但让人感觉很惬意。不知什么时候,郝争明拿来了二胡,先是他自己的独奏,然后两个人又合奏。小畅也接过二胡拉了一曲著名的《二泉映月》,这一拉更把人们拉的魂不守舍了。 唢呐声,二胡声和人们朴实的歌声伴着嘻嘻的笑,哈哈的笑,种种欢乐的声音回荡在鲁易的家中,飘扬在整个圈里洼的上空…… 从那以后,每天吃罢晚饭都奔这边过来,而商业中心那边,也没有打麻将的了。有时,孟木容干脆关了门也过来凑热闹。 “老鲁啊,这样不行啊,天天在你家这闹和,我那店就不用开了啊!”孟木容开玩笑的説。 “还开什么店啊,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就好,是吧!”郝争明説。 “大伙看这样行不?现在你们也都不打麻将了,那屋也倒出来,不如大伙以后都去我那里,宽敞还能看着店。” “恩,这个注意是不错,那你可得免费提供水啊!”还是郝争明。 “呵呵,这个没问题,水电全免费。” “好!明天都去商店!” 其实,在这个商业中心玩牌打麻将的,每晚每桌要交一块钱的灯头费,经济社会嘛,经济到这里了都!不过能给大家提供个娱乐场所也是不错的,一块钱,大家还都是愿意拿的! 白天的人们,独自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晚上,又不约而同的来到商店一起吹拉弹唱,白天的过于安静与夜里的不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四章 辞旧迎新新却难生 07年,不平且不凡的一年,阳历的07年,马上就要在这平静的昼不平静的也夜中无声无息的结束。元旦,在农村被称作阳历年。有记得的人们,会当个节过,记不得的,就跟平日里一样,而真能记起的人,没有几个,不是记不住,对农民来説记住那节日也没用,因为不是春节,也不是二十四节气,跟种庄稼什么的没关系跟过日子也没太大关系。 静,依旧。可就在元旦前几天,从青岛来的一封信终于将这久久的静给打破,引起了圈里洼的又一个不小的轰动。 “鲁德,有你的信!”这天,鲁德吃罢午饭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孟木容打来电话。 “信?谁会给我写信?” “青岛的,你女儿的!快过来拿吧!” 青岛的?女儿的?嘉阳怎么了?忘记给女儿打个电话问一声怎么回事,鲁德就直接奔着商店去了。一路上,他思考着,怎么了,怎么了,嘉阳怎么了? “信在哪里?”鲁德还没等踏进商店,就着急的问。 “在这呢!跑的还挺快啊!可能是张贺年卡。” “咳,你早説啊,我还以为我家嘉阳出什么事了呢?”鲁德终于松了口气。 爸妈: 元旦快乐!这种方式的问候是不是不习惯呢?这都怪女儿一直没考虑到,在这个你们不太适应的节日里,让我借着岛城的第一场雪送去我最真的祝福。这么多年,你们为女儿付出的太多太多,却没能对你们説声感谢。在这元旦到来的时候,轻轻的説一声埋藏心中多年的话:爸,妈,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祝你们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长大了的女儿嘉阳 鲁德看着笑着,看着看着,却又眼含热泪,颤巍巍的手拿着那张珍贵的东西,一句话也不説的走出商店,他要把女儿长大的消息告诉妻子去。 商店里的人,望着鲁德莫名其妙的样子,还没等来得及问点什么,已经看不见鲁德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鲁家和丽平家,也陆续收到了来自青岛的明信片,有嘉阳写的,有晶阳写的,有梦阳写的,当然也有我和丽平写的。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本来我们就是想用这种新鲜事给商店的里老人们制造点新闻,让他们的口头有点东西可以讨论。这种让老百姓大跌眼镜的事情,要让他们尝试这种新鲜事物。我们写的时候,用自己学校或公司的的明信片,每个人除了给家里人写,还要给其他关系不错的几家人写,当然,小畅姐收到了我们每个人的祝福。可没想到,我们有点恶作剧的行为却让父母感动了好一阵子。是的,我们説的的确是我们的真心话,其实,我们心中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父母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説从何説起,二十多年了,一句感谢——一句足以让父母感动许久的感谢,却是那么的难以説出口。偷偷的,让我代替所有“忙碌”中的孩子们对父母説一声——爸妈,辛苦了! “你看这帮老鼠,尽能整些文明物。”一般什么事情有我们几个人的话,老人们总是用这群老鼠,那帮耗子怎么怎么着来表达,这也是一种喜欢方式吧。 “这叫什么贺年卡吧?” “是啊,听听他们写的那些话,也都挺感人的,别看他们几个小时候淘气捣蛋的,现在都长大了,也知道疼个人了。” “是啊,都长大了!” “老鲁,今天送水了吗?” “送了!你没倒?” “我出去了一会儿,可能就那一会来的,你倒的多吗?我家没喝的了!” “你过来拎些吧,等下次可得多倒些,过年那段时间,他可不一定来啊!” 水,喝的水,也越来越成为困扰圈里洼人的又一大问题了。送水的不是经常来,一个星期一次两次的,要是赶上家里没人,就断水了。 踏着春节的节奏,在外的放荡了半年的我们又回到了梦中的故乡。踏入村子里的那一刻,不少村民都用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眼光望着我们。怎么了?哦,明信片的事情,我们偷偷的乐着。 “爸,我来扫吧!” “妈,我来洗吧!” 或许真的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父母我们长大了吧,这次回到家后,都抢着做着家务,父母眼中又放出了无限的光彩,好久,没见父母的这种神情了。 寒假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别人一起疯狂的玩着,把当初没考上本科时候的懊悔,早就抛到了脑后。家里人都嫌我整天就喜欢跟些妹妹在一起,可是,我实在不想去找那些比我大点的考上本科的男孩子,因为,每一次在一起,他们总会用那种自以为是的口气説着他们的英雄事迹,还会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望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同是邻居乡人又能怎样?从小一起长大又能怎样?曾经帮过他们再多的忙又能怎样?在他们眼中,我,这个专科生只是他们嘲笑的对象。小时候的天真,渐渐被这些的世俗掩盖。但是,这一切的蔑视,在我们甲子鼠之间却从来没有过,不管专科本科,该喊我哥还是叫哥。 一有时间,我们就会不约而同的去找小畅嫂子玩,不过,我们现在也都喊她姐姐了。小畅姐总会教给我们一些大学里的为人处事和学习方法,还教我们一些电脑程序,弹吉他,拉二胡。我们在一起,有时也会像国家领导人一样谈论国家大事,有时也会像小市民一般讨论村里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年轻人的心总是很容易糅合到一起的,因为年轻人的思维,社会经历之间不会出现代沟。一个人説到天,另一个人就会説天上的星天上的月;説到东,就知道东边的山东边的水;用心有灵犀都难表达我们之间的默契。 这天,匆匆吃罢晚饭,什么都不顾的往小畅姐那里奔,今晚小畅要教我们做图片。我们都知道,多学点东西对自己肯定是有好处的,更何况是跟着这么多美女一起学习呢?老人们都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説法。 “现在对毕业有意识了吗?”小畅姐一边告诉我们怎么用一些工具,一边给我们上政治课。 “有意识,但是感觉压力很大啊!” “是啊,压力肯定是要有的,但是也不能整天在压力下生存,要多学点技能,在这个时代,不怕你会的多。” “可是,小畅姐,像我们专科就业压力就更大了,嘉阳晶阳还好説,最起码本科学历甚至更高。” “不要这么想,现在的公司注重的是能力,不是你的学历。像我爸的公司,博士倒是不少,可有些连本科生做的都不如,如果你是老板你会看他们的学历吗?” “可是……” “冰杰,关键的是你自己要有信心,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谁还能瞧得起你?”小畅停顿一下,“你看,今晚的月亮圆不?” “挺圆的啊。”透过窗户,一轮明月正在视线的前方洒着她温柔的银光。 “今天是十几啊?”小畅姐瞅了一眼日历然后又问我们。 “我过去看了一下,腊月十四啊。” “那你们明白了吗?”小畅姐看着我们,继续説,“其实,十四的月亮也可以很圆的,这次明白什么了吗?关键的是,要自信!” 我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畅姐,你觉得农村怎么样?” “很好啊!这里空气清新,有草有花,还有美丽的庄稼,有饱满的果树,有甜甜的山泉,有香香的野菜,没有太多的世俗,没有城市的勾心斗角,人们淳朴善良,有感情……好多好多城市里无法享受的东西这里都有。” “可这里没有城市的高楼,没有城市的汽车,没有城市的繁华……” “也没有城市的漂亮性感的女孩子!”嘉阳打断了我的没有。 “呵呵!”小畅姐又在那里偷偷的乐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反正我是打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深深的喜欢上这了,如果上帝允许我的话,我愿意在这呆一辈子。” 小畅的眼神痴痴的望着十四的月亮,月亮圆了,可,她却孤独的躲在农村。 “小畅姐,那我毕业了,一定也回农村来!”我被小畅姐感动了,那一刻,突然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回家,建设家园。 “好啊,其实农村发展前途更大的,就因为缺乏人才,所以农村发展的很慢。” “那我也回来!” “好,我们大家一起来发展我们的圈里洼。” “那我只能代表圈里洼的广大父老乡亲对你们的决定表示感谢,那我们就等着你们的凯旋吧!” “姑父!” “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你们学习啊,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圈里洼的大书记。” “玩电脑啊?” “什么话,这叫学电脑,怎么能叫玩呢?”晶阳纠正着她爸説的话。 “好好,我错了,行不?” “你们爷俩啊!” “小畅,电脑这东西多少钱?” “爸,您不会要给我买电脑吧?” “谁説的?我买着自己用,不行吗?” “呵呵,如果真是您买,我建议您买台台式机就行了;要是给您的大小姐买那就要买笔记本了。” “我用笔记本不行吗?” “行啊,现在买的话,像我这种的也就七八千吧!” “这么贵啊?一台拖拉机!要是圈里洼的百姓能家家买上电脑,我这书记就好当了!” “姑父,您不会给全村都配上电脑吧?要买的话,我要戴尔的。” “什么?冰杰,还得让我带着你儿子?” “哈哈,姑父,冰杰哥説的是电脑的品牌是戴尔,不是带着他儿子。”嘉阳解释着,“再説了,就他这样子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儿子呢。” “那就要看你了啊!”晶阳説。 “对!我赞同。” “你们!” “好了,别闹了!你们凑一起一闹就没正经了。现在咱言归正传!” “哦,爸你是有备而来啊?” “是啊。你们刚才不是还在説毕业后回来发展吗?那好,现在你们好好帮我想想,要想让圈里洼的百姓富起来,像你们这样都能用的起电脑,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郝争明的书记干出了点成绩,但是也感到了他无法想像的压力。最近几天,又一个无形的压力突然扑来,那就是,作为村里的父母官,怎么能让村民的钱袋鼓起来,让大家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呢? 一时大家没了声音。 “现在,咱周围的村里,上了自来水,铺了水泥路,每年还都有福利,可是咱这个圈里洼呢?买着水喝,送水的不来就得断水渴着;路,平日里走都难的要命,一下雨,那简直成了泥汤了。百姓们冲着咱的面子不好説什么,可我不能不管吧?” 晶阳第一次发现,一直嘻嘻哈哈的父亲却有这么大的压力。她知道,当初母亲是不支持父亲当着书记的,所以,有什么事情他不能在家里説,所有的事情,他,都一个人抗着,晶阳心里突然酸酸的,父亲太不容易了。 第二十五章 起死回生起穷回富 “姑父,您别有太大压力了。周围的村子现在虽然比咱村经济条件好点,但那都不是靠自己的劳动来的,不会持久的,工程补偿款再多,如果不去投资,那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如果想要百姓真正得到富裕,那必须有自己的产业?其实,这些都是有历史可以借鉴的!”小畅説着,“咱村现在的现状,虽然説没有年轻人,但是家里这些五六十岁的人都还是挺结实的,并且除了种地也没什么事情做,也就是説有一定的剩余劳动力。” “那又能怎么着?” “我注意到,咱村的空房子比较多,咱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些空房子跟这些年龄有点大的剩余劳动力呢?” “恩!你説该怎么办吧?” “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搞养殖。” “养什么?” “猪!” “别了,现在猪的行情正在高峰上,猪苗又这么贵,谁敢养啊。” “对,现在的人们就是这个想法,猪苗太贵,不敢养,所以现在猪的存栏量严重不足。国家已经下发文件,对养猪户进行资金补助,以加快补栏。” “是吗?养猪也有补助了?” “是啊!我给你找出来看看!”小畅挪动鼠标,打开一些文件给大家看。小畅电脑里有关养猪的资料很多,可以看出小畅也是一直在考虑着。 “这…还有这。”小畅指着,给大家看着,讲着…… “那具体操作呢?”郝争明看着看着,也渐渐的觉出了可行性。 “我是这样计划的,咱最终就是要成立个养猪合作社,为村民提供猪苗,饲料以及其他的免疫用药的服务,然后再负责回收销售。説起来就这些很简单,具体操作,却有点难度。”小畅笑了笑,“咱这块好説,关键是如何説服村民参加这个合作社。” “能保证赚到钱吗?”郝争明面对这简单却复杂的计划又开始犹豫了。 “只要加入合作社的,我保证让每户都拿到钱。” “可万一……” “您是説万一赔了是吧?这没关系,只要跟咱们合作,那就要给出保护价格。这就説,所有的风险由我来承担。建这个合作社的目的,就是为大家承担风险,为大家服务的。” “这……” “我有底的,姑父,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动员村民。然后,我还要村里的一点地方。” “地方倒好説,就是你这块……” “放心吧,有我爸在后头撑着呢!”小畅诡秘的説。 “哦,有大老板撑腰啊!那行,我明天先开个会,定下来之后我马上就去申请土地。动员村民的事情,咱得慢慢来。” 郝争明不知道该説些什么,毕竟他是一村之长,而小畅怎么説也只能算是个客人,他怎么能让她来承担这风险这压力呢?不过,有个有钱的小畅父亲在后头撑着,他又有点信心。毕竟除了这条路,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多帮小畅承担点多帮她做点吧。 第二天,郝争明早早的在家里召开了党员及村民代表会。办公室依旧那个模样,但是开个会什么的,在商店里不是很方便,郝争明一般都安排在自己家里进行。 “现在我这有份带领大伙致富的计划。这几天呢,跟小畅一直在商量着怎么带领大伙致富,我们商量来商量去呢,考虑到了这么几点:一,咱村有剩余劳动力;二,咱村有剩余的房屋。根据这两条剩余呢,我们觉得咱搞养殖该是条出路。” “养什么啊?”下边有人急切的问。 “你急什么啊?先听我説,説完了呢,大伙再讨论再提问。从现在市场来看,我们养猪还是比较有前途的,虽然现在猪肉价格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因为市场存栏量的严重不足,在未来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价格还会继续增长的。不得不佩服郝争明的记忆力,昨天看的资料让他记得差不多了。猪苗价格也很贵,可是呢,这里边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我们决定,在咱圈里洼成立个‘养猪合作社’,什么是养猪合作社呢?计划,在咱村先建个养殖基地,这个基地为大伙提供猪苗,饲料,疫苗药物等服务,并帮大伙销售肥猪。这个模式呢,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为大伙设定一个最低保护价,打个比方,提前设了5块的保护价,就算市场价格低到1块了,加入合作社的猪还是5块钱。对大伙来説,几乎是零风险的投资,这个项目的目的,就是帮大伙致富。”郝争明看着大家都仰着脖子仔细的听着,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好,我先説这些,大家好好讨论一下,然后有什么异议提一下,提前考虑到了,比到时候提好。” 参加会议的人员一阵唧唧喳喳的讨论,有些人显得也格外兴奋,而有些人则一个劲的摇着头。 “争明,那基地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我来回答吧!”小畅接过这个提问,“这个养殖基地要分几个部门,有用来培育猪苗的,有仔猪育肥的,有饲料加工的,到最后还计划上一套屠宰设备,还要建冷库,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咱主要是养,联系外边的客户过来收购。在市场价格方面大家放心,保证大家赔不了;养殖管理方面,我会聘请技术员帮大家解决问题。至于基地的建设,完全由我投资去建;风险方面,我来承担;大家不用担心这一方面,不过呢,如果有想入股的,我欢迎。” 小畅説完了,有些人的嘴张的更大了,哪有这好事? “小畅啊,这可不是玩过家家,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这大家就放心好了,我已经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是没问题的,前景也是很乐观的,现在国家已经出台了养猪补贴及其他惠农政策,有国家的政策给咱撑腰,咱还怕什么?现在对养猪的补贴就像对小麦补贴一样,大家尽管放心是了。” 小畅的到来,给这个圈里洼带来了太多的信息,也带来太多的新鲜事情,其实,这些的信息跟新鲜事已经存在好久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那么猪养出来了,就一定能卖的出去?” “这放心,咱养出来的肥猪,我全部回收,并且以市场最高价回收。” “那你一定能保证大伙能赚到钱吗?” “如果让我保证,我不敢,因为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因为在事情的运作过程中肯定会出现我们想像不到的事情,我给大家所提供的,只是我能力范围内所能办到的;我想给大家带来的利润也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不可能在这里对大家保证,我让你们一年赚多少钱,一个猪赚多少钱,毕竟经济市场是非常复杂的,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但是,只要大家尽力了,我想咱不会没有收获的。我,所要做的,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为大家提供方便和最大限度的创造利润。” “这话等于没説,那还不如我自己养呢,省的你们从中捣鬼。” “你……”一个反炮,把小畅气的无话可説,她想到过这件事的操作一定会困难重重,可她没想到别人会如此曲解她的好意,她这图的什么? “丛山,你个混球,谁也没强迫你加入,再説了,就你这号的想加也不要你。” “谁希罕!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説着风凉话,丛山出去了。 “这人怎么这样!”大家摇着头显得很无奈。 “小畅啊,对你的想法,我没意见;对你将来对这件事情的操作,我也充满信心,只是……”老人欲言又止。 “大爷,您有什么话就説吧。” “好,我説,我清楚,你做这件事情,肯定要担不小的风险,我们都不明白,你担这么大的险图个什么?”老人提出了这个问题,大家都点着头望着小畅,是啊,小畅,你图个什么?忙活半天,还要让某些人辱骂? “我就图个心安,图个踏实!从第一次踏进咱这个村,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可在这住着的这段时间,我又被大家的生活水平感到心寒,毕竟咱这里没有企业大家的收入只能靠着那几亩庄稼地;姑父,哦,咱郝书记看着邻村取得工程补偿款后富裕了,每年的福利待遇也很好,他也着急,天天考虑着怎样才能带动咱村的经济发展。作为一个村的父母官,他不能不急,可作为这个村子的女儿,我也不能不管,因为我感觉我还有这个能力,还能给大家做点事情。现在大家的心里的都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你们考虑的不是这件事情本身的利弊,而是在考虑我小畅的目的,在我能力范围内能让大家过的好一点,能让好人过的好一点,这就是我的目的。至于某些人怎么想的,我管不了,因为任何人都有怀疑的权利。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在这件事情上,提出点意见或建议,能让这件事情更好的去发展去运作,这也算大家对我的帮助吧!” 大家一片久久的沉默,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小畅在説自己与这个村子的关系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圈里洼的女儿;如此诚恳的话语,大家如果不去做点什么,如果还继续怀疑的话,那么朴实的劳动人民的良心上,一定是过不去的。 “我支持!” “我也支持!” “我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除了刚才走了的丛山,再除去几个“前朝遗留”的怕事鬼弃权,与会的党员,村民代表38人,33人投了支持票。小畅一个劲的感谢大家,可其实大家心里也在感谢着小畅,只是老百姓在用他们的方式感谢着,祝福你吧,孩子! 第二十六章 年年过年年年异年 会议决定通过之后,郝争明写好了土地使用申请,又在商店门口贴出了成立”养猪合作社”的通告。 顿时,商店里倍看了。 “争明,这个想法好啊,你可真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啊。”老人眼含热泪的称赞着郝争明,“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村官真真正正的从老百姓角度出发为老百姓做事。 争明,这想法是挺好,但是可行吗?” “大伙先看着,讨论着,有什么问题,等开全体村民大会的时候,当着全体村民的面一起解释好吧?” 郝争明先给大家一个答复,然后匆匆走了,因为他还要去镇上,申请土地使用。 “大伙别相信啊!”郝争明刚刚离开商店,丛山又在这里大闹起来,“他们这是给大家下的套,他们是想自己捞钱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这事的确好的让人无法接受了。” “有问题的话,咱可以先在后头看着,别人怎么做咱怎么做,随大流。” “我看行!小畅这孩子就是有想法,城里人就是比农村人看的远。” “是啊,咱就是想一辈子也想不出这法子。” “就是你想出来了,你也得有钱投啊。” “恩,听説得不少钱。” “你説万一要赔了呢?” “你个乌鸦嘴,没事,赔不了的,我肯定加入。” “好,你加我也加。” “是啊,争明和小畅做事大伙还用怀疑吗?” 腊月二十这天,村里又是一阵骚动,经过几天的考虑,郝争明决定要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回答大家的疑问。问题不多,因为这段时间大家都互相讨论着,对代表会的内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不过,今天的人们,大多是在观望,看到底有多少人参加这个合作社。 会议最后下了通知,报名时间截至到正月二十,整一个月的时间供大家考虑,参加的方式有两种形式:一是利用自己家闲置的房屋自己饲养;二是投资基地建设。 时间,脚步匆匆。诗人曾经説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我説,冬天来了,春节也要来了! 有人説,春节是孩子们节日,这倒不假,因为孩子们早早就盼着这个节日;也有人説,春节是老人们的节日,这也正确,因为只有这个时候,老人们才能跟孩子们一起个顿团圆饭。过春节,是个高兴的事情,可这个春节,在这个圈里洼却有许多高兴不起来的人。 鲁易两口子在流泪,小畅在流泪,鲁忠信老婆在流泪,鲁晴在流泪,王梦阳在流泪,还有难过却早已麻木了的丽平母子俩也在流泪…… 虽然,每年的鲁冰洋都不回家过年,可那个时候,最起码知道有个儿子,知道他活着还有盼头,可这个年,没了儿子,他们还奔计什么? 小畅在哭,年纪轻轻守了寡,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一个美丽的女子躲在农村,思念着死去的丈夫,她图的什么?想为村里做点好事,却有人怀疑她是给自己捞钱,她这又图的什么? 闺女离婚了,可毕竟人还在,在又怎么样?闺女离了婚总又不能偷着乐吧?母亲总是母亲,不能像父亲那样阔腹撑船,我哭两声还不行吗?鲁忠信的老婆哭着説。 离婚,我无所谓,可是这个春节,我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从来没离开过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在他乡估计早就成了泪人了吧?鲁晴担心着女儿,她不知道这个春节她过的好不好,自己累点苦点都无所谓,只要孩子好就好。 父母离婚了,今年春节我却又不能回家陪伴,她该多孤独啊,妈,女儿不孝啊!工作中,我不能流泪,可是,思乡的春节,总不能连哭都不允许吧?孤独的梦阳在这个时候,想念的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这个女儿不愧为母亲的小棉袄,即使,这个棉袄穿不身上,心里也暖和吧。 哭,也只能在那个晚上,当天亮了,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泪花,露出他们的笑脸面对太阳,面对生活,面对前来拜年的朋友。 在这么多悲伤的人中,还要提起一个——甲子鼠,关成成。当这个女孩放假打工,踩着春节的门槛回到家的时候,看着消瘦的可怕的母亲,心里一阵阵酸楚的泪,酸楚的血,当好心的邻居告诉母亲所发生所遭受的一切一切后,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哭了,并且下定决心,放弃升本找个好工作,孝敬母亲。 今年的话题太多,人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説起,但説的最多的,还是有关他们利益的“养猪合作社”吧。 “入吗?” “入!你呢?” “看看吧!” 老百姓的思维,其实是很单纯的,只要有人做过的事情,哪怕前面刀山火海的,也会有人跟随;没人先做的,即使前面放着黄金万两,他们也要等别人搬的差不多的时候去捡点碎屑。 年,这么不知不觉的来,又这么不知不觉的走了。 正月初六这天,鲁忠信的羊顺利生产了三只可爱的小羊羔,这可乐坏了老人,是啊,动物亦是生命,当一个新的生命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那就预示着一个美好的开始吧。“三阳开泰”,在这里我们更希望是“三羊开泰”吧! 被冬天搂了许久的春雨,终于在一个静静的夜晚,偷偷的溜到了这个世界,来的有点匆匆,雨点每到一个地方,都急匆匆的向各位报着到——树枝,我来了;路灯,我来了;屋顶,我来了;大地,我来了……一阵春风吹来,树枝摇摆着她那干枯的身躯,欢迎着春雨的到来,也在欢迎着春天的到来。 尽管,这场雨不大,但人们足以感觉到了春天的到来,舒舒懒腰,伸伸胳膊,充满希望的一年——开始了! 正月二十这天,商店里挤的热热闹闹,有入合作社的,有入基地的,但更多的是些观望的看客。一天下来,入合作社的有十二户,入基地的有六户。不是很多,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少了。最后,小畅表示,合作社的随时可以加入,但是基地的不再接受了。其实,为人们提供基地入股的条件只是想让人们多赚点钱,对于小畅来説资金方面绝对没问题的,因为她可是有个有钱的老爸的。 全部手续准备齐全,正月二十六这天,基地建设正式开始了,小畅父亲也从青岛赶来,为女儿加油助阵。 “是啊,小畅父亲是大老板,早知道我也入股啊。”没入基地股的人们有的开始后悔了,不过没见到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们的后悔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圈里洼里,刚刚过完春节,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忙碌,而我们,04级的专科生们也该为自己的实习准备了。在这个充满希望的2007年,我们感觉,这一年的本科毕业生,估计比春天的柳絮还多,那么专科生该怎么形容,我就不知道了。正赶在这劳动力严重过剩的年代,面对着残酷的就业压力,感慨,抱怨,但是最终还要面对。实习,还好説,拿着低的几乎不够吃饭的工资,做着是正式工人差不多两倍的活,当然有人愿意接受了,至于,接下来的工作问题,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在学校及同学的帮助下,我们都找到了实习单位。喜欢电脑的我在青岛一家电脑公司做导购;学园林的丽平被安排在当地一家园林处;而师范毕业的关成成如愿以偿的回到了镇中学实习。 忙碌,似乎,在2007年的开始,所有的人都在为生活忙碌着。 “咳,真他妈的倒霉!”商店里,丛山叹着气。 “怎么了?这倒霉的事情也能轮到你头上?”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我的羊给偷走了!” “是吗?什么时候?怎么没广播呢?” “广播什么?广播了也找不到!” “可惜了!”人们嘴里説着可惜,可有的人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活该,你小子也有今天。嘲笑的同时,人们又不得不想到,现在的人啊,怎么就知道偷呢?这小小的圈里洼已经丢了不少牲口了呢? 第二十七章 叶落难归根更伤心 “大姑?”从学校回来的晶阳刚进了门,见一位满头白发长的很像二姑的人,在院子里坐着,她用一种不敢确定的声音喊了一声。 “这是梦阳吧?” “不是,这是晶阳。”争明妈笑着解释。 “晶阳都这么大了?都快赶上她姐姐了。” 时间,让人遗忘,又让人记住。曾经的梦阳在她大姑郝君玲的心中却成了晶阳的模样,时间,匆匆啊。尽管晶阳跟梦阳非自家亲姐妹,但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在长相上不仔细看,还真有几分相像之处。 春节过完,郝争明远在东北的大姐就打来电话説清明回家上坟。家里一阵兴奋,其实,最高兴的要数郝争明的老母亲,二十五年了,老太太説,从晶阳满月不久大闺女就跟女婿随着闯关东的大流去东北了,这一去就是二十五年。兴奋的同时也是一阵忙碌,可忙碌完后,才发觉原来清明还很远。 “晶阳,还记得你大姑吗?”从那以后,老太太每天见了晶阳就是这句话。 “您不是説,大姑在我不满月的时候就去东北了吗?我怎么可能记得啊?” “哦,忘了!忘了!”老太太笑呵呵的説,然后再就是每次见面后的继续问。 后来,晶阳为了让老太太高兴,干脆説,记得。 “记得?那你大姑什么样?” “恩?跟您一个样吧!” “恩,对,你大姑跟你二姑长的都像我,你三姑就不像!你大姑小时候最听话了,可长大了就不听话了,一个人跑东北去了。”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还有大姑父啊。” “对对,不是一个人,呵呵!” 老太太,真的就是老小孩,整天坐在屋后的路口,陪伴着那还没开冻的溪流。 “婶子,这么冷的天坐这干吗?” “我大闺女要回来了!” “是吗?今天回来吗?” “不是,清明就回来了。” “这还没过二月二呢,你真性急啊。赶快回家去吧,别感冒了。” “没事没事!”老太太总是笑嘻嘻的在那里等着,郝争明也劝説过好几次了,可老太太一点话也听不进去,但看着老太太高兴,也就随她去了。 从过完春节后,不管谁送她点水果还是什么东西她都留着不吃,説是要留给大闺女,大闺女喜欢吃这个,大闺女喜欢吃那个……留着,留着,都留着,留到长毛了,也舍不得吃掉。 还有一个月清明了,还有一个星期清明了,还有一天清明了——清明了——过了清明一天,两天……可仍没见郝君玲回来。 老太太着急了,大家也都在着急,因为在清明前郝争明就打电话问过,家里説已经出发了,按时间算早该到了,这,没敢跟老太太説,怕她更加的着急,只是假装没事的告诉她家里有点事晚点来。 每天,老太太还会在路口等着,只是这等待少了些许前几天的兴奋,而多了几分焦虑…… “妈——”这一声妈,夹杂着思念,愧疚,伤感。年已六十的郝君玲扑进母亲的怀里——颤抖着。这个拥抱,抱着的是思念,是愧疚,是伤感,同时,也抱出了全家人的眼泪,久久,久久…… “孩子啊,老了啊你,都长白发了。” “我都有孙子了,还能不老吗?倒是您,没见出怎么老啊。” 溪流早已解冻,伴着人们的兴奋与激动奔向大流,哗哗的响动像是在告诉人们,老郝家的大闺女回来了;一阵晚风吹来,暖暖的,在这清明的四月,半岛的天,却有了夏的感觉,两缕白发交织在了一起,那是自然让母女的亲热,那也是母女爱的交融…… 原来,郝君玲定的票被偷了,只好拖后了些日子。 老太太翻出她给闺女留着的水果,尽管有些已经变质。郝君玲看着这些东西,眼泪又流了出来。“妈,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你啊,就是再大,也是妈的孩子。来,吃个苹果吧,家里的好吃。” 郝君玲咬一口,却説什么也咽不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郝君玲姊妹们凑到了一起,围着老太太拉家常,説到过去的事情,或兴奋,或悲伤,一连几天里,大家一起吃着团圆饭。晶阳二姑三姑也邀郝君玲去她们家,可她説什么也不去,就是要在家里好好的陪着老人。 选了个日子,去给老爷子上坟。 老爷子的坟前,有前几天清明新添的土,新添的纸,郝君玲又用手往坟头捧了些土。 “爹,我来看你了!”一句话説完,郝君玲就趴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晶阳二姑跟三姑也跟着哭着,晶阳爸爸也哭,妈妈也哭,晶阳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郝争明两口子过去拉起两个姐姐,然后,又一起过去拉起郝君玲,年迈的郝君玲真真的成了个泪人,满脸的泪水顺着时间的沟壑流了下来。郝君玲又烧了些纸钱,然后把前一天晚上跟老太太忙活了一个晚上为老爷子做的一些他喜欢吃的食品也一起烧掉…… “走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陪爹一会儿。” “晶阳,你在这陪一下大姑吧!”郝争明吩咐一下女儿,跟其他人一起回去了。 “大姑,别太难过了。” “爹,孩子不孝啊。”郝君玲趴到父亲的坟前,又哭了起来,“爹,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是多么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你们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去东北呢?我在东北的这些年,生活过的是比在家里好,可是,东北再好那里没有爹妈啊,爹!妈説了,我再大再老,也是你们的孩子,可孩子真的对不起你们啊。您走的时候,我也不在您身边,这些年多亏了弟弟妹妹们,可他们一点怨言也没有,我多希望他们能骂我几句,那样我心里也可以平静一下…… “这次回来,我看见妈也老了。我还没到家,就看见我妈在咱屋后的路口等着我,她的那种眼神,我真的好难过,后来,我知道,妈在那个路口一直等了我五十多天,可有谁知道,我在东北思念家乡的心情呢?好多次,想回家,可我也有了孩子,有了孙子,我走不出来啊,有时瞅着自己已经满头的白发,我甚至担心自己是否还能回家看一眼亲妈,好不容易,今天我回来了。爹,我不配做你们的女儿…… “爹,很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您能原谅女儿吗?女儿老了,孩子们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出来,可他们又忙不能陪我。这次回来,我看着妈很健康,我就放心了,弟弟妹妹们也都不容易,可经济上我现在很拮据,也帮不上什么忙。 “爹,您不知道,当我痛痛快快的喊出一声妈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的舒畅,多么的开心,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我知道,我只能喊这么几天妈了,我多么希望能天天守在妈妈的身边,不停的喊妈……爹……爹,您能听到女儿在喊您吗?” 四月的天,却飘起了少有的雨,阵阵的风把细细的雨吹在脸上,让晶阳不禁一个冷战。 “大姑,别哭了,爷爷知道您的心的,奶奶也明白,大家都明白。走吧大姑,下雨了,小心感冒了。”郝君玲的身体颤抖着,晶阳努力的搀扶着她,一老一少,走在乡间的路上。 “妈!”老太太竟然冒着雨在路口等着,那神情,就像晶阳小时侯放学贪玩不知道回家,老太太等她一样。晶阳的泪,又出来了。 郝君玲走过去,没説什么,搀着老母亲的胳膊,在这沥沥细雨中,朝着家的方向,慢慢的走着。 走了,郝君玲还是要走了,因为在那遥远的东北,有一家老小也在等着她回去。那一天,没风,也没雨,但所有的人却感觉那一天的空气凝结在一起。 老太太死死的拽着郝君玲的手,不説一句话,而此时郝君玲的眼泪更是哗哗流个不停。邻居的汽车已经在等候,许久许久,老太太松开了她那干枯的双手。 “妈!”郝君玲跪倒在老母亲的脚下,一家人却来不及拦下,“妈!女儿不孝,不能给您送终了,妈,您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妈!” 两个妹妹扶起大姐,就往车上拉。 “别哭了,妈心里也不好受,你这一哭,妈会受不了的!” “妈!女儿不孝!妈,女儿不孝……”郝君玲低声的哭诉着,真的谁也不敢保证还会有下次的相见,生与死的离别可以説痛苦到了极点,而这种生与生的永别,那种伤痛,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郝争明,郝争福和三姐跟着车去送大姐了,家里留下二闺女照顾着老太太,晶阳躲在屋里早已泣不成声,那一天,老太太却没哭,也没説一句话,大家倒是希望,老太太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啊。 “晶阳,以后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不要离家太远了,要常回家看看,你奶奶孩子多,你妈可就你这么个女儿啊。”听着二姑的话,晶阳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放心吧,二姑,我不会走远的。奶奶,您别难过了,大姑还会回来看您的。” “是啊,妈!大姐还会回来的!” 老太太依旧不説话。 “妈,您説句话啊,您要是难受,您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啊!妈,您就哭吧!”老太太没哭,可二闺女已经泣不成声。 一连好几天,老太太不説话,也不吃饭,村里的赤脚医生天天过来打着吊瓶。两个闺女天天陪在家里,好生照顾着。 几天后,老太太终于能下炕了,自己蹒跚着,扶着墙,到屋后的路口坐着,望着——像等待大闺女回家前那样,只是她的眼睛里少了些什么。人们跟她説话,也不回答。溪流也放慢了前行的脚步,悄悄的,静静的,不敢扰了老人的梦。 第二十八章 苦中作乐乐却带苦 郝君玲回来的这些天,可累坏了郝争明。因为小畅的养殖基地,早已经动工,这个工程,他也投了不少的资金,即使他不投资,作为一村之长也该常去看看的。或许是真的忙不过来吧,郝争明把他以前的五金门市转让出去,让郝争福也回来帮忙,起先的时候,郝争福不太愿意,但在那里干了几天,却看他整天乐呵呵的,郝争明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年轻人嘛! 送走了郝君玲,郝争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基地建设中去。这一个多月来,小畅瘦了不少,虽然鲁易两口子也在这帮忙招呼着,可是,毕竟这么大的工程,又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肯定吃不消的,每晚,她依旧是十一点后再休息,早晨又早早的起来。实在太忙了,连家都不回,在工地的简易棚里猫一个晚上。大家看了心疼,鲁易两口子心里更不是滋味,而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的心里为小畅难受着,这个人就是郝争福。 当初被郝争明“发配”这里的时候,他是带着种种的不愿,可当他在这熟悉以后,发现了这个传説中的小畅竟然是这么一个勤劳有魄力的美丽智慧的女人后,他喜欢上了这里,或许説是喜欢上了这里的主人。当晚上看见小畅独自一个人为赶工程忙碌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在她面前帮忙;忙到半夜,听着肚子咕咕叫了,他又回端来泡好的热面送到小畅面前;春天的夜风很冷,他会在小畅睡熟后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自己瑟瑟的坐在棚外数着天上的星星。 “谢谢!”这是小畅对郝争福説的最多的话,可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可是,她为什么就没有反应呢? 郝争明有反应了,他偷偷找到鲁易老婆商量着。鲁易两口子知道,儿子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这小畅早晚都是要再嫁的,纵使有再多的舍不得,他们也不能让她自己过一辈子,现在有人出现了,而且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放心的人,鲁易老婆有反应了,她悄悄的拉过小畅诉説着他们的想法,小畅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干活去了。她,还是没有反应。郝争福不明白,郝争明不明白,鲁易两口子也不明白。 没反应,説明是不到时候。郝争福是这么想的。他依旧的陪伴,依旧的泡面,依旧的深夜加衣守候棚外。小畅找他了,她终于有反应了,高兴的郝争福一个跟头能翻到她跟前的差不多。 “我是该叫你叔叔,还是喊你小弟?” “喊我小弟就行。” “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帮忙和照顾,説实话,你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孩,可我已经结过婚的人了,不值得你去付出,会有好的女孩子出现的,把你的心思留给她吧。” “小畅,我是……” “我知道,你比我小,但按辈分我是该叫你叔叔,可是那样我感觉别扭。所以我就按你説的,管你叫小弟,如果你承认我这个姐姐的话,那就相信姐姐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女孩,行不?姐姐现在真的没心情。” “小畅姐,我可以等,真的!” “别傻了,小心别人笑话你。干活去吧!” “小畅姐,我……” “要不今天休息一天?” “不用,我干活去了!”郝争福哪里能休息,休息了上哪看小畅姐去。 “争福,过来一下。”郝争福刚到工地,小畅又在后头喊了。 “什么事?小畅姐。” “你去车站把梦阳接回来吧,她今天回来,要过来给咱指导工作。” “好,我这就去。”小畅的安排那绝对是命令,可他不知道这命令的背后却隐藏着对他的一种冥冥中的命运错排。 “舅舅,工地上很忙吧,还让你过来接我。” “舅舅,现在工程怎么样了?” “舅舅……” 梦阳一路上,舅舅舅舅的喊个不停,郝争福却感觉别扭的要命,就像小畅当初喊他叔叔一样。可,他又不能让梦阳管他叫哥哥,否则,那样辈分又全乱,咳,这辈分闹的。 “舅舅,你当初大学里学的机械专业吧?” “哦。” “舅舅,你女朋友现在在哪上班啊。” “还没有呢。”本来郝争福让这比他小两岁的外甥女喊舅舅喊的乱遭遭的,现在又提起这茬事,真无奈,他又不能封住这外甥女的嘴。 “舅舅……” “好了,以后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自在。” “为什么啊,舅舅,这多不好啊,我岂不成了没大没小的吗?别人会笑话我的。” “行,等没有人的时候你就别再喊我舅舅了,成吗?” “那好吧,舅舅。” “晕了,我。” 梦阳坐在郝争福的摩托车后头偷偷的笑着,因为郝争福不知道这是个陷阱。 梦阳的到来,对小畅来説无疑是如虎添翼,好多事情有了懂门的,做起来容易多了。 “什么?梦阳不走了?”见梦阳整天跟小畅同吃同住同行,郝争福很是不自在,当他听説这次梦阳回来不再走了,更是郁闷。 而这边,这两个女人,则叽叽喳喳的乐着。 “你看争福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答应解救苦难中的姐姐了?” “考虑考虑!我就不明白了,他对你这么好,你却不答应人家,还让我这么急着赶回来,你看我这几天都晒黑了,怎么补偿我吧?”梦阳开玩笑的説。 “没关系,我给你找个人打伞成吗?” “成啊!” “好,那你算是答应了。” “咳,没办法啊。为了给领导扫除前方的困难,我王梦阳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再所不辞了。” “那我先谢谢你了,我的好妹妹。” “什么?叫婶子。” “哦,这就长辈份了?遵命,我的小婶子。” “呵呵,那以后,我也可得管我自己叫舅妈了?” “呵呵!臭美吧你,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你呢。” “不要正好,要你啊!” “得得!别糟蹋我了。” “説説吧,为什么不接受人家?” “自己考虑!去,给我把郝争福拿下。”小畅故作深沉的命令着梦阳。 “扎,奴婢这就去办!” “哈哈。” “舅舅,歇会吧,喝口水。” “谢谢。” “舅舅,那个水嘴的位置再低点吧,刚进来的小猪怕够不到。” “好的。你别老喊我舅舅好不?不是説好了吗?” “可现在有人在啊。” “那些师傅们又不知道咱俩的辈分。” “那不行,你説的是没人的时候才可以喊你的名字,难道説他们都不是人吗?” “好好,我真败了。” 梦阳乐着。 “你乐什么?该干吗干吗去!” “这就是我该干的啊!” “干什么?监督我啊?” “不敢不敢,哪里敢监督郝总啊?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董事长专门派我给您服务的。” “什么?小畅……” “要叫董事长,明白吗?郝总,这个称呼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你喜欢听我叫你舅舅呢,还是叫郝总?” “拜托了,你能离我远点行吗?” “不行,离你远了我怎么工作?” “呵呵!”旁边的建筑工人,痴痴的笑着,“郝总,人家王秘书看上你了,还不赶快点。” “什么?” “这时,梦阳的脸红红的。不管了,找董事长辞职去。” “梦阳!”郝争福终于缓过神来,难道这是小畅故意安排的?可是…… 第二十九章 网网人亦旺人勿枉人 两个月的努力,第一批猪舍终于建成了。2007年5月21日这天,十几辆大车载着活泼可爱的猪崽驶进了圈里洼,圈里洼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小畅的父亲又从青岛赶来,他这次来的代价可是给女儿付这些猪苗的钱。 “人们开着玩笑,亏了吧!” “亏了,亏了!” “圈里洼的百姓感谢你们。” “呵呵,那我可亏不了了!有广大的百姓支持着我们,我们还怕什么?” 入合作社的十几家像抱孩子一样,把这些小祖宗们一个个抱回窝里,细心的呵护着。而基地这边,工人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他们在技术员梦阳的指导下仔细的工作着。 猪苗的注入,标示着另一个美好的生活,开始了。 养殖基地的事情,大家讨论了大半年了,再好的事情説了这么久也都有腻了的时候,这不,前一天晚上的新闻终于报了一点让他们值得探讨一番的话题。 “昨晚看那新闻了吧!” “你是説那杀人的?” “是啊!” “看了,真太惨了,你説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 “你没听电视上説吗?都是那什么网?” “对,上网。上网没钱了,就偷就抢!这社会,怎么这样呢?” “就是玩的东西太多了,家里也太惯着了。像咱那个时候,哪里有工夫玩?整天的给地主抗工,干活的……” 老人们对沉迷于网络的青少年抢劫杀人的案例,激烈的讨论着,可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他们那永远也説不厌的过去,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説,没有了回忆,生活将会是怎么样的呢?年轻,或许就该去做去闯吧,最起码在自己老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还有些什么东西值得炫耀。 鲁忠良老人晚上也看到那条新闻,他以前俩孙女也説过网怎么着,他就一直担心,这俩闺女会不会也被网“网”了?在他们的观念里,这网肯定不是好东西,都能让人杀人了。天刚亮,他就敲开了儿子家的门。 “快给嘉阳打个电话。”一进门,老汉就急匆匆的吩咐着,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爸?”鲁德一看老父亲的脸色不好,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你昨天看那新闻了没?那小子不是因为上网才杀人的?我听説咱家俩闺女以前説过,她们也经常上网的,快打电话给她们,告诉别网了,再网就没命了。” “哦,就这事啊!”鲁德一听原由,也就放心了。虽然,他也説不出这网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相信嘉阳晶阳肯定懂的。” “爸,这上网不一定是坏事。” “还不是坏事?都杀人了,不是坏事?” “那只是个别的现象。” “什么个别现象,赶快打电话给嘉阳。” 鲁德也解释不清怎么回事,就给嘉阳打了电话过去。 还没拨通,老汉就抢了过去。 “嘉阳,嘉阳!”喊了半天没人应。 “还没通呢,您就先等一会吧!” “爸,怎么了?”通了,嘉阳以为是他爸呢。 “嘉阳啊,你在哪里啊?” “爷爷,这么早当然在宿舍了,怎么了啊?”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再上网了!上网害人的!昨天新闻里説了……”鲁忠良老人仔细的跟孙女説着新闻里怎么説的。 “哦,好的爷爷,我不去就是了!”嘉阳知道无法跟爷爷解释清楚,只能连连答应着,别让老人担心。 “知道就行了,别忘了跟晶阳説声啊。好了,赶快挂了吧!”把电话给了鲁德,老汉就放心的走了。 “爸,我今天回家吧!” “回家干什么?” “爷爷不是説不让我上网了吗?我就学这个的,不上网了还学什么?今天上午的课我也不去了。” “你听你爷爷的干吗?用你们学生的话这叫因噎废食吧,他也就是担心你们。” “我知道的,跟你开玩笑,跟爷爷説我不上网就是了。” 老人,终究是老人,但是不管老人的思维理解有怎么的错误,但是,在孩子们身上,他们的出发点永远是为了孩子们好。 孩子,是啊!喜天下孩子之喜,忧天下孩子之忧!鲁忠信老人不再为女儿的事情上火担心了,小畅的基地投产后,鲁娟就去那里上班了,有了工作,脸上少了以前的愁眉不展,孩子的心情一好,老人也跟着舒畅起来,更何况今年家里又添了几张嘴呢。 每天,我们总可以看见鲁忠信领着他的欢欢,赶着四只羊出现在这春天的田野里。现在在他的脑子里似乎这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对其他的事情,爱咋咋的。 商店里,很少能见到鲁忠信的身影,在这偌大的个商业中心,少一个两个人偶尔的会感觉出少了点什么,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可是,老远看着总是领着四只羊的鲁忠信,这几天少领了一只,仔细的人看出了点道道。 “老鲁,怎么就俩小羊羔了?卖了?” “他妈的,让人给偷了!” “恩?怎么回事?” “那天在北坡放羊,过来俩小青年,过来问路,看他们挺热情的,就在那聊了起来。聊了一会,要走的时候,一个告诉我説,大爷,最近偷羊的很多,你小心点啊,看多好心的小青年。他刚一转身又回来了,大爷,你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偷羊吗?我没见过,当然不知道了。这时,他慢慢蹲下,两个胳膊环抱着一只小羊羔,然后这样,他説着,上了摩托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兔崽子就溜了,我这才发现上当了。” “那你现在知道怎么偷羊了吧?” “呵呵,这次知道了,谁不知道我教教他哈。”鲁忠信説着,似乎并看不出有什么惋惜之意,生活太多太多的得得失失早就让他明白什么了吧! 第三十章 艰苦80后结婚在07 春夏秋冬,一年无非就这四季,再怎么过,也不会出现出现第五季,除非你有了説这话的权力。走过充满希望的春天,再一次回归这冒热的夏季。还好,经过三个月魔鬼般的炼狱式的实习,我们三个实习生都被实习单位收留下来,付出终有回报,这次也终于觉得这是真理了。有了正式的工作,对于专科生来説,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曾经也考虑过遵守诺言,回家为村里做点什么,但小畅等人一再要求先在社会上锻炼几年,再回来。于是,曾经信誓旦旦的我们又一次听从了小畅的劝告,到社会这个大学校继续深造,丰富自己。这个暑假,嘉阳跟晶阳两只耗子也没有回家,因为但她们听説我们工作的不易后,都要在这个暑假提前去尝试一下工作的辛苦以激励自己以后的学习。 “路漫漫起修远兮,吾将社会而求索!” 没有年轻人的兴风作浪,这个暑假也安静了不少,或许大家也都忙着,见没人搭理的夏天悄悄离开,把时间让给收获的秋季。金秋,硕果,丰收!多么诱人的字眼,到了该到的时间,迎接该来的人,老百姓的实实在在让前一年的经销商再次出现在圈里洼果农面前。热闹依旧,忙碌依旧,只是今年的工资又比去年高了不少。那个乐,那个喜,实惠的又是实在的老百姓,这是谁带来的? 乐极生悲吧,九月末的一场细雨,一直持续到了十月,并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场人们不太喜欢的雨,打乱了整个的秋收计划,地里的花生,玉米有的已经开始发霉了。人们的心情,渐渐从收获的喜悦转到了对收获的焦虑。 关成成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又搅乱了人们的焦虑,更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无法形容当时的那种感觉,反正不是很舒服,或许是太突然了吧!结婚,关成成——我们的甲子鼠,要结婚了,这意味着什么?当我们的同龄人中,有人要结婚了,孩童般天真烂漫的心也开始了泛起波澜。难道我们真的长大了吗?是啊,二十三了,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要再后退几年,估计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是啊,真的长大了,尽管不想去承认,可这毕竟是个事实。我们长大了,这又意味着什么?我们长大了,那我们的父母岂不是老了?记得前几天回家,母亲让我帮她剔白发,我还懒懒的拒绝,因为我不相信我年轻的母亲会有白头发,难道説,这又真是事实? 二十三岁了,关成成要结婚了,那我该做些什么?丽平?嘉阳?要大要小?无法选择的时候,我知道目前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准备红包! 不要楼,不要录象,甚至结婚当天婚车的数量也不计较。这可是这几年周围村庄的先例,又一大新闻诞生了。在这新闻诞生的时候,我在那被着嘉阳丽平偷偷的郁闷着,为什么自己没能提前得到这消息呢?好像郁闷着的不只只我一个吧? 十一的天气,依旧阴雨绵绵,可这并影响不了新人的心情。这绝对是场节俭的婚礼,四辆婚车,没有录象。省了不少,可在接亲的步骤上,却一步也省不得。 “快快,关门!”婚车刚刚在门口停稳,就有人喊着关门了。 新郎一表人才,也是一名教师,比关成成大两岁,父母都不在了,家庭条件也有限,两人在学校就相识相恋相爱,但最重要的相互照顾。毕业,关成成在镇中学留下了,而新郎则在一家私立中学工作,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两人唯一的母亲,新郎先提出了结婚,不铺张浪费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新郎贴着对联。上联:昨日校园携手;下联:今朝故乡联姻;横批:幸福美满。多么朴实的对联,既表达了今日的喜庆,又描述了两人的故事。 贴好了对联,就得叫门了,这叫门不只是叫就能开的,要从门缝向里塞红包的。 “妈,开门啊!妈,开门啊!”女婿红着脸,边塞边喊着,但是门还是不开。有句话叫,小鬼难缠。这红包里边一般都是一元的,用来收买那些亲戚家的小孩子,有几个一般都提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包着百元大钞的,得孩子们都有了之后再塞进去,给父母。 “妈,开门啊!” “你来干什么?”门里传出一声质问。 “我来接成成。” “成成是谁啊?” “我女朋友?” “谁?没这人!” “我老婆!”其实,这一天,女方娘家的人们就是想让女婿出丑,逗大家开心。 “你老婆啊,那好,大伙现在想听歌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这有手机,把门开一下,我给你们放。” “谁想听手机唱的,我们要听真人唱。” “唱吧!”外头的人也开始起哄。 “一首歌换个媳妇值得了,你不唱我可唱了。”那边一年轻的小伙子开着玩笑。 “好好,我唱!”或许真怕把媳妇让人给抢去,新女婿要唱歌了。 “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或许是紧张吧,女婿的歌唱的调在打颤,“老婆老婆我爱你,快让妈妈开门吧,再不开门冻坏我,你看这小雨淅沥沥……” “哈哈!”大家开心的笑着,机智的女婿把歌词改成了叫门词。的确,小雨一直淅沥沥的下着,不过,却不至于冻坏了这新女婿,老天也舍不得吧。 门,开了。大家簇拥着女婿进了家门,可刚进了院子,又不让进门了,又是一阵闹;进了正屋,还有一道房间的门,爱热闹的孩子们围在门口,説什么也不让进,唱,跳,费了好大的劲,总算见到了媳妇。 献上鲜花,一个轻吻,戴上戒指耳环等饰物。 “你家的门真多啊!” “什么?”女婿附在新娘的耳边轻语,不幸的是,让一亲戚听见了,这可了得。 “没什么没什么。”这一贯老师姿态的女婿今天真的是被这场面吓着了,连连的推委。而这时的关成成只顾在那偷偷的笑,因为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即使她想帮。 “好,这次放过你,给你老婆穿鞋吧!抓紧时间哈,耽误了上车时间我们可不管啊。” 翻箱倒柜,是地方差不多都翻遍了,可还是没找到。他能找到吗?刚才那亲戚虽嘴里説着放过了他,让他给新娘穿鞋,可手里早早就把新娘的鞋转了出去。转了一圈后,又被揣在那亲戚的袖子里了,他上哪找去。 “要不歇会,给大姑剥块糖甜甜嘴?” 满头大汗的女婿听到这话,当然如获至宝,麻溜的剥糖塞进这几杆子打不着的大姑嘴里。 “好大姑,甜不?” “甜,你这嘴啊,比这糖还甜。你到那被子底找找有不?” “我找过了,没啊!” “你再过去看看!” 女婿过去了,这所谓的大姑从袖子里掏出鞋子,又放到了柜子上。 “没有啊,好大姑。” “那我给你掐掐算一下啊。”大姑指头掐着指头,真像那么回事,应该在高处。 女婿的眼神又开始往高处瞅,好不容易,在柜子上找到了。”谢谢大姑,谢谢大姑。这鞋子,太不听话了,这么忙的时候,还出去玩!”一句话又逗的大家直笑。 “照全家福了!” 成成的大姐远在他乡,没能参加妹妹的婚礼。成成妈一个人坐在女儿女婿前面,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父亲呢,快点啊!”摄影师一时着急忘记了家里只有一个亲人的交代,当这话説出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説错了。 可,这时候,关成成悄悄的回到屋里,从她已经收拾好的包里,拿出父亲的相片,抱在胸前,全场一片寂静。 “爸,我今天结婚了。”关成成低着头,轻轻的对父亲説着话,声音很小,可大家都听的到,一滴泪从关成成那张俏脸上低下,正好落在父亲的眼睛上,这是爷俩共同喜悦的泪吧!所有的人,心酸酸的。 “对不起,对不起!”摄影师一个劲的道着歉。成成妈摇摇头,拉过女儿的手,帮她摆好位置,用那历经沧桑的手为女儿抹去痛心的眼泪。 “成成,今儿咱要高兴,你爸也会高兴的。”母亲,终究是母亲,纵然有千般的不舍,千般的心痛,她也要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给女儿撑起一片喜悦。 有人在偷偷的抹着眼泪,有人在轻轻的抽咽,也有人悄悄离开这伤感的地方…… 上车了!终于,关成成放声大哭起来,成成妈也抱着女儿,流下了无声的眼泪,尽管她们彼此心里都明白,结了婚就要搬到一起住,可此时此刻,她们就是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想哭,也不能哭了,上车的时刻到了,在农村这时间掐的是很准的,因为这关系到以后的幸福,老人们是这样説的。 绝对男人的女婿抱着关成成走向婚车,驶往他们婚姻的殿堂…… 祝福他们吧,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让幸福与快乐永远陪伴在这对曾经有过种种不幸的新人身边吧! 雨停了,那是在关成成结婚后的第二天,人们説,是关成成的喜冲了这倒霉的天,我们也都这么认为吧,那就让我们也都在冥冥中,感谢他们吧! 雨停后的圈里洼一阵疯狂的忙碌,地里有花生的先抢着花生,玉米比花生坚持时间毕竟长点;而没花生的,则也着急的拜着玉米。看,朴实的劳动人民们,在这个十月里,赤着脚,甩开胳膊一刻不停的抢收着他们一年的血汗,咳,这雨啊! 第三十一章 猪没撞树她撞猪了 党的十七大,在这收获的金秋召开,闭幕,一项项惠农政策的提出,给了广大劳动人民充足的信心。十七大闭幕不久,换届工作,又在紧张有序的进行,而今年的圈里洼,参加竞选的就郝争明一个人。 “这两年,在大伙的支持下,我兑现了我的诺言,我先对大伙表示感谢。大伙也能觉出来,这两年,咱们的村容村貌有了一点点改善,但是,咱们的路灯,还是忽明忽暗,我想呢,在接下来的三年,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这路灯亮起来,不只只让村里的路灯亮起来,还要大伙心中的每一盏心灯亮起来,只有大伙的心灯亮了,那我们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往哪个方向发展。咱做人,就要做的踏实一点,咱要富,那就靠自己的脑子,靠自己的双手去致富,前几年,咱们都羡慕那些取得工程补款的村,可大伙现在再看看,那几个村现在怎么样?除了挥霍一番,打了个水泥路,再有什么? “担任书记这两年,我越来越的相信,咱们圈里洼人啊,最实在,也最团结,虽然咱们现在在家的人不多,但我坚信,我们会从根本上改变咱的生活水平的。同时,我们也要清楚,我们的任务不是一般的艰巨,因为我们要想努力的让咱自己的腰包鼓起来,那就得付出。咱小畅的养殖基地也开始投入生产了,有几户也接上猪苗了,尽管现在还没见什么收入,但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人们的掌声,已经不仅仅是给郝争明的,他们更多更多的是在给自己加油的。他们深信,在他们的书记郝争明的带领下,自己会给自己交一满意的答卷的。 “南坡水利解决了,接下来,咱再解决一下喝的水,咱总不能老买水喝吧?电视上都説了,水是生命之源,咱不能让别人掌握着咱的生命吧?” 嘿嘿!老百姓们憨憨的笑着。 “再一个呢,咱村的路,一下雨那些水就没地方流,虽然这铺路问题有些不现实,但是我要把咱村里的污水排放问题给解决了,最起码下雨天咱有地方放脚!” “争明,你怎么一肚子尽是水啊?” “肚子有水怕什么?只要不是坏水就是了,大伙説对不对啊?” 郝争明继续做着他的书记,继续履行着他为人民服务的职责,家里的事,养殖场的事,圈里洼的事,哪里也离不开这个勤劳的汉子。每天,当人们看着他匆匆忙忙的样子,心里踏实多了。 “小畅,快去看看吧,丽平妈説她家的猪不行了!”这天小畅正在基地里忙着母猪产房的设备安装,门卫告诉小畅丽平妈匆匆跑到基地来找她。 “梦阳呢?” “在2号舍。” 小畅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朝2号舍跑去。 “梦阳,快,丽平家的猪出问题了。” 三个人,匆匆的跑步向丽平家奔去。当她们到了丽平家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头了,而剩下的五头,也出现了症状。 “赶快找人抬出来,消毒,隔离。” 丽平妈迅速找来几个人,把死了的猪抬了出来。 “怎么回事?”帮忙的人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 “我今天早上喂的时候就不太吃,刚刚过来想看一下吃不吃,就发现这头不行了。”丽平妈伤心的説着。 “嫂子,没事,死就死了,咱先看看怎么回事,别伤心了,有我有基地给你撑着。” 梦阳又进去看了看那几头猪,摸了摸体温,看了看粪便。 “可能是中毒,你这几天喂什么了?” “我一直就是按照你们説的方法喂的,从来没有喂过别的东西。” “菜叶也没喂?” “没!” 一时,梦阳也找不出原因。 “小畅,可找到你了,我家……”丛兴民也是急匆匆的赶到了丽平家里,没进门就喊着,可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死猪时,没再説下去。 “怎么了?”小畅问。 “我家的也这样了。” “也这个症状吗?”梦阳急切的问。 “是啊。” “好,你们不用担心,这死猪的损失由基地来承担,咱现在重要的是要找出死亡原因。” “小畅姐,我估计是饲料霉菌中毒。”梦阳把小畅拉到一边,悄悄的对她説。 “那就是饲料问题了?” “可能,现在还不敢确认,要不咱取一下病料去化验一下?” “好,你马上去取。” “你们的饲料是什么时候卸的?” “前天,大前天吧。” “对,我们一起卸的。” “那一车你们一共卸了几家?” “七八家吧!” “梦阳,你取了病料,让争福跟你一起马上去化验。” “好!” “我去其他几家看看。”小畅一边走,一边给郝争福打了电话吩咐了一下任务,然后又给郝争明打了电话,因为这个时候,她怕自己应付不来。她一连走了几家,凡是那天卸料的,或轻或重的都出现了症状,而其他的,则都好好的。 不是传染病!小畅的心算是放下一截,她知道,如果是传染病,那么这一个村子,包括整个基地将面临着严重的损失,就是这样,她也清楚,损失不会太少了。因为,现在已经发病的猪在五六是头,而已经死亡的就有三头。 还有几天就可以出栏的猪病死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当初一直説着风凉话的丛山现在更加的得意了。 “看吧,这就是下场,跟着养吧,养着养着养死了吧!她小畅不是有能耐吗?我看她怎么办?难不成她还会让这些死了的家伙活过来不成。” “你就少説两句不行?”商店里的老人有听不下去的,“她小畅一片好心,比你这説风凉话的人强,人家有良心!” “我説风凉话怎么着了,碍你什么事了?不爱听出去啊。” “我凭什么出去?你算老几?老丛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 “你……” “我怎么了,你还想打我不成,打啊。一看就是个孬种,连我这老头子你也欺负。” “大爷,您就少説两句吧,别气坏了身子。” “怎么办?这还没见利润就开始出现这种问题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向这些养户交代?她的心里有些乱。不!不能乱,我乱了养户岂不是更乱了?”这个时候,小畅的心里放着的还是那些百姓,那些跟着她信任着她的养户。 “小畅姐,化验结果出来了,是霉菌中毒。” “好!路上小心点。” 饲料,霉菌。这两个名词在她脑中盘旋,那一车料基地也用过了,对了,基地现在怎么样了?一个上午,小畅都在养户家穿梭着,忘记了基地的情况。 “爸,三号舍的猪现在怎么样?” “看不出咋地啊?” “精神都挺好的?” “稍微有点蔫,却没大碍!” “好了,没事了。” 同样的饲料,同样的饲喂,为什么有发病的有死亡的还会有不发病的。她现在搞不明白,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养户放心。 “姑父,我想召集一下这几家,开个会,你看行吗?” “都在外头呢。” “是吗?”小畅从丛兴之家的猪舍出来,丛兴之的门外,好多的养户焦急的等着。他们的这种焦急,让小畅更加的不安。 “大家放心,化验结果出来了,是霉菌中毒。不管谁的原因,但有一点放心,这原因不是出在大家这,死伤猪的损失,全部由我来承担,大家这些天的辛苦我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死了猪心里肯定都很难过,等其他人家的猪都出栏了,咱就按照那些来算,我保证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小畅,你别这么説,大伙心里都明白,死了猪你心里比我们难受,你的压力是比我们加起来还要大,大伙都是理解的。你就别太难过了!” “谢谢大家,谢谢。”坚强的小畅,终于止不住,流下了眼泪,“我流泪,不是因为伤心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动。我范小畅来到咱这圈里洼,大家没有鄙视我,我就很知足了,现在大家又如此的相信我,理解我,真的让我无话可説,养猪是我提起的,大家跟着我,是相信我。那么,我就要对大家负责。” “小畅……” “你们不要説了,这次出事的责任,我全部承担。”小畅抹去眼泪,“希望大家还能坚持去养,我相信会有个好的结果,大家也会富裕起来的。” 小畅的话,又很快传了出去,当然,丛山之类的人感到了羞愧,村民对小畅更加的信任。这次事故,非但没有减少养户的数量,还促使更多的人加入到合作社中来。 经过化验鉴定,是饲料公司使用的一批玉米在储藏过程中发生了霉变,技术员失职造成的,最终确定由饲料公司承担责任。对用同样的饲料而发病情况不一样,梦阳是这样解释的,饲养管理条件不一样,发病情况也不一样。养户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知道,这东西,也得对它们好点,它们才会回报你多点。一直不注重养殖环境的人们也开始重视起来,除粪,刷舍,消毒,每个环节都在逐步趋向正规化。 第三十二章 黄毛丫头却很“牛” 瑟瑟的冬天,一步步走来,它也知道人们不是很喜欢,可自然的规律它又不能违背,只好硬着头皮瑟瑟的慢慢的来着。没事的人们,开始躲在家里不出门了,这个季节,要在村里街口路面见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可今天,冬至后的一个寒冷的傍晚,丛兴国家门口却挤了不少人,在这些人的中心,丛兴国蹲在他家老牛的跟前,使劲的抽着烟。那牛,耷拉着个眼睛,很无力的躺在地上,邻村远近闻名的老兽医洗了洗手,就要离开。 “老王,你看我这牛还有得救吗?” “我是没办法了!” “老王,你就再想想办法吧!” “老丛啊,我是真的帮不上了,要不你去兽医站找个人试试?” “兽医站?” “不过,等你去了他们估计也下班了!咳!”老兽医叹着气不知道是对自己技术叹气还是对这可怜的牛叹气。 “小畅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过去看看!”梦阳跟小畅刚刚从养殖场出来,这几天,这两个从城市里的来的女人可真没少吃苦。 “大哥,怎么了?”小畅问蹲在地上的丛兴国。 “牛要死了!”丛兴国没説话,而旁边看热闹的人跟小畅説。 “怎么回事?”梦阳挤了进去,一眼瞅见老牛躺在地上,身后是一滩的水,“产牛犊了吗?” “这不就这几天了,今天谁家孩子在这闹腾,把牛给吓着了,羊水破了,可这牛犊却一直没能降下来,咳!” “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了吧!” “怎么不找大夫啊?” “我无能为力了!”一旁的老兽医説。 “我看看吧!” 梦阳説完,就往下脱外套。在场所有的人都瞪着这不起眼的小姑娘,丛兴国也从地上起来,但是眼里还是有几分的不信任。 “行吗?”小畅小声的问。 “看看再説吧!”不管行不行,她都要看看,因为现在的一头牛在百姓看来可就是他们的命。 梦阳把毛衣的袖子往上挽了挽,她蹲在牛屁股后边,试着找个角度为牛做一下检查,可找了几个位置,她都无法做到,每次她刚想伸手,毛衣袖子就滑落下来。牛躺在地上,她蹲着根本使不上什么劲。 “能不能把牛抬起来?” “嘿嘿,小姑娘,还是回家去吧。趁现在赶快把牛卖了还能卖个好价钱,你要给捣鼓死了,那可就不值钱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丛兴国厉声喝住。 梦阳也没理他,随后又脱下了毛衣,在这冷冷的夜晚,仅仅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一个二十四五的姑娘,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穿着一件衬衫,在这封闭的世界里,将是什么反响?夜色,渐渐笼罩了这个喧杂的地方,晚上阴冷的气息随着一阵阵的寒风吹来,那些的看客不禁打了个冷战,但谁也没动,他们都在静静的注视这个年轻美丽姑娘的一举一动。 梦阳直接趴到了牛身上,顾不得当初老师跟她説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努力的把手伸进了牛子宫。很静,很静,连人们的呼吸都那么的静,在蒙蒙的夜色下,人们隐隐的能看见梦阳胳膊在动。 “大哥,找个手电吧!” “哎!”丛兴国这才注意天黑了。 一个灯柱照在了那充满期待的地方,又一灯柱照过来,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手电光集中在牛,梦阳身上。这灯光可能不比手术台的灯,可是,这灯光所照到的地方,却充满了温暖,充满了希望。尽管只穿了一个衬衫,却看见梦阳的衬衫已经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年轻动人的胸脯随着胳膊的一动一动也使劲的波动着。从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脱下衣服的那一刻,人们就对她充满了敬佩,也对她充满了信任。 静静,静静! “保大牛吧!”梦阳用一种稍带商量却似肯定的口气跟丛兴国説。 “能保住大牛也行!” “那找几根细绳吧,现在母牛体质很虚,得需要大家帮一下忙。小畅姐,你那有笔吧,帮我写几种药。” 没有人支使,大家都纷纷行动了起来,现场又是一阵不乱的骚动。 “大夫,你那里应该有这几种药吧!”梦阳把写好的纸递给老兽医,一个灯光随后也照到了纸上。 “有,有!” “那帮我取一下吧!” “老王,我回去骑摩托车,我带着你回去取。” “谢谢大伙了!”丛兴国感动的説。 有人拿来了绳子,梦阳又趴到了牛身上,她先把绳子仔细的打了个结,然后又将绳子也顺进了牛的子宫。 丛兴国的老婆,拿着一块毛巾走到梦阳身边,轻轻的在她额头擦了擦。 “谢谢!”梦阳转过头,甜甜的一笑,随即又投入到抢救工作中。 几根绳子拴好,梦阳站起来。 “呆会需要大家帮帮忙,等给母牛注射后,大家就帮忙往外拽吧!中间这根人要多一点,大家拽的时候,听我的口令……” 这时的梦阳就是一个抢险总指挥,只要她到哪里,灯光就跟到哪里。她气喘吁吁的向大家説明着,她每説一句话,大家都使劲的点着头应着。 “好了!大家做好准备。” “中间的,一,二!一,二……” “左边,稍微拽一下……中间的再来……右边的拉……” “一,二……一,二……” 天空中,月半弯,片片的云朵时不时的遮住那点点的月光,风时有时无的,好久没见大家如此齐心协力做一件事情了,而这次的齐心协力,是因为这难产的母牛,也因为那善良的女孩。 郝争明来了,梦阳妈来了,好多好多人来了,他们都来关注着这和平的战斗。 路灯亮了,因为丛兴国门口有一盏路灯,为了给大家带来一点光亮郝争明合上了闸。 “又谁死了?”不知实情的人问着。 “大家先歇会吧!” 人们纷纷脱掉身上的外套,出汗了!因为这绝对是个体力活。丛兴国老婆跑颠颠的到商店里买来烟,糖——这个吝啬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这次也大方了。这个时候的人们,谁也顾不上抽烟。 “再来………一,二,一,二……” 又经过约半个小时的努力,牛犊终于在大家的使劲下出来了。人们终于舒一口气,尤其是丛兴国两口子。 “大夫,药呢?” “我来吧,你歇会吧!”老兽医也被这小姑娘感动了,“是头小公牛,还活着呢。” “谢谢大伙了,今晚我请客了,大伙都不要回家吃了!” “算了,兴国。先忙活你这一滩子吧!” “那大伙抽烟啊!”丛兴国的老婆屁颠屁颠的给每个人递烟。 “嫂子,赶快挂大旗吧(这里的一种习俗,谁家有了儿子就要挂大旗的,这里是在开玩笑)!” “还好,小牛犊还活着,像羊水破了这么久,又这么折腾,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梦阳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一下子就七八千砸进去了。” “谢什么啊,这是我的职责啊!再説,光靠我一个人也不顶用的,这主要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恩,你的职责!怎么掏了会牛屁股,整个人牛烘烘的了?”梦阳妈笑着説。 “你女儿本来就挺牛的!”丛兴国一边收拾着乱滩一边应和着。 一个并不自信的尝试,挽救了两条生命,谁説兽医就是低贱的工作?他们,有时候拯救的不只只是动物本身,他们还在拯救着这个世界,拯救着这个世界上的人们。 第三十三章 丧事节俭死者去人生苦短生者悔 终于,郝争明的母亲没能等到这个春节,80岁的她,在这寒冷的冬夜中,静静的走了。 路灯,亮了! 夜,很冷,腊月的天气本来就是一种伤感,又何况是此时此刻。晚上的祭拜直到半夜,回到家,除了老人的女儿跟儿子儿媳守灵,其他的人都回去休息了。 “二姐,三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郝争明的声音已经沙哑,失去母亲的痛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吧,“丛启金去世的时候,村里提出丧事从俭,可没想到要这事情要从咱妈这去执行了,你们看,咱这披麻带孝的,就省了吧……” “不行!”还没等郝争明説完,三闺女就打断了,“咱妈这辈子,拉扯咱姊妹几个不容易,我一定要让她老人家走的风风光光。就是家里再穷,我也要把这个丧事办下去。” 三闺女説完,屋内许久的寂静。 “我看,还是按争明説的吧。咱妈生前,咱姊妹几个都孝敬到了,这村里村外的都是知道的,丧事的铺张浪费,对子女们是个负担,风风光光的攀比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争明在村里当着书记,这又刚刚提出了丧事从俭,咱不能让争明在村里失去威信啊,现在,村里好多家都在看争明的热闹,咱当姐姐的,不是从小希望争明能做出点什么吗?为了争明,也算是为咱妈,就按争明説的办吧。我想,咱妈不会怪咱们的。” “妈!”有了二姐的话,老三也不好説什么,只能趴在老太太的灵前,使劲的哭着,丧事要从俭了,这哭声总该不能也逼着从俭吧? 阵阵的哭声,从灵房里传出,击打着天空中凝结的空气…… 第三天的凌晨四点多,夜色还很浓,鸣着哀乐的灵车就驶进了圈里洼,碾破溪流的冰层停在屋旁。 看最后一眼我的娘我的婆婆,看最后一眼我的奶奶我的外婆——永别了! 断续的哭声,随着灵车飘去,屋后的溪流也发出了吱吱的冰碎声,灵车上,郝争明和郝争福陪着老太太,而其他的子女们则跟在灵车后蹒跚前行,主事人一声令下喝住跟随的子女们,“扑通,扑通”全部跌跪在了冰冷的溪流中,刺骨的水随着刺骨的风扎进每个人的皮肤,扎进每个人的心中,但是,却也没有失去亲人的伤心痛……灵车的哀乐渐听不见,可子女们的哭声,愈加的厉害。 圈里洼的殡葬是接近中午的时候。骨灰在家里停留片刻,这也是孩子们最伤心的一刻,一生,归宿,就像谁説的,就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才是你永远的家。老太太终于进住了她永远的家,过完了一生的颠簸。她这一生,没离开过家乡,最远去的地方,恐怕就是镇上三闺女家。勤勤恳恳,从不论他人短长,这是人们对她的评价,对于一个农村老妪来説,这该算很高的评价了。 送行的队伍并不亚于以前的“庞大”,但是子女们少了以前的戴孝披麻,这正应了郝争明丧事从俭的号召,可没想到,这提出的政策第一次却是在自己母亲的丧事上实施的。路旁树木早已枯萎,依旧是那几片零星的碎叶耷拉在树梢,却显得那么刺眼。悲伤的哭喊声,在没了遮拦的上空回旋跌宕;尽管,寒冬的天,但今天送行观望的人很多,一是老人生前与人结下的缘,再就是人们想看看,郝争明的丧事从俭。好多人起初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立在路旁,当他们真的看到郝争明给自己的母亲简简单单的送行,又不免心中阵阵酸楚,不由,泪水从眼角滑下。 子欲养,而亲不待。或许,人们回家后,都知道,该为自己的老人们做点什么了吧! 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实习加工作不到一年的我,却以不屑于那小小的工作的理由辞职回了家。 父母没説什么,依旧像招待回家休息的学生一样照顾着我这二十多岁却仍啃老的儿子。 天越来越冷了,夜也越来越静了,半夜时候,鲁易家大门急促的拍打声打破了凝结的空气。 “大爷,开门啊!” “谁啊?这么晚了!” “大爷,我冰锋啊。大爷,开门啊。” 一听是,鲁冰锋,鲁易的脚步停了下来。“睡了,有事明天再説吧。” “大爷,大爷,急事啊。” 鲁易已经不再相信这鳖孙子了,任凭他使劲的敲打着,也不再理睬。他以为,他不出去,鲁冰锋就会离去。可是,这敲门声,还是不见停。 “出去看看吧!只是别再相信他説的话就是了。”老伴説着。 “爸妈,我去看看吧!”小畅的屋,灯还没熄,她还在忙活着。 “不用,我去看看!” 鲁易这才出去开了门。 大爷!刚一开门,鲁冰锋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鲁易冷冷的问,他对鲁冰锋的伎俩不再动情。 “大爷,你快去救救我爸我妈吧,他们可能煤烟中毒了。快去啊,大爷。”鲁冰锋磕了几个头,就背着家的方向跑了。 鲁易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爸,我陪你去看看吧!” 小畅跟鲁易一起去了鲁直家,门大开着。 “鲁直,鲁直!”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刚要往里迈,在正屋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鲁易蹲下一看,是鲁直躺在那里。屋里,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 “小畅,快,找人去。” “咱直接叫救护车吧!” “好!”朴实的老百姓,关键的时候就知道人好使,他们从来没想过,电话号码里有几个数字叫120。 “你好,圈里洼村南头鲁直家两个人煤气中毒了……” 呼啸的救护车,打破了彻夜的寂静,可在这寒气逼人的夜里,谁也没了心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并无法改变中国老百姓看客的心理。 鲁直被抢救过来了,但是,鲁直的老婆却不幸离开了这个人世。 路灯亮了!这次亮的不止是圈里洼,就连鲁直心中那盏熄灭许久的心灯也亮了。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鲁直独自一个人守在老婆的灵前。这个时候,他想起的是自己过去,以及这些年,妻子,母亲跟着自己受过的苦难,悔恨的泪,模糊了他的眼睛,他那长满皱纹的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血色,他悲,他伤,他苦,他难受,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呢?妻子走了,终于,她不必再为这永远也结束不了的苦难划上了句号。 “我怎么办啊?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是啊,这个时候的鲁直,真的感到了孤独。尽管有个儿子,却不知道在哪里?也尽管有个母亲,可他是否还会认这个儿子?从来没有的悔恨与无奈笼罩着鲁直的灵魂,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起离开呢?为什么还要让我在这受罪呢? “直!”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在小畅的搀扶下来到这几十年没敢踏进半步的她跟老伴花了一生心血为儿子建造的房子里。 “妈!”一下子,鲁直跪在老母亲的脚下。一个字,仅仅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多少的悔恨,多少的无奈,多少的痛苦。老太太用她那颤颤巍巍的皮包骨头的手抚摸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儿子的头发,那个情景,旁边的小畅也不禁落了眼泪。这个时候,鲁直终于发现,无论自己多老的时候,在母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而能抱着母亲的腿哭个痛快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没能等来儿子,鲁直匆匆的殡葬了这个爱他恨他跟着他受了二十多年苦他却没能好好珍惜的妻子,眼泪,男人的眼泪,这个放荡了半辈子的男人的眼泪从他的眼角,从的心里流出,落在妻子的坟前。再多的眼泪,再多的责备,再多的后悔,也无法挽回那逝去的岁月和那失去的妻子。 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吧! 鲁易回到家,把老母亲从那低洼矮小的房子里接了过来,生活的贫苦,他戒了烟酒。鲁易征求了老伴跟小畅的意见,拿了一千块钱送到鲁直家里。看热闹的人在笑话鲁易,吃一百个豆子不知道豆腥味。但,当看到鲁直两行热泪从眼角流出的时候,他知足了,因为他知道,鲁直这两行热泪意味着什么。 送走妻子,接过母亲,又收到鲁易送来的钱,鲁直的生活终于有了几分平静。或许,上天还没原谅鲁直的种种过错吧。一声警笛打破了圈里洼村的安静,也再一次打破了鲁直这刚刚平静了的生活。 “你是鲁冰锋的父亲吧!” “是!” “我们怀疑鲁冰锋跟一起偷盗案有关,如果有他的消息请与我们联系。” 尽管,鲁直一直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事,可老太太耳朵不背,当警察跟他谈话的时候,她就听了个清楚。 老太太的心被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锤炼的有几分麻木,但还是能感觉出隐隐的痛——她痛的,是儿子。 没过多久,顶不住压力的鲁冰锋自首了,但他提出了一个请求,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当回到家,发现母亲已经去世后,鲁冰锋使劲的抽打着自己,是悔,是恨抑或是一种发泄吧。 那天晚上,鲁冰锋跟同伙偷窃的时候,被人发现,于是各自逃命,他回家只是想拿几件衣物,却不想遇到父母煤气中毒,当时由于恐惧,他没敢在家里逗留,只是把父母从炕上拖到了靠门口的地方,然后敲开了鲁易的门。他给鲁易磕头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些天,他逃亡在外的时候,也一直挂牵着父母的安危,只是没敢往家里打电话,因为家里没电话,要打也只能打到邻居或商店,然而他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或许,人总是自私的,但是,当时鲁冰锋如果知道母亲会因抢救不及时而去世的话,他还会自顾逃命吗? 母亲的坟前,已经不是什么东西能弥补鲁冰锋的一切,哪怕他把嗓子扯破,哪怕他把眼泪流尽,哪怕他把世上的纸钱烧光,哪怕…… 第三十四章 苦中难作乐悲惨并凄怜 伴着春节的脚步,小畅的养殖基地一期工程终于顺利完工了,基地现在拥有育肥舍5栋,母猪舍一栋,产房一栋,从设备的技术等方面来看,都已基本成熟,虽然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姑父,你看这还有些水泥砖瓦,把村里的办公室收拾一下吧。” “算了吧,省点钱吧。” “这些东西闲着也是闲着,再説,办公室也是一个村的脸面啊。” “咳,总不能老让你付出那么多吧。” “没事的。” 借着基地建设的建筑工人,借着基地建设剩下的材料,在办公室的旧址上,很快又建起了一座比以前更漂亮的办公室,终于,圈里洼终于又有了自己的独立的行政中心,再也不用瞅着这些废墟看着野猫乱串了。 辞灶这天,小畅的父亲应鲁易两口子的邀请,来到圈里洼,一起度过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春节。热闹,高兴,是这个春节主要的旋律吧,可当吃团圆饭的时候,对某些人家来説,将会是永远的痛吧! 2008,中国奥运年,奥运年的中国,将会给全国的百姓带来福运。人们祈祷着,祈祷奥运会的胜利召开,祈祷鼠年财运到来。 当春天的气息再一次接近这个大地的时候,人们期待的是,生活的更加甜美吧。物价的上涨,依旧不见跌落的趋势,猪肉的十五六元让“养猪合作社”的村民一阵欣喜,可,那天天看着猪长却舍不得吃猪肉的人,就是我们可爱的老百姓。 上次的饲料中毒事件后,养户们看出了小畅的诚心,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对这些刚加入的养户,小畅更加照顾。每天,都会看到小畅跟梦阳两个女人,两个年轻的女人穿梭在圈里洼的小街小巷,匆忙的为养户们送着技术,送着服务。 南方的雪灾,让大家过了个忐忑的年,中国上下一条心这个时候是最好的体现。远方的灾难刚刚结束,圈里洼的养户就听説周围镇上的一些大型养猪场出现了灾情。这,对于小畅等人来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压力。紧急接种免疫,加强消毒。每一天,基地的核心人物都像是在过年,小畅还专门安排了人守在电话旁,她不想让别人因为找不到她而着急。其实,她是最着急的。一天,没事;两天,也过去了;十天…… “快,不好了!丽平妈……” 丽平妈去世了,积劳成疾的丽平妈在这即将看到幸福曙光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劳苦了四十九年的世界。 路灯亮了! 在这个春天的夜里,这点点的亮,压抑着人们的心情。痛苦,无奈,绝望!这是对丽平来説的,而对大多数圈里洼的养户,仍然的是担心与恐惧。 丽平走了!丽平妈入土的第二天,嘉阳塞给我一封信。 冰杰哥: 对不起,我走了!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我也知道,我不能跟你结婚。 二十多年,我们一起走过,你对我好,我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喜欢在你面前撒娇,在你面前发个脾气,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因为你疼我这个妹妹。村里人都説我是你媳妇,能成为你的媳妇我真的很幸福,有时候,我也会在梦里喊你老公,可我知道,我现实中我不能。你在咱我妈坟前説的话,我很感动,谢谢你哥哥! 昨晚我一夜没睡,一直想着是否该跟你结婚。喜欢你,爱你,但,我不应该嫁给你。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也只能是你的小老婆,我相信你的大老婆,我的大姐,我的大嫂会比你的小老婆更爱你的。 原谅我,匆匆而去!祝福你跟嘉阳!你会祝福我吗?我相信,你会的! 再见了,冰杰哥! 爱你但不嫁给你的小老婆 丽平,还是走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不知道该説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祝福着她。而嘉阳跟晶阳两个鼠妹子一边实习一边等待着考研成绩,相信,我的鼠妹子,两个本命鼠在她们的本命年里会取得好的成绩。 刚刚送走了干妈,圈里洼的心情还沉浸在对这个女人的哀悼中,一件人们等待许久却不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所谓的无名高热没能使这个圈圈圈住的圈里洼逃过这一劫。所有的养户抱头痛哭着,尽管他们知道基地会包赔他们的损失,可是,猪也是生命啊!小畅,我们的小畅已经彻底的乱了手脚,这个女人,独自躲在屋里,傻傻的发着呆,她这图的什么?这折腾的什么?梦阳郝争福心照不宣的收拾着烂摊子,不行,一定要站起来!也一定要让这个基地振作起来!现在的担子压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她轻轻的吻着小畅凌乱的头发,轻轻的吻着这个女人糟乱的心情。没有人,没有一个养户过来打扰她,所有人知道,这个时候,最苦最难的人,是她。沙沙的树木,隐隐的泛着新绿,这本该是个充满希望的春天,可是…… “小畅阿姨,你吃鸡蛋吧!”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捧着一碗鸡蛋走进了她的小屋,她正在用一种充满信心的眼光看着小畅,“小畅阿姨,你説过,遇到坏的事情要坚强的!” 那天真的声音,一句句刺进小畅的心里,多么善良的小姑娘啊。小畅咧咧嘴角微微一笑,接过小姑娘的碗,从嘴里挤出一句沙哑的谢谢。 “小畅,一切会好起来的!”许多的养户,抛开自己的痛苦,来到了小畅的宿舍外。这个时候,一句安慰的话,足以让小畅感动一辈子,她使劲的抑制着,抑制着,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滴在盛满鸡蛋的碗里,溅起一朵美丽的泪花。 “谢谢大家,我没事的!对不起!我小畅对不起大家!” 没有抱怨,没有争吵,有的是安慰,有的是理解,多么和谐的一幕,在这勾心斗角的年代,除了这里,哪里还会在这种情况下,上演这么感人的一幕? 狠狠的,小畅把小姑娘送来的鸡蛋塞进嘴里,就着嘴角咸咸的泪花,可她却感觉很甜很幸福。 第三十五章 枯木逢春尤再发无情男人再回心 立了春,大家又都忙碌了起来。今年忙碌的身影中,换了一个人——鲁直。当别人家都打农药的时候,他为了省下那瓶药钱,早早的抗着锄头下地了。望着地里的杂草,鲁直有点不知所措,毕竟有些年头没拉锄头了。年轻的时候,天天在外头厮混,哪里顾得上帮父母过问一下地里的活;结婚后,更有了能吃苦的妻子,更不用也没想让自己去插一把手。现在,一下子自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哪里还能再不管不问? “咳!” 叹一口粗气,拉起锄头,生疏的划着地,除着草。那笨拙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点滑稽。而他自己,也常常因为不小心把麦子拉倒,或是锄了草叶却把根留下了。好久,才锄了一畦。 “咳!”再叹一口气,直直腰,这时,他发现鲁易在对面正拉着锄头过来。 “哥!” “恩!歇会吧,别太着急了,又不是什么急活。”见鲁直过来了,鲁易招呼他坐下来,尽管都刚刚干了不多会,因为正像鲁易説的,不是什么急活,慢慢干就是了。 “卷支抽?” “不抽了!” “要真能戒了,那最好了,没什么好处。” “你的锄完了?” “恩!今年种的少,年前浇封冻水后划了一遍,草不多。庄稼这东西啊,你对它好了,它就能多收点,跟人一样的。前几年我也打过几次药,但打药影响产量,而且那麦子也不如不打药的好吃。” “哥,冰锋那孩子从你那拿的钱,还有你借我的钱……” “行了,别説那些事情了。谁还没个犯错误的时候?钱是人挣的,你慢慢挣,慢慢还,我现在还能动弹,再説我现在也不缺钱。” “小畅可真是个好姑娘啊。冰洋还没信吗?” “没!小畅再好,没有冰洋这人了,再好的姑娘也是人家的,咱不能圈人家一辈子啊。活到头来,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啊。你还好,过几年冰锋出来了,你们还可以好好过日子。” “哥,放心吧!冰锋只要是我的儿子,那也就是你的儿子。” “只要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啊。书本里是不是有句成语叫同病相怜,好像就是给咱俩人准备的吧!” “是哈!” 或许真的是吧!两个有点年纪了的人,在生活遭遇上,真的有几分相像,谁更惨呢?彼此彼此了吧! 踏着夜色,两个人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一阵春风吹过,那还夹着汗水的衣衫显得有几分冷飕飕的感觉。月亮,渐渐的露出了她温柔的脸蛋,撒下她那妩媚的光,抚摸着小小的圈里洼。偶尔的,从高高的坡路上,还能瞅见村里的几盏休班的路灯,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路旁的树,枯萎依旧,还得几阵春风或许才能吹出她们心中的绿意吧。春天,正在蓄势吧,可是,鲁易跟鲁直的春天,在哪里呢? “什么这么香啊?”鲁直放下锄头,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我擀的面条,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吃妈擀的面条吗?” “您这么大岁数了,就别麻烦了,家里不是有加工的面条吗?” “是啊,但今天不一样。”鲁直的老母亲用一种特别亲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好久没见一般。 “怎么不一样了?”鲁直不明白。 “今天是我儿的生日。” 静静,静静。生活,磨练了人的意志,也在磨练着人的性情。前些年,整天到处晃着,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而如今,老了,跟老母亲住一起了,突然某一天,听着老母亲説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鲁直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记得那个日子?还有谁为了自己,遭受那么多的苦难?还有谁,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种种的不孝行为,为自己的生日擀面?即使连自己都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忘记,那就是——母亲,因为孩子们的出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也是母亲最幸福的日子,她——母亲——不会忘记这个辛苦却幸福的时刻。 “妈!”鲁直,这个曾经无比放肆过的汉子,再一次流下了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像朱军在小品中説的,人到中年的时候,还能痛痛快快的喊声妈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更何况是经历种种后的此时此刻呢? “喝,整天的就知道喝酒。” “我喝点酒又怎么了?” “你要是挣钱能像喝酒这么有劲不就早好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挣钱!” “我怎么不知道挣钱了?我不挣钱,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你挣这点钱够干什么?能够你自己喝酒?” …… 父母的战争又开始了,我知道,在家这些日子,大家心情都不好,父母也在为我担心。房子,结婚,现在是每次吃饭时经常提起的话题。虽然,每次我都会信誓旦旦的説,结婚买房不用家里操心,可是父母会不操心吗?我能自己负担的起吗?每一次,这话从我嘴里説出去之后,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吵架,也似乎成了父母的每日必修,而每次的吵架原因,都是些根本就不成理由的理由。我知道,父母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他们也真的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80后,人们在抱怨着这个年代,在为这个年代的人申冤呐喊,也在为这个年代的人诉説着种种的不幸。可是,当我们在为所谓的80后的学习,工作,生活诉苦抱怨的时候,又有谁想过80后一代的父母遭受的苦难呢?他们的压力,远远大于他们孩子们的压力;他们的不幸,也远远超过他们孩子们的不幸,因为,他们是80后孩子们永远的一片天。如果我们,生活不济的时候,不要再去抱怨客观的东西,让我们从主观改变这种意识,让我们自己去改变自己吧,父母的庇护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父母还需要我们的庇护。 第三十六章(小结局) 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请问这是圈里洼吗?” “是啊!”又是那种口音,但今天的车却是闪着红灯的警车。 小畅走了,他没跟着父亲的宝马走,却跟着警车走的。圈里洼再一次倍看了!这个女人,前世做了什么孽吗?怎么这么多的事情在这个时间伤害着她呢?圈里洼的人们不明白,他们只知道,在他们眼里,小畅就是传説中的白娘子。 一个周后,鲁易两口子见到了小畅,是在拘留所里。 “小畅!” “爸妈,对不起!”见了两个老人,小畅跪在那里。 原来,小畅跟鲁冰洋结婚不久就离婚了,这是两家老人都不知道的,原因是鲁冰洋爱上了公司的一个保管,并且偷偷生下了一个女孩,其实这些事情都是结婚前发生的,小畅也知道,但是小畅爱他,就给了那个保管一笔钱让她不再见他,她答应了。但是,这个女人却一直没有离开,不久就又跟鲁冰洋聚到了一起,而且还给她们租了一套房子。不幸的是,小畅还是知道了,她去找那个女人闹,可不管用,于是小畅又以离婚相逼,鲁冰洋竟然答应了。虽然离了婚,可小畅还是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为了爱,女人可以不择手段!在一次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小畅説起了这事,几个朋友表示会帮她出这口气的。他的那些朋友就找了个机会,开着车想把这娘俩拉到郊区教训一顿,可走了不远,就被鲁冰洋碰到了,他们就加大了油门,不幸的是,刚走到海边,在一个急转弯的地方,由于一时紧张,他们竟把油门当刹车踩了,汽车冲进了海里。鲁冰洋在车上就已经报了警,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也跌进海里的时候,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小畅的朋友,在车入海的瞬间跳进了海里,而车上的母女也在落水的瞬间被水的压力冲出了车厢。鲁冰洋跳进海里,就找到了自己的女儿,靠着求生的欲望和伟大的父爱,把女儿顶出了海面,而自己却再也没上来。随后赶到的110官兵,又将孩子的母亲救了上来,只是,他们找了好几天,也没能找到鲁冰洋的影子。尽管,鲁冰洋的名字里尽是水,可他根本就不习水性,但见到自己的孩子遇害的时候,却能不顾自己的生死跳了下去,同时又将孩子救出来,不能不説是个奇迹。 这就是小畅口中鲁冰洋救女孩子失踪的故事,只是她没説,那个孩子是鲁冰洋的女儿,她也没説,那个孩子落海跟她有关。后来,房子是卖了一百万,但那五十万她并没交给父亲,而是给了那个朋友,但那个朋友还是顶不住压力,自首了!而她,却到了农村,一是避难,二是避情! 两个老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贤惠孝顺懂事聪明可爱的媳妇,女儿竟然就是杀害儿子的凶手。冰洋妈狠狠的抽了小畅一巴掌,然后又搂着小畅痛哭起来,这不是真的! “爸,妈!你们别不要我这个女儿啊!爸,妈!”转身的那一瞬间,听着小畅撕心裂肺的喊叫,老两口的心更碎了,他们知道,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真的不能再失去这个女儿了!而小畅的父亲,鲁易的亲家,听到事情的真相后,就不再认这个女儿,一时气愤过度竟住进了医院。老两口,带着水果来到亲家的病床前。老亲家见鲁易两口子进来,从床上滚到地上跪着向他们谢罪,鲁易赶紧上前扶起亲家。 “亲家啊,想想办法吧!我们已经失去了儿子,可不能再没有这个女儿了啊。” “活该,这是她自作孽,罪有应得,不用管她!”小畅的父亲让女儿气的脸色发青。 “别这么説了,都是冰洋的错,要不小畅也不会这么做的!赶快想想办法吧,您见多识广,就救救女儿吧!” 法律,会给小畅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尽管,在圈里洼人们的心中,那些的警察充当的却是法海的角色。 小畅一手打造起来的养殖基地,却以一副落魄的样子留在了她的身后。夕阳,将那有气无力的余辉洒在这片土地上,郝争福轻轻的揽着与他同甘共苦了这几个月的王梦阳,他们用那颓废的眼神望着这个曾经让他们充满希望的地方。 “咳,养殖基地完了!”村里的人纷纷议论着。 “完不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完的!我代表基地的所有人员对大家这次的不幸表示歉意!”郝争福,王梦阳给广大的养户打气,致歉,“现在小畅暂时不在了,大家这次的损失由我们来承担!大家放心,只要有我跟梦阳在,这养殖基地还会活起来的!” 郝争福,这个年轻的汉子,一下子成熟起来,小畅走后,所有的担子他都接了过来,为了不给郝争明添乱,他跟梦阳独自承担着这些责任。鲁易的存款终于派上了用场,尽管大家都不想接这笔钱,但,每户的损失真的足以让这些勤劳的百姓破产。 小畅的父亲来过,安慰着大家,并鼓励郝争福坚持下去,临走留下话,“放手干吧,有我在呢!” 又是一年清明时。今年的清明有些静,没风,没雨!农村的祭祀,依旧是些香火纸钱或些纸货,虽与文明祭祀有些出入,但农村,毕竟是农村吧!早了些,确实比以前早了,因为人们得为生活去工作,也尽管今年的清明成了法定节日,可农民没有节假日,只有钱不钱! 早饭前,去祭祀了自己的先辈,吃罢饭,跟母亲説出去一下!临出门,母亲交代,去给你干爸干妈烧点纸钱吧!其实,我就是去看干爸干妈的。 许许多多老坟已经人走香尽,坟前的松树却绿的那么自然,而干爸干妈的坟前一片安静,坟头的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添的,早已泛了微白。拿一些纸钱压在坟头,点一把香放在坟前,再拿纸钱,一点点点燃。 “干爸干妈,我来看你们了!” “今天,又是清明了,真是个伤感的日子。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説,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説从哪里説。记得,干妈走的那天,我答应过您,要好好照顾丽平,可是,她独自一个人走了,干妈,是我不好,没能看好她,不过,您放心,我会找到她的,我答应过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您从小就告诉我们,説过的话,就要做到,这才是男子汉。 “我妈的胳膊好多了,您的那个方子真的挺好使的,刚才来之前,我妈还説让我多给您送点纸钱,您走的太早了,现在,孩子们都开始工作了,您却不让我们养您,您太狠心了吧! “干妈,毕业这么久了,我怎么对生活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呢?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可以相信,您还记得那个小畅吗?她的到来给咱村带来多大的发展,在咱圈里洼的人心中,她是多么伟大的人,曾经,我还是那么的崇拜她,以她为我的奋斗目标,可是,她却把冰洋哥给害了,一下子我就没了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明过了,明天,我也该出去透透气,也该找个自己的生活,首先,我先去把丽平找到,我一定会给她这一生的幸福。干爸干妈,放心吧!我知道,我对不起嘉阳,但是,她会理解我的!” 眼泪,我总以为是女人的专利,可一旦从男人的眼睛里流出来,却更苦更咸。 一阵哭声,从背后传来,然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是嘉阳,我知道,我没去追。让一切,随缘吧!在我心中,丽平是我的妹妹,嘉阳也是我的妹妹,可有谁知道,我真真爱的人却是小畅! 郝争明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路灯亮了,终于亮了!可,那点点的亮,却照不明我心中的方向。悄悄的收拾着行囊,准备着明天的没有方向的远行。 终于,我,这个圈里洼村的又一个80后,背叛了曾经的承诺,离开温暖的故乡,去城市寻找自己心中的那盏路灯,什么时候,我心中的那盏路灯——才能亮呢? 后记: 一生,有多久?我还是不知道。 那一生能做多少事情?我仍然不知道。 我只知道,人活这一辈子,就该在自己的心中点燃一盏路灯,确定一个方向;就要踏踏实实的为那些为了我们而背负着巨大压力的人们做点事情。不图荣华富贵,只求活个心安理得,只求好人好报,只求好人一生平安! 岁月的点滴,不要再试图去擦去,让那些留下的伤疤,提醒着自己,我是一个人,我要用我的灵魂,我的躯体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的,那只能是懦夫,只能是背着盖子缩着脑袋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 写在后边 致谢:感谢小説阅倍看给我这个平台,感谢编辑的悉心呵护,感谢朋友对我的支持。小説《路灯亮了》能有今天的结果,我很高兴。谢谢! 其实,农村是一个很好的写作素材,农民的朴实,生活的祥和,简单而又平凡的世界,却也有着同样的激情与梦想。 我来自农村,二十几年的农村生活,匆忙中写下这篇小説。由于水平有限,没能把农村的一些美好和现实描绘出来,希望各位朋友能够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在下不胜感激! 再次对所有关心着农民生活和支持着农村发展的人们表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