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龙井树》 上集 1 天之罪就是我之罪,我之最就是天之罪。 有人说:“昔秦皇汉武,略输文才,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还有人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天国之君常常是厉害的。在帝王的序列里,他们是是最亮的星辰。” “但是有人知道我吗?” 有道是;“天地是我开,龙蛇任我宰。”,[这里指有罪的]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人鬼蛇妖都听旨,抗旨不尊管杀不管埋。 要问我是谁。 玉黄大帝是我的大太子,龙王爷是我的二太子,弥勒佛是我的三太子,成吉思汗是我的孙太子。 老夫,原始天尊是也。 老夫即将战争狂魔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等几代战争魔鬼,民族败类慈禧压在地狱之中。 老夫有罪,派这些恶龙下界,是想让他们治理地球,他们制造了一场场战争,亿万贪民百姓死于战争,此次下界,为被杀的犹太人、二战中死去的五千万中国人,及世界一切受害的国家、地区、民族。受害的臣民同跑,默哀、鞠躬。 我要通天河架桥,打开地狱与天空的通道,接地狱的人回天宫,享受天堂之乐。让这些冤魂屈鬼看到对战争狂魔的惩罚,天条是严的,天规天律是铁的,该送断头台的送断头台,该打入地狱的打入地狱,为他们报仇血恨。 大家有可能不知道,为阻止战争,我设计了希腊奥运会,希腊就是熄灭的蜡烛之意,新玩意。没有火炬手,我起名叫雅典,就是哑巴点燃之意,我想用体育比赛来终止战争,战争狂魔是一群疯子,他们不知道有天规戒律,战争使奥运会停止了几届,有些人应该坐在看台上,看奥运会比赛的,成了战争刀下的屈死鬼,阴曹地府,他们暗无天日,不知道奥运会是什么样子。我下界要接他们出地府,明年正月十五升天,明年八月带他们观看零八年北京奥运会,我相信中国人民在以胡锦涛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北京奥运会将会办成和平、团结、友好、文明,五大州大团结的盛会。 另外,对中国人民我是有罪的,鸦片战争以来,派了慈禧草包皇帝,生活糜烂,吃喝玩乐,割城卖国,国运衰败,我是根据吴承恩的小说,派下了通天河的老龟当皇帝,日本强大了起来,好家伙,中国的两条龙都打不败,最后借助苏联和美国的力量才打败了它,可见龙的厉害,为此我不得不设个台湾省,最后两龙干仗,一胜一败,败者即不能让死,也不能头外国,抗战有功人员,怎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只有败退湾里,台湾也多次被外国人霸占,仅日本统治台湾半个世纪,我对不起台湾人民,同时五千万中国人民死于这场战争,我有罪,天有罪,下界自罚也是罪有应得,现在我罚罪期满,开始替天行道。首先带地狱的人出苦海,进天堂,是我的责任。 俗话说:“信神神就在,不信神神不怪。” 俗话又说:“离地三天有神灵。” 俗话还说: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世上没有这些便宜的事。 我深知上天让我修行责任重大,我七——八次死亡,一次牢狱之灾,一身的伤痕,两次破相,三次换牙,三座望火楼写作(就是原始天尊府、龙王庙、弥勒佛庙)十余载,都是赎我派恶龙、乌龟下界之罪,千辛万苦,唐僧取经还艰难,《封神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都是本王派人下界而写, 《血染的滦河》《滦河儿女》《北方的龙井树》都是老夫的亲笔。老夫下界封河北省围场县山湾子林场白云皋管护站为天宫,封元上都为地宫。 毛泽东曾说:天上没有玉帝,地上没有阎王。我就是玉帝,我就是阎王。毛泽东是宋江转世,天罡星位,封玉皇,改天王。将介石是晁盖转世,无星位,封阎王,改地王,周恩来是康熙转世,因和碑亭子黑龙打仗,残掉一只胳膊,降职一级,武松下界,有星位,回天后掌管天宫一千天,(下界一千年年)邓小平乃乾隆转世,因和碑亭子黑龙打仗,降职一级,身材矮小乃吴用下界,无王位,有星位,回天后接替周恩来掌管天宫一千天,期间,周恩来,邓小平各下界一次,转换执政。天空设有天罡星三十六员,地煞星七十二员,分别由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任弼石,邓小平、陈云、彭德怀、张学良、杨虎城、陈城、华国锋、胡耀帮,中央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及冯玉祥,李宗仁等担任。按108将座位轮番下界,改地狱为物资战,在天空设有阴河、阴沟、阴家店、德合宫、拐步楼、垛石、阴山背、三岔口、大夹槽子检查站,有罪的人都要过阴河、阴沟、阴家店,无罪人直接上天堂。此次下界,我将在人间选择太阳神,月亮神、升天的开路神(有了)灶王爷(有了朱元璋)、灶王奶、五道阎君,物资站长、大石门检查站站长、御道口检查站站长,大槽子检查站站长、山神爷、土地奶(有了),以上神位都是金身正果,与天地同寿,封伊逊河为祖母河,封滦河为母亲河,改双滦区为兰乡镇。封阴河为奶娘。只要我们紧密团结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中国共产党周围,办好奥运,让地狱的人看上一届北京奥运会。机会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人人都有机会成神,金身真果,原始天尊拜托了,谢罪了。 噢,对了,在北京天桥,草桥画了一副画,天桥画上了天梯,天梯上边画上了火箭,飞机,火车,汽车,在上面画上蓝天白云,白云里周恩来招手的半身像,要带胡子的,穿着皇帝的衣服,另一只手在蓝天白云里。草桥下边是一样的天梯,上面画上蓝天白云,骑马的人上天,上边和天桥一样,周恩来招手像。明年正月十五鬼升天,普渡众生。 此次下界关系到地球的生存,关系到亿万人类的生存,关系到环境、人类、子孙后代,我已将地狱的人带回天空,地狱不进一人,地球不埋一坟,人死一律火化,国家统一掩埋,节省土地,节省木材,此圣旨均由总书记,中央政治局委员完成,总书记没有御道口接驾,犯有满门抄斩之罪,现把全家压在狱中,完成圣旨,封为太阳神,月亮神,与天地同寿,各下界一次,此次天空没有龙下界,让它们行雨,下界的是星星,总书记下界地接驾。 钦此。 请读下集。 1983年古历腊月初三,祖母已死十年,思念之中写下土诗一首: 荒草披寒月 凝是天降霜 滦河思祖母 黄沙万里长 我和马兰岚站在塞罕坝高原,嘴晨哼着我的土诗。 我望着故乡的山,故乡的水,听着故乡的声音。 山是塞罕坝,水是伊逊河,音是故乡的声音。 三十年过去了,山间的小路弯弯曲曲,山花无数伴着野草的清香,伴我走过人生的旅途,在那恶梦一般的岁月里,每个人都有一段荒延的记忆,这是留在我孩童的心中梦,梦中的三十年,就那么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中,我常常在睡梦中惊醒,常常深情的忆起梦中人…… 童年的伙伴,哥哥郭小城已死了三十年,妻子程小英已死了二十八年,小胖党玉林已死了二十七年,小十子李国湖已死了十七年,此时的我已成了瞎子,身边的妻子马兰岚,也是白首对故乡了。 我用带血的双手,翻动着童年的日记,发黄的笔记本上流上了一窝眼泪。 我的日记,是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 一九六六年,我八岁,文化大革命暴发了,我爸爸被打成了历史反革命,被押走了,我妈妈被打成右派,关了牛棚,妈妈被押走时,家以被砸烂了,我哭喊着要妈妈,祖母教给我一句话,就是牲口也得活着。 八岁的童年是多梦的年华,我是哭着度过的。一场文革,把我沉甸甸的摔到了北方塞罕坝的黑土地上,家由木兰县城,回到了 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小山村,柏油路上的眼泪滴到了白草黄沙的山沟里。 八岁的童年过上了寄人篱下的凄凉生活。 但,在我心中永远牢记了祖母的另外一句话,天底下空空膛的,那黄土都埋人,我记的有一次问祖母,太阳有多大时,祖母告诉我,太阳和东头小十子家的碾盘似的,他又问月亮有多大,祖母答:月亮和西院三嫂家磨盘似的,我问祖母:“北京在北边吗?”祖母答在北边,我还问天津是在天上吗?祖母答:天津不在天上,天津在哪祖母也不知道,我最后问唐山是糖做的吗。祖母告诉我是糖做的。在祖母的嘴里我懂得了很多的事。 我的一生最喜欢的是祖母,母亲,妻子,不喜欢的是两个女人,母亲的娘家人,有耗子,还有李奶奶的一口痰,我一生后悔的事有一件。 那是一个春深的傍晚,我怜着书包走进老屋的,老屋已年久失修,四处透风,清扫一下满屋的灰尘,坐在黄土泥炕上,望着天上的弯月出神。 我们家是最后般进这个村子的,说是村子只有几户人家,靠西头就是程小英的家,往东数第二家就是三嫂家,第三家就是我们家,第四家就是岳父家,也就是马兰岚家,第五家姓李,男的叫李方月,女的姓啥让我忘了,也就是我最不喜欢的第一个女人,第六家还姓李,我不喜欢的是李奶奶的痰,在往东就是一个果树园子里,春天里有的树开着白花,有的树开着粉花,春天一到万紫千红。 园子里长着蒿草,蜂子,蝴蝶,蜻蜓,蚂蚱样样都有,晚上有莹火虫唱着,蝴蝶有的白蝴蝶、红蝴蝶,这种蝴蝶小,不太好看,有一种黄蝴蝶,我们叫它大脚蝴蝶,最好看,满身带着金粉。 蜻蜓是金翅子,爬在猪毛菜上,蚂蚱是绿色的,在草科底下叫,满身绒毛的蜂子躲在花心里,胖圆圆的大紫蜂,专往人身上撞。 果园里红的红,绿的绿,好像蓝天白云藏在里。 我家上下营子被两条河沟隔着,下条河沟叫西双岔沟,往西当时是公社所在地,公社有药社,四棵树大队,大队也有个药社,还有小学,初中,两所学校,学校的西边是供销社,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围墙好高好厚,祖母讲旧社会是大地主张文三的院子,解放前叫张家大院,解放后成立了人民公社,又叫了公社大院,营子的东头叫东双岔沟紧靠东双岔沟的一条沟叫小曼庆沟。 山名叫小黑林子,山上有柞树,五角枫,桦树,在往里叫大曼庆沟,还有差点摔死我的大山,叫撒拉洼,是他们割柴的地方,从大拉洼过梁叫四棵树,据说有四棵大的山杨树,在他们家般来之前树就没了,四棵树的前山是一片杨树林子,当地人都叫大黑林子,也是我们割柴草的地方。这些地方与书无关就不说了,我知道小十子家,也就是李奶奶家,她家前有一棵柳树,柳树有多高我不知道,当时上学只学会了丈、尺、寸、元、角、分,用几丈高,几尺高,几寸高,量它的高度我没学会,说柳树抱着天只有天知道,柳树知道,树粗我更不知道了,记的有一次我和哥哥小城,兰岚,英子四人拉手量,只有树的一半,风来了柳树就喊,雨来了柳树就冒烟,因为此书只为死去的童年伙伴而写,就不太多用笔墨写家乡的环境,只是告诉大家柳树下,就是祖母说的和太阳一般大的碾子了,碾子在往前就是河套了,河套平时是干的,一下大雨就发水,大曼庆沟水,小曼庆沟水,双岔沟水,那是相当大呀,在山震的哇哇响,然后流进了伊逊河,我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还要看,祖母说那叫洪水,洪水一过,卧牛石就上了大道上,真向大黑牛爬在那里,道就不通了,有时白天把道路修通,黑膝下大雨,早上一看卧牛石又爬在那里,还有一天黑膝,西双岔沟门走周家四个孩子都被冲去了,有一次水过后,我拣了一块蓝色石头,透着蓝亮,祖母说是蓝宝石,还有一种透着白亮的是白闰石,我就天天盼着下雨,等着拣白宝石,每次雨过我都到河边去等,没见到白宝石,长大后明白了,并不是宝石,是品位高的莹石,但我保存到般家…… 我家的老屋孤立的立在老院的一角,风雪的剥蚀,老屋黄灿灿的泥土正片片脱落,耗子站在裸露的黑土墙上,枯旧的苫房草,已生出和很多的野禾。 童年的心悸动着,春雪像蜘蛛缕着丝线那样棉长;心境坏到了极点,此刻的家与县城的楼房形成了对比,我的脸色脆弱的得像罩着一块面纱,白雪散乱的铺满了地,恰似的心情。 我回乡的第一天就认识了兰岚和小英子。 “你是新来的吗?” 我回过了头。 两个小女孩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一个有头乌黑柔软的短发,平滑的额头,长着很秀气的眉毛,一个生的娇小玲珑,有双乌溜溜的眉毛,一张瓜籽脸,细眉长眼,苗条确匀称。 一个说:“我叫程小英,住在西头。” 另一个说:“我叫马兰岚,就住在你们东边这家。” 望着她们俩,我觉得山里的时光,也不怎么单调孤寂。 我也介绍了自己: “我叫郭小波,家是从城里搬来的。” 隔着雪光,小英子问:“你爸爸妈妈呢?” 我的黑眼睛迅速的爬上了一层忧郁:“爸爸妈妈犯了错误,被人押走了。” 兰岚问:“你跟谁来的。” 我说:“我跟奶奶来的。” 我说话时的声音是很平静的,眉宇间却有着很深的忧郁,兰岚,英子望着我那张黑亮的脸,心里涌起一丝同情,一比感动。 二人试探的问:“你上学了吗?” 我又答:“小学一年级。” 二人又问:“明天上学吗?” 我点着头说:“可能去吧,奶奶说人要是没文化就是白痴。” 兰岚问:“明天上学我们来找你。” 小波答:“行。” 小英子问:“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吗?” 我摇头,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她问的话很荒谬似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朋友。” 小英子有点惭愧,她不知道怎样安慰我,我又不真懂得她的意思,或许小英子不愿让觉得难堪罢了。 英子说:“兰岚咱们回去吧,明天咱们来找他。” 兰岚说:“小波,我们走了,明天上学来叫你。” “谢谢你们。”我点头附和着。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山,这水,田野全浴在柔和的秋阳里,我凝望着西边那片嫣红的晚霞,晚霞逐渐隐去,暮色渐渐加浓。是那么美,那么静。 我深深厚感情吸口气,摇摇头,多真心真意的忘掉着愁苦。 爬在桌子上我写下了第一篇日记。 第二天. 我睁开朦胧若梦的眼睛。 “奶——”我在喊。 郭小城走进了屋: “奶什么奶?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吃完饭要上学呢。” 郭小城一脸的铁青色,说话的声音也横。 我还是问小城:“大哥,奶呢。” 小城没好气的说:“快起吧!奶大多前儿就下地干活去了。 我穿着衣服,小城接着说:“饭在锅里,自己盛去。” 草芽儿发着绿,我吃着小米饭,酸菜山药条。兰岚,小英子走进来。 “才刚吃饭。”二人问。 我嬉笑一般说:“起来晚了,不过我吃饭快。” 兰岚问我:“大山好吗?”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饭说:“看不出来,不过晚上的火烧云挺好看的。” 小英子接着说:“山里的火烧云天天都有。” 我放下饭碗说:“大哥咱们走吧!” 郭小城立着眼说:“把碗涮了,你还以为在县城中,一切都让奶奶干,奶奶干一天活回来挺累的,还给你涮 碗呀。” 小城对奶奶总是那样,对我总是凶凶的。 又是一个好天气,我们四人在跑在跳。和群鸟似的在嘈杂,带着糖质的空气迷漫着四人。 杨树已经长了绿叶,满街结成了荫影的时候,郭小城关上了木门,大街上又有人问话声: “你们是新搬来的。” 郭小城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在衣襟下面突出个小丘。他说: “我们是新来的,我叫郭小城,这是我弟弟郭小波,在小学一年级。 对方说:“我叫李国湖,小名叫小十子,住仅东头那家。” 我问李国湖在念几年级。 李国湖答:“三年级。”李国湖又说:“以后咱们就一起上学了,这个星期我领你们去陶鸟,小黑林子有一窝长嘴灌要出窝了,咱们把它掏回来,说不定还能抓住小抱羔那。 我听了后,就快盼着星期了。 四人的队伍曾加到了五人,我们走过麦田,他们向学校走去。 山上的雪消融了去,校役把铃子打的很响,窗前的扬树抽着芽,操场好像冒着烟似的被太阳蒸发着,我和兰岚,小英子走进了灰黑的一年级教室。 放学的玲声响了,我和英子走出了教室。 兰岚站在了校门口。 我说:“兰岚咱们走吧!” 兰岚眼圈红着,心虚胆怯的说:“我不敢走。” 转过脸去看兰岚,兰岚的眼眸里凝着泪水,我又惊又慌的问:“兰岚怎么了。” “小胖在大门口拦着我不让我回家。”兰岚忙拭去泪水说。 我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兰岚说:“今天下午,我使他小刀,把小刀弄断了,他让我赔他,我没有钱,他就不让我回家。” “小胖是谁呀?”我问。 小英子接着说:“小胖叫党玉林,是个孤儿,就在最后那桌,他号打仗,专门欺负女学生。” “好打仗?”我轻声复述着陌生而可怕的字,面孔冷冷的转向了兰岚的瞬间,挑战似的神情,又重新回到了我横蛮的脸上:“打仗就怕吗,打仗咱也得回家呀!兰岚咱们走” 兰岚,小英子半信半疑,七嘴七舌的议论起来。 兰岚说:“小波,你不能去,他会揍你的。” 小英子说:“小波不能惹他,我们平常都怕他。” 小波点着头,他褴褛着笑了,他说:“弄坏小刀咱赔他刀不就完了吗,还怕啥呀,走吧。” 我脸完全没有血气,但是他仍笑着。 凉风从远处吹来阵阵山歌,校门处有三五个农民在陶大粪。 我望了一眼又黑又壮的小胖,我先说话了。 “小胖同学,我和兰岚是东西的邻居,兰岚今天弄坏你小刀,明天我负责赔你新小刀,今天你放过小岚,明天保证给你新小刀。” 党玉林看了我一眼说:“你说话算话。” 我习惯性的伸出了二姆指,在党玉林面前晃了晃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是一口吐水,落在地上就是一个丁。” 我又望了一眼点头的党玉林,他知道党玉林服了,他又接着问:“你的小刀多少钱。” 我又说:“我给你一毛钱,除了买小刀之外,你在买张纸定个本。” 党玉林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我缓缓的抬起头,此刻,他的眼睛清澈似水,他的眼睛朦胧若梦。 “我用不着起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从今往后,你要做到不许你打仗,不许在欺负女同学。” 小胖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我能做到。” 我回过了头:“英子,兰岚,咱们走。” 田间无际限的浅苗湛着青色,农夫送粪的牛车发动着响声,那种声音撼人心魂,红缨的鞭子驱着车夫向黄叶林去了。 放学路上,兰岚问小波: “你上哪去给弄一毛钱去?” 我笑了笑:“你们不知道,我有一个天下最好的奶奶,我回去和奶奶说,小胖又是孤儿,奶奶就是不吃不喝也会帮助的。” 我觉的兰岚的目光就像一把火炬,他躲开她的注视。兰岚说: “小波,今天多亏了你,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对于兰岚的话我保持着沉默。 对于我的沉默,小英子,兰岚报以浅浅的笑意。 我们漫长地沉默着,也许是因为情绪的缘故,女孩子的话极少。 我也在烦闷着,我不喜欢感谢的话,如果听到这样的话,我便会找一种方式逃避现实,得到暂时的精神解脱。 走在小英子家门口,英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波,明天上学,我去找你。” 我说:“明天我在家等你。” 小英子一张圆圆的常带稚气的小脸,被冷风吹的红中透紫,我望着她,粗黑的小辩子一阙的消失在大门里。 我对兰岚说:“咱们走吧!” 蓝天凝结的严酷,连一点皱折也没有,春天的风,也有些凉意。 我的家门锁着,我弯不腰,几呼把脸伏在地面,从门槛下面看进去,我知道哥哥还没回来。 我的头旋转着,院子里的房子旋转着,门和窗子旋转着,祖母也没回来。 兰岚问:“你进不去屋吧!” 我说:“钥匙在哥哥手。” 田间的草呤哦着,静穆的伊逊河水声的共鸣借于风声也送尽了人家。 兰岚说:“天很冷,到我家去等吧。” 是得,我有自己的确信,初来到异乡,怎好去打绕,于是,我摇摇头: “我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就回来了。”我哪也不想去。 兰岚温柔着:“到我家去等不是一样吗?” 我寂寞的一条长蛇,我的头上浓郁的乌丝。 西阳残照,衷草离披,青山满日荒凉,毫无生气。 看着兰岚没走,我说:“我初到异乡,不去打扰你的家人。” 兰岚气的脸色铁青,她用手掠了掠额上的留海。 “这有什么,我们家又没有老虎。” 兰岚自然不清楚我的心境,她等了一阵,不见我开口,心里就难免有此纳闷。他是不喜欢我家吗?他为啥不去呢? 兰岚张了张嘴想要问我,又不知怎样问起,这时我似乎已看出她的急切心情,就低声颇有深意的说: “天冷了,你回吧,不然妈妈等急了。” 兰岚忱着脸说:“天冷了,我才叫你到我家呢,死木头疙瘩脑袋。” 我望着她成心的样子,迷迷离离被卷尽旋风里似的,走到兰岚家的大门口,旋风自己跑了,望着铁丝绑着的大门,有着荒凉的感觉。木制的窗上刷着蓝漆。墙上的纸咕啦啦的响着。 兰岚和闪电一般进了里屋,一口漆黑的躺贵横卧在后山墙下,柜前放着一条宽色的椿凳,东墙下是一对红箱子,上面绣着龙鳯,像要飞的样子。 我站在了地的中央,大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土坑上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穿了一件兰色的上衣,青色裤子,没有胭脂粉的脸上,皱纹显示了深色的沟痕,红润的肤色蒙上了一层土灰色,又暗又涩,没有光泽,瘦削的脸颊,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的衬托出来…… 老太太在缝衣服,手里的针和纺织穿梭一般。 兰岚时屋就说:“妈,我领来一个朋友,叫小波,咱们西院的。 小波规矩的点了一下头:“大娘好。” “好好,快坐吧。”老太太轻轻咳嗽着,声音从薄墙透出来,墙外山羊的角上挂着干雅量轻的浮荡着。 老太太跌跌撞撞的走下地,掀起了柜。 听声音柜是空的。 老太太模索着拿出了纸筐锣,里面装满了杏。 “ 小波,来大娘家没啥好吃的,这是大娘藏的冬杏,你偿偿。” 我两手窘迫着说: “大娘,我不吃。” “吃吧,是甜核的,别把杏核扔了。”老太太说完,又接着说:“我来到这时间不长,你们家就搬了,我认识你奶奶,一会回去把杏给拿回去点。 我把杏放在嘴里问:“大娘,你是怎样让这些杏过冬的。” 大娘用手一指窗外说:“靠西边那三棵杏树是秋白杏,越是深秋越白,也越好吃,我就把它摘下来,放不通风的塑料袋里,然在放进窖里就能过冬了。” 我观望着庭院的树木,凝视着枝柯上的一片树叶,果树已经冒了绿芽,阳光照耀下熠熠闪烁,满院的果树谈黄色中,风在吹着,发出了呐呐的喊声。 我又看了看四周,每一棵树,每一叶草,每一片叶,都不化妆,面对夕阳,面对风暴,它们都本色而自然。 老太太:“今年想吃果,放学就来吧,大娘给你摘。” 如果花儿开不败,他们将永远活在地球上,那么花果相逢就会引人如此动情。我相信大娘是个好人。 风铃在屋檐下清脆的响着,温和的风,吹散了亮丽的阳光,斑驳的树影与悠悠的远山、闯进静谧的暮霭。我上衣上兜着秋白杏回到家里。 祖母白发上披着草俏,她问我:“那来的秋白杏?” 我答:“我放学了,你没在家,兰岚就让我上她们家去玩,大娘给我吃的,走的时候大娘说让奶奶尝一尝,她还说要来看你。” 祖母洗着脸问:“替我谢大娘了吗?” 我又答:“我谢了。” 祖母说:“桂芝是全大队最美丽的女人,家里也很贫穷,她很温和,从不听她高声笑过,或是高声吵嚷。生就的一对多情的眼睛。每个人接触她的目光,好比落在绵绒中那样愉快和温暖。 我接着说:“大娘说了,等果下来时让我去吃那。” 我没有等来秋白杏结果,大娘惨死了。 举目远望,毛毛雨依然在飘,飘来了寂寞,寂寞并不可怕,但寂寞后的思念,我害怕了,一把秋白杏,还有甜甜的杏核,还有大娘的惨死,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我望着毛毛细雨在飘,自己的感受和思考,不妨先从自己身边的生活和自己身边的内心情感着眼。 几天后,我就揭开了东边三家的秘密。 兰岚的爸爸叫马树锋,地道的农民,她的母亲叫乔桂芝,四个姑娘,个个漂亮,兰岚是老丫子。小名叫小弟。她的东院男的叫李方月,可以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形容此人,女的我忘了叫什么名子,就叫她母夜叉,他们有八个姑娘。没有男孩子。大姑娘小名叫招弟,二姑娘小名叫领弟,接下来买弟,顺弟,连皇上都来了,就差玉帝没下界了,结果还是八个丫头片子。第六家也姓李,户主叫李文玉,女人叫姜玉香,上有一位九十余岁的母亲,十个孩子,他们家搬来的时候,他们家有几位在城里成了家,我不认识他们,我只知道老三叫李国海,老四叫李国山,老七叫李国杰,都成家了,小曼庆沟住,小九子,小十子跟李文玉过,小十子叫李国湖,高我两年级,他们家就是营子东头的一家,大门口有碾子。 黄瓜爬架的时候,我了解了自然营子,同时我当上了班长。 乔桂芝是被骂死的。 说到骂人,我也有不懂的。 在当时的农村,家的十个,八个孩子正常的。 在大院的外面住着姓王的,他有十三个孩子,孩子起小名也是老大,老二……老九,老十排下来的,第十一个孩子就不叫老十一了,可能叫小名子绕嘴了,但小名叫啥我不知道了。她爹妈喜欢什么名子就叫什么名子,和赵本山小名叫狗剩子一样,脖子后留胡子随辩了。而他家老的骂小的“倒头的”。老大骂老二是“倒头的,老三骂老四。老十骂十一倒头的,十二、十三还不会骂人。 我回家问祖母: “奶,什么叫倒头的?” 祖母反问:“啥倒头的?” 我说:“今天在老王家玩,小六子骂小九子‘倒头的’。我就不知道啥玩意是了。” 祖母摇了摇头:“不知道。” 天下的事还有祖母不知道的。 我和王小六是同学,有一次他问王小六“倒头的”是什么玩意?” 小六回答:“妈妈那么骂我们,我们就学会了。是啥意思我也不知道。” 大自然的美是立体的,多层次的,家乡的美丽,不仅可以用眼睛看的见得,令人悦目的水光山色,有凭知觉感知的风声,雨声,涛声,鸟语。骂人声也和着天赖声,传送到了远近的人家。 马树峰和李月方打起来了,那是夕阳的最后余辉终于被淹没了村庄,马树峰和李月方打起来的,马树锋的帽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下降,从他头上飘摇到远处。 ”水沟是官道,你站的往里…… 李月方像是魔王一样,嘴角血流了出来,眼睛晕花起来: “我不管这些,我们家是老地基……” 李月方的女人母夜叉出来了,送出一把锄,锄头闪着寒光。 马树锋看锄子来了,抽拔出一棵小树,宣当着武器…… 双方的骂声翻卷着黑色的云,天空飘着雨滴,漂着两家的互骂声。 母夜叉的面孔马睑一样的长。乔桂芝惊惶着,稻草人一样憔翠,带着愚蠢的举动,她知道这一仗打不赢,她带着马树峰回家去。草帽是那般孤独的垂在石头旁,草帽他不知带了多少年。 原来,一厢六户人家东西排列着,房后是后地,紧靠后地就是青苍苍的大山了。 马树锋家和李月方家在低洼的地方,夏天的雨水顺着两家院墙进院,谁也不想让水流进自己的院子,为此事而打架,两家大人骂大人,孩子骂孩子,东院人多势众,每次都占上峰,而西院总是落慌而逃。 六月的青去,七月的黑云,八月的火烧云都变化过了,我们家般来了六个月了,大雁飞走了,乌鸦来了,乔桂芝的悲剧来了。 原来,她们两家都没儿子,两家打仗为水沟之争,还不如说为儿子之争,天也做美,母夜叉生了个儿子,小九子,小名叫猫剩子,而乔挂芝也盼儿子,打仗提心跳胆,也占下风受气,又受风寒,送医院孩子没占下,女人也做了结扎,子宫切除一类的手术,在也不会生孩子了,悲剧开演了。 秋风,丝丝缕缕的吹来,吹来了写满秋感的红叶,吹来了丰收的喜悦,花儿凋零了,绿叶也褪色了,乔大娘家的果儿红了,壳闪闪的秋海棠,飘来了阵阵香,秋白杏耐不住寂寞,开始落在地上,大苹果比着水晶还要明亮,闪着光,带着秋笑,向人们推出了一幕幽美的秋影图…… 礼拜日,我推开了窗子,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开始成熟的苹果的甜香。 我望着东院的果树园子,小苹果,秋海棠随着阵阵林涛的吼叫,噼噼啪啪的落地,如同冰雹。秋风里阵阵果香的吼叫,散放进了远近的人家…… 突然,远处传来了臭屁一般的声音。 “老乔婆子,你出来,看看我们的胖小子。” 又是一阵浪笑声。 母夜叉的嗥叫声,打破了果味飘香的山村宁静。 我知道又要骂架了。 我走出了桦大杆搭成的小屋。 一阵清风袭来,吹乱了我的长发,吹着我的脸颊,清风在我脸上打着卷,果香气扑来,我想去吻,又想去拥抱,但我眼睛时刻也没有离开马树峰的果园子,我在香风中欢快的冲出一条路来,我默默含笑,保持一份静谧,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的母夜叉光着大膀子,生的这般胖,腰临风就像一口二缸,她的奶子那样高,好像两对立的小岭,胖的得得响,怀里抱着小九子描剩, 他在睡梦里。 我站在了一矮墙下,有风叶扑来扑去。 母夜叉开骂了。 “你们家绝户头,你们缺德了,不缺德就绝户了?要不你也养个小子出来,老乔婆子,你就是野男人招满炕,把门框挤破也养不出来了…… 墙头在颤动,母夜叉的奶子在颤动,她的嘴里已经在吐白沫。 马树峰家鸦雀无声。 两小时过去了,描剩饿哭了,母夜叉把大乳房往嘴里一塞,小孩子不哭了,母夜叉嘴不闲着,白沫又吐了出来: 你们没种,不敢出来,绝户头是缺德的…… 母夜叉又换了一下手,把描剩换到了右面,右乳房又塞进了嘴里。 她又庄严了一点: “我们不缺德,我有小子,不绝户,不像你们家,连观音,都不给你们小子,这辈子绝户,下辈子都绝户…… 夜幕降临了,母夜叉也有累的时候,她最后庄严着: “老绝户你听着,今天给你面子了,明天我在来找你。” 我望着母夜叉走子,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进了屋。 母夜叉家冒起了炊烟。 兰岚家连炊烟没冒。 村庄宁静了,翻动的村庄,有了片刻的宁静,之后传来了鸡进架,狗进窝的声音,马树蜂家的果香又飘来了,混杂着落叶的声音。我回到了老屋。 祖母正在做饭。我问她: “奶奶,绝户头是啥意思?” 祖母说:“绝户头就是将来家里没男人,这个户就没了。” 我又问:“招野男人是招姑爷吗?” 祖母告诉我说:“不是招姑爷,招男人是骂人话。” 祖母用冷水洗着冰冻的白菜,两只手像个萝卜样,她走到手巾杆上拿了一条手巾说: “今天收工时,我听见了母夜叉骂大街,骂的够狠的,兰岚妈完了。” 祖母说完话,东院突然传出了哭声,祖母忙说:“东院可能出事了,你在家烧火,我去看一下。” 房子墙根,一只母猫正在哺乳一群小猫。祖母不愿意看这些,她忙着走,西边烧红着云彩祖母没有看,伴着果香她走进了兰岚家里。 东院泛来了阵阵的哭声,过街帮忙的人三三俩俩的向东院涌来,我知道乔大娘死了,我更害怕了。 月光照进窗来太暗了,阴沉全黑的夜,哥哥上晚自习还没有回来,祖母也不回来,我吓的浑身发抖,一动不动的坐在炕头上,晚饭也不敢去外屋盛,肚子也咕咕的叫,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间才叫天明?…… 又过了几个时晨,兰岚家开始报庙了,龙王庙就在伊逊河边,报庙的人回来了,兰岚在人群里,而我还在屋里抖着。 祖母回来了,她说:“你哥哥回来,你们就吃饭吧,你乔大娘喝卤水死了,我得去帮忙,吃完饭你们就睡吧,甭等我。 我忽然有要哭的感觉,我深深知道秋白杏是甜的,杏核也是甜的,还有乔大娘温暖心窝子的话:秋天来吧,大娘给你摘果吃。 我望着兰岚家的老杏树,悲哀的低下了头。这么好的人走了。 人死就死了,死了就埋了,那时的法律又不建全,又没地方去告,人死埋了就算了。 第二天我要到东院去看,祖母不让我去,她说,小孩子看了害怕。 我在大门口等着。 我看见白纸剪的灵头幡在前,棺材在后,兰岚跟在棺材后面,也不哭,也不表示什么,小俏的身子行动起来非常吃力。 她往东边越走越远,我在大门外看着,直看着她走过了伊逊河大石桥,几呼是看不见了,我还在看着。 太阳移到了中天,秋虫起劲的叫着,送葬的人回来了,兰岚跟在身后,她哭成了黑花的脸,走进黑漆的门。木板钉起的门,门也坏了,每一开都颤抖抖的。 乔桂芝的棺材抬着横过小黑林子,埋在了慌山下。 乌鸦飞过,我垂下了头,骤然伤感起来。 那晚以后,我很久不敢出屋,很长时间不敢看兰岚,她太可怜了,我不知道怎样帮助她。 我悲哀了很长时间,想起乔大娘死,兰岚可怜,常常落泪,我不知道乔大娘为什么死,也开始了不喜欢母夜叉这个女人。 秋天来了,村庄死了人宁静了。 秋天的脚步是迅捷的,五天不出门,树变红了,层林尽染,过五天,树落叶了,出门的时候,树不认识人了,临近中秋时节,黑绿色的山峦不见了,接坝的高寒地区,早晚的冷风中都带着霜寒了。 土豆,玉米,谷子这些大田作物都到了收割的时候。 祖母告诉我说:“大人都上田了,帮助兰岚把园子果往回收,她家太可怜了。” 我太想帮助她家了,更愿意和兰岚在一起。 童年的回忆是梦,是温馨,也有着肮脏。 深秋的雨洗着万物,洗得枫叶更红了,洗的黄柳更黄了,洗得菊花更艳了,洗不掉的是我的肮脏。 帮助兰岚收完苹果不久,也到了中秋,一天,我找兰岚去玩,她家锁着门,乌鸦在头上呱呱的叫着,我绝望的走进了李方月的家,我不喜欢的是母夜叉,她的孩子我们也经常一起捉迷藏,打秋千等,我们在一起玩起了打乌鸦。 乌鸦在天空叫着,过了一群又一群,我们拾起地上的石头,向天空扔去。 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 我们打不着乌鸦。 我们都住在长满石头的山沟里,没有城里的水泥路面,走路踩石头,进院踩石头,可以说是生长在石头里。 木板门“吱吱”一声开了,母夜叉走了出来,手里捧着海棠果说:“你们往西院扔石头,我给你们海棠果吃。” 她手里的海棠果像花睡醒了似的,红红的小脸,也像挂在我家西墙上的红辣椒。,我们不在打乌鸦了,把石头投向了兰岚家。 一缕凄凉的阳光投向了西院,随着阳光,大量的石块飞进了西院,突然噗的一声炸响,西院的玻璃碎了。 我没有得到海棠果,乌鸦在我头顶上叫,我知道惹了祸,我吓的撒丫子跑回家里。我一跑井台子,井台边的石槽子,还有老李家的大石碾子,都像后面跑去,好象不是我跑,是它们在跑。 我向祖母说玻璃不是我打的。 祖母明确的指出:“那是欺负人,兰岚你们俩那么好,她又没妈了,多可怜呀,你咋会干这样的的傻事呀。” 此事让我一辈子内疚。 祖母又问:“你看见谁打的吗?” 我说:“她们家的孩子都比我大,挡着我,我也不知道谁打的。” 此事经过了大队。 母夜叉说:“我们家都是女孩子,根本没有往她家扔石头,石头是小波扔的,是我亲眼所见。” 母夜叉当面扯晃,我说:“是你给我们海棠果让我们扔石头,我不知谁打的。” 祖母也拒理力争。 大队判定母夜叉赔马树峰家玻璃。 我开始曾恶这个女人了。 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兰岚给她妈烧“五七”了。 就在这天下午,宁静了几日的村子,又传来了母夜叉的骂声。 “绝户头就是绝户命,死了媳妇死大人,死了大人死孩子…… 我的脸颊辣辣的,胸膛被一团火烤炙。 我的拳头攥紧,心里恨恨地骂:“哼,总有一天我收拾你…… 骂声从早到晚不断,骂落了太阳骂出了星,这一天,母夜叉骂人偏赶上公社肖主任,林助理下乡路过,就问她为什么骂人,当时的公社干部官大,走到那老百姓都怕三分,母夜叉的脸和挑花一般说:“我没有骂人,我只等老马出来,我们去大队解决水沟问题。” 母夜叉又在当面扯谎,她骂人我们都听道了。她看见公社干部就不骂了 。还换了另一付嘴脸,她的戏演的真像。 公社干部不了解情况,只是说:“有啥事解决啥事,别骂街,骂街解决不了问题。” 寂静的深夜,孤独的心,我站在窗前,抖动着我的前襟,感情苦闷着。 星星爬满了深蓝的天空,秋虫在不停的唱着听不懂的歌。我两手窘迫的站在窗前,隔着一扇不高不低的窗,静静的望着门前的伊逊河,望着窗外一方空间中明亮的小星,听着欢快的虫唱,内心不由得腾起一种冲动——我一定帮助她——兰岚。 窗外虫子的鸣叫,远处拘的夜吠,我狠狠砸窗台的声音,好像三种乐器似的。 我回想着人今天的早晨。深秋的早上,东方快起明的时候,乌鸦就来了,随着乌鸦霜雪下来了,伴随着霜雾是一种阴森林的冷气,这冷气冒着烟似的重重压在地面上来了。 祖母告诉我和哥哥,生产队搞早战,让我们自己做饭吃。 哥哥起来说要去学校打扫卫生,他把棒子面窝头放进锅,让我自己烧火也走了。 早饭过后,太阳把霜雪打湿了,花上草上叶子上聚着露珠,大叶科聚着大露珠,银针草聚着小露珠,五篱蒿上绕满了蜘蛛网样的水雾,我走出了家门,院中的枫树生了针,刺的眼睛痛着。 我推开了大门,书包颤颤的晃着。 兰岚站到了门外。 她说:“小波,我们要搬家了,在也不能上学了。” 我一惊:咋了? 兰岚说:“我们家要搬七队去住。” 为什么? 兰岚说:“那里有我八个亲舅舅,还有四个姨,爸爸说在那里不会在有人骂我们绝户了。”离开母夜叉也好。 我又问:“你还上学吗?” 兰岚回答:“爸爸不让上了,他说丫头片子上学没用,不能传宗接代,最后还是绝户。“ 我悲哀的痛不作声。 兰岚又说:“我不能上学了,这里有两本,还有一只铅笔送给你吧,还我欠你的小刀钱。” 一阵微策的晕眩罩住了我,我从身上感到了一阵寒冷,我望了身旁这俊俏的脸,她的泪光晶莹着。 我流出了悲壮的感慨,觉的有热热的东西在胸膛中涌流,滋润着眼窝,我抬起头,想抑制一下,眺望了目光落在了埋葬她母亲的慌山上。 “我知道有件事对不住你,但你不要以德报怨,你们搬家也好,辟天母夜叉的纠绕,但你必须回到学校去,你是班级最好的学生。” 她犹豫了一下:“你会有办法吗?” “我想会有的。”我踌躇,我望望兰岚,沉呤着:“你先回去搬家,到学校我在想办法。” 我不敢回头,怕让兰岚看见我陡变的脸色神情,走过西双岔沟我回头望去,深兰色花褂,在我家门口晃着。 我一定帮助她,我想到了老师,校长,还有奶奶。 秋风吹动着玉蜀黍的缨穗毛绒绒的。 干老的扎手扔血球一样在地上翻卷着。 上课铃声没响,办公室里传来了老师批改作业划纸声,夹杂着风声,串进了耳膜。 我喊了一声报告,风风火火闯了进去。 我向宫老师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最后我说:“老师,她才一年级呀,又是学习尖子,您不能不管呀,不然我就要找校长去了。” 宫老师说:“这件事先不用惊动校长,我到兰岚家去趟,做家长工作,不行在去找校长。”她望了一眼作业本说:“兰岚不在,你先担任学习委员,把作业发下去,晚上把作文收回来。 天黑了,天下雨了。 雨下的很大,秋蛙跳进屋来好几个,有些蛾子就不断的往麻油灯上扑,灯芯上结了一个红橙橙的大灯花,蛾子扑在了灯花上,被烧坏翅膀掉进灯碗,弹了几个腿溺死了,灯碗给掉满了,我写着作业,在意的看着灯化,望着蛾子,然后听着阵阵雨声,雨声随风远去着—— 祖母回来了,祖母走进两手空着,归家时曲背上多了口袋,雨滴在口袋上滴。 我问她背的什么。 祖母说:“兰岚上学,她家里必须有吃的,我在生产队借了五十斤玉米,给他们送去,在告诉你马叔,兰岚的学费咱们陶。” 我高光的对祖母说:“我跟你去。” 雨雾里走出了一老一小。我想多么善良的祖母。 茅草屋在笑。 第二天,阳光照着课桌,照着兰岚欢快的笑脸,她如含苞欲放的花蕾绽开着一朵可爱的花。 下课的铃声响了,小胖,英子,兰岚我们又专在了一起。 天空中还是飘着雨,我对小胖说:“兰岚现在和你住一个营子,你要保护她,上学,放学都要一块走。 小胖攥紧着拳头:“小波,你来的第一天就争服了我,选班长我举的双手,我一切听你的把兰岚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高兴之中我拍着党玉林的肩膀:“好样的,在南沟你照顾兰岚,在北沟我照顾英子,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小波,你放心吧” 写下这段日记的时候,已到了秋冬尽初的黄昏,山顶一沫桔红色的晚霞,漫过青苍苍的针叶松林退到山后去了,淡青色的暮霭如烟如雾弥漫了村庄,绚丽多彩的秋色离我而去,我望着牧童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二句古诗: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又是一片山村静美的画图。 我等着祖母的归家。 远方山角下的村庄里传出了几声狗叫,十八弯的小路上闪出了一个人影,沿着暮霭下的矮墙奔营子走来。 人影走过了我的身边,轻轻唤了声:“小波。” 晚霞映在了他的身上,我望着李国湖问:“干啥去来?” 李国湖答:“给我妈买药去来。” 他又问你在这等啥。 我答:‘在等奶奶。“ 他说:“到我家去等吧,我奶奶会吹大烟炮。” 我惊奇的问:“什么大烟炮。” 李国湖说:“去了你就懂了。” 晚霞落到了茅屋上,那本来浅黄色的草就变成深黄的了,因为秋风的绿故,茅草都抬着头。 我走进了李国湖家里。 大柳树在他家的人旁,风来了,柳树在啸着,秋风摇落了最后一枚枯叶,树稍上孤零零的鸦巢在风中抖着。 我望着家徒四壁的屋里,除了几只破椅子和破箱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条杉的土坑坐着八巡的老人,老太龙钟的样子,我知道是李国湖的奶奶,苍茫的白发,证实着是一位前清走过的世季老人,枯藤般的胳膊证明着生活的水岁月的浆。手里的烟袋有一尺多长,身旁的柳条烟笸箩挂满了黑证实着自己的年令。我心里在想,烟笸箩比老太太还要古老,似出土文物一般,笸箩里装满了小黄烟,在塞罕坝也叫哈蟆杆,贼有劲。 望着烟笸箩,望着蛤蟆杆,我的眼泪下来了。 我想到了祖母。 文革之前,我爸爸是县委的组织部长,妈妈是县委常委,妇联主任,优越的家庭条件,祖母有比她家还要新的烟笸箩,有同样的烟袋,每天祖母总是乐喝喝的叨在嘴里,有一次过年,我和大哥堆雪人,我偷出了祖母烟袋扎在雪人的嘴里,吃完年夜饭,祖母那也找不到烟袋,就问我,我忽然想起烟袋在雪人的嘴里,搬到方下,祖母的烟笸箩,烟袋不见了,我问祖母为啥不抽烟了,我知道她是老烟鬼,祖母说,不能抽了,每年要抽掉5——6斤烟,4毛钱一斤,就是两块多钱,是你半年的学费。 说真的,我的祖母已死三十年了,想起她想起天底下最好的祖母。我就是泪流满面,有的时候我真想伴随她地下。 我擦了一把眼泪,模糊的双眼望着老太太。 李国湖把药放在了黑箱子上,转过身来叫着奶奶说:“小波来咱家,是 看你吐烟泡来了。 老太太说:“来了就好,奶奶出不了门,可是奶奶喜欢孩子,以后放学就来玩,奶奶这就给你吐烟炮。 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 她让李国湖把桌子放炕上之后,紧力的叫了一口烟,含在嘴里,嘴鼓的圆圆的,嘴角在动,脸上的皱纹也在动。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张开嘴,晃动了一下身子,把大烟炮吐在了桌子上。 我近前一看,是一口白色的痰,上面挂着黄色的丝,我当时就有要吐的感觉。 此时的老太太不慌不忙,摘下头上的发卡往痰上挑去,一口痰拍的响了一下,痰里的一股白烟飞到了房顶。 这就是所谓的烟炮。 一股烟转眼不见了,一口痰留在了吃饭的桌上,你说让人恶心不恶心。 回到家里我没有吃饭,从此去他家玩,我在也不看烟炮了。 走出大山后,我当了警察,有一次执行任务,枪毕犯人,开枪的是一名武警,姓李,子弹的弹头是尖的,他在石头上磨成了平的,枪响后,把犯人的脑瓜盖掀起来,飞上了天,寒风吹过,紧接着脑子又白又黄,从头上嘣了出来,散放在我的脚下,脏腥味飞了过来,我又想吐,后来又想到了李老太太的那口痰,它和人脑子一模一样。 几天时间我吃不下东西。 我在也不喜欢痰了,它让人恶心。 我在也不想去李国湖家去玩了。 原因有两个,祖母惨死后,我把祖母的烟袋,烟笸箩规矩的放在了棺材里,每次祭祖,我都要称上二斤小黄烟,在祖母坟前烧掉,让祖母在地下抽,不想去他家的原因是不喜欢痰,二是怕看见老太太的烟袋,烟笸箩,想念祖母让我伤心,让我流泪。 柳絮飘风,云梦荡漾,小河在阳光的映照下,欢快的唱着,跳着流向远方。 我开始了恨母夜叉了。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一年365天,有366天,都要穿爸爸的泥子袄,泥子袄到屁蛋下,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我和母夜叉的儿子猫剩在河边嬉戏着,高兴之余,我把泥子袄扔到了河边上,阳光灿烂的中午,玩的高光,回家时就忘记了泥子袄,被猫剩拿回了家。 时间不大,祖母问我泥子袄呢?我忽然想起在河边,祖母牵着我的手去找,泥子袄不见了,阳光下我们去母夜叉家去找,她说没拿,我们又没有证据,只好罢了。 有一次我们捉迷藏,我忽然发现了母夜叉大姑娘补裤裆的布,是我的泥子袄,我更了解了母夜叉是什么样的人。 我更恨她了。 童年不喜欢的第一个女人浮出了水面。 我曾经写下一首土诗《岁月》 我抬手的时候 岁月向我走来。 我回头的时候, 岁月没有回头。 我拉住了岁月的手, 等一等,一块走。 他说 岁月永不停留! 时光的风月瞬间过去了二十多年,参加工作后,我当了林业警察,一次雨后我骑三轮摩托送一位朋友,泥泞路难走,顶着夏季的风,我走进了一远枝舅舅家,突然,白发苍苍的母夜叉走了出来。 原来舅舅家是母夜叉的亲家,表妹是偷我泥子袄的猫剩媳妇。 寒风中母夜叉帮助我擦着摩托车,皱纹一抖一抖的…… 她虽然挂着白发,弯腰擦车,想到童年的骂人,想到我的泥子袄,我还是不喜欢她,似呼她是服刑的犯人,童年的影子就这样长着。 童年的记忆,我还有不喜欢的第二个女人,不喜欢母亲的娘家人,不喜欢耗子,我还有死了的伙伴,以后的书中在向大家介绍,故乡很多年没回了,大柳树还在不在,太阳是不是还和老李家碾盘那么大,月亮是不是三嫂家磨盘那么大,都不得知了,童年的伙伴,哥哥死了,英子死了,小胖死了,小十子死了,还有记忆中的很多人,死活更不得知了。 童年的记忆向黑色的伞遮住了天空,遮住我的思想,没有挡住酷暑的来临,强烈的太阳,给蕉蕉黑的大地胡乱的画着口子,几尺长的,几丈长的,太阳的清光,清瘦的黄花在大挺广众不敢抬头,上架的豆角不在往上爬,铁色的蔓而挂着秋空的游丝,轻轻的浮荡着头,半身弯在地上,高处不胜寒变成不胜暑了,伊逊河边的虫蚂随着水声在骚闹着,菜田连颗菜也不长。 这不是木兰县,没有阔叶树在墙外伸进来,也不是严冬,正是炎热的夏季黄昏。 酷热的夜晚,我卧在炕上,对着孤灯,夜读到了深更,灯花唿唿的爆了几声,蛾子飞来飞去,灯花烧焦的翅膀,蛾子溺死在昏暗的地上、、、、、、 合上了日记稿子,我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又熄了灯,在村庄走了一圈,短短的路,一切寂静,森林边的路好似永远没有尽头,而我一步一步将自己踩回了少年。 乔大娘死后的第二年的夏天的夜晚,夜很静,风吹的紧,大山森严着空旷,我坐在伊逊河边岩石上,对着重重黑影的山峦发楞。 伊逊河边风雨飘摇的茅草屋,并未因爸爸、妈妈不在家而在风雨中飘摇,茅草屋直立着,它是祖母的脊梁。 远方,天地相接的地方,一个黑点在蠕动,伊逊河专注的凝视着这个黑点,黑点渐渐变大的人影。 她一步步走进伊逊河边,走向了茅草屋,腿如不如铅,身后滞重的足迹,黄沙迅速的填充着,是妈妈回来了。 我已经四年没见妈妈了,望着妈妈消瘦的脸庞,心向刀割一样痛,人生的酸甜苦辣全部写在脸上。 后来妈妈被造反派带走以后,关进了一间小黑屋子里。那些造反派的骨干,整天批计审问她,让她一篇篇写检查,交待爸爸的反革命罪行,坚决的母亲一个字也不写。气的他们只有百般野蛮的折腾。一天,母亲又一次挨批斗,正在那间牛棚里,革委会姜干事来到牛棚说:“只要你同老郭划清界限,并同他离婚,革命阵营还要你,这是离婚证书,只要你在上面签字就行、、、、”母亲顺手接过离婚书,看了一眼,随手两片,四片撕的粉碎:“要我离婚,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铁青脸的姜干事气的浑身发抖,一团废纸向他打来。紧接着,随着一声:“给我打,给我 狠狠的打,牛棚里传出了皮鞭声,血顺着母亲的脚往下流,强盗的残忍,令人发指,母亲几次昏死,,几次苏醒,她留下的话只有一句:“我和老郭的情是战场上结下的生死情,要我离婚不。” 母亲是一个永远征服不了的女性。 没有办法,她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母亲通过一个远房表哥,当时也是造反派的一个小头目,出面调停,母亲解除劳动改造,调离家几十里远的四棵树乡任妇联主任,党员被开除了。 母亲回到了家里。 妈妈叙述着,我似乎看到了她扯撕离婚书的情景。 祖母说母亲非常刚强,我不懂刚强含意,也不知道什么叫刚强,十二岁的孩子,活尿泥的童年,能懂得许多? 妈妈是属于什么样的人呢? 母亲吃完饭,问了问家里的情况,问了问我的学习,然后说明天去公社报道上班、、、、、、、、、 有了妈妈,家庭有了生机,但没有爸爸的日子,也显的荒凉着。 妈妈去公社上班去了,当时的公社和学校是对门,放学以后就可以去找妈妈,有时放假也到公社去玩,公社的大门有一棵玫瑰树,有时我还要带着英子、兰岚去爬树,采玫瑰花。有时还要抓蝴蝶,每次都要玩到天黑。 转眼半月过去,这一天,大队要演戏,当时没有了才子佳人,帝王将相,每次都是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但是好事的孩子,也像过年一样。早饭过后,妈妈领着我、兰岚、英子、小胖,走在 龙王庙前的草坪上,绿荫荫的草坪尽头,一直高大的古墙,这是饲养场与大队的耳墙,耳墙的边上就是戏台了。 戏台搭了两年了,搭戏台的时候,我读三年级,每天上学都能够听到:“同志们加油干啊咳咳吆啊、、、、、、长大了知道那是砸夯,唱着夯歌,很是好听。戏台建成之后,我们就去玩,前面的两根柱子,上面涂着红漆,小手一摸溜溜滑,上面的沿上还有各色的花鸟,挂在上面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据说这戏台,是为了唱革命样板戏而搭的,那时每天的收音机播送的全是样板戏,响应号召戏台沉埃落地了,在戏台的边上,就有着一棵大榆树。 我们来到了戏台下,四周全是人,噪杂的吵闹声,有乌鸦翻飞着。 母亲给我们买了冰糖葫芦,我们吃着糖葫芦,老觉着一股清甜的味儿响在耳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戏台的阳光下,树和草连路都不会走,拉车的骡子目光涣散,到处流窜,小骡驹的眼睛贼溜溜的肥大,切有神韵,一步不离的跟在妈妈的身后。 台上传来了锣鼓的声音,声音传的很远,而且漂亮。 台下发着微白的光,看戏进场的人嘁嘁喳喳,把往日的寂静都冲散了。熟悉而又遥远踢踏声,好象戏台子着了火。人们忙着救火的样子。 眷恋再次淹没了妈妈。她说:“看戏的人多,咱们去公社,我们找一条凳子。 听着打鼓的声音,我问:“妈你看吗?” 她说:“不看,你们看吧,跟妈去拿凳子。” 我让小英子,兰岚在树荫下等着,我和小胖去拿凳子。跟在妈妈身后。往天空一看,太阳已经二丈高了。 鼓声响在了公社大院,在会议室内整齐的放着一排木凳,有两米长,上面都涂着红漆。 我和小胖抬着两头,向戏台底下走去。袜子、鞋都湿了。太阳跟在身后。 站在木凳上,看清了戏台上的一切,姑娘,媳妇的后脑勺都在眼睛的下方了。 戏唱的好坏,大人知道,我们不知道,杀戏的鼓。人们走散了,鼓,个个打的漂亮。 下午的鼓又响了,鼓一响,人们就忙乱起来。该上墙头的上墙头,不上墙头的往前拥拥挤挤着,戏唱的好,人又增多了。 我和小胖又去抬凳子了,路上鸟鸭也在叫着。 上午的凳子,停放在那里,我没有找到妈妈,我和小胖抬上了凳子向木板门走去。 站住!一双凄厉的三角眼横在了会议室的门口;女人蛮横的声音也传过来了:哪来的小杂种,敢上公社来偷凳子。 她好象没当过母亲。 虽然是夏天,秋风吹了过来。 我没有了声音,脸也没有了颜色,吓的木凳掉在了地上,青色的砖地发出了一声笨响。 几秒钟的干戈,我失去了语音,在我都是惊慌着。小胖吓的脸苍白着。 沉默过后,我们默默的向门外退去。 小波,怎么没拿凳子?妈妈不知从哪走了出来,正笑呤呤的站在我们的身后。 阿姨不让拿。我的声音胆却着。好象戏台上的鼓在我心里敲着。 之后,我用余光瞅着可恶的女人。 天好象变了,不对,天没有变,可恶的女人脸变了,她的脸像桃花一样,三角眼不见了,被人按上了丹凤眼。她冲母亲笑了笑说:“呦,孙主任(妇联主任),您的孩子呀,嗬,长的多俊啊,双眼皮,娃娃脸。她又把凳子搬了出来:拿去吧,拿去吧,阿姨就是喜欢孩子。有时间上公社来找阿姨玩。 呸!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看了一眼母亲。她说:“拿去吧,别弄坏了,散了戏就送回来。” 我和小胖走了,手里凳子比往日要沉。 从此,我就记住了,我不喜欢她。 虽然过八月节,她给我们家买了月饼,但是我吃了月饼还是不喜欢她。 有的时候,我常常想,凳子是公家的,被我拿走,是我没理,受骂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但是由驴脸到桃花脸的转变,似笑非笑的,两可之间的一裂嘴,它让我一辈子没有忘记。 人有多少种嘴脸。 无巧不成书,后来念高中的时候,我又和变脸女人的闺女成了同班同学。她长的平常,说不上来的丑俊,虽然母女有相象的地方,但她永远消失了,那种尴尬的笑,破烂不堪的笑。 上学的时候,我有事无事的总要凝视她,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我总想发现点什么,思考点什么。 没有答案,没有结果。 花开花落,草青草黄。两年的学生生活结束,我没有考证结果着。她们有相似的地方。变脸女人没有出现过那变脸的笑,带着遗憾我走上了知青路。知青返城后,我成了一名村里工人,家搬出了童年的故乡。 又是无巧不成书,在新的地方安了新家,几年后,恶女人的姑娘也把家搬来了,在我家不远处盖了房子。我们是同学,又成了邻居,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有着女恶人的影子,模糊之中,我又想到了铁青脸变成了桃花脸。 又是几年以后,会变脸的女人突然来到了女儿家中,头发也白了,脚步也颤微了,手里多了拐杖,她每天坐在女儿大门口的石台上,我每天从她们门口过,总要看她一眼,和一张会变的脸。她永远不知道我是观察她半生的人,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冷脸变笑脸的人。 转眼冬天就到了,寒冷的塞罕坝,大地被撕开了口子,在我记忆中最寒冷的立冬一过,小雪就来了,强劲的北风一日比一日凶,空中的雪花飘落着,大自然精神设计厚厚的雪把伊逊河两岸的山、水、森林、草物、大地剪作洁白的新衣,冬季,变脸的女人回屋去了,回女儿的屋去了。不胜寒的人们不约而同的躲避在自己亲手创造的温馨的屋子里,我坐在炉火的旁边,读着萧红的小说《呼兰河传》。 小院的木板门被推开,吱呀的一声,闪开了一条缝,脚步声随着门缝传了进来,脚步声很急。 小波,小波,急促的声音响在院子里。 我望着进来的人,放下了手里的萧红的书,匆忙的走出了院门。问;“老同学,什么事?” 变脸女人的女儿说:“我妈不行了,快过去帮我一把。” 我吃了一惊,风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寒颤,抢着风,抱着头,急急的向那只有一条黄狗的小院跑去。 望着变脸的女人,她躺在炕上,有进的气,没出的气,男怕穿靴(肿腿),女怕戴帽(肿头)。她的头肿的厉害,我知道就在去公社在偷一条,她也不会骂我小杂种了。在也不会看见妈妈来了转变成笑脸的尴尬一笑了。她说喜欢孩子我也不知道真假。 我看了一眼变脸女人后,又转过头对老同学说:“不行了,穿装老衣吧。” 老同学拿出了寿衣,千层底的鞋,描着一朵大红的莲花,我帮助从头穿到脚之后,变脸女人从手到胳膊,一节节地冰冷下来,微弱的气息如游丝一般,外面的狗也在狂叫着。她那一口微弱的气息吐了出来,双眼一闭,如睡熟了一般。在也没有了变脸的笑。 半天之后,我们把她抬过了短草横行的荒山。我想在变脸的笑可能在阴槽地府了。 变脸女人死了,我不能在说什么了。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吃了她的月饼,是我给她穿的装老衣上,也算是扯平了。第二个不喜欢的人浮上了水面。 一九七八年八月,我写下了一首土诗: 泪花。 泪花,往心里趟, 泪花,泡着月亮。 伴着泪花走过了山冈, 不知道凹凸横草短长。 泪花,黑土地趟, 泪花,把绿地染黄。 伴着泪花思故乡, 苦难的泪花流的又深又长。 泪花掉在了黑土 地, 泥土充满了泪花的飘香。 凝着泪花望故乡, 童年的泪花洗愁肠。 擦把泪花思故乡, 落叶秋风也挂着泪花的寒冻, 问声泪花我回不回故乡? 泪花无声只会流淌。 挂着泪花我望着钻天扬, 你是否思念故乡? 手捧泪花我问月亮。 盘月、弯月盘故乡? 梦里泪花回故乡, 泪花洒在了祖母的坟莹旁。 三十年思念的泪花雨, 点点滴滴湿润着故乡。 湿润了黄花润红花, 湿润了草原润山冈。 润滴了妈妈的门前泪, 润的妈妈白发寸寸长。 万里黄沙割断了我的思乡泪, 白草黄沙把我的泪泉填塞上, 秋风秋叶擦掉了我的泪光。 我的面前就是我日夜思念的故乡。 我的目光洒向了家乡,脚步本能的向故乡走去。 我家是荒凉的。 我十七岁的时候,祖母死了。 祖母死了,家庭也像塌了天一样,也更加贫困了,为了生存,我打猪草割柴。受尽人间苦难,那些惨淡的日子,构成我生命的最美丽的一页。 春节过后,我十八岁,带着伤痕累累,疲惫身心,走上了上山下乡知青路,也就是这一年父亲突发恼血栓瘫痪在床上,苦难的家庭又一次被阴云笼罩,母亲只好提前退休,照顾父亲。 春花秋月,两年以后,知青返城,喝完了散伙酒,我的脚步匆忙的向伊逊河边的茅草屋走来。 踏入树林,踩在金黄的落叶下,气息充满了青草幽幽的香气,我的心沉重着,父亲的病将是我沉重的十字架。四周密密的林子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嘈杂,在宁静中大彻大悟。家庭在是不幸,我也会真心面对的。我要在横逆中表现自己。超越自己。 秋天的阳光,尽管强烈,却少了热度,穿过高高的树冠,洒在了身上。 郁蔽度低低地,脚下的树叶发出“喳啦”“喳啦”的响声,树木静极了,我的心也静极了,我飞到了宁静志远的境界,我快步走到伊逊河边。双眼凝视着河面,河水深而静谧。伊逊河水,我回来了。我要见到爸爸,妈妈了,我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不要你看见一个疲倦憔悴苍白失意,伤痕累累的男孩子。我要让你看见一个书生意气,容光焕发,永远刚强的男孩。 我抬眼望着悠悠的蓝天,又高又远,午间的太阳权威了一切,秋虫悲哀告诉我,秋天快要过去,冬天就要来了。我甩了一下头发,跨过伊逊河,迈着步子向家门走去。 枫树落着叶子,我摘下了头上的落叶说;“妈,我回来了。” 母亲正在灶前忙碌着,她在涮锅,准备做午饭。她说;“听说知青散伙了,你就得回来,我这几天就在伊逊河迎望着你。 上集 2 我笑着放下行李问:“妈,身体好吗?” 母亲说:“还行。” “爸爸身体啥样啊?” 问过之后,我往屋里走去。 你爸还那个样子。妈妈的声音在门后,还隔着一道门坎。 父亲向乃木伊样坐在椅子上,我叫了两声爸爸,我回来了。他望了我一眼,看样子知道我是谁,一丝笑,僵在了脸上。 走出了外屋,我从木捅里舀了瓢凉水端在了手里。母亲问:“怎么喝凉水啊?” 没事,真够戗。一上午脚不沾地走了三十里,真叫渴。我咕咚咕咚的喝完,用手把嘴一抹,长长的出了口气问:“做什么饭呀?” 母亲说:“你想吃啥,妈给你做去。” 做啥吃啥吧。我说。 母亲舀了半塑料盒细白的荞面说:“给你做荞面条,黄花鸡蛋卤。妈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的眼圈红了:“甭做那费事的,这回就不走了。 母亲不在说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端盆到锅台走了。 我向门外走去,黄狗在草堆开始做窝。它用腿扒草,拆射的声好象火柴发火,狗窝的旁边就是柴垛,我看了一眼黄狗,抱起了柴草走向了灶炕。回藏的虫子鸣叫凶了起来。 我把柴草塞进了灶堂内,灶堂的松树枝噼啪爆响。烧的虫子爆跳了起来,锅里的水翻滚着白花,灶堂里浓烟飞了起来,呛的母亲咳嗽起来。 母亲和着面,苍白的手在抖着。脸色直像一张秋天晒成的菜。 妈,怎么还咳嗽啊?我问。又心痛的看了一眼她的头发。 母亲把面盆发在了锅台上。她说:“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咳嗽。” 吃药了吗? 吃了。明天打算在吃几付汤药。我回来了,响就挨墙靠本治治。明天我给你抓去。 我站了起来,掀开锅盖说:“妈,水开了。” 开了就别 添火 了。母亲走过来接着说:“先擀面条,把面条擀出来,在打卤。” 母亲脚步跌跌撞撞,脚步声音也跌跌撞撞的。 妈,我擀面条吧。我端起面盆向后杉墙角的面案走去。我又接着说:“我回来了,以后重活我干吧。” 母亲沉默了,她脸上 没有任何表情,凝目抬头望着墙角边上的阳光,一只蚂蚁缓缓的爬行在母亲的脚面上。她打算开口了,在开口之前,肩膀紧靠在门框上,好象没有门框身子就像要到地的样子。 震响的喉咙显出了底气不足:你奶奶死后,咱们家就是债务,刚还上债,你爸又瘫痪了,我也老了,又成了药篓子,家就靠你了。 我微有笑意的说:“妈,这个家我扛的起。” 母亲说:“妈知道你刚强,扛的起这个家。” 母亲说完,她走在我面前,凝视着我擀面条动作,白眼球在眼眶里闪动着,眼眶也像在木框里镶上的一样,白眼球好象要掉下来的样子。她说: “小波,我还有一件事” 我擀面条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啥事。” 母亲泪光盈盈了:“你爸爸瘫痪了,将来是你的累赘。我不想和你说,可是,不让你知道妈妈与心不忍。” 母亲说完了,我再抬起了头,感到一阵恐慌, 和母亲的目光相遇我看到的是悲伤的双眼,我把目光从母亲的脸移到脚上,鞋上的蚂蚁还在爬着,我说你就说吧。 母亲说:“我是说你大舅。” “大舅怎么了?”我吃了一惊。 母亲说:“你大舅得了肺气肿,每天咳嗽巴端的,你表嫂各影,被赶出了家门,每天出去要饭,晚上住在一山洞中。 啊?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我不理解的挠着脑袋,皱着眉说:大表哥、二表哥不像那样的人呀。 母亲说:他们俩都行,就是做不了媳妇的主。 听着母亲的讲话,我的心凝重超然,茅草屋外,蝉声、鸟语渐渐远去了,塞罕坝苍茫、寂辽的黑土地展现在眼前,我听到了庙子沟里桦树哗哗的抖动声,我看见了阳光下二舅孤寂的坟丘、、、、、、 我的心回到逝去的岁月中,追寻着有关大舅的往事。大舅走进了我的记忆,是我童年的冬季,是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那是一个飘雪的腊月天,寒气逼人,猪进窝了,鸡上架了,狗不吠了,电线杆子被冻的昼夜不停的翁翁鸣响,大树被冻的呜呜的叫,有时一片鹅毛一般的大雪飘飘洒洒满天而降,有时如颗粒打在脸上,麻辣辣的。 母亲心情非常沉重,焦灼的目光不知往门口看了多少遍,她有时在柜里找东西,红红的三节柜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好奇的问:妈,你收拾东西要干啥去呀? 母亲站在柜跟,她没有回头,她说:你二舅病厉害了,妈要回去看看。 我听母亲说过,姥爷死的早,姥姥年轻就守寡,把大舅、二舅、母亲养成人,家穷大舅没说上媳妇,并有两个孩子,现在得了白血症,死是早晚的事。 我没去过姥姥家,于是我说:妈,我也想去姥姥家看看。 母亲转过了身子,她凝视着我的脸,之后目光转像了窗外,雪花、风吼、狗吠、山冈上的狼嚎,一切翻动着瘦窄的村庄。 母亲说:大雪抱天的,下车还有十几里的山路,你先别去了。 雪色发出了寒光,寒光闪在苍茫的老屋,我的小手窘迫着扫曲,我避开了母亲的目光说:可是我从未见过姥姥是什么样子。 我说的真话。 母亲望着我,又是酸楚,又是惶恐。 夜愈加浓重,雪也更加凄凉。白桦林的树木在风雪中沙沙抖动着。母亲沮丧而无奈的说:“不是不领你,这么冷的天,你会被冻坏的。” 妈,我是不怕的。让我跟你去吧。 母亲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也一脸的阳光灿烂。窗外的雪晴了。 ,下雪不冷,化雪寒,第二天很是晴,也很是冷,我和妈妈坐上了班车。 残色的阳光拍打着汽车的转向灯。车灯很是刺骨骨的冰凉,四周黑黝黝的树上都挂满着白雪,山的尽头不断传来松树蜘被雪压折的脆裂声。 班车在北方的山石路上,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午后到达在一座大山前。 我们下了班车,陡峭的崖壁,裸露着吃人的牙齿,苍凉和树木显露着凶恶的目光。 陡峭的悬崖,每前进一步,就如逆水行舟,漫山遍野一片迷茫,大雪埋了鸡肠小路,我们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最陡的一段,我们爬过去的、、、、、 路越开越滑了,走起来感到吃力,我已经精皮力尽了,我双腿发软,终于摔倒在雪地上。 母亲扶起我问:“摔痛了吗?” 没事。站起来之后,我摇摇晃晃的继续迈着步子。 前方,远处丘陵地带,呈现上了隐隐约约的村庄。 太阳要落山了,不远处传来了圈牛的声音,我们走进了村庄。 村庄是一律短短的柴扉,高低不平的师墙,没有着一处深宅大院,家家风箱吹起着烧牛粪气味弥漫着不整的街道。黄嘴的小鸭飞下了树,在青石碾盘上跳跃着捕食。母猪不见了,小猪没有了,几个女人在雪地上耕牛一般的走着,放学的孩子真像一张秋天晒成的干菜救皱,面带绿色,茫然的走在黑暗的路上。 在一处半遮半敞的碾堋旁,黄土的小屋背依着苍茫的大山,土屋黄灿灿的泥土片片脱落着,园子里刚晾干的羊草散发着清幽幽的香气,园子的边上紫红色的松木棺材,已停放在园墙的一角。 走进姥家门的时候,有雪花打了下来,园中的老杏树挂满了冰花,我用冻僵的手,不灵活的拍打着棉帽上的雪花。 姥姥走出了屋,眼睛有些红肿。手里的拐棍印着雪地,有着呲呲的声音,雪花下,听的清清晰晰。 姥姥见了妈妈就说了一句:“回来了。” 妈妈答:“回来了,多前咽气的。” 姥姥又答:“也就俩小时。” 我抬头看了看姥姥的白发,她确实瘦的厉害,而且也咳嗽的厉害。 大舅是个中年的汉子,个子不很高,身子很平,脸也是平的。妈妈见了大舅后,喊了一声:“大哥,”大舅问:“天气不好,很冷吧。” 大舅的身后是一个不太漂亮的女人,我知道她就是二舅妈了。 二舅妈走过来喊了一声大姐,又接着说:回来了,还领了外甥。 我们走进屋里的时候,大团的白雪好像洒了花的白银似的,甩到了院子里。 漆黑的老屋,也显的很窄小,使我一时很难适应里面的光线,冻僵的手窘迫的没有地方放。 大表哥、二表哥回来了,手里是手提式的灯,火苗很高也很亮。 他们是给二舅送浆水去来,人死要送七遍浆水。 大表哥十三、四岁的样子,毛发烘烘的卷着的缘故,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二表哥和我的岁数相仿,个子也和我差不多,黑色的衣裤褂,上面还有着补丁。 别的我都不记得了,只看见大人在忙碌着,有的扎着纸帆,有的在割着纸,厨房也忙着,说是给打坑子的准备饭,死了人都有帮忙的,帮忙的人都要吃饭的,有的说豆腐还没有来,有的说炸的丸子咸了,扒蒜的人嘴里嚼着丸子,却瞒怨说丸子蒜多了,很多丸子被她吃了下去,烧火的烧火,劈柴的劈柴,我的记忆里最忙的一天,但我只记住了不打一会功夫,二表哥就把我领到外面去了。 走过二舅的棺材,在棺材的大头还点着一盏灯,是用面泥捏的灯。 灯像萤火虫一样,活的很苦难,灯的边上,碗里还有两个馒头,母亲告诉我叫祭品。 二哥走过了棺材头,我还在回头看着,大门口有一棵 榆树,树的旁边有一堆火,焚烧着二舅的遗忘,我踏着黑乎乎的雪路,呼吸中弥漫着异味的冷风,到西院子看雪来了。 他告诉我,院子里的杏树,每年都要结果,和鸡蛋那么大,还有甜核的。 我忽然想起了乔大娘,还有她的一捧杏,也是甜核的。 他把我带到东南角的一棵海棠树时,还没有走到眼前,脚下的大青叶、灯芯草, 紫茄叶,他都告诉了我,还告诉我有一棵山里红,不结果。 我问他是不是死了,他说可能是老了。 我望着调零的院子,黄的黄、败的败,我就问:“这些树都结果吗?” 他答,都结果,明年夏天你来吧。 夜幕降临了,鸟雀向着坟场的老巢归去,挖坑子的人回来了,有的拍打着狗皮帽子的雪;有的说:天气真冷,想小刀子一样。 年老的人,一进屋用扫帚扫着胡子的冰溜一面说:“低冻的真硬,一镐头下去一个白渣。” 年老者没有摘毡帽头,他摸了一下头顶的毡帽,就坐在了餐桌前,焦焦黑的手,喝着酒、吃着肥猪肉,吃饭的声音无规律的响着,酒声、风声各自忙着。 我看着他们 喝酒、吃肉。看了看墙上的灯盏,在灯芯上结了一个红橙橙的的大红灯。 他们喝足了酒,退出去了,有的人连饭也没有吃,歪着身子走了。 吃饭的时候,我睁大了眼睛,丸子和肉没有了,我吃了半碗小米饭,就去火盆烧山药去了, 这一天,我睡的很好,什么也没有去想。明年夏天的甜杏,使我周身发着光辉,带着吸力,看着周遭,看一看是否在做梦。 第二天,睁开眼睛,听见所有人说快点吃饭,马上就开光了。 我没有吃饭,帮忙的人很多,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就看二舅的棺材了,面捏的灯还亮着。吃完饭的时候,太阳一丈高了,天也好,开光的人很多,他们走了过来,我也想看一眼,就往前挤,妈妈在身后拽了我一把,不让我上前,我站在人们后边听着。二舅的。棺材打开了,有人说,开嘴光吃八方,开眼光看四方,开耳光听四方,………………。 声音像哀乐,也像寒鸦叫。 噪杂的人群散了,有人抬起了棺材 盖重新盖上了,接着传来了木匠砸钉子的声音,声音像是在房顶上响,房上的野禾在抖动着。寒鸦飞过来,成群结队的飞叫声 喳喳大响,帮忙的看着寒鸦过后,栓着抬重的绳子。 我没有看乌鸦,我喜欢乌鸦,我想起了童年的打油诗; 乌鸦乌鸦别过梁, 送你二斗粘高粱…………… 但是乌鸦过梁了,我省下了二斗粘高粱。 我看着帮忙的人绑着抬棺材的木架子,之后,目光落在跪在棺材前大大表哥的身上,他穿着一身孝服,头上还有麻媲子,麻媲子上还有个瓦盆。众人起灵了,咳的喊了一声,大表哥的瓦盆子摔碎了,事后 我问母亲,她说大表哥是披麻戴孝,摔的瓦盆是丧盆。 众人抬着棺材向前走,我要去看,母亲不让,她的声音虚弱沙哑着,二舅的死,除了姥姥,她是哭的最多的人。 棺材奔向了山沟,沟口一棵大柳树吹啸起来,乍乍乍大响着,棺材带着哭声就不见了,我的心跟着走,脑子有一片空白的复杂交汇着。 我不知道墓地在哪里, 寒鸦向坟场的老巢飞去,天也冷的很,埋人的队伍回来了,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扛着杆子。走在最后的人肩上搭着两只兔子,胸前和脊背各一只,像是骑在墙头上,腿超上,脚超下,很像倒挂的金钟。我知道,二舅的墓地是荒凉的,兔子这般的多。 我的眼睛,像撒下的月光,没有离开背兔子的人们,走进院子, 他把兔子重重的扔在地上, 一声不响的像屋里走去。 鸡笼里有鸡翻腾着, 像是鸡笼子投向了火, 远处的野狗在吠着, 屋里喝酒的声音, 一切翻动着村庄。 二哥走出了房门,房门关了起来。倒也消灭了点声音。 我蹲着身子看着死兔,腐烂的脸上,依然能看出无比惊讶的表情。眼睛一眨也没眨。 “看什么哪?”二表哥站在门口问。 我在看野兔是怎么死的。 下的套。我们这里的人都会下套。二表哥说。 你会吗?二表哥摇着头。他走下台阶说:“我大爷会,明天有时间让大爷给咱们下套,咱们也学学。” 我问:“山里的兔子多吗?” 他答;有的是。下一回套,都得用麻袋往回背。 我又盼着明天,我想和大舅套兔子去。 二表哥说:“铺平的雪面,兔子会留下踪的。不下雪兔子踪也不会被埋掉。现在是好时机,好时节,大雪把赤裸的枯枝封盖了,兔子为讨食而疯狂着。四处乱窜,就钻套。 太阳卡到了山边,寒冷的风在呼号声中,愈发的浓厚着,风声中夹杂着说不清的风响。凄凉而低沉。 送盘缠的人走了,管事的喊了一声。 茅草屋顶的野禾风刮棉絮般的抖动着。屋里走出了一路送盘缠的人,大表哥扛着桌子,不远有一处长满青苔的池塘。枯落的树木掩映着四周。枯树的边上,就是庙了,在庙上,念路引,烧马,没什么好看的,一声悲哭过后,他们好象崩溃成无数粉末,飘扬在火的世界里。 天寒了起来,一股寒气穿透了我的脖子,大表哥幽灵般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扛起了桌子走人。 我跟着送盘缠人身后,我想的还是兔猫。 走进家门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抬重的人走了,兔猫没有了,兔猫回家了。 夜里我尿了坑,好象追兔子累的。睡觉做起梦来还喊着,我的兔子呢?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切也是昨天的样子,鸟还没有醒来,天空没有鸟翻飞的影子,天空篮悠悠的,太阳又高又大,阳光的辐射高远 着,雪地好像破碎的玻璃,闪烁着金色的光泽,田野的马倌皮肤也染上了一种强悍的铜色,从脸上看就像一块铜板闪光着,闪光强大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早饭的声音,无纪律的响着,我没有好好吃饭, 两眼凝视着大舅,他稍长的头发飘到脸上,他伸手理了理,忽地手停在浓密粗硬的发丛里,几天来他是最忙碌的人,人也像灯笼一样瘦着,阳光下影子像竹竿一样,阴色的影子也很长,我的内心是异常的激动,不能思考别的事情,要去套兔猫,大舅会去吗? 鸟睡醒了,天空中的鸟都挂满着白霜,,但还是杂了起来 ,我要去套兔猫, 我要知道就必须在没有人的地方和大舅说, 妈妈也不能让她知道。 早饭过后,无纪律的吃饭声消失了,满山的雾气退走了,远处的山反映着种种样的朝霞的彩色,空荡荡阴森森的田野,放牛娃在忙碌着,牛群和羊群就像小黑点似的在云霞里爬走。街上有了男人和女人,蟑螂一般挪动着。 我不管这些,我的目光凝视着大舅。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舅下地了,腰里的烟盒包愉快的闪着绿光,巨大的影子随着他的秃头晃来晃去。 大舅到鸡架那里放鸡去了,我也跟在那里。大舅解鸡笼子绳子的时候,我就站在了身后。 满院子蒿草,草里面虫子叫着,柴鸡出了笼子,它们抖擞着毛,一出来就咕咕的叫,吵的声音很大。 大街热闹了起来,大舅静静的站在那里。 大鸡笼的旁边,我悄悄的问大舅:, 会套兔猫吗? 会呀。 。跟我去套兔猫吧。我又回头看看,妈妈没有着身影。 大舅看了看我,眼睛瞪的圆圆的,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今天去不了,借的桌凳还得还回去,还要给你二舅圆坟。 说真话,死人对我来说只是看热闹,更不知道什么叫圆坟。 我的眼窝湿了,喃喃的问:"那什么时候去啊?" 大舅又看了我一眼,爱怜的摸着我的头,:"下次你来吧,大舅带你去套兔猫,套袍子网鸟,让你玩个够。" 大舅的眼睛是笑盈盈的,他的笑,常常笑的像个孩子似的。 我的心中堵满了茅草,脸上的肌肉又一次扭曲。 阳光依然温柔涨满地的雪花,开始在墙根扑来扑去着,四方的,六角形的雪花翻滚着没有落脚点,大舅红色的大手在前面窘迫着,不住的胡乱扭搅。 小波,这次来的不巧,你二舅死了,下次来大舅一定带你去。 雪的清光闪着大舅青色的脸,他用皱纹横行的短手,摸摸索索的响动着掏出了烟袋,拧了一锅子老旱烟,叼在嘴里,手伸进兜里摸火。他说,洋火在屋里,他转身走了,头上的狗皮帽子开了黑洞洞,棉花翻在外面。 起风了,街道上嘈嘈杂杂的喧哗起来,屋顶的野禾被拔脱,我非常的沮丧,小鸡也上了墙头,拉车的骡子挂着铃铛,哗哗啷浪在门前走过,车老板的鞭子红缨迷茫着雪地的闪光。 我像脱了毛似的公鸡,沉重的走在雪光下。 西园子是荒凉的,还是去年的样子,不对,去年我没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西园子是荒凉的,还是昨天的样子,荒的荒,败的败,表哥说的山里红还是没有接果子,就连花也没有开,我只好看着天空,乌鸦从头顶上飞过,风吹着翅膀起着哨音。 喂你是谁呀。 清翠的声音像碎玻璃一样,响在身后,也像金属的声音来自身后。 我仍下了手里的山里红树枝,转身的时候,眼前亮丽的跳耀着。 剽亮的红纱巾,它一下子从黑暗中把我领了出来,走进了光明,还为我周围的大青叶。灯芯草。紫茄叶带来了美丽的光环。孤寂的心不单掉了。 这里还有这么飘亮的女孩子。 那是一张匀静的圆脸,一对黑葡 萄似的大眼睛,闪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愉快,嘴唇微微的闪着一条缝,雪白的牙齿的缝=隙里闪裂开来,一笑露出两面深深的酒窝,头上扎着两把小刷子似的羊角辩毛蓬蓬着,黑黑的亮亮的浓密的睫毛,削瘦的小下巴,薄薄的嘴唇,小巧的鼻梁,她有说不出来的一种美。 美丽着实让我震惊了一把,我的话语像发动机供油不足的样子。 我叫郭小波,是跟妈妈来的。 女孩子一惊,脖子上红领巾一飘一飘的飞起一般。你是表哥。 我吃惊着,她是谁?来人和我一般高。 你是谁呀。 我叫二月,死的是我爸爸。 她是二舅的女儿。 不知道在这之前她见过我没有,可我并没有见过她,也没听妈妈讲过她。 我的眼前,出现着二月俊俏。微微染有雪花膏的脸。 我问:二舅死了,你上那来? 二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潭沉淀着千年积物微波不起的水,但眼里有泪花闪动着;我去姥姥家了,没想到爸爸就死了。 我的姥姥家是这里。我也是才一趟来,她的姥姥家在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心隐隐的痛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有掉过头去,擦了一把眼泪。身后是杂七麻八的果树。 你几岁了,我还是问。 八岁了,二月生的,爸爸给我起了二月的名子。 二月坐在了稻草上,那目光,那小而亮的眸子如深秋将要结冰的一眼山泉,平静明亮而又冷峻深邃。 你几岁了?她用眼睛说话一般。 我八岁, 腊月生的。 应该叫你表姐。 她摇了摇头, 金色的头发像那些飘落的树叶。 不吗。 我就管你叫表哥。 他的声音很低,连紧紧的挨着我的脸, 神秘的脸色, 好象有一层看不透的雾笼罩着红纱巾一挑一挑的。 着胖圆圆的就和一个小毛球似的黑眼睛。 我沉默着, 山里红树上还挂着一片褐色的腐植的落叶也鸣响着。 我问, 为啥不让我管你叫表姐呀。 二月笑了, 她笑的时候大眼睛好像跟着笑, 怪好看的; .因为你是男人 .我也笑了, 我笑的时候, 肌肉是僵硬的, 面部表情也是僵硬的, 一定没有她笑的好看, 我眼睛也不会笑。 是男人就要当大哥吗? 二月又笑了,但这次不是眼睛笑, 是一种天真的。 似笑非笑的一咧嘴。 那当然了, 男人是大哥, 是要保护小妹妹的。 我震动了一下带寒的袖子: 让我当这个大哥呀。 这么说, 你愿意当了。 我坐在了稻草堆上, 稻草闪着金色的光泽, 那也是复合规律呀。 乌鸦从头顶飞过, 呱啦呱啦的叫着悠悠的落在了山里红的枝头上, 没有果实, 又呱啦呱啦的飞走了。 之后是二月的棘声 , 规律多少钱一斤。 我就叫你大哥了。 我耸了耸肩, 身下的稻草折射声音。 我说: 看来, 我的大哥非当不可了。 二月开颜笑了。 满面风光。冻的像红辣椒般的小手攥紧了我的胳膊, 小鸟依人的样子: 叫你大哥就要保护我了。 一辈子。 我又接着问:你上学了吗? 明年征月上一年级。 我高兴的说: 明年我也上学了。 也是一年级吗? 二月天真的童音向鸟一样。 我点了点头。 二月双眼盯着远山, 一撮头发披着前额。 银色的阳光泻洒在布满的雾的草园上, 草园上的一座小庙披洒出赤色的光, 像一座赤色的幽灵。 山里红树渡满了阳光, 阳光柔柔的, 悠悠的从枝头瓢下来, 铺落在挂雾的台阶上, 铺满了甬道, 表面上, 西园子的荒凉被阳光遮 了起来。 起风了, 风雪一吹, 大青叶子响了起来 进跟着灯芯草, 紫茄叶响了起来, 成片的响 , 哗啦哗啦的。 虽然有阳光, 西园子却荒凉了起来。 二月问: 大哥, 你在这看啥那? 我答: 想让大舅去套兔猫, 大舅说忙, 没时间, 二哥不跟我玩, 没有好玩的地方, 就来看杏树了。 二月兴高采烈的说: 这里冬天不好看,夏天才好看那。 我看了一眼二月, 我站了起来, 走在了山里红树下, 二月也跟了过来, 她牵着我的手。 我说: 二哥说, 这棵山里红不结果。 二月说: 这棵树去年就死了。 我又问: 谁说的。 二月答: 我大爷说的。 二月又接着说: 去年夏天, 大爷在西园子锄草, 我在那里玩, 这园子都开了花, 蜂子 , 蝴蝶, 蜻蜓, 蚱蚂 ,样样都有, 就连花大姐(一种昆虫)都来了, 蝴蝶有白的, 有黄的,,还有黑的,她们都落在树上,山里红树上一个蝴蝶也没有 , 我问大爷, 他说树死了。 蝴蝶就不落了。 我站在静谧的树阴下,枯枝的山里红被点点的金色阳光点坠着,但还是荒凉的,我的心荒凉着。 二月没有荒凉, 她说:一到夏天,杏树开着红花桃树开着红花,梨树开着白花,蜻蜓带着金粉,蚂蚱帽子是绿的,蜂子满身是绒毛,嗡嗡的飞,落在一朵花里面唱歌,要是不留心看,谁也不知道花里面藏着蜂子,好像花在唱歌。 我没有言语,因为山里红树死了,我的心情不太好。 二月又说:还有一种黑蚂蚱,个子极小,不太好看,叫的声音极大,吱吱的,也和绿蚂蚱叫的声音不一样,日里的声音就挺大,到了夜里听的格外清明,听着听着人就睡着了,醒来一听它还叫着。 我还是没言语,这里是荒凉的,这里没兔猫。 二月接着说:"去年夏天,一只蜂子钻进了喇叭花里,我堵上了喇叭花口,圆胖胖小毛球似的蜂子陪了我好几天。" 我的头脑清晰的记得,二月看我到来,就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她根本就是孩子。 她又高兴的说:"这里夏天太美了。" 我沉默的向前走去,二月在身后问:"哎!你怎么 ? 你说话呀?" 静不是无声,有时正因为听到什么,我才感到身处安静的世界,这个世界被烦恼包围了。 二月的容光消失着,她偶尔站住, 立在那里看内着园子发呆。 她两手交叉又放在胸前。她说; 小坡。你怎不高兴了, 她扯了扯我的胳膊 ,你为什么哭呀? 我象睡着了一般, 你说的这些我们家那都有。 我不感兴趣。 那你就不高兴呀。 我失态了风仍然很大,周围的果树园子不很安静, 吹的二月额前的一绺头发在大理石般的脸上掠过 , 我从二月的脸上看到一种悲哀和凄凉, 我的沉默行为伤害了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哪。 二月你会套兔猫吗? 下套? 她打量着我: 不会。 我心不在焉的看着远方,两匹马饮着水之后,啃着它们蹄边的枯草叶。 小坡,有一个好去处,咱们去了,你一定会高兴的。 在那里/ 西山有神仙洞,上面还挂红布哪。 我的身心感到一种愉悦和兴奋。 离这多远? 我注意到了二月温暖的目光,似乎在自豪地拥抱眼前美丽的景致。 不远,过了河,就上山了。 愉悦闪光在二人的脸上,阳光把一双身影写在雪路上,很快便有一些飞雪亲妮的围着我们打转,吻着我们的脚踝。 二月向一条瘦鱼,看起来也像黄鼠狼尾巴下掉下的狼豪,没有依靠被风吹似那么轻飘。 她把我带到一条河上,河面上结了冰躇溜溜滑, 河离她家不算远, 也不过一里地, 可是因为我是第一次去, 觉得实在很远,走出汗来了,走过一个黄土坑, 又过一个西大营子, 营子特别大, 有的房脊挨房脊了, 特别不好看, 也不规整。 走过去另一头, 我还回过头看一看, 还是不好看, 就连墙角也是七扭八歪的。 她不把我引进了桦树丛的深处。 毛茸茸的草地结着一曾白色的霜,一簇簇贮立不动的树木,上面缠绕着青藤,也不好看,桦树虽然是白色的, 有但成枯枝业,一个叶也没有,青藤到是爬了很多的曼,没一个是鲜的,干的和老干妈一样,象脸上起皱一般。 突然,翠鸟的叫声脆脆的,也奇奇的,怪怪的,像蝉鸣一样起在林中,太阳的光线和我的视线不觉的被吸了过去,好象风也回家了,要不翠鸟 的叫声能粹脆在空中吗 ? 啊/ 家乡的翠鸟, 起在了林端, 没在了树捎, 深厚的底韵, 在大风中也挡不了。 啊/ 故乡的翠鸟。 一秒钟的清明时候,我忽然想起李清照的诗; 雁过也 , 正伤心, 曾是旧时相识。 .家乡的翠鸟, 悦耳的声音, 我没有着伤心, 心里豁朗了起来, 肚子里哗哗啷啷的声音。 同时,二月也不会觉察这个, 哗哗啷啷的声音她更不知道了。 天空中飘雪了, 寒鸦飞在一片皑皑的旷野里,白桦树傲然的静力着,凝视着雪花,给人一种庄严, 纯洁, 凝重, 坚毅的感觉。 两个影子, 深藏在桦树丛里, 二月的红纱巾也飞着, 把黑头发包裹起来, 但雪花还是落上了。 又走了里许的路, 除了桦树, 翠鸟, 雪花之外, 我还是流着很多的汗, 我所见的可多了,砖厂的烟筒冒着青烟, 青烟的后边一群穿白的人围着庙在哭, 一条土路上新郎官牵着毛驴, 上面坐着新娘子, 老驴后边跟着小驴,新娘子除了衣服飘亮外,在就是小驴驹的眼睛了,和驴妈妈眼睛一般大。 这一切所以我觉得神仙洞太远了, 问二月; :到了没? 二月说; 就到了, 我说,不想去了。 为什么? 这里的雪很好看,翠鸟的声音也好听。 二月闪动着眼睛,都到这了,怎么能前功尽弃昵。 怎么会前功尽弃呢 我刚强起来,但我的擦汗的手是红色的。我凝视着二月,红纱巾在飘动着,嘴里冒着白色的热气,冻红的小手,伸伸缩缩的拽动着我的胳膊。 白色的翠鸟漫悠悠的围着我们飞,它好象说;你们来了,风光美吗?"之后停在白桦树林中。矫揉造作的在哀草寒烟中唱着破败景像的歌。 沿着土与粗沙铺就的小路泥泞污浊, 扭扭兰(蒙药,绶草。盘龙参,中药植物,治白带,月经不调蛇伤等)歪功着身子, 横卧在泥泞中, 没有着牧草之王的霸气 . 白色补血草(别名苍蝇架,落苍子花)像雪地里翻滚了很多的跟头, 黑死一般倒折在那里, 苍蝇没有一只在那里来停放。受他们的影响, 腿上的泥巴厚了起来, 二鬼杈(草科植物)的两棵杈头刺透了我们的裤子, 并钉子一样丁在裤子上, 踏着短草, 到神仙洞的时候, 雪花在飘着, 云层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太阳, 太阳的眼睛那也看不出去, 太阳看不见我们, 我们也看不见太阳, 太阳几丈高了, 大人不知道, 我们小孩子更不知道了。 神仙洞, 是在石砬上的一个石洞。 是大自然天造地成的产物, 里面黑洞洞的, 没有门和窗子, 好像盲人的眼睛, 深窄的洞, 雾气在冒着, 是白色的,我往里面看去, 双眼像失明的百内障,白色的雾气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必须低下头。把眼睛揉一揉。沉静了一会再来看。 这下我看清了。 里面没有神仙,也许出游取了,但显得十分阴森,刮起的阴风,很凄惨的样子,挂着红绸子散散乱乱的摆放着拥挤着,跳跃着金光。 求财,求喜,求媳妇的红布很像二月的纱巾,上面染着墨迹, 香炉碗里的烟灰,也像住家的泥火盆。 站在洞门口,二月问:害怕吗? 没啥。 咱们进洞吗? 不进了,没啥意思,咱回家吧。 咱们不是刚到吗?二月说,眼睛中发着光亮。 我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光秃秃的树林里几只小鸟唱着亮丽的歌。 对于这里,我豪无理会,好像这里的一切,我都感觉到了。 二月,咱们回吧。 二月马上咬着嘴唇,默默地摇了摇头,那表情好像很受委屈。长长的眼睫毛沾满了泪水,嘴唇比方才咬得更紧了。 来的时侯,就说玩够了咱们回去。 我说:不套兔猫, 啥都没意思了, 下山的路还有很远一段, 回去天就不早了, 回去晚了,妈妈, 大舅会着急的。 二月含着泪对我说: :小波哥,来的时候你就不高兴, 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们这不好玩吗? 我笑了笑, 看见她的眼泪, 赶紧说: 不是的, 看见你我很开心, 这里也很好玩, 只是没套着兔猫, 我有落空的感觉, 心情也不好了。 小波哥, 我们明天叫上大 爷一起去行吗? 二月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 妈妈说;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就走吗 ? 二月问, 明天就走。 二月闪动着泪光, 小坡哥, 我们还能见面吗 ? 不知道, 我们以经回到了山路上, 顶着象厚厚的面纱似的雪, 二月的红`纱巾飘动着, 它也好象不`知道下次何时见面。 月光瘦了下去,躺在炕上,二月一双飘亮的眼睛,红红的纱巾梦幻般的在我眼前闪动。 我睡的精神晃忽, 不知道神仙洞有没有神仙, 还是外出没回来, 好象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眼前飘动着红纱巾和二月飘亮的眼睛。 第二天, 我和母亲走上大舅的家们 .神仙洞的神仙在那里我不知道,了, 二月的红纱巾闪动着,为我们送行, 二月的眼睛侵着泪花, 看的出她嘴唇变的没有一点血色。 小坡哥,我们还能见面吗 ? 这叫初恋。 我没有回头, 生怕一回头便在也无法离开这里。 天也阴的黑沉 . 相见在无期的等待中。 我拽着妈妈的手向前方走去。 闪光划过的时候就是春天, 在闪光到来之前和闪光消失之后, 不寒而栗的深沉灰暗的冬天, 悄悄的走了, 虽然没有说话, 没有着声音, 也没有告诉人民 ; 我走了, 人们还是知道冬天去了。 春天来了, 山里人脱去了白茬皮袄, 腰间扎着皮袄的麻绳焦焦黑,拿来捆着的小猪也是黑的, 据说今年的白猪比黑猪出价高, 买白猪的人少, 买黑猪的人多。 春天是来了,人们脱去了臃肿的棉袄棉裤,穿上了夹衣积裤, 人好像瘦溜了, 但脸是紫色的, 菜色, 也不中看, 更不中看的, 还是山中的狼, 春天一到就要换季, 冬天时的黄毛换成青绿色的{狼随季节变换毛的颜色}, 但换到半道时, 说清不清, 说黄不黄, 就更不好看了 ,有人说像唱戏的花脸铜锤, 也有人说好看, 像窦二墩的脸 ,但人们宁可花钱买票去看窦二墩, 不买票也不看狼换季, 叫声也让人恐惧, 听都不愿意听 ,更不愿意看了——不好看。春天也是兔子换毛的季节, 虽然白兔是白的, 换上的毛也是白的, 灰兔是灰的,换上的毛是灰的 , 三半子嘴换毛是也像凹形, 虽然也不好看, 但凹凸分明, 兔子换毛时全身子像个秃尾巴鹌鹑, 短尾巴盖不住猴子腚似的身子 ,还是不好看, 虽然也有人看,但很少,直到春深了,兔子吃上了绿草,兔毛长全了,才好看了,看的人有多了起来。 春天里,人们看的最多的是大雁,也都说大雁最好看, 所以,春天的大雁来,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出来看大雁,俗话说:“南人吃雁,北人吃蛋。中间的人伸着王八脖子看”。春天的大雁不是生蛋的季节,但大雁排成一字,一会又排成个人字,头雁叫的漂亮,后面的就跟着叫,各个叫的漂亮,也好看,也好听。我记得春天雁来是个早晨,是我走进学堂半个月后的早晨,这是个阴雨迷蒙的早晨,雾气弥漫整个塞罕坝,松树、柏树,还有柏树身边的大井,大井边的饮马槽子,槽子里喝水的马,只影影绰绰的显示出轮廓。大雁就来了,大雁来时,我们正吃饭,听到雁叫奶奶说:大雁来了,我放下饭碗就往外跑,看大雁时我是在奶奶身后,听到雁叫,我兴奋的在没吃饭就上学了。 坐在课桌上,舞散了,老师在黑板上写人、手、足、口、耳、目、刀、尺。老师让我认字,我却问老师,大雁还来吗?同学们都笑了,连老师都笑了,但还是说:“大雁会来的,大雁也叫抱春鸟。” 看的出老师也喜欢大雁。 春天来了,最好听的要说鹁鸪鸟,——鹁鸪——鹁鸪鹁鸪的声音太好听了,像乐器在唱,告诉人们种地播谷,稚嫩的音波,播向荒漠,播向天空。还有一只鹁鸪鸟播出的歌也不一样,鹁——鹁鸪——鹁——鹁——鹁——鹁鸪。它虽然结巴,但要比人结巴好听千倍。 鹁鸪鸟叫的时候,庙一样的学校,我们也唱着歌。 破烂的学校看到春天透明般的飞翔。 学校前面的花纹柳在冬天落得只剩下一片叶子,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在等待着,在等待着什么?——对,她在等待春天,等待她的的老朋友。真好,春天在不觉中来了,花纹柳瘦小的树枝上长出了一个个小小的绿芽。她啊饿朋友来了,燕子在树上相互依偎,取暖,与花纹柳见面后的悄悄话,新的生活方式开始了。燕子向原野飞去。 春天来了,原野就绿了,洼地、河沟、小庙、坟头一起绿了起来,绿在这里,也在那里,线棘豆旱生植物出土了首先钻出地面的黄报春,虽然没到疯长的季节就显示出了草原霸主的威风,带头先绿了起来。光叉叶尾陵菜,又名黄瓜香,转了几到弯爬出了地面,虽然还没有拉蔓,嗅不到黄瓜的香气,顽强的生命力告诉着人们,我来了,到了拉蔓的季节,你们就会闻到黄瓜的香气。一寸多长的草牙子,第二天一看几寸长,放牛的娃在掀起墙角跟下面的瓦片时,拔了一把草牙子回家对妈妈说:“草牙子很长了,我薅了一把。”妈妈惊喜的说:“我看看。”妈妈又惊叫了一声,你怎么把它弄会来了,这是狼毒,别名叫断肠草,也叫棉大戟,是巨毒快快仍掉,放牛娃吓的小手都红了,狠狠仍出了墙外。 春天来了,天气暖了起来,日子一寸寸的有意思。 我高兴了起来,红纱巾飘进了我们家。 那是我上学后一个月以后,虽然春天来了,青草牙子变成了青草,也有到春寒的日子,塞罕坝地区说冷起来也让人颤寒起来。 放学走进家门的时候,我振一振袖子,把冷风吹在耳边的头发拂弄一下,不远处还有伐树的声音,仍仍的响着,木扳门也响了一下,晒在绳子上的衣服有寒气透了出来,冻的挺硬,风刮的也很硬朗。 祖母在院中忙碌着,春风掀动着她的白发。 我问:“奶奶,谁洗的衣服?” 祖母回头说:“吓了我一跳。”祖母又接着说:“洗衣服的人你永远也猜不到。” “谁啊?”我又问。 祖母说:“是你嘴里经常念叨的人。” 祖母跟我卖着关子。 我又问:“那是谁啊?” “是二月” 我一惊;她来了?人呢? 祖母说:“去接你了,来了就洗衣服,嘴里总念叨你,洗完衣服就去接你了。” 祖母 说完话,咳嗽了几声,我是看着祖母咳嗽的,身子也有点颤动,像清风下的杨柳。这时二月回来了,漂亮的红纱巾闪在了我的面前。我们高兴的见面了。 原来二舅死了以后,时间不长,二舅妈就往前走了,仍下了三个孩子,没办法。大表哥、二表哥和大舅种地,大舅让二月来我家读书,见面的时候,太阳还很高,我们也很高兴的样子。 祖母说:“我知道小波是很高兴的,回到家以后,老是提二月,老是丢了魂似的,今天你们又见面了”。 我高兴的问:“奶奶,多了个跟你说话的,您不高兴吗?” 祖母说:“高兴,看见你们就高兴,你们俩好像童男童女。” 二月说:“奶奶,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祖母说:“今晚上,荞面饸饹。” 我一头的水雾,三还是牵着二月的手,想着心事,我莫名其妙的有一种预感,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祖母进屋了,柴房内有了发火的声音,屋里有了光线,房子间的光线还是这么暗,就在窗户上木框也被报纸严严实实的糊了好几层,真的是一点光也透不出来,我很纳闷的走到二月的身边。 我问;冷吗/ 二越笑了,天是特冷的,不过,和你在一起,我是高兴的,心里很热,一点都不觉得冷。 春天的虫子不间断的叫着,我拧着鼻子,两腮抽动,若不是身上背包,简直瘦的像一条龙,浓重不可分解的寒冷,让我放下书包说:我们去前山的土梁去玩吧。土梁是我家前山的一个小土包就好像在前面一座大山,{大黑林子,也叫四棵树前梁。}下出的小崽,孤古零零的立在我们门前,土梁与大黑林子被一条干河套隔着,下大雨的时后,山洪从两山中间穿过,平时小梁是我们捉迷藏。过家家的地方。我邀二月去小梁玩。 二月点点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的目光,我用信任的目光扭头看着她,希望能给她温暖的信息,可二月的眼睛似呼不灵活了,她扭动了一下勃子,才直视着我,她那目光阴冷而又清温,带着一种情感说,这座小山怎么这么齐呀/好象人使刀切的,我点着头说;从打我记事起,这座小山就在我们家门前。好象有人故意按排在这里一样。让一条河把两山隔开了。 二月问,你们经常到这里来玩吗/ 有时间我们就到小山这里来玩。 祖母的喊声传来,小坡,二月回来吃饭。了。 声音向碰着什么似的,风声一切翻动着夕阳西下的村庄。 河套像要倒拆一般差响着,我震动着喉咙,回去吧,奶奶叫吃饭了。 土山挺好玩的,刚来玩就要回去,二月不高兴的说。我说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每年下大雨都发山泓洪,山洪就把土山包围了起来,我在家站在炕上就能看到。二月说;那一定很壮观吧。 我说,非常的壮观。四河的水卷在一起,山洪巨浪卷着巨浪,感到湿的气味的浪头掠过人头。 二月说今年我一定要看一看的。 我接着说,今年就能看到,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玩。现在回去吃饭吧。吃完饭让奶奶讲故事。 二月惊问,奶奶会讲故事 ? 会讲,奶会讲很多的故事。 我们下了土山,太阳下到了土山里,黄狗在草堆里开始做窝,用嘴拉草,我牵着二月的手,向家里走去。 是夜无雨微风,月光惨淡的照在庭院里散落了许多无人招领的星晨,星光微弱忽闪,月光打了一个趔趋,朝墙壁跌去。玉碎般撞击在墙壁上,连同屋里的灯光如同幻灭般摔成了几块。窗外树叶发出蔌蔌的响动,刚出殡不久的新坟上还有白色的幡子在风中舞动,不知道那些死后的亡魂将归与何处。 麻油灯像鬼火一样差呲着牙,闪着幽灵的光,闪光下,祖母给我们讲故事。 奶奶说,有一年七月,康熙带着王公大臣,来到木兰围场行围打猎,走到一地,突然御马停滞不前,灰灰乱叫,前蹄刨地,时而悬空,康熙一看四坐山峰直立,形体古怪,暗暗吃惊,又往后山看了一眼,一作形似龙的大山,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栩栩如生,雾气团团,不离左右,龙头在南,龙尾在北,龙头前面,正对着两岸的伊逊河,还有滚滚西流的不澄河,龙头正对着两河的汇合点上,康熙皇帝从马上掉下来,王公大臣慌忙救架,康熙说,两水拥一龙,见水自腾空,此处要出四个皇帝篡夺大清江山。忙命令召集文武大臣商量破龙大事。 太监郭继功跪揍到,万岁,何不请韩道士解此危难。康熙问计于韩老道,韩老道说,万岁不用惊慌,在龙的身子上压一个亭子,把龙身压住,此难可解也。 康熙传旨,连夜修建亭子。 几年时间康熙咽架,乾隆即位,又来此打猎,忽然看见四座山峰霞光万道,上连天,下通地,金光普照。在看山上的龙,龙头已扎在了伊逊河,布澄河的交汇处。原来亭子没有压住龙身,土龙喝了两河水,真龙出世了。 就在乾隆着急时,随行大臣刘墉近前劝到,皇上事以至此,必定会出四个皇上,来夺我大清江山,我记得康熙年间,在此地东北部就遇到过类似的石龙山,康熙帝在上面压了碑,在用牛粪火烧龙心。不妨用先帝此法试之。乾隆无奈中只好采纳了他的建议,马上立碑。遂从兰旗,白旗等地收集了一千车牛粪,命令七军铺好牛粪,从老虎沟门烧起,天黑之后用火点着,远远望去,如火龙一般,此道叫做火龙道,此地也叫碑亭子。“ 讲完故事,二月问“这四座山叫什么名字啊?” 祖母答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山,小时侯我听人讲过,时间长了我忘记了。 可能叫黑山,” 我又问“这么说皇帝也没生出来了。” 祖母说: “四个皇帝让两代帝王压了下去,只是出了个土皇帝,那是到了民国时期,碑亭子才出了张四皇帝,也算真龙出世,代表四个皇上,张四皇上叫张敬侯,字允恭,他排行老四,由于心狠手辣,作威作福,出行八乘轿,奴仆成群,人们都叫他四皇上,张四皇上生活很是糜烂,他先后娶了六房姨太太,并在碑亭子从北京找人设计院路图,雇佣了大量能工巧匠建造了永莽喀庄园,规模宏大豪华,1920年他为了显示豪富和自乐,组建和乐戏班,在全国各地花重金雇买名角,有几十号人,名角多的,演出质量高的戏班子。每次戏班子都在张家的东戏楼演出,奶奶说我还去看过,唱的好,那天我去看戏,演的是白蛇传,女主角白文芳,演的白蛇,张四皇上非常好色,当时,四皇上垂涎美貌,拉拢引诱占霸了,四皇上大老婆醋意大发,趁四皇上外出办事,威逼怀孕的白文芳服毒自尽了,成为木兰县城的传闻,后来被几名学生画了漫画,贴在县城,展现一个女演员被人奸污,怀孕和服毒自杀的全过程,漫画叫参议长的恶行,接漏了张四皇上的丑恶嘴脸。奶奶说木兰两次解放时,张四皇上被人民镇压了。传说此处要出四个皇上,但是被康熙,乾隆用亭子压, 火烧龙心的方法,将一条出世的土龙,埋葬在康乾二帝的手上,四个山峰要出四个皇帝,但是最后让张四皇上代替了。也见证了两位皇帝的先见之明。现在的碑亭子在的四座山,成了人们旅游观光的好地方。” 我听了祖母的话,秋色的脸惊讶的闪着光,稍稍的意外扑在脸上,半晌才说“奶奶知道很多历史。” 祖母最后讲到,碑亭子土龙出世,在碑亭子下方的四合永西山,原来是两个圆形山,两山被玛琥沟河隔着,随着土龙的生长,后来,两圆形山长出了脖子,一个冲南,头扎在伊逊河与沙力店河{黄土坎河}交 汇处,一个扎在小五队那是伊逊河和布澄河交汇处,就是与碑亭子的土龙相对,一个在伊逊河东,一个在河西,两山像是两个乌龟,都喝上了河水,传说碑亭子出四个皇帝,四合永出两个丞相,但是被乾隆在大墙口和小五队切断了乌龟头,修了公路,现在站在四合永伊逊河东往西山看,还是两个乌龟山,一个头冲南,一个头冲北,四个皇帝被张四皇上代替,而两个丞相夭亡了,有时间我领你们,去四合永,海袋沟石人跟前往西山看,两个原形山,像两个乌龟趴在那里喝水。 草叶和青草的芽子都门蒙上了灰白色的霜,灰蒙蒙的屋顶掠过一阵寒风,院子里孤零零的枫树发出呼呼的省音,暗转顺间又沉默了,仿佛受到了祖母故事的感染,不愿用白色的叹息来打搅我和二月天真和专一致致的情续。我惊呀的问奶奶;康熙。乾隆压土龙干什么? 祖母说,两龙出世就要打仗,就要引发战争,都想当皇上。 祖母的话刚落,二月就接上腔问,张四皇上是真皇上吗 ? 祖母说,张四皇上不算是真皇上,没有坐过金銮殿,他被两代君王给压住了,但算一条土龙出世了,因为从开天劈地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修行,多少年多少代才喝了两河水,也算是龙出世。我问奶奶,啥叫龙出世呀。祖母说,碑亭子土龙喝了两河水,没有被两代君王压住,随然没能统帅千军万马坐金殿可是他家称房千间,地千顷,所以,当地叫他四皇上,按传说,也是真龙出世。 弯月射向了林端,我抬头向窗外望去,星星镶满了天空,没有什么好看的,外面见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阴沉沉的院子, 祖母声音低的像是耳语,小坡睡觉吧,祖母躺在我铺开的炕上,闭着 眼睛,她脸色惨白,静静的一动不动,活像一尊倒下的塑像。听完奶奶的故事,二月向是听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翻着眼睛,手里的红纱巾在星光的反射下在胸前闪着红光。 二月问,奶奶,您累了,祖母说,我倒是不累,怕你走了一天的道走累了,明天还要上学。 二月说,奶奶我不累,我爱听您讲故事,再讲一个吧。祖母看了一眼二月,我见状对祖母说,奶奶您歇一会。 我把枕头放在了炕头,祖母继续说,明天还得找四先生抓两付药,吃他的药腰就不痛了。明天我和二月去给您抓吧。祖母说,奥,对了,她又坐了起来,眼里一亮,阴郁的脸上明朗了一些…… 说到李四先生,他就是咱们下边八十亩地的李家,是老中医,据说张四皇上被亭子压得腰痛,都是四先生给看好的,四先生成了永莽客庄园的御医,专门给四皇上看病,文革的时后,挨批斗,也挨揍,一气之下,回到了八十亩地,咱们搬来以后,小坡经常掉大肠头,四先生一付药给治好了。 我接着奶奶的话说,我知道些事,是妈妈领着我去八十亩地的,第一次见四先生是个老头,黑胡子,戴着一付眼镜。祖母笑了笑,小坡记事了。 我点了点头,那时我知道此事了,我又接着问,奶奶,怎么叫八十亩地呀, 据说,当年,康熙皇上在碑亭子压了土龙,过了布澄河,到了一趟沟打猎,在沟口一看,此沟到办腰处拐了弯,向一只袜子,封此沟为袜子沟,在进沟中康熙说,此地将有一石龙下界,威协不到我大清江山,又封了下界地,在一座沟里建了鹿圈,来到沟里看见了四棵金光闪闪 的树,封为御树,咱们这就叫鹿圈公社,四棵树大队。我又好奇的问,奶奶那四棵御树哪,早被人放倒了,我叹息地说,放它干啥呀,皇上封的。祖母说,是呀,挺好的四棵大树,现在再也没有那么粗的树了。二月又问,奶奶,八十亩地是皇上封的吗,不是,祖母摇着头说,是一条蛇精下界了。 在我的老家,围场县的南端四棵树,有一个叫“八十亩地”的地方。它的由来有一个故事。 在很多年以前,四棵树后山上,有一条青蛇成了精,人们经常看见它去河里喝水。蛇修蛇的道,人种人的地,井水不犯河水的打发着时光。有一天,蛇精去河里喝水,东海龙王从天空经过,蛇精问:“东海龙王,我何时能和你一样成为一条真龙”。龙王答道:“那好办,你每年吃一个人,用人的血肉筑成你的精脉,一百年以后,就可以成龙了”。蛇精说:“吃一百个人,就要伤害一百个人的生命,拆散一百个人的家庭,我于心不忍,我不能干”。龙王点头笑了笑:“看来你的心还很善良,我再给你个法,你吃山中的石头,化成石人,然后我在空中点化,百年后就是一条石龙,就可以升天了。蛇精按着龙王话做了。不久就成了石人,立在四棵树的后山上,几天之中,蛇精化石人的事就传开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观瞧,好奇的人在石人的肩膀上按了按,天就下雨了,人们把石人往起提一提天就睛了。从此,天旱的时候人们就去按石人,天涝的时候就去提,没有一次不灵验的,人们过上了风调雨顺的生活,天空的东海龙王大喜,心想它一定会成为保一方平安的善龙。转眼间九十九年过去了,就在蛇精眼看就要成为龙的这一年端午节的前一天,灾难发生了,原来,当地的财主张百万家,有个放牛娃,叫张小三,给张百万放牛时,天空中下着雨,他把牛丢了,张百万逼着张小三顶雨找牛,小三顶雨来到了后山,没找到牛,来到了石人前,他见到石人气愤的说:”早不下雨,晚不下雨,我丢牛时,你偏下雨,把我浇成了落汤鸡,找不到牛还要挨罚,你又和我做对,今天我要让你下不成雨“。愤怒之下,他抱起石人向山下扔去。石人的精脉断了,天空中的东海龙王,一看石人的精脉断了,变成了一块玩石,大怒,刹时,天空阴云密布,飘泼大雨顺天而降,龙王要淹掉全部土地,此时被扔下山的蛇精已淹淹一息,它说:”东海龙王,不要在下了,把土地都淹没了,老百姓怎么活呀?“龙王说:”蛇精,你将来就是一块石头了,是我害了你“。蛇精说:”就是把土地都淹没了,我也是石头了,就剩下这八十亩地了还是给百姓留下吧“。听了蛇精的话,龙王说:”好一个善良的蛇精,我照你说的办“。雨收了,天晴了,八十亩地留下来。听说石人被扔下了山,人们含着泪,举着火把找一夜也没有找到石人,端午节的早上,人们又自发的到山上垒石人,垒的石人失去了灵验,从此每年端午节,总有人上后山去垒石人,一直延续到现在。 很小在家的时候,我曾多次垒过石人。 八十亩地的地名延续下来。 讲完了故事祖母咳蔌着,满墙涂着春夜的月光,夜深沉,人静默,只听到隔壁家的驴在叫着。二月擦着眼泪说,这条龙要是修行成龙也是一条善龙。闷闷不乐的气氛里,我悲然的倒在炕稍,两支手抱着脑袋,胳膊肘直放在腿上,蛇精的悲剧就好像我的悲剧一样,悲哀着。风悄悄的滑过,留下一阵凉意,几丝湿润。我叹了口气说,太可惜了,就差一年就升天了,也赶巧了,偏偏丢牛时下雨,葬送了一条石龙。 祖母说,那可不是一百年的事,一条龙修炼成精,需要千年万年的时间,离升天只差一年了。 我关心的说,奶奶,你信不,将来这条龙还得成事,就连康熙爷都封了下界地,,祖母拢了拢头发说,看来这块要出东西,前山有四棵树精,后山的蛇精又变成了石人,咱门前又孤零零的土山,不知要出啥玩艺。二月兴奋的说,可不是咋的,我来一看,土山好像人的半拉身子,被翠绿的树木掩映着,抽出嫩芽的枝条颤动着,好像天空飞渡的云彩都围着转,半拉孤山一定有说道。 祖母说,小坡就出生在山弯子的半壁山,像人的半拉身子,山下就是阴河,那半壁山是石砬子,我们搬来的时候,小坡才一周岁,我来了以后一看,也有这样的感觉,像人的这半拉身子,时间长了就不许会了,也没听说半拉孤山有什么故事。 我凝视着祖母青铜色的脸,伸着舌头说,我记事就是小山,有时候去玩,什么也不许会。 夜愈加浓重,风也更加凄厉,四周的枫树在夜幕中沙沙的抽动着,屋里的麻油灯通亮,我们说到了鸡鸣。 睡的晚,醒来时,以是天光大亮,屋里弥慢着浓浓的饭香,桌上以摆上了白净的粘米豆包,早饭后,我和二月牵着手向学校走去。 四年过去了,姥姥死了,二月要回去了,舅家没人做针线活,来信告诉不让二月念书了,回去做活。走的时后,我心很痛,我送二月走出了袜子沟。 那次我真的哭了。 一行老鸭飞过头顶的时后,二月过了布登河,二月走了红纱巾像无形无椐的梦,消失了。 我沿着山坡狂奔而下,血液在全身蒸腾,激情脱去沉重的躯壳,裹着我沉重的飞奔,更咽塞满了喉咙,我沮丧而又无奈的自说,见面是驴年马月的日子。 袜子沟刮起了旱风。 不知什么时原因,我爬在白桦树上,眼泪落满了树跟,树上的一对寒鸭被惊醒了,叽叽喳喳对语着,飞向了苍茫的远方。 一阵风刮过,寂静的桦树啼听着大山的颤响,失魂落魄的影子向毛草屋走去。 祖母看出了我的悲痛,她说,你们不能在一起,她是你表姐,不能近亲结婚。 我默了,天也不知啥时黑了,再次和白桦树见面是署假的打柴,那是酷热的夏天,那时白桦树林正顶着绿色的云彩,那一株株的白桦,依旧被红藤子缠绕着,轻轻的摇曳,一会左,一会右,好像红纱巾在飘,但二月在也没有来,红纱巾没有来,不同的是在它的蔽护下,草地上生长着茂盛的各种各样的鲜花,如果你细心的还会看见草丛中一簇簇飘亮的小白蘑。但二月那双动人的眼睛没有出现,红纱巾永远消失了。 二月像树叶一样飘走了。 后来二月结婚了。 雨季飘过的时候,二月死了。 青草芽满地的时候,我去看了她,坟头的青草都露出了头。后来他舅给二位表哥娶了媳妇,我们没了来往。 我正在想着,我抬眼望了望天空,没有鸟儿飞过,母亲的白发飘动着,面容仍然清瘦着,妈妈,你总是那样顽强,那么坚韧,在我的眼前,幻现着这样的图景,战场上背着伤员下火线,打死也不离婚,三把两把撕碎了离婚书,爸爸脑血拴以候,喂饭,煎药。擦屎擦尿把人生的苦难,痛苦的体验,人生的忧郁和伤感,都`深埋在心底,很少让人看见流泪,母亲把乐观,坚韧白折不挠的因子注入到我的精神之中,使我的灵魂在那苍茫的山野,在那,浑的生命交想中得到了陶野和净化,这种力量的乐章鼓励我走向广阔的世界,伴我人生路走得坦荡无畏,但是大舅怎么了。 妈,他们为什么让大舅住山洞呀,我问。 我又接着说,大表哥,二表哥,二月都是大舅一手拉扯起来的。 母亲身子一颤,手里的面盆放在了锅台上,扯了衣襟抹了把眼睛,寻着我的面孔说,人老了,不中用了,你表嫂一脚把人蹬了出来。 这叫卸磨杀驴,我从灶坑站了起来,气愤的说,从结婚我就看两位表嫂不是东西,一个一脸横肉,一个脸上没肉,不像好人样,那一刻我就知到大舅好不了。母亲说,良心不好的人结果也好不了。 我叹了口气,要是二月还活着,大舅可落不到着种地步的。 母亲说,可不是咋的,二月可是个好姑娘,可惜死了。 我装着闲逛一样走进了橱房,疲惫的叹了口气,要是二月在咱家不走,别急着找婆家,也许死不了。在咱家她像有只鸟一样开心。 母亲望了我一眼,对`我的行为很困惑不解,她低声说到,妈知道你们俩好,可是,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我慌忙说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她的死,心里不好受,现在大舅又这样,住山洞也让人笑话,连咱们都抬不起头来。 母亲从橱房端出了白菜,在打转回橱房来,眼中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你爸爸瘫疤了,我也老了,家庭的沉重就得你扛,也别净顾记你大舅了。 我勉强冲母亲笑了笑,明天我去看一下,在和表哥商量一下,大舅这样下去怎麽也`不行啊。 去了好好说,别打仗,母亲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太阳光停在母亲的脸上。 妈我知道。 第二天,天还是灰蒙蒙的,山上黄了叶子的树在等候着太阳,空中飘着几片残碎的雪花,塞罕坝地区海拔高,降雪格外多,既使晴天,早上地上也是一层小雪,我怀这激动的心起情走向了通向大舅家的路。 自行车转出了太阳,走进朝霞里,黄了叶的树,路边上的花花草草,披着一层白霜,在飘送着秋天零落凄迷的香气。 香气像云烟一样蒙蔽了山岗,小河,草屋,都静静的没了一切声息,香气云烟蒙敝了远进的一切。 大舅住了山洞,我的心沉重起来,昨晚不安宁地睡了几个钟头,由于心急赶路,值使体力不支,不得不迫使自己停下,这种要命的奔驰,下车来稍微打个瞌睡。 自行车停放在一旁,也向睡觉一般,我的疲惫增加了,因为在早晨的时候,又感到一阵恶心,,心上的伤口,使得我的脑袋糊里糊涂起来,不能准确的思考问题,。 我去了大表哥。二表哥会怎么说,二表嫂是驴脸,还是马脸,也许几个人都是驴脸,或是马脸,我猜他们决没有笑脸。 我望了望太阳,估计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上十点多钟。伊逊河两岸的麦子熟了,吹进脸面弥慢我的是久违的麦穗的醇香,那是我从小便熟悉的田野 的气息,正,时分,太阳渐渐当顶,旅途中本来就一直悬挂的心仿拂顶到了嗓子眼,随着路途的缩短,让我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走进红砖红瓦的营子,我试着把自几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些事情上,以至分散满脑子的烦苦脑。 我与母亲的目光碰到一起,都没有出声,彼此了解各人的意图,并对次默许。 大舅像一条瘦蛇有样躺在爸爸的身边,癯黑癯黑的脸像灶王爷乞丐讨饭的模样横卧在炕上。母琴问,顺利吗,我答,顺利不顺利大舅那能躺在咱家炕上,我接大舅他们太高兴了。 母亲凝视了我一会才说,小坡,你的气色不对,是不是在那生气了。 我失太了吗,可能是嘴唇周围苍白了一圈。我笑了笑说,没有生气,到了地方,我先到大嫂家,大表嫂的驴脸有了点笑容,她说,当时是答应有房子才和大表哥结婚的,房子怎么盖的与她无关,当时的舅跟老二住老房子,他们享受了家产,又翻盖了新房,我们是活着不管,死了不葬。 母亲问,你大嫂就这么说的,对,我点了点头。 母亲气愤的说,世上还有这样不说理的,给盖了房子,说了媳妇,一脚把老`人踢开了。 我又笑了笑,那还指望怎样,人家还振振有词哪。大舅应归老二养护。, 母亲问,你的哥怎么说的,怕媳妇的人,屁也不敢放呀,我又接着说,我一看没词就去了二表哥家。 母亲问他们怎么说的,二表嫂更会说,她说,大舅给大哥家盖房子,没黑夜没白天给我家盖房子时,挑水都挑半桶,黑夜让他看房子他还睡觉,把水泵和水管子丢了,这样的人我能养活吗?我又接着说,魔鬼的语言,我一看也商量不下来,就去找我的舅,他在一个黄土洞里,就是当年挖的战备洞,破棉袄破棉裤,破行里,脸以多少天没洗,真像灶王爷,我当时就哭了,+让他来他还不来,我强行把他背上汽车就会来了。母亲哭了,她是真诚的。小坡我代表老孙家谢谢你,母亲还没把话说完就放了悲声。 我知道母亲的感觉,慌忙说,妈你说什么哪,爹亲叔大,娘亲舅大,他是我的长辈,养护他是我的责任。 花开花落,草青草黄,不对,花没开花没落,草没青没黄,,花草,树枝长出芽苞的时候,舅的肺气肿病严重了,白天黑夜嗓子喉喉的叫,呼吸不匀地气喘吁吁,再也下不了地了房屋漏水偏逢连阴雨,妈每下窖拣山药摔断腿,一铺炕上躺上了三位病人, 我向蜗牛一样拉着家庭沉重,但我还是拉不动了, 俗话说,好铁能捻几个钉,每天我们都要给老人喂饭,还要擦屎擦尿,我和妻子都上班,孩子又小,酸甜苦辣,只有我和妻子知道,没办法我试图和表哥商量,把大舅送回去, 塞罕坝的初春,山瘦水寒,眼西虽然到了雷惊天地龙射蛰,雨效荒原草大桑的季节,但对塞罕坝,大青山来说,仍是问道春还未相识,走旁寒梅访消息。特别是清晨寒意依旧很深,天刚鸡报晓,我戴着一顶破帽子,怀揣几个窝头,裴披着件黄军的衣,骑着我的千里马,一辆老掉牙的自行车,上路了。 一百华里路程,中间是茂密的森林,还有一处列为国家重点的保护文物,康熙,乾隆两代君王压下的碑亭子,记载着他们在这里围猎的过程,也是满族人的骄傲。 跨过奔腾的布澄河,我站在通往大舅家的乡间小路上,望着被康熙,乾龙皇帝压住的四座黑山,流下了新酸的眼泪,并不是这里出现了四皇上,而是着次去了但愿他们能接收大舅。 西北风打着脸,太阳走到了中天,走进表个哥家门,商量结果,谁也不往回接,最后商定我给买木料,给大舅盖两间草房,盖完房我送回去,雇人侍侯,我拿一半工资,位表哥合拿另一办。 西北风打着背,一切顺风顺水,自行车莜借神功,轻松而畅快,太阳走到山边我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我就到了林场买了木材,一起送了回去,这次连同大舅的寿木花掉了我很多钱,当时,我和妻子每月每人才几十元的工资,家里有病人,以经是屎克啷搬家够份了,最后连一个房子毛也没看见,木料被二表哥卖了,我是鸡飞蛋打,这一次我哭了,妈妈,妻子也都哭了,三个病人成了我们的累赘。侍侯舅我以在雪染的滦河里写了,这里就不说了。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西天,第十二年的腊月二十三,我一看大舅不行了,就找了电脑单位的车把的舅送了回去,年刚过去,老天连续降雪,地上积雪有半尺厚,我掂念大舅的身体,那时我是林业警察,有一台三轮车,所长不会开,只有我开,过年时封了车,我焦急的等到了正月十二,就去林场请示领导,说我大舅死了,但当时我不知死活,领导就同意了,但雪大,家里不放心,怕道上耽误,我二大舅子出跟了去,剌骨的寒风,每走一、二、十里路就得推一会,暖暖手脚,天冷可想而知,其实我对大舅也没啥感情,但我心地好,对待他和对待爸爸一样,从不看他是个又脏又臭的农民,侍候几年了有感情了,送回去有时也觉的空,到那以后,我大舅初六就死了,雪大,离坟地远,没去就回来了,我的灾难也来了,原来,按迷信,人死了要送盘缠,拿路引、指路,人才能上西天,我表哥他们就是抬出去埋了,什么都没办,大舅走不了,我这一去,大舅的鬼魂跟了下来,我当时并不知道没路引走不了,都两天只是梦见大舅找我要吃的,巡是着只是知道我孝顺,走时到这看看,我拿点纸到十字路口烧烧,反大舅送走,结果走不了,大舅的鬼魂越闹越历害,我病的历害起来,黑夜开始要楼上楼下捉鬼,黑天白天都睡不了觉,开始了请香头,结果越折腾我的病越重,大夏天穿棉袄上大街,见人就下跪,最后家里也知道了大舅走不了,那时妈妈已好了,就赶紧回四区安排,怎么安排的我不清楚,妈妈回来告诉我,已把大舅安排,但我的病没好,开始了说胡话,在我们房后,原来的一口井,后来由于这一片地方建房,井就被吞上了,我对我妈说:我是井龙王,井被吞上了,没地方去,上你们家,在你们楼上给我立个牌位,我妈说;行行,这就给立,我们家成了龙王庙,其实现在病好了,当时就是烧的说胡话,我能当总书记,天下是我的,在电视看见江总书记就来气,有好几次咂电视很光平,我也以龙王爷自居,谁要气着我。就发水冲它,在河指着这边供水到那,那块庄稼地该冲,那块庄稼地不该冲,到水库边就怕出龙,用石头压上,我的两个儿子是龙太子,话又说回来,我妻子怀中一个孩子的时候,生孩子是右妇幼保健站,孩子生就死了,本应该是他坑了我们,我去扔得孩子,我说:孩子你是天上来的,你回去吧,我不觉不由的给他下跪了,得病以后,在庙前我就嚷,我儿祖父的死在经济上并没有给我子是玉皇大帝,我是龙王爷,谁敢惹我。就这样我就折腾 祖父的死在经济上并没有给我家带来转机,孩子念高中6000元的学费,我们背上了更沉重的十字架,我们也拼命的拉动生命的沉重,为给三们老人治病,我们不吝啬一分钱,我家成了医院长客,有次三人竞同时住院,医院里总闪现着她背老人上下楼的身影。 祖父走了,天空下起了雪花。我呆楞楞的望着白雪覆盖了坟莹,没有花香,没有虫鸣,即使有花,即使有虫,乌鸭扔下的寒冷花谢虫死,野坟孤独。我任凭寒风夹杂的雪花钻进衣领,呼吸着焚烧祖父遗物而弥漫着异味的冷风,我整个弱小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我能够感受到每块并不怎么健壮的肌肉都在有节奏的跳动,其实我的心更冷。我有了让大孩子辍学的念头。 夜晚,外面的寒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把我的心撕毁的七零八落。躺在炕上,望着在残酷线上苦苦挣扎的妻子,她略显苍白的脸经过生活苦难的风风雨雨更白了,我捏了捏她瘪瘪的胳膊,默默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蔫蔫提出孩子辍学。 “凭什么?”她几乎是怒吼的。 这个猛然袭上心头的问号,荆棘般扎痛我的心,我知道这种狂怒是有道理的。 我低下了头。 她略微迟疑后:“晓波,我们在去借钱,还要多借点,在给爸爸买一辆手推车……。 我们从遥远的北京买回了手推车。 妻子工作单位距家八里地,毒辣的中午,当人们午睡眠的时候,她总推着老人在伊逊河边的河石路上行走,晒太阳,三十几岁的她,看起来彼像一根古老的经过了风风雨雨的朽木,推车的动作也似一头田间拼命拉车的老黄牛,弯弯的蜷伏着,每前进一步像喝醉了烧酒一般,歪歪斜斜,简直是在睡梦中进行。总担心着有一天朽木在刮风下大雨时会折断。 她没有一点激动的涟漪,仿佛这一切都有是那么平平淡淡,那么顺其自然。 十几年走过去了,妻子一口口喂饭,风雨里为他们请医抓药,老人们拉不出屎就用手抠,他们尿不出尿就给下倒尿管,她学会了打针,输液,量血压,量体温,按时给老人洗澡,擦身,他们身上从来未有褥疮。 我每次回家看见她推着老人在沙石路上行走我就落泪,看见她为老人倒屎,倒尿,我还是落泪。 二零零三年春,八十一岁高龄父亲,植物了二十九年,他死了。 她们为他喂了二十九年饭,端了二十九年屎。我们的日子一直很结据,我一点也没有惊讶幸运的,那些苦日子都成了过去。 我们悲壮的送走了父亲,木呆呆的凝望着黑苍苍的塞罕坝大青山,望着父亲的坟莹,还差一人她就要永远脱离苦海了 一盏暗惨的油灯在向我走来,走来了,油灯映照祖母苍老的脸庞,我下打量祖母一身青衣裤,裹着瘦悄的身驱。 “奶奶你没死呀”我紧紧抱住祖母脖子说:“奶奶我想你,我连做梦都想你,”我眼泪模糊而又热烈似火,我一眨一眨的盯着她:“奶奶,我给你锤腰,奶奶你还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咱们又能说悄悄话了。” “奶奶回来就是和你说悄悄话来了”祖 母坐在了炕沿上,自自然然说:“奶奶腰不痛了,奶奶走时你不是告诉我要平着趟着吗?这样腰不痛。奶奶回来告诉你,奶奶生前是伊逊河神,当年如来佛祖捉拿妖猴后,来的路是睁眼靖的没有回去的路要闭眼睛走,必须通过人间死后回到西方,他下界到山东的莱芜,莱芜没有龙地,穿着家做布鞋从山东逃荒来到河北,在塞罕坝的伊逊河安了家,奶奶是伊逊河神,奉玉帝之命,与他结为夫妻,生下了你爸爸,你大伯,后来你大伯归天了。我惊问,爸爸也是佛神,对奶奶又接着说,小坡,还记得奶奶的核头吗,记得,刻骨名心,奶奶奶奶用核桃数数的办法盼回了你爷爷,我们夫妇不想再分开,现在西方没有佛祖,你们喂死了你爸爸,奶奶想让他回西方去当佛祖,让如来佛留下来,我们夫妇五十天没见面了。 我说奶奶这是个好办法,这样你们团圆了,我爸爸也去了西方。 祖母说,可是西方路途遥远,你要亲自送去。 我? 对。你。 奶奶您开玩笑吧?孩子,不是玩笑,奶奶是认真的。 那`我一凡夫俗子怎么送呀? 小坡,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碑亭子的故事吗? 记得。 四皇上就是四条龙,白文芳就是白蛇,白文芳怀孕后被逼死,回天空生下的孩子就是你。 我? 对,你,祖母接着说:当年康熙、乾隆,还有老虎沟的大龙,和四龙干仗,大黑龙说另一条龙是蛇精,没有更高的道数,就让它逃到了四棵树后山躲了起来,就是四棵树的石人,结果五龙一虎干了起来。 奶奶,什么五龙一虎呀。 你父亲是三条龙,康熙,乾隆是两条龙,老虎沟的老虎,叫五龙一虎。 奶奶,结果怎样。 两败俱伤,你父亲三龙受了重伤,回碑亭子修炼,你被放牛娃扔下山后,又变成了蛇精回了碑亭子,老虎受了重伤回了老虎沟,康熙打伤了一只胳膊,因为有星位转成了武松,降职下界成了周恩来,乾隆降了一级,有星位转成了矬子,吴用下界,毛泽东为宋江下界,蒋介石为晁盖下界,没有星位。 我问:那我怎么送爸爸回西方呀? 祖母说:毛泽东文革时拆了玉皇庙,刘备,诸葛亮,关羽都没有地方去,都下界,你就是刘备转世,四条龙与一条蛇的骨血,投到咱们郭家,你爸爸是佛祖,你妈妈姓孙,你就是孙猴子转世。 我笑了笑:我终于没逃出如来佛祖的掌心。 祖母笑了笑:如来佛祖是你爷爷,西方佛祖是你爸爸,你有四龙之精血,西方佛祖喂养了二是九年,现在要回西方,你必须亲自去送。 我又笑了笑:我喂养了大舅十二年,他又是谁呀? 咱家是龙地,朱元璋都得来,他是天上乞丐出生,火烧庆功楼有罪,你大舅就是他的转世,腊月二十三死了,上两天了,此次西方,接你大舅回东方,他就是咱们郭家的灶王爷。 我又问奶奶:我是四条龙与白蛇的骨血,孙猴子的转世,又是怎么投到郭家的。 祖母说:你出生在河北省围场县半壁山乡(现在山弯子),下生就天降大雪,就是庆祝你降生,你一生避马、避温、但你离不开马,离不开温,降生的河就叫阴河,你奶妈家姓杨,她姓什么奶奶忘了。 我说:我参加工作到山湾子林场,多次去看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问奶娘叫什么。 祖母说:你奶娘是阴河老母,你是吃阴河奶长大的。小名叫小波,小波,下生就站了山和水,半壁山就是你在阴河的半条身体,。是原始天尊用刀把你劈开的。 那一定很痛了。 你不痛,你妈妈折腾了四天四夜,你才降生。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祖母说:你学名叫永波,必须和四河以上的水才能涌出波浪,一周后,奶奶抱你过了阴河,喝上了四河永之水,即伊逊河,第三乡河,刀坝子和,步登河,之后你就横空出世了,这时你要找回阴河的半个身体,你妈妈调到了鹿圈公社,咱家搬到了四棵树,你在下界地下界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是这么来的。 祖母说:如来下界是降了一级,奶奶是升了一级,伊逊河成了祖母河,三十三岁掉牙就是三十三天,由麻菜钻天,奶奶很苦,你也很苦,养活西方佛祖,养活灶王爷。在阴间奶奶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伊逊和祖母,但奶奶没办缺德事,西方有记载,你把它抄回来写一部小说。名字自己定。 我这就走吗?我问。 这就走,祖母说:此次西天路途遥远,道路艰难,又是阴阳两界,阴间的神拦你就是讨封,你就封了它们,小时侯你摔断了胳膊,就是天派恶龙下界,天有罪,自罚掉一只胳膊,奶奶就用这只胳膊拽你,你三姐为啥是瘸子,那只腿给了你。 奶奶,小的时候我还有什么难? 你是龙,是龙就要长尾巴,小时侯你掉大肠头,伊逊河两次差点淹死你就是你脱胎换骨,此次去有两次交通事故,四次扣车,两次变脸型,四次头上出血,就是在写书,取回真经,超度亡灵,普渡众生。 我又问:四棵树和小山是什么意思。 祖母说:四棵树代表着五虎上将的四虎,最后代表着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任磐石。 祖母说完,我又说到:我说周恩来死时,我和母亲吃面条,母亲哭了,放下碗不吃了,我着急对母亲说,妈你别哭了,将来我当总理时,比他干的好,我妈把我好骂。 祖母说:咱家是龙地,你是孙猴子下界,跳出了三界外,人身正果,普渡众生,谁死都要上咱家来,将来下凡的不是龙,是星,按《水浒》的坐次排列,按排列顺序下凡,周恩来负责1000天,邓小平负责1000天。 我明白了,我又问:那小土山是什么,山湾子、半壁山是你阴间的半个身体,出生后你来到小土山,是来找你阳间的半个身体,小土山是你阳间的半个身体。 我坚定的说:奶奶,为了郭家,为了天下苍生,我这就走。 祖母说:上天是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你母亲是滦河水神,在井中把你救出,她就要在井中等你,取经回来,救出你母,普渡众生。 我明白了。 祖母又说:你有严重的精神病,开车办本都要自己花钱,不要和你妻子打仗,就是她打你,她们家打你都不要还手,你是四圣,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四人的联合体,一切灾难都会过去,写作要在西方佛地(弥勒佛庙大四台,望火楼)阴曹地府,(龙王爷庙,大夹槽子检查站,)最后转回天宫(白云岗管护站)(庙) 我明白。 祖母说:你下乡走到坟上看奶奶,奶奶就跟上了你,开车少喝酒,多喝茶叶,奶奶就是茶叶随时随地在你的血液里。 奶奶,我明白。我又接着问:那棵树在哪? 那棵树在白云岗管护站,它就是关羽(武圣),是毛泽东。毛泽东文革时拆庙要降一级,就成了关羽,白云岗管护站那棵树就是他,这样五虎上将就齐了。 你还要封神,咱们就从你下乡放倒玉树(毛泽东)谈起吧。 请读下集《人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