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三国》 第一章 曹嵩还乡遇劫匪 洪水滔天亡爱子 诗曰: 大厦欲倾汉室微,豪杰蜂起天下崩。 江山虚席待英雄,魏王称霸定中原。 刘备无谋走荆棘,孙权守户大江东。 诸葛孔明隆中卧,仰天一啸安天下。 人中吕布马赤兔,天威伸勇世无双。 世人纷坛说奸雄,恶名加身二千载。 口诛笔伐今不衰,扼腕叹息诚可哀。 洗尽铅华现真金,还我男儿风流身。 汉永寿元年京中出一异人,白眉白须,鹤发童颜,直有仙人之姿,神人之骨,身着青色道袍,衣带飘飘,胸前书“问苍天”,背后写“叩大地”六个大字,手持佛尘,背负一大葫芦,通体乌黑发亮。整日里奔走于市井巷陌,游戏于酒肆茶楼,旁若无人,身影飘乎不定,京中人甚奇之,问道:“道长,你是捉妖还是炼丹?”其人答曰:“不捉妖不炼丹,只是寻人!”“寻何人?”“三分天下有其一,七分人民居其四”“其人年几何?”“不知!”“其人相貌如何?”“不知!”“生于何处?”“不知!”“长于何处?”“不知!”士人掩口呼噜而笑,复问道:“背负之物是何等宝贝?”老道笑而不答,伸手取下大呼噜,左晃三下,右摆三下,口中叫道:“酒来也!”向上一举,只见一柱清酒汩汩而下,立刻香气四溢,穿人心肺,奇香无比,老道张口接住,一阵狂饮,叫道:“好酒也!”士人见之行止怪异,复问:“道长来自何方?”老道向西一指答曰秦国。“高寿?”老道摇头晃脑说不知,士人更觉诧异复追问,老道回答:“秦始皇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焚书而坑儒,唯恐祸及自身,藏于深山老林中,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故不知年岁。”士人一哄而散,以为遇到了酒疯子,老道不以为意仰天喃喃自语:“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岂尔辈所知。” 却说这老道离了京城,一路向南,这日入了谯郡。抬眼见两座大山各抱地势,相对而出,乱石丛生。原来这大山叫黑虎山,因雄奇险恶闻名于世,老道仰天一啸,朗声高叫:“得之矣!圣人将出!” 老道解下宝葫芦,端端正正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双臂发力,铆足全身之劲,将那宝葫芦力向上一掷,只见那宝葫芦飘飘悠悠飞向山顶,“咣啷”一声巨响,却似山崩地裂,五岳震荡,星光四溅,宝葫芦却深深镶嵌在山巅,顷之,只见三束火苗喷射而出,中间一束尤为绚丽多彩,扶摇直上,直贯云霄,映照得黑虎山五颜六色,老道仰天大笑,笑声中化作一缕青烟飘乎不见。 却说这一声巨响,震得山中一行人人仰马翻,走在最前面是一个中年汉子,剑眉方口,面若涂脂,二目精光灼灼,身长八尺,披着一领紫袍,一副官样打扮,胯下一匹大宛良马,通体乌黑发亮,惟马之额头两耳之间有一撮白毛,雪白闪亮,十分醒目,显然是一匹乌龙宝驹,名曰“一点雪”,被巨响一惊,前蹄腾空,整个身体竖立起来,引颈长嘶,马上的汉子急忙撒手舍了长鞭,双手紧紧抱住马的脖子,这才没有被掀下马来,他就是当朝二品大员,官拜司 隶校尉的曹嵩大人,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几辆三马长驾,本身四周被青幔包裹得严严实实,很显然,里面乘坐的是曹大人的内眷,马车后面是随从和家丁,个个剑服颈装,腰悬钢刀,敛神屏息。他们都是远道而来,护送曹大人平安返家,刚才猛闻巨雷,早惊出一声冷汗。曹嵩正欲差人前去查明原因,却见马车窗帘一掀,探出一清秀的面孔,她正是曹夫人,只见她涨得满脸通红,汗流如注,向曹嵩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相公,刚才巨雷一声,怕是动了胎气,贱妾腹中坠痛,怕是要生产。”说完用手捧住自己的小腹,深情地望着曹嵩,样子十分痛楚,象一只受伤的羔羊,曹嵩心中一阵愧疚,连忙伸出右袖,帮他拭去脸上的汗珠。欲下令原地休息,转念一想不妥,缓缓道:“娘子,且忍耐,待过垭口便是人家,我寻最好的酒家与你将息。”夫人默然不语,低下头呆呆望着高高耸起的腹部,然后又冷冷地放下帘布。 曹嵩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叱令家丁速速 前行,不得延误。 忽然,空悠的山谷中传来一阵嘶哑,残裂的歌声,声若洪钟,势如破锣,闻之不寒而栗,其歌曰: 天苍苍兮地茫茫, 风潇潇兮万木凋 猛虎下山兮百兽惊, 蛟龙出水兮风雷激…… 众人心头一凛,正不知这歌者是谁?齐齐转目向深山中望去,只见半山腰走出一櫵夫,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方头大耳,孔武有力,火烧眉,颌下一堆乱须形如蒿草,肩上挑着两捆烧火柴,不下三百斤,且歌且行,意态安闲,形态自若,更不向众人瞧上一眼,曹嵩心头一紧,莫非是贼人乎!急忙喝令加速前行。 后面一家丁拍马追上前,道:“大人,经过一日长途跋涉,已是人倦马疲,可否稍稍缓步,从容而行,让夫人和下人稍事休息。”曹嵩转过身道:“不行,天黑之前必须赶过垭口。你不知道,这黑虎山山势险要,正是贼人出没之地,万不可大意,”说完曹嵩摔开长鞭,抽打“一点雪”,“一点雪”吃痛,蹽开四蹄跑得更欢,家丁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亦步亦趋,紧紧跟上。 曹大人是朝廷权臣,为何如此落魄,奔走于险山恶水间,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重大变故?原来时国舅梁翼专擅威柄,专权误国,国政日非,怨声载道,曹嵩为官清廉,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因此处处受到排压打击,忧忧不得志,十分郁闷。恰逢尚书陈龟上疏皇帝,请诛之,帝不纳,自知必为梁翼所害,不食七日而死,曹嵩和陈龟皆为忠烈之士,志同而道合,及见其死,恐久居宫中被梁翼所害,于是上疏称病,欲告老还乡,梁翼闻之大喜,准其奏,这样曹嵩就率领随从家眷,离开京都是非之地,向故乡谯郡而来,今日道经黑虎山,正是个山势险要,强人出没之地。 一行人奔波一日,眼见太阳就要落山,山谷越发幽暗,回头看看,那櫵夫远远跟在身后,众人快他亦快,众人慢,他亦慢,不离不弃,不徐不疾,曹嵩心头暗暗着急。 山道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一条投南,通向谯郡,一条投东,通向徐州,众人向南,那櫵夫却投东而去,转过几个山崖,櫵夫飘然不见,曹嵩长长舒了一口气,过来三岔口,山行约二、三里即是人家,心下稍安。 忽然,山谷中一柱黑烟冲天,众人正在纳闷,猛听两山之间呐喊声四起,旋见一彪人马腾腾而来,个个红巾盘头,粉墨涂脸,四面将众人团团围定,为首一人生得黑头黑脸,大手长脚,身长九尺有余,坐在马上就像一座黑铁塔,这人姓张名垲,双眼虎视眈眈顶住众人,贼光闪闪,张开狮子大口,吼声如雷:“无须儿拿买路钱来!”众人惊得魂不附体。 只见一家丁手持钢鞭,拍马而出,大叫一声:“大胆山贼!吃了大虫心狮子胆,是罐子也有两只耳朵,不知道洒家就是司隶校尉曹大人吗?你类打劫朝廷命官,想造反吗?”他转向曹嵩道:“大人休慌,量山野草民,无非偷鸡摸狗之徒,不足道哉,看我来收拾他们!” 一语未毕,摔开钢鞭,朝那黑铁塔劈头盖脸打将下来,黑铁塔惚若不闻,只是嘿嘿冷笑,端坐马上巍然不动,眼见钢鞭就要击中他脑袋,家丁心头大喜,这一鞭下去,足足有千钧之力,只要打中脑袋,定然是脑浆崩裂,死于非命,原来这家丁叫夏候搏,是曹嵩的远房侄儿,善舞长鞭,这长鞭系千年玄铁绞合而成。长约一丈有奇,舞动起来只见黑光一片,流水不得过飞蝇不可入,因之人送绰号“神鞭夏候”,今日甫遇强敌,只见他长鞭一抖,,呼啸生风,果然是先声夺人,众人不由自主暗叫好!“好”字尚未出口,只见黑铁塔向前一抓,出手如电,已将钢鞭紧紧握在手中,奋力向下一抖,夏侯博顿觉手心发烫,虎口发 麻,心中暗叫不好,长鞭已脱手,黑铁塔得势不饶人,反手一抖,长鞭象一条长蛇直扑夏侯博而来,复翻手向上一挥向下一扯,钢鞭象长了眼睛一样,一圈一圈紧紧箍住夏侯博的脖子,越箍越紧,直箍得他眼冒金星,气血翻涌。 黑铁塔大叫一声:“让我送你回老家!”摔开铁臂,扯动长鞭,只闻“咔嚓”一声夏侯博已经身首异处,仆于马下,脑袋骨碌碌滚下山崖涧,肩头鲜血直喷,没有脑袋的躯体在草地上拼命扭动,一双手深深插入土中,众人惊得面如土色,不敢仰视。 黑铁塔仰天哈哈大笑,神情极为得意,突然笑声顿驻,圆睁一双虎眼,把众人一一瞧来,阴阳怪气说道:“不用手段,你们不会乖乖交出银子来,弟兄们来人啊!把这里无用的废物统统杀掉,把这些美人压回山寨,兄弟们晚上好好消遣!”一行人早吓得魂飞天外,正是:落水凤凰不如鸡,失势官宦命难保。 曹嵩闻言,惊得目瞪口呆,眼见几十号人马要作刀下鬼,连忙在马上一抱拳道:“山爷,所欲不过银子耳,下官曹某人为官数任,颇有积蓄,归乡之前已差人送在府上,今日饶恕下人,让他们回府取来银子,双手奉献大王,某自随大王入山寨为人质,何如?” 黑铁塔稍一沉思,杀之无益,捉住这个大头鬼,何忧银子,于是道:“兄弟们把这个贪官压回山寨。”小喽啰得令,如狼似虎砸开马车,把曹嵩妻妾共七人五花大绑压回山寨,其余皆放归,限五日之内送纹银千两到山寨,否则人头落地。 曹嵩和夫人被反剪双手,紧紧捆绑在一大木桩上,回想起一天遭遇,恍然如梦,不由得黯然神伤,两行热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流入口中,又涩又苦,经历这场惊吓,此刻小腹坠胀,痛楚钻心,唉!我可怜儿啊,可怜吾儿,你未曾面世,就要作阴间鬼,想到这里禁不住恨这些千刀万剐的强盗,又恨丈夫来,为官十载,身居要位,掌管军师百官生杀大全,却不谋一分私利,与朝中大臣格格不入,以致家中徒有四壁,更无长物,今日既许强盗银子,到时拿不出,亡无日矣!还有五位小姐妹,自被压上山寨,到此时不曾谋面,会不会已经惨遭蹂躏?心念致此,举目四顾,只见屋顶茅草破败不堪,黑黄杂然,秋风一吹,嗖嗖作响,中间几个大洞,可以仰视天上之星,天空不甚明朗,浮起一层淡淡的愁云,门窗多有残缺,生漆斑斑剥落,已成朽木之态,风一吹哑吱哑吱乱叫,厅中间置一火炬,火光闪闪,忽大忽小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乎整个大厅都在晃动,火焰和狂风搏斗着,发出呜呜的哀鸣,如冤妇夜哭,饿狼夜嚎,大厅的最北角有一“门”型木架,上面悬垂着几条钢索,黑光磷磷,看来是专门吊打犯人之具,地上一堆白骨,分不清是人骨兽骨,火光中泛着白光,十分恐怖,曹嵩满脸愁容,双眼紧闭,眼角泪光隐隐。火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夫人心中一阵刺痛,默默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相公,当日在朝中,我劝你趁大权在握,多捞些实惠,你总是推三阻四,今日若黄白之物在身,何致如此?”曹嵩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盯住夫人道:“身为朝廷大臣怎么能贪赃枉法,欲正人必先正己,身不正何以服众?”夫人冷笑一声道:“妾女流之辈,不懂那么多大道理。这些强盗可是只认银子不认人,我看你从哪里弄来银子赎命!智不存身,命且不保,妄言大道,不亦感乎!” 曹嵩一阵躁热,低头不语。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口斜鼻歪,自天庭至下颌一条长疤,把一张丑脸一分为二,左多右少,极不对称,一双老鼠眼,极小且鼓,一进门便扯开大嗓门吼道:“弟兄们都在风流快活,我却被派来看管你们这两个死鬼!”一边叫嚷,一边鼓着老鼠眼,色迷迷地把夫人自上而下细细瞧上一遍,口中咂咂有声,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个小美人,可惜可惜!”夫人早被他瞧得又羞又急,一张脸红得象熟透的樱桃,连忙把头低下去,深深埋藏胸前,腹中胎儿似乎也受了惊吓,一阵臊动,顿觉腹中五雷腾滚绞痛钻心,嗓门火烧火燎,失声道:“水………水……”烂头小喽啰闻言嘻嘻一笑,道:“水?想喝水,我这儿正好准备有。”竟当着夫人面,解开长裤,放出一碗尿水。俯身一抄,端在手中,送到口前,抽抽鼻子嗅了嗅,似乎很满意,俨然碗中就是千年佳酿,然后又把碗送到夫人脸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美人,水来了!”夫人又惊又恐,拼命把头转开坚决不肯喝。烂头双眼一瞪道:“小贱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耍老子啊!”噗“一声把一碗尿水倒在夫人脸上,夫人当即就昏过去了。 曹嵩早气得浑身发抖,胡须发颤,大声斥骂:“你这个强盗,你别动她………”烂头没生气,仍旧皮笑肉不笑道:“老子就是强盗,怎么着?!!老子偏要动她,怎么着?!!你们这些贪官动得,为何偏偏老子动不得,老子最讨厌贪官,今日既落在我手里,定叫你死去活来,看看我这张烂脸,不正是拜你们这些贪官所赐。” 曹嵩怒不可遏,道:“我不是贪官!”烂头冷冷一笑:“不是贪官银子难道会长翅膀飞入你家中!” 曹嵩道:“我家没有银子。”烂头瞪着小老鼠眼,恶狠狠地道:“没有银子,我就要你的命!” 语未了,烂头抡开巴掌朝曹嵩脸上打来,噼里啪啦,一连打了几十下,兀自不解恨又抬起脚向曹嵩胸前踹去,道:“贱骨头,既贪且吝,又臭又硬。”曹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口中鼻中鲜血喷流,却用双眼死死盯住他,怒目相向。 门外人影一闪,又走过一个小喽啰,远远在向烂头招手,烂头收住拳脚,应声而出,那人一边走近一边回头张望,开口道:“莫非曹公乎?” 曹嵩抬头看仔细,只见这个小喽啰生得眉清目秀,身上之衣也洗得干干净净,满身倦倦的书生气,根本不似一个土匪。曹嵩满腹狐疑,对这张脸十分陌生,那人开口道:“大人自然不识小人,小人却认识大人,小人乃大人邻村之张三,在家中常听人说起大人为官清廉,急民所急,为民作主,伸张正义,不畏权贵,敢于和奸臣梁翼斗勇斗法。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之渴望。” 曹嵩连称惭愧惭愧。 张三上前解去缚在二人身上的绳索,道:“曹大人速去,山前岗哨林立不可行,山后有一条小道直通山下,大人快行,路上小心,一路保重。” 曹嵩感动得热泪盈眶,欲下跪拜谢,张三一把拦住,道:“小人不才,能救像大人这样清廉之士,也算为民略尽微薄之力。”说完又递过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些碎银子和充饥的食物,曹嵩连连致谢,挽扶着夫人只捡黑暗无人处逃命,时夜已深沉,山谷幽暗,不见曦月,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狼嚎,两人颤颤惊惊,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而来,正行间,猛听得:“前面的人,不要跑,我们已经看见你。”两人大惊失色,汗流慌慌。正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群,慌忙折身匿于草丛中,大气不敢出。脚步踏踏,呐喊之人渐行渐近,两人正心咚咚乱跳。脚步踏踏,呐喊之人渐行渐远,呐喊声复响起:“前面的人,不要跑,我们已经看见你。”两人此时才明白,原来是故作声势,恐吓而已,悬在半空中的的两颗心慢慢放了下来。 经过一夜奔波劳累,两人逃到山下天色已大亮,几只喜鹊在枝头吱吱喳喳闹得正欢,回头望望,并没有追兵。两人身心疲惫,一屁股坐下来,浑身软如一团烂泥,再也提不起一丝精神。 忽听空中巨雷一声,直震得地动山摇,阴风漠漠,风卷残云,四合阴云密布,刹那时天昏地暗,山谷阴暗直如黑夜降临,数步之间不可见物,复见电光一闪,巨雷又是一声,余声不绝,在山谷中回荡振激,撼山振岳,夺人魂魄,雷声稍驻,又见一道电光,自南而北,划破长空,接着巨雷一声,震得大地都在晃动,正是: 巨雷三声撼山岳, 狂风怒号扫六合。 疑是真 龙降人间, 麒麟本非池中物。 却说,三声巨雷之后,夫人只觉得两腿之间粘粘呼呼撕心裂肺般痛楚,暗叫一声:我儿不保,怕是要小产。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曹嵩也暗暗担心,却见夫人一恍惚,眼前五光十色,如梦如幻,似乎看到一只大葫芦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脐下多出一条小生命,曹嵩大喜连忙把这小东西揽在怀里,左亲右亲,足蹈之,手舞之,嘿嘿一笑道:“叫爹爹,叫爹爹………”怀中婴儿丝毫不理会,扯开喉咙,哇哇大哭,其声宏亮,声振林木。 孩子是喜悦,孩子是希望,曹嵩抱住婴儿,疯疯癫癫向高处蹬去,脚下一趔趄,几乎摔倒。 忽然,又是一声巨雷,接着大雨如注,倾盆而下,不多时,只见沟平河满,猛听山崩地裂一声巨响,紧接着山谷中,轰轰隆隆响声不绝耳,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山体滑坡,巨岭崖崩,形成一个巨大的泥石流,泥石流顺着山谷呼啸而下,所到之处推枯拉朽,一颗颗苍天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场面十分壮观,响声隆隆,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两人惊魂未定,欲躲避,却见一帘水墙铺天盖地而来,洪水滔滔,一个大浪冲过来,把三人齐齐卷走。 正是:恶浪滚滚欲噬人,洪水滔滔劫难逃。 不知三人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章 大将军专权误国 弱女子陷身虎口 书接上回,黑浪滚滚,把三人卷入洪峰之中,曹嵩只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悬挂在一颗大树上,左晃右荡,怀中之婴和夫人早已没了踪影,身下洪水涛涛,耳畔冷风嗖嗖,极目四顾,发现夫人正卷缩在谷口,衣物零乱,满身淤泥杂草,昏昏然不知存亡。旁边一条巨蟒张口吐信昂首挺胸,步步逼近,曹嵩大惊,连忙从树上爬下来,抄起一颗大石,迎头砸下去,巨蟒吃痛,扭动身体,晃动脑袋钻入草丛中。 曹嵩擦擦额角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把夫人挽在怀中,搓搓太阳穴,掐掐人中,半晌,夫人悠悠醒来,见自己安卧于丈夫怀中,丈夫形容憔悴,人不人鬼不鬼,大惊失色曰:“莫非同在阴世乎?” 曹嵩闻言心头一喜,轻轻地摇摇头,接着一声长长叹息,久久不语。夫人见状心头一凛道:“莫非小儿已不在人世乎?” 曹嵩默然不语,潜然泪下,夫人两手颤颤,口吐白沫道:“我的儿、我的儿……”。竟然又昏过去。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时光忽忽,寒来暑往,已是五个年头,曹嵩夫妇已渐渐把亡儿之悲忘却。曹嵩依旧是春夏读书,秋冬狩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日子就东边升起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过去的一日必将过去,到来的一日必将到来,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看来曹嵩注定要在生他养他的故土上慢慢老去,了却残生。宫廷却又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奸臣梁翼被谋诛,它又一次改变了曹嵩平静的生活。 永嘉元年春正月戊戌日,不满四岁的冲帝不幸天折,大将军梁翼和其姊梁太后秘秘定策禁中,欲立渤海王刘鸿之子儧为帝,朝中公卿大臣强烈反对,太尉李固道:“清河王为人有威仪,动止有法度,仁爱宽厚,年且十五,宜立为帝,以承国统。”梁翼闻言色变道:“吾意已决,不复多言!” 丙辰日,梁翼持节以王青盖车迎刘儧入南宫,当日即皇帝位,是为质帝,质帝少而聪慧,登基之时才八岁,一日朝会,大将军梁翼大步踏踏,旁若无人昂然而来,质帝道:“此跋扈将军也!”梁翼闻言,大惊失色,暗思此儿不除,必为后患。当夜命令手下以毒饼进献皇帝,小皇帝吃下毒饼,浑身燥热难奈,口中火烧火燎,腹中犹似钢刀剐过。在龙榻上上下翻滚,汗流如注,小黄们急招御医和太尉李固入宫,李固急忙奔到龙榻前,询问原因,质帝尚能言,道:“水…。水………”时梁翼亦在皇帝身侧,恐吐,急以目视之,李固颤颤惊惊,不敢取水,须叟御医慌慌张张跑进来,却见小皇帝已经七窍出血,倒在龙榻之下而亡。梁翼害怕事泄引火烧身,大叫一声:“来人啊!”语未毕,羽林都候剑戟士几十人荷刀履剑冲进来,把一行人团团围住,梁翼道:“皇帝染疾沉重,小黄门监管无力,御医医道浅薄,回天乏术,以至皇帝驾崩,把他们统统杀掉。”羽林都侯得令,一阵乱刀把小黄门御医共八人剁成肉酱,血流殷地,溅得满宝污秽不堪,李固的脸上,胡须上也涂满鲜血。 梁翼拭去脸上的鲜血,转过身阴恻恻地对太蔚李固道:“当初我欲立质帝,你强烈反对,今日帝暴崩,你好自为之。”李固惊得面如土色,俯伏在地。 鸩杀了小皇帝,大将军梁翼和梁太后密谋立嗣。梁翼道:“今朝中大臣皆欲立清和王,何不顺水推舟买个人情。”太后道:“我与你有今日之贵,实赖小皇儿懦弱,清和王严明有威仪,若果立,祸不久矣,不如立蠡吾侯可去保富贵!” 梁翼深意为然,第二天持节以王青盖车迎蠡吾侯刘志入南宫,当日即皇帝位,是为恒帝,年且十五,恒帝生性儒弱,优柔寡断,却淫逸好色,在位二十年,前后共取三千多妃子,后宫耗费日大,国库为之一空。 建和元年,梁翼指使宦官唐衡,左倌谮毁李固,两人于是对皇帝道:“陛下前当即位,李固强烈抗议,以为不堪奉汉宗祀。”恒帝由是怨恨李固。 十一月,清河刘文与南郡刘鲔叛乱,梁翼仰天一笑道:“机会来了。”于是诬陷李固交通叛匪,图谋不轨,请皇帝按罪逮捕,当晚李固被铐上夹投入洛北监狱,渤海王刘调,河内赵承等数十名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强烈抗议,要求释放李固,迫于压力,梁太后只好下诏书赦放,及李固出狱京中百姓都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口称万岁。梁翼闻之,心惊肉跳,不置之死地定然后患无穷,于是便依前事,再次把李固下狱,严刑拷打,乱棍打死在监狱中。李固临死仰天长叹:“固身死不足惜,汉家衰微,从此始矣!” 李固有子曰燮闻父死于狱,大骇,连夜变服饰,易容貌,北走羌胡,隐没于胡人中,以逃避追杀。 处死了李固,梁翼更加肆意,权势遮天,朝中之事,事无巨细皆决于梁翼,元嘉元年,有司奏:“梁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礼仪比萧何。”梁翼犹以为有司所奏之礼太薄,甚是不高兴。 梁翼有爱监奴秦宫,长于拍马迎奉,对梁翼道:“今大将军功高盖世,名震天下,当造宫室,以彰其德,以娱暮年!”梁翼欣然应诺,秦宫乘机进言:“京都之南,伊河之阳有地曰龙门,依山傍水,山秀地胜,是建造宫室的理想之地。”梁翼闻言大喜,对秦宫道:“这事就全权托付于你,你便宜从事。”秦宫欣然领命,率领五百家兵,驱赶当地居民,强行圈地,见家富则夺,见色美则淫,稍有不顺从就地屠杀,一时间民怨沸腾,哭声震天,大批大批的平民失去土地,失去家园,沦丧为乞丐,成群结队涌如洛都,京城骚然,士人无不摇头叹息,有人把这事件报告给皇帝,恒帝也是摇头叹息:“自顾不暇,何及流民。” 梁翼又请客周流四方,远之塞外,广求异物,奇花异石,名贵木材,无所不包,整个工程历时三年另六月,耗资一亿九千万,深林绝涧。宛然天成,绵延经亘数十里。士人无不啧啧称奇。 宫室既成,梁翼大喜,和一帮狐朋狗友日日置酒高会,夜以继日姿性游戏于山水之间,一日天暮,众人酒意阑珊,梁翼默然不语,仰天喟然叹息,秦宫大惊,忙问其故,梁翼道:“宫室虽美,奇花异草遍布,惜乎不闻鸟语花香,不见飞禽走兽。酒以兴,歌而咏,挽长弓,射大雕,何等意气风发!”秦宫俯伏在地,磕头如捣蒜道:“奴才一时疏忽,让大人枉生遗憾。” 秦宫连忙差人四处购求飞鹰走狗,巨蟒怪兽,置之山涧,并告戒周围居民,宛林乃大将军私家花园,如有冒犯者,严惩不怠。 恰逢西域商人贩卖马匹,途经此地,见宛林之中多飞鹰走兔,大喜,取弓箭捕杀兔一只,梁翼闻言,勃然大怒:“无知胡儿,视我家规如同儿戏,格杀勿论。”秦宫操刀相向,把西域贾胡十余人乱刀斩于马下,弃尸于野,村民听闻,无不惊骇。 自从而始,梁翼领一帮纨绔子弟,鹰犬导前,虞人罗后,日日狩猎于山水间,一日方暮,梁翼捕杀生兔九十九只,麋鹿两只,秦宫非常高兴,乐颠颠扛着猎物,对大将军道:“大人果然神功盖世,箭无虚发,半晌工夫,竟捕得如此多猎物。”梁翼默然不应,闷闷不乐,仰天喟然长叹,秦宫大惊,问其故,梁翼道:“所杀不过小兔弱鹿,何足挂齿!”秦宫道:“莫非大人欲搏猛虎大虫乎?”梁翼道:“非也!若置生人于宛林中,围而猎之,何等惊险刺激,酣畅淋漓!”秦宫笑道:“此事易耳!” 秦宫乘机驱兵侵略村民,取年少有姿者卖入妓院为娼,年长色衰者卖入宫中为奴,取壮年男子,身着红色囚衣,投入宛林之中,梁翼领一帮奸妄之徒,操刀挽弓,见红衣人出现,立刻挽弓捕杀,若是不中,定然穷追不舍,必杀之而后快。天下人闻之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时光忽忽,日久生厌,梁翼唤来秦宫道:“猎人之乐虽然刺激,不如淫人之乐回味无穷,何不征天下之佳丽,放入宛林中,以供欢乐之娱。”秦宫闻 之立即四下派人,广求美人佳丽。 美人佳丽云集宫中,梁翼大喜道:“佳丽者天造地设之尤物,我与尔等共有之。”于是下令把佳丽除去衣物,赤身裸体置于山涧,梁翼秦宫等人皆以黑巾蒙面,张开双臂,捕捉美人,捕得者既行淫乐,后世之人谓之“肉林”。 梁翼作“肉林”之戏,朝野震动,却无可奈何。 却说这一日梁翼喝得酩酊大醉,醉醺醺地撞入后花园,醉眼惺松,猛一抬头,遥见一女子,正在赏花,那女子约二八芳龄,笑语盈盈白衣白裙,头上鬓垛笄,耳著明月坠,衣带飘飘,直如仙子降临人间,梁翼眼前一亮,急忙疾步趋近,看得仔细,只见这美丽的少女一弯新月眉,双目含秋水,梨花带雨娇滴滴,含苞欲放羞答答。梁翼大惊失色,暗道我阅人多矣,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佳人,若不能居而有之实乃今世今生憾事,心念至此,圆睁色眼,大吼一声:“那家小女子敢闯我禁地!”那女子猛闻霹雳之声,惊得花容月色顿失,一回头见一虎形壮汗站在身后,又羞又急,涨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折身于花丛中,不敢回头再看一眼,梁翼咧开大嘴哈哈一笑,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却见后庭闪出一美妇,年约四旬,风韵犹存,开口道:“大将军息怒,这是我家小女,全不知礼节,还不快快拜见大将军!”梁翼回头一看,原来是故人郎中邓香之妻宣氏。小女羞红了双目,站起身,冲着大把军盈盈一拜,口道:“大将军安好!”梁翼并不答礼,只是圆睁一双色眼,色迷迷地把小女子上上下下看个仔细,小女子又羞又脑,慌忙藏于母亲身后。 自从日间目睹宣女之芳姿,梁翼萦索于怀,寝食不安,日方暮,梁翼急呼秦宫入宫,大声训斥:“让你寻几位美人,你居然搞些破絮败柳敷衍了事!”秦宫颤颤惊惊不能应对。梁翼道:“还楞着干啥?宣氏有女国色天香,有举世无双之姿色,还不快去弄来。”秦宫诺诺而退,当晚就把宣氏之女捆绑入府。宣氏见爱女被劫,哭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正是:羊入虎口命难保,女遭色魔心已碎。下人见宣氏哭得伤心,禁不住默默垂泪,就劝她道:“娘子莫只顾啼哭,还是快些想办法,解救小女!”宣氏茫茫然不知所措,下人于是道:“娘子且去求求大将军之爱妾孙寿或许有办法可想。”宣氏闻言收住眼泪,默默叹口气道:“看来只能如此。” 这孙寿年且二十有余,颇有姿色,善作妖态惑众,梁翼甚是宠惮她。宣氏当夜持黄金百两,汉白玉手镯一双,托人转交于孙寿。孙寿当场咆哮如雷:“这个贱骨头居然背着我纳小妾。”立即冲下地窑,把一帮小厮打得七零八落,解开绳索放开宣氏小女邓猛道:“你速去,最好远走他乡,能走多远走多远。”邓猛闻言,黯然落泪道:“既然如此,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我乃一弱女子,大将军爪牙遍布,我是插翅难飞啊!”孙寿略一沉思,小女子所言不虚,又见她生得国色天香眉目如画,留之必为祸水,心一横,今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一刀两断一了百了,孙寿双眉一横,杀机顿现,正是: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勋惹人怜。 孙寿高高举起钢刀,眼见这一刀下去,邓猛必然命归黄泉,忽听身后一人高叫:“夫人且莫动手。”孙氏回头一看正是梁翼,牙一咬心一横手上加力刺下去,梁翼急忙冲上去,顺势一拨,这一刀却刺空了,“咣啷”一声刺中铁栅栏,火星四溅,邓猛猝遇惊变,早吓得魄飞天外,仆倒在地昏了过去。梁翼一把把夫人拦住道:“夫人息怒,容我解释。”孙寿大怒:“你这个老不死,居然背着我纳小妾,有什么话可说?” 梁翼道:“夫人误也!此乃奇货可居,我正准备将她送入皇宫,奉献给皇上。”孙寿冷冷一笑道:“是吗?既然如此,今日就将她送入宫中,何如?”梁翼见夫人不被虚言所欺,于是道:“所谓奇货可居,必待价而沽。时机未到,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将她送入宫中。” 这天夜里两人早早上床,梁翼脱光衣服,骑到孙寿身上,正欲行云雨,孙笑而止之道:“所谓时机一到究竟是何日?”梁翼道:“今主上年幼无子,且淫逸好色。我欲待那小女子身怀有孕时将她入宫,不定我梁氏一门还能产下一个龙子龙孙。”夫人闻言,朗声大笑:“高哉妙哉,卿欲为今日之吕不韦。”笑声顿驻,笑容忽收,用一双恶恨恨的眼睛盯住梁翼。梁翼凛然。夫人冷冷道:“不见秦始皇鸩杀吕不韦于咸阳乎!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收起你的花花肠子。”说完一把将他推下去,转过身背对着梁翼倒头呼呼大睡,梁翼刚才那勃勃欲火被夫人冷言冷语浇熄了,默默叹气,久久不能成眠,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一幅奇异的画面,四周静寂无声,空气中白光弥漫,远处一幢白色宫殿,富丽堂皇,正反射着迷人耀眼的白光。脚下绿茵如毯,芳草萋萋,花香阵阵,宛如仙境。梁翼心下茫然,正不知身处何处。举目四顾,旋见一美人自天而降,飘飘然而来,身上更不著一物,玉洁冰清。出水芙蓉微微红,含露海棠佼佼艳。胸前一对尤物丰满圆润,临空翩翩起舞,似飞似游,优美的胴体散射出迷人的光茫。梁翼大喜,莫非仙子降临人世间乎!急忙迎上前,仔细端详,依稀是邓猛之模样。梁翼心花怒放,张开双臂,欲拥美人入怀。蓦地从地面上冒出一个恶鬼,高大威猛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张牙舞爪向他扑来。梁翼一时骇绝,一颗心快要飞出胸膛,忽然醒来,满身汗流浸浸,原来却恶梦一场。抬头望望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几只黄鹂在枝头调情,叽叽喳喳闹个不休。看看身侧,夫人不知去向。想起梦中之情形,连忙起身到地窖,地窖空空荡荡,早不见邓猛美丽的倩影。梁翼大惊失色,莫非她已遭孙氏之毒手乎? 正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误入魔爪命难逃! 不知弱女子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章 诛梁翼曹嵩还京 起淫心烂头逞凶 书接上回,孙寿自日间见相公一幅色相,心下惴惴不安。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这小妖女年轻美貌,果真进了梁府,怕日后无自己容身之地。欲待一刀杀了她,又恐大将军老怒成羞,把她送入宫中,侍奉皇上的确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戒了他的淫心,二来又封住他的口。主意一定,趁大将军还在安睡,她悄悄下了床,唤来一顶轿车,趁着夜色苍茫,把那邓猛送入宫中。 桓帝本来年少无知,淫逸好色,忽见一美人入宫,近而观之,大喜过望,禁不住惊叹:“今日之见玉人,后宫三千佳丽无颜色。”却说那邓猛出身于名门望族,颇识诗书,可谓知书达礼。连日来被人转过倒去,玩于掌股之间,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今日甫见皇上,心中诚恐诚惶。自小在闺中常听人聊起宫中之事,皇帝乃万圣之尊,何等尊贵何等神秘,茫茫不知所措。偷偷抬眼窥去,却见皇上痴痴呆呆盯着自己,象在欣赏一盆花。羞郝万分慌忙低头黯然不语,心中颇感诧异,难道万乘之尊的皇帝也形同凡夫俗子。记住去年元宵节和家人一同观灯,途遇一伙村民野夫,他们目光灼灼,欲火炽热;昨日困于梁府,大将军虎视狠顾,淫光闪闪;今翻皇帝又如此,难道普天之下男人皆如此。桓帝见邓猛羞涩万状,委身于帐前宛若含苞欲放的花蕾,心中大喜,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拥揽入怀。邓猛又羞又急,挣扎几下,怎么也摆不脱。皇上那温热的男子汉气息荡得她心动神摇,立刻浑身软了下来,软答答依偎在皇帝怀中。皇帝把她抱起来,置于左腿之上,乘机腾出右手,伸进她胸前,在她的双乳之间摩娑揉搓。邓猛浑身一振,象触电一样开始颤抖,急忙伸出左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前,用力按住那只游走于胸前的大手,语无伦次道:“别……别……我还没有……”皇帝朗声大笑:“御用之物,岂能是残花败柳。小美人,别羞涩,自今而始,你肯定知道作女人之妙处。”口中言语,手上丝毫没有停止,却将衣物一件一件剥下来……(此处删去八十三字)两人一夜翻云覆雨,颠銮倒凤,说不尽的风流快活。 男人与女人其实只是一纸之隔,一旦被捅破,羞涩顿去,思念立生。桓帝与邓氏有了一夜风流,视她如掌上之明珠,宠爱有加,夜夜奔走于后宫,与邓氏耳鬓厮磨,巫山云雨。这一日方毕,桓帝喟然感叹:“朕之有汝,犹如鱼之得水也。”那邓氏尚在回味,满脸红霞飞,一头拥进桓帝怀中道妾亦。桓帝道:“两情相悦,妙不可言。忽然而,你已经服侍朕许多日,朕欲立你贵人,何如?”邓猛闻言,惊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皇上这样做,不是捧我,而是杀我。”帝大惊:“何出此言?”邓猛道:“大将军贼心不死,若知道我在宫中,必然穷追不舍。且他暴虐残忍,性贪弑杀,求而不得,必欲杀之而后快。”桓帝勃然作色道:“朕贵为真龙天子,居然受制于奸臣,他日朕必屠之。”邓猛慌忙以手掩帝口:“嘘!万不可被人听闻。” 桓帝因起入厕,悄悄唤来小黄门吏唐衡,问道:“禁宫左右与大将军不相容者谁?”唐衡回答:“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吏左倌与大将军有杀兄之仇,中常侍徐璜、黄门令贝瑗与大将军有夺权之恨。”桓帝急召四人入宫,道:“梁将军兄弟专权误国,朕欲诛之,于常侍意如何?”四人闻言大惊失色,暗思帝生性懦弱,临事犹豫,事若不谐我等俱灭门矣。单超道:“诚国之奸贼,当诛日久,臣等弱劣,未知圣意加何耳!”桓帝道:“常侍密图之。”单超道:“图之不难,但恐陛下腹中狐疑。”桓帝道:“朕意已决,不复多疑。”言讫,啮左臂出血为盟。桓帝奔至前殿,召集尚书人,命令他们把守皇宫禁地。又命令贝瑗率宫中虎贲,羽林,都侯剑戟士千余人,与司隶校尉张彪一起包围梁翼俯第。并派光禄勋袁盱收大将军印绶。时梁翼正在安睡,忽听门外人声嚷嚷,刀兵相加,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手提鬼头大刀,披头跣足冲到门前,只见到处都是宦官和官兵,围之三重,勃然大怒,以刀指向众人:“我是大将军,谁敢当我?”三军皆靡,退后三步。中常侍单超道:“大胆逆贼!还不放刀受死?有诏书在此!”唐衡和左倌乘势而出,操刀相向,左右夹击,梁翼抡开鬼头大刀,以一敌二,只见他身形如飞,左冲右杀,丝毫不落下风,片刻间就把二人逼到死角,忽然门后马蹄得得,冲出大队人马,众人一看原来是梁将军亲兵和随从,梁翼一见仰天哈哈大笑:“把这些阉人给我统统杀掉!”单超大喝一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正是诛灭奸臣,报效皇帝之时,众人何故相疑?”士兵复振,齐声呐喊,挥开长矛大刀,一阵冲锋将梁翼一干人剁成肉桨。皇帝下诏尽收梁氏、孙氏门人,夷其三族,无长无少皆弃市。殃及朝中公卿,列校,刺吏,二千石,死者逾百人,朝廷为空,事发仓悴,官府里人声鼎沸,数日乃定。没收梁氏财产合三十余万万。减天下税租之半,百姓莫不称庆,世人皆曰:“梁翼跌倒,国人吃饱。” 李燮远在羌胡,闻梁翼被擒杀,痛苦流涕,南向跪下,铛铛铛磕三个响头:“孩儿不孝,不能手刃仇人报此血海深仇!”当夜乘快马返回京都洛阳,梁翼的头颅犹悬在洛阳城东名鼎门示众。李燮腰挂利斧,爬上城门,砍下梁翼头颅,置于闹市区,象踢足球一样踢来踢去。城中百姓闻之,自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争相踢之。时天气炎热,头颅臭不可闻,他用棉纱缠裹,复置于街区。百姓痛恨梁翼入骨,争先恐后必欲踢之。 远离京都的居民,苦于不能到京,乃取大木头雕刻成梁翼状,缠以棉纱,上书“翼首”二字,放在村中以供士人百姓踢之。一时间竟相为戏,久而不衰,谓之“蹴球”,世人皆称足球起源于中国汉代,盖源于此。 诛杀梁翼,论功行赏,皇帝诏封单超、徐璜、贝瑗、左倌、唐衡皆为县侯。超食二万户,璜等各食万户,世称五候。正是:关前门杀虎,开后门迎狼。自此朝中大权皆落入宦官之手,中涓溢横,朋比为奸。 尚书陈蕃上疏:“谯郡曹嵩,清廉有名节,海内所望,素与梁将军不相容,宜加擢用。”桓帝然之,以安车,玄缍备礼徵之。诏书行至谯郡,曹嵩喜不自禁,泪流满面,选了个黄道吉日,拜别了村中父老乡亲,告别了家中妻儿老小,走马上任。 不说这曹大人赴京上任,单说这曹夫人日日操持家务,服侍一家老小,不知不觉,寒来暑往,岁近年关。这天夜里,天空撕絮扯棉飘起鹅毛大雪,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漫山遍野,房前屋后,寒树庭院都铺上厚厚一层雪,深可盈尺。曹夫人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不由得思念起那孤身一人远在京都的丈夫,不知道他过冬的棉衣是否准备停当。马上就要过大年,丈夫一定会回来,届时一家又将团圆,和和美美。想到此,心底流出一丝丝甜意。 第二天,夫人起个大早,穿上一件裘皮大衣,带着碎银,匆匆赶到集市上,准备购置年货。虽然天寒地冻,大街上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到处飘荡着年的气息。夫人正在行走,忽闻身后一小孩哆哆嗦嗦道:“爷爷……我冷……我饿……”夫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老者衣著褴褛,头戴一顶破帽,身穿一件破袄,破旧不堪,棉花外露,两鬓霜华,髭须尽白。右手拄杖,左手牵着一个小孩,约五、六岁,又瘦又黑。上身穿着一件破袄,也是破烂不堪,胸前没有纽扣,敞胸开怀,光着一双脚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小手小脚冻得象红萝卜。夫人一阵心酸,忙从口袋里摸出几文铜钱,买回两个肉饼,递给小孩。小孩看来是饿坏了,抢过来张口就吞,三口两口吃得干干净净。末了又伸出舌头在手指舔了又舔。老人嗫嗫嚅嚅:“谢谢,谢谢,好人啊!”夫人矮下身和言悦色问道:“好吃吗?”“好吃!”“告诉姨,你今年几岁?”“六岁,这是我爷爷。”“你爹爹妈妈呢?”小孩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头 呆呆望着爷爷。夫人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回想起五年前山洪爆发时所丢的小孩,假若他还在人世间,也该有这么大。眼角一润,泪水夺眶欲出,缓缓问道:“你想妈妈吗?”“想!”夫人一边问一边解下自己的裘皮大衣给小孩披上,小孩突然张开双臂一头钻进夫人怀中,紧紧抱住她不放,张开小口甜甜叫道:“妈妈!妈妈!!!”夫人一愣,两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把他拥入怀中。就在这一瞬间,她决定担负起做妈妈的职责,好好照料这个苦命的孩子。老者心下大奇:“这孩子真怪,见那么多人,从未曾喊过妈妈,莫非你们之间果真有缘分。我看你好象出身富贵人家,若不嫌弃,你就收养这个苦命孩儿,这孩子能跟着你也是他的福份。”夫人闻言大喜,连连致谢,复问道:“孩子的爹妈呢?”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哎!这孩子命苦啊!是个孤儿。”“请问老丈,这孩子可有姓名?”“小时候我给起了个小名‘吉利’,由于调皮捣蛋,村人都呼他‘阿瞒’。”夫人张口“啊”了一声,老者千谢万谢:“我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他终于有个好归宿,我也放心了。”说完柱着拐杖,笃笃挤进人群中。怀中的小阿瞒张开口喉咙锐声叫道:“爷爷……爷爷……”老人恍若不闻,头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中。 这曹夫人本来去买年货,年货没有买到,却抱回来个又瘦又黑的小孩,一家人围着他左看右看,议论不休。曹德显然不欢迎这个小弟弟,只是站在一边冷眉冷眼瞧着他。吃过晚饭,夫人烧了一大锅热水,把阿瞒从头到脚洗个干净。又找来曹德的衣物给他穿好,把他送到卧室,对他兄弟二人道:“今后你们兄弟二人就住在这个房间,德儿你为长,凡事要照料弟弟。小瞒你为弟,凡事要听哥哥的话!”兄弟两人都点头,夫人转身去了。 房间有两张床,靠窗户是一张大床,光线充盈,豪而华。靠内墙是一张小床,光线灰暗,简而陋。曹德道:“我为兄长,当居大床。”小阿瞒双目一瞪:“无长无少,惟能者自居。”曹德一撇嘴:“何谓能者?”小阿瞒紧握右拳,向头顶一举,向曹德示威,曹德哑然失笑,望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又黑又瘦的小家伙道:“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想和我争强斗胜!”阿瞒更不答话,紧握双拳,向前一扑,抡开拳头朝曹德头上打去。曹德侧身一让,灵巧地闪过。阿瞒双拳扑空,身体前飘,曹德乘势在身后猛踹一脚,阿瞒应声倒地,鼻子在床沿上重重一磕,立时鲜血屏流。夫人刚刚回到房间,猛听打斗之声,急急折身返回,却见小阿瞒血流满面,惊问其故,曹德战战兢兢不敢应声。阿瞒道:“妈妈,是我刚才不小心,从床上跌落下来。”夫人连忙取来一盆水,帮小儿子洗去血污,止住鼻血,安慰他睡觉要小心,夫人做完这些又转身回房。妈妈前脚刚走,小阿瞒又乜着眼睛道:“它日我必居大床。” 曹夫人清晨起来,闻得村民风言风语:“黑虎山上黑铁塔年前要下山打家劫舍。”这就象平地一声雷,振动了曹家庄九村十八寨。回想起五年前黑虎山的遭遇,夫人不寒而溧。家中没有男人,老的老少的少,几个奴仆又都是女流之辈,夫人不由得黯然伤神,痴痴望墙上相公的画像,呆呆出神,只盼他早日能到家。 阿瞒好奇地问道:“娘,画中之人是谁啊?”夫人抚着他的小脑袋道:“是你爹爹啊!你想见爹爹吗?”阿瞒点点头。夫人牵住小阿瞒道:“今天我就去河边,不定你爹爹今日就会乘着大帆船回来。”阿瞒蹦蹦跳跳跟着妈妈来到河边,河面上船来船往,士女贩夫走卒往来不绝,危舟倾而敛裙,棹桨移而藻挂。夫人无心观赏,只盼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匆匆日尽,夫人怅然若失,闷闷不乐牵着阿瞒回家。甫一进村,黑铁塔下山打劫之事早传播开来,村民各各惊惧,人人自危。 夫人一言不发,安顿好一家老小,和衣而卧,默默地想着心事,竟是一夜无眠,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困倦忽生,合上眼迷迷糊糊睡去。 却说这小阿瞒一大早就起来,兴冲冲独自一人来至河边,准备迎接爹爹,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不见踪影。此时水瘦山寒,天冻地冷,朔风四起。阿瞒浑身颤颤,小手小脚冻得发紫,钻心地痛。他心灰意冷,正欲返家,忽然河面黑影一闪,远远望去,一叶扁舟飘飘而来。阿瞒心头一喜,忙折身伏于凹处,静静凝视着小舟。小舟越来越近,却见船头端坐一女子,风姿绰约,双手摇桨,且歌且行:“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其声婉转,清切动人。阿瞒大失所望,站直身体,跺跺脚活动四肢转身欲行。忽闻河边“咣啷”一声巨响,阿瞒大惊失色,急忙回头一望,只见那叶扁舟被后面一艘大船撞翻,唱歌女子已经失足落水。她似乎不习水性,在水中拼命扑腾,口中隐隐约约喊着:“救命!救命!”后面大船头站一壮年男子,急忙递出一篙,用力伸向落水女子。女子手脚乱舞,挣扎着欲抓住竹篙。壮年男子嘿嘿冷笑,既淫且毒,竹篙一点却将那女子压入水下。女子挣扎几下,又浮出水面,竹篙复一点再次将她压入水下。阿瞒心头凛然,抬眼看那男子,更是一惊。只见他脸上自额头至下巴一道长疤,宛然在目,分明是个烂头。阿瞒战战粟粟,急忙低头匿于河堤后面。 女子在河面上扑腾几下,悠悠沉没。烂头舍了竹篙,仰天哈哈大笑,自船仓中取出一杆鱼钩,向前一抛,钩住女子的衣物,将她拖到船上,竹篙一点,将船行至岸边停稳,双手一抱,提住满身是水的女子上了岸。阿瞒惊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烂头把女子拖至一烂草堆上,干净利索地除下她的衣服,一边淫笑,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裤,嘿嘿扑上去。 却说阿瞒悄悄抱起一颗大石头,蹑手蹑脚行至烂头身后。烂头正忙于摆弄草堆中的女子,根本没有顾及后面有人。阿瞒高高举起大石,向烂头后脑迎头砸下,只闻“咣”的一声,烂头后脑被砸出一个大窟窿,鲜血四溅。烂头身体扭动了几下,直挺挺地向前倒去,象一堆烂肉瘫在那女子身上。阿瞒奋力把烂头的尸首拖下来,草堆中的女子赤身裸体,四肢疆硬,没有一丝活气。阿瞒见状,急忙冲上前,摔开双手用力抽打那女子脸部,女子毫无反应。阿瞒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喃喃道:“你就安息吧,我救不了你!” 突然,烂头的尸首霍地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面门上鲜血淋漓,恐怖异常,张开双臂,把阿瞒高高举过头顶,恶恨恨地咒骂:“小崽子,你敢背后暗算我,我摔死你这个野种。”阿瞒先是一惊,既而清醒,奋力用小脚向烂头脸上踢去,叫道:“你这个坏蛋,放开我!”烂头双眉一竖,双臂一振,奋力地把阿瞒重重地抛向河堤的一块巨石上。 正是:人小智大施援手,身单力薄遭厄运。 不知这阿瞒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四章 女侠仗义收弟子 曹嵩寻根认亲儿 书接上回,阿瞒被重重摔下,眼见要被掼死,忽见草堆中白光一闪,那卧在草堆中女子鱼跃冲顶,凌空翻飞,抢前一步,把阿瞒稳稳接在怀中,身手凌利,姿态优美绝伦。烂头惊鄂不已,咧开大嘴道:“早听说曹家庄红拂女,是女中豪杰,才色过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也!”却用一双色眼舔住红拂女的胸部。红拂女满脸绯红,连忙抓起一把乱草按在胸前,遮挡住要害部位。她原是皇宫中一名歌姬,名曰“武婵娟”,善舞蹈,精音律。因看不惯官场淫乱,隐居在家乡。乡中一帮纨绔子弟趋之若鹜,她一概不理不睬。加之她有一身好武功,那些纨绔子弟只能望梅止渴。 烂头大喝一声,翻身探爪,一招“懒驴打滚”扑将上来。红拂女顾不得羞涩,向后一翻,一个金鲤翻波,躲过恶爪。烂头见一招不中,一招“饥鹰扑免”,张开双臂,竟直直向她胸前抓来。这一招又毒又快,红拂女不敢怠慢,一招“一鹤冲天”,高高跃起。在空中一翻身,头下脚上,用左手紧紧抱住胸前一堆乱草,叉开右手五指,高叫一声着,五指象钢爪一样拍向烂头脑门上。烂头头顶犹如五雷轰顶,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红拂女收住拳脚,依偎在草堆上,冷冷道:“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敢到曹家庄耍弄。”烂头惊得面如土灰,连连告饶。红拂女杏眼一竖问道:“快说你到曹家庄来干什么?”烂头道:“我们大王年前要来山下借粮,特派小人先行下山查看地形。”红拂女勃然大怒,伸手拔下烂头腰间的短刀,手起刀落将他双耳割下来,斥骂道:“还不快滚,滚回山寨,告诉你们大王,曹家庄早有准备,胆敢下山,定叫你们有来无回。”烂头闻言撒腿就跑,红拂女突然猛喝一声:“站住!”烂头惊得魂飞天外,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小人一定转告大王。”红拂女并不言语,只是用双目紧紧盯住他,示意他把衣服脱下来。烂头如获赦令,连忙把衣服脱下来。红拂女冷冷道快滚,烂头连滚带爬急急逃去。 红拂女穿好衣服,抱起小阿瞒问道:“小孩,你的家在那里?”阿瞒回首一指道就在庄上,红拂女颇觉诧异道:“是吗,我怎么会不认识你?”阿瞒道:“我以前跟爷爷一起住在张庄,爷爷养不起我,就把我送到这儿。”红拂女见这个孩子生得骨格宽大,虎头虎脑,身体虽然瘦了些,却天生一付学武板骨。又见他今日临危不惧,胆魂过人,心下十分喜欢,和言和色地问道:“你想武功吗?”阿瞒忽闪着大眼睛,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红拂女十分欣喜,又问道:“你学会了武功将来干什么?”阿瞒小拳一握道:“打坏人打坏蛋!”红拂女在他额头轻轻亲一口,道:“你记住,从今以后,每天日落之后,你到村东头去。”这小阿瞒自此每天日落之后,准时赶到地方,日日跟着师傅练习拳脚。 却说这红拂女自从那日在河中被烂头羞辱了一翻,对黑虎山这帮土匪恨之入骨,气愤之余脱口而出:“宰了这帮土匪,宰了这帮土匪!”不知不觉村里传出一个口风:红拂女要替曹家宅九村十八寨撑头打击土匪。 这阿瞒自从到曹家,吃得饱穿得暖,没几日就和村中一帮少年混得厮熟,整日里和他们打斗嬉戏,堆雪人打群架。这一日又聚村中少年三十余人,阿瞒登高一招,振臂而道:“我们把人马分作两列,争斗输赢,何如?”一群少年都拍手称庆。阿瞒率领村东一帮少年,自号“红旗军”,夏候淳率领村西一帮少年,号称“黑旗军”。分拨已定,两边开打。只见一群小人往来冲突,滚打搏斗,弄得村中乌烟瘴气,混战了半晌,不见胜负。小阿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吩咐道:“村东口有一土坡,我方当居高地,居上临下,以逸待劳,待彼精疲力竭,乘势而出,合力攻之,彼必败无疑!”红旗军少年闻言大喜,迅速奔到村东,占领高地。夏候淳率领黑旗军少年穷追不舍,连连冲锋,都被红旗军少年打退。 阿瞒见时机一到,高呼一声兄弟们冲啊!带领一帮少年突入黑军阵营,黑军阵脚大乱,阿瞒众人乘势掩杀,不多时,黑旗军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俯首称臣。 阿瞒左手卡腰,右手指着夏候淳道:“三军将领你为帅,组织无力,缺智少谋,以致大败,罪不容赦!”言讫命令手下把败将夏候淳押上来,按倒在雪地中,扒光裤子,阿瞒抄起一根竹枝,在他屁股上奋力抽打。噼噼叭叭一连打了几十下,只打得他屁股开花,鲜血淋漓,众人一哄而散。 时值隆冬,天寒地冷。夏候淳方才出了一身热汗,经历这样一翻折腾,又冷又惊又痛,一瘸一拐回到家中,却是高烧不止,倒在床上满口胡言乱语,其母见状,大惊失色。一打听才知道是阿瞒所为,又羞又怒,暗道:“冤枉你生得人高马大,却被一个野孩子打成这般。” 她怒气冲冲地找到曹夫人,曹夫人连连道歉道:“这孩子太刁蛮野横,今天非教训他一顿不可。”顺手扯下挂在屋梁上的马鞭,冲到院中,以鞭指住小阿瞒,厉声厉色喝问:“为什么殴打别人?”阿瞒双手卡腰,脖子一拧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游戏亦有规则,我何错之有?”夫人闻言勃然大怒:“你还敢犟嘴?!!”摔开长鞭,劈头盖脸向阿瞒打来。阿瞒一看形势不妙,撒开双腿转身就跑。他在前面跑,母亲在后面追,阿瞒人小步伐灵利,母亲身大脚步沉重,越追相距越远,越追心越急。母亲边追边道:“你给我站住。”小阿瞒头也不回,拼命前奔,奔至一台阶前,他灵巧地一跃,跃过台阶。曹夫人追至台阶前,也纵身一跃,却没有跃过去,一交跌坐,摔倒在台阶下,手中的长鞭失手坠地,摔出去老远。夫人又羞又怒,就势卧倒在雪地中伤心抽泣起来,直后悔当初不该收留这个野孩子。 夫人正在隐隐抽泣,背上被人轻轻一抚。那人道:“娘子,为何在此哭泣?是何人欺负你?”夫人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她朝思幕想的丈夫曹嵩。她张开双臂一头拥入丈夫的怀中,放声大哭,并把连日的委屈一一道来。曹嵩听完:“噢,竟有这样蛮劣的野孩子,我道要见识见识!” 曹嵩一边安慰一边挽扶夫人回家。走至家门口,见屋外竹林中小人影一闪,曹嵩双目一瞪,吼声如雷:“小东西,给我出来。”阿瞒战战兢兢,缩头缩脑踱出来。曹嵩冲过去,揪住他的耳朵,象抓小鸡一样把他拎回家中,按倒在板凳上,脱下他衣裤,抄起马鞭,高高扬起,就要打将下来。曹嵩眼前一闪,看见这阿瞒屁股上拳头般一个朱砂记,他蓦地记起五年前洪水爆发时,他所丢失的小孩屁股上似乎也有这样一个朱砂记,莫非他就是丢失的那个小孩吗!曹嵩眼角一润,长鞭停在半空中。夫人道:“怎么?”曹嵩把长鞭向地上一掷,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游戏亦有规则,这孩子恐怕没错。”夫人一愣:“你们父子同声,欲欺负寡母乎?”曹嵩道:“夫人不复多言,我自有主张。”曹嵩将阿瞒扶起来,帮他穿好衣服,和言悦色问道:“瞒儿你想爷爷吗?我明天带你去看望爷爷好不?”小阿瞒破啼为笑,连连点头。 这时,夏候淳的妈妈走进来,道:“你家的孩子太没教养,也不好好教训一顿。”曹嵩陪着笑脸:“嫂子,且莫生气,不要为小孩儿争斗伤了两家的和气。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且拿回去,请个郎中给小儿好好医治。待他病愈之日,我自登门谢罪。”说着话取出些银两塞入她怀中,陪着笑脸送她回家不提。 曹嵩返回家中,冲着夫人神秘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夫人,你猜猜看,我给你带回什么好礼物?”夫人很惊异地看着相公,不知道他葫芦里装得是什么药。曹嵩转入内屋,抱一个精致的匣子,向夫人怀中一塞,爽声笑道:“打开看看吧!不会让你失望!”夫人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眼前一亮,匣中金光四射,原来是一盒满满的黄金。夫人笑逐颜开道:“好啊,你今日 终于开窍,清廉之士未必有才干,有才干之士未必清廉。”曹嵩道:“娘子所言极是,我发觉这黄白之物还有一个更大的妙处。自从我腰中多黄白之物,再也听不到冷讽热嘲之声,和同僚的关系也是其乐融融。”夫人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一点道:“如今你是有财有势,不定那天就看不上我这黄脸婆。”曹嵩道岂敢岂敢,乘势一抱,把夫人放倒在床上,小别胜新婚,两人一夜恩爱,如漆似胶…… 天色大亮,夫妻两起床洗梳完毕。曹嵩呼来阿瞒,两人正准备出门,却见夏候淳母子两人笑盈盈而来。夏候母冲前一施礼道:“多谢长兄,昨日我请来郎中,给小儿开了一付汤药,药到病除,今日特来登门答谢,淳儿还不快快拜谢曹大伯。”夏候淳张开小嘴道:“谢谢伯伯!”曹嵩抚摸着夏候淳的小脑袋笑眯眯地问道:“阿瞒打你,你打不过他吗?打不过可以逃跑哇!”夏候淳抬起头怯生生地望了阿瞒一眼,低低地回答道:“我害怕!”曹嵩哈哈一笑:“害怕什么?他又不是老虎,他若再欺负你,你来告诉伯伯,伯伯为你作主。”曹夫人见状忙道:“嫂子,快进屋里来坐。”两人一闪身进了屋。曹嵩牵着阿瞒道:“走,我们去看爷爷。” 曹嵩父子二人骑上一匹枣红马,出了村口,投西而去。经过一晌的奔波,几经周旋,终于找到爷爷家。这老爷爷居住的房屋是三间茅草房,屋顶多有残破,看来很久没有修葺过,四面垣墙倒塌了三面。小阿瞒一见到故居,兴奋万分,从马上一跃而下,口中叫着爷爷爷爷!张开双臂飞一样冲进小屋,一头扎进爷爷怀中。爷爷双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好孙孙,长白了长胖了,让爷爷亲亲。” 院子跑出来一头母羊,跑进屋内,用羊角在阿瞒的背上轻轻地撞了几下。阿瞒回头一看,便舍了爷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母羊的脖子。母羊似乎很高兴,咩咩欢叫。又伸出舌头在阿瞒脸上舔来舔去,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阿瞒抱住母羊到院子中嬉耍,曹嵩乘机抱拳施礼,问寒问暖。老爷爷道:“多日没有见到孙孙,我也真想念他啊!”曹嵩道:“今天我正是为他而来,当初你说这孩儿是个孤儿,老爷子你可认识他生身父母?”老爷爷摇摇头,缓缓地说道:“永寿元年中秋夜,我行至济河旁,听得河边簌簌有水声,我顺声走过去,却见一条大鱼环抱一婴儿,停留在岸边。当时我心头大奇,举头四顾,见济河两岸并无半只人影。我琢磨着可能是发洪水,冲坏上游人家,把这小崽子冲到这儿。我一时善心大发,就抱养了这个孩子。”曹嵩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夺眶欲出,看来我那苦命的小儿定然已经不在人世。那天夫妻二人逃出劫匪山寨,正是中秋节前七日,一个初生婴儿,不可能在洪水中经历七天七夜而幸存下来。老爷爷见曹嵩默然不语,眼角隐隐有泪光,不知何故,连忙询问原因。曹嵩叹了一口气道:“无它,只是思念我那夭折的小儿。”一时无语,两人都陷入沉默中,屋内静悄悄。 曹嵩拭拭眼角的泪水,缓缓问道:“老爷子,你当初抱回这个孩子时,他身上有何佩物?”老者闻言在额头上一拍,道:“我真老糊涂了,不是大人提及,我几乎忘却。”站起身走到墙角一口大衣箱前,打开箱门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小木匣取出一个小红布包裹,颤颤抖抖递到曹大人手中道:“当时我在河边拾到这个小孩时在他脖上挂有一块佩玉,我琢磨着洪水退去,上游人家若来寻孩儿,有这个信物好辨认,所以就把它精心保存下来。”曹嵩打开小红包裹,一件精致的玉如意呈现在眼前,上面有篆体“曹”字赫然在目。曹嵩心头一阵狂喜,那日被押上山寨,劫匪如狼似虎,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洗而光,惟有这件玉如意贴身悬挂,没有被抄走。小儿生下来,他亲手悬挂在小儿的脖子上。今日在这里重见旧物,感慨万千。曹嵩一跃而起,冲到院子中,把阿瞒往怀中一揽,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 曹嵩放下阿瞒,从鞍上取下一个袋子,走进屋内,往桌上一放,推至老爷爷面前道:“老爷爷你救了小儿一命,无异于再生之恩,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略表寸心,还望笑纳。”老爷爷反手一推,推至曹嵩面前,道:“无功不受禄,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救了我。”曹嵩十分纳闷,不解地问道:“老爷爷何出此言?”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所不知,本来我是儿孙满堂,有一个老伴,三个儿子,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孙孙。桓帝建和元年四月庚寅,京都地震,我的大儿子在京服苦役,死于地震,尸骨无存。元嘉三年,官府逼粮催捐,把我家小儿系狱,不幸染疫,殁于狱中。永兴二年,蝗灾起,颗粒无收,我的二儿子小孙子都被活活饿死,媳妇改嫁他人。老伴见儿孙一个个死去,一急之下,怒火攻心,染疾卧床,没过多久,也在憔悴中死去。哎,苍天不开眼啊!为什么留我一个贱骨头在人世间。永寿元年中秋之夜,我见邻人家家户户团团圆圆,一家人围坐在庭院中,饮茶赏月,惟有我一人独坐在空空荡荡的大院子,咒骂苍天之不公。我越想越心灰意冷,决定去寻我的妻儿老小。我走到河边正欲投水,就发现这个小孙孙,若不是他,我早作了阴世鬼。” 曹嵩闻言泪湿衣襟,想安慰老爷爷几句,嘴张张没找到合适的语句,闭了口默默赔上一把眼泪:“不管怎讲,还是你救了小儿一命,我还是很感激你,你就不必推辞。”曹嵩又把银子推至老者面前。老爷爷抬起衣襟,在眼角拭了拭,反手又是一推,再次把银子推到曹嵩面前,道:“你甭谢我,要谢就谢它。”说完用手指着院子中的那头母羊。曹嵩一头雾水,茫然不解问道:“此话怎讲?”老爷爷顿了顿回答道:“当日我抱了这孩儿回来,家中无隔夜之粮,这孩儿是吃羊奶长大的!” 曹嵩把银子向前一推道:“既如此,我就用这些银两买回这只母羊,带回家好好侍养它,让它安享晚年,老爷爷万勿推辞!”老者见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辞别了老爷爷,曹嵩父子二人跨上高头大马,策马扬鞭匆匆向家中赶去,时令隆冬天黑得早,到家时夜已深沉,夫人尚未入睡,焦急等待二人消息。曹嵩把日间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夫人听着听着双目发红,鼻子发酸;唏嘘不已,一把将小阿瞒揽入怀中,喃喃道:“苦啊吾儿,失爱五年矣!”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正好溅落在小儿的脑门上,曹嵩伸出右手,轻轻拭去夫人的泪水道:“长曰‘德’,次曰‘操’,有德有操,善莫大焉,就叫他‘曹操’吧,小字‘孟德’。”夫人点头称好。 夫人见时候不早,取来热水毛巾帮曹操洗濯一遍,又把他送入房间中道:“德儿操儿早些歇息吧!”夫人安顿好兄第二人折身返回。 曹操见母亲一走,跳将起来,一个剪步冲到大床前,左手向前一抓,抓住曹德的前襟,右手一带,脚下使绊,一个摔背扣将哥哥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曹操乘机向前一跨,牢牢将他压在身下,挥开铁掌,照着他头顶披头盖脸打了下去,边打边道:“告诉我,谁该睡大床?”曹德奋力挣扎,怎麽也挣不脱,满脸的不服气,叫道:“我我我。”曹操更不回话,抡开铁掌,又是一通狂打,“告诉我,谁该睡大床?”曹德死死盯住曹操,咬牙切齿道:“我!!!”曹操双目一瞪,手上加力,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几个大耳光,只打得曹德眼冒金星,曹操道:“告诉我,谁该睡大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曹操闻言咧嘴哈哈大笑:“早如此,不用吃这麽多苦头!” 曹操站起身,将自己的被褥抱到大床上,又将哥哥的铺盖摔倒小床上,冷冷道:“睡小床去。” 却说曹嵩夫妻二人正欲上床休息,听到房间有打斗之声,急急前来察看,却见曹德闷闷不乐拱在小床上,曹嵩关切地问道:“德儿今日怎么睡小床?”曹德更不答话, 将被子一掀,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恍若不闻。曹嵩疑惑不解,走上前掀开被子在曹德额头抚了抚,问道:“莫非生病乎?”曹德脖子一拧,转头过去,又将被子一掀,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夫人见壮走上前,揭开被子问到:“怎么回事?”曹德道:“爹娘你们就不要问!我喜欢小床。”夫妻二人满腹狐疑,再三追问,曹德终是不言。曹嵩见状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二人就好生休息吧。” 曹嵩和夫人回到房间,曹嵩道:“看来德儿必有委屈,想来是阿瞒所为,欺负长兄,待明儿查明情况,教训教训他才是。”夫人笑道:“罢了罢了,小孩儿争斗让他们自行解决才是。况且瞒儿失爱五年我们作为父母不曾一日尽到父母的责任。赶明儿你去寻个博士回来,教他识书认字,将来也好举荐个孝廉。”曹嵩连连点头。 却说那曹德被曹操痛打一顿,脑袋发涨,脸颊火烧火燎,钻心绞痛,回想起来,自从这个小弟弟来到家中,吃饭他抢大碗,睡觉他争大床,与人争斗他作首领,全不把哥哥放在眼中,今日又被他无端一顿暴打,不由得怒从胸中起,恶自胆边生,他蹑手蹑脚溜下床,从床下摸出一弯尖刀,步步逼近大床,月光下,看得分明,小曹操睡得正香,浑不知杀身之祸从天而降。曹德高高举起尖刀,朝着曹操脖间刺去,眼见这一刀下去,定然要他的小命。 正是:目中无人欺长兄,杀身之祸只为床。 不知这小曹操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五章 民女抗匪组民团 大人致书调官兵 书接上回,曹德双手紧握尖刀,奋力向曹操脖间刺下,却见小曹操忽然翻转身体,侧身而卧,曹德一刀刺空,重重地刺在枕头上,枕头被扎出一个大洞来,曹德一时骇绝,双手紧握尖刀,怔在那里,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吗? “哥哥……哥哥……王者者王……我……”后面又是一长串含糊不清的梦呓,曹德听到“哥哥”二字,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我为兄长举刀杀弟,传扬出去好不惹人耻笑?!!顿时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双手一松尖刀失手坠地,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曹德回头看看,小弟弟尚在安睡,睡梦中露出甜蜜的微笑。 翌日清晨,曹高夫妻二人早早起来,唤醒兄弟二人,曹高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我今日里去寻村上的王先生,你们拜过老师,过了新年就请先生过来,教你们读书识字,如何?”曹德连连点头,小曹操却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夫人道:“操儿,你不想读书?”曹操道:“是,我不想读书之只想学武!”“学武?!!”夫妻二人惊愕不已,曹嵩道:“操儿你尚年幼,不明事体,学武之人,武功再高强,身手再不凡,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不登大雅之堂,真正掌握天下不是那些冲锋陷阵的将领,而是那些手握笔杆坐镇朝中的大臣,听爹爹的话,好好读书识文章,将来也好募个一官半职,方不辱没家风。”曹操脖子一拧道:“不,我就是学武。”曹嵩闻言色变:“放肆!” 晌午时分,王先生被请到家中,这王先生是个老学究,头带青巾,身披皇衣长袍,留着三溜小胡子,迎风飘舞,年事已高,走起路来颤颤悠悠,曹嵩连忙呼唤:“德儿操儿,还不快来拜见老师!”曹德飞快从内厅奔到大厅,冲着王先生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曹德拜见老师,”王先生满心喜欢,口中叫好,伸手将曹德扶起来。小曹操慢慢腾腾从屋内走出,回头看了一眼爹爹,只见他十分严厉地盯住自己,极不情愿地走到王先生面前,跪下来也磕了三个头,有气无力地道:“拜见老师,”行为却是大为不敬,王先生哼了一声:“起来吧!” 正在这时,夏侯淳从门外奔进来,曹操左手挽起曹德,有手挽起夏侯淳,三人并肩成一排,曹操牵住两个人围着王先生左转三圈,调过头右转三圈,众人茫然不解。 小曹操突然双目一瞪,盯住王先生道:“还不快来拜我为老师。”王先生闻言气得满脸发紫,胡须乱颤,大声呵斥:“放肆,无知小儿目无尊长。”小曹操晃着脑袋道:“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岂有妄语哉!还不来拜见老师。”王先生更是暴躁如雷,脸色铁青,双手颤颤道:“恕我不能高就,还是另请高明。”说完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曹嵩勃然大怒:“孽子,给我跪下。”顺手抄起一个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打下去,小曹操一言不发,任凭打骂,曹嵩道:“还不快去谢罪,请老师回来。”曹嵩道:“不,我不要读书,只想学武,而且我已经有了师傅。”“什么?!!我们官臣之家竟出个孽子,不读经书,却要学武作个粗人,你……”曹嵩扬起掸子又要打下来,夫人毕竟是女人心肠,双目微红,心中酸溜溜很不是滋味,伸手拦住道:“人各有志,志不在一端,听听孩儿有什么话!”曹嵩双目一瞪,死死盯住夫人道:“你……你……” 小曹操乘机道:“一文一武,治国之道,文能安邦,武能平天下,二者不可偏废,儿子宁愿战死沙场,不愿老死家中。”曹嵩一时语塞,夫人见状道:“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既然孩儿有志沙场,姑且依了他,方今世道也不太平,盗贼群生,学得一身好武艺,一则可以强身健体,二则危难之际又能保全性命,未尝不是件好事,不定我曹氏一门还会出个大将军。” 曹嵩见此情景,仰天叹息一声道:“也罢,操儿你那师傅是谁?他几时收你为****?” 小曹操一扬眉道:“红拂女大侠!”夫妻二人失声“哎呦”,心中颇感诧异,曹嵩道:“还不快请你师傅来见礼。”小曹操应声而出。 曹嵩道:“夫人,那红拂乃女中豪杰,她怎么会收瞒儿为徒弟?”夫人意味深长地道:“红拂女可是个出阁的大小姐啊!”“夫人莫取笑!” 说话间,小曹操已经牵着红拂女来到家门口,曹嵩一抱拳道:“早听闻红拂女大侠乃女中豪杰,色艺双全,平日里无缘相见,今日得亲近,幸惠幸惠。”红拂女抱拳还礼,道:“见笑见笑。”曹嵩抬眼看仔细,只见那红拂女面含春风,双目含情,胸挺腰凹,身穿绿色水绣裙,在胸前左右各绣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振翅欲飞,腰间系着一柄青铜剑,精美异常,暗思春秋之际越国处女如若在世,肯定是这个模样,不知不觉竟看呆了,夫人见状,伸出手在曹嵩的屁股上猛力一拧道:“还不看座上茶!”曹嵩如睡方醒,似梦方觉,一伸手道:“请!”这才看座上香茶,曹嵩:“不肖子蛮横刁钻,师傅煞费苦心。”红拂女道:“哪里哪里,这孩儿天资聪颖,我只不过教他些擒拿散斗,外家功夫,全是皮毛,这孩儿悟性极高,我一讲他就明白,我一教他就会,如若半途而弃,甚是可惜。”小曹操听得师傅夸奖,心头十分高兴,举起茶杯向红拂女怀中一送道:“师傅请喝茶。”红拂女双手接住,浅浅呷上一口道:“乖,多懂事的孩子。”小曹操侍立在师傅身后,心里却美滋滋。 曹嵩道:“年前黑虎山的土匪要下山,此事果真?”红拂女点头称是。曹嵩一抚胡须道:“听村民讲,大侠要代表曹家寨打击土匪,可有此事?”红拂女仰天叹息一声道:“黑虎山这伙匪贼盘踞山头二十余年,奸淫烧杀,无恶不作,村民恨之入骨,哎……难啊……有心修庙,无钱买佛。”“大侠,何出此言?”“贼势浩大,力不从心。”“但说无妨,曹某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保民安境乃我份内之事,有何难处尽管道来。” 红拂女抬眼看曹嵩,见他语言甚是中肯,满腹诚意,颇为感激,真心惜他是英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曹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着急。曹嵩回过头对夫人道:“娘子,去后院看看库房,生铁青铜几何?”夫人极不情愿地转身离去。 曹嵩从怀中摸出一卷巾帛,提笔奋书,写好递给红拂女:“你拿住这个到郡府,让他们从国库中支取纹银五百两,以资团练之用。”红拂女笑着问道:“这个能成吗?”曹嵩哈哈一笑道:“莫说是五百两,就是伍千两,他们也照付不误,我家中颇有生铁青铜,明日里送到麻子铁作铺,打制长矛大刀。待你取回银两,替乡勇置办行头盔甲,再差人去北山头购买快马,好好武装乡勇,消灭这伙土匪是我多年的夙愿,今日能得大侠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