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妃子》 第1章 嗜血项链 “岚岚,岚岚,快醒醒,你没事吧,啊,回答我啊!”一个鸡婆的声音在我耳边乱叫,我皱皱眉,不耐烦的打开双眼。 “吴阿姨,我好困,你让我再睡会行吗?”复习功课一宿,今天考完试就赶来店里帮忙,真是累的够可以的。 见我好好的,吴敏那老女人神色才稍稍和缓了些,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临接客前又出什么状况。 “岚岚,你困了就去沙发上睡啊,这地上冰凉冰凉的,冻出病来可不好。”她假意关切的望着我,一边拉住我的胳膊往沙发上拽。 “呵呵,知道啦,吴阿姨。”懒得和她啰嗦,我乖巧的对她一笑,爬到沙发上重新闭起了双眼。 等到脚步声远去,我立即睁开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就这张沙发,不知道有多少男女在上面搞过,要我睡在上面还不如睡地板。 一看时间,离晚上正式接客还有一个小时,我从书包里拿了本书出来,打算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 自从老妈车祸死后,吴敏就一直想拉拢我,让我接替老妈的位子在这间夜总会接客。 童妓这个名词在现代早已经不新鲜了,而我,也将在今天晚上正式成为这个群体里的一员。 可怜的老妈,生前被一个男人骗光了钱财,连我辛苦打工存下的学费也没有留下。 在这个时代,要想出头,就必须读书,要读书,又必须有钱,所以,我才认命的答应吴敏出来接客。 不过,我可不会傻得重复老妈的悲剧,我会一直读书,读完初中,高中,大学,然后脱胎换骨,永远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 看了几页书,差不多也到点了,我走进更衣间换上吴敏老早给我准备好的衣服,难得的,对着镜子深深看了一眼自己。 十四岁的我胸部还没有完全发育,但也比同龄人成熟有致许多了,我的五官很精致,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画出来的一般完美,老老妈常说,我长得像爸爸,呵,那个男人,应该还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吧。 我学着妈妈以前的样子,微微睁大无辜的眼睛,恍若没有焦距一般看着前方,突然发现自己很有些做鸡的素质。 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清纯可人,但嘴角略一上扬,又似带了万种风情,勾人魂魄。 这种笑容有十成七是遗传自老妈,还有三成,是我从小在夜总会里打工,耳濡目染渐渐学会的。 “天哪,岚岚,你真是天生的妖精!”老妈生前的好友莉亚阿姨突然出现,看到我,眼睛里折射出一道惊艳。 “阿姨,你又取笑我了。”我对她莞尔一笑。 我只是换了一件衣服而已,没有梳头,没有化妆,但只是这样,就已足够了。 “换好衣服就快去吧,岚岚,吴姐刚叫你了。”莉亚阿姨伸手帮我理了理头发,一边说着,眼里带了几分愧疚。 “哦,那我去了。”我一边应道,很快的离去了。 曾经,老妈是这间夜总会里的头牌,也是其她小姐们眼红的对象,只有张莉雅和老妈走得近,对我也很照顾。 “岚岚,快来见见赵总。”赵总就是有名的天琨企业的总裁赵天任,将近六十的年纪了,腆着一张老脸。 “赵总,你好。”我没有按照吴敏教我的那样媚笑,只是单纯的冲他笑了下,而后很快避开他探寻的眼神。 这是母亲生前教我的,对男人,清纯的第一印象永远是王道。 “好,岚岚,好名字,呵呵,今天晚上就你了。”看到我,赵天任年轻不再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光彩,眼睛也变得有神起来。 我知道,像我这样未开苞的处女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一种宛若重生的喜悦。 闻言,吴敏的脸上也笑开了花,一手伸到我身后,偷偷掐了把我的屁股,一边极有深意的冲赵天任使了个眼色。 都是老手了,自然也明白此种眼神的深意,只见赵天任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很豪气的写了个五十万,然后交给了吴敏。 五十万,这就是我初夜的价钱,想到其中有十万是我的,我心里就充满了一种心酸的喜悦,喜的是,今后都不用为学费发愁了,心酸的是,今晚,我就将以出卖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换来前途。 没有再多废话,赵天任轻轻拉着我的手来到贵宾房。 床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褥子,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转身看到赵天任一脸激动的神情,我心底里有些害怕,虽然已竭力抑制,但浑身都开始发抖。 一想到这是老妈生前每天都要做的事,我就又有了力量,老妈,你在天之灵,请一定要保佑我。 看到我这副未经人事的样子,赵天任表现得更加激动,更加的急不可耐,竟然一把将我扑倒在床上,抱着我娇小的身躯一顿狂吻。 好脏,我被吻得几乎都要透不过气了,可是又不能推开他。 算了,就当是为了那十万块,牙一咬就过去了。 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撕破,只留下一件镶着白色蕾丝边的裹胸,我的皮肤很白,此时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气里,美得很不可思议。 突然,感觉胸口凉凉的,原来是赵天任脖子上佩戴的银链子碰触到我光滑的裸体,使我感觉身体更加寒冷。 “宝贝,这是你的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他苍老的嗓音在我耳边低喃,大手已迅速褪去我的底裤。 本来已经打算听天由命了,但此刻我的眼眶依然不自觉盈满泪水,眼前的老男人只使我联想到两个字,禽兽!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烈,想必是已激动得无法自持了,这样子,真像是一头发情的猪。 想到即将到来的疼痛,我紧张得额头直冒汗,但过了一会,赵天任还是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连呼吸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难道,这老家伙欲火烧得太旺,已经不行了? 又过了两分钟,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我的身体上,我定了定神,缓缓将他往身体一侧推去,然后迅速从床上坐起。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有气,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穿上被他扯破的衣服,我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原来老妈真的在天上保佑我,让我不用失身,又能赚足那十万块。 想到不能让人家起疑,我灵机一动,用嘴唇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忍痛将几滴血滴到床单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刚刚进行了一大半,我好累,真想就这样趴在地上睡一晚。 最后看了一眼赵天任,我惊讶的发现他胸口那条银链子竟在发出微弱的红光,莫名的,我伸出手想去摸摸那条项链。 糟了,我发现我手指的伤口还没有凝结,此时一触摸到那条链子,血竟像止不住似的往外流。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了,这条链子好像有什么魔力,将我的鲜血都吸了进去。 链子的颜色渐渐变红,我惊恐的望着这一切,感觉那道红光越来越大,将我浑身都包裹住了。 也许是由于流血过多,连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第2章 黑市拍卖 好痛,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发出生生的疼痛。 不过还好,我感觉自己还能动,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奇怪,似乎前一秒还在夜总会的贵宾房,现在就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揉了揉膝盖,我开始好奇这究竟是在哪里,怎么四处景致都和我生活的地方大相径庭。 只见,一条繁华的街道蜿蜒而前,所有陈设都是古色古香,不像现代,倒像是我在历史书里看到的图景。 哎,大概是我在夜总会昏了过去,然后被某个恶作剧的大人扔到了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四处走动了一下,我发现每一个人都在用一种讶异的目光看着我,不对,这不是在拍戏,要是拍戏,必然会有导演和摄影机,但此刻连任何带有现代迹象的东西都找不见,所有人都身着古装。 莫非,我是穿越回到了古代?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刚才流血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小红点,而那条惹祸的银项链却不见了。 身体一阵阵发凉,我猛的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赵天任扯破,此时,我正是一副衣不蔽体的破烂样子。 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身,脑后就袭来一棒子,我两眼一黑,很没用的晕了过去。 可恶,到底是谁打我。 意识刚刚恢复,我想动,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捆绑着,横躺在一张大床上。 没想到穿越之后,迎接我的就是那狠狠一棒子,想来我岚岚,也是倒霉到极点了。 看着床边交谈正欢的两个男人,我不禁在心里嗤笑,这么老了还当淫贼,真不要脸。 其中一个老家伙似乎察觉到我醒了,转过身,正好看见我唇边一闪而逝的讥讽,抬手就想给我一巴掌,幸亏另一个拦住了他,沉声道:“弄丢了子衿,差一点就要了我们小命,现在好不容易从大街上捡回一个凑数,你还想把她的脸打坏吗!” 那人便收了手,转而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苦笑道:“我也是着急坏了,怕她跑,老弟,这女娃看着不比子衿差,这回,我们可算捡到宝了。” 我一声不吭的盯着那两人,不知道他们想把我怎么样,他们口中的子衿又是谁。 “说,你原来叫什么,今年多大?”老家伙又开始盘问我。 我咬了咬下唇,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不知道让他们以为我是哑巴,会不会放过我。 “糟糕,大哥,你看这女娃会不会是个哑巴。”另一个已开始面露忧色。 “喂,丫头,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老家伙用力摇晃我的肩,我疼得皱起了眉,却只发出吃痛的呜咽声,硬是不出一言。 “哎,算了,事到如今,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趁今晚黑市赶紧卖了她,拿钱回去交差。” 我心里一凉,他们果然还是要卖了我,而且,还是当作凑数的份子。 等他们走后,我独自在床上一趟就是两个时辰,脑袋里空空一片。 有什么好想的,事到如今,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希望晚上能被个白痴一点的人买去,以方便日后逃跑。 从窗户口可以窥见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的时候,有一个小丫头进来给我换衣,旁边还有一大堆随扈监控着,让我浑身不自在。 天哪,这叫什么衣服,整个就是一层薄纱,该遮住的地方透光,不该遮住的地方透视。 末了,我看向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衣,长发披散到腰际,只要静静呆的不说话,也算个我见犹怜的尤物。 “小姐,请进来吧。”丫头在旁边唤我,我当是要进什么,结果前方抬过来一个银制的大笼子,底下铺上木板,周围是精密细致的丝网状。 我轻叹一口气,低头走进,身子蜷在笼子一角。 被四个男人抬进一个装饰华丽的大厅,隐约看到前方黑压压一片,耳边立即传来男人粗俗的叫喊,“五千两,这个我出五千两!” 五千两什么,黄金还是白银? 对金钱的敏感性迫使我努力的睁大双眼,只见不远处积聚着一些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挥动一把扇子对我所在的方向指手画脚。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市竞拍吗,我注意到大厅有两层,除了一层的竞拍区,楼上还设有一层贵宾席,带包厢的。 二楼的人就文静多了,只看不说,想必是要等下面叫嚷够了才出手。 叫价声此起彼伏,很快已从五千两涨价到一万五千两,我看了眼旁边的老男人,他脸上都笑开了花。 而旁边一张雕花木桌上还放置着很多其他稀罕物,有珍珠,有玛瑙,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 我想随便拿一件回现代,都够我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可是,我真的还回得去吗。 “这位小爷出一万五千两,若是没有比他更高的买主——”他话音未落,二楼传出一个慵懒的嗓音,“三万两,黄金。” 我好奇的寻向那个嗓音,却发现那男人脸上戴了枚银制的面具,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薄唇。 从他出价的豪爽和一身贵气的打扮来看,必定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 再看他修长的手臂一边搂着一名美女,左边清纯,右边性感,我心里冷笑一声,好,就算被他买去也不错,这种人身边美女多,不多时就会把我忘了,到时我就算不跑,也有锦衣玉食的安宁日子过。 正暗暗盘算着,楼上又有一个男人喊价了,“五万两,黄金。” 冷冽的嗓音,一出口,全场即鸦雀无声。 一样的戴了张面具,遮住脸的上半部分,但我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眼光很冷,就像只看着一件商品,不带半分情感在里面。 我猜想大多数坐贵宾席的人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所以才要以面具遮脸,毕竟参加黑市上的买卖是违法的。 之前肯出三万两的那个男人微微向前俯身,看我的眼光里多了几分审视,似乎在判断我值不值得他花再大的价钱买下。 最后,他薄唇微微的勾起,“八万两,还是黄金。” 真有钱啊,我看着他的目光里多了分崇敬,又装作无辜可怜的低下头,希望这样的暗示能激励他再接再厉,力争到底。 比起那个冷冽的嗓音,我自然更偏向于这个慵懒又花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好哄,也更好摆脱。 “十万两黄金。”冷冽的嗓音再次想起,我忍住想皱眉的冲动,对他微微笑了笑,既然他很有可能买下我,那我也不能得罪。 再看那个左拥右抱的,唇边依然留有笑意,却显得僵硬了许多,我无奈,理解他既然不缺女人,自然也不会为我花太大的价钱的道理。 可是,我错了,他食指挑起旁边一个美女的头发,玩笑似的就从口中脱出,“十五万两黄金。” 再看向旁边那个老头,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哎,现在只希望那张面具底下不是一张丑到掉牙的脸,像赵天任那样。 没想到穿越之后,我依然继续着在现代没做完的事,出卖自己的第一次,只是能不能得到自由,还是个未知数。 我想再不会有比十万两黄金更高的价钱了,抬起头递给他一个淡淡的笑。 这时,大厅的灯突然熄了。 第3章 怜惜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有人喊道:“不好,有人中了蚀香散,红门的人来了,大家快逃啊!” 此话还没落音,台下已传出几个男人的呻吟,接着,在我旁边站着的老家伙也毫无招架之力的倒下。 我胸口一阵发堵,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只得无力的蜷缩在笼子里,一动也不能动。 借着旁边各色珠宝的光辉,我看见有道颀长的身影窜到台上,身手十分矫健,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将桌上全部的宝物都收到了一个布袋里。 这下他发财了,我心里一阵艳羡,同时胸口那道不顺畅的感觉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困难了。 好难受,我绝望的躬起身子,心想贵宾席那几位主肯定都逃命去了,现在的我无疑是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然而,有双手却搂住了我的腰,我身子本能的一紧,“别动,我来救你。”一个冷静的男性嗓音从耳畔传来,但在一片漆黑中,我什么都看不见。 听说他要救我,心里重又燃起一线希望,可是,我明明记得这笼子外头上了一把大锁,他是怎么打开的。 那人往我嘴里喂了一颗药丸,然后毫不犹豫的抱起我飞身而去,下一秒,我们便离开了黑市。 头好晕,他飞得又快,冷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禁不住,竟伏在他怀里大吐特吐起来。 “啊——”他吃了一惊,赶紧找了一个没人的山坡把我放下。 我瘫软在一棵树下,目光有些幽怨的扫向他。 是不是古代人都喜欢玩神秘,这人竟也戴了一枚面罩,不过是皮质的,只露出眼睛和嘴。 借着月光,我看清他的身形像极了之前偷宝物的那道人影,那么,他就是人们口中‘红门’的人了。 既然救了我出来,应该不是坏人吧。 只见他脱下被我吐脏的衣服丢到一旁,眼神漠然,却也没有嫌恶。 这一瞬间,我直觉在那张面具底下藏着的,是一张极为冰冷的脸。 末了,他走过来在我旁边半蹲下,开口道:“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不禁怔住了,家,我没有家,在现代没有,在古代更没有。要回,回哪去? 他似乎失却了耐性,冲我冷道:“再不说话,小心我杀了你。” 我有些被吓到,夜太暗,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单听语气,便阴狠得让人胆寒。 我呆呆看着他,一口话咽在喉咙里,想告诉他我没有家,是个无处可去的孤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真傻,妈妈都去世半年了,而今我也死到临头,竟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呵,其实自打妈妈死去的那一天,我就对自己说,生死有命,死了,也就能和妈妈团聚了。 见我迟迟不回话,他又盯了我一会儿,眼光里居然透出几丝怜悯,“白天你表现得像个哑巴,我原以为你在演戏,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吃了一惊,之前我被关在那间房里,确实装过哑巴,但当时只有我和那两个老家伙在,没理由让他知道啊。 “别怕,告诉我你住在哪,我保证送你回去。”他语气柔和了些,接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递给我,意思是叫我写出来告诉他。 我想,就算他第一次问我住哪是为了要试探我是不是哑巴,那这一次,大概就是真的要送我回去了。 只是,我又要写什么来应付他,难道告诉他,我住在二十一世纪的一栋廉价公寓里吗。 从来不曾预料,自己会穿越时空来到古代,只是,我一颗心了无牵挂,无论在哪,都同样的一无所有。 算了,不用被卖总是好事,等今夜熬过了,我明天就去找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再说。 理清这一切,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树枝,只是摇了摇头。 反正也看不出他真实的喜怒,装哑巴,或许是我此刻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冷不防低下头,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薄纱早在飞行途中被树枝刮去一块,此时双腿全都暴露在外,被月色一照,如玉石般晶莹剔透。 见他还在旁边看着,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双臂环抱住大腿。 突然,感觉背后薄薄的一暖,我抬起头,才发现是他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给我搭在了背上。 哎,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我更加摸不准,还是远离好了。 好在吃下解药后,那种四肢麻痹的感觉已经消失,我扶着树干起身,想先离开了再说。 但山路还真不好走,我刚前进了没多久,小腿就被一个尖锐的岩石划到,不禁吃痛的蹲下身,用手捂住伤口。 后面传来脚步声,糟糕,是那个男人来了,这里荒山野岭的,我突然有些紧张。 “快,给我看看。”见我蹲在地上,眉头紧皱的样子,他关切的探过身来,一手把住我的小腿。 鲜血顺着脚踝流淌下来,在月光下呈现黑色,他毫不犹豫的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给我包覆在伤口处。 “我再问你一次,你家到底住哪?!”他跟上来,似乎就是为了要坚持送我回家。 近看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长得很深邃,里面还不时流露出一种慑人的光彩。 直觉告诉我,他跟黑市里那些要买我的男人都不一样,他看我的眼神不是把我当玩物,或者是货物,而是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内心不禁有些动容,只能默默看着他,希望他能收到我眼神里传递的感激。 “再不走,待会要有狼来的。”他又开始吓我,但语气里已没有之前的凶狠,也许是知道我有“残疾”后,产生了恻隐之心吧。 但这样一来,我就更不能让他知道我会说话了,否则他一定会以为我别有用心,往更坏了设想,他说不定会杀了我。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不远处竟真的传来几声狼嚎。 “啊——”我不禁惊呼了一声,本来蹲着的姿势,一个不稳就坐到了地上。 天哪,原来他之前不是吓我,而是这里真的有野狼。 “别怕。”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他看着我的眼光里竟有几分怜惜。 不过,这也让我安了心,起码知道他暂时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 他突然站起身,我担心他要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忙扯住他的衣襟。 “放心,我不会留你在这喂狼的。”他眼光一直盯着不远处,我发现,那里竟有几点盈盈绿火在移动。 怎么办,是狼来了,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想起他会轻功,真想赶紧开口叫他带我“飞”走。 要知道,死有很多种方法,被野兽‘吃’得骸骨不剩该算是最残忍,最痛苦的一种了。 “没办法,只有让你先住那里了。”他叹口气,继而轻易的就将我打横抱起,腾身而去,很快消失在这片旷野之外。 第4章 媚儿 原来,他所指的那里,是一家叫“红楼”的妓院。 此时夜已深,但里面还是歌舞升平,丝竹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的笑声,给夜增添了一股别样的妖娆。 他带着我直接从后门潜进,敲响了楼上最里层一间的房门。 很快,就有一个女子来开门,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她体态丰腴,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一种自然天成的风流,小巧的瓜子脸脂粉未施,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五官也是精致得出奇,一双墨眉如远山,眼若山谷秋水,双眸在看到蒙面男子后透出隐隐的惊喜,随即又把头转向我。 “哟,小丫头长得可真标志,公子带她来见奴家,难道是要卖了她不成?”女子一开口,即让她在我心里的印象大跌。 细软的嗓音透出七分妩媚,三分轻薄,我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是在妓院,她是妓女,说话这么轻浮也是正常。 此刻,她媚眼滴溜溜扫向男人身上仅剩的一件内衫,又看了眼我凌乱的一身,目光里闪过片刻的惊诧。 “媚儿,别乱说话。”男子喝止了她,扶着我进了屋。 媚儿,果真是人如其名。 我对她微微一笑,猜想她应该是这男人的相好,怕她误会,赶紧从他怀里挣脱。 “呵呵,我看这丫头年纪还嫩得很,该不会是你的女儿吧。”媚儿一双杏眼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我,随后走到镜前将头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 几缕青丝从她两颊闲散的垂落下来,更添了几分女人味道。 只是,女儿? 我听那男人说话的嗓音十分清冽,行动也比常人敏捷,应该不超过二十岁才对,怎么可能像我爸爸呢。 “她只是个可怜的哑巴,媚儿,先帮我照顾她几天。”男人似乎没去在意她这句话,转头看向我道:“放心,你待在这儿,没人会欺负你的,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对媚儿点了下头,便离去了。 很好,他走了,今晚我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 不知道这家妓院缺不缺人手,我可以留在这里洗碗,反正那男人也说了,这里没人会欺负我。 “丫头,别看了,他人已经走了,你再看也没用。”她见我一直发呆,还以为我是不舍得他。 我四下张望,只想赶紧找到纸笔跟她交流。 “哎,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竟然是哑巴。”她摇了摇头,倒是伶俐的替我很快找来纸笔。 “乖,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她手掌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像个好奇宝宝。 “岚岚。”我在纸上写道,因为没用过毛笔,写出的字很有笑果。 “岚岚,倒是个很好记的名字。”她轻轻打了个呵欠,修长的玉指抚上我的脸颊,“没想到公子会带女人来,呵呵,你跟他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吧。” 这句状似心不在焉的话,此刻听来更像是一种试探,我怕她误会,只得又在纸上写下,“我跟他之间没什么。” 从她见到这男人之后流露出的神态来看,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呵呵,姐姐我也知道他是根木头,不过没关系,让我来好好调教你,保证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媚儿一边说着,头越垂越低,最后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到旁边有张舒适的大床,我便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她搀扶了上去,自己则在房里的另一张软榻上睡下。 这个叫媚儿的女人,眼光时而慧黠,时而又透出一种娇滴滴的傻气,她说那男人是根木头时,语气里分明有埋怨,下一刻,却又说要教我怎么勾引他,真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注意。 算了,不想了,说不定她明早一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闭眼睡去。 ——————————————————天际遥分割线————————— “少主,事情已经办妥,这一袋就是我们前些日子失窃的珠宝。”男子脸上戴了块皮质面具,说话间,态度恭敬的看着前方一个白色身影。 这里是一间密室,只在正东方开了一扇天窗,天气好的时候会有阳光透进来。 别看这是间见不得光的密室,内里却五脏俱全,用屏风隔开了卧室和书房,里头每一件陈设也都是价值连城,就拿角落的这张躺椅来说,木是用上好的乌木,上面铺就的狐裘则是用搜集的一千只银狐腋下的那一点点毛织就而成,全国找不见第二条。 而男人口中的少主,此刻就窝在那张躺椅之上,听完他的汇报,白衣人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眼珠依旧盯着书桌上一份竹简。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语气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这个结果。 密室里光线很暗,其实以他的财力,弄一两颗夜明珠放在这里,完全算不了什么。 但是他不喜阳光,就只爱一个人窝在这间密室里,他的一生,从三岁到现在的十八岁,所有文治武功的学习都是在这间密室里完成,只因,他有一张绝丑的脸。 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那张脸的确会让任何一个人惊骇。 看不出有眉毛,双眼一大一小,鼻子和嘴几乎连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恶心的一扭一扭,正常人见了,只怕会吓出一身冷汗。 只因自己长成这样一副尊荣,所以他从不照镜子,也不想看到别人的模样,和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样会映衬出他的丑,让他想起儿时母亲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场景。 “少主,不知您打算怎样处置背叛我们的人。”他心知少主的残忍,必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但这次叛逃的部下胆子实在不小,居然还偷了本门的财物在外面招摇,他担心,在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在支持。 “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就好,那些人,就随他们去吧。”白衣男子伸了个懒腰,扯了条锦衾盖在身上。 睡去之前,黑眼珠滑向男子所在的方向,“你也不要太拼命了,雷,听说今晚连衣服都不要了,呵。”男子翻了个身,大小眼一闭,几乎让人认不出那是一张人的脸,还是一团什么怪东西,所谓的嘴只是一条诡异的缝,此时微微扯了扯,引起整个面部的抽搐,那样的表情,是在笑,却比野兽还狰狞。 “是,少主。”司马雷朝他侧躺的背影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这间密室。 饶了那几个人,他不吃惊,少主的兴趣,就是把人命,慢慢养,慢慢折磨,就像,他孩童时戏耍的小白鼠。 更何况,这次很可能还有条大鱼。 只没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这么快就传到了少主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飞身上房顶,行迹十分匆忙。 第5章 舞娘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媚儿高分贝的吊嗓子声惊醒的。 她身着一件淡紫色长裙,头发还来不及梳理,就对着窗户鬼喊鬼叫。 我走过去一瞧,见窗户外头正对的是一个小院,虽然没有住人,但里头豢养的一些家禽皆被她惊得鸡飞狗跳。 “哟,丫头起来啦,快,跟姐姐来一块吊吊嗓子。”她把我拉到身边,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自己额头,“对不起哦,我忘了你是哑巴。” 天,她不说,恐怕我自己也忘了。 “哎,可惜了。”她叹了口气,上下打量我一番,又把我领到镜子前面,从衣橱里翻出些裙子放到我身上比划。 我知道她是想给我换身正常点的衣服,便感激对她的一笑。 “乖,穿上这个,再洗把脸,姐姐我从今天开始就教你怎么勾引那根木头!”她递了一件月牙白的衣服给我,眼睛里透出的光芒,如狼似虎。 原来她昨天晚上的话不是说着玩儿的,我有些恼火,想起自己之前的计划,又赶紧去在纸上写道,“我想在这里打杂赚钱,可以吗?” 媚儿一看,随即投给我极为复杂的一瞥,娇滴滴的嗓音流转道:“公子难道没有给过妹妹零花钱么,竟让妹妹沦落到要在青楼里打杂的地步。” 我摇了摇头,再写下:“我想自己打工赚钱。” 媚儿终于有些明白了我的意思,随之,再看向我的眼光里已放出一抹精明,娇声道:“妹妹真想在我们红楼里做事?” 我点了点头,写下:“希望媚儿姑娘帮我跟老板说说。” 她优美的唇角忽而上扬,轻轻拉起我的手,“很好,我答应了。”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开玩笑,我不禁有些惊讶,难道,她就是这间妓院的老鸨子? 从她说话的气质腔调来看,还确实蛮像老鸨子的。 “只是,以妹妹的姿色,做杂役未免太可惜了。”她推着我在镜前坐下,似乎在更加细致的打量我,随后,脸上的笑意渐浓,“哪怕是不眠不休的整天擦桌子洗完,得到的钱也不够我买一支钗的,妹妹,你可要考虑明白啊。” 听她的意思,是要诱使我替她接客么。 此刻,我不禁将她的身影同吴敏的重叠在一起,切,又是接客,我刚想摇头,她已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手腕上一枚玉镯转移到了我的手上。 这下,我倒要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妓院老鸨刮目相看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弱质女子,做起事来,竟也老道得很。 “放心吧,你是公子带来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你卖身的。”她对我微微一笑,先利诱,又开始晓之以理,“好妹妹,在我这里做舞娘可好?我会找专门的老师训练你,同时,也可让你见识到各式各样的男人,日后用在公子身上,说不定还能修成正果呢。” 呵,从小在夜总会里打工的我什么男人没见过,所以这最后一句我只当她放屁了,不过听到舞娘二字,我突然有些动心。 从幼儿园时妈妈就让我学习舞蹈,若能在古代派上用场,助我谋生,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会跳舞,不劳烦你找人教了,但酬劳怎么算呢?”我很快在纸上写下。 “哦?”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一个身材娇弱的哑巴会跳什么舞。 “相信我吧,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写下这几个字,目光坦然的望着她。 看得出来,她是个明白人,那我也不必再在她面前装无辜,互惠互利的事情,傻子才会拒绝。 “每月五十两银子,这是底薪,你跳的好的话,客人给的小费自然占大头,不过,要给我百分之三十的抽成。”她似乎也没再怀疑,双手怀抱在胸前,不再似之前那副无骨的妖媚样,而是一个相当有魄力的商人。 我没有经验,不知道她给的数目有没有黑我,想了想,又写到:“我若不想做了,随时都可以离开么?” 她点点头,随之又挑起一边的眉毛,对我道:“这件事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公子若问起来,你不做了是小,可千万别把我搭进去。” “这是自然。”我决定了,就留在这里做舞娘。 虽然这与妓女有本质区别,但也是个靠青春吃饭的职业,所以我必须尽可能多的存钱,等到了媚儿那个年纪,就算开不了像这样大规模的妓院,至少也能弄个小本生意做做吧。 “呵呵,你也别穿我的旧衣服了,待会我叫几个丫头来帮你梳妆,今晚,就先让我看看你的功力,然后咱再商量契约的事,你看行不?”她轻笑着说完,腰肢一扭一扭的便出去了。 目送她的背影,我不禁咬了咬下唇,今晚就表演,她是想看看我究竟有何能耐,再决定分成的事情吧。 记起上次在学校苦练基本功,就是三天前的事情,我抬起手臂,再仔细看了看这枚圆润通透的玉镯,要今天的事能成的话,我就去钱庄开个户,把自己今后赚的钱都存进去。 正思量了没多久,就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进来,见到我,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岚岚小姐,妈妈叫我来领你回房。” 我对她点了点头,起身随她走出媚儿的房间,轻轻阖上了门。 虽然跟媚儿不熟,但我不会忘记,来古代的第一个夜晚,是她毫无防备的收留我在她房里,让我在慢慢长夜里有了一个栖身之所,听着她均匀的鼾声,也不至于太寂寞。 原来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媚儿闺房的隔壁,里头的布置十分雅致,一张乌木大床上轻柔笼着淡粉色云锦纱帐子,床边的方桌放了尊紫金香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熏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从没住过这种少女风格的房间,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往梳妆台前一坐,那丫头已伶俐的走过来帮我打扮。 我猜一定是媚儿告知过我有哑疾,所以自始至终,她连一句话都没问过我,反而一个人自顾自说得欢,开头第一句话仍然没有丝毫的新意,“老天真是不公平,像岚岚小姐这么美的人,竟然——”欲言又止,好像只要说出那两个字,就会伤我的心。 我突然想到,自己刚来到古代的第一天,就已在无意中撒了个弥天大谎。 “岚岚小姐,你的头发真滑,摸着就跟丝绸一样。”她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忍不住抚摸我的头发。 想起以前在现代时,家里无论多困难,妈妈都会给我用最好的护肤品和护发品,我心里不禁有些酸楚,本来想靠自己奋斗,让妈妈在将来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小姐,是不是小绿说错什么话,惹您不高兴了?”察觉到我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她眼神也慌乱起来。 原来她叫小绿,和现代我的一样,从小就出来社会上打工,看着她,我不禁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却像要哭出来似的,跪在地上紧紧抓住我的手,“小绿梳头梳得不好,求小姐,千万不要跟妈妈告状,上次小绿打翻一个茶壶,妈妈就说了要赶小绿走,可是,小绿真的无处可去啊!” 她一面说着,眼眶里已有两颗豆大的泪滴落。 我明白是自己突然变得阴霾的情绪吓到了她,忙拉她起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我与她同是在妓院里做事,年纪相当,处境相当,若是被赶走,我也一样无处可去。 可是,我却不会像她一样懦弱,在古代,我只是一棵杂草,却要坚强的活下去。 第6章 双面佳人 她终于明白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很快便破涕为笑,道:“谢谢小姐,小姐人真好!” 从来没被人这样伺候过,若是能说话,我也真想跟她说一声谢谢。 “对了,岚岚小姐,在我给你梳妆之前,你想洗个香薰浴吗?”她这一问,可真道出了我的心声。 从昨天做梦般的穿越到这里,就是一连串的意外,一身也早在山上折腾得脏乱不堪。 我赶紧对她点点头,一脸的期待。 她转身去替我张罗,不一会儿,就有两个男侍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小绿手里则提了一大篮的洗浴用品,有丝巾,玫瑰花瓣,还有几罐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等那两个男侍走了,我兴奋的脱了衣服,一条腿迈进木桶,水温刚刚好,我整个人都坐了进去,感觉十分的惬意。 小绿笑眯眯的在我旁边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拿丝巾轻轻擦拭我的身体,“小姐,你不化妆都这么漂亮,待会我帮你上一点胭脂,还不得把人迷死啊。” 她嘴甜的在我耳边夸赞,一边洒了把玫瑰花瓣在水里,屋里的水汽慢慢氤氲着,让我有种不真切的触感。 这真的是我吗,穿越了时空,在古代的妓院里洗花瓣浴?还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活在我熟悉的21世纪。 手探进水下狠狠掐了把大腿,真疼,我咬紧嘴唇忍住,然而,头脑却清醒了许多。 这里不是现代,在这里,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怎么读书,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获得与男人同等的地位。 只有钱财是最实际的,有了钱,我可以养活自己,可以游山玩水,还可以活得比现在惬意一百倍。 怎样赚钱,依媚儿所说,打杂的确是最下乘的办法,那么,当舞娘又能强多少呢。 但不管怎样,机会是人找出来的,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能赚到足够的钱,让自己生活得更自由。 洗完澡,小绿给我递来一套舞衣,说是媚儿安排我这样穿的。 一件纯白色的曳地长裙,设计得十分大方,腰部由一跟金色丝带束紧,只在袖口处做得比一般的衣服要宽些,这应该是古代最普通的舞衣样式。 “妈妈说了,今天晚上等水袖姑娘跳完,小姐就上场。”小绿说着,面色有些犯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眼光流露出一丝不解,她便又解释道:“水袖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舞技也是第一,小姐在她后头上场,若跳的稍有差错,一定会被其他人取笑的。”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我摸了摸她的头,用微笑告诉她不用担心。 从小到大,我不知靠跳舞得了多少奖,就算比不上那个水袖,也不至于到被人耻笑的地步吧。 见我表现得十分平静,小绿也安下了心,拿起眉笔,替我细细的画眉。 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一点朱唇,我感激的对小绿一笑,才发现,她竟已看得痴了。 “小姐,我若是个男子,一定会喜欢上小姐,一辈子疼惜你,照顾你。”她梦呓似的说出这番话,又看了我老半天才回神。 呵,疼惜我吗? 我看向镜子里的人,想自己的外表还真是有够迷惑人的。 洗干净脸上的灰尘,又略施脂粉,更显出皮肤的白皙,吹弹可破,一双黑幽如古潭的眸子,如婴儿般不掺进一丝杂质,杨柳腰,盈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的样子,再加上我本来就瘦,绝对可以算作那种楚楚可怜型的大美人。 然而,却和内心的我恰恰相反。 真正的我,会在独处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比任何人都要冷漠的眼神,再加上白天沉重的课业和兼职已将我折腾得很累,好容易逮着空闲,就算身边有人跳楼我恐怕都懒得管。 我见小绿还是没反应,便兀自趴在梳妆台上休息。 她这才回神,语气里带有几分抱歉的道:“快到午饭时间了,小姐连早饭都没吃,一定饿坏了吧。”说着,已转身出去,给我轻轻合上了门。 应该是去拿吃的了吧,我摸摸肚子,那里便不客气的发出一阵咕咕声。 不只早饭没吃,我连昨天的晚饭也没吃,的确是饿得不行了。 不多时,她便拿了一份鸡腿饭和一碟桂花糕回来,我被那香味引诱着,真想来个大快朵颐。 但想起老妈以前交待过,跳舞前最好少吃点东西,否则会有小肚腩,便忍了又忍,只吃了一小半裹腹。 “小姐,是时候去见琴师了,不然,我怕现场配合的时候会出岔子。”她在旁悉心的提点我。 可怜我现在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随她出屋,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一个清雅别致的小院,很远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走进,便看见一个男人在吹笛。 他背影朝我,一身青衣,吹出你的笛音悠长,就像风筝,飘在云端无依,且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寂寥与惆怅。 好美妙的琴音,我不禁听得痴了,拉住小绿,不让她走过去打断。 但男子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来,笛音戛然而止,转身看向我和小绿。 看到他的面容,我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男人,叫一干女人还怎么活啊。 只见,一双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丰满的嘴唇不点而娇,若不是他脖颈上突起的喉结提醒我他是个男人,我还真有点辨不清他是男是女。 “小绿,这位是——”他看见我,目光里透露出几分困惑。 小绿赶紧跑去他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了几句话,不用想我也知道,她是去知会他我有哑疾了。 末了,他终于向我走来,礼貌的点了下头,道:“在下青玄,是红楼的琴师。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清澈得如山涧泉水,我回给他浅浅一笑,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小绿,你可以去休息了。”他说话的态度很温和,转而看向我,“岚姑娘,请随我来。” 小绿递给我一个安定的笑,便转身离开了。 他所住的地方,是一间用磁瓦盖成的几居室,坐落于这个单独的小院内,比其他地方要安宁许多。 “岚姑娘,请坐。”他把我带到书桌旁,将桌上散着的一些琴谱和杂物收去。 我一坐定,他又拿了一叠纸和一只毛笔过来,就坐在我的对面。 阳光从左边墙壁上的窗子倾泻进来,正好泼在他素雅的青衣上,弹跳起一些小小的金色因子,莫名的,我觉得他身上好暖。 他白皙的手指拿起笔,微笑着递到我面前。 第7章 默契 “请问,姑娘你想要哪种风格的配乐呢?”他看着我,目光柔和似暖阳。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他练舞的,忙在纸上写下,“舒缓一些的曲调,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就好。” 他看到我的字,目光里透出几分笑意,我也注意到自己写得字歪歪扭扭,比鬼画符还难看,不禁脸上一红。 “咳咳,抱歉。”他察觉到我的尴尬,也没再惦记着那张纸,接着道:“刚刚只是在下随性的吹奏,承蒙姑娘看得起,那么,我便再吹一次。” 我点了点头,他便拿起玉笛走出屋外,随着薄唇微张,一曲如云的调子缓缓倾泻而出。 心随曲动,我好久没有过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听他的笛音,好像抛却了一切凡尘琐事,不为生活所累,亦不被尘世所惑,心在飞腾。 飞天,我突然想到这个词,对了,我可以跳飞天! 那是我前不久才学的舞蹈,因为喜欢,除了上课时间,我还自己偷空练习过无数次。 而跳飞天舞讲究的飘逸,脱尘,正好契合了青玄此时的笛音。 这样想着,我已轻轻抬起一条腿,同时大幅度的下腰,缓缓挥舞着水袖面向天空,就像在天空飘舞一般。 只是青玄的这首曲子,我一遍也没有听完整,不知道下一个动作要怎么做,但青玄似乎能读懂我心,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吹出的笛音与之前有所改动,但却更加契合我这支舞了。 当我轻柔的甩袖,展腰,使舞姿呈现内敛的感觉时,笛音便沉静,悠长,当我用力的跳跃,飞升,像要翱翔于空中时,笛音便更加的空灵,轻快。 我不懂,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支舞,为何能如此了解。 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发觉他一直在很认真的观察我的表情,原来,他是在读我的心,然后再根据我不断变化的情感来改动这支曲子。 青玄,他是个音乐天才么? 我俩的默契越来越好,舞蹈和音乐几乎交融成一体,而我也跳得越来越自在。 还记得以前老师对我说的,跳舞的人应该是最好的演员,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在演绎这支舞的内涵,而当他跳舞时已不再是自己,而是这支舞的魂。 此刻,我就是飞天,轻灵飘逸,一心想往自由的飞天。 一连几个高难度的跳跃动作给这支舞画下句点,飞天还在碧空中飘飞,而我却停在原地,与青玄静静的对视,良久。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虽然前一会我和他还是陌生人,但此刻,又像是认识了好久。 或是因为,第一次有人真正看懂了我的舞蹈,也看懂了我向往自由的心。 我定了定神,而青玄也像刚回过神来似的,眼光扫向我的身后。 我一回头,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媚儿,另一个,身材更加高挑,一张脸绝美,却冷若冰霜,尤其是在和我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直觉告诉我,她很可能是这里的头牌水袖。 “青玄师傅,昨天弹了一夜的琴,怎么不多休息下呢。”女子款款向我们走来,我发现,只有跟青玄说话时,她的表情才会热络一些,而且眼神里也会透出少女特有的娇羞。 青玄对她点了下头,彬彬有礼的回道:“不碍的。” 这时,媚儿也走了过来,一只手搭住我的肩,柔若无骨的身段故意暧昧的向我靠近,“呵呵,丫头,跳得不错嘛,我刚刚都看入迷了。” 这女的,就连跟同性说话都这么风骚。 “媚儿,上次你交待我作的曲子已经完成,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青玄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将我从媚儿旁边拉开,然后转身回屋。 “妈妈,她就是你刚跟我说的那个哑巴吗?”冷美人瞟了我一眼,语气里明目张胆的嘲讽。 “哎,水袖,人家哑虽哑,可又不是聋子,你何必当人面这么说呢。”媚儿虽说了她,但听语气也没有任何袒护我的意思。 果然,她就是红楼里的头牌,舞技第一的水袖,我承认,她有盛气凌人的资本。 不过,这些冷嘲热讽可气不到我,从小在夜总会打工,什么人的脸色没看过,只要不存在利益冲突,我的忍功可是一流的。 “是水袖无礼了,不过,幸好她不聋,否则可就成废人一个了,哈哈。”她发出银铃一般动听的笑声,语气越发嚣张。 我只管低下头,与人无争。 余光瞟见青玄已从屋里拿了琴谱出来,我有意识看了水袖一眼,发现她立刻就收敛了姿态,换上一副冰肌玉骨的仙女样。 这下,我更确定了她对青玄有情,她可以在媚儿面前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自己尖酸刻薄,但绝不能被青玄看到。 “时候已经不早了,岚岚,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听水袖唤我岚岚,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没再耽搁,对青玄轻施一礼,便跟着媚儿和水袖往回走去。 第8章 行动 “岚岚,对不起,今晚你不用上场了。”傍晚时候,媚儿突然来到我的房里,一脸抱歉的拉着我的手道,“你下午也看到了,水袖这丫头傲得很,死活不愿意跟你同一个晚上演出。不过,我工钱还是照付给你,好不?” 媚儿说得很诚恳,我知道水袖是红楼的台柱,她作为老鸨子,得时刻哄着她这棵摇钱树,便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哎哟,岚岚你真好,不枉费妈妈我这么疼你!”她轻轻掐了一把我的脸蛋,转身交待小绿要好好伺候我,便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不用工作又能拿钱,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数了数口袋里的十两银子,我不禁满意的笑了。 从小绿给我拿来的几件衣服里找了件素净点的,换下这件我并不太喜欢的舞衣。 小绿看起来有些失落,我懒得搭理她,此刻心里只想着趁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找机会出去逛逛。 毕竟我从穿越到这里就被人一棒子打晕,连附近是什么环境都还不知道。 等夜幕降临,红楼的生意更加好了起来,楼下的宾客席都坐满了人,坐不下的还有人站着。 小绿告诉我,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冲着水袖姑娘的舞姿来的,而水袖只在每月的逢五逢十才会跳舞,所以今晚的生意才特别的好。 我这才知道,是自己来不逢时,正赶到水袖的场子了。 “水袖,来一个!”台下已有人蠢蠢欲动,急着要一睹花魁水袖的仙姿。 看到台上一抹熟悉的身影,我不禁会心一笑,他还是那身青衣,只不过面前放的是一架扬琴,我真想听听,他抚琴是不是和吹笛一样动人。 看到我,他点了下头,凤眼里蕴含着几许笑意。 我站在帘幕后面,也用眼神跟他打了个招呼,没注意到,一身湖蓝色纱衣的水袖正从我身边经过。 走到舞台正中,满场已欢声雷动,她唇边挂着浅浅笑意,并不谄媚,仿佛这所有掌声都是天经地义,而不是她所求。 尽管一脸孤高的表情,但男人就是有这种神仙姐姐情节,有距离,才有追逐想象的空间,我猜,她应该也是不卖身的,像她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又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看青玄抚琴真是一种享受,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琴弦,流溢出婉转圆润的凄美调子,我不禁感叹,他那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抚琴的。 他抚琴的样子很投入,但在看到水袖跳的舞后,目光里流露出一些惊讶。 “哇,好美——”身边小绿激动得扯住我的衣襟,我冷眼看着水袖,不着痕迹的轻轻推开小绿。 台上那人的舞姿果然美妙,一招一式,皆和我下午在青玄那里跳得一模一样,看来,她是笃定要向我示威了。 本以为他顾及青玄,不会做这么明目张胆的抄袭,但显然,她重视自己的名气更胜过爱情。 但是,无论她舞姿模仿得有多么的像,甚至基本功比我的还要好,却忽略了跳飞天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服装,要知道,手臂上挽着的两条长丝带是贯穿始终的一个亮点,没有对的服装做衬,就是少了那么点感觉。 之前我一回房,就叫小绿给我准备了两条丝带,但知道用不着了后我就锁进了柜子。 不过,反正我钱也拿了,还是趁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溜出去转转要紧。 怕又遇到坏人,我从炤房取了把煤灰摸到脸上,直到我自己都看不出来那是我了,才满意的遛到后门那里。 可是,后门竟是锁着的,我正思量着怎样从墙上翻出去,本来空空如也的院子,却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我蹲下身,惊喜的发现墙角竟然有一个狗洞,洞口很小,但已经够我猫着身子爬过去了。 昨夜来这里时,那男人一直抱着我走房顶,现在走地面,才发现这一整条巷子都是风月之地,但从外观看去,还是媚儿所经营的这家红楼最热闹也最豪华。 我认真的记下自己经过的景物,最后终于走上一条大道。 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大部分小摊贩都已经撤掉,只有一些大型的酒楼还有人推进涌出,甚是热闹。 酒楼和妓院,夜晚最繁华的两处地方,我想古代人的夜生活,也跟现代的差不多嘛。 中午没吃饱的关系,现在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我就以这副脏兮兮的“尊荣”,拿媚儿给我的工钱去路边买了两个包子。 笃定现在碰不到熟悉的人,碰到了也应该认不出我,我便大着胆子跟那卖包子的聊了起来。 “大叔,你做的包子真好吃。”我一边吃包子,一边跟他套近乎。 那卖包子的看我穿得还好,一脸却像个小叫花子,本不打算搭理我,但一听我夸他的包子好吃,便又对我笑笑,说,“那当然,这可是我老婆亲手包的,嘿嘿。” “对了,大叔,我刚从乡下来这里,还什么都不懂,可不可以请教一下,现在是哪朝哪代,皇帝又是谁啊?”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他看出什么不妥。 只是,他仍然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我,就像我是从哪个土旮旯里冒出来的一样。 我又故作傻气的对他笑了下,他才应道:“这里是天凤国,朱家的天下。” 什么,天凤? 不会吧,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而到了历史上不曾记载的地方,我定了定神,对他感激的一笑,刚转身,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便又问道:“麻烦再问一下,这附近最大的钱庄该怎么走。” “前面街角右转就是。”他一脸同情的指给我看,怕是把我当成神经有问题的人了。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找去,果然看见一家‘无利钱庄’。 切,开钱庄哪能不盈利的,商家的本事,就是能把黑说成白。 我走进去,用秦依暖,也就是我妈妈的名字开了个户,办好一切手续,便将媚儿刚给我的钱都存了进去,有点少,但总算是个开始。 留了二两在口袋里防身,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便动身返回红楼。 依旧从那个狗洞里钻进,月黑风高的,我悄悄跑到水井边洗了把脸,又把弄得凌乱的衣衫整了整。 回房的途中,光线太暗,我又走得匆忙,拐角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第9章 受罪(上) “啊——”我吓了一跳,脚步一个踉跄,正要往后倒去,那人已及时的拉住了我。 一个前作用力,我便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你没事吧。”温和的嗓音里透出关切,是青玄,我稍稍放了下心,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奇怪,我听大堂内仍歌舞升平的,他是乐师,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么晚,还在外面闲晃,走,我送你回房。”他说着,已轻轻拉起我的手。 黑暗里,我的手一直被他握住,感觉心里很安定,也很温暖。 送我到门口,他语气有些责备的道:“刚刚小绿一直在找你,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那丫头,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 见我表情有些发窘,他又笑着放开我的手,道:“进去吧,早点休息。” 我点了点头,正要进去,他又开口道:“以后有空闲的话,可以去我那,我教你写字。” 没想到他还惦念着我的丑字,我看了他一眼,便推门进了屋。 刚才撞见青玄,是偶然,还是他特意来找我的。 哎,我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他忙着给水袖姑娘伴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顾及到我呢。 好累啊,我往床上一躺,只觉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而此时,在我的房屋顶上,有名男子已经守候了许久,直到通过瓦片的缝隙里看到我回来,才松了口气。 “将军,明天就要带兵出征了,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由我在这里守着吧。”司马雷旁边的副将萧然有些急不过,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将军为何一连两天都在这里守夜,难道在这下面住着的女子,是他的—— 不敢有过多猜想,他知道,司马将军一直刚正不阿,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烟花女子。 “萧然,我出去的这阵子,你记得每晚都要来这里保护她,明白吗?”男子一双深黑的眼眸不怒而威,健美的皮肤在夜色里泛出古铜色光泽,他悉心交待完属下,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留在漫布寒气的屋顶上守夜。 念及昨夜的事,他实在不能不懊恼自己的莽撞,那时候,若不是自己冲动的将她救出,少主也就不会注意到她,那么,就算是被男人凌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自己的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他不想,又多害了一条无辜人命。 还记得小时候住在魔宫,他喜欢养狗,少主知道后,就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毒死他所有的狗。 另一次,他只不过跟宫里的一个小丫头多说了几句话,传到少主的耳朵里,那个小丫头便在第二天被人分尸。 此后他便发现,凡是是他在意过的东西,少主都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毁掉。 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少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少主只用极尽嘲讽的语气说了四个字,一心一意。 他知道,少主是要求他绝对的忠心,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可是,他却始终做不到见死不救。 昨夜,若不是无意中知道了她是哑巴,他也不会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救她,还把她送到了这里。 可现在,就算他整夜不睡的守在这里,也不确定自己能保得了她。 每当看着那副甜美的睡颜,他就更加的放弃不了,她只是个可怜人,若落到少主手上,怕是会比死还难受一百倍。 —————————————————天际遥分割线——————————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吵醒的,还来不及穿衣服,房间的门就被推开。 水袖带了一大票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我忙用被子掩住身体,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她亦用凌厉的眼色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啐了毒药的刀子,恨不得将我生剖成两半。 这时,房里又进来一个人,是小绿,身后紧跟着她的还有媚儿。 我见小绿一脸涨得通红,媚儿也一身凌乱不整,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一定是小绿见事情不对,就跑去隔壁把媚儿喊来了。 “水袖,你这是在干嘛?”她只看了我一眼,劈头就问向水袖。 我松了口气,昨天还看不出来,但媚儿确实是偏向于我这边的。 水袖不做声,只冷冷的将脸扭向一边,脸上流露出的孤傲表情,完全没有把媚儿放在眼里。 我以为以媚儿的个性一定会发飙,她却只皱了皱眉,无奈的转向旁边另一个女人,“春桃,你告诉我,这一大早的究竟是怎么了?” 我蜷缩在床上一角,有些奇怪于媚儿对水袖的态度,她再怎么说也是红楼的老板娘,为何要处处迁就着一个妓女。 “昨晚上水袖姐姐的蝶舞玉簪不见了,当时我们都各有各的活,只有这丫头一人在后台,妈妈你说,除了她,还有谁是这见不得人的小偷。”这丫头倒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偷簪子的罪名扣到了我的头上。 “不是的,当时岚岚小姐她没在后台。”小绿一站出来帮我说话,四周便有几双厉眼齐刷刷盯住她,真让人替她心惊。 这丫头,没想到这么不会审时度势,现在帮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一想到这里,我胸口竟有些发堵,要是这些人敢对付小绿,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如此——”“妈妈。”媚儿正要开口,已被水袖给打断,“昨晚水袖登台前,正从岚岚旁边经过,她若不在那,莫非是水袖眼花不成。” 她清冷的眸子扫向我,从中只映出一个地位卑下的可怜女人,那就是我,我低下头,已经准备好了要忍受这一切。 “妈妈,这丫头本来就来历不明,现在又犯下这种大错,干脆送交官府得了。”又是一双利齿,我不禁疑惑,这些人都是靠媚儿吃饭的,为何口里心里都向着水袖。 “她是我的人,用不着送交官府,按照红楼的规矩,在暗房里关几天就得了。”媚儿下了令,有些愧疚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第10章 受罪(下) 有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小绿奔过来想给我穿衣服,被她们一掌推开,我就身着一件红肚兜给人七手八脚的架了出去,最后丢倒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 水袖说的那根蝶舞玉簪,我是见也没见过,不过是人家想嫁祸于我。 手肘撞到石砖砌成的墙壁,痛的我呲牙咧嘴的,不知道媚儿说的关几天是几天,有没有东西给我吃,想到水袖面对我时那副仇视的脸孔,我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知道,水袖喜欢青玄,难不成,她还在介意那日青玄为我伴奏的事情么。 好冷,我没办法集中思绪,在角落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靠着,闭上眼静静休息。 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想起那晚在山上跟蒙面人打交道的情景,一会又像回到了现代。 鼻尖一直萦绕着淡淡霉味,像极了从前最穷的时候和老妈租住的那间公寓,这样,我心里又安定了许多。 想起老妈,我胸口就堵得透不过起来,我最最亲爱的老妈,被一个没良心的男人给抛弃,而那个男人,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我,呵,就算他知道,应该也不会在意的。 昏沉的睡了一会,醒来后感觉越来越冷,赤裸的后背贴靠着冰凉的墙板,我只能弓起身子,双手环抱住膝盖取暖。 看窗户外面的光线,应该到中午了,我肚子好饿,环视四周,除了一些干柴,就连只老鼠都找不到,当然,我也不可能真的去吃老鼠。 刚刚还在发冷,现在背上又有些盗汗,我一摸自己额头,不禁叹了口气,想我这破身子,竟会不争气的开始发烧。 怎么办,我现在没得吃没的穿,要真过个三五天没人理我,只怕会撑不下去的。 爬起来去用力拍了几下门,最后自嘲的笑笑,重新坐回到墙角。 哎,我怎么忘了,自己在这里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谁会管我的死活。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就算我无意与人争,也会被人生拉硬拽进去,这件事更让我看明白了水袖对我的防备,她大概是怕我日后会对她产生威胁,所以先下手为强,处处不给我出头的机会。 招惹上这种女人,算我倒霉,但要怪,也只怪那把我从黑市里救出来的男人,他救了我,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还说什么没人敢欺负我,全部都是屁话。 想起那晚在混乱中,我隐约听到说他是红门的人,这么巧,这里又叫红楼,我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算了,现在考虑这个有什么用,他一直以蒙面示人,想必身份也相当神秘,这种人,我还是尽量远离的好,不要惹麻烦上身。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要忍耐的除了饥寒,还有一个人的孤寂,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的暗了,我心里绝望的阴影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扩大。 因为,我身体发热的迹象越来越严重,此时皮肤和湿冷的地面的接触,倒能让我缓解。 喉咙里干涩得不行,我好想喝水,浑身也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看着窗外的月亮发愣。 渐渐的,月亮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烙饼,我不禁狠狠吞了下口水。 想起老妈做的烙饼,我视线有些模糊,月亮也成了个不清澈的影子,虚幻得不堪一击。 两颊湿湿的,我抬手拭去这不争气的泪,咬紧了下唇不哭。 哭只会让我更加消耗力气,使身体更加难受。 可是,脑中已挥散不去妈妈的样子,她对我温柔的笑着,那么美丽,那么慈祥。 老妈分明是脆弱的,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开双臂保护我,给我温暖与呵护。 她与各种各样的男人周旋,做着让人瞧不起的工作,只为赚钱让我过得好一些。 虽然,她做得并不太好,似乎,是我照顾她的时间多一点,但,她却是我活在世界上最大的支柱。 头脑更加昏沉,我干脆躺倒在地板上,逐渐陷入到下一轮的昏睡。 夜凉如水,无情的泼洒在我的身体上,我感觉一会冷一会热,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万籁俱静,我难受得皱紧了眉头,额头上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但是,心里却逐渐得到释然。 因为在梦里,我又看到了妈妈,那么真实,仿佛伸手即可触摸,可是我不敢,怕越是真实的梦,醒来后就越痛。 妈妈,我不怕死,真的不怕,可是,你要等我,等到我找到你的那一天,再不要抛弃我—— “妈妈,妈妈——”梦里,我不自觉的喃喃出声,眼角又有几滴清泪滑落。 只幻觉吗,我好像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么宽厚,仿佛能容纳我的所有,就连伤悲也一并容纳。 本能的,紧紧依偎住那个怀抱,抓紧他,已成为我此刻唯一的念想。 是妈妈来接我了吗,还是,死神—— “岚姑娘,你——”耳畔一个温柔的嗓音,我混乱的思绪收紧了一下,随即又难过的晕了过去。 ——————————偶期待留言的分割线!———————————— “青玄公子,小姐她没事吧!”狭小的柴房里又窜进来一条人影,一身绿衣,单纯的眸子里满含关切。 “小绿,我先把她带走了,若是有人问起来,尽管拿我当挡箭牌就是。”他目光一直看着怀里烧得神志不清的人儿,见那苍白的嘴唇又要嗫嚅些什么,忙用修长的食指掩住,“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对小绿安慰的一笑,转身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一路上,那双手都没有松开他的衣襟,而那张被他用手堵住的小嘴一得到自由,便开始迷迷糊糊的不停叫妈妈。 “想妈妈了?”青玄有些迷惑的看着那张脸,月色下,迷人得一塌糊涂。 “丫头,我不是你妈妈。”他将她放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有些哭笑不得,从旁边拿了水,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 第11章 坦白 “妈妈,别走,不要再抛下岚岚一个人——”我记得那双温柔的手,在我睡觉的时候为我盖被子,在我发烧的时候喂我喝水,吃药,是妈妈,那一定是妈妈没错的。 我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想抓住那双手,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不走,我不走。”一个声音在轻轻的回应,同时将我不安分挪动的身子按压回被子里。 “妈妈,谢谢你。”我糊里糊涂嘟哝完这一句,就又睡去了,而那双手一直握着我的手,使我打从心里感到安定。 就这么过了许久,我体内那道不适的感觉渐渐褪去,朦胧中,视线触及到镶嵌在墙壁内的雕花窗棂,被外面明丽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这是哪,我缓缓翻过身去,就看见一个温文如水的男子正斜靠在床头,收敛着凤目,五官俊美脱尘。 “青玄?”我下意识的开口唤道,随即又懊恼的捂住嘴,从床上坐了起来。 “终于醒了。”他很快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探我的额头,松了口气似的道“还好,烧已经退了。” 原来那时是他把我从暗房里带回,又悉心照料了我一晚,可是,一想起我昨晚做的梦,心里又有些不安。 “岚姑娘,这时候,怎么不说话了。”他眼神静静的盯着我,语气里带了丝嘲讽,似乎是在提醒我,谎言已被戳破。 第一次看到青玄这副神情,我不禁有些怔住,也难怪,被他发现我一直在骗他,讨厌我也是正常。 “对不起。”我诚恳的道了个歉,心里除了几分愧疚,更多的是忐忑。 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哎,要是传到那个蒙面人的耳朵里,我的性命就又难保了。 “算了,先把药喝了吧。”他深幽的眸子看不出好恶,起身去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回来“这药很苦,你忍着点。” 我点了下头,接过那碗药,一口气喝进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是早产儿,小时候妈妈怕我养不活,不知道给我喝过多少中药,这点苦算什么。 他目光微微露出些惊诧,又从旁边的一个小纸包里拿出一枚蜜饯递给我。 我放下碗,将蜜饯含在嘴里,舌尖感觉甜丝丝的,不禁冲他感激的一笑,“青玄,这个真的好甜。” “是吗。”他看我吃下去,对我这副吃到好东西的样子不置可否,接着道:“现在,可以把实情告诉我了吧。” 实情?我一怔,开始犹豫到底该怎么开口。 那晚,蒙面人送我来时,和媚儿的确是相熟的,但不知他和青玄熟不熟,红楼和红门,又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连目光都开始犹豫,生怕说错一句话,又会被打入地狱。 见我久久不说话,他神情里有些失望,开口道:“岚姑娘,你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躺一会就可以走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我心里不禁有些发紧,想起第一次见到青玄时,他给人的感觉温暖如秋阳,无论跟谁说话都是一脸亲切,但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好冷漠。 见他已端碗准备离开,我有些不甘的想,让他如此讨厌我,不正中了水袖的下怀吗。 而更严重的是,我不仅得时刻冒着秘密被泄露的危险,在红楼,也会变得更加孤立无援。 算了,既然我这条命是他救的,不如就赌一把。 “青玄——”我开口唤道,神情有些受伤,“青玄,你救了我,我也不想再骗你。” 看到他转过头后,目光有瞬间的失神,我终于做了决定,把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当然,不包括我从现代穿越回来的事。 关于我的身世,我只说了自己父母双亡,独自一人从外地来这里讨生活。 青玄一直在毫无反应的听我说,直到最后,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开口道:“看来你装哑巴是对的,否则以那两人的性格,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恐怖的一句话,他竟能像没事似的说出来。 不过,他说的那两人是什么意思,除了那个蒙面男人,还有谁? 看来青玄知道的事情不少,或许,他也不止是一个乐师那么简单。 可是我不敢问,本能告诉我,这种事我还是了解的越少越好。 “岚姑娘,这件事以后你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问问题,因为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这一句,正道出了我的心声。 “对了,青玄,你把我带来这里,若是媚儿怪罪起来该怎么办。”我担心的倒不是媚儿,而是水袖,知道我是被青玄所救,日后定会更加的仇视我。 不过,经一堑长一智,我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努力,不再让任何人欺负我。 他对我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你放心,昨天白天,水袖不见的那根簪子已经找到了,她们现在自知理亏,自然也不会来管你。” 簪子找到了?我有些疑惑的望着青玄,难道,又是他帮的忙吗。 这时,空气里突然发出一阵‘咕隆咕隆——’声,我赶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看向青玄,他唇角竟微微上翘,“你等一下,我去厨房拿粥给你喝。” 看他离去的背影,我窝在被子里长抒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总算不介意我骗他的事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那个笑容,似乎,和我最初看到时的感觉不大一样。 突然,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整个人不禁僵住了。 掀开被子一看,身上确实已经穿了衣服,而且还是男式的。 只记得昨晚出了好多汗,朦胧中感到有人替我擦拭了身体,如果那个人是青玄,那我岂不是被看光了?! “怎么了?”见我呆坐在床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青玄坐过来关切的问。 “我——”我看着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嗯,哦。”他突然出声,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脸色也有些涨红,“对不起,昨晚我为了给你退烧,只有冒犯了。” 他把粥递给我,有些尴尬的道:“快,趁热喝了吧。” 我饿得不行了,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这味道—— 心里划过一丝莫名,没想到青玄煮的粥这么难喝,虽然粥是粥,但咸淡不均,入口感觉也过分粘稠了。 算了,这个时候,有人给我煮粥喝就不错了,哪还能挑三拣四。 我干脆像喝药似的,一口气喝光。 第12章 谁对谁有情 “呵呵,看你饿的。”青玄接过瓷碗,轻轻的笑了起来。 看见他笑,我不禁怔住了,连嘴角还沾有饭粒都未察觉。 是错觉吗,他这一次的笑容,比以往那种淡淡的,如和风般的微笑更加令人神驰,简直能令最坚固的寒冰消融。 “青玄——”我呆呆的唤了他一声,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的外表迷住。 不,真正迷倒我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温暖如斯的气质,俗话说,相由心生,在这一刻,我相信青玄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你的脸色还很苍白,别坐久了,躺下再休息会吧。”他拿手绢给我擦了擦嘴角,一脸关切的道。 “哦。”我乖乖的钻进被子,长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枕上,我呼吸着床上青玄的味道,不禁有些脸红。 “你刚喝的药里有安神的作用,快睡吧,一会再起来的时候,病就会全好了。”他温柔的嗓音像在安慰,我闭起了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比之前都更加安稳,或许是那碗药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青玄在身边,我没有再做梦,直到转醒时,嘴角都还挂着香甜的笑。 可是,隐约觉察到几分寒气,这里还有别人,是谁? 猛的睁开眼,竟看到水袖站在床边,一双美眸正冷冷的看着我,其中透出的憎恶与愤恨比以前都强烈了一百倍。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目光扫了眼四周,发现青玄不在,本能的往床里头缩了缩。 “妹妹,生病了,就该待在自己的房里好生休息,大白天的,还窝在男人床上,看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想勾引谁呢!”此刻的水袖,那里还有平日的半分清雅孤傲,简直就像个口齿龌龊的妒妇。 我低下头,倒不在意她对我说些什么,因为她说得越狠,越气愤,只能说明她心里有多受伤。 而且,她知道我这一整天都待在青玄这里,一定早就忍得万箭穿心,心肺内伤了。 呵,想到她带人把我关进柴房的事,我心里就涌起一股想报复的冲动,抬头看了她一眼,有意无意的,轻轻将身子撑起。 同时,被子稍微的滑落一些,露出我的身体。 呵,我穿的是青玄的衣服,她不会认不出来吧。 果然,我看到她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张开嘴,用极度仇视的表情望着我。 那副表情,分明是想扑过来打我,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她心仪之人的住所,指不定什么时候青玄就回来了,她想打我,呵,也只能想想了。 过了几秒钟,她回过神来,眼里的仇视又逐渐化为目空一切,不动声色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听小绿说,妹妹发烧了,可要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才好。”她说着,轻轻为我把被子拉了上来。 我可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正想下床,她却用一股巧劲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挣脱不掉,只能一动不动的被她钳制在床上。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妹妹,别做梦了,青玄他不会喜欢你的。”她将嘴伏在我耳边,轻轻吐着气道,“妹妹可知道,青玄是我们天凤朝第一乐师,本来深居于皇宫,去年屈尊降贵的来到红楼,妹妹可知,他是为了什么呀?” 说青玄是第一乐师,我相信,因为他确实有这等才华,即便在现代,也能在世界上居于前列。 只是,他为什么要来红楼,看这女人得意的表情,该不会想说,是为了她吧。 见我表现得无动于衷,水袖显得有些失望,随即又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主动解释道:“去年三月三日花灯会,他陪圣上出游,偶见了我的舞姿后,便毅然提出要留在这里,当我一个人的,专属琴师。” 开什么玩笑,她是说,青玄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才来红楼的,可是,前几天我看他们两在一起的画面,分明不像是那种关系啊。 这个水袖,该不会是被我身上这件衣服气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吧。 我们正两相对峙着,突然从门外闪进一条青色的人影,行迹迅速的奔到床边,看我们只是在好好的聊天,才松了口气。 “青玄师傅,我因为担心妹妹,所以来看看,你不会怪我吧。”水袖在他面前,又恢复成一副温顺小绵羊的样子。 “怎么会呢。”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不若我先前看到的那么迷人,“你别担心,岚姑娘已经好多了。” 听这两人的对话,我不禁在心里冷笑,到底谁在为我担心,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可是,我看妹妹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很。”她说得忧心忡忡,悲天悯人,一边用无限关切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说到底,这件事全都是水袖的失误导致,水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若妹妹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留在这里照料她,直到她康复为止吧。” 原来安得是这个心,我有些无语,但还是勉强投给她感激的一笑。 “如果这样能令你好受些的话,还请便。”青玄见我并不介怀,也应允了。 “嗯,那水袖就打扰了。”她柔声细气的继续跟青玄说什么,我也懒得听了,干脆翻了个身,安心闭目养神。 但不巧的是,还是有句话飘到了我的耳朵里,只听得水袖用一种小媳妇似的委屈情调说,“自打那日,青玄师傅对水袖表白,嗯,表白爱意后,水袖心里一直不安,不知该如何回报师傅,本来,只让师傅为水袖一人伴奏,现今却为了红楼的生意,每晚都劳烦师傅上场,水袖,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做这些是青玄的本分,水袖姑娘不用再提了。”他有礼的回应道,水袖还想说点什么,已被他打断,“嘘,岚姑娘似乎睡着了,我们还是不要做声的好。” 这些话,我背影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水袖所说不假,青玄不仅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更曾经向她表白。 天凤朝第一乐师,为了追求一个烟花女子,自愿来到这小小红楼。 好浪漫的故事,我不由得开始相信,世间真有这等痴情的男子。 虽然对方是水袖,但我依然敬重青玄为爱牺牲的情谊。 可是,为何我从青玄对水袖的态度里看不到丝毫暧昧,难道,他是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才开始在所有人面前隐忍。 哎,不过是人家的事,我想这么多有何用,不过,念及青玄对水袖有情,我不禁开始踌躇,以后,我要与水袖为敌,还有谁会帮我呢。 看来,只有靠完全的自救了。 用我的舞技打败水袖,成为红楼第一舞姬如何? 水袖不知有何能耐,让媚儿都让她三分,那么我也要开始积攒自己的人脉,在古代生存的第一步,不再做被人随意处置的棋子,而是站稳脚跟,靠自己,争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13章 偷窥的人 前夜,除了被小绿哭喊着叫醒的青玄之外,还有一个男人未曾合眼。 他叫萧然,是司马将军的副将,这次没能随军出征,是因为将军交待给他一个分外特殊的任务,保护一名青楼女子。 可是那夜,他照往常的时间爬上房顶,还带了一些烈酒和干粮,预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她周全。 却等到子夜,也迟迟未见她回房。 萧然有些慌神,以将军前几晚对这女人的紧张程度来看,这事他绝不能马虎。 于是他彻夜寻找,几乎找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也翻遍了整间妓院(唯独漏了关女主的那间柴房),却依然未见她身影。 怎么办,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想飞鸽传书给将军报告这件事,又怕把事情闹大,影响军情,那样,他就算把头割下来也补偿不了。 直到今天上午,萧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途径一个幽僻的小院时,心里又燃起一星半点的希望。 徒迈着双腿走进,透过窗棂,他漫布红血丝的双眼正看到那女人完好无损的躺在一张床上。 重重抒了口气,思焦了一晚上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好,将军托付给他的事,总算没有搞砸! 可是,看这房间的陈设,怎么有些不对劲。 不好,将军的女人上了别人的床!(开始还不愿意接受,但经过昨夜一折腾,他已坚信不疑的把女主当成了他主子的女人) 他从窗子里偷窥,一面比之前更加焦躁,天,那男人是谁,看背影,好像比将军要瘦。 这女人也真是,好端端自己的床不睡,跑到这里来睡。 不对,照这种情形推断,难道他们俩已经—— 萧然只觉脑门子一阵发黑,心里拼命的替将军不值,再回过神来,那男人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自己身旁。 “啊——”他一惊,正想跑,已被男子笑眯眯的拦住。 “这位小哥,屋里有人在休息,有什么事,还请随我到别处去说。”青玄一面说,一手抓住萧然的手腕,也不管他情不情愿就将他拖了出去。 萧然原以为凭自己的武功很容易就能来个金蝉脱壳,然后逃之夭夭,却发现手腕被他牵制着,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禁大窘。 心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呐喊,将军,看来您的情敌也不简单哪! 两人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青玄双手抱怀望着他,等待这家伙坦白。 从这家伙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等了半天,也只见他鬼鬼祟祟在窗外偷窥。 难道,他是那个人派来的探子? “公子——”萧然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目光却深邃得跟什么一样的男子,只觉他气质超群,英挺的眉间纤尘不染,心里就无端生出了几分敬畏。 怎么会这样,他不就是比一般人英俊了那么一点点(其实是很多),哪比得上将军英明神武,俊美无双! 再说了,他动了将军的女人,他萧然,是怎么也不能轻易低头的! “公子,你怎么能随便和女子上床?!”他拿出平日在兵营里的气魄质问道,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也难怪,他只是因为一个天大的幸运,被将军从一介草民直接提携为副将,但将军打仗都不带他去,此次若不是看在他剑术了得,恐怕连保镖的任务也给不了他。 “哦?”青玄刚开始还有些愣住,随后又感到十分好笑,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道:“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女子上床了?” 眼见萧然的神色瞬间呆住,像是在血流倒灌,青玄耸了耸肩膀,摆明了要让他吃瘪的道:“而且,妓院,不就是让男子随便跟女子上床的地方吗?” 他说得有理有据,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家伙看上去傻傻呆呆,又如此在意男女之事,说是普通的偷窥狂,或是发情猫倒还合理一点。 “你,你——”萧然果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虽有心帮将军喊冤,却也不能明说,你动了我们将军的女人,快纳命来! “若是没事,我就回去继续欢乐了。”若他真是那人派来的,自己这般表现,应该也是能敷衍过去的。 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转身离去。 这边萧然一脸呆滞的留在原地,脑海里始终回旋着他刚才说的,‘妓院,就是让男子随便跟女子上床的地方’,‘回去,继续欢乐’。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个神仙般俊美出尘的男子说起那话儿来,宛若恶魔······ 天哪,这件事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将军,谁来告诉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水袖与女主交谈的时候,青玄心急火燎的扑过去······) ———————————————— 傍晚时候,我由水袖搀扶回到自己的房间。 末了,她只给我云淡风轻的一笑,我撇了撇嘴,心想这还真不像她的作风。 后来仔细想想,她一定是觉得在我知道了她和青玄之间的渊源后,再不会和青玄有往来吧。 呵,那她可真是看错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抓住她喜欢青玄这么一个软肋,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昨夜那一关之仇,我定会原封不动的讨回来。 “岚小姐,这是媚儿妈妈叫我送来给你吃的,您赶紧趁热吃了吧。”小绿递过来一盅不知道什么东西,呆呆望着我,眼里还带着泪花。 或许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纯洁无垢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我对她笑了笑,拿过纸笔写道:‘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她也对我强作欢颜,大概是想笑,但嘴一咧,泪珠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又在纸上写道:‘谢谢你为我担心’。 “青玄师傅为了彻查水袖簪子不见的事,也一个晚上没合眼呢。”她一面说着,揭开盅盖,给我轻轻吹着气。 这件事果然是青玄出面,他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大概,也有要帮心爱之人找到簪子的私心吧。 ‘那簪子到底是谁偷的呢?’我好奇,这件事还真能查出个结果。 “谁想得到呢,竟然是春桃。”小绿眉间闪过一抹疑虑,随即将那盅香气四溢的东西递到我嘴边。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春桃,若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昨天早晨管水袖叫姐姐的女孩。 叫自己人做了替死鬼,水袖,你平时收买的人心啊,这下,我若抓住你的尾巴不放,如何? 第14章 收买 我一看媚儿给我送来的东西,竟然是燕窝。 想必,她也是觉得对我不住吧,因为那蒙面人送我来时特意交待过,不许任何人欺负我。 不过,有燕窝吃总是好的,我半倚在床上,一勺一勺的舀着,即便在现代,燕窝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容圣品呢。 小绿坐在我的旁边,脸上又恢复成那种痴痴呆呆的神情,相处几日,我也习惯了她用这种眼神看我。 有时候,我也喜欢看从她清澈瞳仁里映出的自己,仿似这样,我就真能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借她的眼睛,洗去一身庸俗。 放了碗,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刚换的衣装,淡雅罗布裙,鹅黄似星辰。 带着一副比以前更加瘦削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还有仿被苍天作弄一般的哑疾,这样的我,就如披上一层保护色,也好,让谁也看不清楚在这副皮囊底下,有一个多么顽强而功利的灵魂。 尚未梳洗过的头发,还留有青玄身上的味道,昨晚生那一场病,现在想来,竟如梦一场。 得好好答谢一下青玄,若不是他,我恐怕也走不出那场梦魇。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人情”要还,那就是为这场祸事收尾的“替罪羊”,春桃。 若按红楼的规矩,她应该也和昨天的我一样被关进柴房了。 吃完燕窝,我重新拿起纸笔和小绿交谈,小绿说起话来,就如小鸟一般的叽叽喳喳不停,这样倒省去我很多笔墨。 她还告诉我,媚儿十分担心我的身体,但因为太忙的缘故,只能等到晚上来看我。 一直在房里呆着有些无聊,我嘱咐小绿去给我找几本书看,她便拿来几本薄薄的故事新编。 有点像现代的短篇小说,我随意翻看着,也能打发一点时间。 不知道青玄那里有什么书,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去他那里,想来他好像也说过,我有空,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学写字。 晚饭是和媚儿一起吃的,她一直热心的替我夹菜,还说,等我再修养几日,就能正式登台跳舞了。 对这个女人,我心中一直存有敬意,一来,她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另一方面,她独自经营这么大一间妓院,手腕必定不会弱到哪里去。 入夜之后,我独自待在房里,等天渐渐黑了,往身上披了件单衣,便出了门。 怀里揣着一包点心,是趁晚饭时找厨房要的,当然,也是用写的方式。 这件事,其实媚儿也知道,因为钥匙在她那里,我要探望春桃,自然得先通过她那一关。 本以为她会问我缘由,或是直接拒绝我,但令我困惑的是,她二话没说,直接就把钥匙取来给我。 当时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已洞穿了一切,且带有种隔岸观火的从容。 那一刻,我发现她真是精明得可怕。 来到小屋,四周都乌漆麻黑的,我掌了灯,打开门锁走进。 此时春桃正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发抖,一如当时的我。 “怎么是你——”看到我,她眼里有明显的不可置信,目光还不断的向我的身后盼望。 看来她还巴望着正主子能来看她,却不知,今天刚一入夜,水袖就去找青玄配乐练舞,中途还故意绕来我的房里,跟我要了那件衣服拿去还他。 见只有我一人,她神情明显暗淡下来,语气哀怨的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我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又将一包点心放在地上,便站起来要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而关系的转化,有时只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将门阖上的那一刹那,我听到身后传来声微弱的一声“谢谢”,不禁满意的笑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做这件事,对我今后能有多大好处,但,就算她以后的心还是向着媚儿,我也不会后悔。 春桃只是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女孩儿,也许,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她无辜做了替罪羊,才帮忙的吧。 瞧,人心是多么的矛盾,有时候,我都快要弄不懂我自己了。 夜已深,我有些乏了,只想赶紧的上床睡觉,推开门,发现房里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接着,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天,我这又是遇上了什么事啊。 “嘘——”尚在惊惶中,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别怕,我是青玄。” 他?他不是该和水袖在一块,两人你弹琴来我跳舞,过二人世界吗。 “抱歉,吓着你了。”见我没再挣扎,他放开我,语气里有一些抱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半夜的,躲进我房里,实在不像青玄的作风啊。 “岚姑娘,我发现有个人一直在你房顶鬼鬼祟祟,后来你出门,他又跟着你,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他小声说着,抬头看了眼房顶。 而且这个人,跟白天在自己窗口偷窥的是同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他跟踪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她。 “你是说,那个人现在还在房顶上吗?”我一直独自睡这间屋子,若外面真有个偷窥狂,叫我怎么敢闭眼睛啊。 “大概还会回来。”青玄皱了皱眉,将我拉到桌边坐下,我奇怪,这么黑的屋子,他竟能视物无碍。 “你病还没好透,怎么又在外面乱走了,还穿这么单薄。”他说话的口气略带责备,轻轻拉起我的一只手腕把脉。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又把手抽了出来。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见他一直闷着不说话,疑心他是生气了,正想说什么,青玄已点上了灯。 “今天折腾一天,岚姑娘你也该累了,不如早点就寝吧。”他说话的音量突然回复到正常,看着我,嘴角的笑有些无奈,“姑娘若是怕黑的话,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天亮再离去。”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陪我?’我用眼神向他传去征询,他对我点头一笑,坐在桌边,兀自翻看着我白天看过的书。 第15章 奸细 躺在床上,我不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发呆,心里有几分疑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昨晚他帮了我,今天又第一个发现有人跟踪我,现在,又愿意一夜不睡的守着我。 按理说,他已经有了水袖,就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但要说他是那种花心的男人,我可接受不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一直把我当成小妹妹,自认为不会发展出任何男女私情。 而且,我想无论换成谁身在我这种处境,青玄都会这么做的。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拥有像他那样温暖,又令人心安的笑容。 虽然一直不太愿意相信男人这种生物,但就算是幼稚也好,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相信了青玄。 但,又是谁在跟踪我,想我穿越到古代以来的生活,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熹微的灯光中,他的坐姿那么挺拔,我看了一会儿,眼皮逐渐支撑不住······ 呼呼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我起床时,小绿正好进来帮我洗漱。 其实,这些生活琐事我都习惯了自己做,但小绿每次都摆出一副期待的脸孔,仿佛我不让她帮我梳头,就将蒙受天大的委屈一样。 我下床,目光随意往桌边一晃,便看到几本新鲜书皮,一本叫凤剑,另一本叫舞雀。 一定是青玄给我送来的,我迫不及待的翻开,发现都是关于跳舞的,不禁又对他生出几分感激。 那本凤剑主要讲怎么将舞蹈与剑术融合起来,而舞雀上面的一些姿势,又和我那天跳的飞天有几分神似。 想起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的跟他说过一声谢谢,昨晚,又厚着脸皮劳烦他陪我。 于是吃过早饭,我便动身前往青玄所住的小院。 院子还是和平日一样僻静,也没有传出箫声,庆幸的是,水袖不在这里。 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我突然想到,他或许是在补眠,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唐突。 刚转身,门便‘吱悠’一声开了。 “岚姑娘,你来了。”他嗓音听起来是有几分没睡醒,而身上还穿着睡衣。 “对不起,打扰到你睡觉了。”我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分外抱歉。 “屋外说话不方便,快进来吧。”他侧身将我让进里屋,转而又进房里穿了件外衣出来。 “岚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目光还和往常一样和煦,只是眼睛周围黑黑的,是昨晚熬夜留下的痕迹。 我不禁深吸了口气,语气也稍有些激动的道:“青玄,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说到这里,我看到他面部的表情明显一怔,目光里也流露出几分发窘,没想太多,继续道:“青玄,谢谢你。” “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他极小声的道,我不确定他是否在跟我说话,又凑上去问:“青玄,你说什么?” “哦,我说,没关系,那些事,任谁也会看不过去的。”他对我安慰的笑笑。 果然他的想法跟我猜测的一样,这下,我可以完全的安心了。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先走了。”我实在后悔,不该在上午就跑来打扰的。 “嗯。”他对我笑了笑,送我出门口。 待我离去后,从里屋迅速闪出了一条人影。 “爵,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叫了你一个时辰,你都赖床不起,现在又算什么!!”男子一脸不满,见眼前之人又开始昏沉欲睡,两道眉毛郁闷的纠结作一团。 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男子薄唇勾起一抹狡黠,“不是吧,人家一走你就开始睡,要不要我去帮你把她叫回来——”说着,作势真要出门,却在下一秒,胳膊被人狠狠拐住。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说吧。”语气淡淡的,但方才的昏睡之意已经没了。 你这老没良心的家伙,男子嘴里嘟哝一声,见他又打了个呵欠,赶忙抓紧时间说正事,“爵,从红门投靠我们的那批人,现在,已经一个不剩了。” “这个结果,不正在你预料之中吗?”哪怕有这个能力,哪怕对方身正在绝境里挣扎,他们也懒于伸过手去扶一把,因为,对方只是棋子,而棋子的命运,即是被丢弃。 青玄微微眯起眼,总算看清了这个从一早就开始纠缠自己的男子,他的哥哥,朱染,此时竟穿了一身破不拉唧的贫民衣服,不觉有几分可笑。 “我是料定了红门不会放过他们,但,你可清楚他们的死法吗?”朱染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的道:“先眼睁睁看着自家亲人被活剐,然后才轮到自己,被人剁去手脚,腌在大醋坛里,泡三天三夜,在意识尚且清醒的时候,被刽子手做成腌肉,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人捏在手里,丢去喂狗,更残忍,你知道是什么吗,他们被强迫吃自己亲人的肉——” “够了。”光是在脑海里想象这些画面,就已经让人想吐,这家伙,竟大清早的跑来说这些。 “子爵,我说着这些无非是想提醒你,对手比魔鬼还可怕十倍。”朱染眉宇间掩藏不住的忧心,几年前当子爵提出要涉足此事,他也是抱着敷衍小孩的态度,却没想到,他会一个人走得这么远,竟到了,连他拼命的伸长双臂也够不到的地方。 “哦。”他回答得漫不经心,“那大哥可要多担待了,毕竟,我这边的身份不能暴露。” 一句话,就把占大头的任务推到了朱染身上。 “嗯,我知道。”朱染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就知道,这家伙戴着一副人畜无害,天地良心的假面具,实际上却精得要死。 也正因为他在私底下表现出的麻木,冷漠,让自己相信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只希望,他没有看走眼—— 时隔六年,子爵还是跟从前一样白皙英俊,又变得沉稳不少,朱染的心中到底有几分欣慰。 “这是我朝所有官员的资料,你有空就看一遍,记住,其中有一个是奸细。”朱染放下厚厚一叠竹简,见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 朱子爵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淡淡应了声,便捞了个大枕头,翻过身睡去了。 见他实在困乏得紧,朱染也不忍心再吵,等走到门口,又止不住回头,“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子,竟瞧都不让我瞧一眼。” “大哥身边环绕着三千佳丽,看遍了各色美女,一般的平民女子,怕是会污浊了大哥的眼。” 朱染笑了笑,也没再与他争辩,施展轻功一跃,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 等潜进那道朱漆暗红色的高墙,他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方才朱子爵急着去开门的情景。 普通的贫贱女子吗?只怕在那种地方,又能有什么好女人。 子爵虽然头脑精明,但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去年虽以对红楼花魁有好感为名进入红楼,却未见他对那女子有任何表示。 现在被迷住的话,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第16章 梦魅(上) 回到自己寝宫,朱染又换回那一身明黄色袍子,坐上龙榻,完美的体魄呈现着慵懒,同时散发出十足帝王气。 随便伸展了一下四肢,便触碰到身旁的艳妃,那娇嫩的身子还和昨晚一样诱人,胸部圆润挺拔,即使盖着被子,也引人生出无限遐思。 伸手将她散落于耳际的青丝拢好,朱染不禁失笑,这女人昨晚都已中了迷迭香,还一直死抱着自己不放,若非他定力好,后半夜还真不知该怎样灭火。 稍作整息之后,安心殿的门便被缓缓推开。 “皇上,皇上——”近身太监隔着一道纱帐,轻轻的唤了他两声。 昨晚皇上特意交待,今日不到午时,任何人不得来打扰,一想,昨夜侍寝的人是艳妃,那必定是干柴烈火,折腾到一宿吧。 朱染站起身,缓缓撩开纱帐,高大的身躯比太监高出了两个头,“德海,艳妃累了,就让她在这多睡会吧。” “是,皇上。”德海躬着身子,细细的眼角留着笑。 见皇上要出门,他赶紧接着道:“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哦?”朱染停住脚步,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母后。 踱步到慈孝殿,太后早已端坐在大堂,一双年轻时勾人魂魄的媚眼正望穿秋水。 “儿臣给母后请安。”朱染语态恭敬,见旁边桌子上还摆着刚传来的早膳,便笑道:“正好,儿臣也未吃早饭,不如就和母亲一起吃吧。” “皇上不嫌弃,就随便挑着吃些,哀家不饿。”皇太后一面说,一面抬手挥走了身边所有随从。 过去的荣光早已不在,自从太上皇驾崩,她内心唯一的寄托就是两个儿子。 染儿自弱冠之年登基,就一直以强劲的手腕拔除异己,历经多少阻隔,才换来他们母子俩在皇宫至高无上的地位。 如今,她是再无所求了,只是,她的爵儿,她一直当成心头肉的爵儿啊—— “皇儿最令哀家欣赏的一点,即是令后宫三千佳丽雨露均沾,从未专宠过谁,也从未因床底之事耽误朝政。”太后语调缓慢,看向朱染的眸子里隐藏有几分期待,“所以,当哀家一听说皇儿为新纳的艳妃耽误了早朝,不禁担心,是否皇儿身体不适——” “母后,孩儿身体好得很。”朱染嘴边依然挂着笑,顺手拿起桌上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母后真是有心,还准备了儿臣最爱吃的红豆糕。” 其实,太后的心思,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会不懂。 打自六年前子爵放着好端端二皇子不当,跑去宫外自立了门派,母后的心就没有一刻舒坦过。 也许真是心有灵犀,能够从不早朝这件事推断到他出过宫的,大概也只有太后了。 “母后,子爵他好得很,只是还跟以前一样瘦,下次,儿臣会多带些人身给他补补。”朱染也不打算再掉胃口,虽然当年子爵坚持要出去闯时,母后也赌气说了不再认这个儿子的话,但结果又如何呢。 听闻他这句话,太后一直紧绷的面颊总算放松下来,重重抒了口气,但才刚刚舒展开的眉宇,又在瞬间涌上几抹悲凉,“染儿,子爵那个逆子,竟真不打算回宫了吗” “母后,要绑住一个人的身体,得先绑住他的心,儿臣也会在处理国务之余多盯着点,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乖乖回宫。”朱染递上支持的一笑,表示自己始终是站在太后这一边的,“母后,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染儿——”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太后眼里有些泪花在闪烁。 是她太贪心了吗,有一个儿子在身边还不够。 可那另一个,也是她的宝啊····· ——————————读者大大,请用力的踩我吧!—————————— 看了一天的书,眼睛有些胀痛,天色渐渐黑了,我点了灯,便打发小绿回去休息。 突然想起昨夜青玄说过,有人在在跟踪我,心里隐隐泛起几丝不安。 也许是太过神经质,竟真像听见了房顶有人悉悉索索的声响。 算了,再怎么担心,也不能夜夜都找人陪吧。 待到困乏了,我揉揉眼睛,打算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胸口突然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我刚想起身倒杯水喝,便觉浑身一阵发麻,下一刻,竟连手指也挪动不了分毫。 心里涌起几分恐惧,此刻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对了,是蚀香散,那日在黑市被蒙面人所救时,我就是中的这种毒。 那么,是那个男人来了吗。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陌生的人影闯进我的视线,右手掌着灯,一步步朝我走近。 从轮廓来看,那应该是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 好阴冷的气息,我不觉浑身发冷,猜测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是想强奸,杀人,还是想先奸后杀。 尽管没有一个结果是我愿意的,但此时此景,悲观的我实在想不到第四种可能。 他最后在床沿坐下,举起灯,照映在我们彼此的脸上,这一秒,我不禁停止了呼吸。 天哪,我现在看到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是被硫酸泼过,或是被一场大火给烧过,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恐怖,简直扭曲得不成人形,丑陋得不堪入目。 他就是那天带我离开黑市的蒙脸男人吗,不像,我虽然没看过那人的样貌,但还记得那人看我的眼神。 此刻这个男人看着我,就像在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倒是很美丽的东西。”他说话的嗓音有些尖锐,是我以前从未听过的。 但他也会用蚀香散,就表示,他和那个蒙面男子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触碰到我的脸庞,这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我睁大双眼瞪着他,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指端的触感是那么冷,划过我的皮肤,就如利刃,连我的心都开始颤抖。 第17章 梦魅(下) “呵呵——”他突然轻轻的笑了,看到他目光里闪过的戏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捏在手掌心的小白鼠,连一丝还手的力气也无。 自从穿越到古代,我实在恨透了这种无力感,好几次,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左右,这种被人操控的滋味,简直要把我逼疯! “有意思。”他冰凉的手指离开我的脸,继而看着我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玩味,“留你一命,或许会更加有趣呢。” 我不懂,他所说的有趣是指什么,更奇怪的是,我跟这恶鬼才第一次见面,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正纳闷着,他接下来的行为就已发指到让我停止了全部思绪。 他竟然,俯下身吻我—— 那张比恶鬼还丑的脸,离我的距离渐渐不到零点零一厘米,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真想吐,而他那张奇形怪状的唇,已毫不留情贴在了我的唇上。 天哪,我竟跟一只恶鬼接吻了! 看到我无限纠结的眼神,他目光里流露出如孩童般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当然,这比那要残忍得多。 “宝贝,我会再来看你的。”就在我绝望的以为他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时,他已站起了身,一句话的功夫,就已消失在这间房里。 周围,一片寂静,我浑身冒着冷汗,闭上眼,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就像驱散不去的梦魇。 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究竟为何要找上我?! 平复了一会心情,我这才惊觉自己嘴里似乎含有什么东西,是刚才接吻的时候他给我灌下去的吗,当时我太紧张,竟然没有发觉。 我试着吞了下口水,感觉有药汁的味道,苦苦的。 这下我终于确定,这恶鬼跟当日救我出黑市的男人是一伙的了。 用一样的蚀香散,一样的解药,虽然给了我迥然不同的感受,但很可能,他们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药丸在嘴里渐渐化开了,我身体的知觉也恢复了些。 想到那人说还会再来找我,胸口真像压了一块大石,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黑暗里,我不禁握紧了双拳,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远离这场噩梦。 “岚姑娘,你睡了吗,我是青玄。”寂静里突然传来叩门的声响,我回过神来,想下床去开门,谁知双腿一软,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岚姑娘——”听到房里传来的响动,青玄急忙推了门进来,“你,你没事吧。”见我只身着一件睡觉时的小衣倒在地上,他显得十分尴尬。 “没事。”那人在这间房里留下的恐怖气息,因他的存在冲淡了不少,我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衣襟,一脸感激。 他有片刻的失神,随后一把将我抱起到床上,“岚姑娘,我刚看到附近有可疑的人影,是不是,你这里出了什么事?”他望着我,神情里透出几分担忧。 我心里有些拿捏不定,到底该不该将此事告诉他。 可是,此刻除了青玄,我还能相信谁呢。 他把被子轻轻拉起来,给我盖在身上,又转去点上了灯。 如果说前一刻钟我看到的,是一个全世界最丑陋的人,那么此刻的青玄,无疑是世间最俊美的男子。 他狭长的凤目,英挺的鼻,朱红的薄唇,都给现在的我带来了莫大安慰。 灯光下,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含有几分期待,我终于深吸了口气,预备将刚才的可怕遭遇跟他重复一遍,当然,不包括那个恶鬼吻我的一段。 那件事说出来,怕我自己都会恶心到吐。 他一直默不作声的听我讲完,眼光里逐渐染上一抹阴霾,最后沉默良久,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 “青玄,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说不定,那是个远近闻名的大魔头,只有我初来古代,才会这么少见多怪吧。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道:“岚姑娘,现在,我算是知道你秘密最多的一个人了,你不害怕我吗?”他眼神里有些我看不分明的东西在涌动,这一刻,突然觉得他不同于往常的温良,而是更加深沉,令人难以琢磨。 我看着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知道吗,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关系。”他见我沉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就如动物界的共生,彼此皆持有对方的弱点,秘密,却也与对方互相扶持着生存。” “我可以理解你现在感受,所以——”青玄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我的手心,“这下,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 我低头看了眼那块玉,只见上头用极为精细的笔触刻了个‘爵’字,和他刚才对我说的话联系起来,不由得一头雾水。 “青玄,这是什么意思?”我拿着那块玉,灯光中,它比我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样玉器都要通透,润泽,我猜这一定价格不菲。 “什么意思,你不懂吗?”青玄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将自己从小便戴在身上的玉佩赠给一名女子,更坦诚了自己凤天朝二皇子的身份,而那个女子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又扫了眼玉佩上所刻的‘爵’,难道,是这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哎,还是算了。”他偏过头去,一直看着旁边的床柱,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岚姑娘——” “叫我岚岚就可以了,以前,我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一直听他叫我姑娘姑娘的,真别扭。 他一怔,清明的眸子里又染上几分神采,“岚岚,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那个人接近你的。” “哦。”他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弄得我有些紧张,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也忘了去想,他不过一乐师,要怎么阻止那恶鬼接近我呢。 “早点睡吧。”他温柔的嗓音浮动在我耳畔,我也觉得困了,便顺从的躺下。 只是,我心里已有了阴影,不敢再一个人睡。 “别怕,我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你。”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起身去桌边坐了下来,就如昨夜一样。 我想,我会一直记着这个背影,是他纵容着我,一如我纵容着我自己,摒弃一直以来的坚强,依赖他温度向前走。 我承认,自己已经变得软弱了,所以,以后要更加笑着,不让人看穿我的恐惧,直至,真的变坚强。 手心里还攥着他送我的玉佩,我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第18章 宿命的一夜(上) “啊——”随着滚烫的热水一齐泼上我的背,我疼得惊叫一声,脸色刷的一下变为惨白。 小绿回过身来,见我扑倒在她的背上,两眼睛立马就红了,接着,从眼神里翻起一股我从未见过的仇恨,一直盯着她们,仿佛要把她们所有人的面孔永远印刻在心里。 是啊,连狗被逼急了还得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后背火烧一般的疼痛,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下唇。 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做噩梦,而是我回到古代诸事不顺,再犯小人,一大早就触到了眉头。 半个小时前,我还是好好的,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让我神清气爽的脸,打算将昨夜的阴霾暂且抛诸脑后。 今夜是跟媚儿约定要上台表演的日子,所以,我预备着在四处转转,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练习一下舞步。 一个人在红楼溜达,不经意间,便听到从火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喧哗,其中有个带着哭腔的嗓音,听着好熟悉。 我从门缝里窥去,便看到一群女人围作一团,而中间的地板上正跪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小绿。 挡着的人太多,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从周围几个女人凶神恶煞的表情来看,她一定是受委屈了。 “丫头,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看你是要跟我们站在一边呢,还是要继续跟着那个没用的哑巴。”一打扮得花枝妖娆的年轻女子双手叉腰,一脸颐指气使的道。 哼,这些女人,上次陷害我还不够,现在又开始拿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境麻木,就算此刻小绿投靠他们,也只是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大不了我在红楼又多一个敌人,没什么大不了。 “我,我不能答应你,不能和你们一起陷害岚小姐!”颤抖的嗓音,却坚定。 我一怔,原来,她们又在想着法子害我。 可是小绿,你真傻! 女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接着便拿瓢子从旁边的锅炉里舀出一瓢滚烫的水,看着,就要往小绿稚嫩的脊背上泼去。 脑海里闪过短暂的空白,来不及多想,我的身体已不由自主的扑到了小绿的身上。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维护属于我的东西。 “呵,你们瞧瞧这两人,简直傻到一块去了。”女人尖刻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我隐忍着反感,握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妹妹,开水不长眼,以后,可要多小心啊!”一句话,就将这场事故抹杀得一干二净。 好痛,我有点喘不过气来,由小绿扶着离开,不用抬头,也知道她们每个人的眼光里都盛满不屑。 回到房间,我往枕头上一趴,便疼得一动都动不了了。 “小姐,小姐你忍着点——”她给我擦着药,眼泪一直不断的往下掉。 我有些看不过去,抬手给她拭了一把,它却又掉得更加厉害。 哎,我都还没哭,她倒哭得昏天暗地的了。 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处境了吧,为求自保,只能装聋作哑,却被恶鬼一样的男人缠上,又被这些女人欺负。 呵,也说不准,谁叫我岚岚倒霉呢。 被小绿强按在床上,虚躺一天,舞也没排成。 算了,怎么样都好,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随波逐流这四个字,在古代,自己的命运,真的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我想我是有一点动摇了,才会打从心底里觉得无力。 别人欺负我,我不难过,但心寒的是自己没有力量反击。 赚大钱的目标也显得遥遥无期,我突然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自己。 就这样,数着时间一秒秒划过,我不知道,过了今晚我还能成为什么,是沦落为一个二流舞姬,还是成为风口浪尖的流沙,被人一点点摧残而后消逝殆尽。 夜渐萧条,我忍着痛起身换好衣服,也懒得照镜子去看,背上到底有没有留下疤痕。 或许是因为水袖不在的缘故,场子也比平常萧条许多,我瞟了眼台上,也没看见青玄。 看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在青玄心里的地位了,就算是当妹妹,又岂能跟情人的地位相提并论。 仔细观察了一下今晚的红楼,才发觉媚儿,水袖,还有青玄竟都不在。 是有些奇怪啊,我摇了摇头,埋怨自己此刻的分神。 我不是要凭实力打败水袖,然后成为第一舞姬的吗? 就算前方希望是如此的熹微,今夜,我却只想认真的跳一场舞。 我想要发泄,连日来在心里积压的不满情绪,还有对未来种种的不确定。 甚至,我还没有想好自己要跳什么,但就是想在今夜尽情的跳舞。 就算,台下没有一人欣赏,我亦不怨了。 只有一个很普通的乐师,也没有跟我沟通好,兀自演奏着一曲有些哀伤的宫调。 似乎没有人请我上台,也没有人报幕,但我看舞台现在空着,便抬首走了上去。 没有看一眼下座的宾客,我不管他们是谁,有什么背景,也不考虑将得到多少打赏,今夜,就由我为自己献上一舞吧。 一支,只跳给自己看的舞,不知该留下怎样的寂寞。 人说,现代舞是最能表现一个人灵魂的舞蹈,只要你有想表达的东西,皆能借由一个举手,一个投足,一个旋转,跟一个跳跃的组合表达得淋漓尽致,当然,这对基本功的要求也是极高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跳得多好,大概,尽是些古代的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奇怪舞姿吧。 这一瞬间,我已忘了后背的疼痛—— 探寻,挣扎,跳跃,飞升,然后重重的跌落,陷入无助的彷徨,我的这些际遇,我所有冷藏的欲望,我全身心的追溯和疲惫,还有,我独自舔舐的落寞。 可是,我不甘,不甘心自己是无法忍受寂寞的人,不甘心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因为,那不是我,只会被命运摆布着,无力推动自己向前的女人,那并不是真正的我啊。 从小,我就是坚强的,即使便对逆境也还是笑着,即使被身边的人冷落也不会气馁,因为我要生存,要为了自己和老妈而生存。 也许从老妈死后,我就丧失了自己行为的目的,但我怎么能忘了,老妈辛苦的生下我,即使当时境况再艰难也要把我带来这个世界,我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懦弱,轻易被击溃! 所以,无论跌倒了多少次,我都还是要爬起来,去一次次的尝试—— 此时的我,正被缚于一张茧,由世间险恶与自己的软弱织就的一张厚厚的茧,或许,我暂时只能弯着腰,蜷缩成一团,甚至贴靠在冰凉的地板上,与最肮脏的泥土作伴,但我不会放弃,我在用力的挣扎,伸长着向往天空的双手,旋转,在天际炫目的星辰中望到遥远。 再一次,高高的跳跃,去彻底冲破了那一张茧,视线内,突然涌进了从未见过的风景,我大口呼吸,甜美的笑着,伸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我看得到,那一片酝酿着深蓝色梦想的未来,然后,缓缓的,走向远方—— 舞步终了,我独自站在台子的正中,做了一个深呼吸,才使刚才那颗悸动不止的心平静下来。 才发觉,我刚才跳舞时竟完全忽略了音乐,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连周围还有其他人都忘在了脑后。 没有准备,也没有任何经典舞步,只有我凭借自己的心境而舞出的一些杂乱无章的步子。 所以,是搞砸了吧。 一丝掌声也听不到,离我较近的几个看客也皆是一脸茫然,好像比我预料的要惨,我抬起头,给观众施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第19章 宿命的一夜(下) 过道上,总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尾随我,回过头去,便看见一个身姿颀长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精致的折扇,对我遥相望着。 折扇隐隐遮住他的半壁面容,所以我只看到他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极深邃的眸子。 是刚才的宾客之一吧,我被他浑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所吸引,不禁在心里感叹,连一般人看看都觉得过分雍容华贵的衣裳,穿在他身竟会如此合衬。 他用一副探寻的神情看着我,如夜般漆黑的发挽在脑后,肩膀浑厚,不似青玄的阴柔美,但显出十足的男性魅力。 被我发现,男子眼里也未露出丝毫尴尬,反对我优雅的施了一礼,眉宇间蕴有浅浅的笑意。 难道,他对我有意思? 收起这些自恋的想法,我那被开水烫伤的后背又痛了,此刻只想赶快回房,然后脱衣服上药。 我加快了脚步,但拐角时候,我发现他仍旧在我后面跟着,并随着我走快,他便快,我停,他便停。 呵,倒挺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到底,谁是猫,谁是老鼠呢。 我咬了咬牙,决定忍着疼痛,去探探这男人虚实。 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到了红楼后院的一处亭榭。 那里通常会有妓女跟相好的约在一起寻欢作乐,而且还有随扈巡视,所以,就算这男人心存不良,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天上一轮月亮好生清明,铺照在墨黑的假山上,我缓步踱着,回头望了他一眼,这回,总算是看清了他的全貌。 他的下巴很瘦削,五官轮廓就像是用刀子刻出的一般完美,薄唇微微一抿,随即勾勒出几分令女人神魂颠倒的不羁。 不得不说,他长得实在很好。 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时,身后传来几名妓女的浪笑,“丞相大人,您这么久没来,可害奴家得了相思病呢。” 丞相大人?我有些好奇的回头,发现他正被好几个女人拉住衣角,他笑着说了句什么,便不着痕迹的脱身。 见我在望他,脸上又回复成那抹淡笑。 原来是这里的常客,我承认,他丞相的身份已有些吸引我,但不想被他看出,便转过身继续走我的路。 “姑娘——”没料到,他会突然跑上前来抓住我的手。 我皱了皱眉,想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可不是妓女。 “抱歉,吓着你了。”见我一脸防备,他有片刻的怔住,然后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这才察觉,自己的身高只到他胸口,而他一直低下头看我,目光灼灼。 看他将近三十的年纪,想必早有了家世,也许,我是习惯了把男人都想得很坏,但此刻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常爱在妓院里头厮混的滥情种子。 但这样,不是更好吗。 以丞相的地位和权势,也许可以保护我,若是滥情,则更让我多了几分接近他的筹码。 但此时,他看我的眼神很清明,并没有掺进任何欲望的杂质,或许是在伪装吧,所谓情场高手,不都习惯了用眼神骗人吗。 怎么样都好,是他找上我的—— 抬起头,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秒开始,我是猫,你是老鼠。 他并没有放我走的打算,而是继续跟在我身后,这一次,跟我相隔的距离近多了,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我跟他不是陌生人,而是对一前一后散步的男女。 他耐性很好,并没有继续跟我搭讪。 后背上一直很疼,我有些忍受不下去了,走了一小会,便打算回房。 穿过长长的回廊,月色好撩人,将我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似乎很懂得浪漫,一直沉默着,不急不缓的跟在我身后。 这一刻,我还真有些心动呢,当然,是为这美好的景色与氛围心动,至于人,换成谁又何妨。 终于来到了我房间门口,他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缩短,最后已十分自然的站到我的旁边。 心里不禁有几分好笑,这自大的男人,他以为,我一定会请他进去吗。 也难怪,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舍得拒绝像他那样的男人,幸运的是,我自知福薄。 看了他一眼,我便推门进屋,又缓缓阖上了门。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我知道,越是优秀的男人,越喜欢追逐,轻易到手的猎物,大凡逃不过被丢弃的命运。 但他能否真的帮到我,心里还是很不确定,我叹了口气,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坐下喝了杯茶,我刚要脱衣,便听见从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原来他还没走—— “月夜卷珠帘,有女被缚纱。凭风登绝岭,姿容勿慎摔。青丝常捉弄,笑眼画眉难。无心烦入梦,却怜同梦人。” 听他吟诵完,我不禁怔了片刻,穿越之前的我才刚上初中一年级,而且还偏理科,所以这诗讲什么意思,我完全领会不了。 正想着该怎么回应,他已再次开口道:“今晚是在下唐突了,还请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端着灯去开门,见他独自站在黑暗里,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我。 把灯交给他照着,我拿起他一只手,在上面写了个‘岚’字。 他看着我写,唇畔从容不迫的勾起,“岚姑娘,我叫端非。”“岚岚——” 他话音未落,便被另一个嗓音打断,我一看,竟是青玄,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一夜没出现,现在刚一出现,怀里就搂着水袖。 不过,这两人进展倒是挺快的,我对他微微一笑,但看他脸色十分阴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水袖姑娘,好久不见。”端非首先打破了尴尬,对他们点了下头。 “丞相大人,今晚水袖身体不大舒服,所以,就叫青玄师傅陪我去了趟医馆,抱歉了,让您白跑一趟。”她解释得大方得体,身子却未曾离开过青玄的肩膀。 原来段瑞今晚来是为看她的,我偷偷瞟了眼青玄,他还是阴着一张脸,看也不看我一下。 也难怪,每天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去取悦另外的男人,要是我也会受不了的。 “当然是身体要紧。”端非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而且,我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有外人在场,水袖看我的眼神收敛了许多,只投来淡淡的一瞥,便挽起青玄的手臂告辞。 “时候不早,姑娘也早点进去休息吧。”端非体贴的替我开门,竟也没有好奇,为什么我一直不开口说话。 也许是因为忍得太久,我一回房就痛得扑倒在床上,连药也没换,一夜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20章 无脑的傻瓜 昏暗的密室里,漫布淡淡花朵的香。 从墙壁高处唯一的那扇窗棂里透进阳光,柔柔的铺撒在纯白天鹅绒地毯上,也沾染上女子光洁如丝的皮肤,星星点点,恍若白昼里的星辰。 女子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腿正发出一阵阵痉挛,带连她迷人的双颊也染上一层不可思议的颜色,如三月蔷薇,熟透了绽放开来。她一双含春的大眼微眯,里头隐藏的,却是根根毒刺,恨不能将此刻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碎尸万段! “哦,主人——”配合男人的“运动”,她一直在卖力呻吟,挺腰,将双腿盘在男人腰际,让他探得更深一些。 如果,那头不断在她体内冲刺的猛兽也算作男人的话。 几乎只有当他将头深埋在自己胸部湿吻时,她才敢睁开眼睛,同时也会在脸上释放出深深的厌恶,对他,对这个地方,也对此刻正进行着的这件事。 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肩,不自觉,长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肉里。 感觉到疼,男人突然抬起头来。 一遇见他怒气冲冲的脸,女子心窝处本能的开始紧缩,赶紧松开手,换上一副讨好的笑。 正想说些什么,脸上已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贱人。”男子冷冷道,嘴里朝旁边啐了一口,然后继续像头猛兽似的在她身上倾泻。 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原先皎洁无暇的身子布满青的紫的瘀痕,地毯上也染了些微血渍。 她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这每月一次的召唤,就如一道深重的魔咒捆缚着她,让她逃跑不得,升天无能。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下身的血迹越扩越大,但男人仍不放过她,一双有力大掌似要把她的骨架都捏碎。 从喉头里挤出一句求饶的话,但这男人天生就不懂得怜惜为何物,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 其实,她早已有了觉悟,这个男人,是变态—— 一大片红色将她包围,男子的影像也显得愈发的狰狞,她不禁在心里大声呼叫,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男人一边淫笑,突然伸过手来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身子提了起来,一次次往冷硬的墙壁上撞击。 天哪,好痛,谁来救救她! 剧烈的挣扎,身子逐渐往下坠,最后,终于落到了实处—— “啊——”睡梦中的人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胸部剧烈的一起一伏,瞳孔里仍盛着满方才噩梦留下的惊恐。 往旁边看了眼,然后一个扑身,钻进在床边端坐的男子怀里,双臂紧搂住他的腰,“我好怕。” 夜的空气有一刻停止了流动,男子身体突然一僵。 “水袖,你怎么了?”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竟连床上的人何时醒来的都不知道。 水袖将泪湿的脸轻靠在他肩膀,也不埋怨他的粗心,其实,青玄答应留下陪自己入睡已经是很难得了。 想以前那些日子,他虽然对自己很温和,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似乎是,太过于客气了。 哎,总之今天若非是跟青玄一起被那人招去,也不会有现在的独处吧。 “水袖姑娘?”见她一直像条八爪鱼似的贴在自己胸口,青玄不禁皱了皱眉。 才想起,自己已经在这停留得太久,便想起身离去。 “不,不要走,青玄,我刚做了个噩梦,我好害怕。”她急急的挽留,像个孩子似的耍赖箍住他的脖颈。 心里不禁涌起几分酸涩,不知是从何时,她心里执意筑起的高墙已被他瓦解,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卑微。 “噩梦?水袖,是因为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重新坐在她床沿,心里仔细揣摩起白天的种种不对劲。 今天刚到黄昏,他就和水袖,媚儿一起去到郊外的一所庭院,媚儿说那里有贵客,他疑心是红门的主人,却至始至终都未见那贵客露脸。 随后,他和媚儿被交待留在外面的大厅等,水袖则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约莫两个时辰才回。 当时水袖的样子就很让人生疑,似乎很害怕这件事,回来后,也一直心神不定,面色苍白,甚至连走路都有些微颤。 所以,他才会扶着水袖回房,又那么巧的,在走廊遇见了她,可恶,想起这件事他就生气,那个傻瓜竟然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握着一个男人的手。 难道,她不记得自己前夜才对她说过的话了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明白过,才能在看到自己时,表现得那么坦然。 该死,每想到那一幕,他胸口就憋得慌。 竟然跟端非那种人扯上关系,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还有现在这个女人,到底要抱他多久—— 一低头,才发现水袖正满腹惊讶的打量自己,不禁有些懊恼,刚才竟让情绪失了控。 “水袖,是不是白天发生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他恢复成惯常的温柔,夜色铺陈下,眼里的关切倒也十分自然。 还是追查红门的事要紧,他想就今天的事,或许能够查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白天——”她语气有些犹豫,将脸转向一旁,余光幽幽的瞟向他,“白天并没有发生什么,青玄,你是不是累了,我刚刚看你的样子,好可怕。” 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不悦的神情,难道,是和自己相处得不愉快吗。 “嗯,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他轻轻推开水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缓步踱出了房间,阖上了门。 “青玄——”对着满屋子的虚空,她小小的唤了声,随即又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呵,什么噩梦,难道会比白天的真实更可怕吗。 因为早已被恶魔看上,因为早已丢失了清白的身子,因为在虚荣与痛苦交织的网中迷失了自己,是不是,她就得一直低三下四的做人呢。 她不要,所以,她藏起心里的自卑,想要变得清高一点,再冷傲一点,在心里筑起一道不让人随意靠近的高墙。 曾经以为,如果她的生命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期待,那便是他人的仰慕与膜拜。 心里想的是,不管那一天被魔鬼怎样糟蹋,平日里,她亦要做所有人一心向往的女神。 可是,直到他的出现,他不俗的外表,出众的才华,温柔的言语,还有那天突如其来的表白,皆像一池春水,注入了她总是严冬的心。 她爱上了他,只因是他先开口示好的,便以为得到回报是理所当然。 可是,他却始终如谦谦君子,保持矜持,不靠近,也不乱来。 是她平日里构筑的形象太过冷清,害他不敢随意的接近吗? 起先,她也这么想,甚至过了很久,仍用这个理由告诫自己,不要失了分寸。 但现在,她仍能够这么理直气壮的对自己说吗。 心里还是有几分清醒,今夜若非在走廊里撞见那丫头和端非在一起,他恐怕坐也在这里坐不了多久。 心寒的是,他该不会对那丫头动了真心?还是,仅仅只为怜悯。 可是他明明说过,是为自己才来红楼的—— 可恶,他一定是被那丫头装可怜的样子给迷惑,才会如此摇摆不定。 不管怎么样,青玄,都是属于她水袖的,不能被任何人夺去! 第21章 礼物风波(上) 这里的夜,似乎比我原来生活的世界要漫长。(作者:这个当然是错觉) 之前跳舞的时候出了些汗,睡前又未洗澡换药,到了后半夜,我一直睡得不甚安稳。 思绪在翻飞,一会埋怨自己不该在古代选跳难懂的现代舞,一会儿又暗暗在心里赌咒,一定要报今天白天的仇,还有前几天被关进暗房的仇,那几个侮辱过我的女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后背烫伤的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我只得保持趴在床上的姿势,一会醒着,一会又迷糊。 直到后背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伤处也不那么疼了,我才舒服的睡着一小会。 只是,总感觉房间里头有别人,我警醒了些,一转头,才看清此刻正在我房间里的人是谁。 “岚小姐,真对不起,吵到你睡觉了。”小绿坐在我床边,正拿一块冰毛巾帮我敷背。 我摇了摇头,想坐起来,又被她给按了回去,“岚小姐,你忍一下,我刚给你擦过背,再换一次药就好了,否则,会留疤的。” 我感激的看她一眼,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何之前她一直没有出现,到现在大半夜了,又跑来给我换药。 她似乎知道我的疑惑,接着道:“其实,从昨天开始,打扫厨房和洗碗的活也归我了,所以,我恐怕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陪在这里。” 我一怔,心里对彼此的处境也明了了几分。 我更知道,唯有取代水袖在红楼里的地位,才能改变这一切。 换过药,我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好多,一阵困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呵欠。 “岚小姐,快睡吧。”小绿将脸盆和毛巾放好,又过来给了盖了盖被子。 我看她一张小脸也倦得跟什么似的,便往床里挪了挪,伸手拍了拍空下来的位置,示意她爬上来跟我一起睡。 她起先还有些犹豫,但看我的样子十分坚持,便转身去吹灭了灯,乖乖上床了。 小绿睡觉的时候躬着个身子,像个小虾米似的,十分惹人怜爱。 我见她睡得安稳,心里也有了几分安慰,闭了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彻底大亮了。 偏过头,发现小绿还像以前那样睁大眼睛望着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妮子,原来也会赖床啊。 见我笑,小绿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赶忙起床去帮我拿来了要换的衣服。 刚收拾停当,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同时伴随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嗓音,喊我岚姑娘。 打开门,我不禁对眼前的情景感到迷惑。 外头排了差不多十几个家仆,且每人手里都捧了好几样包装精美的礼物,见我出来,礼貌的点了下头,便兀自往我屋里闯。 我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外头那群看热闹的女人已朝我丢来好几记白眼,其中一个还用怪里怪气的语调道:“姐妹们,不要看了,又是一个被相爷瞄上的,不出几天,还不是跟咱绣儿妹妹一样的下场。” 她们口中的相爷,就是端非吧,那么这些东西,也是他送来的咯。 “呵,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比得上绣儿啊。”另一女子在旁边添油加醋。 绣儿吗,我不禁对这个新名字有了些好奇。 不过,我还真得感谢她们的这些冷嘲热讽,这下便知道,端非就跟我预料的一样,是个极为滥情的男人,对女人,不过是玩腻味了就甩。 只是,我怎么听出她们语气里还含有几分嫉妒呢,往房里一瞟,发现桌上的礼物已堆积如山,呵,这几个妓女,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你们——”小绿好像有些气不过,正欲开口,被我一把拉住。 现在是去打扫厨房,要再跟她们起争执,还不得去打扫茅房啊。 “岚姑娘,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相爷精挑细选出来,送给岚姑娘的礼物,我们相爷还说,以后会经常来看岚姑娘。”领头的家仆向我解释道,随后鞠了个躬,又带着大队人离去。 我没再理会外头这些七嘴八舌,关上门,想看看他送来的都是些什么。 拆开来的第一样就令我大失所望,绘有藏青色祥云图案的瓶子倒是很好看,但里面装的分明是枣子,哎,我既不爱吃零食,这东西存着也不能保值,更容易过期。 不过,小绿应该喜欢吃。 我递给她,她惊喜的瞧了一眼,便当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正拆着,小绿面上突然有些为难,开口道:“岚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只能待会再过来了。” 我对她点了下头,直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无奈的叹了声气。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者,活该被欺凌,所以我不同情这样的自己,也不同情被我连累的她,所能做的,只有变强而已。 过了一会儿,媚儿又进来将昨晚的工钱给了我,我记得上次是十两,这次还多了五两。 我财迷似的放在手里掂了掂,打算和上次一样拿去存了。 至于端非送来的东西,我食指挑起一条翡翠项链,放在阳光下仔细瞧了瞧,确实很漂亮呢。 一个滥情的男人,和一个爱钱的女人,不知道当游戏结束时,谁会比较亏。 坐下喝了杯茶,脑中有个想法,早已盘踞了很久。 那一次,水袖偷了我的舞。 我拿出宣纸和毛笔,聚精会神的趴在桌上描绘出一样东西,随着轮廓越来越接近我心里所想的,唇角不禁轻轻的勾起。 将图纸揣进衣袖,待会去钱庄之前,我还得再去一个地方。 一个人走着,刚要迈出院子,手臂便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拽住,一路将我扯到一个僻静的墙角。 待看清拉我的人,我不禁怔住了。 第22章 礼物风波(下) 一个人走着,刚要迈出院子,手臂便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拽住,一路将我扯到了个僻静的墙角。 待看清拉我的人,我不禁怔住了。 竟然会是青玄,可是,他怎么这副样子,脸色苍白不说,两个眼睛还黑得跟国宝熊猫似的。 此刻,他目光直直的望着我,不由给气氛增添了几分紧张。 “青玄,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青玄住的地方跟这完全是两个方向,难道,他也有事要出去吗。 “我,只是在散步。”他低沉着嗓音应道,样子看起来十分疲惫。 “散步?从昨晚散步到现在吗?”我本是调侃的问,却不料他神情突然变得认真,嗓音也提高了八度,“对,我是从昨晚散步到现在!!”说完,他眉宇间已蕴起了抹不耐,跟平常温和的形象大相庭径。 “青玄,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想起他昨晚搂着水袖的情景,我想,会不会是他们两个吵架了。 “呵,我看你心情倒是很好,一大早就收到男人的礼物。”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不由越发迷惑。 难道,他身上的怒气是冲着我来的。 他身高的优势给我带来一阵逼人的压迫感,我不禁朝后退了几步,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禁锢他和墙壁之间,“你很喜欢那个人吗,昨天都那么晚了,还跟他待在一起。” “青玄,你放开我。”我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眼光里多了几分不满。 他却动也不动,仍旧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似要将我从里到外看穿。 “你,你不可理喻。”我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又为何要在意我跟别的男人怎样。 青玄眸子明显的一怔,随即,眼里也划过几分后悔。 是吗,他的这种行为,很不可理喻。 从昨晚一直紧张到现在,不知道她和端非是怎么回事,想去问,却又顾忌时间已经太晚。 整夜在外面乱晃,本打算天一亮就去问个清楚,却又恰好看到了一群相府家丁涌进红楼,还带着大堆东西等在她房间门口。 是他乱猜忌,将她当成了到处招蜂引蝶的女人,还是她本就如此,丞相的青睐,正是她希望的。 只是她不知道吗,端非是个怎样的人—— 不对,他刚开始的想法并不是这样,只是太担心她会被端非的甜言蜜语欺骗,想要提醒她而已。 但一早便见到端非大献殷勤,而她也毫不犹豫的收下那些东西,让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看着她受惊的眸子,他知道,是自己太过激烈了,心中再怎么不快,也不能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啊。 想到这里,他竭力压下积攒了一夜的不安,放低了嗓音道:“岚岚,对不起。” 此刻,他脸上的情绪再诚实不过,除了抱歉,还带有几分黯然。 我不禁有些惊讶,难道他的反常,是因为我跟端非吗? 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无法深入去想。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冲你发火。”见我脸色还阴着,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岚岚,我只是担心你会被骗。” “我被骗?”呵,他大概是想说端非人品不好吧。 可是,他对我又了解了多少。 从未想过要在他面前伪装无知,何况,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会让他越来越讨厌我吧。 “青玄,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冷却下来的语气,我看着他,尽管不动声色。 “岚岚,你说什么?”他用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我,面色显得比昨晚更加阴沉。 “再多说几遍也是一样,我的事,不用你管。”想起一直以来对他的依赖,我胸口稍微有些发闷。 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个好女孩吧。 可是,早晚都要让他失望的,我不是他想的那样,心里压抑得紧,真想大声告诉他,我和端非交往是为了钱,我喜欢钱,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钱!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用我管,岚岚,你喜欢上那个端非了是不是,是不是!”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脸上那道受伤的神情让我不安,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青玄,我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我一个劲的想挣脱他的掌控,却是徒劳,他抓住我,眼里有种强烈的占有欲,还有深深的失望。 我突然看不懂他的神情,或许,我已经懂了,只是不愿相信,更不能接受! “小姐,快看那边,有你最喜欢的木槿花呢。”女孩清脆的嗓音传入我的耳畔,不好,有人来了。 青玄也察觉到,眼中顿闪过一道无奈的苦,不过,总算肯放开了我。 在被人发现之前,我赶紧抽身离去,最后回望了他一眼,却惊讶的发现,他已经恢复成一副安定从容的样子,仿若刚才的争吵未曾发生。 转瞬间的功夫,他竟能将情绪收放自如。 如此看来,我也从未真正了解过青玄。 —————————————— “水袖,真巧。”他缓步踱到正在赏花的水袖身边,唇畔微微一挑,即浮现出如三月暖阳一般的浅笑。 只是,胸口仍不住有些起伏,那是刚才被某人气的。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水袖惊讶的一抬首,眼里浮现一抹惊喜,柔声道,“这么早,青玄师傅也来看花吗。” “嗯,我刚才一直在这里,你没看见吗?”他在试探,自己跟她方才的言谈有没有暴露,但听上去,这就如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家常。 水袖摇了摇头,脑中里冷不防浮现出昨夜与他独处的画面,一时,竟不觉粉颈微红。 “呵呵,在下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打扰了。”略微颔首,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美人心里虽失望到极致,却也只能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 她知道,青玄一向不喜欢跟女人走得太近。 可是昨晚,他,分明抱了她。(作者:明明是你自个儿扑上去的。)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一样呢。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那个又笨又哑的丫头,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一道从不被外人察觉的阴险,一把狠狠的扯掉身畔的木槿花,用力踩在脚下。 而此刻在她旁边的小丫鬟,春桃,不禁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