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落影》 楔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传说有泪痣的人,是因为前生死的时候,爱人抱着她哭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 ——题记 琴声飘扬幽雅,一片竹林静默,山峦泉水为之所倾。 一座竹亭,一把古琴,纤细的双手悠悠抚于琴上,琴的主人一袭黑衣,青丝随风飘散。 她自顾的冷漠,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动容,深居幽谷,她已习惯了淡漠。不理会旁人,只是冷然地看着前方,去她认定的地方。 她本也是个倔强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却只因一段情,一首歌,迷失自我,甘愿沉沦,宁可堕落。 只如今,往事不堪回首。 在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时候,天下瓜分,而其中最有势力的乃是琼国及穹国。 琼国屹立了50年不倒,而穹国则不同,穹国原本只是一个小国,却在最近新王楚轩然即位后大展风采:楚轩然先灭了邻近各国,又不住扩展势力,加上兵强马壮,就连琼国此等大国与他对敌一次后也只打了个平手。其他小国对他噤若寒蝉,能避则避,实在太弱的国家只能伏首称臣。 谁知就在穹国崛起一年后,楚轩然离奇失踪,而穹国自然被其他国家瓜分了。虽说与他敌对,但琼国国君还是惋惜不已。要知道,高处不胜寒呐,如此泱泱大国的国君,该是多么寂寞。 就在今天,琼国国君意外驾崩,琼国上下哀号不已,琼国由炎萧即位。 炎萧长得是一表人才,军事战略及治国妙法更是不在话下,他手下有两名大将,一名名唤张扬,另一名则呼张章。又拥一名军师,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外号名曰"赛诸葛"。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也只有真正的危难时刻才会出现。 炎萧年方十八,便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琼国臣民对他更是仰慕不已,更有甚者,挤破脑袋也要入宫为他效力。而他惜才爱才,只要有心人便来者不拒,手下能人异士更是多不胜数。 可是他性格孤僻,从来不近女色,可是为了琼国国泰民安,岂能无国母? 第一章 芙蓉笙旗烟雾落 琼国炎萧3年,选妃之日,便是今天。 我听闻外面闹嚷的声音便对这事起了兴趣。之后我才后悔,为什么我这么爱凑热闹? 我乃是翠云山中修炼千年的九尾神狐,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终于修炼成人。而我父母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我本身便带着一股人的味道,故修炼成人时出落得亭亭玉立,款款动人。今个既然是王上选妃的日子,那么我也就去凑凑热闹吧。 我幻化成人,乌发堆云,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穿上粉蓝色的罗裙纱衣,头挽流云,着两颗龙眼大的珍珠——这可是我“走访”了许多名家豪门才“拜访”来的。如瀑的青丝上戴着三支白羽角菱簪,一对水色珠花斜插入鬓。体态更是卓约如仙,每一举步间,都隐含着风情万千。 我看着菱花镜,那可是一个得意啊,这次若不出所料起码也是个贵妃嘛。 集市上的热闹可真是不可想象,就算我修炼了千年,也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只“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这两个词又怎足以形容? 忽然,我面前停下了一架大轿子,轿子豪华而又不失娇气,车门启处,轻盈地走下一个头挽双髻,面带甜笑,美艳照人的明眸锦衣少女来,众人都只觉眼前一亮,当真是目眩神夺,看得痴了。 锦衣少女正自得意,可一看到矜持微笑的我,脸立刻“刷”地白了下来。 哪知那锦衣少女走下轿来,立即躬身道:“小姐请下车。” 车门内缓缓伸出了一只青葱般的玉手,轻轻搭在那锦衣少女的粉肩上,接着,车门内又缓缓伸出一双纤秀泽圆的玉足,足上穿的是一双白绫的轻鞋,鞋尖一粒珍珠,竟有龙眼般大小,随微风轻轻颤动着。 虽然未见其人,就只这一只手,一双足,一对颤动的珍珠,就已使众人眼更花、神更迷、情更痴。 只听嘤咛一声,车门外已多了一位秀发如云,眼波如水,全身穿着一件似绢非绢,似纱非纱的宫装轻衣,有如仙子般的绝代丽人来。 她扶着那锦衣少女的手,缓缓行来,等到我身边时,锦衣少女微微顿了顿,才说,“小姐,你看我们用来装饰鞋子的珍珠,她竟戴在头上啊。” “你……”我正要上前教训她,却又忍住了,这是人间,不可使用法术的,要不然,谁敢这样欺负我?不过…… 我右手纤纤一挥,一股劲风从锦衣少女脸颊边拂过,再仔细端详,原先娇嫩的脸蛋已经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不要欺人太甚!”锦衣少女从身畔拔出一对镔铁铸成的双短剑,正欲向我挥来,却被那看似弱不经风的小姐拉住了,她迅速地夺下那锦衣少女手中的剑,向我微一颔首,便拉着那锦衣少女走了。 “呼,没想到今天一出来逛逛就有奇遇,新鲜呐新鲜。”我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先去参加选妃的重要些,于是我走到了参选处,也就是一座巨大的府宅里的一间别院,虽说是别院,可还是可以与我的整个家相媲美。 “来人报上姓名。”一公公瓮声瓮气地说。 “萧慕云。”我在人间一般都用这个名字。 我报上名字后,正欲前行,可那公公却伸手拦住了我,拇指和中指及食指不停地磨檫着,我当然懂他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两百两银票,往他手里一塞,就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今天选妃有很多种项目,可以画画,也可以题诗,可以献舞,也可以自吟。故而每一项目前都有一张桌子,桌子前有一位评委,我来人间都只是玩玩,这些当然不会,我瞅着旁边有一位空自怜愁的女子,像是挺有才气的样子,于是我就把灵魂附在了她身上。 我走到了管画画的评委面前,还未开口,那评委就拉出了一张椅子,招呼我坐下,还热情地说:“萧小姐,你可来了呀。” “呃```是,是,我来绘一幅画参加选妃,怎么样,把你们这最好的宣纸拿上来。” “是,是。”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我真想笑,可我一会儿就习惯了,我用灵眼窥探了这个姓萧的小姐的资料,才发现她也叫萧慕云!真是巧啊,而她父亲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母亲则是二品夫人,她从小便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为人善良却有些内向,腼腆却又不失娇媚。 待那评委把宣纸和笔墨都取来后,我借用她自身的灵气与绘画的功力,就将一枝棱角分明的梅骨画了出来,调好了色之后,我用绸帕沾了一些颜料,就朝画上拂了过去,然后我再在那鲜艳绽放的红色之中点上了几抹金黄。 朵朵花开淡墨痕。 对于水墨画我不擅长,但是这种鲜艳的色彩我却颇有心得。 那评委看后,对我赞不绝口,大笔一挥,就把我的名字——萧慕云写进了候选名单中。 我向他微微点头致意后刚要走,便碰到了一位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他大概二十一二岁左右,身上斜挎着一柄古老但又富有灵异之气的古剑,身段欣长而略瘦,但眉宇之间一股傲气,十分精明锐利,一精致玉佩别在腰带上,犹如琼瑶玉树,丰神英朗。 再看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一身彩衣,垂发如瀑,之间她肤色细腻,眉毛弯弯,颇具姿色,眼波盈盈,欲语先笑,体态婀娜,袅袅婷婷,腰上挽了一个小花结,结上两柄玲珑的小剑,更显得人娇如花,容光照人。 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壁人啊。 “姑娘也是来参选的吧?”那彩衣女子事先发话。 “是啊,不过已经选上了,那姐姐你,也是来参选的吧?” “呵,我呀,是来瞅瞅热闹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选上好象很简单呢,你参加的是哪一项呀?”她仍不住和我搭话。 “绘画。”我淡淡答道。 “哦!芜昊,我要去参加题诗,可我不会作诗,那你帮我作好了,我到那了就写出来,你写的诗肯定可以入选,到时候王上看到我时一定会很吃惊!”彩衣女子软硬加诱惑兼施,不怕他不帮忙。 “是,瞧你说的,好了好了,那得先看看他出了什么题,到时候我们就用‘心有灵犀一点通’来交流。” “好!”他们渐行渐远,我却已经惊呆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乃是太虚仙境栖月谷修炼的武功,要把松柏后凋修至化境才能做到,学会此功之后,无论亲如近邻还是相隔千里,只要念力相通,都可以洞悉彼此心中的想法。 而这栖月谷,正是以斩妖锄魔为己任的。 怪不得看那少年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看来已是发现了,可又顾及那女子的心情而不好发作。这么说来,我倒真是幸运了。 “呵,现在便已开始庆幸逃过一劫了么?太早了吧?”不知何时,那少年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我抬头一看,那彩衣女子也立在我面前。 “你们,”我淡定从容地问,“想怎么样?” “杀了你!”那彩衣少女抽出腰畔两柄双短剑就向我挥来。瞅那气势汹涌,正是像要把天地都劈成两半一样。 却听一声大喝,那来势汹汹的剑带起的旋风立即不见了,这时,一声“住手!”才响起,可见此人的功力之深,出手之快,实非用言语能够形容。 “芜昊!你干什么!?让我杀了这个妖女!”那彩衣女子勃然大怒。 “梦瑶!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百姓,你怎么可以随意出手呢?刚才我已开天眼查看,这千年妖狐已然附体至一良家少女身上,我们切不可胡乱伤人!”那白衣少年看起来还要生气,但看那彩衣女子的眼神仍是那么怜惜,那么温柔。 梦瑶吐了吐舌头,听话地站在一旁。 “妖孽,今栖月谷首席弟子炎芜昊与尹梦瑶为民除害,你还不束手就擒?” “哼,”我冷哼一声,“就算上官那老不死前来也未必奈何得 了我,更何况是你们?”再说了,就算我爹娘已经双亡,也没有帮手,以一敌二也未必会输。 那炎芜昊对我不予理会,只是为了不要伤及无辜,他也不敢贸然出手,我们就这样对峙了一天,待人潮散去,周围已是一片静寂的时候,夜已深了。 尹梦瑶不再多说,拔出那闪闪发亮的剑,再度向我袭来。只觉一阵劲风猛烈,我也不敢硬接,立即腾空而起,那道旋风便从我的脚下劈了过去,原本鳞次栉比的房子瞬间倒塌了一半。 只听身后风声乍起,我在空中旋转了360度,两腿使“雨打荷花”,才将炎芜昊掷来的长剑震了回去。 若只这两人中的一人与我相斗并不可怕,可这两人心意相同,配合亲密无间,才是我最大的威胁。 所以,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将这两人分散,逐个击破。 我把随身携带的五茫珠祭在天上,双手一挥,一招“开火三耀”就使了出来,只片刻,他们俩就被三圈熊熊烈火隔开了。“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工夫从山上采摘了三颗火芒石,淬练数月才练成的,你们这两个道行浅薄的所谓的栖月谷首席弟子又怎么会破解得了我的‘开火三耀’呢?” “哼,大胆妖女,才练成如此无用的法宝便自夸大其词,实在是狂妄自大!看我怎样破你的‘开火三耀’!”炎芜昊用长剑在半空中划了道弧,顿时火星四溅,再看那三圈烈火竟只剩下了两圈。 “你只破了其一,却还有其二其三,你休想从这熊熊烈火中出来!”我口气虽硬,却已毫无底气,要知道这离他最近的这一圈火乃是火势最猛,真气最盛的一圈,他既然破了这道烈火,相信要破解这其二其三也不难。好汉不吃眼前亏,纵然这“开火三耀”费了我不少工夫,可是要再练绝不难,还是走为上策。 我一个起跃,在朦胧的月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这二人虽然说道行挺高,可是脑子却转不过弯啊。”我暗暗冷笑,我刚刚已经把五茫珠收了回来,那“开火三耀”自然也就不见了,只是他们的幻觉而已,而他们,却连试一试都不敢,看来是被我吓住了。哼,阅历少始终是阅历少啊。 若是上官那老不死来的话,也许我就逃不过了吧。 就连我爹娘——一只万年的灵狐,一个修炼得已入化境的道士,倾其所有灵力,使尽万千法术,也不能逃过一劫。 也许,就是因为有了我这个拖油瓶才让他们有得如此下场的吧。 想到这,我心下顿时一片苍凉,纵然我还涉世未深,可是以后,若也迷恋尘世,爱上凡人,那么下场,也会和他们一样。 因为有那些,所谓的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其实是一样的卑鄙小人。 我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再看看我现在的容颜,纵然不及以前的妖媚,可是还有另一种清新自然脱俗的气质在她身上。唉,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少管闲事的为好。 我刚想转身回翠云山,可是身后却有人叫住了我,我转念一想,很有可能是他们追来了,我让自己快跑,可是我骨子里的倔强却又不让我走。 第二章 影动倒景摇潇湘 可是却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叫住了我,“小姐!你在这干嘛呢?我们可都找了你一天了,老爷夫人可是担心得紧啊。你快回去吧!” 哟,看来她还是离家出走的呢。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呢? “哼,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吗?要真想我回去的话,让老爷夫人用八抬大轿把我给抬回去!”我本来就不羁,学这任性的小姐可学得挺像。 “小姐!你就回去吧……” 我刚要作出反应,可是她却不知为何不说下去了。我看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我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身材魁梧可是又浑身散发着书卷味的老人站在我身后,眉宇间一股怒气蓬发,他用那双怒目瞪着我,“哼”了一声便走。 远处,又一华服妇人向我奔了过来,见那老人走了,在我耳边训斥了一句“你爹这倔脾气,肯出来找你已经是难得,你还气他,说要八抬大轿抬回去,你还想不想回家了你?”之后,就去追那老人了。 哦,原来他们是我的“爹”、“娘”啊。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的呢?看这样子我刚刚是和他撕破脸面了,所谓的家是回不去了,还是回我原来的家吧。 “小姐,你要去哪啊?”那丫鬟打扮的人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哦,我回……”差点说漏嘴了,“那你说我应该去哪呢?我还有哪儿可去呢?” “嘿!”她显得特别兴奋,“小姐你忘了吗?你在竹林中租了一间雅舍,就是为了和他相会用的,今天我已经帮你约好他了。” “哦。”如此看来,“我”离家出走是为了一个人啊,“那我们走吧。” 只盏茶工夫,我们便已经走到了一见简朴的小屋前,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敲门,而当听到门里的脚步声的时候,她却把我推在前面。 唉,为了避免不熟悉的尴尬,我只得低头摆弄着衣角。 “嘎吱”一声,门开了,门里的人看到了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我抱起来转了几圈。而我在没有辨认清楚他是谁的时候仍是低着头。 “慕云,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他们打了?”他怜惜地看着我,话语中的温柔与关切之情是那么熟悉,而当我抬起头时,我好像被电击中了一样,愣在原地。 脑中尘封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来,像要把头撕裂一样的痛痛彻心扉,我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不忍睁开眼睛,可又忍不住不睁开眼睛,我只有把头深深地埋进膝里。 忽然,从我指缝中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一碰到地面,就变成了一颗璀璨的钻石。 终于,我的原形现了出来——一只拥有光洁无暇的皮毛的九天玄狐。而他——我终于想起了他是谁——楚轩然。他看到了我异常惊讶,眼中的怜惜与温柔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怨恨与愤怒,是要把我斩尽杀绝的毅然。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于是就捡起了那颗钻石,之后,便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我再次睁开眼睛,却已经到了翠云山。 环顾四周,屋里的摆设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也没变,可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无忧无虑的那个我却不见了,看着这里的一切,我是那么的熟悉,每一样东西好象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呵,回忆,是啊,只是回忆,也只能是回忆。 “妖歆,你来了么?” 我循声望去,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端坐青石上,衣衫褴褛,面容枯槁,面色苍白,像是到了垂暮之年,临终之际的模样。 “你认识我?”我很惊讶,“歆”是我的名字,而“妖”则是我的家族统一的姓。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我只是奉佛祖之命前来点化你。” “你?佛祖之命?点化我?哈,好笑,一个佛门中人要来点化一只千年的妖狐?”我不住地冷笑。 “不错,”他缓缓开口,“你千年修行已功德圆满,现请你去做观音门下的莲花小仙,你去还是不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像是你愿意也要去,不愿意也要去。 “我不去。”我一口回绝。 那老人咳嗽两声,仿佛越发苍老了,可是越苍老,他就越有一股威严之气溢于言表,而那削肩弱臂也就显得不那么卑微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你又何苦执迷不悟呢?这尘世龌龊不堪,人人勾心斗角,哪有天上清净啊。” “嘿,你来过人间了吗?你凭什么这么说?就算人间是龌龊,是不堪,可是也有情有爱,你们天上有什么?冷漠么?” “放肆!大胆妖孽,佛祖令你前去当仙你不去,还大胆诬蔑天上仙界!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老人慈祥的面孔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哼,我不管我犯了什么罪,总之,你们也不能强迫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情吧?像你们这样的话,还算什么恩赐?” “好,好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他说完,手中一道金光闪烁,形成一面巨大的盾,把我弹了出去。 我撞上了一面石壁,接着,我又摔了下来,喷出一口鲜血,染红我的衣裳。 “你们……就是靠这样的手段使人们屈服的吗?”我虽然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是嘴巴上仍要占便宜。 听他一声大喝,只一瞬间,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章 花迎剑佩呈初落 初春微凉,繁花似锦。 我叫暮离,是云香阁的头牌,却是卖艺不卖身,而嬷嬷也从不会强求我,生活得确是洒脱。我住在东院的海棠院,而这里,就如它的名字般,开满了海棠花。为这精致的别院又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处。特别是在雨后,花香伴着泥土的清香充斥了整个庭院,果然是名花,果真是“花中神仙”。 我将半个身子伏在窗台上,看着眼前的美景,一时兴起,微微抬起手,高吟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哟,妹妹真是好兴致啊。” 我的语音刚落,又一个娇媚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回过身子,拂了拂云袖,略理理仪容,然后才轻言细语地开口:“是啊,姐姐难道兴致不好吗?”我特意加重了“姐姐”二字,表情却是一脸平静。 而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人,乃云香阁的花魁之一,舞清莲。名号:睡莲。住在云香阁的西院,也就是红莲院。嬷嬷说,她生来就带来了如莲般的妖艳,所以也就注定了难以与人相处,可是却有着异性不能抗拒的魅力。见到如此好的苗子,嬷嬷当然会以高价收了她。而如今,她的身价似乎比我的还高了呢。 可惜的是,她是红莲,妖艳过了头,必招人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树大招风,不知她还能撑多久。 我托着长长的罗裙,缓缓地移着步子向她走去。 “我说的没错吧,姐姐。” 她今个也不知道怎么了,耐性特别的好,若是以往,她恐怕早告到嬷嬷那儿了。 “可能是吧。妹妹你说,我们真的,就一辈子待在这儿?”她的眼眸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更为怜人。 我自然没错过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可现在还不能了解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也只好含糊地附和着“是啊是啊”。 “那妹妹你,有什么计划吗?”她又继续发问。 “这个啊这个。”我一边假装着在思索,一边偷偷地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很多时候,人的表情会泄露一切,终于,我在她脸上发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但是,她究竟?想干些什么?我淡淡地勾勒出一个魅人的笑,“姐姐你,不怕嬷嬷听见了会有什么反应吗?” “你!”她好像被我的话吓到了,一个激灵,猛地嚷道:“你什么意思!?” 看来她还是不够成熟,居然被一句小小试探的话就给激到了。 而我却没有再深入下去,话锋一转,语气轻松,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听说姐姐那院里的莲快开了,哪天邀妹妹去看看啊。” 她面露惧色,如惊弓之鸟般,点点头,接着逃似的带着她的婢女离开了。 “慢走了,不送啊!”我向她们的背影挥挥手,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哼,想和我斗,还嫩着呢。 “海棠啊,接客了!”嬷嬷在院门口大声招呼着。 “好,”我淡淡应了声,“稍等。” 呵,每天就是如此重复了么?接客、收钱、休息……如此循环连续不断,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为什么,十六岁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一睁开眼睛就在这海棠院的花丛中了,而据当地人说,我来的那天天上乍现白光,原本阴雨连绵布满乌云的天空刹时晴空万里,那白光闪耀了三天三夜方才熄灭,人们都说是神仙下凡了。 哼,神仙下凡?这么说我是神仙了?一个下凡的神仙居然在青楼卖笑? 那我这个神仙还不如不当了。 来者是一个二十五左右的公子,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只是脸上横纵一条刀疤,使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但又使他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这就是海棠姑娘吧。”他的声音倒也很温柔,很有磁性,属于会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是。” 我们俩都没有笑,因为他笑了,面目会变得扭曲,我笑了,会让他觉得我献媚。 “公子请,房里叙话。”我莲步摇拽,引他来到了海棠院。 “姑娘的品位倒也不俗,”他看到满院的海棠簇拥着亭台楼阁,姹紫嫣红,心下顿生感慨,“想不到这小小的地方也被姑娘布置得如人间仙境。” “公子倒是过奖了,暮离也不过闲时随意摆弄几下而已。” “倒是姑娘过谦了,”他的眼中不乏疑虑之色,“姑娘刚刚自称暮离,却是为何?” “呵,难道公子以为奴婢就叫海棠么?” 他愣了愣,但是随即反应过来,“倒是我以为错了,品位如此不俗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名字呢?只是,”他眼底一抹诡异,“姑娘这名字却是取自何用意呢?” 呵,原来是想考考我,看我是否真的不俗,我出口便成章: “暮然之颜,悄然若离。” 不知怎的,他面上划过一丝惊讶,像是十分的不相信一样。 这一切,当然也没逃过我的眼睛。 “公子像是很惊讶,难道奴婢说的这句话吓着公子了?还是……”我咬了咬嘴唇,装出清纯的样子,“公子认为奴婢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的?”话断,盈盈秋目中已透出伤心欲绝。 “不不不,姑娘请千万不要这么说,”他慌了,手足无措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宛然一笑,“暮离才不是这样的心胸狭隘之人呢,过去的时间定格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就让它过去吧…难道…过得去么?”他口中喃喃念着这句话,面色凝重。 我只是随口说说,却不道他陷入了沉思。唉,我现在说的这么轻巧,是否又真的做得到呢?难道我真的能放弃不去追究过去了的往事么? 也许,没有记忆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负担,也就不用活得那么有追求那么累了吧。 华灯初上,已经入夜了啊。 今晚的京城泛着不一样的气息,喧嚣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只是月色朦胧,空洞的苍穹遮掩住最后一丝月光——是想要掩盖什么,还是要遮挡什么? 寂静的院子里显露出不一样的寂寥,我倚靠阑边,凝望天际。忽然有一点点的感伤。 一个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的人,该是多么的仿惶与无助啊。 “姑娘,在想什么呢?”我的贴身丫鬟舒璃走了过来,轻轻帮我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绵质披风。 “舒璃,你先回去吧,这儿是风口,风大。”在这肮脏而又人人自危弱肉强食的青楼中,也只有她是待我真心的姐妹了。 “姑娘,你还会说这儿是风口,”她轻嗔了一口,“那你还不回去好好歇着站在这干嘛啊?”她朝着我望去的地方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于是就想起了今天是花灯节的日子,“姑娘如果想看,那么我们向嬷嬷说一声,就去了吧。反正这也怪冷清的,没什么人儿……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姑娘,今天下午你与那位公子在房里呆了三个时辰,到你说要用膳了他方才告辞,该不会是他对你做了什么,所以你现在才闷闷不乐的吧?” “去,你想到哪去了?”经她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是花灯节啊,我来这都半年多了,听这花灯节的传说听得可是入了迷,今天既然难得的没有客人,那就去看看吧,“既然今天是花灯节,我也不跟你追究,你去向嬷嬷禀告一声,我进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是。”舒璃听话地退了下去。 我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派乱糟糟的景象,像是被人搜过一样。而这些……如果舒璃看见了,一定会说真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位公子对我做了什么吧。 那位公子名叫辰亦风,听他说他是京城首富,来这烟花之地只是因为要来找我的,而来找我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府上的一个丫鬟死了,她死前特地交代辰亦风要 来找我,说是我前世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在她那里,要他交给我。 “前世?难道就是那些已经过去了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记忆么?”我有些好奇,迫不及待地想看见那个所谓的我前世遗留下来的东西。 “是的,最起码她是这样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他狡诈地笑了笑,“但是如果我说她给我的那个东西我没有拿来的话……” “你坏!”我倔强地翘起小嘴。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总要先验证一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这也就是你今天这么惊讶的原因了?不过……”我贪婪地望着他,“你可以先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吧?” ……………… 回忆到此忽然中断,因为舒璃已经来了,并且在敲门。 “姑娘!你换好衣服了么?走啦!” “噢!就好!”我慌忙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衫配流苏长裙,然后就胡乱套了上去。之后便梳云髻,挽凤钗,镶玉珠,描叶眉,抿朱唇,施粉黛。 我推开门,一股清新的晚风迎面拂过,再看舒璃也已经装扮好了,腰畔一只粉色荷包,据她说那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当然固定资产除外。 来到了喧嚣的街上,走近紫禁城边,才发现今天的守卫只有两个,一改平时肃穆的形象,今天的紫禁城给人们的印象只可能是温馨的,而城门上的巡逻守卫换班相隔的时差更是只隔了半个时辰尔尔。 “姑娘,那边有个亭子,是卖花灯的,听说在今天买了花灯许了愿望插上蜡烛,然后把花灯放人河中,待花灯漂到了河的尽头而没有被蜡烛烧掉或沉入水中,而蜡烛也没有熄灭,那愿望就会实现呢!”舒璃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憧憬,看她的样子怕是对这个传说神往已久了吧。我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而且我对这传说也早有耳闻,想去试试,于是我们就来到了那个亭子。 卖花灯的人处处皆是,不知道舒璃为什么选了这里,卖花灯的是一位老奶奶,满头银发,还佝偻着腰,看样子已经历尽了生活的磨难,脸上的沧桑印证了她的苍老,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怜悯之情,想必这也是舒璃选择了这座亭子来买花灯的原因吧,“老奶奶,我要两盏花灯。”我当下不问价钱,就要了两盏花灯。 “好的,两钱银子,给你。”那老奶奶把花灯递给了我,我立即掏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姑娘,你这银子太大,我找不开啊。”老奶奶无奈地摊开手。 “不用找了,老奶奶,”我微微一笑,“其余的银子就当是你我有缘,我送你留做纪念的吧。” “唉……”老奶奶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可真是遇到好人了,姑娘,好人有好报,想必上天不会亏待你的。” 我接过花灯,辞别了老奶奶,携舒璃来到了小河边。点燃花灯,许了愿望,把花灯轻轻放入河中,看着它安静地漂走,直到留在眼中的只是烛光与水面的倒影与模糊的水雾。 我抹了抹眼角,怎么又哭了?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为什么还是不能自抑地哭了? 站了起来,看这满眼的春色,也便寒了人心,冷了情意。正是,恍如千山暮雪,不记来时路啊。 忽听身后一声大喝,我就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击中了,“扑通”一声掉进了河中。 我可不会游泳,春寒料峭,我又穿得不多,衣服是绵质的,吸水,于是我就越沉越深,渐渐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章 罗衣著破前香在 待我醒来,已是正午,环顾四周,金碧辉煌,雕栏玉彻,熠熠光彩,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似是繁华却也不俗。可我对这却是这么陌生。 “姑娘,你醒了。”守护着我坐在桌边的舒璃一看见我醒来便立即围了上来,探了探我的体温,长吁了一口气,“烧也退了,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舒璃,你先告诉我,在我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哦,姑娘,是这样的,你落水后,一位俊俏的公子便跳了下去,不到片刻便把你救了上来……”我一直平静地听着,可听到这却惊呼一声,抓着舒璃问:“你说是一位公子跳下去把我救了上来?”衣服沾水后会一直紧贴在身上,那我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是啊。”舒璃还肯定的点了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之后,他便把你和我交给了另一位公子,之后就走了,是另一位携着我们来到了这儿并让我们住下的。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坏人,这儿又是王府,于是就在这住了下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位救起你的公子叫炎萧,是当今的国君,而那位让我们住在这儿的公子——炎芜昊则是这儿的主人——瑞王。” 炎芜昊?为什么这个名字好象有些许的熟悉呢? 难道在我的前世,也就是那些遗忘的记忆中,他也在内么?我遗忘了记忆,也就把他一起遗忘了? 可是他没有理由会不记得我啊,这样说来,是为什么呢? 没有时间多想,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海棠姑娘,你醒了呀,王爷请你去呢。” “好,我们马上就到。” 来到王府的正厅,只见炎芜昊正坐在一把梨花木大交椅上,看见了他本人,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前世的记忆中一定有他。 “海棠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暮离感觉很好,谢王爷关心。”我仍自称暮离。 “暮离?”炎芜昊一脸的不解。 “是,小女子本名暮离。”我淡淡答道。 “哦,可这暮离却是取自何意呢?” 呵,难道不管是在哪里,都有人想要考验我么?“暮然之颜,悄然若离。” “听这解释,姑娘果真有暮然之颜,只是悄然若离……难道姑娘的性格就是如此么?” “以后相处得多了,王爷自会知道。” 我不咸不淡的回答使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之后打破沉默的是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衣着华丽的女子,她面带微笑地问了声:“暮离姑娘,这瑞王府你不是很熟悉吧?来,我带你四处逛逛。” 我微微拘礼,“劳烦您了。” 她唇边仍然挂着一丝淡笑,客套了一番,便领着我往厅后去了。 王府正厅的后边是一条用青石铺路的长廊,长廊两边还种着些花卉,忽然,我的眼角余光瞟到了一盆独特的花上。那是一种绊红色的花朵,攀附在花盆的外壁,似兰花,却又带着蝴蝶的形,花姿婀娜,煞是好看。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停留在那盆花儿上的目光,善解人意的解释到:“那叫‘蝴蝶兰’,产于湿岛,在我们这边是很难看到的。那是邻国使节带给皇兄的礼物,总共就三盆,而皇兄则送了我们一盆。”说到这儿,她的语调高扬了不少,掺入了许些得意,“皇兄还说了我与这蝴蝶兰甚是有缘,连字中也带有兰字。” 看着她说得这么的高兴,我也不好扫了人家的兴,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姑娘的字是?” “字馨兰,名尹梦瑶。”她的脸变得添了些绯红,语气也降低了。 现在她的这副模样显得别样的犹怜,而我也只好附和,“是啊,的确是有缘啊。” 可能是听到我话语里的淡漠吧,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门,道:“穿过长廊就是夜斓湖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我轻点了会儿头,就随她去了。 这夜斓湖也不是很特别,只是湖中植了些荷花,可惜却还未开苞,柱形的叶柄高高撑起花苞,伞状的荷叶包围在荷花周边,叶上还盛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清风吹过,水珠顺着叶尖滑过,滴落在湖中,就不见了。 “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还只是初春,要是到了夏季,这花开得可旺哩。”尹梦瑶瞧着我,语气轻快,心情大好的样子。 “是吗?”我倒不像她这么热情了,移着步子,走向湖边的护栏旁,却不敢再往前一步,说实话,经过那次意外落水的事后,我对这湖啊河的确有点儿疙瘩了。 而身旁的尹梦瑶好像没了声音,待我回身察看,发现她早已无了身影。 她怎么就走了啊?不过,走了也好,我也落得个清静。我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亭子,便走了过去,找了个坐处,刚想闭目养神会儿,这耳边又响起了尹梦瑶的声音。 “暮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呢?” 闻言的我感到有些好笑,我到这儿来可是因为您冷落了我,不见踪影了呀。可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不好吐露出自个的心声,只是委婉地说到:“我见尹姑娘你不见,想府中必有事情处理,可我也怕姑娘回头找不着我了,就到这儿等候了。” 她听了面露羞涩,话锋一转,把她身后的男子给引了出来,说实在的,我完全不知道她还带了个男子过来。 此男子穿着一件杏黄色的绸袍,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股霸气,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炯炯有神,耀目摄人,冷傲集结了他的一身。 我也不敢多看,这里是相爷府,能到这儿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也是朝廷上的重臣,得罪了他们可不好,尤其是这男子还是朝中的公主,皇帝的妹妹给带进来的,身份必定不一般。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他,该不会是那个炎萧,当今的国君吧? “暮姑娘,这就是我的皇兄,就是他救了你。” 尹梦瑶的话是彻底的把我给吓住了,原来救我的真是他啊。 见我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尹梦瑶掩面轻笑。我弯下腰,刚想行礼,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 “炎萧。”他突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声音醇厚富满磁性,这就是当朝国君的声音? 我抬额,直视他的目光。轻言:“皇恩浩荡。”便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哎呀哎呀,你们只是初次见面何必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呢,”尹梦瑶又一次打破了沉默,“皇兄,这就是上次你救的那名女子,还记得吧?” “当然。”他淡淡地回答,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小女子暮离,谢王上救命之恩。”说完,我又向他行了个万福,虽然说对他没什么好感,可他毕竟是当朝国君,再说了,礼仪至处,也要略表心意嘛。 “哦,那没什么。”他话锋一转,却不在此话题上深入探讨,“姑娘想必已经很熟悉这瑞王府中的景色了,如果我邀请暮姑娘到王宫中游览一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我刚要回答,只听一声:“贵妃驾到”,一名拥有倾国之貌的女子便来到了我跟前,她长袍拽地,宫鬓高堆,眼波转动如水,腰肢娉婷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难画难描,神情间似带的那种高贵清华之气,更是令人不敢仰视,单只“仪态万方,宛若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可我明明不认识她,可她看到我时,眼中却满是惊讶与诧异。 但她早已习惯了处变不惊,用不苟言笑把心中的惊讶掩饰得很好。她向炎萧行了一礼,又让尹梦瑶给她行了一礼之后,就从容地坐在了凉亭中。 我看她既然是贵妃,也不好怠慢,也就勉勉强强向她拘了一礼。 “王上,这……”她指了指我,“就是你救起的那名女子吧?” “是。” “外界传闻海棠姑娘娇媚如花却又楚楚可人,拥有摄人心魄的绝世容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她努力地笑着,企图用笑来掩盖心中的嫉妒与不屑,不让它们流露出来。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我对于这些讥讽的语言早已习惯,也不再多说什么。 “哎呀,我还没来得及介绍呢,你们自己倒会说起话来了,”尹梦瑶见我们就要开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连忙来当个和事佬,“来来来,暮姑娘,这是当朝的贵妃,也是时下选妃大赛的佼佼者,她姓苏,你就叫她苏贵妃吧。” “暮离见过苏贵妃。” “你见过我?”她分明是在挑衅,“是什么时候呀,我怎么没有印象了呢?” “暮离刚才已经和贵妃见过了吧,见过后再行的礼,难道还不算见过么?” 看我如此回答,她早已气得头脑发晕了,可是这是在王上面前,她也不好发作,正好有一小厮前来禀告,说是瑞王爷已经设好了饭局款待我们,请我们过去。 瑞王府的待客处真是不同凡响,不仅地方宽敞,且布局精致,一看就知道这是出自名家之手。 “瑞王府上真是似是繁华却也不俗,真让暮离好生羡慕。” “哎,暮姑娘过奖了,”炎芜昊连连摇头,但仍掩盖不住他目中的得意之色,“我这哪比得上暮姑娘的海棠院?听说那可是暮姑娘亲手设计的,虽是自己布置,可仍不输于任何一位名家啊。” 我微微皱眉,我的海棠院布局是很精妙,融五行之道,汇天地灵气,可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去过我那儿的人大多是凡夫俗子,有品位的人是少之又少,看得出这些的人也只有辰亦风一人而已,难道他们是认识的,而辰亦风告诉了他? “王爷难道认识辰公子不成?” “想不到竟被姑娘一语道破,这着实难得,是,我与辰公子是好友,祖上也是世交。姑娘原是如此聪慧之人呐……佩服,佩服。”看来他对我有如此智慧甚是惊讶。 “哼,小小聪明,有何值得夸赞?”苏贵妃不屑地“哼”了声。 “嫂嫂若觉得简单,那就请嫂嫂来猜一猜吧。”炎芜昊对于苏贵妃的不屑很是不满,“我看嫂嫂要猜出几个谜语,也是困难吧?” “困难?我苏筱冉的字典中还从来没有‘困难’这二字。” “那好,嫂嫂,我问你,在一次赛跑中,狮子、老虎、猴子等动物都参加了,可跑到终点后只有羊没有吐气,打一成语。” “你以为这就能难倒我么?扬眉吐气。” “那苏贵妃请再听一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名全身上下都穿着金色衣服的人,也是打一成语。” “这……”她紧皱眉头,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我得意得笑了,慢悠悠地说:“想必贵妃定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是一鸣惊人呐。” “你……”她的脸刹时变得惨白。 “诶,嫂嫂,宴会就要开始了,快入座吧。”尹梦瑶把苏筱冉拉到一边,窃窃私语,可是看她们一脸奸笑,准没什么好事,看来我要小心提防了。 就在我与苏筱冉相互礼拜的时候,她低声和我说了一句话。 “你蹦达不了多久了,简而言之,就是你死定了。” 我也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那就看看我们谁更有本事了,不然谁死定了,那还说不定呢。” “你……”她似要开口,却被尹梦瑶扯住衣角,拦下了。 哼,算她们还沉得住气! 我轻哼出了声,便不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了凳子上,优雅地坐下。 一场诡秘的饭局就这样开始了,这既是饭局,也是战争,还是女人的战争,只不过,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这饭桌上,看似是男人们是重心,其实真正是主角的,却是他们带着的女人们…… 只不过,我是一个,而她们却是两个。 第五章 朦胧澹月云来去 酒过三巡,那苏筱冉与尹梦瑶却再没什么动静,难道是在炎萧面前不敢下手了么?抑或是,她们想要考验我的耐力呢? 就在宴席将要散去,而炎萧已准备回宫的时候,苏筱冉忽然站了起来。 “大家既然喝得高兴,而这席中也尽是有才之人,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谁输了,谁便喝酒,怎样?” “哈哈哈哈,”炎萧有些发红的脸上布满了笑容,“好好好,难得爱妃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那我们就开始吧。” “暮姑娘,你……”炎芜昊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无妨,那我们就开始吧。”我冷冷地笑着,既然她要让我蹦达不了多久了,如果我不答应,那么这场游戏岂不是毫无意义? “既行令,还叫潇湘来行更好。”炎芜昊还是要偏袒我,所以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来行酒令,也好有个照顾。 潇湘半推半就谢了坐,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也是要受罚的。”听众人应允,才接着又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王上起,顺领说下去,至暮姑娘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 炎萧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等等,”苏筱冉眼底一丝精光闪过,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如今席上就我们几人,行个酒令又能行到几时?倒不如让我们自己认为有能力参加的丫鬟也参加,这法子怎样?” 炎萧早已醉了一半,当然什么都说好。 苏筱冉应了炎萧,又有些做作地看着我,“暮姑娘,你……” “哼,我虽是青楼女子,却也不见得就比你们怎么样。” 潇湘怕我们争执起来没完没了,只得开口:“已有了一副了,左边是个‘大长五’。”“朵朵梅花风前舞。”“右边还是个‘大五长’。”“十月梅花岭上香。”“当中‘二五’是杂七。”“织女牛郎会七夕。””凑成‘二郎游五岳’。” 炎萧想了很久却没有思绪,半晌,才凑出一句:“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我们大家称赏,饮了酒。 现下已到了尹梦瑶,“左边‘长幺’两点明。”“双悬日月照乾坤。”“右边‘长幺’两点明。”“闲花落地听无声。”“中间还得‘幺四’来。”“日边红杏倚云栽。”“凑成‘樱桃九熟’。”“御园却被鸟撷出。”对的不错,免了被罚酒,可我仍觉得她对的有些俗气。 轮到了苏筱冉,“左边是‘长三’。”“双双燕子语梁间。”“右边是‘长三’。”“水荇牵风翠带长。”“当中‘三六’九点在。”“三山半落青山外。”“凑成‘铁锁练孤舟’。”“陇水无声冻不流。” 现到炎芜昊,“左边是张‘天’。”“头上有青天。”“当中是个‘五和六’。”“六桥梅花香彻骨。”“剩得一张‘六与幺’。”“一轮红日出云霄。”“凑成便是个‘蓬头鬼’。”“这鬼抱住钟馗腿。”说完,大家笑说:“妙极。”炎芜昊兴起了便饮了一杯。 终于到了我,我虽身在青楼,可平常也读些书,应付这些早已绰绰有余,再加上我对这些诗词的兴趣,可谓是“信手拈来便成章”,既然她想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我就偏偏要大出风头。 潇湘道:““左边一个‘天’。”我张口便是《牡丹亭》中的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苏筱冉听了,回头看着我。我只顾怕罚,也不理论,“中间‘锦屏’颜色俏。”“纱窗也没有红娘报。”“剩了‘二六’八点齐。”“双瞻玉座引朝仪。”“凑成‘篮子’好采花。”“仙杖香挑芍药花。” 她们本都是等着看好戏,可见我对得如此工整圆滑,虽惊讶,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拍掌叫好,脸上满是尴尬,炎芜昊更激动得站了起来,炎萧也似不相信的模样。 苏筱冉见我对得如此,自然怕要丫鬟对句时会败得一败涂地,当即起身把炎萧扶起,想要移驾回宫。 可炎萧却感兴趣地看了我一眼,决定今夜在此就寝。 而炎芜昊不是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就是每日都准备好了有大批客人入宿,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从容不迫。 瑞王府分四个院落:东院、西院、南院和北院,俗话说的好:“坐北朝南”,这住的方位最好的便是这样了,最好的当然要留给炎萧了。虽然说北院中有四件房舍,可不知道为什么,炎萧却不让苏筱冉与他住在一个院落,偏偏让她去了离北院最远的南院。 瑞王炎芜昊住在东院,尹梦瑶则与苏筱冉同居,虽说她们俩一肚子坏水,住在一起不知道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但我从小便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难道还会怕她们两个? 只剩下了西院,自然而然的,我就住了进去。 而这西院,却是离北院最近的一个院落。 却不知炎芜昊与炎萧这样安排到底有什么用意。 难道是袒护我,不想让我们三个纷争太多,也是怕她们伤害我么? “好了好了,暮离啊,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只是一个卑微的青楼女子,高高在上的王上和王爷又怎么可能为了你而费尽心思呢?” 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也于事无补,在这的生活纵然勾心斗角,也比在那烟花之地的生活好多了吧。 那个肮脏的地方,一想起来就会另我作呕。虽说我是卖艺不卖身,可还是少不了要卖笑的,每天都虚伪地戴着面具,却只是为了那些银子与生活。 无聊得令人厌倦。 而她们,嘿嘿,要斗又怎么斗得过我呢?简直是作梦。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往高处爬,不择一切手段,也要爬上去。 想到这,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恶毒的微笑,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纵然繁华的背后,是点点血泪。 “睡吧。”这样想着想着,我也睡着了。 第六章 桃李依依春暗度 更让我吃惊的是,炎萧竟要让我入宫! 第二天一大早,舒璃就跑来向我汇报这个消息,还一脸的惊讶与喜悦。 天啊,老天对我这么好啊?可是也没有这么准吧?昨天才想着要往高处爬,今天就要进宫? 舒璃看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姑娘,这可是我今天早上亲耳听见王上对王爷说的,可笑的是那个苏贵妃在一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嘿嘿,你没看到她那个样子,太好笑了。” “好了,舒璃,”我淡淡一笑,“去收拾东西吧。” “是,姑娘。”舒璃听话地去收拾东西了。 “哼,苏筱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既然,这是你自己招惹的。 “苏贵妃驾到!”门官清吟一声,苏筱冉已经从正门走了进来。风从窗外吹过,我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然后就看见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路上一直洒过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小路上铺成了一条花毯。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她穿着件轻飘飘的,五彩鲜艳的,柔软的丝袍,柔软得就象皮肤般贴在她又苗条,又成熟的身体上。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有时看来甚至象是冰一样,几乎是透明的。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是任何一个女人梦想中最好的装饰。 只可惜,这些自然的装扮并不适合她,也掩盖不住她目中的傲然之色与那一股凌驾于人之上的气势。 可惜,现在的她在我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个小丑。 “哟,暮姑娘好精神啊,一大早的就起来赏花,是不是你住的地方没有这么多名贵的品种啊。” “呵,”这样挑衅的话,我记得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暮离是青楼女子,哪里比得上贵妃你见多识广呢。” “暮姑娘客气了,”她忍不住得意起来,“见多识广倒也说不上,只是我从小便被父亲关在家中,习四书五经,学刺绣缝纫,闲着无事便看花,自然知道的多了。却没有暮姑娘你这样的自由……唉……”她叹了口气,眼中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使得她更加迷人,“倒也真是羡煞筱冉了。” “贵妃哪里的话啊,像贵妃那样悠闲的生活,暮离真是做梦也梦不来呢。” “王上驾到!”门官再次清吟,一个身着龙袍的炎萧就出现了。 我是第一次看见龙袍,但只觉它高贵华丽,又隐傲视群雄之威,绝不是那些卑贱的人可以玷污的。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 这是王上的朝服。 王上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是天子,在万物万民之上,绝不容任何的伪劣。 而炎萧,眼中的旋涡深不见底,像是一眼就可以看透你的心思,可你却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而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寒气逼人,像是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还好,他看我时,眼中的寒意渐渐融化,我竟觉得暖透心扉。 “暮离见过王上,给王上请安了。” “不必多礼,暮姑娘,好象上次我提到过要邀请你去王宫中逛一逛吧,怎么样,你答应吗?” 我愣了一愣,那只是普通的客套话,没想到现在让他拿来当借口了,可是君命难违,也许现在听来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到最后也许还会成为你被临迟的依据。 “难得王上邀请,暮离却之不恭。” “好,那你即刻收拾行装,即日进宫。” 苏筱冉与众人在那里听得一愣一愣的,好象没料到这事会如此迅速,进宫可是一件大事,可在我们嘴里说来就好象是明天要去哪个亲戚家看看一样轻松。 “如此重大之事,还是请王上先三思啊。”苏筱冉还试图挽回。 “贵妃想怎么样?”炎萧勃然大怒,也许他是不喜欢被别人管着的吧,“现下本王已经答应了暮姑娘,你却还要本王反悔吗?难道你想让本王成为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妾身不敢。”苏筱冉诚惶诚恐地应了声,害怕等着她的会是王上一怒之下的杀头之罪。 “算了,下不为例吧。”炎萧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待我与舒璃整理好衣物,就向王宫进发。 琼国不愧是天下第一国,而琼国的王宫也不愧是天下第一国的王宫,果然不同凡响,华丽的装饰,连阶梯也是黄金筑成的,虽说这是个动乱纷争多得每天都有人牺牲的年代,可是琼国如此泱泱大国,继炎萧继位杀一儆百灭了硫国之后,琼国便国泰民安,再也没有哪个国家敢来攻打琼国了。近年来炎萧倒也清闲,虽然是没有放松警惕,松懈下来,可是炎萧也渐渐有些时间可以花在享受身上了。 没有福气看见大殿,也就是群臣朝拜的地方,可是看到了炎萧为我安排的住处也已经很满足了,清净的院子十分安静,甚至能听到微风拂过大地树叶在风中摇摆“沙沙”的声音,院落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恬静的小桥流水已经让我很喜欢了,布置的格局简直与我的海棠院一模一样。只是院中,多了一池美丽的,不知名的草本植物,高一米左右,池中开满了茂盛的鲜红的花,像人的血喷发出来一般,绚烂的绽放着它的颜色,散发出的是令人心醉的芳香。这王宫中的植物应该都很名贵吧,对我来说,这池花与那尹梦瑶介绍的“蝴蝶兰”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怎么样,喜欢吗?”炎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 “恩,特别是那池花,谢谢你。”第一次,我对人笑得那么地灿烂,也是第一次,我看见了他发着愣的可爱的脸。 怎么,她真的是她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们都特别喜欢那池鲜艳的花呢? “呵呵,其实王上很可爱啊。”我笑着对他说。 可爱?炎萧心里嘀咕着,这样熟悉的话语,从小到大,除了她,应该都没有人说过自己可爱吧。那她怎么会和她一样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呢?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可是炎萧只浅浅地笑了一笑,便无下文。 我们两人都愣住了,我愣住了,既是惊讶,也是不敢相信,惊讶的是我现在才发现他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原本严肃的眼中多了几丝顽皮与坏坏的味道,可以令人浮想联翩,不敢相信的是那样严肃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笑,而且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还是……因为我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暮离啊暮离,你一个烟花女子,能进宫游玩就不错了,还妄想当今王上会为你笑?这是不可能的啦,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可是,”我不禁这样想,“既然他会为我笑,也一定可以让我爬得更高。” 人性中良善的一面,在我进入云香阁时早已泯灭,现在我想的只是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的挣扎我已经看得太多,现在既然已经出了云香阁,要再回去也不可能了,现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在这紫禁城中谋得一席之地。 至于炎萧,也只是我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们两人在院门站了很久,不是不肯开口,是不知道怎样开口,由谁先开口。 就这样,黄昏已至。 相视一笑,各无言,默然转身,终难牵。 第七章 云里帝城双风厥 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就又听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贵妃?多少人梦都梦不来的,就这样,轻易的,当上了? 告诉我这消息的,当然是早已打通了几条消息路线的舒璃。 看着她那满头的汗水,我不禁有些心疼。 这丫头,一直对我这么好,为的是些什么啊? 从青楼吸取的教训告诉我,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和目的的,没有人会傻到去做一件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舒璃是聪明人,也是从小就在那儿长大的,她的心计和城府,绝不止我表面看到的这么多。 “舒璃,你大可不必这么劳累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怜惜地看着她,“你这样打探回来的消息,让我听着也不会心安呐。” 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试试她,那就要装成完全信任她的样子,不偶尔放出一些真感情和真情报是不行的,但是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把爱留三分,太信任一个人往往就会败在这个人手中。 什么时候,我开始,不相信任何人了呢? “没关系的,姑娘,”她狡诈地一笑,“不对,现在应该叫贵妃了,也不知道王上会赐个什么封号给娘娘呢?”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一个像王上那样的人,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字来形容我呢? 还是,随随便便找个字来代表就了事了? “圣旨到!”一个身着太监俯视的公公走了进来,头一直低着,双手捧着一份黄色丝绸,那就是圣旨么?我忙令全院上下跪着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琼国炎萧5年,封暮离为当朝贵妃,赐封号:离,乃是离妃,钦此!” “暮离谢主龙恩。”我接过圣旨,挂在书架上,让舒璃好好的招待那位公公。浅浅地笑了。 这是不是,算是已经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炎萧,谢谢你可以给我这么好的生活,只不过,如果有一天你给不了我我想要的,或是有人比你给我的东西更好,我也一样会离你而去,而有没有丝毫留恋的。 对不起,不过,这个社会,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萱贵妃娘娘驾到!”门官喊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苏筱冉就进来了。以前宫中只有她一个贵妃,所以当然是直接叫贵妃了,而现在又多加了我一个贵妃,怕混淆视听,自然要说出封号的。 苏筱冉在进来时,还恶狠狠地瞪了那门官一眼,看来他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如果他仍是叫贵妃的话,我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 “妹妹给姐姐请安啦!”我妖娆地笑,还特地地把“姐姐”二字加重。 “妹妹不必多理,姐姐只怕消受不起啊。”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姐姐今日来,是要祝贺妹妹高蹴,一下子就跃上了贵妃的枝头呐。来啊,把我送给离贵妃的贺礼拿上来!”说着,手一摆,身后九名宫女手捧贺礼,一字排开来。 我大致地扫了一眼,也就是些翡翠啊、玉环啊、如意啊什么的,这种东西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希奇,我先谢过她的贺礼,又让人抬了下去,才说:“姐姐此番前来,该是不止送贺礼这么简单吧?” “呵,妹妹果然聪敏,不然区区小事又何必我亲自来访呢?”她走马观花地在院子中看了看,最后讲目光锁定在那棵我十分喜爱的花池上,“姐姐愿意让妹妹入住一个更好更大,更高贵更豪华的院落,只求妹妹把这小院子让给我,好么?” 我怔了一怔,这小小院子有何希奇?竟让你迂尊降贵地来和我交换?笑话!你想要?我偏不给你,更何况我也喜欢上了这池花,又怎么可能让给你?“姐姐肯用一个院落来换取妹妹一个小地方,想必定是别有用心吧?” “唉,姐姐哪有什么用心,妹妹多虑了,只是姐姐在那个宫中看的太多,已经厌倦了争斗,想在这个小地方安安静静地了此残生。” 哼,你会厌倦了争斗?说出去谁信呐?你越想来这,这院子就越有价值,唉,你演的倒也绘声绘色,只是你碰上了我,就像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一样,你什么把戏我都一清二楚!“姐姐厌倦了争斗可以去冷宫啊,又何必来和妹妹争这一席之地呢?妹妹在宫中只求安身立命,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对姐姐构成威胁的。” “妹妹,你就把它让给我吧,姐姐我是真的不想和你斗。”她装得那么好,笑得那么灿烂,可是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恨死我了。 “姐姐啊,这地方是王上赐给我的,姐姐要搬来这,只怕还得向王上说一声吧?”我不得已,只得搬出王上来压她。 “只要妹妹答应,王上那好说,我都已经和王上商量好了,只等妹妹你答应,只要妹妹你答应啊,姐姐我明天就可以搬进来了。” “只凭姐姐一面之词,恕妹妹还是不能相信,还是等王上来做主吧。” “妹妹的意思是说,不相信我说的话咯?”她面带嘲讽。 “妹妹倒也没这个意思,只是光凭姐姐之说,怕与事实不符啊。” “你……”她气得脸都红了,可是又碍于我们身份相等,现下看来王上对我也比对她更宠爱些,所以也不敢怎么样。 就在我们俩僵持不下,互不相让的时候,炎萧忽然来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人通报地来了,就那样飘忽地站在我们俩中间。 “两位爱妃为了何等大事而争得面红耳赤啊?” “王上,”苏筱冉抢着说,“妹妹她说不相信我说的话就是王上的意思,还说要等王上前来做主呢。” “哦?”炎萧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说了什么话代表我的意思?” “王上,”我淡淡答道,“姐姐是说,你同意要我把这间院子让给姐姐住了。” “什么?”炎萧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再看苏筱冉被吓得膛目结舌的样子,我更加确定我这句话绝对没有说错,之前的猜测也肯定没有错误,苏筱冉,她,是假传圣旨!虽然说不是书面伪造,可是口头的假传也是大罪,看来她是不想活了才敢假传圣旨,可是这个院子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她这样去冒险? “妾、妾身知罪。”苏筱冉跪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炎萧没有理会她,就任由她那样跪着,把我拉了出去。 走到那池花面前,我们俩还是谁也没有开口,炎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努力了很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等到心情平静了,他才对我说:“你,答应她了吗?” 我嫣然一笑,“没有。” “你笑什么?” “我想笑。” “为什么?” “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为了这一个小小的院子而生气?”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虑。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这个院子生气而不是为了萱妃假传口谕而生气呢?”他饶有兴趣地问。 “却不知妾身猜对了没有呢?”我不答反问。 “呵,”炎萧终于笑了,“想不到离妃竟是如此聪敏之人。” “话说回来,王上为什么要赐我封号为‘离’呢?”我笑着问,“应该不止是因为妾身的名字最后有个‘离’字的原因吧?” 炎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我们就这样静默无语地站着,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早上。 良久,炎萧笑着抬头,就看见了我也和他一样——一直笑着。 炎萧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进了正殿,也就是苏筱冉跪着的地方。只一会,就听到混乱的声音传了出来,女人的哭喊声、求饶声犹为刺耳。 我浅浅地笑,缓缓地走进正殿。 正殿中,苏筱冉垂头跪着,炎萧面对丫鬟们的求饶与哭喊无动于衷,冷冷地 站着。我看了看苏筱冉跪着的地方,与头对应的下方是一地的水,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王上,”我轻轻地说,“萱妃那是与我说笑的,你就饶了他吧。” 沉寂已久的苏筱冉忽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苏筱冉再怎么不济,也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来帮我求情!” “苏筱冉!”炎萧大喝一声,“离妃好意帮你求情,你怎么还恶语相向呢?朕对你太失望了!” “王上——”苏筱冉的语气软了下来,“这次是妾身不对,离妃好心好意,我反倒倒打一耙,但是,王上,求您念在妾身服侍您那么久,又对王上忠心耿耿,就饶了妾身吧。” “哼,”炎萧不屑地掉过头去,“现在口气就软了,怎么,刚才的坚定哪去了?说不定你一直硬着骨头,我就会饶了你呢,现在,嘿嘿,可就难说了!” “王上,萱妃她真的是没有要故意假传口谕这个意思的,她只是太想住进这个院子而已,要不然,你就让她搬进来吧,妾身……妾身换个地方住。”我咬牙狠下险招,如果这一计不成,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炎萧怜惜地看着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地念着“真是一模一样,你和她当真是一模一样”。 “王上,什么一模一样?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禁问道。 “哦,没什么,既然离妃如此坚持,萱妃也只是开玩笑的,那就免萱妃一死吧!不过假传口谕的罪虽然没有假传圣旨的那么大,也是罪不可赦,莫教天下人以为我琼国是毫无纪法之国。现罚萱妃,到御花园做一个月的零工!身份与普通宫女无异,要做的活计更要比普通宫女多两倍!不如此,朕恐怕萱妃记不住这次教训呐。” “是,妾身谨遵圣谕。”能赦免死罪就已经不错了,苏筱冉哪里还敢说什么? “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普通宫女,还敢自称‘妾身’?” “是,奴婢记住了。”苏筱冉匆匆退下,到御花园做零工去了。看来我这一个月就风平浪静了。 “离妃,”炎萧转头问我,“你还想住在这里吗?” “恩?为什么不?我很喜欢这啊。”这可是真话。 “那你就住在这吧。以后有谁胆敢来欺负你,你就和朕说,朕来惩罚他们。”呵,有了你这句话,以后谁还敢欺负我啊。 “王上莫非忘了,现下这宫中除了萱妃,还有谁敢欺负我呢?”我随便一句话,却没想到倒引来了一个敌人。 “哦,也是,离妃在这也太寂寞了,朕还是帮你找几个伴吧。”炎萧像是很累的样子,敷衍几句就走了。 我却没想到,风平浪静的日子,就只这一会儿而已。 第八章 水殿风来暗香满 “低树讵胜叶,轻香增自通。发萼初攒此,余采尚霏红。” “新花对白日,故蕊逐行风。参差不俱曜,谁肯盼微丛?” “谁?”我警惕地转身,便看到一名女子与我并肩站在凉亭中,只是我看花看得入迷,不知道她来了而已。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信手拈来一朵花,“娘娘看的是芍药,为何咏的,却是蔷薇呢?” “你怎么知道我咏的是蔷薇?”我忽然对她有了兴趣。 “我既然接了娘娘的诗,自然就知道娘娘咏的是蔷薇了,”她面带嘲讽,“早有耳闻,说娘娘是个聪明人,如今怎么也愚钝了起来?” “哦?”竟然敢骂我,胆子倒不小,“我倒要问问,你的耳闻,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人传的。” “人多口杂,传的消息自然有误,人言可畏,姑娘难道也会愚蠢到相信别人的传言吗?”我用手饶着头发,一圈又一圈,“看姑娘,不像是那样愚蠢的人吧?谁知道,人不可貌相啊。” “娘娘既然说别人的传言有误,也就是说,娘娘是个聪明人这个消息是假的咯?”她仿佛不可置信般望向我,像是不敢相信我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闯入这里?你应该也知道,这是离草宫吧。”我懒得和她拌嘴,想直接用权利震慑她。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离草宫,不是,我还不来呢,”放肆的语气,简直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这人好大的胆子啊。 “我就是王上派来所谓的陪你解闷的那个人,”她低头行了个礼,慢吞吞地有意把语气拉长,“林誓舞给离妃娘娘请安啦。” “林誓舞?”我想起了当朝宰相府上,那个全京城有名的刁钻女子,虽说她是很刁钻,可她才气逼人,其才思敏捷,也不是常人所能比得上的,因是晚年得女,宰相对她很是宠爱,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说刁钻古怪,那也是难免的。 不过,我对这种人,一向都很讨厌。 “姑娘就是林誓舞咯?” “娘娘难道还没有听清楚吗?要不要誓舞再说一次。” “不必。”反正你就是来陪我解闷的,以后的时间还多得是,慢慢和你周旋。 “依誓舞看来,娘娘也是个有品位的人。” “那林姑娘你又是依什么看来的呢?”我饶有兴趣地问,她肯称赞我,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单从这庭院的装饰,娘娘的装扮,以及刚刚的那一首诗,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庭院么?我一进来就是这样子,不过倒是和我的海棠院几乎一模一样,至于我的装扮,那都是别人设计好的,随便挑一件出来穿,都可以显现出你是有品位的人,刚刚的那首诗嘛,倒也稀松平常,不知有什么值得林姑娘你欣赏的地方?” “娘娘会吟出南北朝谢朓的诗,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希奇?” “古来吟颂蔷薇的诗虽不多,却也不少,南北朝谢朓这个人,也不能算是名家,知道他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誓舞只是奇怪,像娘娘这等承认自己愚钝的人,怎么也会知道他?”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啊,原来你夸我一句就是想损我一篇啊。 “聪明和涵养如娘娘,也会被别人气得无话可说啊,当真是少见喏。”林誓舞丝毫不理会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仍然冷嘲热讽。 这炎萧还说是找人来陪我解闷的,这应该说是专门找人来气我的更确切吧。 这样的个性,除了那些怪人之外,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王上会喜欢她?也只是因为性格的另类而已,不久,就会心生厌倦的。 哼,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 “林大小姐,我好象记得你说过王上让你来是让你来陪我解闷的,现在,你好象是在故意气我吧,和解闷扯不上关系呢。” “离妃娘娘此言差矣,解闷并不只是一种方式,了;聊聊天,说说话就行,至于您高兴与否,这我可管不着。” “王上驾到!” “离妃恭迎圣驾!”“林誓舞参见王上!” “免礼,”炎萧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怎样,离妃,这林小姐,还合你的胃口吧?” “哼,王上,”我有意刁难她,“自从她来了以后,妾身这可是生气勃勃啊,人家的嘴巴,可刁得很呢,妾身都说不过她。” “哦?”炎萧的吃惊明显是装出来的,“那离妃则是不喜欢她咯?” “这个嘛,”王上赐予的人,直接说不喜欢可不好啊, 但是如果说喜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可就没一天安宁日子过了。我正苦于不好回答,舒璃忽然站了出来,“启禀王上,娘娘今个早上,可没受这位林小姐的气,王上还问娘娘喜不喜欢她,娘娘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只是不敢忤了您的意,可答案是肯定的呀。” 炎萧的眉头适时地皱起,我怕炎萧一怒之下会杀了舒璃,连忙跪下求情。 “王上,舒璃她还小,不懂事,妄自插话,但她还小,就请您饶了她吧。” “那也没什么,她倒是说出了实情,只是离妃,朕还要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喜欢林小姐吗?” “这……”我决定豁出去了,“是,妾身是很讨厌她。” “你和她,果然一模一样……”炎萧口中喃喃地念着,我没有理会他,望向林誓舞。 “我是王上叫来的,要问什么你问他,别来找我。这对话,也是他策划写好交给我让我来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林誓舞一付无辜的样子,说完就走,只是走之前在炎萧耳边说了些什么。 炎萧不住点头,一直看着我,这让我很不爽。 “请问王上,您为何一直盯着妾身看呢?” “我喜欢。” 他此话一出,我愣住了,定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而炎萧则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呵呵,”我勉强笑颜,“王上不是说笑吧。” “我说喜欢看着爱妃,怎么会是说笑呢?”他的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呃……”我可搞不清楚了,原本以为他只是玩玩,谁知道他突然就认真起来了,不过…… 我的眼中闪过一线精光。 他对我的感情,不正好可以利用成为我向上爬的工具么? 就这么办! “是妾身失言了,王上息怒,王上对妾身的一片真心,妾身知道。”我努力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眼眸中也尽是了解。 “你知道就好。”炎萧充满歉意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充满歉意,但是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在你这吃饭吧,也就在这歇下好了。”炎萧疲倦地坐下,等候膳食摆上来。 “是,妾身这就吩咐下去,请王上稍候。” 我的心里,忽然掠过一抹得意,如果要临幸我的话,就有机会诞下龙子了。 苏筱冉呐,不好意思,我先行一步了。 第九章 欲寻陈迹怅人非 就在炎萧在我这住下的第二天早晨,宫内忽然传来一个消息。 苏筱冉的父亲苏木,涉嫌走私王宫贵重物品,中饱私囊,擅自买官卖官,其罪,当诛九族。 苏木是二品大臣,家中富裕自不必说,膝下无子,可三个女儿都俏丽有加,大女儿苏兰珠嫁给了一品大臣何玉,二女儿苏景珍嫁给了礼部尚书孙蝉,小女儿也就是苏筱冉则嫁给了王上,这使得他们家地位高涨,一时已经成为了除王上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族。 如果还有一个家族能与之抗衡,那就是当今位居宰相的林颇了。 苏木犯了如此大过,不知道苏筱冉会得到什么下场呢? 我很期待啊。 昨天舒璃为了我挺身而出,让我很是感动,只是,这王宫中,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相信,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能相信。 所以舒璃虽然博得了我的好感,却还是没有成为我的心腹。 也许我就是这样了吧,生性多疑,倔强的不肯相信任何人,妄想以己之力越攀越高,却发现这个社会的关系很重要,根本不容你去思考,也不容许你去讨厌,你可以不相信别人,却不能不弄好关系。我本来是一个很讨厌陌生人的人,让我去认识一个陌生人我宁愿去绣五幅牡丹,一百条手帕。可是为了生存,就必须要交很多所谓的朋友,人一生下来就有了关系,可是这些关系还不够,还要更多些,于是就要和很多陌生人打交道。 繁杂的社会关系,令人心烦。 我不会像那些大府千金一样,得体地对客人微笑,端茶倒水,还加一句“失陪了”,然后就躲进房间,我也不会像江湖女侠一样,豪气冲天,爽朗地大笑,大碗地喝酒,与别人称兄道弟,我只会躲在我那小小的世界中,高高的宫墙内,玩我自以为傲的心计。 呵,我只有一付好看的脸蛋和一颗蛇蝎般的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体质很差,就会戴着一副面具,其他的,就一无是处了。 如果不是炎萧你抬举我,我现在应该还在社会的底层,爬不上来吧。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炎萧,谢谢了。 那就让你,看看我最引以为傲的舞吧,就当做,谢礼。 晚上,炎萧会大宴群臣,为即将出征的战士饯行,我和炎萧说好,在席间要献舞一曲。 我没有化妆,只是在额头上用金粉印了一朵蔷薇,高挑的眉角,庸懒的凤眼,及膝的长发,唯一的装饰就是我头上用一只玉镯挽了一个髻。 大宴开始,表演也拉开了帷幕。 我穿着一件雪白的纱制舞衣,上面用金线绣出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我赤着足,细白的足上,金铃丁冬作响,似山泉,似雨滴,惹人遐思。 随着我灵动的步伐,那只金凤仿佛也真的有了生命。 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十足的韵味。特别是那双申请的眸子,深情如水,流转生辉。嫣红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但并不刺目,那光就像夕阳般淡淡的,美丽得有些虚无。 婉转的舞姿,根本不是世间应有的,觉得飘渺的像一个梦,又轻柔的像一朵云。 此时琴声再度转高,的舞也越来越急。随着我的转动,那头墨黑色的发也飘扬开来,发上的颗颗宝石发出夺目的光。纤白的手化出无数个影象,让人甚至忘了呼吸。 现在的我,就像一只浴火的蝶,褪尽了铅华,却掩不住那绝美的丰姿。 这样的我,美的让炎萧,有点害怕。 炎萧忽然觉得我舞着舞着,就飞上天去,永不回来了。 我渐舞渐远,在殿中央不停地转着,转着,那宽大的舞衣飞扬开来,就像洁白的羽翼。 最后,我一个滑步,来到殿前,对炎萧粲然一笑,柔柔地伏下了身。 琴声也戛然而止,大殿上一片寂静。 众人都被最后的那个笑容震撼了。 那个笑容明明充满了幸福与满足,为什么却让人有鼻酸的感觉? 林颇首先反应过来,拍手大笑:“这位舞者真可谓百媚千娇啊!” 众臣这才回神,齐声赞到:“百媚千娇,百媚千娇!” 炎萧却定定地望着伏于地上的,没有做声。 我闻言抬头,对炎萧柔声说道:“纵然百媚千娇,始终独为卿狂……”说完,鲜血就不住地从唇边溢出,染红了雪白的舞衣。 我忽然,想起了一切。 脑海里浮现出那被我遗忘了的曾经…… 我,也就是妖歆,在前年的盛夏,爱上了楚轩然,也就是穹国的国君。 可楚轩然爱的是萧慕云,真正的萧慕云。 不记得过了多久,那个小狐狸我,遇见了炎萧。 那个对我百依百顺,在我面前毫无脾气、原形毕露的炎萧。 我终于注意到了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炎萧,可我仍然割舍不下对楚轩然的感情。 炎萧对我说,我会等你,等你回心转意,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看见炎萧焦急地抱着我,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告诉他,我一直很爱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渐渐地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景物也变得模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我知道生命正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死后,你帮我穿上红色的衣服,这样,来世你在人群中,就会一眼认出我,我们也不用,找得那么辛苦,也就有时间,好好地爱了。” 一滴泪滴落在我的脸上,随后的泪更是像雨点般打下来。 “炎萧,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会的,歆儿一直都那么善良,是老天自私,才让歆儿离开我,到他那里。歆儿你放心,你死后,我一定会帮你换上红色的衣服,如果有来世,我也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你的。” “炎萧……”我痛苦地皱了皱眉,手终于触到了他的脸,湿湿的满是泪水。 炎萧,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嫁给你,做你真正的新娘。 “清风习习,树影萧萧,小琴吟吟,青山渺渺, 千里飞花空念远,玉枝琼露依旧寒, 只可叹,此去经年,蓦然回首,已是百年身。” 刺蘼也就是蔷薇。 刺蘼也就是当今江湖中第一人。 刺蘼领导的蔷薇宫乃是天下第一大宫,宫中只收女弟子。 蔷薇宫中人,武功卓越超群,个个花容月貌,只是每人都要蒙上一层面纱,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容貌。 刺蘼的脸,谁也没见过,连她贴身的丫鬟都不例外。 众人只知道,刺蘼只穿红衣,且过处,必留下一条金粉印成的蔷薇。长发及膝,只用一只玉镯挽着些许发丝。 刺蘼也就是我。 第十章 禁门宫树月痕过 蔷薇宫外,寒月高挂,一道人影一闪而没。 两个男子身着紧身的墨蓝色夜行衣,背后挂着一柄长剑,几个起落,瞬间便到了蔷薇宫内部,直奔刺蘼宫而去。 等到他们顺利来到刺蘼宫的时候,他们的四周便围满了人,剑拔弩张地盯着他们。 我缓缓从宫门步出,轻盈的步伐让人感觉不到重量,火红的纱衣拖得很长,这表示我今天并不打算出手,白色的面纱蒙住了我那本是倾国倾城的容颜,我冷静地注视着这两个入侵者。 “你们夜半三更,夤夜来访,有何贵干?” “宫主见笑了,只因我们想一睹宫主芳容,事情紧急,所以才贸然前往,也没来得及递上名帖就来了。”其中一名男子说道。 我笑了,这样的人我看不起,从我出道以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慕名前来想一睹芳容的,却没有一个像今天这个人这样油嘴滑舌被抓住了还狡辩的。 另一名男子始终沉默不语,这种性格我倒是喜欢。 “想要看看我的容貌么?那得先让我看到你们的容貌才行啊。”我提出了条件,也是因为想要看看那名让我喜欢的男子以及那名令人讨厌的男子的容貌。 那两人从容地解下了面巾,我便看到了他们的脸,那名让我喜欢的性格的男子的脸上横纵一条刀疤,本来这刀疤在平常人脸上应该很难看才对,可是他本来生得面容清秀细腻,这一条刀疤却让他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让人着迷。 那名令人讨厌的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微眯着,但仍然可以看见黑得让人看不见底的空洞,像是一个旋涡般没有尽头,俏瘦的脸上一双剑眉斜纵入鬓,飘逸的长发在脑后束起,这本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很严肃的脸,却因为他的一句戏言,形象尽毁。 “既然宫主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容貌,现在应该让我们一睹宫主的芳容了吧?”那令人讨厌的男子迫不及待地说。 “呵,我只是说要让我看到你们的容貌才行啊,并没有说过我看到了你们的容貌就会让你们一睹我的芳容啊。再说了,我还没有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这样谈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那名让我喜欢的男子拉着那个令我讨厌的男子要走。 “可是,亦风,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这样走了,此行不值吧。” “萧,看宫主是不会搭理我们的样子,又何必自讨没趣呢?走吧。” 萧和亦风么?好,我记住这两个名字了。 “且慢!你们以为我蔷薇宫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那你们就错了,”我有意挽留,毕竟很久没有看见过令我感兴趣的男子了啊,“绮,把他们俩押下去,关在水牢。” 亦风咆哮一声,衣衫鼓起,手中银针射出,围在他周围的宫婢被射伤了一半。 可我蔷薇宫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这些宫婢可是每天除了任务就是训练,哪有一击必杀的可能?她们搭好了弓,正要放箭,却被我喝止住了。 “不要放箭,乘着这次机会,用剑比试。” 呵,我的理由很正当啊。 亦风拔剑,剑气飘荡,过处花草残缺,宫婢们都被震开了半步。 “萧,你先走。” “不行,亦风,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我们是兄弟,我不能苟且偷生。” 哟,这句话我倒很喜欢。 亦风与萧并肩而站,萧轻弹剑身,剑身抖动,发出一声龙吟。 看来这两人的武功还不弱,而且萧的武功绝对在亦风之上。 看样子我不出手,这些宫婢只能是无辜伤残罢了,我使一招“凤舞九天”,顿时整个天空都暗淡无光,漫天繁星忽然就不见了踪影,那轮高挂的寒月也被乌云蒙蔽,我如一只金凤腾空跃起,裙袂飞扬,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双臂张开,便召唤出了一只金凤,那只金凤长啸一声,便向他俩扑去。 萧用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太极,清光闪耀,夜空又恢复了光芒,他剑锋一指,催持着太极向金凤逼来。 我纤指微曲,卷成兰花,在额间一点,幻化成圆,那只金凤身边又出现了许多幻化出来的小圆圈围绕着金凤,金凤顿时气势大涨,萧的太极图也变小了许多,夜空又复暗淡。 “哼哼,看宫主好象很厉害的样子啊,不过我还没有使出实力的四分之一呢。”萧右手握剑,左手忽然光芒大盛,两颗光波形成的球体点亮了太极图的两个黑白点,太极图又向我逼近了几尺。 我渐渐地觉得有一种压迫感逼近,萧这人,真的不简单呢。 我笑了,很多年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了呢,真令人兴奋啊。 看来不使出点真本事,是解决不了你的啊,那我就速战速决吧。 “实话告诉你,刚才的,只是一点见面礼,那种法术,这的领班都会,算不了什么。绮,用那招给亦风公子看看。” “是。”绮应了一声,带领众人将亦风包围起来。 我与萧斗到了天亮也没见分晓,可是我知道,我的体力远不如他,久斗下去,情况对我不利,想要迅速解决是不可能的了,要让众婢放箭我又舍不得,看来只有受点小伤,假意放他们走了。 我想好之后,立即把内力都凝聚在胸前,再佯败一招,萧果然没有任这机会白白流失,击我一掌,与亦风乘风而去了。 虽然说只是随意一掌,而我也做好了防备,可是感觉还是受了些许的震荡啊。 看来日后,这萧会是我们蔷薇宫的头等大敌。 “宫主,你没事吧?”绮奔了过来,扶住了我,也就延住了我的跌势,恰好那劲力我也还承受得起,也就是脸色变苍白了些,其他并无大碍,旁人看起来,更看不出什么。 “我没事,你让她们先撤下去吧。”我吩咐了一声,就回宫了。 我坐在床上自我调息了一会便无大碍了,取一袋熏香放入香炉,拿出我最喜爱的筝,坐在床上弹了起来。 微风抚过,青丝舞动,云淡风轻。 很舒服的感觉。 第十一章 谁见幽人独来往 没有过多的喧嚣,蔷薇宫中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宁静。 有时候会很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孤单。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奇怪的逻辑。 走出宫中,来到杭州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集市上小贩的叫卖声,琳琅满目的物品,以及过往行人形形色色的面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蔷薇宫在江湖立足开始,我变得喜欢旁观,不再喜欢享受成功的乐趣与杀人的喜悦,不再喜欢慢慢品尝过程,而是喜欢上了冷静地观看一切。 纵然没有到最高处,可也已经不胜寒。 “姑娘要买些什么?”我身边的一个商贩招呼我道。 “哦,随便看看。” 感觉还是这样的我比较自然,不用每天装得冷冰冰的,看不到一丝笑容。 虽然说市面上的东西远远不及蔷薇宫中的精致细腻,可是因为高兴,我也买了许多,大包小包地提回去真是有点困难,我有些后悔只身一人出来了,最起码也要带个拿东西的人吧。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柄剑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微微一笑,看周围的人群慌张得竟相奔走的样子。 “哼,你是刺蘼吧,”那人冷冰冰地说,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果然与传说中的一样,就算是来到集市上,也要穿得这么显眼啊。” “看来我已经名满江湖咯?可笑我还没有察觉到啊。就凭你要取我性命,你也未免太自信了吧?”我红衣舞动,轻纱飞扬,收敛了笑容,又成了那个一直戴着面具的我。 “刺蘼,你一直戴着面具,难道不累么?”那人忽然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在下辰亦风,”说着,他就把剑收了回去,“刚才只不过是和宫主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哼,我冷笑一声,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不过刚才他说……辰亦风?是上次的辰亦风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是玩笑,不过我可不能就这样罢休啊,至少你也得陪我过两招吧?” “要不我们就下个赌注吧,我输了,任凭宫主处置,若是我赢了,那么……”他诡秘地一笑,“就请宫主解下面纱吧。” “哦?听起来倒不错,不过,”我把手扬起,指向他,“你就不用妄想我会输了。” 上次的斗法我们俩不相上下,通过那一掌,我又悟出了一个新招,这次,我可不会输了。 “星晨月陨”“云破日来”“貂禅拜月”“月凝苍寒”……我们俩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仍然分不出高下。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我们已经从东街斗到西街了。”辰亦风抽空说了一句。 “哼,谁叫我们已经下了赌注呢,这个赌局既然已经开始,又怎么能轻易结束?”再说了,我的新招还没使出来呢。 我从怀中取出古筝,又祭起一个“离暗之羿”,席地而坐,弹起我引以成名的“狄芦夜雪”,这倒不算新招,只不过,是我除了新招之外最厉害的招数了。 不知不觉,我们俩已经打到了杭州外的竹林中。 古韵幽幽,忧伤缓慢的曲调在指间流动,音符跃然而出。 辰亦风愣住了。 琴声飘扬幽雅,一片竹林静默,山峦泉水为之所倾。 一座竹亭,一把古琴,纤细的双手悠悠抚于琴上,琴的主人一袭红衣,青丝随风飘散。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物,似曾相识。 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年方二九的我,没有记忆。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偌大的竹林,以及落叶萧萧。 没有任何人在身边,我一身红衣,头挽玉镯,额头印上了一朵金色的蔷薇,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只是眼角下方一颗泪痣破坏了这种完美。 之后的际遇,一半是机缘巧合,一半也是自己的努力,我会蒙上面纱,就是因为这颗泪痣吧,尽管已经把它勾勒成了一朵蔷薇,可是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愣住了的辰亦风招架不住我的攻击,看来如果他继续发呆下去,我的绝招未曾使出,他的小命就已经没了。 辰亦风知道,如果要揭下我的面纱,看到我的容颜,就非赢不可,于是他忽然发力,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的面纱,最终还是解开了。 第十二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 没有过多的言语,我们就拥抱在一起。 不久,蔷薇宫便日益衰败,传言说是宫主,也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刺蘼,忽然不见了,而京城首富辰亦风,散尽家财,也已经失踪。 其实辰亦风与我,早已经抛下凡尘俗事,隐于集市之中。 数日之后,我却在无意中却找到了一颗钻石。 这就是那颗,第一世让我打开封印的记忆,第二世辰亦风说要交给我却没有交给我的钻石。 一切,都想起来了…… 我眼中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记忆纷涌而至…… 一只灵狐,一名妃子,到现在的一朵刺蘼…… 三生三世,却都爱上不同的人,这样,只会造成痛苦而已。 一死了之,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我披上裘袄,走到断崖边,已经是深秋了啊,落叶纷飞,我伸手接过一片落叶,它的生命,如此脆弱,就和我的生命一样,就快要结束了。 我一直都在飘零,遇上了不同的人,也爱上了不同的人。 那就这样,结束吧。 我把毕生功力凝聚在掌心,朝我的天灵盖拍去。 可是不知道从哪忽然窜出一个人来,化解了我的掌力,只是我毕生的功力也不是这么容易消散的,被掌力余风震到的人,也不会好过,于是我与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一齐滚落了悬崖。 这个感觉,不会错的,是他。 炎萧。 好痛…… 我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和发麻的脚,身上像被人撕开一样的痛。 再看那些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我已经睡在一铺干草上,距离我几米处是一个火堆,看来炎萧已经醒过来很久了。 “歆儿……”炎萧的语气中透着哀怨。 “我找到你了,可是这次你也要和上次一样,到最后才记起来吗?” “到底是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离我而去?” “而且每次都是用死亡宣告结束,难道你认为这样伤我的心,很好玩吗?” “你说过下辈子要做我真正的新娘吧?那么现在,你该不该兑现这个诺言呢?” ……………………………………………………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觉得嘴唇好热,似乎有团火在燃烧,原来他的嘴唇紧紧的贴在我的嘴唇上,这一吻是这么缠绵,这么长久。我们两颗冰冷的心已被爱火燃烧了。 之后,琼国国君不知怎的,让瑞王炎芜昊接过王位,就不见了。 生活过得平凡而幸福,可是最近,我总感觉炎萧有点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的,说什么也走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可以同时思考很多件事情的吧,看来让他走神的这件事情很不同一般啊。 就在我发现炎萧很不对劲的第三天,他忽然就不见了。 也就是那一天,再次崛起的穹国灭亡。 后来,听人说,穹国的灭亡完全是炎萧造成的,他失踪了之后又回到了琼国,看到炎芜昊把琼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便向他借兵,攻打穹国,而之前让穹国再次崛起的楚轩然竟不在国中,只留一名女子留守,于是,炎萧攻打穹国就变得轻而易举。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繁重的国事,放不下那打不完的战争。 那么就这样吧,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这次,我不会不舍,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第十三章 落花犹似坠楼人 走到穹国,这里仍然像以前一样热闹,只是物是,人非。 炎萧,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我来到穹国王宫的最高处,这座楼名唤摘星,下面是一泓湖水。 好,就这样,从这里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我也就解脱了。 缤纷的落花,随风飘扬,而我就似一朵落花,从高楼坠下。 我在高空中便已经失去了意识,直至冰凉的湖水淹没了我,也淹没了一切的一切。 再次醒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我不在那泓湖水中,而是在翠云山中我的床上。 到我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洞中还有一个人。 当初我看到的那名老者,此时正端坐椅上。 “妖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你做的一场梦,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到天界去,做观音座下的莲花小仙?” “呵,”我现在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呢?“浮生若梦,我已经想通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回过头来,让我绝望寻死的三生三世,竟只是一场梦。 不过人生,不也正是一场梦? 梦断了,人也就死了。 不管是第一世,第二世,还是第三世,都只不过是那名老者给我营造的一场梦境,为的只不过是让我明白: 浮生若梦。 那么现在,我明白了,我跟你走,我会静心修炼,再不过问凡尘俗事。 就这样,我的三生三世结束了,世上少了一个妖歆,多出来的,是在观音座下潜心静修的莲花小仙,观音赐名,歆离。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