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老大错遇落魄千金》 第一章 灭顶之灾 1苏氏夫妻 江南苏宅。 苏家是江南出了名的富商。宅院相当大,房屋不多。花园里亭台楼阁,花鸟鱼池,应有尽有,错落有致。主人苏万年正在书房看书,显得十分悠闲。 苏夫人从门外走来。苏万年忙站起来,微笑着迎过来。“夫人,过来坐。”他温柔地扶着苏夫人保养得如青春少女的手。送她坐到书桌边的椅子上。 “秋天气燥,我让厨房炖了白梨银耳汤,给老爷润润喉咙。”苏夫人身材匀称,略显单薄。丫鬟将银耳汤放到桌子上,苏夫人挥退下人。她要和老爷独处。 “多谢夫人。”苏万年端起银耳汤,虽然不太渴,但不愿意辜负夫人的心意。“凌汐去哪儿了?”放下汤碗后,苏万年问。 “我看她天天在家里,怕她闷坏了,赶着她出去转转。这孩子,太文静了,就知道在家里琴棋书画。顶多跟着你学学西洋舞,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了她。”说到这儿,又黯然神伤地说:“都怪我,也没给你生个儿子,早该给你纳妾的。只是……” “夫人。”苏万年打断她,“我们相爱至深,又有了凌汐这么好的女儿,钱都是身外之物。今生能和你相伴,我知足。”她握住夫人的手,两人各自含泪相视而望。 正在这时,门外跑来刘福,他胳膊上受了伤,还在流血。夫妻两人大惊。苏万年忙过去,扶他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怎么了?”此时,苏夫人麻利地去柜子里拿出药箱,给刘福包扎。她熟练地拿起剪刀,剪开刘福的衣服,清洗并包扎伤口。 “老爷,夫人,你们快跑了,有伙强盗闯进来,进门就杀人啊。”刘福惊慌地说。 苏万年疑惑,没得罪过什么人啊?这是谁要来报仇,难道是曾家? 刘福见苏万年还在犹豫,忙说:“老爷你快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万年一皱眉,说:“不,我不走,刘福,你带着夫人,去街上去找小姐,保证她们的安全。” “老爷?”刘福极担心地看着苏万年和夫人。 苏夫人含泪走过来,拉住苏万年的手,说:“老爷,我也不走,生死和你在一起。” 苏万年转头,拍了拍夫人拉住他胳膊的手。 苏万年看刘福迟迟不动,退后一步,跪在刘福面前。刘福吓得跪下去,“老爷,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我求你,救救凌汐,你的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了。”苏万年说。 刘福终于明白了苏万年的意思,狠了狠心,站起来,冲出门去。 外面一阵喧哗,仆人的惨叫声,刀斧的碰撞声,男人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门外站了一伙蒙着面的歹徒,各自拿着武器,武器上已经满是鲜血。 苏万年携着夫人走出门,满地都是家仆的尸体,他沉着脸,问道:“来者何人?有仇只管冲我来,与我家仆何干?” 对面为首一人,嘿嘿阴笑:“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今天前来就是灭你全家。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我要你存在聚丰钱庄的银票。拿来。” 苏万年一笑,“我凭什么给你,就算是送人,我也绝不会给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那人冷笑,“那就别怕我手下无情了。”他对身边的人使眼色,身边的一人,快步走到苏夫人身边,一把将夫人拉了过来。 “夫人。”苏万年脸色凝重苍白。 “老爷。”夫人绝望地看着丈夫。 那人色眯眯地看了看苏夫人,“没想到,苏夫人年纪不小,风韵犹在。听说你们夫妻感情绝好。你不说出银票下落,我们就侍候你夫人。哈哈!”说着,将苏夫人的领口的衣服撕开,白皙胸脯,大半的酥胸,一览无余。瞬间引来了一阵狞笑。 第一章 灭顶之灾 2苏家女儿 眼见夫人的衣服撕开,苏万年心痛欲裂,他知道,既然是把钱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俩。为了给女儿留一笔巨款,他咬牙忍痛。 一个男人,将苏夫人推倒在地,压在她身上。另外一个人,踩在她被张开的右手上,猛捻了一下,那手顿时鲜血淋漓。看着苏夫人痛苦面部扭曲,他们笑得更加放肆。 此时,苏夫人已经上身全裸。男人正在撕她的内裤。她转过头,流着泪看着苏万年,说:“老爷,我先走一步了,奈何桥边,我等着你。”说完,苏夫人左手将身下事先准备好的一块金子迅速吞入口中。只一会儿,便含泪气绝身亡。 “夫人。”苏万年眼见夫人死在眼前,悲痛欲绝。 歹徒们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为首的人走过去看看苏夫人的尸体。冷笑着说:“没想到苏夫人如此刚烈。你真的宁死不交银票吗?” 苏万年不能为夫人报仇已经气得直哆嗦,又怎么可能再屈服。“不给。” “那就打到你给。上。”那人眼中是噬血的阴狠。 三个人拿着粗大的棍棒,轮着抽打在苏万年的身上,头破血流,口吐鲜血,混身伤痛。为首的人,让手下去搜苏家的钱和财物,重点找苏家小姐。 十分钟后,苏万年不醒人事。 分散的人也聚在一起,纷纷回报。 为首的人皱眉,“东家说了,找不到银票,就要那个苏家的丫头。没找到?”几个人都低下头。他转头看向苏万年,“去看看死了没?死了就撤。” 有人去踢了苏万年两脚,对着为首的人使了下眼色,二十几个,各自拿着在苏家搜出的财物,撤出了苏宅。最后一个人,在苏夫人的尸体旁停下,见苏夫人脖子上有一块玉佩,伸手用力一拉,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在阳光下看了看,喜滋滋地揣在怀中,又将苏夫人手上的玉镯摞下来,手里攥着。追向同伙。 苏家管家李申,冒着生命危险从后门进入苏家,找到躺倒在院中,混身是血的苏万年。取来水给苏万年灌了下去。苏万年只挣扎着醒来,因为他要留住一口气,还有事要交待。 “老爷,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李申还有一口气在,一定完成你的遗愿。”看到苏万年艰难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李申流着泪做出承诺。 “十七年前,曾家生意惨败后,家破人亡,不管这次是不是他来报仇,我都想把钱补偿给曾家的后人。银票和钱在……”李申把耳朵凑到苏万年唇边。频频点头。“老爷你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吩咐。” 苏万年眼睛越来越失神,嘴角不断溢出血来。最后说:“别去找凌汐,等到她有能力拿着这笔钱再去找她。”他的目光转望蓝天,痛苦地说:“我的凌汐,可怜的孩子。”一口鲜血喷出,再无声息。 十五岁就出落亭亭玉立的苏凌汐正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远处跟着两个男仆。身边的丫鬟小梅,正在报怨。“小姐,你也太能走了,我都累得要命。你那娇小姐的身子还那么精神。” 凌汐一笑,“我也累,但我可以坚持。越想越累,我现在想得是娘亲手做好了白梨莲子羹正在家等我。”她想着父母疼爱的目光,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 “小姐。” 凌汐来不及收起笑容,愣愣地看着受了伤跑过来的刘福。 “爹,啊!爹,你怎么受伤了?”小梅哭丧着脸说。 “别问了,快跟我走。”刘福怕节外升枝,趁着身后的两个家仆不注意,拉着凌汐和小梅就跑。 第一章 灭顶之灾 3叩拜双亲 跑到郊外刘福家破屋,三个人大口地喘着气。“这房子闲了好久了,小姐担待些。”刘福向凌汐告罪。 “刘叔,这是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了?我爹和我娘呢?”凌汐从小受父亲教诲,对下人都会以礼相待。 “小姐。”刘福流下了泪水,“苏家被歹徒洗劫,老爷和夫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凌汐本就闪亮含水的大眼睛里,充满痛楚。如掉入冰水中混身寒毛发乍。“不能,不可能。我父亲向来为人和善,从来没得罪过人。怎么会遭此横祸?我不信,我不信。”她说着,就要向外走。 刘福一把位住她,不顾一边哭泣的小梅。对凌汐说:“小姐,老爷跪在地上求我救你,你千万不能回去送死了。”他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求她。 凌汐无声地站了一会儿,乖乖地退回来,“好的,刘叔,我听你的。我想静一静。” “好,你就坐在院子里。我和小梅打扫一下。”刘福以为凌汐想通了。看着凌汐失神地坐在草垛上,摇着头走进屋里。小梅按父亲的吩咐去打水。等刘福再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凌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管怎样,我也要看父母最后一面。凌汐从后门,偷偷溜进院子。凭着对院子的熟悉,东躲西藏,绕到了父亲书房后面。只听到院子里还有人在说话。 “这苏万年真是要钱不要命。宁死也不说出银票的下落,害得我们还得回来再找一次。” “说出银票的下落也就是能少遭点罪,东家说了,顶多留下那丫头的命。也无非是想多卖几个钱。听说那丫头小小年龄就是美女。” “要是也能给兄弟们玩玩就好了,她娘长得就不错,皮肤也腻滑得很,何况是她呢。估计还没开苞。”淫笑声。凌汐强忍泪水,紧握双拳。任指甲陷到肉里,渗出血来。 “老大还让看看那丫头回来没,咱们再转转。”凌汐屏吸,紧张地贴在墙上,一动不动。 “算了,十五岁的丫头有这胆儿?那还不成精了。这么大的院子,全转一遍都得到半夜了。反正老大也不知道。咱哥俩喝了酒再回去。” “也是,上屋里随便找两个花瓶,两副字画。也够咱喝个几顿的。这院没了,上前院找找去。” 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向前走去。凌汐舒了一口气。静静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才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浑身伤痕的父亲,咬着牙慢慢走过去。 苏万年脸已不成人形,额头,脸上都是鲜血,有打的也有吐的。她没有哭,默默地走到不远处的母亲身边。母亲的衣服还敞开着,凌汐将母亲的破败的衣服拉紧。为母亲系上衣服上仅剩的两颗扣子。并将裙子,重新给母亲穿上。实在没有力气将二老再安置得更好了,歹徒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凌汐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向着双亲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原谅女儿的不孝,留着女儿的命,一定为二老报仇。站起来,狠了狠心,向后门跑去。 第一章 灭顶之灾 4无依无靠 刘福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待凌汐回来。可是没等回凌汐,等来那伙暴徒。 “说,那丫头在哪儿?”为首的人,先将刘福打个半死。揪着他的头发问。 “我不知道。”刘福沙哑地说,嘴里满是血迹。他只盼去买饭的小梅晚点回来。不知去向的凌汐也别回来。 “有人看到你见到了她,快点说。不然,就砍掉你的手。挖你的眼。”说着,已经被人把他的右手按到了地上。 刘福挣扎着,脸上写满了恐惧,但他不打算供出凌汐。手起刀落,刘福一声惨叫,几乎失去意识。右手从半个手掌处被砍断,带着四个手指的半个手掌,在地抽动着。…… “爹!你怎么了?”小梅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手中的吃食扔在地上,扑到刘福身边,泪如雨下。 在场的人先是一愣,接着,又都笑起来。 “小梅,你快走。”刘福的一只眼被刺瞎,血从瘪下去的眼皮下流出来,声音小得无法听清。 没等小梅再叫出第二声,便被男人拉出五步远。不由分说地被扯开前襟,褪去裤子。按在草垛上。干草在雪白的身上划出血痕,双乳在风中战栗。男人已经硬生生破了她的处女之身,不顾她尖厉的惨叫声,不顾她渗汗颤抖的身体,不顾她惊恐求助的眼神。发泄着男人的兽欲。 刘福绝望地看着亲生女儿受到奇耻大辱,心中的疼痛要比手上的痛甚上百倍。“我跟你们拼了。”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一纵。将身体压向赤裸的女儿,想盖住女儿的身体。只是身子一僵,后心已经被利刃刺穿。 眼看着父亲死在自己身上,小梅崩溃了。看着父亲被拉到地上,一动不动。“爹。”身下柴草的刺,在磨擦下一点点刺入她的皮肤。身上已经交了另一个男人,他喘着粗气。又一次给她传遍全身直达大脑深处的痛。她只恨自己不能快一点死去。 傍晚,凌汐迈着灌了铅的双腿,吃力地向刘福家走去。刚走到转角,就看到刘福家火把通明。她闪回墙角,偷偷看去。只听一个男人说:“走吧大哥,跟死人没什么两样,问不出什么了。” 为首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撤!” 凌汐没有马上走出去,滑坐在地上。等待着。许久。看到两个人跑回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才悻悻地离去。天渐渐黑下来,凌汐缓缓地走出来,向刘福的院子走去。 “小梅。”从小玩到大的贴身丫鬟,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全然不顾身上还一丝不挂。身下的草被血染红。凌汐不顾秋季夜风的寒冷,脱下外衣,裹在小梅的身上。并将小梅被撕破的衣服,垫在地上。拔掉她身后的草刺,沾干背上的血迹。让她靠在那儿。这才顾得上看趴在地上的刘福。 泪水滂沱而出,“刘叔,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拔去刘福后背的短刀,将刘福平躺在地上。跪在他身边,默默地乞求原谅。 一声闷响,凌汐一惊,慌忙跑到小梅身边,艰难地扶起她的身体。小梅早已闭上了眼睛。她用那把杀害父亲的短刀,深深地刺中了心脏。 第一章 灭顶之灾 5上海枭雄 三年后,上海,夜悦歌夜总会。 门厅两边,分别坐着几个舞女。她们穿着各色大开气儿的旗袍,优雅地吸着烟。如寻找猎物般,微笑着盯着眼前过往客人的脸。大厅的舞池里,悠扬的音乐中,形形色色的男人搂着女人们,晃动着身体,时不时将手伸到女人的旗袍下面。女人们笑嗔着,瞪向对面的男人,并不制止。 门口走进两人,他们披着黑色的长风衣,黑亮的头发,锃亮的皮鞋,笔直的裤管。门口的舞女们见了,都恭敬地站起来,低头齐声道:“许爷,江爷。”两个人没做任何反应,相互说聊着,笑着一齐走进去,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黑西服,表情严肃的保镖。 进了门,身后的人分别将两个人的风衣褪去。 “许爷,江爷,二楼的一号间空着,您二位就去那间?”淡妆的领班曼丽,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 江汉说:“去我那间吧,一号间太大太空,冷清。” “也好,你比我气派,还专门有一间留给你。”许爷开玩笑地说。 “哪里,整个夜悦歌都是你的。我也是借花献佛。”江汉低沉带着磁力的声音,吸引着女人们的目光。 两人笑着向楼上走去。坐到三号间里,许啸天和江汉各自坐在沙发上,身边的人为他们点上烟。 曼丽领来六个女人。江汉一皱眉,淡淡地说:“给我留两个话少的。”他吸了一口烟,靠在沙发上。 准备留下来的女人,妩媚地笑着走到男人身边,适度地为男人揉腿捶肩。曼丽挥退其他人等。门口又进来一个拎着酒的女人。她的穿着不很华丽,脸上的笑容很牵强。她走到茶几前,跪下来,熟练地摆上酒杯,倒酒。舞女将倒好的酒,递到男人手中。江汉身边的红芸看到他盯着倒酒的女人看,不觉有些醋意。对着刚到好酒的女人说:“没你事儿了,出去。”地上的女人答应着,提着空酒篮怯怯地退出门。 “怎么?你对刚才倒酒的女人感兴趣?”许啸天不解地问。 “不是,我只是对这项服务感兴趣。” “锦华的主意。来了不愿意做舞女的,就倒酒。”许啸天看向江汉,认为以他的聪明不需要再多做解释。 倒酒女郎在夜悦歌地位最为卑微,舞女和客人都可以欺负她们。压抑久了,也看惯了夜总会的纸醉金迷,对这种侍候男人的舞女工作也不再抵触了。 江汉吸了一口烟,优雅地吐着烟气,眯着眼睛说:“锦华是美丽又聪明的女人。” 许啸天得意地笑着,并不答话。 穿黑衣的人敲门而入,在许啸天身边耳语了几句。许啸天脸上现出淡淡的喜色,笑着说:“让他进来。”转头对江汉说:“我的一个表弟,这人很不简单,你也见见。帮我识人。”江汉一笑,满不在意地说:“你看人比我还毒,还怕识人不详。”正说着,推门而入一个穿淡色西装的男人。 曾孝仁走进来,他先看到了江汉,淡然一笑。转身走向许啸天。“大哥。”曾孝仁谦和地笑着,和许啸天手下的人,带着惧意的讨好的笑,是绝对不同的。江汉一眼就看出来人不一般,尤其是眼神。没有几年的商场上的打拼,不会有这样狡黠难测的眼神,而且,还有隐隐的忧郁。 第一章 灭顶之灾 6欲报家仇 “孝仁,叫江爷。”许啸天温和中不失威严,看向江汉。 曾孝仁微含首,“江爷。”江汉点头。 曾孝仁并没有在意江汉的冷漠,在许啸天的示意下,坐在侧座。 “孝仁近来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过来帮我啊?”没等曾孝仁说话,许啸天先提出了邀请,看来他对这个表弟是信任又器重的。 “大哥的好意,孝仁心领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没办完。”曾孝仁稳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说。 “哦?生意上的事吗?” “不,家仇。”曾孝仁依然微笑,眼里没有任何恨意。 江汉眯着眼睛看着曾孝仁,心想,这小子城府不浅啊。 “报仇还不容易,大哥帮你,保你满意。”许啸天胸有成竹地说。他在大上海开九龙商会,表面上做正当生意,黑帮还不都得惧他三分。加上兄弟江汉的卧虎帮在上海的势力,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灭个人,毁个家,还是易如反掌。 “不劳大哥费心,只剩个小丫头,让她死很容易,我只想亲手毁了她。”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看了看里面血红的液体,将杯子送到唇边。 许啸天也不强求,“好,办好你的事,再安心来我这儿。四爷的位置给你留着。” 本来淡然又一言不发的江汉,突然转过头来,笑笑说:“看来大哥对这个表弟还真是器重,留了这么高的位置,不怕下面的人不服吗?” “这我不担心,只要孝仁做三天,就没人敢不服了。”许啸天欣赏地看着曾孝仁。 曾孝仁欠身,“多谢大哥错爱。我这些年一直忙着,也想顺便出去玩玩。没多久,就来和大哥团聚。” 许啸天满意地点头。 曾孝仁走后,江汉说:“这个曾孝仁看着真是不简单。” “哦?第一次见面就能入你法眼的人还真是不多。”许啸天笑着说。 “嗯,不过,他的家仇?” “他家在江南本来是大户。二十年前,他只有二岁,家里生意被人吞了,他的父母相继病逝,家里只剩他一人。管家将他养大,长大后他本可以和我联系,但没来,一个人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大。他不跟着我做事,也能大福大贵。” “很不简单的年轻人。”江汉若有所思。 许啸天接着说:“他赶回去报仇时,没想到,仇家被人先一步灭了门,只剩个不知去向的小姑娘。估计他就是去找她了。” “很有意思的年轻人。”江汉笑着说,“今晚还去锦华那儿?”江汉突然问。 “她那儿来了新人,你若是喜欢,我派人给你接过来。”许啸天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了,太青涩的我不感兴趣。”江汉说。 两人相视一笑,“去吃火锅。”江汉起身说。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初遇子博 民国时期。北平。 初春的下午,阳光温暖,微风中带着湿润泥土的气息。二十四岁的萧子博,在市政府忙完公事回到家里。独自在房中看书,他给这个院落起名紫月轩。 这时门外传来索碎的脚步声,又响起母亲的呼唤:“子博,我来了。” 他马上起身,迎到门口。侧身含首轻声请安道:“母亲,您有事,招呼一声就是了,怎能让您亲自来看儿子?” 萧夫人肤色洁白细腻,中等身材,气质优雅,体态雍容。她慈爱地看着唯一的儿子,说:“我也闲着没事,多走动走动。”说着走进屋内,坐在上座。身边的两个丫鬟,并排站在左侧,子博垂立在母亲右边。 这个屋子进门以后是个中厅,对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向里走有和门并排的窗下有一张书桌,那是子博读书写字的地方,最里面是一张床。子博喜欢简单朴素,但用的东西都各有物色。所以他的屋子看着简单,仔细瞅都有来头。大到桌椅,小到茶杯,都有来头。 萧夫人温和地笑着说:“子博,你坐啊,跟妈说会儿话。” 子博恭敬地答应:“是。”坐在离母亲最近的椅子上。 萧夫人微笑着说:“近来工事顺利吗?累了吧?” 子博回:“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顺利。” 萧夫人欣慰地点头,又有些嗔怪地说:“给你丫鬟你都看不上,身边没贴身侍候的怎么行?” 子博道:“母亲不用过于担心,我有需要自会找您,现在我一个人很好。” 萧夫人说:“不管怎样,我也是当妈的,多少也了解你的心思。你最不喜欢毛手毛脚吵吵闹闹的,会惹你心烦。我替你物色了一个,你真不喜欢再给我送回来。”说着拉过手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子博这才发现,母亲身边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子。他刚想拒绝,却不自主地打量起这个女孩儿。面色略带惨白,黑亮的双眼低垂,蓬松的刘海儿,长辨过腰,素色碎花的棉布衣服,衬出女孩的清纯,但她的眼中有一种似绝望般的忧伤。让人看了不自觉的升出几分怜爱。 在子博看来,眼前这个女人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虽然是丫鬟的装束,看起来却是高雅端庄。在子博凝视凌汐的眼神里,萧夫人看出了儿子的意思。笑笑说:“她叫凌汐,今年十八岁,我看她很细心又乖巧,平时也不太爱说笑,正好应了你忌讳的几点,就给你吧。” 此时,感觉到一个男人在打量自己的凌汐,面无表情,脸色微红,不卑不亢。 子博向母亲点头说:“既然母亲如此用心,我就先留她两天。” 萧夫人赶忙点头说:“行!就让她在这儿吧。”她转过头,对凌汐说:“凌汐,我就指望你了。好好侍候大少爷。啊。”萧夫人的口气,几乎有一点央求。 凌汐点头称:“是。” 萧夫人和子博又说了几句话。子博必恭必敬的应答,眼睛却不时地瞟向凌汐。萧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侍女叫翠玉她正仔细地听着这对母子的谈话,不时配合着两个人的表情。她时常会含羞偷眼看向子博,又不敢过于表露。 凌汐则垂着眼睛,安静地侍立在原地。她根本没有在意萧夫人在和儿子说着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子博正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盯着她这种专注想事情的神情。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为依心动 看到儿子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凌汐身上。她不但不觉得生气,到有一点欣喜。因为子博对女人从来都不正眼看。不管面前有多少美女,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能达到坐怀不乱的地步。她非常希望二十四岁的儿子快点让她抱上孙子。可是,同龄亲友的孙子都能背成篇的文章了。她的孙子还没着落。急得不行。这回,看到子博第一次对女人有了感觉。她以为,是儿子开窍了。她忙说:“那我就走了,子博,你忙吧。”子博起身要送母亲出去,凌汐跟在子博后面,萧夫人回头笑着说:“凌汐,在屋给子博收拾一下,有子博送我就行了。” “是,夫人。”凌汐的声音低而清脆。 到院中时,萧夫人对子博说:“儿子,她在我那调教了一阵子,我看好了才送过来的,你要是喜欢,就纳成妾,这孩子我相中了。”身边的翠玉听了,脸色突然变了。 子博脸沉下来,道:“我明白妈的心思,是想早增子嗣,如果到了成婚的年龄还是没找到意中人,我会给妈找个满意的儿媳妇,请妈放心。”萧夫人心想,你还没到成婚的年龄啊?但嘴上央求道:“就先娶个妾延缓香火也不行吗?”子博沉着脸看着母亲,萧夫人笑着说:“好了不说了,依你就是了。” 回到房中,凌汐已将屋子打扫得异常整洁,但桌上的书一点都没动,只是多了一杯淡香的碧螺春。子博回到书桌前继续读书,凌汐收起一两件衣服,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子博感到有些累了,他轻轻合上书,站起身来。这时,门开了,凌汐走进来。子博这才想起,天暗一点时,凌汐曾进来关窗点灯。后来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此刻,她手拎着一桶温热的水,正往盆里倒。子博想到,一定是凌汐一直站在门外听屋里的动静,才这么恰到好处地走进来。想到春天的夜也很凉,子博看了看凌汐的手,果然,是红红的。 洗过脸坐在床边,凌汐把温热的水端到他脚边,在子博脚下给他脱鞋洗脚。子博很想拒绝,至今还没有一个女子碰触过他的肌肤。但不知为什么,子博沉默了。灯光下,凌汐的脸异常美丽动人,子博不觉有些悸动。他感觉到凌汐一双软手,恰到好处的抚摸和按摩着他的脚,体贴温柔温暖。但是此刻,凌汐的眼里分明有无限伤感,并饱含泪水。 子博平时对女人很冷漠,不管是淑女,还是大家闰秀,他也只是礼貌地应酬。由于家里地位显赫,加上子博英俊的外表,吸引了众多少女的目光。但子博洁身自好,从不为此动心。让女人们都望尘莫及。但是凌汐触动他心中的某一根神经,撼动了他内心对女人的距离。 铺好被子,不等子博发话,便开始解他的衣服。温润的小手碰触到他下颌的那一刻,后背一片酥麻。 “大少爷还有何吩咐?”凌汐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 子博从游离中苏醒,没料到一个小头居然让他失态到这种程度。想到天很晚了,她也一定累了,便说:“下去吧。”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夫妻不睦 萧天易便是这个大家的老爷。这天,萧天易回到家后,照例去了书房。 翠玉来对他说:“老爷,夫人请您早一点回房,有事商量。”萧天易正在练书法,听后没做反映。翠玉也不敢久留,回去侍候夫人。 萧天易回房的时间并没有变化。回到房中,见萧夫人,坐在桌边正在等他。萧夫人见萧天易赶忙迎上去,为萧天易宽衣。 萧天易问:“什么事?” 萧夫人说:“我前几天给子博的那个丫鬟,好像很合子博的心意。” 萧天易不点不耐烦地说:“这样的小事,你知道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对我说?” 萧夫人说:“这就证明子博也有不烦的女人,我想,要是子博喜欢就给他纳为妾,这样就可以早点抱孙子了。” 萧夫人并没有在意萧天易的冷漠,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萧天易坐在床边板着脸说:“纳妾?媳妇还没进门先纳妾?将来还有大户家的姑娘愿意进门吗?” 萧夫人说:“只要是明事理的女人就会同意的。就像我,当时还不是做主给老爷纳妾,要不能有子琳嘛!” 萧天易心中不悦,想,又在夸自己的好。不觉冷哼了一声。 萧夫人还想说,萧天易又说:“对了,子琳快回来了吧?” 萧夫人只好说:“嗯,我算着日子呢。” 萧天易躺到床上,说:“给子琳安排好一切,想办法留住他,他怎么总不愿意呆在家里?你要费点心,别再让孩子总往外跑。”说完一翻身,给了萧夫人一个后背。 萧夫人心里委屈,想,我对这孩子还不够好吗?又不是因为我孩子才不喜欢在家的,就知道子琳,从不关心子博,也不知你在想什么。 “子博身边是哪个丫鬟?”萧天易突然问。这让萧夫人多少有些欢喜。赶忙说:“就是一个月前才买来那个,在我们这儿侍候了半个月,忘了吗?” 萧天易当然记得,他早就看出那女人非同一般。就是他第一眼看到凌汐时,也是愣了一下。女孩清丽脱俗,不苟言笑。让人见了就会心动。只是她眼神冷漠孤傲。萧天易心里冷笑着想,都说你小子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过如此。 对于苏凌汐来说,三年前的那段惨痛经历,眼见四个亲人死在面前的阴霾往事,她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当年用黑灰涂面,弄脏衣服。本想出了城再作打算。没等出城,就被人牙子盯上。她装聋作哑,忍着挨打受骂故意犯错。让城里的大户没人愿意要她。人牙子没办法,只好将她不断转卖给外地人。才被一步步转卖到了北平。这才恢复的本来的面目。将那段记忆深埋下去,必竟她还要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报仇,活着才有希望。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萧家二少 子博下了班就早早回到家,走到紫月轩门口,见凌汐就站在院门边。“大少爷回来了。”凌汐恭敬地接过子博的公文包,并微微鞠了一个躬。 子博一皱眉,问:“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吗?” “是。”凌汐回话。 “以后不用这样,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这样太浪费时间。” “是。” 子博刚坐到椅子上,凌汐就端上了茶。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看到凌汐转身要走,子博问道。 “嗯。” “读过书吗?” “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 “哦?出什么变故了吗?” “大少爷,您忙,我还有事要做。”凌汐转身就走。 子博看着她逃跑的身影,苦笑。无非是想了解你多一点,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第二天,子博一进院子,就看到凌汐在墙角的地方翻弄着土。他好奇地走过去,看到凌汐在摆弄泥土。 “你在做什么?”子博问。 凌汐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子博,马上站起来。忙把沾满泥巴的手背到身后。低声说:“大少爷,您提早回来了。” 子博一笑,“怎么?不可以吗?” “不,我这就去泡茶。”凌汐向厢房走去。 “你刚才在种花?”坐到书桌后,子博问。 “嗯。” “这样的事可以交给家丁来做,你吩咐下去就行了。” 凌汐低着头扁嘴,自己种的和别人种的怎么会一样? “喜欢就随你,这个院子你也算主人。”子博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看到凌汐惊异的表情,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五月初的一天,萧家上下焕然一新,迎接出国留学归来的二少爷萧子琳。萧天易今天没去料理生意,萧府上上下下的主人和仆人一起在门口等待。终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从车里走下一位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大概二十一二岁,国字脸,潇脱自然,十分英俊。 子琳一下车,就笑着说:“太隆重了,感动死了。爸,您今天是特意放下生意来接我的吗?妈,我想死您了。”说着搂着萧夫人不撒手。大家对子琳的笑声感染,都笑起来。子琳松开萧夫人,又转过头,对子博笑着说:“连最冷酷的大哥都在这迎接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呀。” 子博笑着一拳打过来,说:“小子,还这么贫嘴。”管家周禄笑着说:“二少爷,大少爷今天可是特意为您请假在家的,您知道,大少爷可是第一次请假呢。” 子琳说:“我和我哥感情最好了,是不是哥?” 子博只是微笑,并不答话。了解他的人都会知道,那是他脸上不多的笑容。子琳又说:“周禄你还好吧?”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寒暄过后,周禄说:“二少爷想必也饿了,进去用餐吧。”众人说笑着进了门。 在大厅,子琳先给二老嗑头请安,然后一家人才入席。 酒桌上,各自由贴身丫鬟侍候。在桌上谈话时,丫鬟都退在一旁站立。 几杯酒过后,萧天易对子琳说:“在外面也有两年了,玩够了吧?”子琳笑着说:“想去的地方多着呢,只是想到‘父母在不远行’的祖训,才回来在二老膝前尽孝的。” 第二章 短暂安宁 5兄弟闲谈 萧天易笑着点头,“这就好。” 萧夫人慈爱地说:“是啊,你哥帮不上忙,你爸爸正缺帮手呢。” 子琳埋怨地说:“哥,你不是说在说干三年就下来帮爸吗?都四年了,还不下来?” 子博笑而不答,萧夫人说:“你哥在那干得太好了,现在是政府的要员。再说,有你哥在官府,对我们家的生意也有好处。” 子琳失望地说:“不是我刚回来就让我去柜上吧,我还想休息几天呢!” 萧天易说:“没关系,你可以多玩几天,什么时候想做事了,再说。” “真的?太好了,还是爸了解我。” 萧天易哈哈大笑。子博冷漠地看着父亲,萧夫人心中十分不满。她想,对我的子博就总是苛求,对子琳又总是放纵。 子琳看到哥哥和萧夫人的表情,忙端起杯对萧夫人说:“妈,我一直想说——谢谢您!” 萧夫人不知所措,笑着说:“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个?” 子琳动情的说:“谢谢妈,一直对我视如己出,我在您那儿同样得到了母爱,我也会像哥一样孝顺你的,来儿子敬您一杯。” 几句话感动得萧夫人泪水涟涟。 子博轻抚着母亲的肩,说:“妈,看来您没有白疼子琳。” 他把酒杯递到母亲的手里,说,“来,和子琳喝一杯吧。” 萧夫人和子琳喝了酒,含泪笑着说:“本来就是我儿子嘛,不孝顺我可是天理不容啊。”哥俩相视而笑。 子琳又向子博说:“大哥,我不在家,有劳您代我向二老尽孝,小弟敬你一杯。” 子博笑着举起杯,说:“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再说,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爸妈照顾我。”说着眼睛瞟了一眼父亲,“以后,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合乐安康。” “好,干杯。”兄弟二人又干了一杯。 吃过饭,子琳直接到了子博的院子,兄弟俩继续喝酒。萧夫人安排灵芝和凌汐一起侍候。 子琳看了一眼门口的凌汐,对子博小声说:“哥,你也有贴身丫鬟了。以前你可是坚决不要的。” 子博一愣,笑着说:“妈总是不断地送来,我也不好总是推辞,刚好这个话很少,做事也谨慎,我就留下了。” 子琳诡笑道:“她还很漂亮。”凌汐从两人的眼神中猜出在对她品头论足,脸色多了几分阴云。子博并不喜欢子琳的口气。 子琳没有注意子博的表情,说:“哥,她不太像是个丫鬟,我总觉得她眼睛里有很多故事。你没问过?” 子博心里叫苦,他怎么会不想问?问了几次,她要么是搪塞,要么不答。况且,他骄傲的个性,又不想表现对凌汐的好感。这时,他只好违心地说:“我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只要不打扰我就好。” 看到子博的态度,子琳的眼睛马上亮起来,说:“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过去吗?” 子博拿起酒杯说:“不想知道。”为了掩饰,他一饮而尽。 子琳急切地说:“要不,咱俩换换。” 子博一惊,脸色骤变,不知该如何回应。 子琳没想到,子博的反应会这样让他出乎意料。本以为,不近女色的子博会满不在意地一口答应下来。现在子博的反应,告诉他,他很在意这个女人。子琳心中不觉更加好奇,也很失望。但他赶忙笑着说:“看把你吓的,我还不知道哥挑剔,好容易有一个中意的,我怎能夺人所爱呢?不跟你争。”二人相视而笑。 子博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笑着说:“不是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就领走好了。我没关系。”最后一句话让走过来添酒的凌汐听到了,脸色更加不悦。只是即使是这种冷着脸的样子,也让两个男人都砰然心动。 第二章 短暂安宁 6琴弦断裂 凌汐专心添酒,不说话也不看人。子琳问:“你老家是哪的?什么时候来的?上过学吧?父亲是做什么的?” 凌汐一概不答,冷冷地说:“我们做下人的,只要侍候得您满意就好了,何必知道得太多?”说完,径自走回原处,看着门外,再不言语。 灵芝见凌汐这样回话,怯生生地说:“凌汐,你这样会惹少爷们不高兴的。” 凌汐含笑小声说:“没关系。” 子博端起酒,想掩饰一下笑意。 子琳尴尬地笑笑,对子博说:“这么有脾气的丫鬟,也就能在大哥这儿,别处还真留不住呢。” 子博说:“我还从未和她说过什么,再说,刚才她说得也没错,你还是不要再问了。”子琳带着几分醉意坚定地说:“哥,我早晚会让她告诉我一切,不信你等着瞧。” 近来子博很忙,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解凌汐这个谜。凌汐也会偷着看他书柜里的书,这点很不易察觉,但他能感觉到,因为每一本她翻过的书,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凌汐似乎对他书柜里所有的书都有浓厚的兴趣。 凌汐在子博这里,也有清闲的时候,因为一些粗活每天会有粗使的下人来做。凌汐每天只要照顾子博的日常起居,打扫子博的屋子。凌汐在每天闲时,就会洗干净手,偷偷去书柜里读书。紫月轩的院子边上都是绿色的花草,凌汐也会种一些喜欢的花,还弄到了葡萄的种子,托家丁在院子的一个角上搭上葡萄架。院子中对着门的地方,是一个别致的亭子,起名观风亭。 实在无聊时,凌汐会在院子中摆上木桌和椅子,一个人下围棋。不过这一切她都是确定子博不会察觉时才做。萧夫人曾说过,子博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但是凌汐不但动了他的书,他的棋,他的笔,还有他的琴。 这天,子博忙完了手头的事,下午回到家中。刚走到紫月轩附近,就听到他钟爱的古筝传出委婉动听的音乐——《行云流水》。子博半个身子躲在院门边,侧头向院中望去,正是凌汐在院中的观风亭拔动琴弦。子博一时听得入迷,没想马上打扰她。正听得兴起,突然琴发出一声撕裂的呼喊,嘎然而止。子博听得一惊。受到更大惊吓的是凌汐,她面色惨白,不知所措。子博看到凌汐的样子,有些不忍。虽然也很心疼他的琴。他走进去,踱步上了亭子。仔细端详着那根断弦,想到是很久没动了,已经有一点要断的痕迹。并不是凌汐的错。 此时正巧,萧夫人让翠玉给子博送来一碗参汤,正被她看见。翠玉心中暗喜。她走进院中,怒气冲冲地稳步走进观风亭。在萧家,侍候大少爷,是每个丫鬟又渴望又害怕的差事。谁能得到这样的认可,就等于向姨太太的位置进了一步。但没有一个丫鬟能坚持三天,就被赶了出来,这回凌汐能在这里一个多月都没出差错,是让萧夫人高兴,又让丫鬟们生气的事。恰巧这次凌汐闯祸,让翠玉撞见,她很是得意。所以没等子博说话,翠玉放下手中的碗,训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一个丫鬟怎么可以随便动主子的东西,你居然还给弄坏了。皮子紧了吧?” 第二章 短暂安宁 7短兵相接 子博没有做声。他疑惑,身份如此卑微,竟让我因你的清高不敢靠近。到底是你的魔力,还是我的愚蠢。凌汐的惊慌并没的持续多久,她听完翠玉的话,就原地跪下来,平静地说:“大少爷,是我做错了,凌汐甘愿受罚。”在凌汐跪下来的一瞬间,子博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心痛。 翠玉见子博没应声,并且面无表情。她想确定自己是对的,又得不到子博的认可,便说:“我去告诉夫人。” 子博忙叫住她:“不用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不需要夫人知道,你先走吧。”翠玉自然不想罢休,但见子博挥手。翠玉只好不情愿的慢慢向外走。子博不动声色地说:“跟我进来。”说着,向屋里走去。凌汐站起身来,满腹狐疑,端着参汤,走进堂屋。 她小心的把参汤放在桌上。子博稳坐在那儿,顺手拿过一本书,竟是平日常翻的一本,是凌汐故意放在手边的。凌汐正站在他身边等他发落。 “坐吧。”凌汐很意外,屋子里没有别人,显然是对她说的,凌汐没有动。子博微抬头眼睛停在刚好能搭到凌汐脸的高度,命令道:“怎么?没听见吗?” 凌汐轻声说:“凌汐不敢。” 子博一字一板地说:“我在吩咐你坐下。” 凌汐犹豫着欠身而坐。 因为今天子博回来的比平时要早一些。凌汐没来得及备茶。 子博不慌不忙地说:“能读书,会弹琴,看来你是个才女。”子博看着凌汐,她低着头沉默,眼中略过一丝惊讶。“大户人家落魄的遗孤吗?” 凌汐一惊,她佩服子博的敏锐,又不想暴露得这么早,继续沉默。子博从她的表情上已判断出他的猜测是对的,可是凌汐的缄默让他有一点不悦。他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你动了我最心爱的琴,我对你的惩罚就是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子博等待着,他似乎并不急于知道答案,漫无目的地翻着手中的书。 凌汐想了想说:“大少爷明见,我的确是生在江南的一户书香门弟,只是家里突遭变故,我是家里唯一的幸存者,流落到这里。幸得遇到夫人垂青,得此安身之地。” 子博看着依然含首欠身的凌汐,想,为什么不多说一些呢?你的家是什么样的?住在江南什么地方?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几岁开始流浪?是人牙子拐骗的吗?受了很多苦吧!我真的很想听你说说这些。子博想到凌汐还是有所顾忌,也没办法再问下去了,便冷冷地说:“下去吧。” 凌汐站起来行礼道:“多谢大少爷不罚之恩。”也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 第二天上午,凌汐刚忙完手头的活儿,萧夫人就领着翠玉、满红两个丫鬟来了,凌汐赶忙上前请安。萧夫人沉着脸应了一声就走进中厅,坐到桌子的左边。凌汐看到萧夫人脸色和翠玉得意骄傲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八层。且满红手中还拿着一把二寸宽的戒尺。 第二章 短暂安宁 8小惩大戒 萧夫人坐定,就问:“昨天,你弄坏了大少爷的古筝,可有此事?” 凌汐答:“是。” “你!”萧夫人是恨铁不成钢的气忿。 凌汐脸上并不惊慌,稳稳地跪下来,说:“凌汐甘愿受罚。” 萧夫人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你能合子博的心意才让你来这里侍候他,可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子博怎么说?” 凌汐顿了一下答:“大少爷斥责我,让我以后不许再乱动他的东西了。” 萧夫人松了口气说:“还好,没去我那儿。”她生怕儿子气得要把凌汐赶走。 萧夫人又对凌汐说:“按说子博不追究,我不该再罚你。可是,我得让你记住这次教训,以便你以后更加小心做事,这次就是小惩大戒。满月,每只手二十。引以为戒。” 满红应:“是。”走到凌汐面前。 凌汐伸出手来,满红狠狠地打下去。第一下,掌心就红了。凌汐一声不吭。二十下打完,凌汐手心已经青紫。萧夫人心中是怜爱凌汐的,只是在翠玉的鼓惑下才气呼呼地来这儿,看到凌汐的手变成这样,又有些后悔。见惩罚已完成,也不忍再看凌汐,只说了一句“好生照顾你主子。”带着两个丫头快步离开了。 凌汐想在子博的屋里找些药酒,来消肿。又想到萧夫人刚才的训教,就打消了念头。刚好今天子博回来得很晚,凌汐只侍候他洗漱就行了。凌汐及力掩饰,可是在给子博洗脚时,显然力不从心,因为用力时的疼痛,凌汐额头渗出汗来,手不自主地发抖。 子博本来就看出凌汐今天不太对劲,现在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弯下身抓住凌汐的右手,凌汐往回撤,可是她的力量显然敌不过子博的坚决。子博轻轻将凌汐的手翻开。青紫肿大的手掌,让子博不觉心疼起来。 凌汐侧过头,不语。子博用手巾擦干凌汐的手,又把另一只手拉过来也擦干后说:“到中厅等我。”凌汐还想说什么,看到子博已不理她,自顾自地擦脚,她也没再多说。 子博让凌汐坐下来,拿来药酒,准备为凌汐上药。凌汐不肯把手伸过去,说:“如果大少爷允许,我明天自己擦就好了。” 子博像没听到凌汐的话一样,不急不缓地说:“把手放在桌上,我今天很累,不想多费力气。” 凌汐还是不动,子博笑了一下说:“你想这样坐到天亮吗?” 凌汐犹豫了一会儿,伸过手去。子博将药酒涂在凌汐的手掌上,双手握住凌汐的手。 子博说:“可能有一点疼,不过这样好得快些。”子博的手很温暖,他温柔地在她的手心揉捏,凌汐心里也一样温暖,从十五岁父母去世后,凌汐再也没体会过这样的温暖。虽然手心也很疼,但是此时心里的温暖让她乎视了手上的痛。 “为什么?”子博问。 凌汐从游离中醒来,不知该怎样回答。 子博又问:“是因为琴吗?” 凌汐轻轻点头。 子博心中埋怨母亲,又不愿意表露,只点了点头,说:“明天我去和母亲说说。” 第二章 短暂安宁 9不欢而散 凌汐忙说:“请您别去找夫人。” 子博疑惑地问:“为什么?” 凌汐一时语涩,子博也没说是要因为她去找夫人,想了想说:“是我侍候得不够好吗?” 子博说:“不是。” 凌汐又说:“我犯了错,夫人罚我是很平常的事,您还是不要去惹夫人生气了。” 子博松开手,轻声说:“你在我这儿,我才是你的主人,要不要罚也应该由我来做主。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我身边的人更是。” 不想,凌汐的脸却由晴转阴,冷冷地说:“您直接说我也是您的东西更贴切。”她站起身来,去床边端了水。快走出了门。子博心有疑惑,如果是别的女人是不会在意的,还会为此而高兴,只是凌汐明显有怒气,细想来也许本来是高贵的千金,现在变成人下人,如此大的落差,能承受得起的女人,已经很难得了,把她比做物,自然触痛了她。不过敢这样直面顶撞他的女人,凌汐的确是第一个。 早上,子博给母亲请安。萧夫人担心子博会怪她,小心地问:“凌汐,还顺意吧?” 子博恭敬说:“多谢母亲挂念,她做得很好。” 萧夫人这才安心。 子博见翠玉在母亲身边,便对萧夫人说:“母亲,我最近有时夜读,到了半夜难免会饥饿,给我拿些新鲜的点心和水果好吗?” 萧夫人喜上眉头,马上吩咐:“翠玉,快去准备。”又对子博说:“看来近来心情不错,以前可从来不吃甜食的。” 子博笑答:“最近凌汐侍候得周道,心情自然好些。” 萧夫人更高兴了,道:“多拿些,赏给凌汐。”点心拿好了。 子博说:“就让翠玉送过去吧。” 萧夫人说:“好。翠玉给大少爷送过去。” 子博说:“如果没事,儿子一会儿还要去忙公事,先行告退了。”萧夫人满心欢喜地点头笑着。 翠玉高高兴兴的走在子博后面,快到紫月轩时,子博停住脚步,回头对翠玉冷冷地说:“是你告诉夫人的?” 翠玉吓得退后两步说:“大少爷,您说什么呢?” 子博说:“我说过,不想让夫人知道,你敢不听我的吩咐。” 翠玉被子博的严肃吓得不敢多言,嗑嗑巴巴地说:“我是替大少爷着想的。” “如果真替我着想,就该听我的话,我想让夫人知道的,自会禀告不许你再多嘴,否则绝不轻饶。”说罢,大步走进院中。翠玉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进了紫月轩,凌汐马上迎出来,恭敬地说:“翠玉姐来了。”说着就去接翠玉手中的食盒。子博故意咳了一声,翠玉吓得一抖。绕过凌汐,快步送到屋里。凌汐迟疑地看了子博一眼,她也转身进了屋。她刚要和翠玉说话,翠玉却白了她一眼。把食盒入下后,翠玉对子博说:“大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先走了。”坐在书桌后的子博看都不看她。她无趣地走到门口,又转身瞪了凌汐一眼。 凌汐也不明白又是哪做得不对了。子博站起来,走到凌汐身边低头看着她。他想知道昨天惹她不高兴,现在好些了没有。子博的眼神很深,盯得凌汐有些不安。她避开他的眼睛。子博微笑,说:“点心是夫人给你的。”又说:“我去上班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0自制书签 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女人牵动他的心,更可气的是,居然是他的贴身丫鬟。只是子博没打算把她当下人。他愿意她每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只要想着回家会见到她,就感觉亲切温暖。虽然凌汐即使见到他也不会对他笑。 这天,子博无意中翻着一本书,从书中间掉下一只书签。子博拿起来,那是自制的书签,上面是夕阳下,一个少女背身站在一个山涯上,下面是带泡沫的墨绿色的大海。而且,山涯和大海都是用树叶剪成的。太阳也是花瓣贴上去的。这么小的东西做得这样精细,真是为难她了。 “凌汐。”他叫着。没有应声,但他在心里默默查着,一,二,三,四,第五声还没查到,凌汐已经站在他面前。 “大少爷有吩咐。”凌汐对他这种行为很不满意。叫我过来又不说话。 “这是什么?”子博将书签推向凌汐。 凌汐一看,一皱眉,糟了,这本书看得太入迷了,看到子博很久不翻了,就把书签放了进去,被发现了。天天翻书的时候特意把手洗干净,就是怕子博发现。“对不起,大少爷,下次不敢了。” “嗯?你好像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子博对凌汐这种被抓住把柄的窘迫样子,很是喜欢。 你的问题?凌汐在想着他刚才问了什么问题,“是书签。” “这画很美,只是为什么要用叶子和花瓣来拼?” “这样书里会散发清香,叶子如果是苏子叶,还可以驱虫。” “不过,这景太凄凉了,好像有轻生之念。” 凌汐一笑,说:“看来大少爷也是悲观的人。” “哦?”子博更有兴致了,他只想利用这书签让凌汐多说几句话。看来凌汐的确中计。“怎么讲?” “消极悲观的人看事物总会往坏处想,所以大少爷看出此女子有轻生之念。如果是乐观的人,就可以看出,她站在涯边,海面一片开阔,她也是在憧憬未来,也许在海边暗暗立志呢。看不到她的表情,便会有更多的想像。不同的人看了自然有不同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你设计的巧妙了。”看到凌汐神采飞扬,子博从心里欣赏她。早知道她不像看起来那样柔弱。 凌汐一怔,这才感觉说得太多了,忙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凌汐刚才失言了,冲撞了大少爷。” 子博宽容地笑笑,“没关系,我很喜欢这枚书签,能送给我吗?” “这,太粗糙了,怕配不上大少爷。”来了这几天,早发现子博用的东西都是精品,连笔架都是前清的。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怎么入了得他的眼? “怎么,你不舍得?”子博没有不高兴,但语气故意加重了。 “大少爷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谢谢。”听出凌汐不太乐意,但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去哪儿?”看到凌汐又要走,子博叫住她。 “大少爷还有事?”凌汐不解,今天这大少爷怎么缠起人来了。 “坐下看书吧,这本书应该是你喜欢的,否则也不会把书签留在里面。”子博说着,将那本书放到桌边。 凌汐愣愣地盯着继续看书的书博。还在想着,不是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吗?给我看?现在?在你的眼前? “看够了没有?”子博放下书,突然抬头对上凌汐的眼睛。 凌汐一阵慌乱,“我去洗手。”太丢脸了,我刚才在做什么?盯着他看,还被他看个正着。羞死人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1荷包问情 这一日,翠玉来到紫月轩。她见凌汐刚绣好一个荷花的荷包,没好气地说:“你到是真清闲啊?” 凌汐站起来笑着说:“翠玉姐,你来得正好,你看这图案好看吗?” 翠玉瞄了一眼,说:“我看有什么用,给谁就叫谁看去。” 凌汐说:“我记得翠玉姐是六月的生日,荷花也是六月开的,且有纯洁清秀的喻意,所以认为这荷花最适合你,如果你不喜欢,就说出喜欢的,我再绣给你,好吗?” 翠玉一听高兴起来,“给我的?”翠玉一把抢到手里,看起来,说:“真有你说那么好吗?” 凌汐点头。 翠玉喜欢地玩了一会儿,又收起笑容,把荷包放回去说:“我对你也不好,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凌汐说:“我没觉得翠玉姐对我不好啊,只是翠玉姐不太喜欢我,不过我很喜欢翠玉姐。”看到凌汐真切的眼神,翠玉又悔恨又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这荷包我收下了,以后我们就做好姐妹。”凌汐欣慰地点头,翠玉突然说:“差点忘了,夫人让我叫你过去。” 萧夫人见凌汐气色比刚来时要好一些,心里也很欢喜,对凌汐说:“近来大少爷身体好吗?” 凌汐含首说:“很好。” “那心情好吗?” “这……”凌汐想,他心情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说:“很好。” 萧夫人说:“你们不在一起说话吗?” “回夫人,大少爷近来很忙,只是每晚读书时,我在屋里侍候着,也不敢多言。” “噢?”萧夫人疑惑的放下茶杯,说:“要你在屋里侍候,他以前读书时,可是从不让人靠近啊。” 凌汐不知如何回话。 萧夫人又问:“那你在屋里做什么?” 凌汐想,近来子博读书时,会给她也拿一本来读,可是如果这样说,萧夫人一定会怀疑,就说:“我在绣花。” “你还会绣花呢?” 翠玉插言说:“是啊,您看,这就是凌汐绣给我的。” 萧夫人拿过翠玉书中的荷包,看到手工很精细,也很逼真,只是似乎线的颜色上差一些。想,这丫头手可真是巧,可能是缺少花线,才显得不足,想到这儿,她说:“绣得真不错,和谁学的。”凌汐小声回:“小时候我娘教的。” 萧夫人说:“那就给我绣一个吧。” 凌汐说:“绣得太粗糙了,怕配不上夫人。” 萧夫人说:“我会让满月把线和料子送过去,你只管绣就是了。”萧夫人又说:“算起来你在子博那也有些日子了,看来你做得很好,我很高兴,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出来,我可以赏你。” 凌汐很意外,答道:“为主子尽力做事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主人满意,凌汐别无所求。” 正在这时,子琳走了进来,笑着先向萧夫人请安道:“妈,您还好吧?” 萧夫人笑着说:“是子琳呀,和你父亲学做生意,还吃得消吗?” 子琳笑着说:“多谢妈挂念,我很好。”说完打量着凌汐问:“这不是大哥屋里的凌汐嘛。”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2请示出游 萧夫人说:“这是几个月前,刚到我们家的,我把她放你大哥屋里了。”又对凌汐说:“凌汐,见过二少爷。” 凌汐当然知道,轻声招呼:“二少爷。”子琳笑着点头。 子琳对萧夫人说:“妈真是偏心,有好的丫鬟就给大哥。” 萧夫人笑着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最挑剔了,只要他这次对凌汐满意,下次再有好的一定给你。” 凌汐心里凄然,我果然是东西,随意让他们送来送去。 子琳又问:“刚才你们说什么呢?” 萧夫人说:“凌汐在你大哥那待了两个月,看来你大哥对她很满意,这不,我正不知赏她点什么呢?” 子琳想了想说:“明天正好我有时间,不如让我带她去散散心,怎么样?” 凌汐到是很想出去,又不太相信子琳,心里有点打鼓。萧夫人很高兴,说:“也好,从凌汐到我们家,还真没出去过,不过你忙,就让成旺带她去吧。” 子琳说:“爸让我了解一下市场,我也想要个人侍候。” 萧夫人一听,也没多想,说:“那你就带她出去玩玩吧。她有什么喜欢的就买给她。” 子琳笑着说:“好的,妈放心。” 凌汐也没法回绝。 子琳是萧天易和妾的儿子,但是妾过逝得早,萧夫人为人善良,对子琳也很疼爱,所以子琳和萧夫人的关系也很好。子琳的性格要比子博活泼,平意近人,萧府的仆人都很喜欢他。 凌汐必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对于明天的出行,她还是有几分兴奋也有几许忐忑。晚上在子博身边看书时,偶尔就会走神。子博早有察觉,手翻着书,不经意地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凌汐一惊,忙说:“我正要跟您请示。” “什么?” “夫人准我明天出门。” “噢?”子博放下书,想到凌汐被圈在他的空间里,一定很寂寞。又为没有先想到,感到愧疚。便说:“是啊,你是该出去走走了。”又说:“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让成旺陪你同去吧!”成旺是年轻的二管家,为人善良,做事很忠诚谨慎。 凌汐欲言又止。 子博问:“说,怕什么?” 凌汐小心地说:“刚好二少爷也要出去,夫人就让二少爷带我去。”子博有一丝不动声色的不悦。 子博说:“是吗,那就去吧。”他转身从书柜中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五百银元,递给凌汐,说:“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凌汐很惊讶,她没想到子博会这么大方,站起来说:“我不能拿您的钱。” “为什么?赏你的。”凌汐轻轻吐了口气,想了想,双手慢慢地接过钱,“多谢大少爷。”子博看得出,凌汐并不高兴。五百元,比凌汐的身价还高出五倍有余。但是凌汐并不是在乎钱的人。子博想,如果我能早一点带她出去玩一次,由我亲自来为她买点什么,就更好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3街上游逛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正好赶上大集,花花绿绿的商品让凌汐目不暇接。子琳见凌汐只是东张西望不敢离开他半步,就说:“好容易出来一趟,多转转,不用管我。”说着对着凌汐宽厚温和地笑起来。凌汐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管子琳了。子琳本来是在前面走的,每次回头一定得找半天才看到凌汐不知在哪个滩位上。只好让凌汐在前面走,他跟在凌汐后面。凌汐也不客气,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似乎都很新奇。凌汐如果让一件东西在手中停留一分钟,子琳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凌汐拦都拦不住。其实凌汐有时只是好奇。所有的东西一旦拿着费力就会送到车上,车上的成旺看着凌汐开心的样子,直撇嘴。心里说,你就笑吧,两个少爷都对你那么好,有你哭的时候。 子琳问凌汐缺不缺胭脂水粉,凌汐摇头。又问她缺不缺衣服鞋子,凌汐摇头。子琳想了想,拉着凌汐到了一个玉器店。凌汐不想进,在门口对子琳说:“二少爷去吧,我在这儿等您。” 子琳说:“进去转转,怕什么。”说着拉着凌汐走了进去。 伙记赶忙过来招呼,问子琳:“这位少爷需要点什么?” 子琳笑着说:“有女孩子带得东西吗?” 伙记笑答:“您今天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成色最好,您这边请。”子琳拉着凌汐来到柜台前。柜台里摆着各种手镯,玉佩等物品。伙记拿出一个盒子,红布上满是漂亮的玉品。 子琳拿过一个翠绿的手镯就要给凌汐戴,凌汐赶忙往回撤手,说:“二少爷,您要给谁买呀?” 子琳笑着说:“给你买呀。” 凌汐说:“这里的东西太贵重,就是你买给我,我也没机会戴。再说我一丫头,哪敢戴这么贵的东西。” “没关系,就说是我买给你的。” “二少爷,您这样,会让府上的人误会我,以后,我在府上也没法做人了。”子琳见凌汐沉着脸,笑笑说:“那好吧,其实按说我们给你们买东西没什么,不过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不免强。” 伙记见生意做不成了,哪肯作罢,就说:“我们店里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有的只此一件,不如二位看看有没有想收藏的。” 子琳说:“那就看看吧,凌汐,你就当看着玩了。” 凌汐这才点头。 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突然,凌汐往柜台后面看去,看到角落里的一件玉饰。这是一个羊脂玉的玉佩,伙记见凌汐看着玉佩发呆,就讨好地拿过来。这块玉精致且精美,整体成流线形,像似一只凤凰展翅,首尾相呼应,边上是一些圆滑的花纹,更重要的是这块玉看起来似乎在和另一件玉相锲。应是玉龙之类的。 子琳见凌汐看着这个玉佩发呆,表情激动又泪眼朦胧,走过来问:“怎么?这玉佩有什么名堂吗?” 伙记接话说:“这姑娘真是有眼力,这玉佩可是上等玉器,自汉代流传至今,纯羊脂玉,手工精美,有吉祥如意之意,是玉中之精品,只有有缘人才能获得。”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4失而复得 子琳拿过来看了一下,说:“我看这玉应是两块。” 伙记笑着说:“少爷好眼力,的确应是两块,只是我们到手时,也只有一块,如果是两块,早就买出去,就因是一块才卖得不贵。” “多少钱?” “一千银元。” 子琳问凌汐:“想要吗?”凌汐皱着眉不语。 子琳就要拿钱,凌汐拦住他对伙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玉你们并不是从正道得来,到手的价格也不过几不到几十块钱。” 伙记脸色马上有了变化,他说:“老板购的,我们并不知道价钱。我们只是按物论价。” 凌汐说:“当然,正如你说,这是块好玉,但是只有一半,卖给谁都不吉利,如果有人购了,送人又有咒人独居之嫌,我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三百。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是很需要它,如果行,我就买,如果不行,我们就走。” 伙记想了想,说,“这,不瞒您说,您的价太低了,我就做不了主了,等我问过老板。”说着向里屋走去。 子琳问:“你见过这东西吧?” 凌汐小声说:“一会儿讲给你听。” 说话间,屋里走出一个身穿长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伙记介绍说:“我是我们陈家树陈老爷。” 那人看到凌汐,便上下打量一翻,问:“姑娘看起来并不像个丫鬟啊,是哪家小姐吗?” 凌汐泰然地答道:“我的身份与陈老爷无关。” 陈老爷有着商人锐利的目光,听到凌汐的话也不见怒色,他笑笑说:“只是先前有个朋友交待过,此玉要卖给一个有缘人。” 凌汐答:“既然这样,我们不要了。”说着就要离开,陈老爷又问:“小姐可是姓苏吗?”凌汐不答。 子琳看这架式,便说:“是啊,她是姓苏的。”凌汐想制止,都没来得及。 陈老爷对伙记说:“把那玉给这位小姐包上。”子琳和凌汐都很意外。伙记把玉放到凌汐手中。 凌汐说:“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您开个价吧。” 陈老爷一笑,说:“此玉必会有情人,据我猜测,这玉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就收回去吧。” 凌汐说:“如果您不收钱,我不能带走它。” 子琳见凌汐为难,就拿出三百银元放到柜台上说:“多谢陈爷,这玉也许不只三百,只是心意,我们就后会有期了。”说着拱手告辞,拉凌汐走了出去。 子琳和凌汐到了人少的地方。子琳看着凌汐,凌汐低着头沉默。 子琳笑着说:“如果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我们去吃饭。” 凌汐手里抚摸着玉,说:“这块玉的确是我的。”凌汐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本来出生富裕人家,祖上虽以做生意起家,但我父亲是儒雅之士。可是我家里遭遇一场灭顶之灾,才让我沦落至此。我希望二少爷不要再和别人提及此事了。” 子琳问:“刚才那人为什么问你的姓氏呢?” “我也不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父亲的朋友,一种是仇人。” “难道你都沦落成这个样子了,还会有人想害你吗?” “我也不能确定。” 子琳平静地说:“你放心,只要你在萧家一天,就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凌汐含泪看了看子琳真诚的眼睛,轻轻点头说:“谢谢二少爷。” 子琳又问:“那块玉佩是一对的,是你的定情信物吗?” 凌汐紧张起来,子琳看了赶忙笑着说:“不用说了。走,去吃东西。” 第二章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5玉佩 成旺坐在后座上,百无聊赖。这时,一个男人不经允许就上了车。坐在他身边。 “喂,这是私家车,你是什么人?”成旺不满地说。 “你好,我是想找你。”一身西装,戴着礼帽的曾孝仁说。 “找我?你是谁啊?” “我是给你带来财运的人。” 成旺吃惊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而且,即使是第一次见他,似乎也并不是很让人讨厌,他的笑容里带着亲切。 “我想请你帮个忙。”曾孝仁说着,拿出一张银票。“这是给你的定金,如果事情办成,我还会付你更多的钱。” 成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虽然不舍,还是把钱往回推,不是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要。” “你想一辈子做萧家的下人吗?事成后,我保证你能给自己家盖一座大房子。我也不会要你做什么,只要把凌汐的事随时报告给我就行。” “凌汐?”成旺不能相信,一个小丫头会牵动这么多的人。 “对,就是她,记住,她有任何变化都要告诉我。刚才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我们家二少爷。” “他喜欢她?”曾孝仁眯着眼睛问。绝对不允许凌汐嫁入豪门。 “这我也不能确定,两个少爷都对她不错。”成旺不自觉地开始为他服务。 “哦?”曾孝仁冷笑,还真是有本事。“如果你们家少爷要娶她,你一定要来告诉我。我住在德阳楼二楼八号。就这样了,我先走了。”曾孝仁下了车,扶了扶帽子,四下望望,消失在人群中。 子琳带凌汐吃过饭,又自作主张地买了一些糖果和零食。凌汐回到家里,已是下午快三点了。没想到,一向下午四点以后才回来的子博,居然先她一步回来了。此时,子博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书。其实,子博并没有看进去。他在等或者说是盼着凌汐回来。凌汐见子博坐在院中,先是一愣。不太情愿地慢慢走进来。子博把书放在腿上,温和地对凌汐说:“玩得开心吗?买什么好东西了?”虽然子博只想随便问问,但在凌汐听来,竟是一种干涉。 凌汐走到子博身边,将抱在怀里的一大堆东西,放到子博身边的木桌上。子博看到大多是些吃的,但是子博注意到凌汐手中有一个绒布的小袋子。凌汐在犹豫要不要拿出玉佩给子博看。 子博直接问:“你手里拿得什么?” 凌汐缓缓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子博问:“那是什么?”凌汐从布袋中拿出玉佩,子博看到后心一沉,但并没有碰,说:“既是子琳买给你的,就收着吧。”凌汐见子博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才放了心。 凌汐去送东西时,子博想,果然是贵重的佩饰,对女人,子琳总是这么大方。可是那块玉看起来应是一对,那么另一半一定在子琳那儿了。如果真的是一对,价值应在千元以上,看来子琳是真的喜欢凌汐了。子琳总能表达出他的真实想法,可是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欣赏她。不行,我也要做点什么才好。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6筝胡之音 六月十五,天气很好。到了点灯的时候,凌汐听到了二葫独奏的声音。子博正在观风亭拉琴,凌汐走出来。在观风亭的石桌上点上熏香,石桌上还放着修好的古筝。子博所拉的曲子,凌汐并未听过,曲子里散布着一种孤独的气息。凌汐想像不到,这样一个富家的少爷,所奏的乐曲中,听起来竟是这样的感伤。凌汐情不自禁的坐到古筝前,和子博合奏起来。子博独奏时,凌汐会和音,在子博停顿慢下来时,凌汐就会让古筝占到主流,二人不但配合默契,音乐也和谐委婉。一曲终了,二人意犹未尽。再来一曲,就这样一直到满月在空中高高升起。 子博的脸上浮现出不多见的笑容,“谢谢你,我第一次这样酣畅淋漓。” 凌汐也笑着,“彼此彼此。” 子博笑起来,“今晚你看起来很特别,我想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凌汐微微别过头去,看着不远的花草。 子博放下二葫,说:“你总是很忧伤,压抑,其实我很想了解你。” “说起压抑,您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要走不同的路,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 “为什么总是距我于千里之外?我越是想走近,你越是在远离。” “是我不想奢望不属于我的一切,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天不早了,我侍候您休息。” 凌汐的脸转向暗处,子博看不出她的表情。他从鼻子里笑了一下,脸又阴沉下来,在心底无奈地长叹一声。 第二天,凌汐拿着绣好的牡丹花样的荷包,亲手交给了萧夫人,萧夫人很喜欢,明知顾问地对凌汐说:“为什么绣牡丹呢?” “牡丹象征富贵荣华,最适合夫人用。” 萧夫人点头,说:“如果送给喜欢的人,应绣什么呢?” “凌汐不知夫人的意思,不敢妄然回答。” 萧夫人说:“没关系,你尽管说。” 凌汐答:“如送子嗣,应绣麒麟;送夫,绣龙凤成祥;送长辈,绣松柏;送兄弟,绣——。” 萧夫人打断她问:“送给意中人呢?” 凌汐想了一下,不情愿地低声答:“并蒂莲。” 萧夫人说:“那就再绣个并蒂莲吧。” 凌汐回:“我没绣过,怕绣不好。” 萧夫人说:“没关系,绣吧。”萧夫人很想让凌汐亲手绣好后,给子博,就说凌汐不好意思亲自送。凌汐猜到萧夫人的意思,不想让她如愿。 兄弟对弈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子琳,子琳笑着迎上来,说:“很高兴看到你。” 凌汐笑起来,说:“您这样打招呼很像西洋人的方式。” 子琳故作惊讶状,说:“这你都知道,真不简单。” 凌汐觉得有些失言,不安地笑笑。 子琳说:“很难见到你,你很少出来啊?” 凌汐说:“是,我是要守在紫月轩的。” “没必要,又不能丢东西,没事就多出来走走。” 凌汐说:“对了,那天您买玉的钱,我是要还给您的。不过——” 凌汐垂下眼帘。子琳笑笑说:“你不用还的,别放在心上。” 凌汐叹道:“我知道您不缺钱,可还是过意不去。”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7兄弟对弈 子琳说:“那块玉看起来对你很重要,既然本就是你的,帮你拿回来也是应该的。再说,我一见到你,就想为你做点什么。”子琳凝视着凌汐眼睛,凌汐避开子琳向远处看时,正好看到子博站在不远的地方。 子博向他们走过来,凌汐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低声说:“大少爷,您回来了。” 子博没应声,走到子琳身边关爱地笑着说:“近来很轻闲吗?” 子琳也对着大哥露出亲切的笑容说:“我太忙了也受不了,所以爸也没想逼我。”凌汐刚要离开,子博对子琳说:“不如,到我那儿坐坐。” 子琳说:“我平时知道大哥爱清静,也不敢讨扰,既然您请我,我可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子博一拳轻捶在子琳胸前,“走吧。” 兄弟俩边下棋边聊天,凌汐只能在一旁侍候着,子博说:“在国外学得怎么样?” 子琳回:“学是没学什么,只是长了不少见识。” “说来听听。” “欧洲人的生活很开放,学习也注重锻炼人的素质,比起来,中国的学生只知道读死书。他们的女性虽然地位略低于男性,但要比中国的女性强多了,女人可以平等出去工作。” “嗯,我想不远的将来,我国也会那样吧。” 凌汐看棋有些出神,竟忘了添茶,子博和子琳同时看着她,并不是怪她不添茶,只是发现她也会下棋感到惊讶。凌汐看到子博和子琳都在注意她,赶忙斟茶掩饰。 子博注意到子琳看凌汐的眼神里充满温情,但是凌汐似乎并没有觉察。心中也舒服了许多。凌汐看得出,子博的棋艺胜于子琳,几局下来,子琳说:“我知道是绝对赢不了大哥的,还是玩点别的吧!” 子博笑着说:“如果能听点音乐就好了。”说着眼睛瞟着凌汐。 子琳兴致勃勃地说:“大哥买个溜声机吧,什么都能听到。” “溜声机的确不错,我更喜欢有人亲自奏给我听。” 子琳说:“那就去听音乐会,我能弄到票,改天我弄几张给你。” 子博笑笑,说:“你不知道吧,凌汐琴弹得很好。” 子琳这才明白子博的意思。见凌汐低下头不语。子琳惊喜地说:“是吗!”但又想到,如此有才气的女子,只能做一个丫鬟,心中有些不忍。 子博对凌汐说:“可有兴致,给我们兄弟弹奏一曲?” 凌汐轻声答:“不!”子琳很吃惊,他从没看过任何人用这种口气和子博说话。子博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他也不负重望。他很爱读书,也从不惹事,只是特别孤傲。家里的仆人都俱他三分,从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子琳原以为凌汐虽然冷傲,但能留在子博这儿这么久,一定是讨好子博的。没想到不但在子博面前不见笑容,还敢顶撞他。 子博说:“我吩咐你做的事,也可以不做吗?” 凌汐答:“我不是艺人,没有义务做这件事。”说完拿着空茶壶走了出去。子博的语气像是命令,实际只是商量。子琳更加吃惊地看到,子博看凌汐的背影中,笑容中竟是温暖和宽容。这又是子琳从未见过的。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8试问身世 子博笑着对子琳说:“她很执拗,有时我也左右不了,让你见笑了。” 子琳不自然地笑笑说:“没想到,大哥对下人也是这么宽容的,看来我以前误会你了。”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分手了。凌汐依旧过来侍候,洗脚时,子博没有让凌汐动手,凌汐站在一旁。 子博问:“今天没有兴致弹琴吗?”凌汐不答。 子博又说:“那琴如果你喜欢,送给你吧。” “我不要。” 子博本来要擦另一只脚的,听到凌汐这三个,手就停住了。抬起头,看着凌汐。 凌汐也觉得说话过于生硬,便说:“我知道,我这样说拒绝是不识抬举,但是,父亲生前有训,不可随便接受别人的赠与。”子博无奈,他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凌汐对他敞开心扉。 凌汐俯下身去端子博脚下的水桶。 子博按住她的手,凌汐疑惑抬起头,子博真诚的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让我走进你的心?”凌汐一愣,慌忙避开子博执著的眼睛,端起水搜身离开。 其实,凌汐对子博的情义已有察觉,但是又不能把真实的心表达出来,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七月的一天下午,天气很热。凌汐种的牵牛花,爬满了葡萄架,凌汐在葡萄架下绣着并蒂莲。这时,子琳走进来,见到凌汐在绿荫的映衬下,更显得娇美动人,说:“真是绿叶衬鲜花,鲜花配美女。美不胜收。” 凌汐忙起身,对于子琳的夸奖,就像没听见一样,请子琳坐下来。 子琳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凌汐回:“正常会在四点以后。您不知道吗?” 子琳尴尬地笑笑说:“噢,现在是两点,一时忘了时间。” 凌汐忙着手中的活,不太答话。 子琳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没话找话地问:“你在绣什么?” 凌汐心有介蒂地说:“夫人要我绣个并蒂莲的荷包,都有些日子了,一直托着没绣,催了几次,实在躲不过,马上绣好了。” “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好了,为什么不想绣呢?” “因为不知道她的用意。我怕……” “怕什么?” “算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子琳支吾地问:“你有婚约吗?” 凌汐手一抖,差点扎到手。子琳看到凌汐的表情,猜到了,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凌汐接着绣起来,说:“有。” 子琳好奇的问:“是另一块玉的主人吗?” “是。” 子琳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语速明显慢下来,不情愿地说:“是谁?我帮你去找。” 凌汐淡淡地说:“以您看,我现在的状况对方还会守约吗?” “为什么不守约呢?你在最坚难的时候,不是也没放弃吗?” “不瞒您说,我没见我未来的爱人,除了知道他的家也在这座城市,是一个姓陆的大户,他长得什么样?个子多高?爱好是什么?品德如何我都不知道。这样的婚约又有谁知道是否幸福呢?” 第二章 短暂安宁 19抢走荷包 子琳并没注意到凌汐眼里的泪光,他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认识的姓陆的人,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子琳说:“我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下,但也保证不了结果,你还能不能提出更多的情况?” 凌汐想了想,说:“我刚出生,亲事就定下来了,父亲好像说,伯父叫陆远。” 子琳手中茶杯差点掉到地上,茶杯里的水也洒了一身。凌汐忙为他擦拭,看到子琳惊异的眼神,凌汐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子琳尽量掩饰住不安,笑着说:“没有,刚才是不小心的。”怕凌汐再问下去,就一把拿过刚绣好的并蒂莲荷包,说:“我个给我吧。” 凌汐大惊,“不行,我要拿到夫人那去交差的。” 子琳说:“你再绣一个,这个我拿走。” 凌汐忙去抢,可哪里抢得过来,凌汐求道:“二少爷,您千万不能拿走。” 正在这时,凌汐竟看到子博站在院门那儿看着他们,脸色十分阴沉。凌汐稳住脚步,子琳把手中的荷包攒在手中。笑着说:“哥,你回来了,我想借一本书看看。” 子博走过来,“是吗?以后借书不用等我回来,让凌汐拿给你就行了。”凌汐还想着荷包,子博盯着她冷冷地问:“你今天怎么了?不去沏茶吗?” 凌汐这才想起沏茶,向屋里走去。子博笑着对子琳说:“跟我来吧。”子博转身。 子琳却说:“大哥,我突然头有点昏,还是改天再来吧,我要回去睡一会儿了。”说着,打了一个呵欠,装作很累的样子,走了。子博看着子琳的背影,想,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子琳走出紫月轩,十分不安,陆远也是这里的一个富户,和许多官员都有来往,生意也很红火。他的二儿子陆琦峰尚未娶妻,陆琦峰也是萧子琳的同窗。陆琦峰人品不坏,但是他和副市长的千金程晓悦正是恋爱关系。子琳想,如果陆琦峰知道有婚约,为什么会追程晓悦呢?凌汐守着婚约,可是未婚夫却变了心,这让饱受风霜的弱女子怎样能接受呢?所以子琳不忍心对凌汐说出实情,他想找机会见见陆琦峰问个清楚。 子博让凌汐继续手中的活,他坐在凌汐旁边的躺椅上,凌汐总想着落在子琳手中的荷包一定会给她带来灾祸,心里着急,总是不自主的发呆。 子博看出她心不静,说:“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子琳给你买得那块玉佩是什么意思?定情之物吗?” 凌汐紧锁的眉头更紧了,子博看到凌汐那个样子,说:“如有难言之隐,可以不说。” “不是的,”凌汐说:“那块玉,是我很久以前遗失的。” 子博想,看那玉的成色,不像是一般货色,如果凌汐在人牙子手里被卖来买去,丢失也是很自然的事。 子博问:“那另一块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哦。”子博心放了一半。“我帮你去寻另一半?” 凌汐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口气说:“多谢大少爷关心,玉随缘,想回来自会回来。” 子博点头,又说:“还有一件事。”子博看着凌汐,凌汐转过头看向子博,等着他说下去。子博避开她的眼睛,说:“母亲第一次来时就对我说,想让我纳你为妾。”说到这儿,子博观察着凌汐的脸色,见凌汐脸瞬间变得苍白,不过他还是说:“在她心里,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你和别的男人接触过密,她会不高兴。” 凌汐心里委屈,但依旧沉默,这让子博感到不安,说:“当然,我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凌汐因为子博在用平等的口吻和她讲话,而缓和了许多。但却被子博认为她是不愿意跟随他而非常失望,又说:“如果母亲要你嫁给我,你会同意吗?” 凌汐坚决地说:“我不同意。” 子博从失望变得绝望,问:“为什么?” “夫人只是想早为萧家添子增孙,我不想从仆人变成为人生子的工具。妾,只不过在奴的身份上又加了半主的身份,不但不自由,还会倍受正氏的欺凌,我死也不愿意。” 子博刚想说,如果你能答应,我决不会再娶其他的女人。彩燕突然到来,对子博说:“大少爷,老爷有请。”子博因为刚才的话,又看到凌汐眼里含泪,想说得话又没能讲出来,心里十分阴郁。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0不知所云 萧子琳约陆琦峰在学校的后院,陆琦峰深感意外,看到萧子琳很严肃,笑着问:“什么事呀?子琳,这么兴师动众的。” 萧子琳问:“你准备娶程晓悦吗?” 陆琦峰很奇怪,“怎会没头没脑的问起这个?” “会不会?”子琳加重语气。 陆琦峰说:“我想会吧,现在两家家长还没见面,说不准。” 子琳转过身对着陆琦峰说:“你知道苏凌汐吗?” 陆琦峰想了想,“不认识。” 子琳怒火中烧,他大声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陆琦峰一惊,说:“不会吧,我都没听过这个名子。” 子琳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又对陆琦峰说:“一个女人,守着一份承诺,等着未婚夫来找她。尽管生活得很苦很难,她还是在等,即使有机会嫁给富家公子,还是守身如玉地等,可是她等的那个人,竟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真是太可悲了。” 陆琦峰看着子琳疑惑地问:“子琳,你在说谁?” 子琳抓住陆琦峰的衣领,瞪着眼睛狠狠地说:“那个可恶的男人就是你。”陆琦峰甩开子琳的手,冷笑一声说:“看你这么激动,那个富家公子就是你吧。”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她再好,我也不会动心的,因为我有晓悦,所以你喜欢就娶她吧,嫁给你也是个好的归宿,不是吗?” 子琳转身一拳打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陆琦峰,愤愤地转身离去。 陆琦峰回到家中直接去找陆远。陆远见儿子脸上的伤,紧张地问:“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陆琦峰不理父亲,耍脾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爸,我和谁有婚约?” 陆远听儿子这样问,先是奇怪,后又笑笑说:“我也该告诉你了,你的未婚妻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是为父在你四岁时定的。她姓——” “爸,”陆琦峰打断父亲,“我谁也不要,我喜欢的是程晓悦。”陆远面有怒色说:“放肆!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做主,岂容你胡来。” 陆琦峰说:“我不管,再说,您从来没说过什么婚约,现在又这样说,我不同意,现在是新时代,讲得是婚姻自由,说什么我也不要那个什么未婚妻,我就要程晓悦。” 陆远气得举起长烟斗,要打儿子,却被赶来的陆夫人拦住,陆夫人劝陆远说:“别这么动气嘛,慢慢来。”说着向陆琦峰使眼色,陆琦峰这才回房。 陆夫人还要说什么,陆远说:“这事你别管,我自有道理。” 萧子琳本想去凌汐那儿去告诉她一切,在院子中遇到了萧夫人,萧夫人笑着说:“子琳,去哪呀?” 子琳支吾地说:“随便走走。” 这时,萧夫人看到子琳戴着并蒂莲的荷包,她看出是凌汐的手艺,心中不悦,但还是笑着说:“子琳,荷包是凌汐送你的吗?” 子琳捂住荷包,显然已经晚了,只好说谎:“是我在集上买的。” “是吗,和我手里刚从凌汐那儿拿到的,可是如出一辙呀。”说着从手里拿出一个荷包来。子琳看出已瞒不住了。 萧夫人冷冷地对翠玉说:“叫凌汐。”又对子琳说:“跟我来。”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1罚跪 厅前,萧夫人坐在上座,让子琳坐在侧座。凌汐带到,给萧夫人请过安后,萧夫人沉着脸说:“跪下回话。”凌汐每次都能从萧夫人的脸上,判断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平静地跪下来。 萧夫人接着说:“凌汐,你送给子琳一个并蒂莲的荷包?” 凌汐面无表情地说:“二少爷说会带我交给您,我才交给他的。” 萧夫人斜了一眼子琳,子琳忙说:“是的,妈,我是这样从她手中骗过来的。” 萧夫人对凌汐说:“我本来很想相信你们,但是我认定你是子博的人,现在竟以荷包暗中向子琳示爱,我不能允许。罚你跪在祠堂两个时辰。去吧。彩燕,先到紫月轩侍候。” 凌汐答:“是。”也不解释。 子琳心疼地看着凌汐走出去的背影,对萧夫人说:“妈,要罚也是罚我,怎么能罚凌汐呢?” 萧夫人站起来,慈爱地笑着说:“子琳,别说你没错,就算是有错,也是罚下人。别放在心上,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管子琳还想说什么,就在翠玉的陪同下回房了。其实萧夫人在暗示子琳离凌汐远点,但又不好直说,她认定了凌汐就是子博的女人,也用这样的惩罚来警告子琳。 子博回到家中,发现凌汐不在,只有一个有点惊慌的彩燕为他倒茶。子博问:“凌汐呢?” 彩燕怯怯地说:“凌汐姐她……。”子博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出来。彩燕定了一下神,说:“凌汐姐在祠堂那儿。” “她在那儿做什么?” “夫人说她勾引二少爷,罚她跪两个时辰。” “什么?”子博瞪起眼睛,突然大声。这使彩燕更紧张了。 “我也不知道别的,好像送了二少爷荷包,正好让夫人看见了。才……。”子博没有等彩燕说完已经向外走去。彩燕看着子博的背影松了口气,知道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天色有一点暗了,子博在远处看到跪在祠堂门口石子路尽头的凌汐背影,心里隐隐地疼。可是,想到萧夫人罚她的原因,又十分生气。看到青荷刚好路过这儿,就对青荷说了几句。青荷是个很善良的丫鬟,今年十九。子博看到青荷走到凌汐的身边才离开。青荷关心地对凌汐说:“凌汐,你早该回去了,怎么还跪在这儿啊,刚才大少爷还找你呢。快回去吧。”凌汐没动,青荷蹲下来,看凌汐眼晴里深深的哀怨,心生怜悯。青荷劝道:“妹妹凡事别太较真了,我们做下人的,没有这个能力。只要能活一天,就赚一天,谁让这命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呢。再说,我看得出,大少爷对你挺关心的,如能做个小,就是熬出头了。别想不开,还是回去吧。”凌汐不语也不动。青荷扶住凌汐的胳膊,说:“快回吧,一会儿大少爷又要发火了。”凌汐很费力的站起来,刚走一步又要摔倒了,青荷忙又扶起,“我送你回去吧。”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2冷言伤人 第二天一早,子博仍没见凌汐,不过,彩燕似乎是凌汐交侍过了,做事也稳妥了许多。子博对彩燕说:“叫凌汐过来。”彩燕有点不情愿,低着头走出去。 凌汐走路看起来有些吃力。子博冷眼看着凌汐停在书桌前面,冷笑了一声说:“我一直以为,以你清高冷漠,没人能走近你。没想到并不是那样。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子琳两个少爷,都玩弄在你的股掌之中,我真是小看你了。”子博讽刺地转头看凌汐,见凌汐泪如泉涌,咬着牙紧闭双唇。他也是忍着疼说出这些话,又实在不忍心看到凌汐的样子,绕过她大步走出门。 在母亲那儿请安时,母亲笑着对子博说:“不经你允许就罚了凌汐,心里不高兴了吧?” 子博平静地说:“既然做错了,受罚也是应该的。” 萧夫人却说:“你不会也怀疑凌汐真的对子琳有意吧?”一语惊醒梦中人,子博突然心中一颤。萧夫人说:“我看到,子琳看到凌汐就笑得很开心,断定子琳一定是喜欢凌汐的,因为子琳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不能深说,就只好罚凌汐了。子琳心肠好,即使不喜欢凌汐,也会因为怕连累她,远离她。” 子博说:“母亲考虑得周全。不过昨天凌汐在祠堂跪了到天黑才回去。” 萧夫人一惊,问:“怎么会?我没想罚她那么久啊!” 子博说:“妈,我问过凌汐了,她本来是大户人家的独生女儿,是家里遭遇变故才被转卖的,我看出她看着坚强,心很脆弱。我希望您以后多宽容她。” 萧夫人吃惊的看着子博,想,刚才还说我罚得对呢,怎么这一会儿又埋怨起我来了。她笑起来,说:“看把你心疼的,我今天就去和她说清楚,好不好?”萧夫人哪里知道,此时的子博不知有多后悔刚才对凌汐的伤害。 萧夫人又说:“我本来是想让凌汐给你绣荷包的,可是让子琳抢走了一个,你看,就是这个,就不易再给你了。”萧夫人说着要把桌上的荷包放起来。 子博说:“妈,还是给我吧。” 萧夫人一愣,又笑着说:“也好。”将荷包递到子博手中。 下午,回到家,子博很想马上见到凌汐。可是看到的还是彩燕。换了便装,子博问:“凌汐在哪儿?” 彩燕支吾着说:“在房里。” “怎么没出来?” “凌汐姐一天都没吃东西,她说要来的,刚下床就摔倒了。我就来了。” 子博心一紧,问:“夫人今天过来过吗?” “过来了,还拿了好多补品,可是凌汐姐根本连动都没动,我看凌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子博快步走出去。 凌汐的房里有两张床,简单干净。子博来到凌汐床边,看到凌汐显得十分憔悴。凌汐见子博来了,想要起身,被子博按住了。 子博说:“怎么?在绝食吗?” 凌汐冷冷地说:“看来这命真是你们的,连不想吃饭的自由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子博说:“早上我说得话太重了,我想是伤害了你,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 凌汐并没有因为子博的道歉表现出任何不安,她转过头,不理子博。 “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以为你真的喜欢子琳,所以心生忌妒。不自觉地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能原谅我吗?”子博转回头看着凌汐满脸泪水。 凌汐哽咽着说:“我对主子们只有忠心,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对二少爷是,对您也一样,您也没必要自降身价,我承受不起。” “这算是拒绝吗?为什么呢?至少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有能力让你幸福了。” “对不起,我想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子博转身,他不想让凌汐看到他忍不住流下的泪。“没关系,我会等。”说完走出了门。 经过这样的事情,子琳再也不敢去打扰凌汐了。陆琦峰的事,也就放了下来。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3势均力敌 子博的真情让凌汐十分感动,一个女人能得到男人这样的珍惜,今生何求?可是,要把这样的真情放在哪里呢?接受?她还要遵守父亲定下的婚约。不接受?又无法违背真实的想法。凌汐还是决定等陆家来找她。不过,有了子博的爱,凌汐感到充实了很多。 这天,子博摆上了围棋,对凌汐说:“能陪我对弈一局吗?”凌汐想了想,说:“我去叫二少爷。” “你也看到了,他不是我的对手。”自从上次看过子博和子琳下棋以后,凌汐也很想和子博对弈,刚才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坐在子博的对面。 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子博招招相逼,凌汐以柔克刚,子博团团合围,凌汐柳暗花明,二人拼得混天黑地,你死我活。但是凌汐还是棋差一招,终于败在子博手下。凌汐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真是高手啊,我拼尽了全力,还输掉了。” 子博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费力还险胜。你的棋下得不错。谁教你的?” 凌汐说:“我父亲。父亲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但他从不羡慕那些有儿子的家族,和我母亲相知相伴。”她回忆着和父母在一起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眼里浮出幸福的笑。 子博被她的笑容感染,看得入迷。眼看凌汐的眼里就要有泪水,怕她想起不开心的事,忙打断她说:“我书柜里的书里,有一本《欧洲精典童话集》你看了吗?” “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 “很美!” 子博笑笑。“能理解?” “嗯!虽然接触得少,但在十三岁时,也看过几本西洋人写得书。” 子博着实有些惊讶,“看来你父亲的思想很新。看过哪些?” “有关于历史的,也有一些故事,从书中了解到,他们会经常聚会,聚会时会跳舞,打招呼时可以……很亲密,男人对女人也很礼貌。”凌汐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陶醉在欧洲的浪漫中。 子博看出凌汐眼中羡慕和对幸福的渴望。子博轻咳了一声,把凌汐拉回到现实中。“一定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吧?” 凌汐抿嘴笑着,说:“嗯。” 子博说:“我想让你明天做一次灰姑娘。” 凌汐疑惑地看着子博。 子博说:“明天我会出席一个晚会,就像西洋人的那种,一切有我来做准备,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可以了。” 凌汐急急地说:“不行,我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你不是随便出门,是我带你出去。” “不,我不去。” “怎么?” “我的身份,您是知道的,又没去过,要是出了丑,我可担待不起。” 子博宽容地笑笑,凝视着凌汐的眼睛,“没关系的,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凌汐没能拒绝子博的及力邀请或者说是命令,被子博领出去换了欧式的礼服,烫了卷发,还画了妆。当子博和凌汐出现在礼堂门口时,吸引的所有人的目光,女人们是忌妒的,男人们是爱慕的。凌汐紧紧挎着子博的胳膊,她的紧张被美丽的微笑很好的掩饰住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4舞会 人们在西式的集会中,找着自己要找的人,也学着西洋人的样子,拿看高脚杯,在场子里转来转去。凌汐跟在子博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子博的上司四十多岁的李文举笑着走过来问:“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谁呀?” 子博含笑说:“是一个远房表妹,要在我家住两天,带她出来见见事面。”又转头对凌汐说:“表妹,这是我的上司,李文举李先生。” 凌汐含笑,礼貌地点头,“您好!”这时的凌汐,找到了在家当千斤小姐的感觉,对于应酬也得心应手。 李文举大笑:“好一个知书答理的表妹噢。”说着很有喻意的拍拍子博的肩膀,走了。又介绍了几个,凌汐见男人,只点头问好,见女人就会不失风度的赞上一句半句,让场上对她的敌意少了大半。 子博见人少时,悄声对凌汐说:“你很出众。” 凌汐答:“我只是不想让你因我而失去光彩,你也是这里的交点之一,不是吗?” “出来真是硬气多了,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子博眼里是喜爱,嘴上却故意说。 “回家我就乖乖作你的丫鬟,可现在我是你的表妹。”凌汐自信满满地笑着,丝毫不见窘迫。子博笑起来,他更喜欢凌汐现在的样子。 子博因为要交际,看到凌汐有些适应,就让凌汐先等他一会儿,他和一些熟识的人打招呼去了。凌汐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集会,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也不慌乱,拿着一杯葡萄酒,她走到桌边时,很多年轻的男人来问她的名子,想和她握手,看起来都是有钱有世家的公子。凌汐对每一个人只是礼貌的笑着,既不伸手,也不答话。 她找一个角落,看着人群。男人穿着西装,女人们都穿着耀目的礼服,或者交谈,或者吃喝。还有些情侣,目光火热的谈情说爱。真是热闹非凡。可是这样笑得很开心,很亲热的人们,内心又有多少尔与我诈,又有谁能看到呢?想到这儿,凌汐冷笑。 这时,穿着红色洋装的年轻女人来到凌汐面前。这女人脸上放着骄傲的光彩,对凌汐说:“你叫什么名子?” 凌汐一愣,在这里不方便报名的,她笑着说:“请问您是?” 那女人自豪地说:“我叫程晓悦。”见凌汐没什么反映,她不太满意地接着说:“程副市长的女儿,这你都不知道吗?” 凌汐恍然大悟,赶忙说:“是程市长的千金,我常待闺中,不问世事,让你见笑了。” 程哓悦满意地笑着点头,说:“我只知道萧子博有一个夏茵表妹,不知道还有你,听说夏茵去蒙古给她外婆祝寿了,你是他家什么亲戚?” 凌汐笑着说:“只是我父亲和萧伯父有交往,我与子博表哥并不是血亲。” 程晓悦脸上表现出怀疑,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对程晓悦说:“你在这儿啊?”程晓悦看着凌汐说:“峰哥,我正在和萧子博的表妹说话呢。你不觉得这个表妹来得很突然吗?” 陆琦峰看到凌汐,不自觉多看了几眼,程晓悦不悦,说:“我问你话呢。”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5华尔兹 陆琦峰惊醒,说:“人家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走吧,一会儿我们一起跳舞。” 程晓悦怕陆琦峰再盯着凌汐看,就和陆琦峰转身走了。陆琦峰还回头看了凌汐一眼。他觉得凌汐很出众,凌汐只要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旁边的女人一定会暗然失色。 子博走过来,看着远去的陆琦峰和程晓悦说:“没事吧?” 凌汐笑笑说:“没事,我很好。” 舞曲响起来,没等子博说话,同事张仲平走过来,对子博笑着说:“子博兄,你的舞姿可是远近闻名的,今天一定要来祝幸了,不如就带个头吧。” 凌汐想起张仲平也曾过来和她打招呼,还想和她聊天,但是凌汐借故走开了。子博用余光看了一眼凌汐说:“不了,我表妹是从乡下来的,不善常跳舞。” 张仲平脸上有一丝窃喜,说:“不会吧,这么有气质的姑娘不会跳舞,我不信。”说着又对着大片的人群说:“我们欢迎子博兄携表妹为我们领舞,怎么样?” “好!”其实,是那些忌妒的女人们,和一些同事,想看到他们的尴尬。必竟在这个开放的城市,西洋舞跳得好的并不多。这时,张仲平已经将他们推到舞池中央,没等子博再说什么,华尔兹的曲子已经响起。 子博很担心地看着凌汐,凌汐泰然自若。当音乐滑过,两人旋转在地毯上。让子博没想到的是,凌汐不但会跳舞,且轻盈优美,这样的舞姿根本不可能有人怀疑她只是一个下人,只会认为是下凡的天使。惊叹之中,人们居然忘了跳舞,凌汐以一个漂亮的滑步和子博结束了一曲,人们这才想起来,但此时,不管情愿不情愿,也只能鼓掌了。 人群中的曾孝仁在冷笑,果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舞跳得这么好。真得好好安排她的将来。只是和很多男人一样,他也惊奇凌汐的美貌和气质。对他给她设计的命运,也升出几分不忍。 坐在车上,凌汐一直看着窗外,子博说:“没想到你跳得这么好,在家学的吗?” 凌汐拭去眼中流淌的两行泪水,说:“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他手中的一块珍宝,他了解一些西洋文化后,很喜欢,就带我一起去学华尔兹和探戈,我的舞伴就是父亲。可是他现在……” 子博递过手帕,凌汐用手帕捂住脸,都挡不住泪水的宣泄。子博轻轻的揽过凌汐的肩,凌汐没有拒绝,因为此时,凌汐实在太需要这样的依靠了。 舞会再美丽,生活还要继续,灰姑娘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实处境,依如继往的做事,克尽职守。 一天夜里,陆远在卧房和夫人商量,“过几天我想去把苏凌汐接到咱们家来。”陆夫人问:“凌汐是谁呀?” “你怎么这么健忘,我不是和你说过曾给峰儿定了一门亲吗?” 陆夫人想了想,说:“噢,想起来了,那年你到苏州,认识了叫苏什么年的人,家里挺有钱,当时他的夫人三十多了,才生了一个女孩儿。”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6阴谋 陆远接过话来:“我当时想,苏家那么有钱,如果和他家定了亲,将来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当时他还不同意呢。” “我就卖通了一个算命的,说他家有灾祸,苏万年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你从没和峰儿提起这亲事,峰儿能愿意吗?” “因为当初苏万年并不想结这亲事,我怕他日后再提出退婚,所以一直没提起。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没等我去找他,他家就败了。” “家都败了,钱也没了,还去找她做什么。咱家峰儿可是和程市长家的千金好上了,将来一定是大福大贵,还去找那苏家的姑娘?”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苏家在聚丰钱庄存了一大笔钱。现在还没人知道那银票在哪儿。” “难道那银票会在小丫头手中?” “在她手中是不大可能,但是她一定知道银票的下落。” “不会吧,如果在她能取出那笔钱,她还会沦落到这里吗?” “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生在闺中,认识的人也少,根本撑不起门面,再说,连她家都让人平了,算计一个小丫头不是轻而易举?” “那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据我所知,苏万年当初接济人也很多,但为他家出头的人并不多,他家出事的第三天,就有人把她买给了人牙子。当天就出了城。我也没打听出她的下落。”说起这些,陆远还有一些隐瞒,至少没得手之前,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密秘,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 “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一年前,我在陈家树的玉器店里,看到了当年定亲的那块玉佩。” “咱家的是龙,那另一块就是凤了。” “是,我特意拿我们家的去对过,能合成一块,这样的雕工也仅此一对。所以断定是苏凌汐的。” “她给买了?” “我问过陈掌柜,他说是个人牙子来卖的,只给了五十银元。”“那是被人家抢走的。” “是,我交待给陈老板,留意一下买家。如果是一个姓苏的女人来买,就卖。” “结果呢?” “陈老板说,是萧家二少爷领着一个丫鬟来买走的。那丫鬟看起来很不一般。并且也姓苏,所以我断定就是苏凌汐。” “不能是假冒的吧?” “我在萧家买通了一个仆人,说了一些那丫鬟的情况,我看就是她没错。而且,萧夫人已经把她内定为萧家大少爷的妾了。” “什么?那可是我家的媳妇。” 陆远笑着说:“刚才还说不想要呢,这会儿又急上了。” 陆夫人哼了一声说:“我是怕那聚丰钱庄里的钱归了别人嘛!”夫人二人心意相同,会心地笑起来。 萧家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这人就是夏茵。夏茵和萧家并没有血缘,只是夏茵的母亲和萧天易的表妹夫是堂兄妹。但萧天易和夏茵的父亲夏禹关系很好。加上夏茵五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祖父和父亲都更喜欢二房生的儿子,不太管她。萧夫人因为家里子女少,她很喜欢夏茵来家里玩儿。夏茵就在这个家里找到了温暖。这次刚从蒙古回来,就先跑到萧家了,还带了一些当地的特产。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7夏茵 子博下班一到家,夏茵就跟了过来。夏茵很兴奋,子博在换衣服时,她就在一边说:“大哥,这次我去蒙古,顺便去了一趟新疆,带回来一些水果,还有葡萄干,舅妈会给你送过来,可甜了。” 凌汐服侍子博换好衣服,子博笑着说:“看来你玩得很开心。” “是啊,外婆对我可好了,见到我都哭了。”说着夏茵变得伤心起来,说:“外婆说,看到我就想起母亲,所以才更伤心,也更心疼我。” 子博安慰道:“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其实喜欢不如在那多住几日。” 夏茵笑笑,羞涩地说:“姥姥家的人对我都很好,只是我还是想你和二哥,所以就回来了。”她看着子博,见子博的脸并没有变化。不太阳高兴地说:“你们不想我吗?” 子博一怔,说:“想,想你要是不回来就好了,我这儿会清静不少。” 夏茵气极败坏地说:“你?哼!” 子博笑着说:“开玩笑的。我公事忙,你来了就多陪陪母亲,她很喜欢你。” 夏茵转怒为喜,说:“我就知道,你们离不开我。” 这时,夏茵注意到,子博身边多了一个丫鬟,在为他们添茶,问:“这是谁呀?” 子博温和地看了一眼凌汐说:“这是我屋里的丫鬟,来了有一阵子了。”又对凌汐说:“见过夏小姐。” 凌汐给夏茵行礼。 夏茵看到凌汐相貌不俗,心中有几分妒忌说:“大哥,你以前最不愿别人碰你的身体,连换衣服都从不要丫鬟侍候的,怎么这回又变了。”子博语塞。 凌汐也是第一次知道子博有这样的洁僻,有些惊讶。 子博说:“因为最近很累,加上凌汐做事很谨慎,她在我这儿,我很舒心。” 夏茵看到子博说这些话时,眼里的温柔,不觉妒火中烧。 看到子博回身,从书柜里拿东西。夏茵说:“我渴了。” 凌汐忙去倒茶,夏茵一把将子博的茶杯打翻在地。 子博听的声响回过头来。 夏茵气呼呼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从没有人敢打碎大哥的东西。这杯子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就是要了你的命也赔不起。” 凌汐一脸迷惑,子博走过来,看了看破碎杯子的位置,又看了看凌汐。凌汐没有一点窘迫,只有随你们处置的淡然。 夏茵命令道:“还不跪下请罪。” 凌汐心想,我有什么罪?不过她也不打算争辩,刚要屈膝。 子博一把扶住说:“好了,你先下去。” 凌汐低着头离开。 夏茵说:“大哥?你怎么不罚她?” 子博轻声对夏茵说:“茵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祸给凌汐,但是,只要在我紫月轩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我都分外爱惜。再说,比起一个贵重的杯子,人更重要。你说呢?” 夏茵还要辩解,子博挥手,说:“我现在有点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夏茵又急又气,不情愿地离开紫月轩。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8又生一计 第二天吃早饭,夏茵又生一计,她刚好坐在子博和萧夫人中间。她看凌汐正要为子博端汤。就在她端着汤来到子博身边时,夏茵轻轻一推凌汐的肘,一碗热汤,全都洒在子博的白色西服上。子博马上站起来,手烫红了。 还没等萧夫人说话,夏茵大叫起来,“你是怎么搞的,昨天打了大哥的杯子,今天又把大哥给弄得一身脏,你真是该死。” 凌汐快速将子博将身上的菜汤拈干,关切地看着子博的手。听到夏茵的话,赶紧跪下来,看到子博的手,心疼起来,慌张地说:“大少爷,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夏茵冷笑着,“这么大的错,还想原谅。”她回头想找萧夫人做援兵,却见萧夫人,子琳和萧天易,都很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萧天易见状说:“我还有事,夫人,我先走了。” 萧夫人应:“老爷您慢走。” 子琳皱着眉,一脸不悦。 萧夫人转到子博近前,拿过手来看着,关切地问:“要紧不?” 子博对萧夫人说:“妈,我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子博自然心知度明,冷冷了一眼夏茵,又用命令的口吻对凌汐说:“还不快随我回房上药。”说完给萧夫人行礼,转身向外走。 凌汐只得站起来跟上去。 凌汐在给子博涂药时,子博一直看着凌汐,对她轻声说:“很心疼了吗?” 凌汐一惊,我才发现,不觉中,泪水已流了一脸。她用袖子拭了两下,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让您受伤了。” 子博笑笑说:“这没什么,又不是你的错。”也许凌汐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她宁愿受伤得是她,也不希望伤的是子博。 子博换好衣服,对凌汐说:“夏茵原来不是这样的,她的心肠并不坏,有时间我会找她谈的,这几天,你先忍耐一下。” “我没关系的。你放心。” 子琳陪夏茵在院子里溜达,他问夏茵:“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夏茵疑惑地问:“我做什么了?” 子琳说:“刚才吃饭时,我清楚地看到,是你故意撞凌汐的,我哥虽然冷漠,可对你一直很好,你为什么要伤他?” 夏茵急着说:“我不想害哥,我是想害——。” 子琳盯着她,淡淡地说:“害凌汐?” 夏茵沉默。子琳说:“凌汐与世无争,人又善良,你为什么要害她?” 夏茵气急败坏地说:“连你也护着她,你们都不喜欢我了,心中都只有凌汐。” “茵茵,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明白,人与人之间应是平等的,只是我们比他们富有,所以过着比他们更舒适的生活。” “不,她让我看了不舒服,我就要除掉她。” “茵茵你太任性了。这是萧家,怎么能容你胡闹。”子琳生气了,语气也重了。 夏茵哭了,她没想到,一向亲切开朗的子琳,会因一个丫鬟这样说她。 子琳忙劝,“我的语气是重了些,可是你不要再祸害凌汐了,她已经够可怜了。” 夏茵哭着说:“她可怜,我不可怜,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可怜了。”说完跑回房了。 夏茵从小和子博子琳一起长大,见子博待任何女人都很冷漠。但见到她,就会笑几声,所以认为子博在所有的女人里是最喜欢她的。可现在看到子博对凌汐好,自然受不了。她在家里得不到太多温暖,只在萧家才体会到关怀。子博子琳对她都像对妹妹一样好,也都让着她。现在,她不能忍受子博对别的女人比她好。她陷在自己的思想旋涡里不能自拔。 吃晚饭时,只有子博一个人来,问起凌汐,总推说凌汐有事要忙。萧夫人知道子博的心思,也不强求。 第二章 短暂安宁 29子博出差 子博有公事要出差几天,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凌汐,总是怕夏茵找她的麻烦。走之前,他对凌汐说:“没事就不要出紫月轩了,躲着茵茵点。” 凌汐笑着说:“没关系,她不喜欢我,顶多欺负我,我不理她就是了,你一路小心点。”子博走后,凌汐深入简出,尽量不去招惹夏茵,可是夏茵偏来招惹凌汐。 子博离家第四天,夏茵一脸惊谎地来到萧夫人房中,哭着说:“舅妈,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萧夫也很吃惊,赶快问:“怎么了,茵茵,先别哭,快说出什么事了。” 夏茵说:“我的‘金凤求珠’,不见了。” “什么?”萧夫人吃惊不小,‘金凤求珠’是夏家在清朝做官时,慈喜赏赐给夏茵母亲的头饰,不是价值连城,却是夏茵的传家之宝。萧夫人怒目圆瞪,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家里偷东西。茵茵,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说着,叫道:“来人,叫所有的家仆到大厅集合。” 萧夫人坐在大厅里,看着满厅满院的仆人,威严地说:“今天,我们家出了一件大事,夏茵小姐的首饰‘金凤求珠’不见了,看来就是我们家里人拿的,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找。”说着,叫管家周禄,“到每处仆人的住处去搜。” “是。”于是管事的几个家人,就在每个仆人的住处搜了起来。小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萧夫人问夏茵:“有没有可疑的人。” 夏茵想了想说:“昨天只有凌汐去过我那儿。” 萧夫人心有疑惑,想凌汐从进府后一向规矩,不应是偷窃之人,难道又是夏茵想害她吗?不管怎样去搜试试,但愿凌汐别中计,想到这儿说:“走吧,一起去紫月轩。” 萧夫人亲自带人,到了紫月轩。凌汐一见这一群人,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没等她问什么,萧夫人一声令下,仆人们已经开始搜了。凌汐正在奇怪,满月已经在凌汐的箱子里,拿出了‘金凤求珠’,送到萧夫人面前。萧夫人一见,大吃一惊,气愤地看着凌汐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解释?”没等凌汐开口,其他的人在凌汐的住处搜出五百元钱和那块玉。萧夫人看了,点头说,“来人,压凌汐到大厅。”众人上前,架着凌汐出了紫月轩。 凌汐跪在大厅中间,现在她多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昨天,夏茵故意无事叫她到住处去做客,是想支开她,她回来的路上看到满月慌忙着绕着她走开了,只是当时并没在意。分明是夏茵和满月串通陷害她。可是此时已是百口莫辩。多说无益。 萧夫人质问凌汐:“你为什么拿‘金凤求珠’?” 凌汐坦城地说:“我没有拿。” “人脏并获,还敢狡辩?”凌汐不语。萧夫人又问:“这钱是怎么回事?”凌汐想,如果说是子博给的,一定也不会信,只能不说。 萧夫人说:“子博一向在钱上没数,这是你从子博的书柜里拿的?” 凌汐回:“不是。”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0刑罚 萧夫人说:“好,就算不是,那个块玉呢?你一个下人,哪有钱来买这么好的玉,如果不是你拿的,必是男人送的,竟敢私自收男人的信物,我看你是真是胆大包天了。” 萧夫人见凌汐不再做解释,明摆着是在抗议,更加生气了。她想,说凌汐偷窃,我不能相信,那就是夏茵想陷害她,但是夏茵为什么要害凌汐呢?难道真的是凌汐一时看着喜欢。就算不是凌汐偷窃,那这块玉,也不能原谅她。难道是子博送给她的,想到这儿问:“玉是子博给你的吗?” 凌汐答:“不是。”萧夫人一听,更气不打一处来。她想,不管是不是凌汐拿来的,现在也是证据确凿,就给夏茵一个交待吧。她说:“好吧,‘金凤求珠’在你房中找到的,不容你抵赖。私藏信物,加上拒不承认,三罪并罚。来人,给我打。” 凌汐跪在院子里,成旺虽然不忍心,还是不得不用一条鞭子不断抽打在她的背上。凌汐低着头,紧闭双唇一声不响。时间在一点点滑过,院子里三十几口仆人,都一动不动,只能听到成旺挥动皮鞭的声音,还有她重重的喘息声。 看到凌汐受了重刑。夏茵心里也很内疚。这并不是夏茵想要的结果,本来夏茵想萧夫人一定会把凌汐卖了,这样凌汐就永远也不可能再接近子博和子琳了。萧夫人本来希望凌汐能向她求个情,可没想到,凌汐不但不求情,还不吭一声。这让萧夫人一时找不到台阶可下。只好等着夏茵开口了。 夏茵想到上次在子博屋中打碎茶杯时,子博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不觉不寒而栗,想到这儿,她对萧夫人说:“舅妈,我看还是别打了,这样别人会说我们虐待下人的,不如把她先关起来,再买给别人,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了。您说呢?” 萧夫人说:“在萧家丢了贵重的东西可不是小事,这会让萧家上下都鸡犬不宁,我必须给你一个交待。” 萧夫人见到夏茵心软了,希望她能承认,是她支使的。夏茵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样她会失去威望,所以她犹豫了。此时,周禄来报,凌汐昏过去了。 凌汐被托回大厅,趴在地上。衣服已经破败,清楚得看到大大小小的伤口里流出血来。地上也满是血迹,惨不忍睹。这是在萧家从来没有过的。所有的人都向主人投去了不解的目光。凌汐平时很少与人交流,但没有人和她有过节。现在受到这样的重罚,让所有的人不满和心疼。人们更不理解,之前那么喜欢凌汐的夫人,怎么会翻脸得这么快。 凌汐被水泼醒。萧夫人轻声问:“凌汐你还不肯承认吗?” 凌汐声音微弱而坚定:“我是清白的。” 萧夫人咬了咬牙,都不知下一步做什么才好。这时,子琳跑进来,一看到地上的凌汐,大声对萧夫人说:“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在家里用私刑?还是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您也真是下得了手。” 萧夫人说:“子琳,她偷了夏茵传家的首饰,送到官府也是重罪,怎么就不能打?” 子琳激动地说:“您可以好好地问,干嘛一定要打人呢?再说,谁能证明一定是她拿来的。” 夏茵见一向对她爱如小妹的子琳,如此坦护凌汐,更加生气,就大声说:“我能证明。”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1子博归来 子琳说:“你!”子琳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夏茵说:“茵茵,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清纯善良的小妹,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能看着妈把一个凌汐打成这样,还火上浇油,这就是你的本性吗?原来,你是一个如此残忍的女人。我看错你了。”说得夏茵泪如雨下。 萧夫人说:“子琳,是夏茵丢了东西,你怎么怪起她来了,她都够委屈了。”萧夫人这么一说,夏茵搂着萧夫人大声地哭起来。 子琳想带走凌汐疗伤,刚蹲下身。萧夫人制止道:“你不能带走她。” 子琳说:“妈,您想让她死吗?” 萧夫人想,既使要为凌汐治疗,也不应是子琳出头。他要为子博看住凌汐。 正在僵持,谁也没想到,子博风尘仆仆大步来到厅前。他因为挂念凌汐提前回来,在门口就听仆人说出了事情经过。看到已不成人样的凌汐,心如刀绞。萧夫人见了,也不知该对着提前回来的儿子笑还是怒。 不等萧夫人开口,子博说:“妈,我记得和您说过,凌汐如果犯错要由我来处置。” 虽然子博是萧夫人的骨肉,但对儿子是疼爱中生出几分怕来,对子博说:“只是这事太大了,所以没等你回来。不过——。” “妈,”子博脸色苍白,抢着说:“我相信凌汐不会做这样苟且之事,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说后一句时,显然子博加重了语气,并看着夏茵。夏茵心虚,吓得不敢出声。 萧夫人调整了心绪,说:“子博你不要一味的袒护,你看这钱,这块玉,她一定不清白。” 子博说:“钱和玉都是我给的。” 子琳抬头看到子博,他这才清楚地看到,原来一向冷漠的大哥,对凌汐确是动了真情的,子琳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看出来。 萧夫人不解地看着子博,子博也不多说,外表的平静已无法掩饰内心的急切和愤怒。他说:“妈,我带凌汐先回去了,过几天自会给您一个交待。”说着,没等仆人过来扶凌汐,就将她抱起来,向紫月轩走去。萧夫人惊愕,想必儿子是动了真情,否则不会如此表现。夏茵明摆着功亏一篑,极不甘心。子琳对凌汐彻底死心了,他不觉想,让凌汐和大哥更好些,比起我来,大哥更有能力保护她。 子博将凌汐放到他的床上。子博让周禄请来的是西医。医生还带来一个护士,了解情况后,他们先为凌汐清洗身上的伤,子博在远处徘徊。因为过于担心凌汐,他很想守在她的身边,又怕会玷污凌汐的名声而不能靠近。他心急如焚地不断向里看。凌汐双唇双目紧闭,一声不响。不断扔在地上浸满血的棉花,让子博疼痛不已。子博很怕凌汐因疼痛而失去意识。他看到凌汐不断惨出的汗水,把凌汐的头发都贴在了额头上。他明白凌汐是忍着不喊出声来。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2子博述情 终于护士把被子盖在凌汐身上。子博冲了过去,轻声呼唤着,凌汐闭目不语。 医生走后,子博看到凌汐终于睡了,让彩燕看着凌汐,独自向母亲的房里走去。 看到子博一声不响的走进来,萧夫人赶忙迎上来,问:“凌汐怎么样了?” 子博并不回答,坐在侧座上沉默。萧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不知所措。子博低着头说:“妈,我喜欢凌汐。” 萧夫人点头:“我知道了。” 子博依旧低着头说:“我非常喜欢凌汐。只要她在我的身边,我就感觉到快乐,在我平静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让我感觉到生活是这样充实。我第一次渴望回家,渴望看到她。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我都喜爱。我感激您把她送到我身边,我希望我能爱护她保护她。我希望用我的心去温暖她疼爱她。看着她笑,我就欢喜,看着她难过,我比她还伤心。可是您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刺痛我的心。刚才,她不言语一声,可我知道她很疼,您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儿子的真心表白,让这个足不出户的贵妇感动,也因为心疼儿子流出了泪水。 子博转过头,对萧夫人说:“妈,我求你帮我保护她,没有她,我的生命将索然无味,我请求您和我一起保护她好吗?” 萧夫人含泪点头。子博不顾母亲仍在哭泣,站起来,慢慢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萧夫人叫住儿子:“子博——,对不起。”子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五日后,凌汐感觉好些了,子博再来看她时,她能对着子博笑。子博看到凌汐的样子,心放下了许多。子博问:“是茵茵吧?茵茵没来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凌汐轻声说:“你没看出来吗?夏小姐这样祸害我,都是因为她喜欢你。” 子博想了想,说:“怎么会?” 凌汐说:“因为你在她面前表现出对我的好,女人的敏感让她认为你对她的喜爱迁到我身上,她因为失去了你,才对付我的。” “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夏茵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难道你不知道?” 凌汐脸红了,伴着几分羞涩。子博很满意。他又说,“我一直以为夏茵喜欢的是子琳。” 凌汐说:“她对二少爷也有感情,但不如对你那样深。” 子博领悟,他没有多想夏茵的感受,对凌汐说:“我给你一个交待。” 凌汐说:“不必,只要证明我的清白就行了。我不想惹事生非。” “分明是别人在惹你,怎么是你在惹事呢?即便是你能原谅,我也绝不原谅。” 凌汐眼光低垂,停了一会儿说:“我听说,夏茵的娘是父母做主嫁给她父亲的。可是,她的父亲并不爱她的母亲,尽管这个女人是大家闺秀,他喜欢的是他不顾父母妻子反对,娶回来的艺妓,虽然做二房让那个艺妓受尽委屈,可是她还是认为很幸福。而夏茵虽然是正氏唯一的女儿,在家里倍受父亲的冷落。爷爷和奶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更疼爱二房生的孙子。在夏茵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了,从那以后,夏茵就更留恋萧家给她的亲情。她需要你们如父如兄般的疼爱。”就算子博知道这些,也没有凌汐讲得动情。 子博苦笑着说:“差点连没命了,还体会着别人的处境!腾出空也想想我的感受好不好,我这种单恋的痛苦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结束。”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3未婚夫 凌汐触碰到子博深情的目光,她只能又一次避开。子博本以为凌汐能说出些让他安心的话,看到凌汐欲言又止,心里十分着急,却也奈何不了。 子博让一切真相大白后,让母亲将满月赶走。又来到夏茵房里,虽知理亏,想到子博并不会对她怎样,还是很高兴地迎进子博。子博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背对着夏茵说:“茵茵,你的心意我多少明白一些,你也一定知错了,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希望你到此为止,别再对凌汐做什么了,否则就是凌汐不追究,我也不能再原谅你了。” 夏茵刚要说什么,子博又说:“另外,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拿你当妹妹一样疼爱。” 夏茵泪水涟涟,说:“你是我的梦中情人,你就不能让我梦想成真吗?” 子博说:“茵茵,你要记住,任何事人都可以左右,唯有感情,勉强的感情只能带来伤害,想到你的母亲,你会比谁都清楚。我希望你将来能得到幸福。” 子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夏茵大哭不止。 17,第十十七章,未婚夫凌汐受伤的第七天,门房来报,陆远来访。陆远和萧天易也算同僚,萧夫人自然不能怠慢。进来的不光是陆远,还有萧天易。正巧萧天易今天提早回家来,和陆远碰上,二人寒喧几句,到了大厅,分宾主落座。 陆远和萧天易不常来往,也算不上朋友。萧天易便问:“不知陆兄因何事造访寒舍?” 陆远笑着说:“萧老弟,我今天就开门见山吧。我早年在杨州做生意,结识了当地的富商苏万年,当时他喜得一女,我很喜欢,便与苏万年定了一门娃娃亲,要其女配给犬子陆琦峰。可惜三年前,苏家被不明之人,洗劫一空,苏家上下连仆人一共十八口,惨遭杀害,唯一的女儿逃脱得不知去向。我多方打听,最后才知道这女子在您的府上,沦落成丫鬟。不知您可否让我与她相认。” 萧天易吃惊非小,但更加惊慌的是萧夫人。萧天易问:“这女孩的名子?” 陆远说:“苏凌汐。”萧夫人不相信她的耳朵。 萧天易看到夫人脸色不对,还是问:“夫人,家里可有此人?” 萧夫人回:“有是有,不过,重名重姓的人也不少。陆老爷可有别的证物。” 陆远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来,正是一只白色的玉龙,萧夫人不觉有些恍惚。 萧天易见萧夫人脸色很怪,便说:“夫人,陆兄等着你回话呢,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就让她出来相认吧。” 萧夫人定了定心,对陆远说:“陆老爷,单凭你一面之词,我还不能把她交给你,你给我七天的时间,让我查一下,我再给您答复,好吗?” 陆远有些不悦,心想,明明在你家,又不让见,不知是何居心。 萧天易也感蹊跷,但想到夫人一定有她的原因,也不好多说。 陆远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萧夫人,我对那女孩子也有一份对朋友的责任,不过七天太长了,我想三天的时间足够了,您看可以吗?” 萧夫人想,三天,凌汐的伤也好不了呀,出去对我们萧家的名声不好啊。但也不以再推托了,就说:“好,那就三天吧。如果真的是陆家要找的人,我府自当亲自护送到府上。”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4陆家夫妻 在卧房,萧夫人说出子博钟情于凌汐的事。萧天易沉思了一会儿,说:“难道这孩子真的是苏万年的遗孤?” 萧夫人沮丧的说:“证据确凿,只可惜子博已动了真情,再说凌汐又被打成那样,可怎么好啊?” 萧天易说:“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怨天意弄人了。只能怪他们没有这份情缘。” “我看得出,子博不是一般的中意那孩子,你什么时候看子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了,可是对凌汐,眼里充满深情,那天看到子博那样子,是心疼得不行,这要是凌汐嫁了别人,子博还不气得当了和尚?” “胡说些什么?一个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不能光想着儿女情长。时间一长,就没事了。” “你是太不了解子博了,子博中意的东西,没人能劝动他,谁要也不给,何况这回是个大活人呢?” “好了,别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快睡吧。” “我睡得下吗?哎,我可怜的儿子呀!”萧天易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陆远本就是个贪财之辈,又有传闻攀上了程副市长家的千金,怎么会对一个破落家的孤女这样执着呢?其中定有原因。而且,子博是长子,也绝不能娶回个丫鬟做儿媳妇。想到这儿,萧天易感觉很困,自顾自地睡了。 萧夫人说出一切后,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儿子呆若木鸡,脸色铁青。萧夫人叹气道:“儿子,妈只恨没早一点让你们圆房,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凌汐一定飞不出去,可眼前,只叹你们的缘份已尽了。” 子博两行泪水流出来,这回萧夫人可吓坏了,从八岁起,再没见儿子流过一滴泪。今天流泪必是触到子博最痛之处,做母亲的更是心痛。子博轻轻拭去,站起来往外走。萧夫人叫道:“子博,你去哪儿?” “我想静静。” 陆远和夫人坐在正座上,侧座上坐着满脸不高兴的陆琦峰。陆远对陆琦峰说:“明天你未婚妻就要进门了,你可要好生对待。她家已经败了,这三年来过得很苦,你就是怜香惜玉,也应对她好些。” 陆琦峰没好气地说:“如果爸心疼她,就自己娶她好了。” “你——” 陆远没等发火,陆琦峰又说:“不愿娶,就收做干女儿,将来嫁一个好人家,也未尝不可。没必要逼我娶她。爸,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把她看成未来的妻子?即使结了婚,没有爱情,也是会离婚的,为什么你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陆远怒道:“兔崽子,竟教训起老子来了。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做,没你的坏处。” 陆琦峰说:“我绝对不会娶她的。我心里只有晓悦,您看着办吧。”说完,陆琦峰头几不回的走了。气得陆远直跺脚。 陆夫人连忙为陆远点了烟斗,柔声说:“老爷慢慢来,这事急不来的。” 陆远对妻子发火说:“都是你惯的。” 陆夫人说:“那女子都在外漂流了那么久,也不知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了。” 陆远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是谁,我三个月前就知道凌汐的下落,为什么才去找她?就是在查此事。这个女子在萧家,他家两个儿子都对她垂青,但是她从不动声色。如果她是贪富之人,早就被萧家纳为妾了。而且她处事谨慎,萧家上下都对这个女子赞扬有加,我这才去寻她的。” “可是她再好,峰儿那脾气,也未必动心,加上程家大小姐如果真对峰儿有意,我们再不娶他,而娶一个捡来的丫鬟,她爸爸怎么能放过我们呢。” 陆远眯着眼睛说:“我想过了,凌汐让萧家用了重刑,一旦出来再不能回去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依靠谁?我们先让她住下,给她一个名份,等钱一到手,再怎样处置她,不就由我们了吗?”陆夫人会意。 陆远又说:“这件事绝不能让峰儿知道,否则一定会败露。”陆夫人点头称是。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5离别 住到客房,也换上了富家小姐的衣服,但是凌汐并不安心。想着心事。 明天,凌汐就要去陆家了。子博在凌汐门口,犹豫徘徊了很久,刚准备叩门。凌汐推开房门,两人相互凝视。 二人坐在屋里的桌子边,子博本就沉寂的脸上更加阴郁起来,那些因为凌汐而变得温和的笑,都在听到凌汐将要离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子博低着头,说:“我没想到,会分离,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凌汐缓缓地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如果我早一点提出娶你,你会答应吗?” 凌汐悠悠地说:“不会,我会遵守父亲的约定。” 子博沉默了,他感到心被一点点的撕裂开来。子博问:“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听你说,你的父亲应是开通之人,怎么会给你定一门从未蒙面的亲事?” “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许是知道家里会有一场灾难吧。” “可是,为什么你要闯进我的心里呢?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对一个女人的思念和牵挂。你受苦,我的心也会很痛。我很想保护你,守候你。有你在身边,就是你不说话,我都感到快乐和幸福。难道就让这样的时光转瞬即逝吗?我就不能拥有你的爱吗?” 凌汐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她的心被震动了。可又是如此的疼痛。在和子博相处的时光中,她用力的关住心门,想把子博拒之门外,可是还是没能成功。子博儒雅的气质,做事的沉稳,以及和子博对弈的时候,合奏的时候,还有挡不住的子博深情的目光。都让她无法抗拒子博的独特魅丽。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时刻的点滴,即使是伤害都那么美好。在生命中最阴郁的岁月里,是子博给了她希望和爱。此时,她却不能把这一切告诉他,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流泪,心疼他,也可怜自己。 她心里在说:“我也是爱你的,只是我不能左右我的未来,我不能违背父亲而失约,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愿意选择你。可是现在,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子博起身走向门外,又停在门口,说:“虽然早知道夏茵的身事,但也从未想过太多。那天听你讲出来,才发现原来夏茵的不幸是她的爷爷和外公造成的。也包括她妈妈的不幸。我相信你也能够体会吧?”子博感伤地走出门。 陆远亲自接凌汐进门。凌汐拜过陆远夫妇,陆远慈爱地说:“凌汐,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出来。” 凌汐回:“多谢伯父,侄女感激不尽。”陆远摆出长辈的大方,说:“哪里话来,你本来就是我们陆家的人。呵呵。” 陆远命丫鬟带凌汐去自己的房间看看。他又叫管家叫二少爷,也就是凌汐未婚夫陆琦峰来中厅。陆家生意做得也不小,大少爷就把家安在杭州,开分号。二少爷在读大学,今天刚好休息。 陆琦峰慢腾腾地来到大厅,见父亲在,就问:“爸,什么事?” 陆远笑着说:“凌汐到了。” 陆琦峰不高兴地说:“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的是程晓悦。” 陆远赶忙制止,说:“在凌汐面前,千万不能这么说,你陪她玩两天,保你改变心意。” 陆夫人上前说:“别免强峰儿了,反正晓悦那姑娘也不错。” “妇人之见。”陆远狠狠地说,陆夫人马上不说什么了。陆远又对陆琦峰说:“婚事本就应由父母做主,我定的事,你还敢反抗?” “爸,这都什么时代了,我不管,现在讲婚姻自由,我要自己决定婚事,这就要晓悦,不要什么凌汐,听这名子就知道是个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笨女人。” “你,”陆远想打他。 “伯父!”凌汐一步跨进门,此时,屋内的三个人都是一愣,随即脸上呈现不同程度的尴尬。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6陆琦峰 凌汐很平静,先到陆琦峰面前,轻声说:“这位就是二哥吧,凌汐这里有礼了。” 陆琦峰看到凌汐,后悔刚才说得话。他没想到凌汐不但有美貌,还能在这样处境中如此镇静,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愣了一下,又还礼说:“凌汐妹妹有礼。” 凌汐又转向陆远说:“伯父,我觉得应该尊重二哥,我很感激您不辞辛苦地找到我,如果父亲在世,也会支持二哥的。我守着这个约定,只是想尊重父亲。现在既然二哥已有了意中人,我也愿意成全他。您不必担心我,我相信有了这三年的经历,就是没有二哥,我也会过得很好。” 陆家人都哑口无言。陆远说:“凌汐,峰儿是让我惯坏了,说话做事欠考虑,也是我教子无方,你就原谅他,就当今天他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伯父,您说的话我不能认同,二哥大我四岁,在我看来,我们都是成年人。他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我现在也明白,感情的事是绝对不能免强的,我们之间的婚约既然是口头的约定,就到今天结束吧!您看行吗?”凌汐表面是在和陆远说话,实际上话峰转向陆琦峰。 陆远想了一下,只好使出缓兵之计说:“这事以后再说,凌汐你先安心住下,让峰儿陪你玩两天。即使没有婚约,他也可以做你的哥哥。”凌汐还想说什么,陆远抢着说:“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让峰儿带你出去玩玩。”凌汐看出马上脱身是不可能的,便礼貌地说:“陆伯父,凌汐先告退。”说着,向陆琦峰行礼,飘然离去。陆琦峰感觉凌汐似曾相识,但又一时想不起什么。愣在一边。 傍晚时分,凌汐在陆家给她安置的客房里想着心事。如今是自由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显然,再待在陆家已经不合适了,可是去哪呢?在得知陆天易没有放弃她时,她的确感到有了依靠。可是听到子博的表白,又觉得如果能生活在子博身边做丫鬟也甘愿。听到陆琦峰说出要娶别的女人时,她也感到很无助和失落,但是又为重获自由而轻松。凌汐想,只要能确定陆琦峰爱程晓悦,一定要离开陆家。 凌汐信步走到院子里。这个跨院很整洁,今晚的星星看起来很清晰,月亮也显得特别亮。院中摆着一把古筝,是陆天易听说她的爱好,特意为她置的。 秋风轻抚,凌汐拔弄琴弦,弹了一曲《花月夜》。凌汐尽量调整心情,不去想伤心的事。可还是想起父亲授琴,母亲合奏的情景。不觉中泪水爬满面颊。 此时,陆琦峰正在父亲的示意下,来到院处。在月亮门外,看到凌汐在院中,微风轻抚着她的秀发,她眼睛晶莹闪亮,楚楚动人。玉手在月光下更加白皙,弹琴的专注为她凭添了恬静之美。听着凌汐的琴音,看到凌汐的美丽身影,他为之动容。 一曲终了,陆琦峰鼓着掌走进来。笑着说:“佳曲配美人。”凌汐赶忙起身,拭去泪水,说:“弹得不好,让二哥见笑了。” 陆琦峰说:“凌汐妹妹过谦了,早就听我爸说过,妹妹不但饱读古今中外的各种书籍,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今天,我终于一饱眼福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7被迫相陪 凌汐笑着说:“都是外人瞎传的,我可没有那么好。二哥请坐。” 陆琦峰坐下来说:“咦,我那屋的墙上有一点空,不知凌汐妹妹能不能赏我一幅画啊?” 凌汐心里明白,陆琦峰想试探她,便说:“赠画到是可以,但不知二哥喜欢风景,花鸟,还是人物?” 陆琦峰想,谁不知道画人最难,我就让你画人,想到这儿,说:“我最喜欢美女,就画个美女吧。” 凌汐说:“这可为难我了,我画人是最不拿手的。” 陆琦峰心中想笑,正合我意,就说:“如果不方便,我就不要了。” “没关系,二哥头一次向我开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哥失望。不过既然二哥心中已有了意中人,就把您意中人的样子说一说,这样等二嫂过了门,也好看着高兴。” 陆琦峰想,想得倒周全,只怕画得难看,挂不出去,说:“她的眉毛细长,上挑,杏核眼,鼻子秀气,嘴不大也不小,薄嘴片,嘴角上微翘,鸭蛋脸,总之,她是我们校的校花,你就看着画吧。” 凌汐点头应:“我明天画,好吗?” “那就有劳凌汐妹妹了。”陆琦峰一转头,看到石桌上有一盘围棋,心中又是一喜,说:“今晚我很有兴致,凌汐妹妹能否赏脸,陪我下一盘棋呢?” “好啊,二哥可要让着我噢。” 凌汐心想,虽然在陆家的处境很尴尬,但是至少现在和这家的主人是平等的,比起在子博那儿要随意多了。陆琦峰和凌汐坐在石桌两边,陆琦峰心中有自己的算盘,如果凌汐没有传闻得那么好,提出娶别的女人,好像也能多一些理由。他想,我在学校的围棋赛中可是第二名,你一个女流,一定胜不过我。可是,棋下了不到一刻钟,陆琦峰就变得很被动,他被一步步逼得到死角,陆琦峰本来没把凌汐放在眼里,可没想到凌汐轻而易举地让陆琦峰手忙脚乱。眼看大局已定,凌汐突然棋峰一转,给了陆琦峰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陆琦峰像得到了救命草,接着凌汐还是下着无关紧要的棋子。 不多时,陆琦峰看起来已有胜势,凌汐笑着说:“我输了,二哥,你的棋下得真好,改天可要好好的教我几招。” 陆琦峰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他看着凌汐沉着的表情,生出对凌汐的敬意。陆琦峰自嘲地笑着说:“该是我向你讨教才是。好了,我今天先回去了,你休息吧。”说着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凌汐说:“不送。”想着,让我变成外人眼里可怜的弃妇,我一定要让你为失去我而遗憾。 就是在当晚,陆夫人在卧房中问陆远,“老爷,你总是让峰儿去接触凌汐,就能断定峰儿一定能喜欢上她吗?” 陆远说:“夫人有所不知,据我的内线告诉我,萧家大少爷是出了名的冷血,对待女人能达到坐怀不乱的地步,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对付咱家的这个小情种,不在话下。” “你也看到了,凌汐一听到峰儿有了意中人,就不愿意在嫁给峰儿了。” “她不嫁给峰儿能嫁给谁?萧家比我们家还显赫,不会要一个有过解除婚约的女人,她现在已经是个孤女了,不依靠我还能依靠谁呢?” “可是程晓悦的父亲是我们的副市长,也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和她家成为亲家,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我也知道,所以,我想让凌汐做二房。” “好是好,只是我看那妮子不能同意,再说,晓悦那么厉害,也不能答应啊。” “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吗,可以先说凌汐是我们管家的女儿,先让凌汐和峰儿同房,再让峰儿把程晓悦娶回来,让她俩不得不接受,不就行了。” 第二天,陆琦峰放学回家,就在父亲的催促下,到了凌汐的院中,见凌汐在房中拿着一本书正看着,便走了进去。 凌汐见陆琦峰到了,起身请他坐下。又笑着说:“你要的画儿,我画完了,你看看,若是不满意我可以重画。” 陆琦峰没想到会这么快,不一会儿,凌汐把一幅画轻轻铺在八仙桌上。陆琦峰惊呆了,画上是一个飘飘若仙的女子,相貌和程晓悦极相似,身穿得正是那天晚宴上的晚礼服。但眼神却是含秋带波,一幅楚楚动人的样子。与程晓悦的本人成很大反差。陆琦峰吃惊地说:“你就是萧子博叫做表妹的那个——” 凌汐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然后笑着说:“那晚就算是萧子博的一个恶作剧吧,请二哥别再提起了。” 陆琦峰不自然地笑笑说:“没想凌汐妹妹的画也这么传神,佩服。”凌汐带着几分忧怨地说:“其实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凌汐愁怅感伤的眼神,让陆琦峰感到愧疚,他真诚地说:“凌汐妹妹也在家闷了几天了,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凌汐点头:“有劳二哥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8出游 陆琦峰带着凌汐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他能看出凌汐并不快乐。只是礼貌地微笑。在山边散步时,陆琦峰问:“我看得出,凌汐妹妹似乎有很多心事。” 凌汐笑着答:“是啊!只要二哥想想我的处境,就会明白我的心思。” 陆琦峰低下头说:“我也是主要原因吧?” “应该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应是自由的。” “我知道凌汐妹妹处事冷静又明事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吧。” “半年前,萧子琳来找过我,因为那时我并不知道婚约之事,正和程晓悦在热恋中。他因为这事,还出手打了我。当时你应正在他家,难道他喜欢你?” “我想他只是同情我吧。” “那次晚会,萧子博显然对你很亲热,他也是同情你吗?” 凌汐看着陆琦峰,笑着说:“二哥真是心细如丝,现在二哥已有了心上人,这件事和你说了也无妨。我进了萧府半个月就在萧子博身边侍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我分外关怀。知道我原是富家之女后,就和我一起弹曲,下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他几次向我表白,我都因为守着父亲和陆伯父的约定,一直拒绝。就在要离开萧家时,他向我表白,他是爱我的。可是我至始至终都守着婚约,从未向他表白过。” 看着凌汐热泪盈眶,陆琦峰倍受感动,说:“对不起,我真对我们的事一无所知。事已至此,我相信萧子博也不会变心,你也是自由的,就回去找他吧。” 凌汐说:“我不明白,陆伯父对婚约的事一直隐瞒,不知是何原因。”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问问吧。” 陆琦峰的确是不知道与凌汐婚约的事。如果知道,他会让父亲取消。在他看来,这是不合理且不道德的。他有着新时代的婚姻关念。他也一直认为,凌汐会是一直身在闺中,不为世事的女人。是旧时代的产物,只知道相夫教子,而这样的女人不但不懂真爱,更不解风情。如果和不认识的女人结婚,只能让他一生都在不快乐中度过。可是看了凌汐,又感到他惋惜。凌汐不但见过世面,善解人意,气质优雅,又信守承诺,是有情有义的女人。除了命运的坎坷,几乎是完美的。他心中程晓悦的位置不由得被撼动了。他甚至埋怨父亲为什么不早一点让他去见到凌汐。如果那样,他一定会对凌汐一心一意,不再对任何女人多看一眼。但是现在,凌汐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陆琦峰也有了程晓悦,他也只能当凌汐是天上月,水中花,不再对凌汐有非份之想。他很想帮助凌汐,让她也同样得到幸福。 在父亲那儿,只得到一个含糊的回答,说当时凌汐的父亲并没有看得起陆远,所以不能保证婚约有效。如今苏家败了,再去找凌汐,更显出陆家的仁义来。陆琦峰也是将信将疑。 与凌汐出行时,陆琦峰感觉凌汐是那样的惹人怜爱。语气委婉,声音清脆,目光带笑而含蓄。 另一日,二人来到湖边。湖边柳树成阴,一条小路弯延向前。宽阔的湖面上,有一叶小舟,一个老人用力的划着浆。一阵风抚过,小舟在水面摇晃着,凌汐停住脚步,说:“轻舟湖面漂不定,二哥您看,湖面上的那叶小舟就像我的命运吧,如有一阵大风,就会将他掀到水中。只是那浮舟,还有一个停靠的家,我确不知家在何方?” “凌汐妹妹不要过于感伤,像凌汐妹妹这样风雅的女子,世间少见,心地又如此善良,像你这样的好人,上天一定会垂怜,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第二章 短暂安宁 39情敌 凌汐含泪笑着,“多谢二哥夸讲。” “是啊,凌汐妹妹能在那样大的落差下,还能这样坚强,已经是奇迹了。” “这还要感谢你。” “我?” “在我被不同的人贩子卖来卖去的时候,我总是梦想着我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会像西洋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来拯救我,即使再苦,想到我的王子,我也一样会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我让你失望了。”陆琦峰不无愦憾地说。 “没有,我觉得,你是一个敢于追求幸福,向世俗挑战的人,我很佩服你,你属于新时代,所以我不会失望,相反,很欣慰。” “可是,我要娶别的女人,你就一点不难过吗?” “的确,在听到你要娶别的女人时,我很失落,一时间,有被抛弃的感觉,同时又感到庆幸,如果两个不相爱的人结合,一定会不幸福的,正如你说的,两个善良的人,不应该不幸。” 此时,陆琦峰在想,怎么会不幸福?如果我们能早一点相识相爱也会很快乐。他不觉比较起两个女人来,程晓悦活泼,开朗,还有些刁蛮,因为是学校男孩子追求的目标,他因为得到花魁,兴奋得一夜没睡好。可是比起凌汐深遂的双眸,优雅的举止,鲜活的谈吐,程晓悦真的逊色了不是一点半点,想到也许是因程晓悦显赫的家势才让她荣登校花的宝座,不觉有了十分懊恼。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气呼呼的跑过来,陆琦峰看了不觉暗自叫苦,怎么想谁谁到啊,来人正是程晓悦。程晓悦约同学一起在这里要去逛街的,却看到自己的恋人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在说笑,不觉怒火中烧,撇下同伴,向陆琦峰问罪而来。 程晓悦质问道:“陆琦峰,我约你出来玩,你说要在家帮你爸打典生意,她是你的生意吗?” 陆琦峰一时语塞,走过去拉住程晓悦说:“回头我再和你说。” 程晓悦哪肯做罢,转向凌汐说:“你是谁?敢和我的男朋友在这里说笑,不要命了。” 陆琦峰拉着程晓悦说:“别闹,我不是说要解释嘛。” 凌汐并不惊谎,说:“你就是程小姐吧,听二哥常说起你。” 程晓悦气乎乎地说:“说我什么。” “说你是他唯一动心的女子,是他一生不变的真爱,他会永远呵护你直到海枯石烂。” 程晓悦转怒而喜,含情脉脉的拉着陆琦峰的手,说:“真的,你怎么不当面和我说啊。” 凌汐看到陆琦峰一脸不自在,说:“你们聊吧,我走走。” “能找到家吗?” “不用担心我,找不到,我会问。”说完转身离去,陆琦峰感觉要把他的心也跟着带走了。 凌汐信步走在街上,街上人形形色色,有说有笑,看起来哪个都比她轻松。她信步走上一座拱桥。走到桥顶时,缓步向下,竟看到子博侧身站在桥下。凌汐的心急速跳动起来,她很想飞奔下去,与他相拥。但是,看到子博更加忧郁的眼神,她没有动。 子博慢慢走上来,“怎么了?和未婚夫玩得太高兴了,都不认识我了吗?”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0重逢 凌汐想,还是老样子。但是她不动声色。 子博说:“不过现在,他好像在和另一个女人谈情,二女侍一夫吗?” 凌汐想,难道这几天我的行踪他都知道,怎么刚才的事也清楚?凌汐说:“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让我伤心地走开,才是你找我的目的吗?” “我只是在提醒你。” “如果你能换一种方式和我交谈,我就会陪你去前面的河边走走。”子博转过头,好不容易挤出了个笑容。 二人走来到山下的河边,子博问,“过得好吗?” “还好。” “听到你过得好,我都不知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我难过。”子博又说:“近来和未婚夫玩得很开心吧!”说这话时,子博心里酸痛。 凌汐笑着说:“开心是挺开心。”她歪着头看着子博阴沉的脸,心里有一丝满足,接着说:“不过,他已经不能算我的未婚夫了。” 子博缓缓抬起头,不原因地看向凌汐。 凌汐不急于说出原因,继续向前走,子博追上去,问:“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凌汐笑笑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所以我决定解除婚约。” 子博突然抓住凌汐的双臂,二人四目相对。凌汐感觉有一点疼,但她只皱了一下眉。在凌汐看来,子博第一次如此激动。子博说:“是真的吗?他们同意吗?你自由了吗?” 凌汐轻声说:“大少爷,你的手有点重了。” 子博并没有松开的意思,他问着:“快点说,我等不及知道结果了。” “我们坐一下好吗?” 两个人并排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子博很难掩饰住心中的急切和兴奋。 凌汐讲起在陆家看到听到的一切,并说:“我现在是个弃妇了。” 子博心花怒放,脸上却依然平静,问:“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凌汐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那就嫁给我吧。”子博真诚地看着凌汐。 凌汐笑着问:“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子博说:“这些我都不管,我现在只知道我很需要你,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我回去就和父亲说。”停了一下,又说:“不过,虽然陆琦峰坚持,但并不是陆天易的本意,就怕陆天易不放你走。” 子博拉凌汐也站起来,凌汐抬起头,一双含水的大眼睛看着子博,“可是我已经决定了,继续回去做你的丫鬟。”凌汐调皮地看着子博。子博当然不会让凌汐再做丫鬟。他得了到凌汐肯定的回答,一把搂住凌汐。真想把她揉到自己的骨头里。 站在远处的曾孝仁,此时气得直咬牙。多次找机会下手,都是晚到一步。看来这次又泡汤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1告知 吃过晚饭,萧天易就要去书房,子博叫住他说:“父亲,儿子有事禀告。” 萧天易很意外,从子博十四岁起,子博就从未和父亲交谈过。今天是怎么了?萧天易说:“好吧,那就在这儿说吧。” 萧天易和夫人坐在主座上,子博和子琳坐在侧座。子博说:“我有了中意的女子,想尽快娶进门。” 全家都很吃惊。萧夫人非常高兴,她先想到的是能尽快抱一孙子了,一时没考虑到那女人是谁。萧天易想,不是说这小子喜欢那个丫鬟吗?有多喜欢,刚走几天就想成亲了。也好,只要不是那个丫头就行。子琳想,不会吧,大哥那么心疼凌汐,以大哥的个性不可能移情别恋,可是凌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妻子了。那大哥口中的女子是谁呀? 萧夫人说:“真是大喜呀,快说,谁家的小姐。” 子博说:“就是凌汐。” 萧夫人和子琳吃了一惊。萧天易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发冲冠地说:“放肆!别说她现在已是陆家的准儿媳妇,就是名门闺秀,我们家也不要与人定过婚的女子。你真是白读了圣贤书。” 子博淡淡地说:“别的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这一生非她莫娶。” “住口!我也要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说完又转向萧夫人,“你是怎么管教他的,让他一定要娶那样的女人,来辱没我们萧家的名声。” 子博说:“她怎么就会辱没我们家了,论出身,她家里原本和我们一样富有;论才气,我见过的女人无人能敌;论品质,重情义,信承诺;哪点配不上我们家。” 萧天易怒道:“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媳妇,她勾引你,变得对她如此痴情,就是她的不对。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决不允许。”说完不等子博辩驳,抚袖而去。 萧夫人走上前来,愁容满面地拉着子博的手说:“儿呀,还是放弃吧,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天下的女子这么多,不会只有凌汐中你的意,你会遇到好女孩的。” 子博对母亲说:“妈,除了凌汐,我谁也不要,现在陆家和凌汐马上就要解除婚约了,我一定要娶她。” 看着子博执著的眼睛,萧夫人含泪说:“我儿,这可怎么是好啊?” 陆远急切地想知道关于那一大笔钱的事,想到凌汐来了半月有余,他把凌汐叫到书房。 陆远笑着说:“凌汐,峰儿不好意思和你说。他后悔了,他说要我做主,让你们尽快成亲。” 凌汐想,上午陆琦峰还和程家小姐很亲热,不可能变心,那么陆伯一定在说谎了。凌汐没做声。 陆远以为凌汐相信了他,接着说:“近来住得还习惯吧?” “多谢陆伯父挂念,我很好。” 陆远眼珠一转,说:“噢,我前年去你家乡,听一些人说起你父亲生前在聚丰钱庄存了一笔钱,至今没有人去取?” 凌汐警觉起来,她忽然明白了许多事,便说:“父亲生前,我从不过问生意场的事,所以并不知晓这些。”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2相知 因为不喜欢男人的目光不断停留在她身上。凌汐走到和子博在一起散步的河边,正在想着子博,看到前来找她的陆琦峰,陆琦峰急着对凌汐说:“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要走呢?我又不会勉强你,这样离开,你能去哪里?” 凌汐说:“我在陆家实在感觉不自在,我只想尽快离开,没事先通知你,对不起?” “这并不是对不起我的事,以我看来,你和萧子博根本没商量好,如果萧家不接受你,你该怎么办?连安身之处都没有。” 凌汐叹气,“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 陆琦峰想了想说:“走吧,跟我走,早上就没吃饭,先添饱肚子再说。” 凌汐说:“我根本就吃不下什么,一会儿快到中午,我再去找子博。” “不行,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婚约,但我把你看成我妹妹,跟我走。”说着就来拉凌汐的手。 这时,子博快步走过来,一拳打在陆琦峰脸上,陆琦峰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凌汐惊慌地看着陆琦峰,看样子没受重伤,回头对子博说:“你怎么不问清楚就打了?” 子博抢着说:“陆琦峰,你既然主动放弃凌汐,就不该再对她有非分之想,还对她拉拉扯扯,到底打什么主意?” 陆琦峰摸了摸左脸,冷笑着说:“你们萧家的人,怎么都喜欢用拳头说话? “你说什么?”子博怒目而视。 凌汐拦住子博说:“请你先听我解释?” 子博瞪着凌汐:“现在就跟你算帐,走!”说着拉着凌汐,向回去的路上走去。凌汐回头关切地看着陆琦峰。 子博向前一拉,没好气地说:“看什么?打他你心疼了?” 凌汐瞪着子博,“你在吃醋吗?还是根本不相信我?” 子博愣了,若承认吃醋自己太没度量。若是不相信凌汐,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我就那么不堪吗?让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不是的,他在和你拉拉扯扯,我更在意的是他这种举动。” “他只是同情我,想带我去吃东西。分别就是你误会了他。”说着,将在陆家的遭遇讲了一遍。 听了凌汐的解释,子博心境平和了不少,见凌汐不高兴,子博尴尬地笑笑,只是那笑,凌汐一点都不觉得难看,而且那样迷惑人心。子博说:“确是我错了,我不该不问清事实就动手打人,有机会见到他,我再向他道歉,行吗?”见凌汐还是冷脸,又说:“他也有不对,为什么抓你的手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凌汐翻着眼睛看子博,子博笑着说:“好容易相聚,就别在为小事生气了。你没吃早饭,我现在带你去吃。”凌汐这才转怒为安。 吃过饭,子博想着如何安置凌汐。父母没有同意,不能过凌汐带回家。又不放心把凌汐独自送到客栈,子博很为难。 凌汐看到子博的样子,也猜到了几分。她问:“看起来你很为难,有什么事吗?” 子博忙掩饰说:“没有,我还没有对父母提起我们的事,今天就会去说。” 凌汐也看出了子博有难处,淡淡地笑笑说:“不用说,我都能想像出萧老爷会有多反对。” 子博说:“凌汐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分开。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凌汐望着子博深情的目光,含泪点头:“我相信你,我会等你。” 凌汐又说:“子博,我想让你陪我去家乡走一趟。既然我们私定了终身,就要去我父母坟前相告,你说呢?” 子博一听,很高兴。他想,一半会儿说服不了父亲,不如先离开,时间一长,父亲反对的自然就不会这么强烈了。他说:“好,是该去见见岳父岳母大人了。你等我三天,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我就陪你走。”凌汐点头。 子博把凌汐安排在郊外的一处别墅,这座别墅并不大,依山傍水,是萧家多年前购置的宅院,主要为夏天游玩用的,也是萧家在附近的田地收租的住处。宅院是有人看管的,萧子博将凌汐安置好,一个人回到家。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3辞行 两天后,子博来见萧夫人,一进门就跪在母亲面前,给母亲磕了三个头。萧夫人扶起子博,流着泪说:“儿子,你从来没这样过,今天一定有大事要对妈说,是吧?” 子博搀母亲坐下来,又坐在萧夫人手边的椅子上,说:“妈,子博不孝,这次只能让母亲为*****心了。” 萧夫人慈爱的看着子博,说:“我儿在妈心中是最好的,从小从没让妈多费一点心,只要你能开心快乐,妈做什么都愿意。” 子博双目垂泪,说:“妈,我不能没有凌汐,现在凌汐离开了陆家,我一定要守着她保护她,一生一世地照顾她。父亲一时不可能同意,我只能带她走了。什么时候父亲同意了,我们再回来孝顺您。” 萧夫人听了一惊,虽然有些心里准备,可没想到子博会这样坚决。她张大眼睛说:“孩子,我知道你和凌汐情投意和,可是也不能这样做,如果你走出去,以你父亲的脾气,就永远没不能原谅你了。那今后你可怎么办才好,你又不会做生意,以后的生计该怎么办?” 子博冷静地说:“我已经想好了,即使粗茶淡饭,即使浪迹天涯,我也会和凌汐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有这样的决心,我们还有什么度不过去的难关呢?” 萧夫人说:“可是,你如果过那样的生活,不是在妈的心的捅刀子吗?妈怎么舍得你离开呢?难道是凌汐让你这样做的吗?” 子博道:“并不是凌汐的意思,我想过了,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会给您写信,您可以去看我们。到时候,我们还在您膝前尽孝。” “可是这样,你就会落得不孝的骂名,这些都不管了吗?” “妈,我说过了,只要能和凌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妈,你保重。”子博心疼母亲,他知道母亲没有得到过父亲爱,唯一的希望你在他身上,可是现在他又要离开,他知道母亲很难过,但是为了凌汐他必须这样做。 夜里,萧天易刚进了卧房。萧夫人见他进了,忙偷偷拭去脸上的泪水。她掩饰得不够好,让萧天易看得清楚,不觉一阵心烦,冷冷地说:“天天忙生意,回家也不见消停。什么事?快说。” “没,没什么事。”萧夫人掩饰着。上前来帮他脱衣服。 萧天易低头盯着妻子的眼睛,从她极忧郁的眼里,看出一定是子博的事。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事比子博更牵动她的心。“说,子博怎么了?” 萧夫人一惊,抬头看丈夫,又被那阴森的眼神吓得缩了回来。“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子博。” “他要和那丫头私奔。” 萧夫人惊恐地望着丈夫。而萧天易只是试探,没想到是真的。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他敢扔下父母就为了一个小丫头?” “求老爷了,就成全他吧,孩子太苦了。”萧夫人又哭起来。 “这个家还是我做主,我绝不答应。”一气之下,萧天易甩袖离去。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4被劫 第二天一早,子琳吃饭时总感觉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萧夫人几乎不动筷子,只是含泪地看着子博。萧天易一脸不高兴,时不时的狠狠瞪子博一眼。子博谁也不看,也不说话,没事人一样地吃着饭。 子琳刚放下筷子。萧天易就对他说:“子琳,我今天要晚一点去铺子里,你先去盯一会儿。”子琳想,不对呀,铺子上的掌柜和伙记从来不用东家看店的,让我去做什么?但嘴上还是说:“是,爸。”说完还看了看子博,想等子博吃过饭,问一问。萧天易低声令道:“还不去。”子琳应声,满腹狐疑的走出了门。 路刚走了一半,就看到陆琦峰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气喘吁吁,想说又说不清的样子。子琳心里着急,也只能等陆琦峰平稳一点。陆琦峰终于说:“快点,我爸要抓凌汐。” 子琳更是奇怪了,问:“凌汐不是在你家吗?逃婚了?” 陆琦峰急着说:“三天前就离开我们家了,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当时还是你哥把她领走的,没在你们家吗?” “什么?”子琳想了想,问:“那你爸抓凌汐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在门外听出,好像是为了一笔什么钱,反正我爸要把凌汐抓回来,你快点回去和你哥说一声,让他们有所防备。” 子琳按住陆琦峰的肩膀,说:“陆琦峰,改天我一定好好谢你。再见。”子琳一路跑回家,直奔紫月轩。还没到院门口,就被成旺拦住,问:“二少爷去哪?” 子琳说:“我哥还没去上班吧?我有事找他。” 成旺说:“老爷有命,不许大少爷出紫月轩,也不让任何人进紫月轩。” “什么?我也不行吗?” “这我到是没问,只是这样吩咐的。” 子琳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心想,这又是怎么回事?凌汐能在哪呢?事情这样危急一定要先找到凌汐才是。突然,子琳眼前一亮,一定在那儿。 子琳还没赶到别墅时,就在必经之路上,看到了一片混乱。原来,萧天易夜里听萧夫人说子博要出走后,就决定要阻止他。但是想到子博的脾气,劝不管用的,怎么办?只手用强制手段。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支走子琳,又把子博软禁起来。他想再去把凌汐弄走,让他们永远见不到面。子博当然不是家丁的对手。可是萧天易不管怎样问,都问不出凌汐的下落。他分别命人去客栈和别墅去找。 陆远看到凌汐走后,也想破釜沉舟,想把凌汐抓回来逼问银票的下落。刚好也打听到凌汐在别墅之中,就派人去寻。凌汐被萧天易的人先一步带出来,陆远所托的人都是用钱收买的,只认钱,哪肯管对方是谁,两伙人就在路上抢起人来。萧府的家丁也经过训练过的,双方不相上下。 子琳一看,凌汐蹲在一颗树下,正看着对打的两伙人,也不知道哪个是敌哪个是友。 子琳刚要过去,只见跑过去三个短衣打扮的人,快步走到凌汐身边,先将凌汐打晕。直接用一个袋子将凌汐从头到脚步地罩住,抬着就跑。子琳吓了一跳,这又是谁的人?追着他们跑,跑到一片小树林里,那三个人和另外两个人汇合。将凌汐塞进了个马车里。 子琳一看不好,准备冲过去救凌汐,脖子上一阵疼痛。昏死过去。 曾孝仁听到响动走过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子琳,冷笑。 “老板,这姑娘怎么办?” “你们现在就启程,路上给她蒙上眼睛,堵上嘴。挣扎的话就打晕她。到了江南,直接卖到畅春楼。银子都归你们。对了,路上千万不能破她的身,否则,钱你们捞不着,恐怕还得把命搭上。” “不敢不敢,我们一向按老板吩咐,讲信用。”看到曾孝仁冷厉的双眼,何三就是一缩脖。 曾孝仁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何三点头呵腰地接了过去,看了看数目,脸上讨好的笑更浓了。 “事成之后,再给你这个数。”曾孝仁说。 “老板放心,还有吩咐吗?没有我们这就启程了。” 曾孝仁冷冷地点头,向前迈了一步。何三把其他几个人的钱付了,几个打手名自散去。他坐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向前驶去。 曾孝仁从怀里拿出一支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眯着眼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萧子琳,轻笑了一下。径自离去。 子琳醒来时,四下已经看不到人了。想了想刚才的经过,惊出一身的冷汗,难道凌汐和大哥缘份尽了吗?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5兄弟情 子琳请示了父亲,并声明要帮父亲劝子博回心转意,才进到了紫月轩。看到子博门窗紧闭,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沉默。 子琳坐在子博对面,关切地问:“哥,你没事吧?” 子博没有抬头,低声说:“子琳,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没用的男人吗?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现在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有没有受伤。我该怎么办?” 子琳说:“哥,被人捋走了。”子博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子琳。随后,子琳讲出了当天的事情经过。 子博听了,脸痛苦得扭曲,双手紧握,眼珠几乎瞪出眼眶,牙咬得咯咯直响。 “哥。”子琳吓坏了,从来没见过子博这个样子。 许久,子博免强缓过来,说:“是父亲做的吗?” “不像。也不像陆家的人。我看像另一伙。” “除了这两家,还有谁想要凌汐呢?”子博糊涂了。 “这我也说不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子琳说:“陆家这么想抓到凌汐,难道就是为了银票吗?从来没听凌汐提起过。” 子博思索着说:“凌汐家在钱庄存有财产,也不是没有可能。陆家也有可能是为了钱才来找凌汐的。凌汐一向只会说出有把握的事,也许凌汐也取不出,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笔钱……” 子琳说:“可是另一伙人又是为什么要凌汐呢?难道是仇人吗?凌汐一个姑娘家,对谁也没有威胁,为什么还有人想害她呢?” 子博脸色更加沉重,说:“要是凌汐因为这笔钱受害。可就不值了。” 子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子博说:“我想好了,过几日父亲看得不太紧了,我就去找凌汐。” “可是上哪找呢?还有妈怎么办?” “以后就由你带我尽孝了,我和妈说过了。” “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不愿和父亲沟通?我总感觉你和父亲之间有很深的隔阂。” 子博冷笑了一声说:“有上一辈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此烦恼。” “哥,凌汐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她爱上你,也许我也会像你一样坚决。”虽然子博知道子琳也对凌汐有意,但听到子琳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异样。他看着子琳,兄弟相知地笑起来。 在子博和子琳谈心的时候,萧天易正在想着抓到凌汐。他这几天越想越生气,从书房快步走进卧房,一脚将门踢开,正在垂泪的萧夫人,吓了一跳。翠玉本来在劝萧夫人的,看到萧天易怒气冲天的进到屋内,也不敢多言,悄然退出了门,随手把门关好。 萧天易对夫人说:“你,去问你那宝贝儿子,那个丫头在哪儿?” 萧夫人轻声问:“老爷找她又要做什么呢?” 萧天易说:“我,我让她消失,让他们永远也见不到面。” 萧夫人也面带怒色,说:“那你就会永远失去子博了。” 萧天易一脸阴沉,“你说什么?” 萧夫人说:“我不在乎子博娶哪个姑娘,只要他能留在我身边就行了。我在我丈夫那得不到一点疼爱,一生已经够悲惨了,现在难道还让我失去唯一的儿子吗?”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个大家闰秀?” “我哪里说错了,当初我父亲爱你的正直又有才华,将我嫁给你。可没想到,你对我没有一点温情,我再努力也无济于事。连给你纳妾我都想到了,来讨好你,可是你呢?对我的关心,能有我对你的百里有一也行啊。现在儿子是我活着唯一的希望,你还要报复他吗?” 萧天易大声说:“我和你无话可谈。”转身又回书房去了。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6相亲 子博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资治通鉴》。他正转头望着窗外,看着凌汐留下的痕迹——杏树和葡萄架。可是凌汐在哪?子博低下头,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凌汐,想起她给他的生活带来的转变。此时,他似乎感觉到凌汐的身影在屋子里晃动,一会儿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翻着书,一会儿又在桌前一丝不苟的整理被褥。在窗口吗?在院中吗?还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呢?没有的,她已经离开了我的生活。 “子博。”母亲的呼唤让子博从思绪中拉回来。萧夫人清楚地看到,子博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母亲。” 萧夫人坐在子博对面的椅子上,让儿子也坐下来,柔声说:“儿子,你还是忘不了凌汐吗?” “对不起,我不能。” “孩子,如果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就去找她吧,看到你这样伤心,我也不再奢求什么了,你去找她吧。” “我会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那你——” “如果我现在去找她,父亲会认为我是一时冲动,我要和父亲谈过之后。再去找凌汐,离开这个家。” 听到儿子话语中离开的坚决,萧夫人伤心欲绝,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轻叹了一声,说:“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都支持你。” 子博心疼地看着母亲,如果真的离开,最受打击的就是母亲了,萧夫人宽慰地笑笑,说:“你父亲明天又为你安排了一次相亲,你别再惹他生气了。” 子博脸沉下来,说:“我尽量吧。” 子博这次相亲在德阳楼,一个高档的饭馆。席上共有四人,萧天易,子博,政界名流李正章和他的女儿李姝。萧天易和李正章关系很好,二人谈笑风生,子博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吃也不语。李姝穿着新式的衣服,看着也是妩媚动人。她对子博早有耳闻,也见过几次面,看到子博沉稳俊朗的外表,高挑的身材,心中切喜。对于子博的冷漠,她只是因为喜欢而觉得紧张。 李姝没话找话地说:“子博哥,听说你在政府担任要职。” 子博不搭言。李姝自觉没趣,更加胆怯了。 萧天易严肃地对子博说:“子博,你姝妹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子博静静地说:“父亲您来回答就好了,此事全是您一厢情愿,自然由您来回答。” 萧天易强压怒火。他想到如果再问他什么,也不知还会说出什么来。他已看到李正章脸色十分难看。笑着说:“来,吃饭,喝酒。” 李姝在下面拉了拉父亲的衣角,李正章会意,说:“要不让孩子们单独说两句话?” 萧天易笑着说:“好,好,子博,带李姝出去走走。你们年轻人,有话说。” 子博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当着二位长辈的面,也有话对李姝说。” 第二章 短暂安宁 47拒婚 李姝很紧张,也很激动。两位父亲很疑惑。子博看着李姝说:“李姝,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们不适合,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最适合我的姑娘,如果你真的嫁给我,我只能给你带来无限的伤害。以你的美貌,你的智慧,你完全能找到一个比我更温柔,更有作为的男人。今天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但我很希望是最后一次。”子博转向父亲:“我还有公事要做,先行告退。请李伯父见谅,侄儿先走一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李姝大哭,李正章大怒,萧天易只有赔礼的份了。 子博一进家门,就被叫到了父亲的书房。父亲怒目而视,训斥道:“你是怎么学的诗书礼仪,就这么和你的长辈讲话,还当面拒绝人家大姑娘,真是气死我了。李姝才貌双全,哪点配不上你,你说!” 子博侍立在地中间,低着头,说:“别说是庸脂俗粉,就是前朝的公主也无法撼动我对凌汐的真心。” 萧天易转身怒目:“你——”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子博的脸上,子博面不改色,依旧是低着头,淡淡地说:“父亲,如果你心移的女子不是很早就辞世,您还会娶我的母亲吗?” 萧天易被儿子问得一怔。 子博瞟了一眼父亲有些苍白的脸,静静地说:“我一直以为您对子琳的母亲那样冷漠是因为爱我的母亲。对我的严厉也是因为对我的期望极高。可是我十三岁那年,无意在您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个精美的锦盒。出于好奇,我看了里面的东西。从您和那个不知名的人留下的不同的笔迹和内容,我看得出,您真正爱的是那个在您娶我母亲之前死去的女人。虽然她死在您成亲的前一天,但我母亲并不知情。您认为是母亲让您没能得到您爱的人对吗?所以您不肯施舍给我母亲哪怕一点点的真情。您对我的严厉和冷漠,也只是一种报复吧。不知您想没想过,我母亲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还有,您想让我也重蹈覆辙吗?我是您的儿子,我身上还流着您的血,这一点您还清楚吧?”子博说完,没有再看呆惹木鸡的父亲,径直走出了门。 萧天易没有想到子博会如此坚决,更没想到子博会这么有心计,这些年只觉得父子越来越难相处得好,没想到结在这里。他不得不承认,子博各方面比起他当年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凌汐,他也不知道在哪里。事到如今,他有些后悔当初的阻拦了。 凌汐醒来时,已经在畅春楼的房间里。她四下望望,只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王妈妈。王妈妈身材有些发福,浓妆艳抹,手里拿着一支带扁嘴的香烟,深吸了一口以后,眯着眼睛看着凌汐。 凌汐心一沉,猜到了她的处境,这是谁?想害我也不至于把我卖到妓院吧?萧老爷,你也太狠了。 “醒了?”王妈妈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凌汐头还是晕,她勉强坐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畅春楼,本地最大的妓院。”王妈妈得意地说,如看戏一样,玩味地笑着盯着凌汐。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畅春楼 凌汐眼神一暗,在心底叹息。 王妈妈没有看到预想的大哭和惊慌,疑惑。是她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是已经认命了。看来比想像得省事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会大红大紫。”说着,便喋喋不休地叨唠着怎么侍候男人“妈妈,我不侍候男人。”凌汐淡淡地说。 王妈妈一愣,又挑起眉毛说:“这可由不得你,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不侍候男人,我留你有什么用?” 凌汐说:“琴棋书画,我样样都能做,如果您缺侍候姑娘的丫鬟我也可以做,但我绝不会侍候男人。” “你见过花五百元买个做粗使丫鬟的吗?”王妈妈愤愤地说。 “妈妈刚刚花了五百银元,不会这么快,就要赔掉这笔钱吧?” 王妈妈一愣,盯着凌汐的眼睛,“你求死?” “我想活着,但也要看妈妈让不让我活了。我不卖身也能帮妈妈赚到钱。” 王妈妈哼笑了一声,“我更相信你能帮我赚更多的钱。”她心想,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哪个不是挨两下打就跪在地上求我去接客了。我看你还能装几天清高。她要转身出去叫人。 “等等。”凌汐不管王妈妈疑惑的目光,走到梳妆台前。也不管王妈妈是不是允许,用胭脂在脸上涂上了一块红色有胎记。 王妈妈冷笑着看着,也不制止。 “平四。”王妈妈对着楼下喊了一声。叫平四的人在一楼答应了一声,大步向楼上跑来。他穿着一身浅灰的短衣,肩头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手巾。脸上堆满假笑。 “王妈妈,您有什么吩咐。”平四向王妈妈边哈着腰边说。 王妈妈没理会他,直接问向走到屋子中间的凌汐:“你想好了,真的不肯接客吗?” 凌汐收回打量平四的眼睛,淡淡地说:“绝不。” 王妈妈又是一阵冷笑,“那就打到你同意接客为止。”她看向凌汐,她的眼神极凄然,但并不见多少惧意。对她也升出几分赞叹。转头对平四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不等平四点头,她已经转身走出了门,并将门关严。 平四望向凌汐,一阵泄气,虽然是个美女,但也有残缺,为什么偏要让她接客,就算接了,也不见得有多少客人,何必呢?但王妈妈已经吩咐了,他从屋子角落里拿起一根精致的细木棍,对凌汐说:“姑娘何必呢?我在畅春楼做了这么久,还没有姑娘能在我手下不屈服的,最后都是乖乖去接客。还是认命吧。” 凌汐垂眼点头,“大哥的好意,凌汐心领了。只是凌汐宁死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来这里也是无奈。大哥也是替人做事,凌汐绝不会怨恨你。” 平四吃了一惊,看来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一狠心,挥起木棍向她抽了下去。开始凌汐是站着的,只是到后来,实在站不住了,她扶在一把凳子上,滩坐在地上,任那木棍,不断地抽打在她的身上。持续的疼痛,疼上叠加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也在一点点模糊。最后,有一个身体潮湿又热乎乎的人,费力地将她抱到床上。叹息着出了门。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刁难 王妈妈一看到平四,满头大汗和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没有办成。“真是废物,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妈妈,这姑娘太能忍了,您自己去看看,再打,她命就没了。命没了,您的银子也没了。我哪担待得起啊?”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王妈妈从凌汐的眼神中,就知道她是个硬主,也明白怪不得平四,只得再做打算。 凌汐也是累了,又挨了打。睡了不知多少时候,才醒过来。混身都疼,让她根本爬不起来。也就在床上躺着。门开了,王妈妈领着个十二岁的丫头走进来。示意丫头给凌汐喂粥。 凌汐吃过粥后,王妈妈让丫头退出去,坐在她身边,以一个长者的慈爱温和口气说:“看你,受这么多苦多不值,不如就由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凌汐笑笑,说:“妈妈,我的心意,您还不明白吗?您打死我,我都不会接客。如果您强迫我,我也只会一死了知,到时候,您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值。不如妈妈遂了我的愿,凌汐也会一辈子感激您的再生之恩。” 王妈妈脸阴下来,“你还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凌汐不语,眼中却还是坚决。王妈妈愤愤地出了门。 凌汐不必装什么,王妈妈请过郎中,刚能下地,凌汐就对照顾她的小青说:“你去告诉王妈妈,我好了。” 小青不解地望着凌汐,问:“为什么要告诉她?再说,你也没全好,她知道了可能还要打人,你还不如多休养两天。” 凌汐说:“早晚都要面对,没关系。去吧。” 小青撇着嘴,不理解地走出门。没多久,王妈妈果然来了。她悠然地坐在凳子上,打量凌汐两眼,眼皮挑向一边。说:“我看你的样子,也没全好,脸色还是很苍白,不如多休息几天。你人在这儿,我也不急。” 凌汐淡淡地说:“不必,我很想快点知道我的处境。” 王妈妈冷笑着点头,吸了口烟,说:“这样,既然你要弹琴,我也不拦。真的身体养好了,就下去弹琴吧。” 凌汐吃了一惊,没想到王妈妈会放过她,她皱着眉看着王妈妈。想知道她的后招。果然,王妈妈一笑,说,“你真是聪明。记住了,我不让你停,你就要一直弹。” 凌汐心一紧,够狠。转眼间又是笑容。“好的。” 大厅中间,搭了一座台,铺着红色的地毯。凌汐坐在上面,从早上一直弹傍晚。第二天接着弹。门外进来的客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大厅里也坐满了来听琴音的人。各自对台上那个琴技高,相貌奇的女人充满好奇。 “这女人是谁啊?琴弹得可是一绝啊!” “听说是新来的卖艺不卖身。” “就她那模样,长得跟鬼似的,卖身也怕是没人要吧?” “好好一张脸,长了个胎记。要没有那胎记,畅春楼的头牌可是非她莫数啊?” 周围的议论,凌汐基本是听不清的,因为她的注意力在手上。她要把琴弹好,还要忍着指尖上的阵阵疼痛。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别人穿着长衫,他穿着麻黄的西装。他身材高大,背宽胸阔,额宽,眉骨高,眼大而黑亮深切。他一踏进门就直接望向台上的凌汐,先是一愣,又仔细地盯了她一会儿,感佩地微笑了一下。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弹琴 王妈妈看出此人不凡,忙迎上来。“哟。”她拉着长声,“这位先生好相貌啊。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吧?快快请进,我给你介绍几个最红的姑娘侍候你,保你来了一次,想二次。”她事故地笑着,招手。马上几个鲜色衣裙的姑娘围了过来。手也在挑逗地扶着男人的胳膊,肩膀,妩媚笑着的眼神中似有欲火。 男人的长睫毛闪动了一下,左右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女人,视而不见地向前走去。 王妈妈看到他坐在大厅的偏僻角落里,忙又跟了过去。讨好地说:“这位大爷,您贵体去包间里休息吧。这厅外人多眼杂。” “妈妈,我叫姓曾。本是从不涉足青楼的,今天来也只为听听琴音,就不去包间了。在这大厅喝点茶就好。”说着,将钱放到桌子上。 这些钱够包个姑娘过夜的了,王妈妈自然欢喜。忙说:“那这几位姑娘给您留下,陪陪曾先生如何?” “谢谢妈妈的好意,我只想静听琴音。”说罢,再不理会周围的姑娘和王妈妈,盯着台上的人,再不愿移开目光。 王妈妈严厉地向着两个姑娘轻挥了一下手,两个姑娘都悻悻地退了离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曾孝仁望着台上那个脸色苍白,额头闪亮,低垂着眼睛的女人。她穿着淡绿色的纱裙,清纯得像一只白莲。苏凌汐,那个害得曾家破产,家破人亡的人的独生女儿。将她送到千人踩万人踏的妓院,这样是不是可以不报仇呢?不对,看样子她还没有破身。不但要让她沦落,还要让她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她还对那个萧子博存有希望。我要亲手让她希望破灭。曾孝仁脸上带着笑,手却攥紧了拳头。 听人说了,这是她弹琴的第二天。再次他仔细盯着台上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隐痛。这么纯的女人,和身边的环境真是不相配。还有,她已经在那连着抚了数小时的琴了。她的手……。她的脸是那样纯真,自信,坦然。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肮脏吗?明明很漂亮,又在故意办丑。只是怕失身吗?不觉中,眼里升出了太多的不忍。他悠然地喝下了一杯茶,今天就演个英雄救美,博取她的信任,再做下一步打算。主意已定,他站起来,缓缓走上台子。 台下的老少爷们儿,还在对台上的琴音和女人品头论足,忽见一个男人走了上去,大惑不解。 曾孝仁走到凌汐身后,凌汐混然不觉。琴上的血迹清晰可见。他的手,按到了琴上。琴音嘎然而止。凌汐抬起手,看着那只长着细长手指,皮肤略暗的男人的手。并没有转头看向来人,问:“先生何意?” 曾孝仁笑笑,那笑容颇有些邪魅,诱得在场的女人们心潮澎湃。“姑娘,弹琴是小,身子是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还要珍惜才是。” 凌汐泣泪冷笑,“多谢关心,只是在这世上孤身一人,生不如死,即使去和他们相会,他们也不会怪我。凌汐是畅春楼的人,抚琴是我的本职。还请先生通容。”说着又将双手放在琴上。 曾孝仁将琴直接夹在腋下,阴着脸说:“你今天不能再弹琴了。”凌汐不悦,以为这个人是想接近她故意捣乱的。她豁然站起,向旁边站了一步,转身愤愤地望向曾孝仁。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愣住了。那眼睛里,满是关怀,担忧,急切的神情。还有那精致的,如雕刻般的面孔。毫无疑问,他在关心她,真诚地关心她。心中升起几缕愧疚,但也只是避开他的眼睛垂下头。 “曾先生,您这是?”王妈妈一脸看热闹的幸祸乐祸。这样的事情看多了。男人在这里看上哪个女人,先英雄救美地弄到手,最后再甩掉。女人心灰意冷地继续留在畅春楼。对于她来说,这个仗义的男人,没准会是帮她的招财砖呢。 “妈妈,她的手已经在流血了。我相信妈妈是慈悲之人,总不忍心看着她这样,还让她抚琴吧?”语气很温和,表情也是似在笑的。只是眼神中有了几分寒意,多了警告。 第三章 流落风尘 4贵人 王妈妈看出此人不凡,忙迎上来。“哟。”她拉着长声,“这位先生好相貌啊。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吧?快快请进,我给你介绍几个最红的姑娘侍候你,保你来了一次,想二次。”她事故地笑着,招手。马上几个鲜色衣裙的姑娘围了过来。手也在挑逗地扶着男人的胳膊,肩膀,妩媚笑着的眼神中似有欲火。 男人的长睫毛闪动了一下,左右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女人,视而不见地向前走去。 王妈妈看到他坐在大厅的偏僻角落里,忙又跟了过去。讨好地说:“这位大爷,您贵体去包间里休息吧。这厅外人多眼杂。” “妈妈,我叫姓曾。本是从不涉足青楼的,今天来也只为听听琴音,就不去包间了。在这大厅喝点茶就好。”说着,将钱放到桌子上。 这些钱够包个姑娘过夜的了,王妈妈自然欢喜。忙说:“那这几位姑娘给您留下,陪陪曾先生如何?” “谢谢妈妈的好意,我只想静听琴音。”说罢,再不理会周围的姑娘和王妈妈,盯着台上的人,再不愿移开目光。 王妈妈严厉地向着两个姑娘轻挥了一下手,两个姑娘都悻悻地退了离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曾孝仁望着台上那个脸色苍白,额头闪亮,低垂着眼睛的女人。她穿着淡绿色的纱裙,清纯得像一只白莲。苏凌汐,那个害得曾家破产,家破人亡的人的独生女儿。将她送到千人踩万人踏的妓院,这样是不是可以不报仇呢?不对,看样子她还没有破身。不但要让她沦落,还要让她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她还对那个萧子博存有希望。我要亲手让她希望破灭。曾孝仁脸上带着笑,手却攥紧了拳头。 听人说了,这是她弹琴的第二天。再次他仔细盯着台上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隐痛。这么纯的女人,和身边的环境真是不相配。还有,她已经在那连着抚了数小时的琴了。她的手……。她的脸是那样纯真,自信,坦然。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肮脏吗?明明很漂亮,又在故意办丑。只是怕失身吗?不觉中,眼里升出了太多的不忍。他悠然地喝下了一杯茶,今天就演个英雄救美,博取她的信任,再做下一步打算。主意已定,他站起来,缓缓走上台子。 台下的老少爷们儿,还在对台上的琴音和女人品头论足,忽见一个男人走了上去,大惑不解。 曾孝仁走到凌汐身后,凌汐混然不觉。琴上的血迹清晰可见。他的手,按到了琴上。琴音嘎然而止。凌汐抬起手,看着那只长着细长手指,皮肤略暗的男人的手。并没有转头看向来人,问:“先生何意?” 曾孝仁笑笑,那笑容颇有些邪魅,诱得在场的女人们心潮澎湃。“姑娘,弹琴是小,身子是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还要珍惜才是。” 凌汐泣泪冷笑,“多谢关心,只是在这世上孤身一人,生不如死,即使去和他们相会,他们也不会怪我。凌汐是畅春楼的人,抚琴是我的本职。还请先生通容。”说着又将双手放在琴上。 曾孝仁将琴直接夹在腋下,阴着脸说:“你今天不能再弹琴了。”凌汐不悦,以为这个人是想接近她故意捣乱的。她豁然站起,向旁边站了一步,转身愤愤地望向曾孝仁。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愣住了。那眼睛里,满是关怀,担忧,急切的神情。还有那精致的,如雕刻般的面孔。毫无疑问,他在关心她,真诚地关心她。心中升起几缕愧疚,但也只是避开他的眼睛垂下头。 第三章 流落风尘 5求情 “曾先生,您这是?”王妈妈一脸看热闹的幸祸乐祸。这样的事情看多了。男人在这里看上哪个女人,先英雄救美地弄到手,最后再甩掉。女人心灰意冷地继续留在畅春楼。对于她来说,这个仗义的男人,没准会是帮她的招财砖呢。 “妈妈,她的手已经在流血了。我相信妈妈是慈悲之人,总不忍心看着她这样,还让她抚琴吧?”语气很温和,表情也是似在笑的。只是眼神中有了几分寒意,多了警告。 王妈妈不是一点没想过让凌汐停。问题是她没想到凌汐这么能忍,哪怕和她告个罪,服个软也行。只是凌汐一直不开口。这要是她先低头,以后这畅春楼,她当妈妈的,还不得威严扫地?她看向凌汐,她略侧身,头转向一边,双唇发白,淡然地望着大厅的地毯。 王妈妈露出风情万种又傲慢十足的笑容,对曾孝仁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我可没逼她。”她是想做顺水人情,只是不想放弃接下来的财源。她阅人无数,这个男人出手阔绰,接下来定会拿钱息事。到手的钱还有不要的道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优雅地立在脸旁,另一只手抚着臂弯。吸了一口烟后,冷眼盯着凌汐。 凌汐惨笑,上前一步,重新坐到桌子后面。此时,曾孝仁还夹着古筝。琴弦上的几点血迹,蹭到了他的西装上,留下不太明显的印迹。 曾孝仁从怀里拿出银票,直接递给王妈妈,“这些钱,买她手好以后再抚琴,够吗?” 王妈妈漫不经心地打开,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惊喜。将银票揣到怀里,又对曾孝仁说:“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您这些钱不少,我先给你存着,曾先生尽管来玩,钱不够时,我再跟您说。” 曾孝仁礼貌地笑了一下,赚钱是小,留下后手是大。不想放弃赚更多钱的机会,还真是个老道的老鸨。 王妈妈说:“凌汐,你可以回房休息了。还不快谢谢曾先生?” 凌汐没动,说:“曾先生,您仗义疏财,凌汐感激不尽。只是凌汐与先生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到王妈妈手中的钱,是不可能拿出去的。王妈妈到是不担心,但也怪凌汐多此一举。狠狠瞪她。只是凌汐根本不看她。 曾孝仁依然玩世不恭地笑着,没受到凌汐半点影响。他说:“放心,曾某绝不强求姑娘,只为救人。”凌汐心里感激他,却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好男人。只怕就算是子博,也不一定会管这等闲事。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这样了。她站起来,不抬眼地向曾孝仁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转身时,一阵眩晕。曾孝仁伸手扶了一下。凌汐站定后,转头看着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曾孝仁缓缓松开了手,轻笑。凌汐头也不回地向楼梯走去。回房休息。 曾孝仁一直目送着她上了楼,转头放琴时,才看到王妈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自解地手挡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说:“不多打扰了,告辞。” 看着曾孝仁出了门,王妈妈抬头看向凌汐的房间,“春儿,去我房里拿药,给凌汐上药。” 凌汐明白王妈妈的意思,手早一点好也为了早一点上台弹琴。她不觉在想,在这个世道,没有男人的女人,能不能活下去?难道我只能这样活着吗?子博,我能依靠你吗?你在哪儿?凌汐泪眼婆娑。无奈无怨无悔。 平安度过三日,子博,你在做什么?我可以相信你吗?会不会来找我?还要我等多久?要这样虚度年华吗? 第三章 流落风尘 6聊谈 又过了三日,晌午时分。 “凌汐姑娘,曾先生求见。”春儿在门外对凌汐说。 “让妈妈回复他,我是不接客的。”凌汐一边描着脸上的胎记,一边说。 “王妈妈说,曾先生只想找你聊天,他在二楼的堂屋等你。见不见姑娘说得算。” “不见。” 春儿刚要转身,只听屋里说,“等等,哪个曾先生?” “就是那天您见过的那个穿洋装的男人。”停了一下,春儿又说:“他已经连着来了三日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这就去。” 凌汐轻叹,人家一片好心,总该道谢。 这是一个带套间的大屋子。窗子很大,红漆的木栏杆。桌子摆在离窗口稍靠里的位置。套间里是个卧房,显然是王妈妈动机不纯,才安排了这样的一处地方。 窗口处站着一位身型伟岸的男人。虽然阅人不多,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不坏。凌汐缓步踩在地毯上,脚步极轻。她正在想着如何招呼对方。只听他说:“终于肯见我了。”凌汐抬头,他怎么知道我来了?凌汐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曾孝仁转身,让出了大片的阳光。深邃的眼睛里泛起笑意,踱到桌子前,极绅士地伸出了手:“姑娘请坐。”凌汐走过来,一桌子的酒菜,足够八个人享用。 曾孝仁看凌汐坐下来,才坐在凌汐对面。看凌汐架势,是不可能来给他倒酒了。他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凌汐倒了一杯。 “不喝酒也没关系,吃点东西,你脸色不太好。”曾孝仁说。 “谢谢你帮我。”凌汐低着头。 “吃点东西吧,你不吃,我也不好动筷。” 凌汐拿起筷子,不太灵活地夹了着眼前的青菜。 默默地吃了一会儿,曾孝仁才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明知故问。分明是他设计将她卖过来的。 凌汐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下嘴角,凄然一笑,“老旧的富家千斤沦落的故事,曾先生有兴趣听?”凌汐只认为是萧老爷做的。 “不听了,听了心酸。”本就低沉的声音,此时更俱磁力,听得凌汐本就欲碎的心颤抖。 “你为什么救我,是可怜我吗?” “你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还有你脸上自己画上的胎记。”曾孝仁脸色沉重。 凌汐一惊,原来伪装这么容易被识破。 “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知为什么,她惊慌的神色竟让他有些心痛。不能对她动心,更不能可怜她。他告诫自己。“我明天再来。”为了掩饰失态。他急急地出了门。 凌汐足不出户,除了每天下午抚琴,她只呆在屋子里。走廊走是姑娘们浪声浪气地和男人说话的声音,伴着男人们调戏的话语。偶尔从走廊经过,也会听到女人的呻吟声。 门外传来女孩子的哭声,听声音岁数不大。正是上午,畅春楼没几个客人。听得异常清晰。 “妈妈,饶了我吧。我什么粗活重活都愿意做,我愿意做粗使丫头。我不接客。”女孩儿哭得很凄惨。 第三章 流落风尘 7小女孩儿 “由不得你了,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妈妈,求你可怜可怜我。要不是我妈死得早,爸没钱娶后妈,我也不会被卖过来,您可怜可怜我。求你了。”磕头声。 凌汐推门走出来,一个穿着带补丁蓝布碎花衣服,扎着两个长辫子的女儿跪在地上,她满脸泪水,头发零乱,手上还有擦伤,看来是强逼来的。 王妈妈有些气极,把手中的烟蒂用力一掷,“平四,死哪去了。”看到平四没反应,她抓住女孩儿的衣领,就要往屋子里拖。那女孩儿不肯顺从,用力拉住了走廊的木质栏杆。“我不去。”她用力地摇着头,泪水更多了。 “妈妈,您这是做什么?”凌汐站在王妈妈的后面,实在看了女孩儿的可怜样。 王妈妈正在气头上,猛地转过头,抬起手。凌汐低头,等着那巴掌打下来。但是没有。王妈妈看到是凌汐,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在这里的身份吗?谁管闲事也轮不到你管。”王妈妈心里清楚,凌汐在这里的一个月里,虽然没用身体给畅春楼赚什么钱,但算起来,这个月比之前的几个月多了收入了三层。畅春楼这独特的一景,抢了不少同行的生意。还有那曾先生,在这里花的钱,也够买她时的三个身价了。表面上给这么说,实际上,凌汐的气质和坚决,已经让王妈妈另眼相看。 凌汐点头微笑,“妈妈,凌汐知道。” “知道就靠边站,别在这儿碍我的眼。”王妈妈训道。说话间,从头上拔出一支银簪,刺向女孩儿的手。女孩儿吃痛,哭得更凶。也松了手,王妈妈趁机,将女孩儿拖到屋子里。凌汐顺势跟进去。 “都他妈死哪儿去了,养了一群废物。不帮忙总得关上门。死人一样。”王妈妈到是不介意凌汐走进来。 凌汐只得关上了门。“小妹妹,你别哭了。”凌汐走到躲到墙角的女孩儿身边,拿出手帕递到她手中。凌汐想告诉她,哭一点用都没有。也许是凌汐的温和感染了她,她哭得轻了。 王妈妈满意地看了凌汐一眼,也歇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整理一下头发。迈着方步,走出了门。凌汐跟了出来,看着王妈妈将门锁好。跟着王妈妈到了她的房间。 “你跟着我做什么?胭脂水粉钱自己去赚。”王妈妈直到现在还不放弃怂恿她接客。凌汐一笑,和没听见一样,说:“妈妈,那个女孩只有十三岁吧?” “眼力不错,十二。”王妈妈似乎并不讨厌凌汐的打扰。 “她这么小,您也让她接客吗?”凌汐担心地问。 “不太符合你平时的作风,你一向都不太管闲事。”王妈妈眯着眼睛,吸着烟,看着凌汐。 凌汐沉默,是她太可怜了,但是她是救不了她的。她知道这一点。 “既然你难得一问,我也不妨告诉你。”王妈妈说:“十二三岁,没开苞的女孩儿,是抢手货。想玩这样的女孩儿,得排号。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刘老板了。今晚这个女孩儿就是给他享用的。” 凌汐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妈妈却在欣赏着她脸色的变化。纯情,清高,高雅,善良。你又能救得了谁?该认清这个社会了,醒醒吧。我的贞洁烈女。“妈妈,她这么小,您忍心吗?” 王妈妈讪笑,“没搞错吧?十岁的姑娘我都开过苞,何况十二岁。自身都难保,还管别人,你这样的姑娘我真是头一次见到。”她不再理凌汐,悠然出了门。 第三章 流落风尘 8试探 一夜都是似睡非睡,醒来时天已大亮。凌汐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完。刚坐下来,听到外面两个女人议论。 “新来的小莲真可怜。一来就遇到了硬主,昨天把她打得不成样了。”雪菲说。 “她叫小莲吗?”银钏说。 “妈妈昨天给起的名子。三丫太俗了,哪能在咱这儿叫得出去啊?” “我说她那土气劲儿也不像。”听起来银钏有点妒忌。 “我当时还算幸运,小莲就不行了,刘老板太粗暴了,小莲不顺从,也就是咬了他的肩膀,就让刘老板用皮带抽得满身都是伤。是绑着手,堵着嘴做的生意。” “王妈妈高兴了,还可以向人家多要点钱。”银钏淡淡地,颇为不满地说。 凌汐等声音远了点,走出来。直接到了小莲的房间。推开门,王妈妈和春儿正在里面。看到她进来,都是一愣。 王妈妈恢复了常态,“白吃饭心不安,来帮忙了?”她在想,这回让你好好认识一下现实有多残酷。 凌汐走到床边,床单已经换了,带血的床单扔在一边。小莲头发蓬乱,双目半睁着,空洞无神。嘴角瘀青,残留着血迹。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满是紫色的瘀血。凌汐不忍地闭着眼睛,转过头。 “既然来了,就别闲着,春儿,让她帮小莲擦身。我们走。”刘妈妈带着春儿出了门。 凌汐真是不忍心擦,混身都是皮带抽打的痕迹,真怕手巾下面的她会疼,但是床上的人,眼都不眨几下,已经完全麻木了。只是碰到被咬破的乳头时,才动了一下。 凌汐帮她上了药。本想坐在床边,劝她点什么,但是她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劝她接客吗?自己都不去做,要让她做?劝她宁死不接客吗?那样就会继续挨打,而且她已经不清白了。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原来贞洁只在一夜,艰难保持着这种尊言,是对子博的爱,还是自尊?思量再三无果。 傍晚,最后一曲快结束时,曾孝仁进了门。凌汐看到他,冷漠的脸上,有了笑容。温和地向他点头。曾孝仁也在微笑,他深深地看了凌汐一眼,直接上了二楼。 每次曾孝仁到来,都会像潮湿阴暗的房间里突然射入阳光一般,温暖着凌汐的心。两人面对面坐着。 曾孝仁也不明白,本意是让想让她侍候她的,但是每次来,他都情不自禁地给她倒酒。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曾孝仁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支烟来,礼貌地问:“可以吗?” “不可以。”凌汐的笑自信又温和。 曾孝仁尴尬地笑笑,只是即使是这种笑,都是那么温文而雅。他将烟放回银色的烟盒。 凌汐望着他,显然在等他说话。“我家在一次生意竞争中,输掉了全部财产。我爸爸受不起打击,病逝。妈妈从来没做过事,又思念父亲,没过几天,也跟着去了。那年,我只有四岁。我是管家养大的,十四岁那年,我是把两根老鼠尾巴卖到药店起家的。” 表面如此光鲜,身后又是不为人知的悲惨。凌汐表情凝重,泪水溢出。同病相怜吧。 曾孝仁抬眼看了凌汐一眼,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嘴角勾出笑意。只是在他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掩盖下,不足为奇。他端起杯,喝了一口酒。 “我想,你是苦尽甘来了。也许经历过了,也不觉得什么了,对吗?”凌汐在安慰他。 “你呢?不如也说说你吧。” “我?和你差不多,但不是生意。是被仇家灭门的。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仇家是谁。被人牙子卖了四次,后来在一户大家做丫鬟。又被卖到这里来。就这些。”说起这些,自然会想到子博。心痛得难以承受,她端起面前的酒,一钦而尽。辣得剧烈地咳嗽,泪也咳了出来。 第三章 流浇风尘 9真容 曾孝仁完全看得出,咳出泪是假,伤心的泪才是真。只是他不想揭穿她,让她心痛,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只是这种表现让他心里也不太舒服。“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曾孝仁倒了一杯茶,放到凌汐面前。 凌汐喝了点水。用白色的手帕拭去泪水。对曾孝仁报歉一笑。“对不起,我失态了。” 曾孝仁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别介意。“你有心上人?” 凌汐心抽痛,算吗?如果知道我在妓院,他还会要我吗?会不会误会我?曾孝仁不需要凌汐再回答了,他的心已经有了更多的盘算。 “听说你在这里卖艺不卖身?”曾孝仁问。 “是,如果不是你救过我,我都不会和你在这里聊天。”凌汐坦言。 “争得这样的特许很难吧?”曾孝仁是真的好奇。 “不是很难,只不过五天起不来床。”凌汐微笑着,像在讲述别人的事。 曾孝仁认为听到这些该满意的,没想到,心里是抽紧的。真的要把报复在这个女人身上吗?她看起来那么纯真坚强,又一无所知。 “我总来会不会太打扰你。”曾孝仁问。 “不会,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凌汐会看人眼色,却不会讲假话。 曾孝仁因为心中压抑而长舒了一口气,“天不早了,我告辞了。”他站起来,望着凌汐,拿着帽子放在胸前,微笑着轻轻一礼,潇洒地将帽子戴在头上。 凌汐送她到了堂屋门口,“恕凌汐不能远送。”不想见更多的人,自然不方便送到门口。 曾孝仁宽容地笑笑,“姑娘留步。” 凌汐回房,路过走廊,余光中看到身边姑娘不太友好的目光。身后传来他们的议论。 “长得那么丑,又不接客,居然还有人在她身上花钱?” “真是奇耻大辱,那曾先生来了连正眼都不看我们,就找她。她算什么?” “接客也没人找她,看她的样子。不就是会弹琴吗?有什么了不起?” 两个姑娘在凌汐的门口故意说给她听。凌汐淡然一笑,随她们讲。 下午时分,畅春楼一楼的大厅里,座无虚席。 “赵大爷,您喝多了。”秋红半扶半推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拿着个酒瓶,穿着绸布长衫,红着脸,脸上满是油光。嘴里哼着,“我没醉,我还能喝。”他东摇西晃,惹得秋红跟着他晃着,一脸不情愿不好撒手不管。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这个醉酒的男人,都投去了影响琴音的不满的目光。 赵大爷走到凌汐的台前,色眯眯地看着台上抚琴的凌汐,边向她靠近,边说:“小美人,弹琴多没意思,跟大爷回家侍候。”凌汐垂着眼睛,置之不理。屋里的人指指点点,有的气愤,有的幸灾乐祸。 突然,赵大爷手中的酒泼向凌汐的脸。凌汐一闭眼,强压胸中的怒火,手也停了下来。马上意识她脸上的危机。全场的人,都吃惊地盯着凌汐。鸦雀无声。坐在后面的座位看不到凌汐脸的人,也都走到台前,要知道这些人如此惊愕的原因。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0身价 凌汐用手帕沾着脸上渗杂着胭脂的酒水,站起来,转身向楼上走去。楼下的男人们,都盯着凌汐的背影,直到凌汐进了房。整个妓院一片哗然。 “胎记是假的,这女的很漂亮。” “是啊,咱们都让她骗了。” “这王妈妈也是的,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还藏着盖着的。” “难道是她想卖艺不卖身?” “王妈妈眼里也不揉砂子,怎么会容她不卖身。” “这回咱们可有看头了,看看这女子谁来开苞?” “她也没什么好,一看就不会侍候男人。” “这可是新鲜货,没看她和别人不一样吗?这样纯的女人,让我多花五倍的钱玩,我也愿意。” “我花十倍。” “我出一千。” …… 曾孝仁从包间里走出来,没有预期的痛快,长叹一声,望向楼上凌汐的房间。 凌汐依旧每日下午抚琴,只能以真面示人了。听天由命。凌汐心里紧张,只能努力做得平静。她心里明白,大祸不远了。 一楼的地上,站着坐着很多人。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和王妈妈谈凌汐的初夜。价格已经涨到了三千,而且还在涨。这样下去,王妈妈一定会破釜沉舟,赌上她的命去狠赚一把。 曾孝仁再也不忍心看着凌汐的流泪惨笑的脸,上了楼。 “你有心事?”凌汐从坐下后,便一言不发。菜更是一口都没动。 “我的处境曾先生应该比我还清楚。我不怕死,只是不甘心。”凌汐淡淡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还是要坚强些。”曾孝仁还不希望她死得这么快。 “您在劝我吗?我宁愿清清白白地死去,也不愿意做这样肮脏地活着。凌汐今天情绪不佳,不便打扰先生雅兴,先生自便。” 看着凌汐凄凉远去的背影,曾孝仁捏碎了手中的白瓷酒杯。他清楚的意识到,手中的疼痛远比不上心中痛。 畅春楼的姑娘们应接不暇,一楼更是人满为患,连王妈妈都烦燥起来。此时,正从楼梯上下来。身边跟着个中年男人,脸上松驰,身瘦小,眼睛圆豆大小。 “王妈妈,这价都涨到五千了,我给你出五千五,你还不答应吗?” 王妈妈一脸不耐烦,边走边说,“我不是说了吗?人家卖艺不卖身。” “王妈妈真会说笑,先故意以丑示人,再揭开她的真面目,又装作卖艺不卖身,这都是你王妈妈抬价的技巧。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王妈妈这样贪得无厌,早晚这姑娘还得砸在你手里。” 两人刚才走到台子的侧面,他的一席话,凌汐听得清清楚楚。王妈妈看向凌汐,凌汐依然低头弹琴,冷笑。 王妈妈向旁边的姑娘使眼色,那姑娘会意,忙走过来,“大爷,她有什么好?我侍候您好不好?” “走开。”男人推开那姑娘,眼露凶光,向凌汐走去。 凌汐没做任何反应。感觉到男人越来越近的危险。 正在这时,大门外闯进一伙人。为首的穿着明黄的绸布长褂,外照一件暗色短衫。手里擎着黑色的烟斗,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微胖,方脸圆目,他的眼中放着阴狠,邪恶的色光,一进门,眯着眼睛,盯着台上低着头的凌汐。后面的几个人,随着他走进来以后,都神气十足地左右看着众人,摞着袖子,一副拦路者必杀的霸道。 虽然这部小说看得人少点,还是装大盘地告知一下,本人这几天要出远门,可能一周以后回来。只能一周以后再更新了。抱歉。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1强占 王妈妈看了来人,不觉惊慌。本地一霸,平时不太上妓院的,怎么今天来了。难道……他看向凌汐。难道凌汐在城的的名气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想来争着个花魁。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死丫头,没准你将给我惹祸。想到这儿,王妈妈迎上前去,“这不是南宫大爷吗?哪阵仙风把您给吹来了。” 人们都静静地看着来人,胆小的靠到了墙边。南宫霖向前稳稳向前迈了两步,“听说你这儿的姑娘开包费涨到了六千,大爷我好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凌汐,将烟斗从右边嘴角伸进嘴里,吹了一口。见凌汐旁若无人地弹着琴,眼中升出几分敬佩。 果不出所料,只是这人,真是惹不起。王妈妈忙说:“大爷,不是我故意抬价,是这姑娘宁死不从,我也不能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 南宫霖哼笑了一声:“怪了,这伤天害理的事,你还少做了?”他走到台下,面对着凌汐,说:“抬起头,让大爷我看看。” 凌汐知道躲不过了,子博,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她停下来,缓缓站起,冷冷地望向南宫霖。 南宫霖嘿嘿一笑,“素面,纯美,清丽脱俗。不错,很中我意。姑娘,陪大爷一晚吧。” “对不起!卖艺不卖身。” 南宫霖直接挥了一下手,上来两个壮年家仆,开始绑凌汐。南宫霖说:“先堵嘴,别让她咬舌自尽了。” 凌汐气极,只是犹豫了一下,居然来死的机会也被他剥夺了。她无力挣扎,已经被捆住了。她恨恨地盯着坏笑的男人。 王妈妈也是一脸怒气,“南宫大爷,您这是何意啊?这不合规矩吧?” 南宫霖一把掐住王妈妈的脖子,王妈妈没防备,吃了一惊,吓得瞪大眼睛。南宫霖杀人般的眼睛盯着王妈妈,说:“规矩?我就是规矩,开包费我给你。等我验了正身,再按价给你钱。人我带走,是死是活回头我都给你送回来。” 看到王妈妈惊恐万分,南宫霖又恢复了笑容,他松开手。欣赏着王妈妈靠着台子边,满脸通红,大口喘气的样子。 凌汐看到这一幕,绝望袭上心头。 两个人架着凌汐,塞到轿中。 南宫霖一走,畅春楼乱作一团。 “这南宫大爷,从来都是找良家女子的,怎么今天来这儿找人了?” “凌汐没开包在全城都传遍了,大爷们都是好奇才抬价的。传到南宫大爷的耳朵里,他当然也想霸占。” “这南宫大爷可是个狠角,女人到他手里,可有得受了。没有走出他家门的,都是抬出去的。” “哎!白瞎一个花魁的料子。估计是废了。” 王妈妈稳了稳心神,操起个鸡毛掸子,敲得桌子咚咚直响。大厅马上安静了许多。 “该吃酒吃酒,该喝茶的喝茶。想找姑娘的就去包间。我畅春楼还要做生意,不玩不乐的都给我混出去。”王妈妈怒气冲冲地说。她心里也生气,都是这小丫头搅的。又转念一想,早点硬给她开了包,死了也还能小赚一笔。这回好,南宫那个土霸王,给不给钱还在两说。还差点伤了我,等这丫头回来,好好和她算一帐。又想到凌汐此去凶多吉少,也不由得婉惜一翻。 凌汐被人从轿里拉出来,进了一处若大的宅院。一个男仆迎出来,问:“哪家的姑娘?” 拉着凌汐的其中一人说:“畅春楼的。” “咱们大爷从来不找妓院的姑娘。” “这个例外。” “嘀咕什么呢?”南宫霖不满地训道。 两个人都吓得一缩脖,拉着凌汐的人忙问:“大爷,你今天要什么纱?” 南宫霖色眯眯地看了一眼凌汐,“要白的。” “是。” “给她沐浴吗?”另一个人问。 “不用了,畅春楼的姑娘个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不比那些乡下丫头。对了,给我好好看着,别像上回那个,还没享受着,就自尽了。弄得我空欢喜一场,就算死也得等我玩够了再死,明白了吗?”他说这些时,眼睛一直盯着凌汐。手也不老实地在凌汐的脸上抚摸着。 凌汐甩头,可是摆脱不掉。 一处院落,半人高的矮树围成一个圆形。矮树形成了一座矮墙,修整得十分整齐。凌汐站在院中,一个人死死拉着她的手臂,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个人进到矮墙围出的空间里,从四角的木柱上撒下白纱。在草地上铺上厚厚的锦被。最上面的,白面向上。 看来这个南宫霖真是禽兽,在院中制造这样一个专供他玩女人的地方。凌汐被拉进去,口中的东西换成了一根圆木,圆木两边各有一根布条,系在脑后。外衣被脱去,只穿了一套白衣。四肢分开,成大字形绑在四角的短木桩上。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2险些失身 其中一人在一角放了一瓶酒,几个人退出了院子。 只剩凌汐一个人躺在这个院子的纱幔下。等待我的是什么?我是待宰的羔羊吗?子博,今生今世我们就要生死两隔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一阵风抚过,凌汐一哆嗦,冷,痛彻心底的冷。 地在振动,那是一个人一点点走近的脚步声。敲得凌汐的心,硬生生的疼起来。犹如将她送到地府的钟鼓。 南宫霖进入院中,远处白色的纱幔下一定是那个女子。真是从天而降的美人,和那些从民间找来的良家女子有太多不同。只是为什么交往一般的曾孝仁会主动到他这来,说起这个女人。他感觉到曾孝仁和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牵连。不管那么多了,这女子也是绝色,先爽一下再说。 他进入纱幔中,坐到凌汐身边。邪笑着擦去凌汐脸上的泪水。 “还真是个美人。”南宫霖说着,撕开凌汐领口,雪白的肩膀暴露在阳光下。凌汐痛苦地闭上眼睛。“皮肤白皙,真是美极。” “别紧张。”南宫霖似乎并不急于做这件事。“我喜欢在这个时候喝一点酒,你也来一点吗?” 他打开酒,嘴对嘴倒入口中,“有点辣,来点?”他的酒没有倒在她的口中,而是倒在了她的脸上,本就流着泪的凌汐,被酒辣到了眼睛,眼里满是酸痛,泪更多了,也更加睁不开眼睛。南宫霖一阵轻笑,第一次在这种时候不忍心看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绝望求死的眼睛。“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一会儿会轻一点,你放心。不过,看你的眼神,似乎在求死。”南宫霖看到凌汐身子微颤,“一会儿就不冷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他躺在凌汐身边,慢慢地解着凌汐的衣服,凌汐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不如我娶了你,如果你愿意,我就让你做我的大太太。”他轻柔地抚着凌汐的肌肤,似在缓解她的紧张。“如果你愿意,就点一下头。”凌汐摇头。南宫霖笑了,“还真是宁死不屈呢。我喜欢。”上衣全部除去。只是南宫霖不知是出于对凌汐的喜欢还是尊重,一直没去碰那两团突起。南宫霖翻身压在她身上,吻向她的脖颈。 这时,他感觉有些异样,后背有一道寒光射得他脊背直冒冷气。霍然转头,曾孝仁就站在纱幔外面,和南宫霖感觉的不同,曾孝仁正邪笑着看着他。 “怎么?曾老弟有此雅兴,想来看好戏吗?”南宫霖调侃的语气中略带不满。若不是这个曾孝仁来头太大,他还真要和他理论一翻。他起身,站起来,四下望了望,在找他的人。 曾孝仁一笑,“你的人都集中在大院里,情恕老弟我不敬了。”南宫霖一愣,这么兴师动众,什么意思?他阴沉着看向曾孝仁。 凌汐因为酒水未干,还睁不开眼睛。但她听出是曾孝仁的声音,她没有说话,头转向曾孝仁,心里却在想,救我,获救后再死也比让他糟蹋强。 “南宫大哥借一步说话。”说着侧了下身,示意南宫霖出来。又转头看了看凌汐赤裸上身的美体,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3获救 南宫霖站起来,刚向外跨了一步,又转头看了看赤着上身的凌汐,将身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才出了纱幔。 站在长廊下,南宫霖不解地问:“曾老弟的意思是?” “放过她。” “这就奇了,当初这个丫头在畅春楼也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又不让我上她?” “我告诉你也只是让你去看看,没想到你会直接抢到家里来。”曾孝仁本意就是让南宫霖强暴她,可是一想到这个场景,就受不了,以至于亲自跑来制止。 南宫霖笑了,“难道曾老弟看好她了?” 曾孝仁心中一震,脸上还是笑的,说:“不瞒你说,这和这姑娘有家仇,如果你强要了她,她一定不会活。我也没有了目标,所以我更希望亲自来处置她。” 南宫霖怀疑地看了曾孝仁一眼,“让我这样放过到嘴边的肉,不符合我的性格。另外,传出去我的名声也不好听。”南宫霖不愿意得罪曾孝仁,不光是他一到这个城市,就用独到的眼光在商场中狠赚了一把,更重要是的,听说此人和官府都有交情,更听说他的亲戚在是上海皇帝。 曾孝仁侧身对着他,听到这话,转过头,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虽然比不上她,但也能保证是良家女子,不比青楼的女子来得干净?另外,这张银票给你。” 南宫霖看了看曾孝仁递过来的银票。想了想,不经意抬头时,竟看到笑着的曾孝仁眼里有一丝杀气。平时仗势欺人,真正遇到更强硬的主,他还真是有些胆怯。“好吧,人你带走。” “多谢南宫兄成全,只是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张扬。” 南宫霖心想,这话应该我说,更怕失身份的是我才对。此时,也只能不太情愿地说:“曾老弟,放心。” 不等南宫霖再说话,曾孝仁直奔凌汐而去。凌汐闭着的眼睛还是红的,酒杀的也是哭的。先将双脚双手的绳子解开,凌汐动手去扯嘴上的木棍,让曾孝仁按住了。他怕凌汐寻死。他的西服外套脱下来,将凌汐的上身裹了个严实。确定凌汐身上没有能暴露的地方,才抱起她。看也没再看南宫霖一眼,向外走去。 走到南宫家的大门口。院子里都是被打伤和绑捆的家仆。曾孝仁带来的几个人,拿着枪警视着。看到曾孝仁出来,上前问:“接下来怎么做?” 曾孝仁说:“放了他们,把那个姑娘给他们。”说完,出了门,他抱着凌汐进入马车,“去畅春楼。”搂着凌汐瑟瑟发抖的身体,心中酸痛。摘下凌汐口中的圆木,“你还好吧?”曾孝仁问。 酒被泪冲得差不多了,免强睁开眼睛,“谢谢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样的污辱简直不想再活了。 曾孝仁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心一沉,难道救晚了? 凌汐想到刚才被剥去上衣的情景,想必他也看到了,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脸狠命地躲到曾孝仁的怀中。 这种依靠和信任,居然让曾孝仁心动异常。不能对她动情,只是情不自禁。 凌汐获救第三天,曾孝仁来到畅春楼。雪菲媚笑着迎上来,“这位大爷,去我那儿。” “我找王妈妈。”曾孝仁心不佳,平时的笑容变成了冷漠。 “王妈妈不接客,大爷还是跟我走吧,保证侍候得您舒服。”雪菲对这个财神太好奇了,急于想傍到床上去。 曾孝仁目不斜视地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雪菲。雪菲瞪大眼睛,没想到这钱来得这么容易,马上说:“在凌汐房里。” “带我去。” 雪菲不太高兴,也只得引着曾孝仁上了楼。 “妈妈,曾先生想见您。”雪菲说。 “哪个曾先生?”里面传来王妈妈的声音。 “您出来就知道了,他就在门外。”雪菲娇滴滴地说。 门开了,王妈妈不烦耐地走出来。见到曾孝仁,先是一愣,又绽出了平时的笑脸,“哟,是曾先生来了,您这是?”猜到又是来找凌汐的。 “她怎么样了?”曾孝仁极力掩饰,还是露出担心之色。 “三天水米未进。就是躺在那儿,和死人差不多了。”王妈妈很不高兴。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帮着劝劝吧?能活过来更好,活不过来,我也就认赔了。”王妈妈心里欢喜能有人帮她劝凌汐,脸上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凌汐迎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滞。被子盖得很严实。 “凌汐。”曾孝仁唤她时,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只是凌汐没有任何反映。 “凌汐,别再想不开心的事了,振作点,你还很年轻,应该活着。再说,你也没真的失贞。” 凌汐一动不动,但是泪水无声地滑落。 “其实不必在意这些,你的心有多纯真,谁都看得见。还是好好活着,也好等你的心上人来找你。” 凌汐眼珠转动,思索着。子博会不会嫌弃我? “如果他真的爱你,一定不会怪你。相信我。”曾孝仁看到了希望。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4危机 曾孝仁看到手边有一碗粥。还是热的,应该是王妈妈刚才送过来的。“吃点东西吧,活着才有希望,你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说这话时,底气不足。 一勺粥送到凌汐唇边,只是凌汐不张口。 “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你放心。也许你的心上人会在来找你的路上,你应该等他。” 子博,你会来吗?会相信我吗?希望在胸中慢慢散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慢慢咽了下去。 只送进了半碗粥,凌汐就再也吃不下了。曾孝仁帮她擦了脸,又将她翻成侧卧,让凌汐看着他,说:“我帮你赎身好吗?” 凌汐空洞的眼里有了一丝活光,她看向曾孝仁。他很真诚,的确说得是真话,但那眼中还有些别的东西,凌汐捉摸不透。如果赎了身,凌汐就要报他的救命之恩,想再去找子博是不可能了。那样就要一辈子守着他,不行,我不爱他,他的确让我依赖,但还不能比得过子博的爱。他还不能完全让我信任。尽管太渴望离开这里,凌汐还是咬着牙摇头。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意味着她将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曾孝仁似乎也并不见几分失望,他只是自嘲地笑着低下头,“没关系,这要出去几天,你保重。” 凌汐很想解释些什么,但看到他已经起身,也只得咽下了想说的话。不打算和他有什么,还是没必要多说了。 曾孝仁走出凌汐的屋子,对自己的心也在怀疑,要报复她,还这样累个半死地去救她。不想了,就当是要让她活着受罪好了。 “王妈妈,这张银票你收好,这几天好好照顾她,我要去外地。”临走时,曾孝仁还不忘交待给王妈妈。 凌汐身体还很虚弱,不愿意出门,只能在屋子里转。外面突然嘈杂起来。很多姑娘在哭,还有叫喊声响成一片。人们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他们相互奔走相告着。 凌汐疑惑,出什么事了?好一会儿,声音轻了好多,人都出去了吗? 一阵跑动的脚步声,春儿推门而入,焦急地说:“凌汐姐,你快逃吧。” 凌汐一愣,“出什么事了?” “南宫大爷,把畅春楼买下来了,他要把所有的姑娘都卖掉。你快逃吧。” 凌汐心一沉,这年月兵荒马乱,根本不比重前。有钱有势的人真是无法无天。凌汐刚站起来。 外面又来了一人,“想逃?哪那么容易?”南宫霖跨进来,眯着眼睛看着凌汐。 凌汐心里对这个人还是心有余悸,只得强作镇定,她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摸到墙边桌子上的一把剪刀。 “别紧张,我今天不会强要你。我只是不甘心被畅春楼毁了名声。你不跟我可以,我就把你卖出去。狠赚一笔。现在这畅春楼已经是我的了,你跟我下去找卖主。”他奸笑着看着凌汐。 凌汐垂眼想了一会儿,“好吧,我换件衣服,你们出去等我一会儿。”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5易主 南宫霖走进来,这让凌汐紧张地退到了另一面的墙角。南宫霖看到凌汐惊慌的样子,笑了一下,到窗口看看,确定凌汐不可能从窗口逃走。斜盯了凌汐一眼,“量你也没本事逃走。”说着走了出去。并带上门。 凌汐在柜子里挑了一件最好的衣服,换上。将头发重新梳整好。整整齐齐地走了出来。既然命运让我多砺,我就走下去。凌汐走门看再也不看南宫霖色眯眯的眼睛,昂首向外走去。 门口有一座台子,很像比武招亲的擂台。一排排的姑娘站在上面,街上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看热闹一样的淫笑着。 “这姑娘不错。”“你买啊?”“买就买,我出三十。”“你也太抠门了。”“都是让人上过了人了,还能值多少钱?”…… 也有人在出着价,姑娘们或哭或笑,或怒或气。台下面专门给没上台的姑娘留了一处位置。王妈妈坐在一边,翘着腿。脸上并不见笑容。 “凌汐来了,过来坐。”王妈妈傲慢地笑着说。 凌汐走过去,真有人给她搬来一把椅子。凌汐坐下来。 “知道今天的局面是谁的过错吗?”王妈妈刚吸了一口烟,脸上还萦绕着烟气。 “是我。”凌汐简单地回答。 “还真是聪明,前些天要死要活的,现在还能这么坦然。真是小瞧你了。”王妈妈说。 “对不起,我不想给您带来灾祸,我没想到等的人还是没有到。”凌汐平静地说。 “算了,我也是看得开的人,既然不让我做了,钱也够我养老的。虽然和你相处时间短了些,我还真是挺喜欢你。要不早就把你推给男人赚钱了。”王妈妈居然说出这翻话来。 凌汐也没想到会对这个妓院的老鸨有这么深的感激之情。她轻声说:“妈妈,凌汐对不起你,以后多保重。”她的手放到王妈妈手中,感觉那是一双不再细滑的手。 “凌汐,轮到你了,上台吧。”南宫霖玩味地笑着,得意地看着凌汐。 凌汐一笑,“好。”她缓步走上台去,下面的人鸦雀无声,都盯着她。在台上站定,这才发现台上只有她一个人。自嘲地笑了。心想,还真是看得起我。只是没有人出价。都傻愣在那儿。三分钟没人说话,南宫霖意外,对着台下众人说:“大家可以出价,价格合适,这件绝色女子就是你的了。”人们还愣愣的。 凌汐惨然一笑,“妇老乡亲,凌汐这相有礼。只因家道败落,屈身为奴,又流落到此。幸得王妈妈照顾多日。今日有此大难,非凌汐所愿。凌汐有言在先,若买我回去,只做奴仆,凌汐感激不尽,若再入花街柳巷,凌汐也不愿意苟活。到时候赔了钱,可别怪凌汐。在此站久了,各位也累了,凌汐就弹奏一曲,给各位评赏。”凌汐看向王妈妈,王妈妈也真是佩服凌汐,一挥手。有人便给凌汐备了座,放好了琴。 凌汐抚琴,乐声悲凄。怎么会走到这等地步,怎么会让我沦落到这种窘境,我也曾是无忧无虑的千斤小姐。是谁?是谁杀死了我的父母?毁了我的家园?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凌汐之前并没想过报仇,一方面多少也信佛,认为自有天来报。另一方面,也的确没有能力报仇。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要报仇。凌汐狠狠咬牙,琴弦在她的力度下嘣的一声断裂开来。琴弦抽在了她的手上,手背上多了一条红色的伤痕。台下的人都吃了一惊。她也只是低头看了看。 “没有人出价吗?”南宫霖继续问。这种尴尬的局面是没想到的,如果真是买不出去,砸在手里,万一曾孝仁回来也说不过去。这可怎么办? “那要看你买多少钱了?按这姑娘的意思,只能按买个下人的价。”所有的目光都寻声望去,不光是语出惊人,更重要的是。这是个清亮,温缓,娇柔的女人的声音。紧跟着,是唏嘘和惊叹。这女人,身穿一件暗紫色亮花旗袍,衬托出玲珑精致的身材,头发盘起,单凤眼,细眉上挑。樱唇皓齿。最重要是的眼神,那是一双极妖媚动人的眼睛,又散发着淡淡的倦意和懒散。还有对男人的不屑。她站在那儿,全街的女人都会黯然失色。凌汐只能算纯美,和这个女人站在一起,就只能算是青涩。凌汐让男人因她的清高而不忍亵渎,而这个女人,只能让人因她的气势不敢靠近。但这个女人,更具有吸引男人目光的魅丽。 她的身边站着七八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这让在场的人都怀疑她的来头。一个女人有这等势力,在这座小城里根本看不到。从装束上也能看出他们是外地人。 女人走过来,直接上了台,站在南宫霖面前。南宫霖也被眼前的女人吸引,但也好奇这女人是谁。女人身边的男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从畅春楼里搬了一把上好的椅子,拿出手帕来擦干净。女人坐在上前,看着南宫霖,有人递上一支烟来,并给她点着,她优雅地吸着烟,“这女人是你的?”她问。 南宫霖方才醒悟,“哦,请问这位小姐尊姓大名?” 女人对她这种做作的问名方式,轻蔑一笑,“万锦华。”她简单地回答。 “请问您是外地人吧?” “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我要买这个女人。”万锦华看向坐在台中间的凌汐。 凌汐低着头。这个新来的女人和别人太不一样了,她从来没见过,更猜不出她是做什么的。 南宫霖尴尬地笑笑,“真想要她,就开个价吧。” 万锦华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气,“你先说。”她的笑里还是轻视。 “我看您也是爽快人,就按买入价,五百块,你看如何?” “一百。”万锦华不容置疑地说。 “这,”南宫霖面带难色,说:“这姑娘可是姿色过人。你这价太低了。” “刚才这姑娘已经说了,只想做仆人,那样的话,也就值二十块大洋,难道你不知道。在我看来,你也不敢把这姑娘怎样,就算留在你家,将来也会抬出一具死尸,太不吉利。我这价给你,也是看在初来江南,不想坏了你们的规矩,现在我看上了这个姑娘,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说着,向身边的人一使眼色,上来两个人拉着凌汐就要走。 南宫霖也不是善类,一看这架势,不和抢人差不多吗?一挥手,上来一帮摩拳擦掌的家丁。只见几个黑衣外乡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了黑亮的手枪,抵在南宫霖的头上。 南宫霖吓得瞪大眼睛,为了个姑娘,至于这样吗?他忙说:“好说好说,我卖。” 万锦华面不改色,冷笑着站起来,看向旁边的人。那人马上拿出一张银票来,递到南宫霖手中,万锦华不看南宫霖,淡淡地说:“人我带走了,钱你好生留着。为了这点钱,再丢了脑袋可就不值了。”说完,直接带着一干人等,拉着凌汐向远处走去。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6上海 坐在火车包箱里,凌汐望着外面向后飞动的景色。她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对面的万锦华一直盯着她看。她们彼此都认为对方是迷一样的人。凌汐没见过女人这样受重视,一些大男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而她的气质,也是她从来没看过的,既不像贵妇,也不像老鸨。她是谁?为什么要买下我? 万锦华同样对凌汐好奇。是什么让她有这样凄楚绝望的眼神?是什么让她有这样清新脱俗的气质?是什么让她站在未知的命运前还有兴致抚琴? “我们去哪儿?”凌汐眼睛还看着窗外,问道。 “上海。”万锦华含着笑回答。这是凌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未知的城市,未知的命运。 “你不想知道我买你做什么吗?”万锦华问。 “除了侍候男人,别的我都可以做。”凌汐坚定地说。 万锦华心一动,我就是想让你去侍候男人,不过不是睡觉。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没能把这话说出口。“你看起来很憔悴,路还远着呢,你睡一觉吧。” 凌汐真是听话,她和衣而卧,背对着万锦华,躺下去。 万锦华走过去,帮凌汐盖好被子,并帮她整理一下头发。笑了一下,我看着都喜欢,男人看了更会喜欢。万锦华心里想着。 一辆漂亮的轿车停在夜悦歌,从车里伸出一只蓝色的高跟鞋跟着,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女人走下来。她的脸上,是主人般自信地笑容。她转回头,等着后面的人走下来。随后又下来了一个女人。她一脸冷寂,淡淡地愁忧散布在她的眼里,脸上,身上。抬头看了一下旋转门上的霓虹灯,很好地掩饰住心中的慌乱,站在万锦华身后。对凌汐来说,这个女人就应该是她的主人吧。现在一切都由她来定。来了以后,没让她做什么,只是带着她去买了衣服。重新做了头发。带着她把上海转了一大圈,只是这一切都不能感染她。对于万锦华来说,带着凌汐转,就是在看她举止和谈吐。 坐在夜悦歌的圆桌前,万锦华没有让侍者倒酒,而在教凌汐倒。 “倒酒时,要慢,只倒在杯底就可以,要到这个位置,抬起来时要转一下。你试试。”万锦华动作优美地倒了酒。 “我为什么要学这个?”凌汐没有按万锦华的吩咐。 万锦华一笑,看来还真是不够听话。凌汐感觉到万锦华会让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你认为我买你回来做什么?” “我不侍候男人。”凌汐低着头。 “我想让你来这里工作。” “工作?”凌汐不解。 “看那边,陪客人跳舞的女人。”万锦华指给凌汐看。 舞池中,几个男人各自搂着穿露臂旗袍的女人,在晃动着身体。有的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女人,时不时将嘴凑过去亲在对方的脸上。或者手在女人身上,不老实的游走。 “我不做那样的事。”凌汐看了仅一分钟就坚定地说。 “其实你不用做太长时间,以你的姿色和聪明,很快就会成为上海知名的交际花。可以游走在上流社会里,陪大老板吃饭喝酒。其实没什么,只不过陪男人说说话,时而倒个酒,点个烟什么的。很轻松的。很容易就可以锦衣玉食,像我这样。”万锦华从来没这样费力地和人说过话。 “不。”凌汐回答得够干脆,足以让万锦华失望。 “那就去做倒酒女郎。”万锦华早就知道凌汐不容易被说服,但还是有些不高兴。 凌汐看着万锦华,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们这儿的倒酒女郎,每天供吃供住,但工资很低。到了包间,就在跪在地上。将客人的杯子都倒满酒。客人不说话,不准离开,只要客人有需要,你就要一直跪在那儿,等着给他们添酒。”万锦华语气淡下来。 “还能让我做别的吗?” “不能,这是我的底线。我已经让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好,我做。”凌汐低声说,眼里含着泪。 万锦华一脸不高兴。“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做人下人。舞女地位低,你还要侍候她们。每个舞女都可以欺负你,你也要做吗?” “嗯。” 万锦华叹息。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7初见江汉 倒酒的女人很少,需要倒酒的人并不多,只是万锦华吩咐过领班,不要让凌汐闲下来。万锦华安排她住在楼梯下面的房间里。狭窄,阴暗,潮湿。早上八点就要来,和一些清洁工一起打扫夜悦歌。晚上再按着领班的要求,去包间里倒酒。万锦华在故意折磨她,她心里很清楚。万锦华在离开时,曾对她说过,受不了了,随时来找我。 “凌汐,去三号间。”没有听到回声,“哑巴了?” “是。”凌汐有气无力地回答。 轻轻敲门,“进来。”凌汐低头而入。她多次进门时,看到舞女人绕在男人身上,或者在光着上衣的男人身上缠绵。或者男人压在女人身上。所以,为了视而不见,只能低头,且目不斜视。 只是今天的屋子里,竟坐着万锦华和几个男人。没有别的女人。 凌汐走到茶几前,心里委屈,脸上也尽量作出平静。跪下来,熟练地打开酒瓶,优雅地倒着酒。她感觉到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头上系着一块粉红的手帕,那是她身份的象征。和她一样的其他女人都穿带围裙的连衣裙,而万锦华偏要让她穿旗袍,比起来。旗袍更累人。 “这就是你说的女人?”许啸天好奇地看着凌汐。 “许爷看着怎么样?”万锦华邀功地看着许啸天。 “的确不错。”当着凌汐的面品头论足。凌汐脸更阴了。 “听说你还会弹琴?” 凌汐静静地跪在那儿,不答。 “还挺有脾气。”许爷居然笑了。 “刚来不懂事,回头我调教调教。”万锦华说。 “坐过来陪我喝杯酒。”一直没说话的江汉温和地说。 凌汐一怔,她没有抬头,但是对方的语气极温和,没有半点命令。在这里做了几日,也看到了不少上海男人,这样温和着说话的男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凌汐,江爷可是上海的风云人物,能陪他喝酒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去。”万锦华说。 “对不起,凌汐只负责倒酒,不陪客人喝酒。”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那就陪我坐一会儿。”江汉并不见怒气。 “我没有姿格坐着。”也听说过许爷和江爷在上海有多厉害,刚好还是夜悦歌的老板,和老板的过命兄弟。势力再大也和我无关,我没必要讨好你。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万锦华实在不敢让她再留了,就算她是许爷宠爱包养的女人,都不敢得罪这两座温神,凌汐也真够不识相的了。 凌汐站起来时有些艰难,站定后,稳了一会儿。正好让坐在沙发上的许爷和江爷都能看清楚她的脸。她转身向门外迈去。 等到凌汐出了门,万锦华才说:“许爷,我还没调教好,您千万别生气。” 许啸天笑着吸着烟,“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这分傲气能持续多久。” 江汉说:“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很有意思。” “江爷不是看好了吧?” “看样子连男人都没侍候过,没什么玩头。”虽然言不由衷,但江汉这老江湖,掩饰这点心里变化还是轻松。 “江爷对女人就是温柔。”万锦华说。 三人笑起来。 凌汐出去不久,曾孝仁就敲门而入。 “事情办成了?”许爷问。 “还好。” 许啸天看出曾孝仁有心事,他也知道以曾孝仁的能力,不用他来操心他的私事。便说:“那就明天开始来做四爷吧。” “好。”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8责难 曾孝仁做了盘龙商会四爷后,也要熟悉一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很多。寻找凌汐的事也就放在了一边。也曾几次去夜悦歌,只是每次都和凌汐擦肩而过。并不知道凌汐就在他身边。 凌汐提着酒篮进入了二楼六号间。一个高颧骨的男人,正压在女人身上,狂吻着。女人也是个新手,想躲又不敢躲,红着脸,皱着眉,强忍着这种羞辱。看到凌汐进来,更加的窘迫不安。好在凌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跪在茶几边倒酒。 也许是女人的不轻意的反抗,让男人索然无味,也许是凌汐的熟视无睹,吸引了男人的注意。男人停下来,看向地上的凌汐。 “抬头让我看看。”男人的声音隐藏着调戏。 凌汐不动。 “老子跟你说话呢。”男人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大声说。 “对不起,我只负责倒酒。”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笑了。“凌汐,很特别的名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特别。”说着,他就要去抓凌汐,他身边的女人,忙拦住他的手,“李先生,我陪您就好了。她这样的下等人,上不了台面的。”多少也是同情凌汐的,想帮她解为。 男人不客气的一挥手,使女人受力,吃惊地倒靠在沙发上。他越过女人,来到凌汐近前。狠狠抬起她的脸,凌汐冷冷盯着他的眼睛。 “模样不错,陪我喝杯酒,就让你走。”男人淫笑着说。 凌汐甩开他的脏手,站起来,退到墙边。“我只倒酒,不陪客,既然没有吩咐,先走一步。”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等等。”男人大喊,“真是不识抬举。好,你想倒酒,我就让你倒。”说着,他把面前的两杯酒一饮而尽。将一个半瓶酒狠狠摔到地上。啪的一声,伴着女人的惊叫。破碎的酒瓶连里面的一瓶酒水,都洒在地上,“过来给我倒酒。”男人说。 凌汐缓缓转身。看着一地瓶子的碎片,一皱眉。 “怎么?不愿意,那就过来陪我喝酒。”男人得意地看向凌汐。 女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看向凌汐,怎么办? 凌汐垂着眼睛,走到茶几边。男人突然拉住凌汐的手臂,狠狠向下一拽。凌汐重重地跪在茶几边。旗袍地裙摆被玻璃片硌出口子,几个碎片刺到了凌汐的膝盖里,割破的伤口,在酒的浸泡下剧痛。先是一激灵,接着疼痛让她皱眉闭目,半点缓不过来。 男人也惊呆了,居然没吭一声,也没哭。他忘了为难她的目的,愣在那儿。 凌汐伸出手臂,拿杯瓶的手不太稳,但也勉强倒了两杯酒。 敲门声,领班在外面喊着:“凌汐,快点出来,别耽误先生的好事。”一定是有人说了包间里有响声,侍应声去叫来了领班。 凌汐扶着茶几吃力地站起来,啐玻璃在膝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膝上还贴着玻璃碎片,裙摆上满是血迹。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领班吃了一惊。“凌汐你?”几个侍应生也闻声跑过来。 路过的穿着黑马夹的侍者,都惊慌地看着凌汐,门口人眼中也都是不忍。凌汐淡然一笑,转身便走。直接回到楼梯下面的房间。 刚坐到狭小的空间里,刘晖就来了。他是这里最会看眼色的待应生,长着单凤眼,薄嘴片,白净的脸,笑起来很有点女人的妩媚。此时,正焦虑地拿着药箱走进来。 “我帮你上药吧?”刘晖将药箱放到床上,蹲下来。小心地掀起凌汐的裙子。 “药箱留下,你出去。”凌汐淡淡地说。 “我来帮你,玻璃片不清干净,会化脓的。”刘晖看着她流血的膝盖,迟迟不敢动手。 “谢谢你,请你出去。”凌汐无力地说,苍白的脸上,只有冷厉。 “那好吧。”刘晖担心地慢慢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才向外走去。并随手关好了门。 伤口的疼痛远比不上心中的痛。再苦也要对生活充满希望,不能向命运屈服。还有,我要找到杀我父母的凶手,我要报仇。凌汐咬牙将酒精倒在伤口上,剧痛让她险些晕倒,看着发白的伤口。心寒,谁又能料到以后会不会有更多这样的事端。 第三章 流落风尘 19再见孝仁 第二天,凌汐穿着一件苏格兰连衣裙。凌汐本不愿穿的,这裙子很像英国乡村的服装,淡蓝底白碎花,衬裙很厚,使裙子整体看上去鼓鼓的。半袖,带着白色的蕾丝花边。方形领口。再拎一个酒篮。配上她白嫩的皮肤,那简直就是白雪公主在森林的化身。她所到之处无不引来注目。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一直没敢穿。因为在这里穿成这样的没有一个。当初万锦华帮她挑这件裙子时,也是看她穿着好看。没想着让她什么场合穿。凌汐也很喜欢,只是在夜悦歌里穿成这样,就和故意惹事差不多。连舞女们看着妒忌。客人们的好奇和色光,也更加明显了。只是凌汐今天不得不穿。穿哪件裙子,都盖不住腿上的伤,只有这一件还勉强。 只是每每跪在大理石地上时,疼痛都撞得她头脑一阵阵的眩晕。 晚上十点,凌汐站在走廊里,她头冲着墙,一只手臂垫着额头,趴在墙上,另一只手还擒拎着酒篮。今天没有盘头,只是用手帕将头了拢了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这是谁的声音,这么熟悉。 曾孝仁从一号间出来,刚准备离开。看到一个穿着漂亮苏格兰裙子的女人,手里居然拎着酒篮。这么有气质的女人,是倒酒女郎?不觉对这女人产生了好奇。出于礼貌和他一向对女人的冷漠态度。他没有伸手去扶这女人。 凌汐转身,眼里透着倦意。 曾孝仁看到凌汐的一瞬间,吃了一惊。凌汐本来冷漠的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时,露出淡淡地笑意。 “凌汐?”曾孝仁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凌汐笑笑,“没什么。”不想再多说话了。她再不理会曾孝仁,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每走一步,整个腿都几乎痛起来。 曾孝仁看出她步履沉重。但没跟上去。他怎么会在这儿?正好领班从身边经过。 “于小姐。”他叫住领班。 “四爷,您有吩咐?”这四爷可是许爷的宠臣,刚到了商会,就推陈出新,几笔棘手的买卖都在他手中运作自如,谁都不敢轻视,甚至都要巴结。 “凌汐做多久了?”曾孝仁看到她眼中殷勤,心头升起一丝厌恶。 “有一个月了,锦华姐领来的。” “哦。”曾孝仁还在思量着,看来是万锦华买下了她。 “锦华姐吩咐了,让她天天不闲着,就是想让她受不了了,同意做舞女。不过,她太能忍了。天天从早做到晚,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昨天让客人为难,跪在碎酒杯上,弄得小腿上都是伤,今天也一点没耽误工作。其实她要是和我请假,我也能给她。腿上那么重的伤,还跪来跪去的。我看着都可怜。” 她这样絮叨着,根本没注意到曾孝仁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越来越紧,到了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步。他向前走了两步,转头问:“她住在哪屋?”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0医院 白色的单子,被子是今天刚在后院晒过的。还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干爽,舒服。凌汐躺在床上,腿伸直会疼痛难忍,只能半曲着。闭目休息一会儿,她的嘴角露出笑意。 门突然开了,凌汐吓了一跳。没人来的,光想着休息,忘了上锁。凌汐慢慢转头,强烈的灯光刺得她微眯了一下眼,没看清来人的样子。 “凌汐,跟我去医院。”曾孝仁不容置疑的口气。抱起凌汐就向外走。 “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最好不要睡。”开着车,曾孝仁从镜子里看到凌汐半闭的眼睛,赶忙提醒她。到了医院门口,直接抱到常医生的处置室。必竟也是常出去争斗的商会,为了兄弟们的受伤方便,也为了自己。曾孝仁费尽心思结交了一个外科医生,刚才带一个手下来治了伤,知道他今天值班。 常医生看到曾孝仁抱着凌汐进来,还真是吃了一惊。剪开凌汐自己包扎的厚纱布,眉头一紧。 “怎么了?”曾孝仁紧张地问。看表情和看到了枪伤差不多。 “包得太厚了,这样伤口反倒不易好。还有,这里面还有玻璃片没清出来,找哪家医生看的,太不负责了。”他拉过凳子坐下来,开始清理伤口。 凌汐坐在床上,腿悬在半空,疼得满头大汗。曾孝仁走过来,坐在凌汐身边,让她靠在他和身上,手不自主地握住了她的。凌汐本就疼得受不了,一抓住他的手,就像抓住了稻草,狠狠地用力握着。 “实在疼就喊出来,女人家,没人会笑话。”常医生熟练地用摄子探着伤口里的玻璃片。眼睛没离开伤口,“怎么会这么深?这伤口你压了?”凌汐不回答,只是大口喘着气。曾孝仁帮她沾着额头的汗水。想着,她这一天,是怎么一次次带着伤,跪在地面上的。没清出的玻璃碎片,她该有多疼。 “好了。”包扎了伤口,常医生才开始打量这个病人。脸色惨白,含水双眸透着悲凄。这女人不一般。他在心里说。 “你们的关系是?” 凌汐这才发现,她还在曾孝仁的怀里。红着脸坐直身体,脸转向另一边。 “孝仁,你出来一下。”常医生向孝仁使眼色。 “什么事?”站到走廊,曾孝仁淡淡地问。此时,他很累,心累。 “这姑娘不错,哪弄的?”常医生眼里闪着光。怎么说也是英国留过学的人,不是会见一个爱一个,只是这姑娘太特别了,况且,她穿着这件苏格蓝的长裙,纯朴恬静,还带着淡淡的异域风情。实在没抵抗住这分诱惑。 曾孝仁先是一愣,按说好朋友看好的女人,他理当帮他弄到手,只是凌汐绝对不行。“你喜欢女人要多少我给你弄多少,这个女人不行。” 常医生也没想到提到女人就是玩世不恭的笑着的孝仁,此时会有些紧张。忙打圆场地笑笑说:“和你开玩笑的,当我没说。”又接着说:“太晚了,你快带她回去吧。最好半个月内不要碰伤口。明天就得来换药。” “谢谢你。”孝仁说着就进了病房。 凌汐正试着探出脚要下地。“你干什么?”凌汐吓了一跳。曾孝仁对她说话从来温和,突然这么严肃让她不习惯。她不解地仰头看向他。 曾孝仁也觉得有些失态,避开她的目光,“我送你回去。” “请医生给我开些药,我自己回去上吧。”凌汐说。不知道曾孝仁现在是做什么的,总不能麻烦他天天送她来看医生吧。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资格麻烦别人。 曾孝仁没说话,抱起凌汐向外走。“让我自己走吧,好多了。”曾孝仁一阵烦躁,想训她,还是压下去。向常医生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 “今天麻烦你了,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还你。”坐到车里的凌汐,不明状况地说。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就一点看不出我是真心关心你吗?居然说什么医药费?等着,治好了你的伤,再慢慢给你好看。 凌汐闭了嘴,对于他的训斥一点都不感觉不悦。从知道她受伤,就能感觉到他的焦急。他的气愤也来自对她的关心。凌汐心中浮出少有的暖意。 从后门进入夜悦歌,不情愿地将凌汐送回她阴暗的小屋子里。 “你先休息。”再也不忍心看她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明天再给她安排好一切。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1万宅 第二天上午,凌汐就被万锦华的车接到了别墅。东婉来扶凌汐,凌汐没用,按说这个时候,她还应该在夜悦歌擦地呢。别说走进去了。 万锦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微笑中带着淡淡的寒意。示意凌汐坐在她对面。 “你做得不错,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受伤。”万锦华脸上看不出对凌汐的任何同情。 “耽误您做生意了。”万锦华的冷血让她心寒。可以说,她这种表现还不如王妈妈。 “都已经这样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万锦华说。 凌汐疑惑,难道刚一见到万锦华时,给她的感觉是错的。万锦华应该是面寒心暖的人。可是现在?”在您心中,我被卖给你,就连猫狗都不如了吗?” “除非你自己证明给我看。”万锦华说。 凌汐垂下头,这是什么人? “裙子撩开,我要验伤。”万锦华语气还是冰冷。 “算了,我还是回夜悦歌继续工作吧。”凌汐站起来,适应了一会儿腿部的疼痛。没等她向外迈。东婉拉住她,看着是扶实际是按回了沙发上。凌汐抬头望向东婉,不明她的用意。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我要你做什么,你只能服从。” 凌汐皱着眉望向万锦华,不会吧,听说现在是新时代,我怎么感觉回到了奴隶制。东婉不经她的允许,已经将她的裙子撩开,凌汐都没来得及反抗。 门外传来两声浪笑,两个女人娇声说着什么。碧煊听来,很像妓院里的姑娘。只是比较有傲气的那种姑娘。 “阿姐。”两个穿旗袍的美貌女人走进来,见到万锦华都是一副诚惶诚恐恭敬。 “玩了一天,开心了?”万锦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都是阿姐照顾我们。我们给阿姐买了您最爱吃的点心。”刘芸走到茶几边,将点心盒放到上面。这座房子的摆设都是欧式的。 门口的月秀,还不在安心地侍立着,似乎是没有万锦华的允许,不敢上前。 刘芸打点心打开,也侍立在沙发边上。惴惴不安地看着万锦华。 万锦华优雅地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刘芸忙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帮她点着。万锦华吸了一口后,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气,骄傲地笑着,看向凌汐。 不是在故意为难她身边的这两个姑娘,只是让凌汐看到她的地位。对这小姑娘太好了,怕她不明白她所处的环境。从凌汐惊异的大眼睛中,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该如何对待这个主人。 “你们两个坐吧。”万锦华终于发话了。月秀和刘芸如释重负,笑着坐到侧面的沙发上。 “你们认识一下,自我介绍。”万锦华漫不经心地说。 “阿姐,这位妹妹是?”刘芸问。一进来就看到了,只以为是万锦华的客人,不敢造次。如果和我们是一样的,就没必要尊重她了,相反要给她点下马威。 “我叫苏凌汐。”凌汐直接说,虽然有点被万锦华的气势震慑住,但也不至于失去气节,想让我这么卑躬屈膝的对你,门都没有。侍候你可以,绝不会对你献殷勤。 “以后凌汐会住在这里,她腿伤好了以后,就会每晚去夜悦歌跳西洋舞。白天就在这里休息。你们好好相处吧。”万锦华说。 “我没同意去跳舞。”凌汐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 旁观的两个女人都张大了嘴巴。 “放心,我只听四爷说你会华丽兹,才帮你安排每晚只跳一次,会跳西洋舞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不会吃你豆腐。也不算辱没你。再说,跳个舞也不算侍候男人吧。” “我还是想回去倒酒。”凌汐低着头说。 “别人可以,你不可能。你也看到了,以你这副样子,倒酒都会被人非礼。要不是四爷,我也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我看你应了吧。” 月秀吃惊地看着凌汐,倒酒的女人会这么嚣张。我们可比舞女身份高多了,都不敢这样和阿姐说话。更让她吃惊的是,万锦华居然能够容忍。换了是她们,少不了挨罚。 刘芸此时却在想,原来地位这么低。看来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连阿姐都不放在眼里,将来不是要骑在我们头上? 凌汐沉默了一会儿,想,四爷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会跳西洋舞。她问:“我可以在这里做下人吗?”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2孝仁四爷 “看到她们俩了吗?”万锦华用下巴指向月秀和刘芸。 凌汐点头。 “她们就是下人,也要侍候男人,过几天就让你看到。你看看你选择每天在夜悦歌跳舞,还是像她们那样在这里侍候男人。” 从两个女人略带羞涩又不失得意地脸上。凌汐看到了答案,不觉身子一颤。终于含泪点头,“我试试,如果不行,我还保留退出来的权利。” 万锦华皱着眉笑,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根本没认清自己是什么处境,你有什么权利?只是她眼中分明有着宽容。她也想明白了,对这种女人苛刻,没有用。腿伤成那样都能一声不响,又不怕死,还能怕什么? 凌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骨子里的坚持,让万锦华也束手无策。 万锦华也只是想让凌汐改变心意,明明有能力做更大的事,偏要做个倒酒的,太屈才了。正好这几天腿坏了,她没打算让凌汐闲着,找来了个钢琴老师,逼着凌汐学。凌汐会弹古筝,学钢琴也不是很难。只是觉得万锦华动机不纯,不爱学。 凌汐挑中了二楼最后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是这座别墅里最小的。别的姑娘屋里都有一个套间,凌汐不要。她心里明白,套间有可能是给男人准备的。她是绝对不会在这里侍候男人的。 东婉来叫凌汐下楼。腿伤还没好全,万锦华除了必要的吃饭,学钢琴以外,很少叫她下楼。万锦华每天都会把要穿的衣服送到她面前。凌汐也不明白,也不出门,穿得这么正式为什么?今天穿得是一套洋装,方形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束腰让她看起来丰满了不少。刚到大客厅的门口,就是一愣。许啸天和曾孝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刘芸和月秀分别给他们揉着肩。她们媚笑着,眼神极尽暧昧。许啸天和曾孝仁又都在盯着她看。凌汐一侧身,避开他们肆意的眼神。 “傻愣在那做什么?还不进来。”万锦华发话。 进是进来了,可是要怎么做?坐着显然不合适。这是个被男人主宰的世界,男人坐着。她的主人万锦华也坐着,我能坐吗?凌汐站在万锦华身边,低头沉默。 “四爷,吃块点心。”刘芸戴着玉镯的手,拿了一块点心,坐到曾孝仁腿上,眼含秋波,缓缓送到孝仁的口中。曾孝仁张嘴吃下,眼眉一挑,对着刘芸邪邪一笑。刚才还对凌汐在场有一点窘迫,但是现在,他还真想看看凌汐是什么反映。 凌汐心一动,没想到也是个到处留情的男人,还是要离他远一点。也许对我也不是真心吧。看来也不需要过份感动和不安。我在他心里又算是什么样的女人? 曾孝仁看到凌汐没有任何反映,心里一沉。难道我动了心,她没有一点动心吗? “凌汐。”许爷突然一唤。 凌汐吓了一跳。也知道他是她主人的主人。比万锦华还能够左右她的命运。“是。”现在她只能算是仆,恭敬地回话。 “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多谢许爷关心,过得很好。”凌汐回话。 “果然不一样了。”许啸天笑着看向万锦华。 “我还没教她什么,看来她还算聪明。”万锦华没去看凌汐,只是从茶几上拿出一支烟来。刘芸想过来点,万锦华瞪了她一眼。她是想要试探凌汐。 侍候万锦华也算理所应当。茶几上有一个金色的手枪。凌汐最初以为是武器,后来看到别人用,才知道那是一个打火机。凌汐从茶几上拿起枪形打火机,学着上次刘芸的样子,点了一下火。还因为第一次用觉得新鲜,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再帮万锦华点上烟。万锦华没去看凌汐的脸,但看到的两个男人都欣赏地笑,两个女人不屑地笑。 “凌汐,听四爷说,你们早就熟识了。怎么不见你去招呼他?”锦华吐着烟,试探凌汐说。 凌汐看向曾孝仁,已经听出曾孝仁就是四爷,她低下头,“我和四爷并不熟。” 曾孝仁还是微笑,只是笑容僵硬了许多。“是啊,我们也不过是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喝点酒而已。” 曾孝仁盯着凌汐,看她的反映,这样还算不熟?月秀和刘芸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凌汐。许啸天和万锦华都看清事由地轻笑着。 凌汐无从辩解,不语。 “这样都算不熟,那凌汐说得熟,得是什么关系?”锦华像在故意挑衅。凌汐满脸通红,咬住下唇。 “小青,添茶。”锦华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十五岁的小青是李妈的女儿。小青添了茶,准备给几个茶杯斟满。锦华轻咳了一声。她会意,退了出去。锦华看向凌汐。 凌汐坐下来,因为站着弯腰时,胸部会更回暴露。她添满了茶后,先将许啸天的茶递到他的手上,“许爷,您喝茶。”许啸天看看了凌汐,满意地点头。 她绕过桌子,再将茶递到曾孝仁手中,“四爷,您喝茶。”眼中已是很不情愿。完全没有讨好和恭敬。 “谢谢。”曾孝仁接过茶说。 “阿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茶递到锦华手上,没有太多的客气,却能体会到亲切。万锦华更加喜欢她的这种语气。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3试衣 吃饭时,凌汐没有上桌。她只跟着东婉和李妈一起端盘递碗。做这样的事,凌汐还是得心应手。洗干净手,将鱼刺依依挑好,分放到吃蝶里。汤也是不冷不热时才分到小碗里放到桌上。她做得自然,娴熟。连月秀都不由得佩服她的细心。 万锦华和月秀分别坐在许爷身边,刘芸坐在曾孝仁身边。边吃边陪着男人吃饭。 “坐下吃饭吧,凌汐。”一直留意着凌汐的万锦华说。“刘芸,把位置让给凌汐。” 凌汐一愣,刘芸扁嘴,白了凌汐一眼,站起来。凌汐缓缓走过去,坐在曾孝仁身边。 还是第一次和凌汐坐得这么近,让曾孝仁也有点紧张。 “孝仁,这几天没什么麻烦吧?”许啸天问。 “很好,盯着我们的几伙人也都老实多了,估计不会更来劫我们的货了。回头我再去警局打点一下。” “好,你一来,我轻快了不少。位置低了些,你太年轻也不好再升了。” “我这样挺好的,大哥放心。”曾孝仁笑着说。 “回头把夜悦歌也给你来管吧,年轻人,点子多。”许啸天看向凌汐,想着多了凌汐这道菜,夜总会的生意会是什么样。 凌汐从许啸天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屋子里的一盏漂亮的灯,桌子上的一道显眼的菜,衣柜里最鲜亮的一件衣服而已。他眼中绝对没把她看成一个有尊严的人。想到这儿,自嘲地苦笑。 “别愣着,给四爷夹菜啊?”锦华怀疑,凌汐真的和曾孝仁吃过饭吗?怎么见她就只在那儿发呆? “哦,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向是我给她倒酒和夹菜的。”曾孝仁话一出口,凌汐倒是不好意思了。忙说:“对不起,刚才走神了。”说着,给曾孝仁夹了一块肘子。她注意到孝仁比较喜欢吃那道菜。 “谢谢。” 凌汐听了曾孝仁的道谢,转头看着他。他还是依如继往的微笑。他没对刘芸说过谢谢,许啸天也没对身边的女人说过谢谢。对上海再不了解,也在这些男人的谈话中明白了许多。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尊重吗? 这天下午,凌汐正坐在屋子里看书。万锦华走进来。 “试试这几件洋装。”万锦华说。东婉已经将几套欧式的裙子,放到了床上。 凌汐不情愿地站起来,东婉在解她的衣服。她本想拒绝,但看到万锦华警告的眼睛,还是没吭声。 她就在万锦华的注视下,被剥得精光,再一件件套上那些漂亮的裙子。她在万锦华眼里,看到了不同的东西。没有一点妒忌,而是欣赏。甚至有一点喜爱。凌汐撅嘴,我是宠物吗?用这种眼神看我。但是,万锦华的好多举动,让她感觉到亲切和保护。 终于全试完了,万锦华一笑,说:“明天是你去工作的第一天。你好好准备。” 凌汐一惊,接着又叹息,是啊,这样休息已经有一个月了,总不会奢望一直这样过下去吧。 “你要记住,别给我丢脸。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万锦华威胁。 凌汐不高兴,说:“本来对你这几日的宽容和照顾心存感激,想着为了报达你,也不愿意让你为难。现在看我想错了。”凌汐坐到床上,靠在床头,看起书来,再不理会万锦华。 万锦华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和东婉出了门。对凌汐这种耍脾气的可爱,还真是喜欢。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4舞姬 晚上八点,夜悦歌夜总会里,人声鼎沸。许啸天邀请新任的英国总理事保罗夫妻,在英租界管辖内的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夜悦歌,显出了许啸天的地位和号召力。 盘龙商会的二爷是个五十六岁的老者他姓邱,都叫他二爷,他很少出商会,只负责出谋划策。此时也在微笑着接待着众人。三爷姓钟,四十岁出头,光头,从来不穿长衫,只穿短衫,在之前的商会争斗中多次立功,还救过许爷的命。也是个大嗓头的粗人。他负责安全,只在外围巡察。 曾孝仁稳重,待人张驰有度,又会讲英文。虽然保罗夫妻及随行人员都懂中文,但适当讲些他们的语言也表现出对他们的尊重。所以曾孝仁谈笑风生地陪在他们身边。正好让许啸天少说话,以便更显威严。 江汉也是这里的主角之一。他也穿着一套名贵的灰色西装,嘴角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却是犀利又咄咄逼人,那是一双反映机敏,洞察力极强的眼睛。对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来往的商客政客,他都不失礼貌又饱含喻意地交谈着。时不时引来惊慌,或敬佩的目光。 万锦华也游走在宾客间,并指挥着身边几个女人,都接待客人,不至于让客人冷场。沉着的媚气的微笑下,掩饰着烦燥。不能让任何一个男客感觉受到冷落,是她的目的。她突然想起凌汐,如果凌汐能帮她,以凌汐看眼色的能力,她应该能省不少力气。 目前,在这里她的最受瞩目的,一身的珠光宝器,走到哪都能闪亮一片。她也看到了几许女人议论和厌恶的目光。不用听,就知道她们说什么,无非是曾经的舞女,现在被人包养,有什么得意。有钱一时,也能得意一世吗?早晚有一天,人老珠黄让人甩掉。有钱人拿她当玩物,不可能娶这样的风尘女子为妻,还真当自己是凤凰呢。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从最开始的气奋,到现在的不在乎。的确,没人能预知我今后的命运是什么?许爷故然宠她,疼她,也有钱有权。但上海是个不安分的地方,难保有一天,许爷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那些和许爷有仇的人,巴不得上了他的女人,玩个痛快。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活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九点一到,台上站定一位俊朗的男主持人。“各位宾客。”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知道有节目,都制住交谈,看向台上。 “今天宾朋满座,夜悦歌棚壁生辉。借着客人们的福气,我们夜悦歌开设一个新的节目,以后每到九点,我们将开设西洋舞的舞会。现在就有请领舞小姐,夜悦歌推崇的新人,苏凌汐小姐。”主持微笑侧身手一抬,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他示意的方向。 苏凌汐深呼吸后,走到台上。聚光灯在她身上罩下一个光圈。凌汐,身穿一件淡粉色晚礼服。敞开的衣领,隐约可见乳沟,鼓鼓的裙摆拖到地上。半条白嫩的手臂,在纱边下若隐若现。配上一把檀香木的小扇。唇红齿白,细眉粉黛。娇好的面容,自信淡定的笑容。要说有缺撼,的确是有。眼神虽是笑的,但眼底有一丝忧怨。但却转化成有故事般的神秘,让人一看就想靠近,想了解,想探究。 怔愣的唏嘘后,许啸天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这才想起鼓掌欢迎。 “今天是凌汐小姐第一次亮相,哪位先生想和凌汐小姐跳第一支舞华尔兹,请出价。” 凌汐脸一沉,这算卖艺吗?又不经意扑捉到万锦华的眼神,又马上把表情调成微笑,只是眼里多了一层水雾。又给她的美增加了几许亮色。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5第一支舞 “我出三百。”万和商会的柳老爷第一个出价。其实是许爷之前安排好的,若是从几十块出价,这价得出到哪年? “我出五百。”唔,众人都吃惊地呼了一声,五百,跳舞几分钟就结束了,要出五百元,这真是不能接受。 “一千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慢慢讲价实在有失风度。江汉在众人疑惑地眼光中,已经微笑着缓缓向台上走去。凌汐第一天亮相,意在给凌汐定价。这一千元,就是给凌汐今后的舞蹈生涯定的一个最低价。许啸天想捧她,也是在捧夜悦歌。凌汐每晚最多跳两支舞,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凌汐望着江汉,她心里明白,江汉那儒雅温和微笑下,极具危险性。多日来,她已经了解到,江汉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男人。在他身边,稍有闪失,就是杀身之祸。 江汉伸出手,凌汐很自然地将右手递过去。江汉轻握,力度给她安慰,也给她威胁。进入舞池中间,江汉松开手,凌汐就在离他两步外,含首,提裙,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国式的礼。轻盈起身,与江汉相拥旋转在舞池中。除了曾孝仁,还没有人看过凌汐跳舞。连万锦华也担心凌汐会不会当众使性子,或者根本上不了大场面。只是凌汐的表现真是大方得体,看不出任何不悦和破绽。连舞跳得也优美动人。保罗夫妻都赞叹不已,自叹不如。 江汉盯着凌汐,她微侧头,表情温和,稳稳地滑动的步子。眼底虽有一百不不愿意,也表现得恰到好处。很不错的女人,只是若没有特殊经历,不会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女人,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探究她。看多了美胸的女人,可眼前的艳光,还是让江汉怦然心动。 凌汐以一礼结束了舞步后,胸口起伏,脸色微红,更加的娇艳动人。众人收回羡慕的眼神,鼓起掌来。 “多谢江爷。”凌汐笑着致谢。 “哪里,能和凌汐小姐共舞,我深感荣幸。”洋人的礼貌罢了。谁会相信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会因为和一个舞女跳了舞感到荣幸,能把她当个人来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凌汐的眼神,让江汉明白她是个极识相的女人。 舞女们都投去妒忌的目光,凭什么这女人一来就占花魁,就算是当初的万锦华也是从最初级的舞女做起的。 保罗趁夫人不在的空,对曾孝仁说:“这姑娘是谁?很漂亮。”曾孝一笑,“怎么?理事对她有兴趣。” “嗯,很有意思,哪天一定要会会,让她陪我跳一曲。” “想来时您只管来,只是这姑娘只陪客人跳舞。” “当然,你们的规矩我会遵守。放心。” 江汉引凌汐到了安静的地方,凌汐笑得就不如刚才灿烂了。她的扇子展开,轻轻在胸前煽着,以遮掩低垂的领口。 江汉一笑,“是不是很勉强?”看出凌汐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凌汐一惊,“不,凌汐感谢江爷。我早就听其他姐姐说过,江爷是从来不跳舞的。今天能为我破例,我真是受宠若惊。” 果然懂事。江汉笑容依旧温和,“不过,你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殊荣,只是身不由己吧。” “江爷莫怪,凌汐真的没有得罪之意,只是人各有志,比起来,凌汐更希望过宁静的生活,不太适应大城市的繁华。”凌汐看出江汉并不想责怪她,但以这种谦卑的方式说出心里话,总不会被怪罪吧? 江汉低着头,凌汐,到哪都会气定神凝,暗留清香。和她在一起,能忘记尘华,再多的愁事,浮燥,也会在她的面前,变得沉静,安宁。她的美,不光在外表,更重要是的内在。“只是入了夜悦歌,就再没有安静的日子了。”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6圆谎 凌汐笑笑,“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凌汐命该如此,无力逆天而行。” “好了,开心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陪我说话呢。” 凌汐笑起来,“江爷宽容又温和,怪不得招女人喜欢。”外表温和罢了。凌汐心里在偷笑。 江汉冷盯她一眼,那眼神极具杀伤力,凌汐的心猛跳了两个,又平静下来。 凌汐没有再陪别的客人,一整晚,别的男人都望尘莫及地看着她和江汉聊天,不能靠前。这是给凌汐设定的神秘,让男人垂帘又不能靠近,这也是捧女人的技巧之一。 万锦华没有失言,凌汐除了每天晚上在夜悦歌跳一支舞之外,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只是陪着偶尔一起跳舞的客人聊几句。那些客人都是彬彬有礼,没对凌汐有过级的举动。偶尔赠给凌汐的首饰,凌汐从来不接,直接招呼远处陪她的东婉,全部交给万锦华。 凌汐和柳少聊了一会儿。这个公子听说了夜悦歌每晚有一个神秘的女子跳洋舞以后,就特意花钱学了一个月,又拿着五千元来这个消费,排队排了半个月,没排上。凌汐跳舞的人,以商界政办为主,不相干,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要向后排。无奈之下,柳公子托了关系,才在今天如了愿。这会儿时间过了十点,按平时万锦华都该派车来接她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还没来。 曾孝仁从远处走来,凌汐如看到知心朋友一般微笑。 “过得好吗?”曾孝仁太知道凌汐过得怎么样了,客套一下。 “你都看到了。”凌汐淡淡地回,“我们跳一支舞?” 让曾孝仁没想到的,是凌汐主动提出要陪他跳舞。没等答复,凌汐已经走到乐师那儿,请他换一支探戈。曾孝仁愣愣地看着站在舞池中的凌汐。直到凌汐再次示意他,他才走到舞池中。 凌汐隔几天就会换一支舞,不可能总跳一支舞曲,变化得多人们才会有新鲜感。也要将就客人。时而也会有一两个专业的舞人来装成客人来跳上一曲。也是为吊起客人的胃口。 探戈会跳的人很少,曾孝仁也没真没掉链子,一曲跳得在场的人都傻了眼,就算凌汐不挑客人,也没几个人能跟得上她的脚步。只是不远的地方,刚刚送走客人回来的江汉,看到了他们,心中略感异样。深吸了一口烟,挑眼看了看凌汐。我在做什么?在吃醋吗?吃谁的醋?他们两个,任何一个都不值。女人这世上有的是,曾孝仁再有能力,地位也难和他江汉相比。自己都感觉太莫明其妙。狠狠扔掉手中的烟,踩灭。转身上了楼。还有两个女人包间里等他,只要给钱要她们做什么都肯。我江汉还不缺女人。 舞曲停后,依然掌声雷动。凌汐额头渗出汗水,和曾孝仁一起,走到了角落的桌子坐下。 “喝点东西吧,你在流汗。”一手推过果汁,一手递出纯白的手帕。 凌汐微笑。这个男人让她感觉体贴。手帕沾了沾汗水。凌汐轻呷了一口果汁。再渴也不能失风度,这是女人根本,尤其她这种身份的女人。 “我一直想问你,是你出主意让我在这里跳这种舞的吧?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西洋舞?”凌汐问。 曾孝仁一怔,当初只顾想着帮她了,没想好要怎样圆这个谎。“我有一次去北平做生意,看过你在酒会中跳舞。”只好实话实说了。 凌汐惊愕,“你也在场?”凌汐回想着和子博跳舞的当晚,忙用手帕按在眼下。勉强将泪水收住。 曾孝仁来不及多想,他已经猜到接下来凌汐会说什么了。 “能不能帮我去找他?”看到曾孝仁极不情愿的脸,又忙说:“没关系,你没时间就算了,顺其自然吧。”她的眼神黯下来。靠在座位上,低下头。 曾孝仁在心底感叹,她的心很痛吧?等着相爱的人来救她,又是那样的遥遥无期。“我答应你。”顺口就讲出来,根本没经过大脑。怎么会被她的情绪控制,应该我控制她的,不是吗? 凌汐惊喜地抬起头,先是不置信,接着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真的谢谢你。” 曾孝仁知道,这个女人就算再想谢谢他,也不会跪在地上,或是以身相许之类的,这动情的表现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心想,你真的不明白吗?就算不是因为报复,我也不会愚蠢到把情敌请回来。看你哭得可怜才敷衍你而已。“我送你回去。”凌汐当然不知道,万锦华没派车来,就是因为知道曾孝仁会送她回去。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7栽赃 “凌汐姐,小姐请您下去。”东婉的声音。 凌汐走出来,万锦华知道她好静,没事不会打扰她。到了客厅,月秀和刘芸也在。月秀看起来有些不安,好像担心地看着凌汐。刘芸见她来了,气呼呼地白了她一眼。 凌汐知道月秀平时温顺,刘芸一直对她有敌意。这两人都是许爷手下的交际花,随时会去商场应酬一番。 “锦华姐。”凌汐恭敬地打招呼。 “坐吧。”万锦华比平时冷漠。看到凌汐坐在对面,接着说:“刘芸说你拿了她的项链,藏在你屋子里。让她去你屋子里搜搜。” 凌汐眼睛一亮,笑起来。“好的。”这样的事还能出现在我身上两次,为什么到哪都有人妒忌。上次是因为男人,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刘芸看到凌汐的笑有些心虚,不过她毅然站起来,舞动着腰枝,向楼上走去。 凌汐拿起东婉倒好的茶,悠然地轻吹着茶沫。喝着。既没有被冤枉的愤怒,也没有盗窃者恐慌。 不一会儿,刘芸愤愤地走进,站到凌汐面前,手中拿着那条珍珠项链。扬到凌汐面前,“你怎么说?” 凌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项链。一点没理会刘芸。直接看向万锦华。 月秀慌忙站起,“凌汐,快点向阿姐请罪。在咱们这儿偷东西,足可以把你那盈弱的身体,打得几天下不来床。” 凌汐这种微笑的神色,让两个女人都吃惊非小。刘芸也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但她还是挺直身体说:“在你屋里搜到的,你怎么说?” “芸姐,你的意思是我会去你那儿偷你的珍珠项链是吗?只是我的首饰会是万姐一手制办的,每个首饰都有匹配的裙子。我拿了你这样一条不伦不类的项链,要什么时候戴?” 刘芸哑口无言,额角渗出汗来。万锦华依然不动声色,看戏一样等着剧情的发展。 “你,你想拿出去卖钱。”刘芸不觉接巴起来。 “没人跟着我出去,我都怕找不回万宅,上哪换钱我都不知道,我又要你的项链做什么?还有,阿姐给我的零用钱,都在我房里,你没顺面也搜出来数数有多少。除了出去时,卖回来孝敬阿姐的小东西。我是从来用不着钱的。要是能自赎自身的话,我倒是想多弄点钱。只怕你这条项链还只冰山一隅吧。”跟了万锦华这么久,虽的没学会,傲慢的口气可是学了不少。 万锦华佩服地看了一眼凌汐,“东婉。” 东婉拿着个方型首饰盒走进来,放到茶几上,打开。里面满满一盒的首饰,玉镯,项链,耳环,应有尽有。看得月秀只想上去抓一把。只是有万锦华在,她只能恨不得把眼珠子掉进去。好好欣赏一翻。 “这些都是凌汐收的礼,她一样没要,全都交给我来保管。你把你那条项链和这里面的东西比一比。哪一样都够买你十件的了。你看她平时不戴首饰,就以为她是因为寒酸吗?她只是对这些看得淡,也不想引人注意而已。亏得你想出这样低级的方法来祸害她。” “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刘芸绕过长沙发,跪在万锦华身边。 “你了解我们这的规矩。”万锦华威严地说。 “阿姐,我看算了。芸姐也就是一时糊涂,您饶她一回。”看到刘芸惊恐的眼睛,想起之前自己在萧家受的处罚,凌汐心软了。 “轮不到你来求情,装好人也不看看时机。”万锦华瞪凌汐,警告她。 凌汐还是笑,她缓缓走到万锦华身边,为她点上一支烟。轻轻为她揉着肩膀说:“不管怎样,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多半是因为我没和姐姐们相处好。按说该处罚的应该是我才是。姐姐容得下我,是您的错爱,就当给凌汐个面子,也好缓和我的芸姐的关系。您今天罚了她,以后,凌汐再难与她相处得好了。您说是吗?” “难得你这么乖,今天就遂了你的意吧。” 刘芸惊喜,“多谢阿姐。” “谢谁?” “多谢凌汐妹妹。” “以后长点记性,再没事找事,看我还饶你。” “是。”刘芸感激且歉疚地看了凌汐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凌汐妹妹真是宽容。”月秀由衷地说。 “我太好静了,不善交流。姐姐担待些。”凌汐说。 “好了,目的达到了,还溜什么。坐下。”万锦华说。 凌汐笑着坐到万锦华身边。 “刚才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的东西,您都帮我备齐了,不缺什么。”凌汐说。 “不是要你买东西,只是带你去走走。就这么定了。”万锦华不容质疑地说。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8遇到蓝缇 静静的夜,凌汐穿着白色的睡衣下了床,拉开窗帘,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显得屋子更加冷清。我该怎么办?不愿意想起子博,可是又不得不想。子博,我现在还配得上你吗?以前并不了解舞女的行业,现在终于明白了,和妓女差不多。一样是人下人,一样会受到岐视,一样是下水容易上岸难。如果你知道这现在成为供男人取乐,取悦于男人的玩偶,你还会需要我,珍惜我,爱护我吗?再次见到你时,我该如何面对你。心中的痛楚不断加深,既然是不断地流泪也难减轻。 蓝缇麻布灰衣裹在身上,半截小腿和小臂都露在外面。已是入秋季节,夜里被冻得冰冷的身体,都快到中午了,仍不见暖和。她呵着脏兮兮的小手,在街上徘徊。身后的麻花辨,沾满了杂草,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她正转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伺机找点吃的。与其说找,不如说偷。两个年来,她就是用这种方式活下来的。 热气腾腾的包子滩就是目标了。卖包子的男人,正在滩边,熟练地添着火,揭开笼盖。时机到了,蓝缇快步走过去,刚要把手伸到包子上享受一下包子的温暖,就被一个铁锹掀到背上。她向前跄了两步,一头扎在前面的煤堆里,手本能地向前一支,被锋利的煤尖,扎出几道口子,混着炭黑,也变成了黑色。而腿上的疼痛更加让她惊慌,本想起来再跑的,看来也是不可能了。她翻过身,惊惶地望着向她走过来的包子的主人。 “小赤佬,偷几次了,吃惯瘾跑惯腿了你,跑啊?你再跑啊?”那男人,用长把小锹,毫不留情地砸在蓝缇身上。蓝缇只得用双手护住头,“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声音清脆,却极微弱。旁边的几个卖饼,点心,馒头的各种商贩,有的淡漠,有的嘻笑,有的解气。也不知这男人是真的生气,还是天生的暴虐。一点不顾蓝缇越来越低的求饶声,还在打着。 “住手。”声音依然是女声,只是声量要大些。 男人一愣,没来得及调成讨笑的表情,还是一脸凶狠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当下呆在原地。 凌汐穿着米白厚料长裙,时髦地烫成卷筒的黑亮头发,戴着一双纱料白色手套,高跟鞋。当然,这一身全是万锦华的杰作。现在,她正站在一个小吃街的街口,被众位等待客人上门的小贩们,无声地注视着。 凌汐上前一步,眼中掠过怒气,“人都快断气了,你还不停手?” 凌汐的穿着和气质,足可以证明她是有钱人。男人马上陪笑,“小姐,不是我手狠,是这小丫头天天来偷我的包子,我们这也是小买卖,赚点钱也不容易,……” “多少钱?”根本没时间听他在这儿絮叨。凌汐直接问。 “钱倒是没多少,只是……” 凌汐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在对方还没摸到钱时,她已经松了手。对方慌忙接住,眼中满是喜色。 凌汐走到蓝缇身边,“姑娘,你没事吧?”她皱着眉看向这个混身染得炭黑的女孩儿。哪知女孩几乎失去了意识,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没做任何反映。 “凌汐,又不是让你亲自做点心,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来。”万锦华出现在巷口,即刻又引来一阵唏嘘。而且,这个比凌汐还有风韵的女人,居然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阿姐,这女孩儿受伤了。”凌汐求助地转头看向锦华。 锦华走到离她们五步远的位置,看到地上的蓝缇,马上停下了脚步。嫌弃加厌恶地侧过身,“受伤了与我何干,难不成你要带她回万宅吧。” 第三章 流落风尘 29回到万宅 万宅一出口,小贩们更加惊异,又更加色色地望向两个女人。谈到女人,都对夜悦歌捧出的万锦华充满好奇,那是风情万种的交际花。而近日里,在夜悦歌只在每晚九点才露面的凌汐,简直称得上是神秘。这此小贩没事渴望不可及地想见到的两个女人,今天出现在这里。让他们得瞩容颜,真是让他们荣幸。 “阿姐,就先救下她再说,好不好?”凌汐恳求。 “不行,她这一身脏衣服,臭得要命,怎么和我们坐在一辆车里?” 凌汐眼睛一亮,“我雇黄包车。”刚要向外跑,锦华一把拉住她。 “再不听话,回去就挨鞭子,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闲事?”锦华眼睛一瞪,试图吓住凌汐。 不想,凌汐惊喜地说:“能救个人,挨鞭子也成。阿姐是答应了对吗?万宅那么大,一个小丫头一定能安置好。我去叫车。”挣开锦华就向外走。气得锦华直跺腿。 凌汐刚走到街口,一辆车嘎然而止。车里的人对着凌汐深沉一笑,“舍得出门了?” “四爷。”凌汐惊喜的眼神,让曾孝仁心动。看到我这么高兴吗?但接下来凌汐的话,让他只能苦笑了。 “快来,帮我个忙。”凌汐急急地说。曾孝仁下了车,还从来没看过凌汐这样着急过。高大修长的身材,让凌汐心情平稳了许多。 “什么事?” 凌汐引他来到蓝缇身边,孝仁路过锦华时,绅士地向她点头问好。 “她伤得很重,你帮把她送到万宅。” 曾孝仁大惑不解地看向锦华,以锦华的个性和威严,绝对不能允许凌汐带这样的一个小乞丐回家。锦华气得哼了一声。 凌汐马上说:“阿姐已经答应了。” 见锦华没吭声,曾孝仁走到蓝缇身边,看到这个一身脏的女孩儿,还真有一点犹豫。昂贵的西装毁了是小,关键人送到了,我怎么走出来?看到凌汐那急得打转,乞求地看着他,认了。抱起蓝缇,向车子走去。 锦华站那儿看着跟着孝仁上车的凌汐,想着回去怎么罚这个小妮子。身边凑过一个小贩,笑嘻嘻讨好地说:“万小姐,我这几个刚出锅的点心,您带回去尝尝。”锦华一时没反映过来,斜瞪他一眼,“多少钱?” “不,不要钱,上海出名的万小姐,能吃上我的点心,是我的荣幸,你拿回去吃,不要钱。” 锦华脸稍缓些,望向身边的保镖大力。大力会意,忙接过点心。不想,这一接,十几家商贩都跑了过来,包子,蒸饺,一大堆,都送到大力手上。“尝尝我家的灌汤包。”“尝尝我家的春饼。”……锦华一阵心烦,快步走出了巷口,惟恐避之不及。 车上的凌汐,一直关切着蓝缇。孝仁从镜子里看着她问:“你要怎么安置她?” 凌汐一愣,从担心变成忧虑,轻叹一声,“以我的能力,的确没办法安置她什么。看样子也有十七八的样子,不知她还有什么亲人?回去先治了伤再说。” 孝仁想笑,还真知道能力有限啊?知道还管这些不相干的闲事。到了地方,刚一进院,就被刘妈妈拦住了。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0为了蓝缇 “这是谁?”刘妈妈问。 “在街上昏倒了,我带她回来治伤。”凌汐急急地回答。又转头对孝仁说,“送到我房间去。” “不行,”刘妈拦住他们。“她不能进去,没有万姐的允许,谁也不能带人回来。” “阿姐同意了。” “那也不行,万小姐没亲口说。”刘妈妈真是尽职。 “刘妈,求求你,可怜她一下,您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凌汐差点就在哭了。 刘妈犹豫了,“那就先放到一楼的空房里吧,等万姐允许了,你再带到你屋里。” “好。”凌汐看出这是刘妈最后的让步了。匆匆和曾孝仁去了那间房。 “给她喂点水,再喂点吃的。我换了衣服马上下来。”凌汐也没问孝仁有没有事,直接吩咐。不等孝仁反驳,已经走出了房间。 曾孝仁一脸难色,向刘妈要了点水和剩粥。喂她吃。 蓝缇感觉混身都痛,喉咙渴得要命。梦境中,外婆慈爱地笑着,绫儿,喝点水,乖。一勺水喂到她口中。好渴啊!外婆别走,我还要。猛然惊醒,正对着男人惊奇的目光。这男人?简直美得让她迷离。是啊,蓝缇接触的社会,不是小商小贩,就是流氓乞丐。最多是村长的儿子看起来正经些,充其量也就是衬衫白些,外衣没有补丁罢了。哪看过孝仁这样风度翩翩的男人。端正的面容,深沉的目光,举手投足间的潇脱。蓝缇一时看得紧张得像要命,脸发烧,头发晕(也有饿的成分),四肢也冰冷了。 “你没事吧?”极具磁力的声音。 “没,没事。”怎么可能没事?腿上手上都是伤,身上还上铁锹拍了好几下。 “吃点东西吧。”孝仁拿过粥来喂她。 天啊!她居然喂我吃东西。蓝缇脸上溢满泪水。她当然不会知道,都是按凌汐的吩咐,不得不喂着她。否则,上海这样行乞的人多了,他曾孝仁又怎么会多看一眼。 “是你救了我吗?”蓝缇边咽着粥边问。恍惚中记得救她的是个女人,而且光鲜得要命。 孝仁刚要回答,凌汐走了进来。“她醒了?”这是凌汐的惊呼。凌汐已经换好了在家里穿得便装,但也足以让蓝缇惊艳。凌汐接过孝仁手中的碗,接着喂她吃粥。 “谢谢你救了我。”蓝缇说。 “别说话了,一会儿看看伤得重不重,不重的话,我先帮你洗个澡,换件衣服。在这里的人都得干干净净的,否则会被赶出去。”凌汐温和地提醒着这个没涉事世的小姑娘。 “干净也不能留下。”锦华站在门口,那眼神,恨不得剥了凌汐的皮。“四爷,让月秀侍候您换件衣服。”看向孝仁时,没那么狠毒了。 “哦。”曾孝仁担心地看了一眼凌汐,出了门。 “跟我过来。”看到凌汐若无其事地继续喂这个小乞丐吃东西,锦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会儿行吗?她还……” “我要你过来。”锦华打断她。 还真是没看过锦华因为她发过火。凌汐看了看一脸惊惧的蓝缇,放下碗。走了出去。 锦华坐在沙发上,凌汐自作主张是小,挑战她的权威是大。捡个丫头来当个佣人,别说一个,十个也养得起。只是这个凌汐,太让她头疼了,这样不听话,这样下去还了得。想到这儿,斜着眼睛望向对面,站在空地中间的凌汐。 “十下竹条,换她留下一天,你算算准备留她在这儿住几天?”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1蓝缇的心计 “那就一天打十下好了,留多少天,要由她伤好了来定。”凌汐平静地说,像是说别人的事。 “我看你是没挨过打。初九,给我狠狠抽二十下,让她尝尝是什么滋味。” 初九就站在凌汐身后,一声令下后,真的在凌汐腿上抽打起来。凌汐忍着疼,不吭声也不动。锦华是想吓她的,也想让她服个软,没想到嘴这么硬。 曾孝仁站在门外,靠在墙上,简直就是抽在他心上,但他还是没进去求情。让她疼也是他报仇的目的之一,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么疼。 二十下过后,凌汐扶住身边的沙发靠背,缓了许久。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锦华气得脸发白,没应声。凌汐也不管,出门时看到孝仁站在门外,正心疼地看着她。没看见一样走向蓝缇的房间走去。 孝仁走进来,“锦华姐,你是打不服她的。”他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以麻醉一下疼痛的心。接着说:“她在江南的时候,你见过她,在妓院里被打得爬不起床,也不肯接客。” “那么她的确没破身了。”锦华突然问。 这时孝仁看到锦华的算计的眼神,真是有些后悔这么说了。“应该是吧。”他搪塞。 “你好像早就认识她,还知道她会跳舞。”锦华问。 曾孝仁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许爷让我去戏院看看,我给忘了,我得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说话间,曾孝仁逃跑似的出了门。弄得锦华直想笑。 帮蓝缇洗了澡又上了药,拿了一套她的衣服帮她换上。没想到蓝缇也是个美人。大而透亮的眼睛,乎闪着的长睫毛。灵巧的鼻子,娇嫩的嘴唇,只是唇显得很白。整体看上去,可爱又惹人怜惜。 蓝缇痴痴傻傻地盯着凌汐,她那么美,又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天下派下的仙女来救我的? 凌汐照顾好了蓝缇,才给自己的腿上药。应该是怕打到背上穿不了礼服,全打在大腿后侧。 蓝缇感觉到那伤和她有关,又不敢上前。只是含泪看着。凌汐上了药,才看到蓝缇自责的眼睛,对着她安慰地笑笑。 “你家在哪儿?”凌汐问。 “我没有家了。”蓝缇低着头,含泪说:“我爸死得早,我妈改嫁没人管我。我就跟着外婆过活,两月前,外婆也死了。房子让叔叔占了,叔叔和婶婶总让我干活,不让我吃饱饭,还总是打我。后来,我听他们说,要把我嫁给村子里的牛大用。他都四十多了,他的前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我不愿意去,偷偷跑出来。爬上一辆煤车,就到了这里。我在街上都两个月了。”虽然不全是慌话,但蓝缇还是得意。 从刚才给蓝缇洗澡的情形看,的确像流浪两个月的人。这下换凌汐头疼了,这可怎么好。再把她扔回街上?看锦华的样子,留下的可能性不大。不行,还得找锦华谈。哪怕做个丫头也行。 “你好好休息。”凌汐沉重地说。没办法给她任何承诺了,现在只能再去争取。 蓝缇先是愣愣地看着凌汐出了门。转回头想了想,笑起来。没想到恨之入骨的万锦华,居然阴差阳错地让她给撞见了。锦华只在门口站了一下,蓝缇已经清楚地看清了她的脸。全是刚才那个漂亮姐姐的功劳。看来得好好想想报复的计划了。就算报复不了许啸天,也要搞垮万锦华。谁让你当初见死不救?谁让你纵容手下强暴我?我也要让你尝到流离失所的滋味。救我的姐姐,她叫什么?想起来了,好像叫凌汐。姐姐,等我报了仇,再好好谢你。还有那个漂亮的男人。 蓝缇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他亲自喂我吃粥。她激动得心要跳出来。不得不用手去捂住。有机会报仇,还能经常见到他。我一定要留下。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2锦华的过去 “阿姐。”凌汐看着坐在客厅,仍然余怒未消的万锦华,猛吸着烟的样子,还是勇敢地走进来。 万锦华没应声,转头看窗外。不理凌汐。 “我知道阿姐还在生我的气,也不是钱的问题,一定是气我不听您的话吧?”凌汐坐在离万锦华最近的位置,坐下时腿上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 “你还知道?”万锦华没好气地说。 “阿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行行好,留下她好不好?” “和我讲经论法,你可真是找错人了。我娘天天吃斋念佛,结果怎样?还不是被我吸大烟的爹卖到了妓院?我娘常跟我说,多给我祈福。我的下场又是什么?我爹把我卖给了个太监,天天挨打。等我逃出来再找我娘,早就得梅病烂得没了人样。我在大街上流浪被人欺负时,谁救我了?凌汐,醒醒吧,这个世上没几个好人。”说的人泪水飞流,听得人泪如雨下。 “姐。”凌汐握住了锦华的手。锦华没有拒绝。 好一会儿,锦华才说:“我看你和她挺投缘,就留下她给你做个伴儿。只是你要保证不再有下次。” “嗯,我保证。谢谢阿姐。”刚才锦华的述说太出乎凌汐的意料了,而她答应下来凌汐认为超难办的事时,凌汐居然也忘记了惊喜。 吃过晚饭,锦华叫刘妈去叫蓝缇。 蓝缇进门后,看到屋里坐着四个女人。正座是万锦华,满眼的冷漠与傲慢。侧座上有两个不认识的女人,坐在一起翻着一本画册之类的东西,很兴奋地对着腿上的书指指点点。凌汐坐在万锦华右手边,宁静亲切地看着她。 蓝缇局促不安地站在地中间,低着头,双手在衣襟处揉捏。 “你叫什么名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锦华问。 “蓝缇。”她小声回答。 “哟!没看出来,我名子还挺特别。多大了?”锦华嘲笑着说。心里却在想着,好像在哪见过她。 月秀和刘芸也都戏谑地看着这个大街上捡回的流浪猫。 “十八。小姐,求求你,留下我好不好?我什么活都能做,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给工钱也行。求你留下我。”蓝缇恳求着。 “什么都愿意做?”锦华重复着,转头看了一眼凌汐,“侍候男人也愿意吗?” 蓝缇愣了,她吃惊地看向锦华,锦华还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似乎也并不急于等她回答。她又看向凌汐,凌汐紧皱双眉,在向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但是蓝缇有自己的打算。她含着泪小声说:“愿意。” 随着锦华的清脆的笑声,月秀和刘芸也笑起来。只有凌汐不高兴。“凌汐,她可比你当初好调教多了。”锦华笑着说。 凌汐没说话,但脸上已升起怒色,瞪向蓝缇。蓝缇还真是退缩了,不忍心看着救她的人生气。 “虽是有几分姿色,就是青涩了点。想男人,有的是。只是你还太嫩,就先做粗使丫头吧。你愿意吗?”锦华居高临下地说。 蓝缇没反映过来,这么容易就留下我了?她怔怔地看着锦华。 “怎么?你不愿意?”锦华不耐烦地说。 “愿意,愿意。谢谢小姐。”蓝缇忙惊慌地说。 “不用谢我,要不是凌汐,我是不是收留你的。”锦华对蓝缇的表现很不屑。 “谢谢凌汐姐,我一定好好干活。” “让刘妈安排你。下去吧。”锦华挥手。也许只是错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傻丫头。 蓝缇知趣地退下去。 凌汐知道蓝缇是因为迫切想留下,说出侍候男人也愿意的。但她还是不高兴,这样的女孩儿太没骨气了。 “还不去换衣服?”锦华见凌汐一直沉默,提醒她。 “嗯。”凌汐起身回屋。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3蓝缇的决定 蓝缇每天不停地干活,其实她心里明白,没有那么多的活需要她一个人干,多半是锦华想试探她。她坐在院子的水池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想着心事。刚才在走廊擦地时,捡到了一块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心中一阵激动,马上想到这钱决不能归己所有。月秀前脚刚走过去,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定是她们想试探她。于是,她马上将钱交给了刘妈。又买力地干起活来。万锦华,这点活不算什么?我早晚有一点会踩在你的头上。就让你看到我是怎么攀着你的身体爬上去,再把你踢到一边的。我们走着瞧。一个计划已经在她心中漫延开来。你无非是攀在许爷这棵大树上的藤蔓,我就把你撕下来。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在后院晾衣服时,她还哼着黄梅小调。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凌汐正坐在院中。她半躺在白色的躺椅上,白色方桌上放着两本书,一壶茶。她正背对着蓝缇,一动不动。 凌汐姐?来了有一个星期了,她也没弄明白凌汐的身份。锦华是这座宅子的大姐大,是不容质疑的。月秀和刘芸只看锦华眼色行事,应该算是高级下人。只有凌汐最特别。她对锦华也尊重,但不像月秀和刘芸那样怕锦华。凌汐不管是对锦华还是下人,都只是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亲近,也不疏远。话很少,又常是一个人呆着。每晚八点出门,十点回来。而她又是那样的纯美,善良。我这样算不算欺骗她,要不要告诉她我的目的。 “凌汐姐,你在哭?”走到凌汐身边的蓝缇,惊奇地发现,闭着眼睛的凌汐,在流泪。 凌汐惊醒,转头看到是蓝缇,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笑笑说,“没什么?这几天都看不到你,过得还好吧?” “很好啊。”蓝缇露出纯真的笑。眼睛瞟向屋里,刘妈嘱咐过,凌汐好静,轻易不让她来打扰。 凌汐点头,没说话。 “姐姐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 “姐姐你好漂亮,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做什么的呢?”蓝缇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直盯着凌汐看。 凌汐心一震,嘴角勾出苦笑,“我是舞女。”说这样的话时,心都会被蹂躏践踏。 蓝缇一愣,她知道做舞女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相信眼前这样清高的女人,会是陪客人喝酒吃饭被吃豆腐的舞女。而且在客厅里看到凌汐埋怨的眼神,她怎么可能是舞女?好在凌汐低着头。看不到她的反映。“舞女!”她兴奋的大叫。 凌汐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她。 “舞女好风光的,我要是也能做舞女就好了。”她眼中闪着羡慕兴奋地光。并憧憬着未来一样,目光游离。 “别乱讲。”凌汐看着就担心,忙去拉醒她。 蓝缇似乎并没有看到凌汐的不安,满是渴望地说:“姐姐认不认识人啊?介绍我也去做舞女好不好?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干活了,还可以和姐姐一起工作,多好啊。” “蓝缇。”凌汐厉声制止。看到蓝缇惊讶于她的愤怒,尽量调得心平气和地说:“蓝缇,你听我说,舞女看起来风光,但也是人下人。一旦失去了青春,想脱身都难。没有人愿意娶舞女做妻子,我宁可做佣人也不愿意做舞女。都是我这张脸害了我。以后千万不要再有做舞女的打算。听到没有?”凌汐只是觉得,她有责任不让这个纯情的小姑娘再步她的后尘。 蓝缇被凌汐感动的同时,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我就要做舞女,而且要做最好的。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身世,有几个男人能认可。何不去搏一搏。不用一生风光,只要像锦华那样风光几年就好了。还不等蓝缇向凌汐表态,刘妈就在叫她了。 “哎!马上来。”蓝缇回着话,却没挪步,她看着凌汐说:“姐姐,谢谢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凌汐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异样。刚才她的眼神那样成熟,而且眼中还有泪。和平时看到的纯净天真的眼睛是那样不同。实在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拿起桌上的书,翻到了一个页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眼中,却涌满了泪水。手轻抚着上面的字“灰姑娘”。 蓝缇只顾想着凌汐真诚的关怀,将来又要辜负她。没留意前面的路。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眼看就要被弹回去摔倒,前面的人有力的双手迅速地抓住了她的双臂。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4捉鸡 惊慌地抬头望去,竟看到了曾孝仁英俊的脸,嘴角挂着几许邪魅的笑。只是他的表情在看到她眼睛的一霎那,多出几分惊讶来。 “你没事吧?”曾孝仁问。语气中带着关切。 “没,没事。”蓝缇忙低下头。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在发烧,可别让他看到,笑话她才是。 “没事就好。”曾孝仁在看到她眼睛里有泪水时,还在担心是不是刚才撞疼了她。现在没事,也不必要多说什么,径自向凌汐走去。 蓝缇在孝仁绕过她擦肩而过时,心也沉了下去。 “蓝缇。”刘妈又在喊她。 “哎!”虽然在答应着,但她还在转身看着曾孝仁的背影。只见曾孝仁走到凌汐身边,绕到桌子后面,正和凌汐说着话,脸上的笑意分明就是喜爱。凌汐淡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亲切。正抬头迎着曾孝仁和他说着什么。难道他们是一对?蓝缇心酸。我没有资格爱的,就看着他们幸福好了。 两辆车停在万宅门口,按了几声嗽叭。有人打开了铁门,车开了进来。从车里分别走出了许啸天和江汉。两人下车后相视一笑,向白色的小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对面的后门是开着的,又见院子里的几只鸡,慌乱地叫着,东飞西跑。许啸天一皱眉,这是谁啊? 刘妈走过来,说:“万小姐要给您做两套衣服,今天刚好去看料子了。” “没关系,我今天没事儿,不急。”许啸天说。 刘妈犹豫了一下,才说:“要不要叫凌汐小姐下来陪二位爷?” 许啸天微笑着看了一眼江汉,“去告诉凌汐,江爷来了,下不下来她自己看着办。不用管我,我去后院转转。”说着向后院走去。 站到院子里,才看到是一个小姑娘,正兴奋地追着院子的几只母鸡飞奔。后院的草地修得不是很勤,踩上去能没过脚踝。还有几棵果树。那几只鸡都是散养得,并不好抓,拼命地逃。 蓝缇瞅准了一只芦花鸡,慢慢靠近,那只鸡已经发现了这个坏人正在靠近它,警觉。蓝缇突然扑了过去,芦花鸡拼死一跃,居然二级跳,飞到了一棵树上。蓝缇仰头看着它,双手一背,杏眼一瞪,“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在树上向上蹦,可是双手就是够不着,只差一点点。只是给那只鸡吓得东歪西倒,用翅膀掌握着平衡,咯咯直叫。 刘妈看到了,想去叫蓝缇,被许爷制止住了。他如看戏般笑着看着蓝缇。蓝缇在地上找了一圈,实在找不着。在边上的矮树上折下一个树枝来。用树枝去吓它。终于那只鸡实在挣不住了,掉了下来。让蓝缇逮了个正着。蓝缇满意地抱着那只鸡,只是它惊魂未定,总是挣扎。蓝缇爱抚着它的羽毛,念着:“别怕,我只是想和你玩儿会儿,总是跑,看你害得我这一身的土。” 咳!许爷轻咳了一声。 蓝缇抬头,这才看到眼前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首先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别人的眼睛是圆的,而他的是方的。黑白之间,尽显着明亮,精明,威严,虽略带着笑容,去让人不觉升出几分怕来。方脸阔鼻,头发向后背去。身穿绸料的长衫,手拿着一只烟斗,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5心烦 蓝缇不知对方身份,又被看得心慌。低头抚摸着那只安稳了不少的芦花鸡。 “这鸡有什么特别吗?”许啸天问。 “有的,别人的花是红的,它的花是黑灰的,我叫它大花。而且,它最聪明了。”蓝缇说。 “哦?它还有名子。” “这些鸡都有名子的,那只叫小雪,它最白,也最乖。现在欺负人的,叫强盗。还有……” 许爷看了一会儿,他对鸡不太感兴趣,只是这女孩儿白净的小脸上,一笑两个小酒窝。加上她纯真,倒是让他在喧嚣之余感觉到一丝宁静,笑笑说:“每只鸡都有名子?你起的?” “是啊!活干完了,我就来和它们玩。” “哦?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些天,月秀姐说我是凌汐姐捡回来的流浪猫。” 许啸天忍不住笑了,“是嘛。” 蓝缇却不太高兴了,“你笑什么?也觉得我长得像猫吗?” “确实有点像。”许啸天脱口而出。他感觉蓝缇刚才捉鸡的举动,的确有点像猫的性格。 蓝缇噘起嘴来,“我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也只知道取笑人家,不和你说了。”绕过许啸天走了两步,迎面过来了程良,他是这个宅子的厨师。 “你抓住了,我就省事了。”程良笑着就要拿蓝缇手中的鸡。 蓝缇一侧身,瞪着程良,“你要做什么?” 程良嘿笑,“杀鸡啊!” 蓝缇一惊,“你不能杀我的大花。”她紧紧搂着那只鸡,不撒手。 “这怎么话说的,今天许爷和江爷在这儿吃饭,正要做个许爷最爱吃的宫保鸡丁,正好这只鸡最肥,就是它了。”程良说着就要抢。 蓝缇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给不给。” “换一只吧。”许啸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许爷。”程良没想到许爷会出现在这儿,忙恭敬地低下头。 蓝缇吃了一惊,没想到聊了半天,这个就是她一直想见的许啸天。她吃惊地张大嘴巴,盯着许啸天。 “怎么了?干嘛这样盯着我?”许啸天极少这样温和地去看一个小女人。 “没,我,我没想到。”蓝缇紧张,感觉越来越热。直直地蹲下一点,放走了她的大花。站直身子,说:“我没想到,上海的风云人物,会,会这么……。” “会什么?”许啸天很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会这么——慈悲。” 许啸天一愣,这个词实在不适合他,亲手杀的人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怎么能算“慈悲”? 看到许啸天脸色不好看,蓝缇慌张地说:“对不起,许爷。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说错什么了?”许啸天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你不太高兴。”蓝缇低着头,偷眼看许啸天。 “救你的大花,只是看你刚才的样子可怜。还谈不上什么慈悲。”突然觉得心烦,许啸天冷冷说出这些话,径自离开,去了客厅。 只剩蓝缇怔怔地愣在那儿,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月秀和刘芸正在客厅,见到许啸天都飞奔过来,端茶递烟,忙得不亦乐乎。没看到江汉,不用说也知道和凌汐在一起。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6江汉 刘妈去凌汐房门口按许爷的话说了。 凌汐冷笑,还真是给面子。简单收拾一下,就下了楼。转过弯,看到江汉就站在楼梯口处。见到她,江汉扬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凌汐缓缓走下来,“江爷。” “嗯。陪我去院中走走如何?”江汉说。 “难得江爷有这等雅兴,凌汐正有此意。” 江汉优雅地伸出手,示意凌汐先走。凌汐微笑点头,算是致谢。 两个人走在大花园里,沉默了一会儿。凌汐觉得应该是由她来取悦他才对,便说:“江爷最近不忙吗?” “还好,除了打打杀杀就是赚钱,有时也会腻烦,只是兄弟们都跟着我吃饭,想停也是身不由己。” 凌汐心想,你是身不由己的做老大,我是身不由己的做舞女。差距太大了。不自觉露出苦笑。 “怎么?你不信?或是在嘲笑我?” “不,我知道您和我说得都是心里话,又怎么会嘲笑您。我在笑我自己。”凌汐真诚地说。 “再忙也不得有时间去享受,尤其是在上海。”江汉睨看凌汐。 凌汐笑了,我就是你要享受的对像吗?不过,如果陪你说说话都算是享受的话,你的要求还真是很低。“江爷都做什么样的生意?” “什么都会做,但绝不涉足鸦片,那东西太害人了。而且,我绝对不和日本人打交道。” 凌汐吃惊,没想到江汉还是个爱国的黑帮老大。对他的印象有了些许的转变。 “你不会一直把我看成是杀人如麻的恶魔吧?”江汉停住脚步,略转身看着凌汐。 凌汐觉得和这个男人比起来,自己的心机实在太浅了。轻易就被他看穿了心思。“就算您一个都没杀过,在你锐利的眼神下,我也常会害怕呢。” 江汉爽朗地笑起来,“你的口气可听不出是怕。”他盯住凌汐的笑容里,多了喜欢,又似乎带着些玩味。 江汉突然间的霸气眼神,让凌汐避之不及,惊慌地看向别处。 “我让人从苏联给你和锦华捎了两件裘皮大衣,天越来越冷了,要注意身体。”江汉淡淡地说着。 “您送我的东西太多了,我不太出门,不如送给别人。”凌汐的意思是,交际场上送礼不是更好,送给我有什么用?我什么都不能帮你做。 “你知道,在上海,没有女人敢拒绝我的礼物。”其实不是不敢,只都美得要命。 “我不是拒绝,可是……。”凌汐想得是,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为什么总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太让人不自在。 “给你就收着,没那么多可是。”江汉不容置疑地说。 凌汐在心里轻叹了,只得把话咽回去。和这男人在一起,总会被他的气势压下去。 “你很聪明,只是有时太坚持原则而不懂得变通。不过,这也正是你吸引人的地方,越特别的女人,越容易招惹男人的目光。你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凌汐望向江汉,他在提醒我吗?只见江汉,并没有在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而那眼神,又似乎升起了一团烟雾般,让人难以捉摸。眉间又多了几分沉重,像是在担心什么。 “江爷。许爷请您去餐厅用餐。”刘妈来说。 江汉点头,刚上前迈一步,看凌汐站着没动。“你不一起吗?”江汉转头问凌汐。 凌汐一笑,“您去吧,我再走走。” “要散步也要吃了饭以后,现在不是时候。”江汉执着地等着她。 凌汐只得跟上去。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7吃饭(一) 自然是许啸天和江汉先坐下来,锦华坐到许啸天身边,笑吟吟地说:“今天让许爷久等了,我先倒一杯酒陪罪。”举手投足,尽显风情。她看出今天许爷似乎不太高兴。 “没关系,你有事只管去做,不必每天都等我。”许啸天并不是故意要给锦华脸色看,只是不自觉地心情不好。 “凌汐过来坐。”江汉招呼准备帮着端菜盛汤的凌汐。 凌汐犹豫了一下,锦华忙说:“江爷叫你呢,还不快过去。”并瞪了她一眼。 凌汐走过去,坐在江汉身边。月秀和刘芸眼巴巴地瞅着,羡慕得差点流口水。 “尝尝鲍鱼,我特意带来的,刚运到,很新鲜。” 凌汐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去侍候江汉吃饭,江汉先给她夹起菜来。她惊愕地看了看江汉,江汉不以为然笑笑。桌子上一时静下来,都疑惑地看着凌汐。 “都吃饭,别愣着。”许爷笑着说。心想,江汉宠爱个女人也算正常,干嘛都大惊小怪的。 许爷夹了一块鸡肉,若有所思地说:“不知这只鸡叫什么名子?” 众人都愣了,竟听到身后一个人说:“大花。” 转头看去,竟是蓝缇,看到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她尴尬地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许啸天笑着问:“不是换了吗?怎么还是你的大花?” “我不能让它错过英勇为许爷献身的机会。”蓝缇眼里还有些水气。 却逗得众人直想喷饭。凌汐微笑着看向蓝缇。许爷也笑了,但是竟有些吃不下去。 锦华见了更是不高兴,“没你事了,出去。”她瞪着蓝缇说。 “哦。”蓝缇低着头,不情愿地向外走。 “许爷,这丫头刚来不懂事,来吃菜。”锦华见许爷还盯着蓝缇的背影,忙劝着他吃东西。 “这丫头哪儿来的?说起话来怪怪的。”江汉笑着说。 “还不是凌汐,从街上捡回这么个活宝,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刘芸不满地说。 “呸呸呸,你说谁是鸡?谁是犬啊?”月秀接话说。 “瞧我这张嘴,许爷,江爷,你们千万别怪啊!” “你们两个,下去。”锦华训道。俨然已是怒了。 月秀和刘芸涨红了脸,放下筷子,退了出去。 “许爷,若是因为蓝缇惹您不高兴,凌汐这里给您陪罪了。”凌汐柔声说,并给许啸天满上酒。递到许爷的手中,另一只手端起酒杯也不管许爷,将杯直接碰到许啸天的杯上,一饮而尽。 许爷见了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凌汐主动敬酒呢,这酒不喝倒是不给你面子了?” “许爷说得哪里话来,我怎么能在许爷面前挣面子。许爷对我已经够宽纵的了。”凌汐说得是心里话。做舞女的,能有她这样的待遇,真是前所未有的。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杯酒我也得喝。”许啸天将酒干了。凌汐又满上。 “许爷,您吃菜。”凌汐夹了菜。 “行了,把江爷冷落了,你可担待得起?”锦华并不是吃醋,只是感觉凌汐有点越权。 “江爷一向宽宏,自然不会怪凌汐,是不是?”凌汐面色微红,眼神娇柔,像是在撒娇。 “本来是不想怪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吃许爷的醋。桌上这两个美女都围着大哥一个人转,的确说不过去。”江汉故意说。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8吃饭(二) “江爷可不是真吃醋,是凌汐敬了许爷,没敬江爷罢了。”说话间,已经给江汉的小酒杯满了一杯酒。“江爷,凌汐也要感谢您的眷顾,若不是许爷是我的老板,我还真要先敬您呢。”说着又和江汉的杯碰了一下。刚要喝,被江汉的大手按住。江汉先喝了自己的一杯,又将凌汐的酒也干了。 凌汐对他的这种做法,还不明原因。江汉说:“你有事直接说,不要勉强自己。” 凌汐的眼睛变回闪亮,并带着感激。“江爷的眼里真是不揉砂子,凌汐佩服。”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说重点。”江汉说。 凌汐含笑,转头对许爷说:“蓝缇在上海没有亲人了,我怕她走出万宅就会被坏人欺负,今天得罪了许爷,也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回。也好让她有个安身之地。” 锦华不太高兴,刚想接话。许爷说话了,“江汉还夸你会看眼色,我看还差得远,谁说蓝缇得罪我了?这丫头活泼可爱。我看没什么不好。” 江汉笑着喝着酒,锦华和凌汐都愣了。凌汐没想到许爷会这样大度。锦华更没想到许爷会注意到蓝缇。隐隐感觉到了危机。 “不如让那丫头来陪我们一起吃。”江汉看出了许爷的心思。 “还是不要了。”凌汐接话,她看出锦华的顾虑,“她还太不懂规矩,等我教教她,再来侍候不迟。” “最好不要你来教,我看,你才需要教。”江汉笑着说。 “那也要看侍候谁,侍候江爷这样的男人,我只管坐着不动就行了。”凌汐向后一靠,看着眼前,让江汉夹得像小山一样的吃碟。 锦华噗嗤笑了,这回轮到许啸天不动声色的看笑话了。江汉先是一怔,动情的眼神瞅了瞅凌汐,略带尴尬。 许啸天开玩笑地说:“江汉,轻点惯,这样下去,全上海也不知得让你惯坏多少女人。” “大哥真是冤枉人,几时看我对别的女人这样过?”江汉真是没给女人夹过菜,凌汐是第一个,只是凌汐不知道罢了。 “对,女人都爱吃醋,犯了忌讳,我认罚。” 凌汐一皱眉,怎么成许爷帮着江汉讨好我了?我哪有姿格吃江汉女人的醋? “就是,要是看别的女人好,还到我这儿来做什么?”锦华酸酸地说。 “谁不知道江爷挥金如土,我感激您,是我的事,您对别人怎样,都与凌汐无关。”凌汐觉得这样的气氛下,说两句实话,一定不会惹祸。 江汉看了她一眼,以凌汐对他的了解,看不出他的真心。 锦华瞪她。许爷却笑着说:“不识抬举,该打。” “讲真话也挨打,以后就再不敢说实话了,难道许爷和江爷都喜欢听谎话。” 哈哈!不出凌汐所料,江汉虽不吭声,并没有怒,仍在笑,而许爷则放声地笑起来,“这张嘴,当真是不饶人啊!不过,痛快!天天看着那些女人唯唯喏喏的,还真是无聊。偶尔听两句实话,爽快。” “哎!”凌汐又似乎在郁伤地叹息。看到三个人都疑惑地盯着她,她才说:“我还真是可怜那些女人呢,千方百计地讨爷们欢心,又让爷说成表面开心,心里不痛快。我在这儿说了两句顶撞的话,许爷又大呼痛快。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女人恐怕要将我分而食之,方解心头之恨呢。” 许啸天大笑,江汉不可思意地看着凌汐。 “话太多了,凌汐。”锦华表面是警告,又因为难得看到许啸天笑得这么开心,而感谢凌汐。 “看两位爷心情好,不由多说两句。开心一笑,就过去了。回头酒醒了,不要来问我的罪才好。”凌汐给江汉倒了酒,许啸天的酒已经让锦华给满上了。 “凌汐,你今天很不一样。”江汉说。 凌汐悠然一笑,说:“平时让你们的气势压得我抬不起头,今天才觉得许爷没那么威严,江爷也平等相待。自然放松些。只希望以后凌汐又恢复了老样子,两位爷,可别苛责凌汐。” “放心,特殊的人也要特殊对待。凌汐,你可算是最特殊的人了。”许啸天看向凌汐,真诚地欣赏她。 第三章 流落风尘 39请求(一) 晚上,凌汐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夜悦歌。刚走到门口,蓝缇跑了出来。 “姐姐,带我去好不好?”蓝缇满眼都是渴望。 “不行。”凌汐不容置疑地说。 “带我去嘛,我想去看看。求你了。”蓝缇乞求着。 “这么晚了,你该休息了。明天还有工作,那儿也不是你呆的地方。”凌汐不高兴地看着蓝缇,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听她的劝。 “我真的很想去,就带我去玩玩。” “吵什么吵?”万锦华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向她们走过来。 “万小姐。”蓝缇低下头,抿着嘴,手紧张地揉在一起。 “阿姐,吵到你休息了。我这就出门。”凌汐看着蓝缇,轻声说。 “让蓝缇替东婉跟你去。”锦华说。她轻挑地看着蓝缇,似乎预知了她的想法。 “阿姐。”凌汐焦急地望着她。 蓝缇则一脸惊喜。 “还不快出门,我可不希望你迟到。”锦华转身上楼。 凌汐不满地上下瞪了蓝缇两眼,转身出门。 路上凌汐一直没理她。到了夜悦歌看着场上跳着舞的凌汐。蓝缇太吃惊了,她不敢相信舞女会做成凌汐这样。男人的眼中,除了艳慕,就是尊重,根本不像别的舞女那样受到侵犯和鄙视。 “蓝缇。” 听到这一声呼唤,蓝缇怦然心动。羞涩地转过身之前,脸已经红了。没错,曾孝仁笑得极暧昧,她心一阵狂跳。他看得是我吗?直到走到近前,才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转头回望时,正看到凌汐礼貌地笑着,淡淡地点着头,听男舞伴说着什么。 “四爷。”蓝缇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但看到孝仁笔直地站在她的身边,感受到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觉得心中的暖意在一点点散开。 “怎么是你?”曾孝仁笑着说,仅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到凌汐身上。 蓝缇张了张嘴,没说话。看曾孝仁的样子,也只是不经意地问问,并不是真正想要答案。 “你每天都在这儿吗?”蓝缇问。 “是啊,这是我的工作。”曾孝仁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可以不可来做舞女。”蓝缇咬着下唇突然问。 “可以。”曾孝仁随口说,转眼又是一愣,“你说什么?”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蓝缇。 蓝缇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可不可以做舞女?”她略低着头,紧张得想逃跑。 曾孝仁这才认真地打量蓝缇,清纯干净的女孩儿,尤其是眼神。单纯得见底。他轻笑,“你不适合。” 蓝缇有点急,“凌汐姐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 “凌汐和普通舞女是不一样的,你看看她们。”曾孝仁示意她看其他的舞女,接着说:“一般男客们跳舞的时候,摸一下她们的大腿,亲一下脸,都属于正常。而且,如果你拒绝,很快就会被解雇。凌汐虽然不自由,但只要许爷保她,她可以不陪客人出去。你是自由的,如果总是不陪客人出去过夜,时间久了,也没几个人会理你了。”曾孝仁垂眼好笑地看着蓝缇脸色的变化。 第三章 流落风尘 40请求(二) “这,这些,我都知道。”蓝缇支唔地说。 “知道?”曾孝仁不相信,她知道还要提出这种要求。 “是,可是我想要做。”蓝缇坚持着,如果能在这里,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再考虑一下吧。”曾孝仁极温柔地笑着说。 “如果我做了舞女,你,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嗯?”这个问题对曾孝仁来说,极意外。对女人不是看不起,是根本不想看。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能入他的眼太少,更何况,有个凌汐在那儿比着,看谁都不自觉地和凌汐比。抬头间,正看到凌汐阴着脸走过来。便不急不缓地说:“不会,舞女也是人,我绝不会看不起你们。”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没有必要给凌汐这样的暗示。 “真的?谢谢你。”蓝缇眼泪汪汪地看着曾孝仁,那是感动,更有感激。 凌汐走过来,见蓝缇的泪水,审问地挑向曾孝仁。孝仁苦笑,说:“脱身了?” “怎么?四爷怕我怠慢客人?”心情不太好,忍不住刺他。 这让孝仁和蓝缇都误会地认为,凌汐在妒忌。 “没有。”曾孝仁解释的同时,心中多了一份欣喜。 “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四爷说,想做舞女。没说别的。”蓝缇急急地解释。 凌汐一皱眉,这才发现刚才的表现过了火。不过,这个蓝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执着地要做舞女? “你答应了?”凌汐冷冷地扫向孝仁。孝仁被那目光看得一凛。 “我让她在考虑考虑,必竟也不是一件好事。”孝仁平静地说。对于凌汐的质问,似乎并不在意。 凌汐脸色缓了些,看向蓝缇,“姐姐,我想做舞女,求你帮我跟四爷说说好不好?”蓝缇含着泪,鼓起勇气说。 凌汐急了,“蓝缇,为什么偏要走这条不归路,这不是你该做的。” “凌汐姐,我想养活我自己,我能做好的,你相信我。” 沉默了良久,凌汐想,我的确没有权利干涉她的自由,她叹息一声,“随你吧。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曾孝仁在旁边没作声,凌汐有多在乎她的身份,有多不喜欢这份职业。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这样的结果,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凌汐失落地转身,蓝缇流着泪拉住了凌汐,“姐姐,我对不起你。”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只怕你将来会对不起你自己。”凌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门外。 又是一个夜晚,夜悦歌一样的歌舞升平。蓝缇刚把一个客人送出门外,正看到凌汐从门外走进来。收起刚才妩媚的假笑,不敢看凌汐的眼睛。凌汐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等东婉帮她退去了外套,并接过她的手套,凌汐才转身离去。蓝缇长舒了一口气。还是会怕她,怕看到她的眼睛。 “再这样愣着,客人都走光了。”曾孝仁说。 “四爷。”看到孝仁,蓝缇露出了惊喜的笑。 “怎么了?”看到蓝缇眼中的泪水,孝仁问。 “没,没什么,刚才看到凌汐姐了,她没理我。” “她还在生你的气。”孝仁安慰地笑笑。“你别怪她,她是太不喜欢这舞女的职业了,才不愿意让你也来做舞女。” “四爷,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说什么?”曾孝仁被蓝缇问得一惊。 “四爷,你一定是喜欢凌汐姐,只要她在,你从来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你眼里容不下别人,只有凌汐姐。对吗?”蓝缇说这些话时,简直是在刺伤自己。 我喜欢她?曾孝仁被这个事实惊住了,我是要报复她的,怎么会喜欢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连蓝缇都看得出,我是在喜欢她。怎么会?曾孝仁突然头痛欲裂。 “四爷,你怎么了?”蓝缇看到曾孝仁脸色不对,焦急地问。 “我没事,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先回家了。”曾孝仁又寻着凌汐看了看,转身向外走去。 蓝缇呆呆地看着曾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总是说错话?上回许爷就是这样让她惹得不高兴,这样四爷的情况更糟。 下一章,子博出现。想像一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再见子博 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上海了。第一次是请假来找凌汐,只是没找到。这一次是出差来上海。还是无果。凌汐,你在哪儿?子博心中郁结。 “子博。” 子博回头望去,是他的老同学肖亚飞。 “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今晚给你安排了个特别节目。”肖亚飞诡笑着说。 “什么?”子博没有半点惊喜,淡淡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可是上海有名的白莲花。能和她跳一支舞,可得排队,我很不容易托关系排上的。正好明天你就走了,给你留个美好回忆。”肖亚飞不无兴致地说。 “不去了。明天还要坐火车,今晚想好好休息。”除了凌汐,对别的女人没兴致,何况是舞女。而且,凌汐也绝不可能在什么夜总会。 “别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的。这女的可不比别的,你看了就知道,绝对合你的口味。”肖亚飞知道子博在北平有来头,哄好了他可是受益非浅。只是子博似乎真的不在意。 子博苦笑,合我的口味,除了凌汐。 晚上,让肖亚飞半拉半拽地到了夜悦歌。坐在茶桌前,看着满眼的舞女与客人调情卖笑的场面。子博厌恶之极。 “我走了。”子博说着就要起身。 “别别,要是我会跳华尔兹,还乐得代劳呢。空场太浪费了。她马上就到。九点,她指定到。”肖亚飞看到子博一脸不悦的样子,真是怕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 九点一到,随着一声,“有请苏凌汐小姐。”子博一愣,望向前台。肖亚飞看到子博这副样子,也吃了一惊。 凌汐直接走到舞池中间,站定,垂着双目,等待着舞伴的到来。平时都是男人早早地站在地中间等她的,今天这个人迟迟没出现,她也无所谓偏要摆什么架子。 子博缓缓站起,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凌汐。望着那个大理石拼成的圆形地面的中心。那个穿着西式晚礼服,卷着头发的美人。不是凌汐又会是谁?他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地向前迈着,这距离似乎远到了宇宙的尽头。 凌汐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向她靠近。原本的这种时候,她都会用冷漠浇醒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可是今天,余光中的身影是那样熟悉,在梦中已这样来过千遍。她含泪转头。对上了那同样深情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到了她的近前,仰头看着他深锁的双眉。本就阴郁的脸上,更多了沧桑。还有那想把她淹死在里面的明亮双眸。 音乐响起,凌汐第一次没给对方行礼,就开始了旋转。依如转世,依如前生,依如那个夜晚。我的王子,你终于来了。来看看你的灰姑娘,还穿不穿得下遗失的水晶鞋。只是物事人非,今生能与你再次相见,凌汐不再奢求更多。子博,不管你会怎样看我,如何对我。你都是我心中最美的王子。 凌汐,我的相思之苦要结束了吗?找你找得好苦。想你想得好苦。我再不会放开我的手,我会永远守护你。绝对不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我要每天回到家都能看到你,听到你。让我珍爱你。好不好? 旋转的舞步,旋转的空间,旋转的人。这一时刻在静止,若能穿越时间和空间。他们希望再回到那个晚会的夜晚,重新爱过,不要磨砾,不要波折,更不要分离。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子博心境 舞曲停了,两个人还在静静地望着对方,站在那儿久久不能移动。掌声与众人,都如不存在一样,与他们无关。 最终,子博终于醒悟,他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我在做什么?她是谁?她是……舞女。她居然是舞女。头马上要炸裂开。 凌汐在子博避开她的眼,退后一步的时候。眼中顿时失神。看来他还是在意。 子博突然觉得气愤,源于他没能保护她,源于父亲的干涉,源于她居然沦为舞女,源于他执著守侯却似被欺骗的感觉。他抬眼看了一眼凌汐,愤然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外,追出来的凌汐,将他从身后抱住,“你不相信我。”带着哭腔的声音。 外面的冷风将他吹醒,好不容易见到她,总得听她解释,怎么能走呢?而这一抱,又是那样充满依赖和信任。他转回身,这才发现凌汐在秋风下瑟瑟发抖。忙脱下外衣,裹在她的身上。搂紧她,帮她取暖。 躲在子博怀中,凌汐满足得想就这样死去都不会遗憾了。 “这是谁啊?” 凌汐站直身子,她听出声音的主人,就是她的主人。 “许爷,江爷。”凌汐低头打招呼。 许爷穿着长衫,冷厉又一脸怀疑。 江爷仍是西装,洞察一切地看着她笑。他的锐眼,当然能看出,面前这个是凌汐的故人,而非客人。 “这是我朋友萧子博。子博,这是我的老板,许爷。那位是江爷。” 萧子博眼中寒光一闪,脸色更加凝重。“原来是盘龙商会和卧虎帮的两位当家人,失敬失敬。” 凌汐一愣,子博居然知道。 许爷和江爷则是赞许地笑了,真是很不错的年轻人。比起见面就点头哈腰,溜虚拍马的人。子博更让他们常识。 江汉略沉思,抬眼问:“你是从北平来公干的萧子博吗?” “不才,正是。” “哦,真是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是政府要员,虽然和他们没什么冲突,但政府的事,他江汉还真是无所不知。 “既然这样,凌汐,你就陪萧先生去包间里聊吧。”许啸天发话了。 “我要带走凌汐。”子博不卑不亢地说。了解一些上海的帮派和商会的规矩,也知道想带走凌汐并不容易。但他还是要表明意图。 许啸天掠过一丝不悦,真是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你知道什么啊?张口就要带人走。 “子博,这件事等等再说,我们先去屋里坐一会儿,我好冷。”又说:“许爷江爷,我先进去了。”拉着子博向里走。看出形式不对,还是先缓缓。 坐到夜悦歌的包间里,子博脸上还是忿忿之色。凌汐看着心疼又心酸。没等说话,敲门而入两个侍应生,和一个倒酒女郎。女人跪在地上,摆好酒杯,倒了两杯葡萄酒,侍应生摆上了各色水果和小吃。都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不用问,也知道是江爷吩咐的。江爷在凌汐看来是那样高高在上,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似乎总在无声地注意她,关心她。她跳舞时,偶尔会看到江爷在远处静静地含笑看。天刚冷,江爷就派人送来了一件羊绒大衣。凌汐甩甩头,现在想江爷显然不合适宜,她还要想着如何向子博解释。 第四章 错爱今生 3追忆 凌汐拿起酒杯,将其中一支递给了子博。子博没有接,“你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他靠在沙发靠背上,低着头,沉沉地说。 凌汐轻叹一声,“我们的时间真的很少,我也不想和你赌气。想你盼你这么久,很多话想对你说。我活得很苦,很累。你看到我外表光鲜,可是我身上从上到下都不归我所有。包括我的人。免强忍到现在,也全是对你的希望。能再见到你,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真的别无所求了。”凌汐将手中的酒倒入口中,伴着苦涩的泪水,咽下。随即,将她的经历全盘托出。对于抢到南宫家和做倒酒女郎遭欺负的事,也只是一旦之过。即使这样,也让子博牙关紧咬,轻筋暴突,眼眶瞪裂。 “我必须带你走。”子博终于发话了,“就现在。” 凌汐看着他,将她的小手,放入他纤长的宽大掌心中。子博马上握住,他意识到凌汐有多需要保护,那只手冰冷异常。 “子博,现在我想走,已经不是一百元钱卖身钱那么简单了。许爷你也看到了,他若是高兴,轻易就放了生也有可能,若是不高兴,你我的命都搭进去,也只在眨眼之间。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我还从来没问过,我要怎么样才能脱身?我只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容易。” 也不知是子博真的不明白将要付出的代价,还是与生俱来的坚决。他掷地有声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带你走。” 凌汐脸上浮出笑意,可是那笑,有太多的内容,苦涩,辛酸,感动。子博,你想得太天真了,现在我正是当红之时,许爷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个摇钱树。而我这样的身份,萧家接受不了是小事,将来对你事业有影响是大事。富商都不要的舞女,政客更不敢要。但是,今天有你这不顾一切的承诺,我知足。 两个人都规规矩矩的,不敢逾越半步。凌汐怕子博看轻了她,子博怕凌汐误会他轻薄。又因为凌汐经历的沉重,给各自心里造成了阴影,没有心情聊什么。两个人沉默着。子博盘算着如何接走凌汐,凌汐更担心以后的日子,这断经历将是子博心中永远的死结。她凝视着子博,他很痛苦,是因为没保护好她,还是因为她的经历过于曲折,或者有些矛盾还应不应该要她。 之后的三天里,凌汐找不到许爷。和锦华说了经过,锦华只说她做不了主。凌汐知道,许爷是故意拖延。每晚,凌汐还得照样陪着客人跳舞,子博每天都坐在一边,眼中喷火地看着。好在客人都还规矩。这也让子博多少放了心,按凌汐说,以前的舞也是这样跳的。否则,一想到那些被不同的客人吃豆腐的舞女里也有凌汐,他就想杀人。 终于,第四天凌汐听说许爷会在东顺阁饭店里谈生意。她找了来。到了包间门口,两伙个温神一样的保镖站在门外,不让进。在门口徘徊了几圈,看到许爷的贴身手下何立,走出来。 “何大哥。”凌汐上前叫着。 何立一愣,“凌汐,你怎么来了。” “我找许爷有急事。什么时候能见许爷?”凌汐问。 “还在谈生意呢。”何立面带难色,看到凌汐红着脸低下头,也知道这个女人平时很少理人,这样低声求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便说:“我帮你去问问。” 第四章 错爱今生 4谈判(一) 凌汐惊喜地抬起头。何立笑笑,走了进去。不一会儿,走出来,说:“进去吧。”凌汐看到何立脸上有些担忧的神色,走到门口时,不觉回望了何立一眼,“小心侍候。”简短四个字,凌汐已经明白了。 推门而入后,大桌子上坐着四个男人。除了曾孝仁和许爷,另外两个都不认识。她一进来,两个不认识的人本来阴沉的脸上露出了喜色。看得凌汐心慌。 “凌汐过来坐。”许爷示意凌汐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那通常是锦华的座位。让她坐在那儿显然别有用意。 “见过佟爷,李爷。”凌汐坐下后,许爷又说。凌汐依依打招呼。 “我们接着谈。”许爷又说。 “许爷,咱们都是道上混的。那五箱货本就是我们进的,您给抢了来,不合规矩吧?”佟爷说。 “我们没抢过你的货。老四,抢过吗?”许爷威严地问。 “回许爷,货是青帮进的,没抢过。”孝仁说。 “这话就不对了,谁不知道是我们商会进了五箱军火,被青帮抢了去,你们就能吞了。”李爷怒气冲冲地说。 许爷还在悠雅地吸着烟,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李爷,我们也是正当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事,就是您要,也不该找我们来说。既然知道是青帮抢了你们的货,就该去青帮要。”孝仁面带微笑着说。 “你们欺人太甚。”佟爷忽地站起来,就要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只是还没等掏出来,曾孝仁的枪已经指到了他的头上。另一支枪指到反映更加迟缓的李爷面门。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爷依然稳坐在那儿,不动,不怒,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凌汐,凌汐够聪明,也够冷静。她从桌上拿过酒壶,“几位爷真会开玩笑,说了这半天,定是口渴了。凌汐给各位倒酒。”话从凌汐口中讲出,没有半点献媚的骄气。 款步绕过桌子,走到佟爷身边,倒酒的动作优雅娴熟,又似乎对他手中的东西好奇一般,从他手中拿了过来,那把枪就顺利地到了凌汐的手中。这还是凌汐第一次摸枪,不知怎的,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这支打火机比家里的沉多了。”她掂了掂。不过,她这一举动,是连曾孝仁和许啸天也没想到的。许啸天本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她不但不害怕,把他警告她反映的目光当成示意她调节气氛。还不动声色的把对方的枪给缴了。 凌汐拿着枪走到许爷面前,“许爷,不信您掂掂。” 许爷也真不愧是一代枭雄,瞬间镇定自若,以训孩子的口气说:“胡闹,枪也是你们女人该玩的?女人就得去倒酒,去,把李爷的酒也满上。” 凌汐眼里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哦。”她放下枪,又笑着转到李爷身边,将李爷的酒也倒满了。 “两位爷,我倒的酒不好喝吗?怎么都愣着,您二位喝酒啊。”枪对着他们脑袋呢,敢喝吗? “四爷,您这样站着多累?喝酒。”凌汐到了孝仁身边。 这真是凌汐的极限了,要不是为了能离开,她说什么也不会这样笑着劝人家喝酒。只是她劝酒时的笑容,远没有拿到枪时的笑容迷人。装出来的笑,再美也是僵的。 “许爷,今天佟某算是领教了,我认栽,那五箱货我不要了。只是我想向你要样东西?”半天缓过来的佟爷,眼中略过对凌汐的恨意。 “哦?要什么?”许爷似笑非笑,笑中带着邪气。 “就要这个女人。”佟爷说。 第四章 错爱今生 5谈判(二) 孝仁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凌汐。见凌汐收起刚才的假笑,变得冷漠淡然。不见一点惊慌。孝仁心想,难道你不知他的目的?转念一想,不对,凌汐这么聪明,早在他向许爷提出要东西时,就应该知道他得是她了。 许爷一笑,说:“要别的女人,我还能成全,这个女人不行。” “许爷,我那几箱货买个女人能买上百个。”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了,这个,不是你那几箱货来衡量的。这个女人,我想让她走,她绝对留不住,不想让她走,谁也抢不去。明白了吗?”最后一句时,许爷是看着凌汐说的。 这时,才看到凌汐紧咬下唇,泪水已在眼中打转。 送走了李爷和佟爷,许爷看向凌汐,“你有事?” “嗯。”凌汐低着头说。 “说。”许爷命令。 “怎么做,许爷才肯给我自由?”凌汐声音凄然。 “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过去,听锦华说,她是从妓院将你买回来的?” “嗯。” “那个男人是人什么人?” “心上人,没入妓院之前,他曾是我的少爷。” 许爷想了想,“那就叫他一起谈吧。去夜悦歌。” 夜悦歌的包间里,一张长方桌,正座坐着许爷。子博坐在对面,凌汐坐在子博身边,凌汐双手紧握着他的右手。 对付子博这样的文弱书生,根本用不着大场面。也只有曾孝仁坐陪,万锦华也赶来。她也关心凌汐的事将如何发展。 子博沉稳地坐在那儿,略低着头,眼神坚定执着,表情严肃。凌汐异常紧张,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担心子博。那样盼着子博来救她,此时,又后悔再见到子博。让他承受这种沉重。 曾孝仁心里相当矛盾。放走凌汐,意味着要进入新计划的报复。留下凌汐,似乎也不愿意在她身上施诡计。还怎么报复?无非是让凌汐死。一想到凌汐消失,他就会心中有说不出的空落和痛楚。 许啸天吸着烟,一时不说话。气氛越来越紧张沉重。 这时,外门进来一个手下,对许爷轻声说,“江爷来了。” “让他也来。”没等手下走出去,江爷出现在门口。 “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江汉依然温和儒雅,只是和子博比起来,目光更加犀利。也有着居高临下的威严。 “哪里,凌汐有今天也是你捧起来的。她的事也是你的事。”许爷说。 子博一听,额上的青筋蹦了一下。凌汐感觉到了,握了握他的手。子博不动。 “大哥说笑了,我什么都没做,这是你们家事,我今天只做旁听。”江爷坐在桌边,身边的手下上过来,点上了烟,并倒了茶。 凌汐隐隐感到,江汉今天来,是因为她。 “凌汐,到我身边来。”许爷说。 凌汐紧咬下唇,想松开子博的手,子博紧紧握着她的。不让她离开。凌汐安慰地笑笑,努力掰开子博的手。不情愿地缓缓站起来,走到许爷身边,坐下来。 “凌汐,你可知我这几日为什么不见你?”许爷盯着子博问凌汐。 第四章 错家今生 6谈判(三) “以凌汐的身份,不配和许爷讲条件,许爷肯不肯放走凌汐,只在许爷的一句话,和凌汐的要求无关。” “嗯,你是个聪明又识相的女人。我一向都拿你另眼相看。” “谢谢许爷抬爱,凌汐愧受。” “既然这样,你还和我谈什么?”许啸天说。 子博刚要说话,凌汐抢着说:“许爷,凌汐从离开子博以后,就一直盼着与他团聚,凌汐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求许爷成全。” “也好,你现在身份不同。正是夜悦歌走红,全上海都知道你的名子。我捧出这样一个新星不容易,你想和他走可以,在这里做三年,等我找到了新人,自然放你离开。” “许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难为一个女人,怕是与礼不通吧。”不等凌汐接话,子博先说了。 凌汐心砰跳个不停,她知道子博不会趋炎附势,可是在上海的地盘上,和许啸天讲理和较量,都是以卵击石。 “年轻人,我佩服你的勇气,在你看来,我不讲理,但以我的准则衡量,我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许爷的话,让凌汐多少放了些心,虽然也是不悦,但至少没有震怒。 “如果我现在就要带她走呢?”子博冷冷地望着对方。 “现在?”许啸天烟雾下的眼睛微眯,“那就要看你的胆识了。” 凌汐更加紧张了,这样的人物都有特点,而许爷,微眯的眼底闪过嗜血兴奋,凌汐扑捉到了。 子博平静地望着许啸天,等待下文。对于他猎人般慑人的眼神,毫不畏惧。 许啸天眼中生出赏识,这小子不错啊?怪不得凌汐钟情于他。 曾孝仁心中异常翻动,临危不惧。不过,他总感觉凌汐不会轻易被他带走。 江汉一言不发,只是稳坐在那儿喝着茶吸着烟,他突出的眉骨下的眼里,像一泓摸不到底的深潭,诱人心,迷人志。 “这样,钱我不缺,但面子输不起。你想从我这儿带走凌汐,可以。凌汐和锦华是夜悦歌的左膀右臂。失去凌汐就是夜悦歌失去了一条手臂,就用你的一条手臂来换凌汐好了。”许啸天淡淡地说。 “许爷。”凌汐大惊。 子博着实一愣,随后眼中便是愤怒。这样狠毒的人,绝对不能让凌汐留下。“好!” 凌汐瞪大眼睛望着子博,如果那样,我宁愿不活了。 许啸天一笑,“年轻人,你可想好了,凌汐是不是清白之身我不知道,但她现在是舞女,听说你家境殷实,你又是政府要员。你带走凌汐要怎样安排?做妻,你家里不同意不说,你的职位也难再有发展。另外,你断了手臂要如何养得起这样的女人?” “这些都不劳许爷费心,我娶不娶她是小,她的自由是大。给不了她幸福,我宁愿还她自由。我必须保护她。”子博看着凌汐,一字一板地说。 凌汐早已泪水横流,她望着心爱的人,“子博。” “好!我佩服你的胆识。来人。” “不,等等。”凌汐大喊。从门外进来的人,没有动。“我不走了。” “凌汐,你说什么?”子博急呼。 “许爷,放子博走吧。我不走了。”凌汐悠悠地说。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眼已是空洞无光。一片死寂。 “你决定了?” “嗯。” “凌汐,你不能留在这儿,跟我走。”子博眼中水雾重重。 凌汐望向子博,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奔到了一起。紧紧相拥。凌汐依偎在他宽大的怀中,享受着温暖。 “子博,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爱。谢谢你!”凌汐喃喃地说。 “凌汐,就算今天要把命丢在这儿,我也要让你自由。你在这里不会快乐,我知道。” “不,子博,你要好好的活着,我宁愿看到你平安快乐地活着。我没事,许爷和锦华姐都对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我,走吧。回去过你平静的生活,记住,我爱你。” “凌汐,我不能丢下你。” 第四章 错爱今生 7送站 “你不该来的,不该遇到我这样只会给你带来灾祸的女人。我不配成为你的妻子,走吧。求你。”凌汐心在战栗,没有你,我要过怎样的生活? 鼓掌声。凌汐和子博都愣了。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许爷?锦华擦着眼泪,羡慕中伴着几缕妒忌。曾孝仁脸色苍白。 “凌汐,你自由了。”凌汐还是第一次知道,许爷的笑也会带着慈祥。 两个人都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所以然。 “虽然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但看到你们,我明白了。凌汐不能马上走,至少要做到月末。”排队等着和凌汐跳舞的有三分之一是洋人,这个场还得圆。至于以后还要不是设这样的节目,那就要看找不找得到这样的女人了。这是许爷的想法。 “许爷。”凌汐询问地望向许爷,刚才还那样凶的许爷,这会突然地转变,让她无法适应。 “凌汐,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许爷要成全你。”江汉说话了。他眼中除了佩服和祝贺,还多了些内容,以凌汐现在的心情,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第二天,凌汐去车站送子博回北平。站在车站的月台上,四目脉脉相对。良久,还是子博先开了口:“我回去安排好了就回来接你,这几日你要保重身体,婚礼时我要你精神百倍地站在人前。” “嗯,我会的。你也一样,不可以太劳累。” “晚上跳了舞就早就回去歇着,不许和男人聊天。”子博说。 凌汐笑了,“你怕人吃豆腐?” “你说呢?”子博不悦。 凌汐突然想起被南宫霖剥光上衣的那一幕,顿感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吐出:“如果那样我是不是就配不上你了?”凌汐的唇瞬间被子博的唇堵住,凌汐一时没反映过来,被这一吻迷晕了。也忘记了制止,站台内无数双眼睛都射向这对大胆的情侣。凌汐没想到初吻来得这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她紧张,慌乱。子博的舌刚一伸入,凌汐就投降了,任子博挑起她的舌,在口中肆意玩弄,吮吸。竟让她浑身都绵软起来,后脑和脖颈一浪浪地酥麻。 子博满意地微笑着,放开她,“不许说不嫁我的话,你是我的女人。”凌汐的表现,足以证明那是她的初吻。 凌汐红着脸,低着头。却噘起了小嘴,“这算是试探吗?” “你不喜欢?”子博笑着说。 心中默念着喜欢,脸更加红了。羞笑着不敢抬头对他的眼眸。一声响亮的气笛声,提醒他们分别的时候到了。 子博转身上了火车,从车窗望着凌汐。凌汐泪眼婆娑。 “等我。”子博念着。 “我爱你。”凌汐在车外说着。 火车缓缓前移,凌汐追了两步,看着子博离她越来越远。…… 总算盼到了希望,凌汐沉浸在幸福中,只是锦华的眼神十分担忧。她什么也不多说,只是叹息。凌汐看得出,不光是因为凌汐要离开,她还有一些别的。应该是对她将来生活的忧虑。只是凌汐也不愿意多想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8玉坠 晚上九点半,凌汐正准备离开夜悦歌。两个舞女从对面走过来,边走边聊着。 “这是谁送的?看样子很值钱。” “谁知道值钱不值,陪他跳了舞,不给钱给了这么个破玩意。真想啐他一口唾沫。” “这佛像有模有样的,好像还在笑,要不,我给你点钱,这个给我吧。” “那可不行,我得去问问,没准儿值更多的钱呢。”她拎着一个玉佛的坠子,在灯光下照了照。 凌汐刚好从身边走过,她一怔。两个人走过去,还在聊着,凌汐忙转身,追了上去。到了她们面前。 “姐姐,你那玉坠给我看看。”凌汐几乎在乞求。 两个人一愣,平时凌汐从来不和舞女说话,暗地里都说她太傲,只是有锦华挣腰,得罪不起。 “只是个破玉坠,哪有你收的礼重,入不了你的眼。”谨裳口气中带着讽刺,手里握着玉坠,不肯拿出来。 “姐姐,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可能是我娘的遗物,若真是我娘的,我是一定要买回来的。只要姐姐肯卖给我。”凌汐急切地说。 两个女人瞪大眼睛望了她一会儿,谨裳显然不想这么快就遂她的愿。“你想买,我还不一定卖呢。”她得意地说。 凌汐摘下金手镯,项链,所有的首饰全都搭下来。又把钱包也一并握在一起,“若真是我要的东西,这些都给姐姐了。” 看着凌汐快哭的样子,两个女人对视着,呆在那儿。忘了凌汐这样的原因,还是没把玉坠递出去。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江汉走过来,警告的眼神掠过两个舞女。吓得她们顿时气馁。谁不知道凌汐是江爷捧起来的,只是江爷从来不找凌汐坐陪。 “江爷,没什么,只是……。”没等凌汐说下去,谨裳慌忙将玉坠塞到凌汐手中,“我不要了,这东西给你了。”弄得凌汐手中的首饰和钱包都散落到地上。 江汉微怒。谨裳和身边的舞女,忙帮着捡。而凌汐,全然不顾,专注地看着那个玉坠,是我娘的没错。她眼中的泪水更多。 谨裳想将手中的东西全递给凌汐,但见凌汐根本旁若无人地在看着玉坠沉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幸好东婉及时走过来,谨裳将凌汐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她。 江汉对凌汐这种表现非常好奇。见谨裳想溜之大吉,也知道凌汐向来不白拿人东西。便说:“等等。” 这一说,也唤醒了凌汐。她看了看东婉手中的东西说:“姐姐,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这个玉坠,我能拿走吗?”她在请求。 “送给你了,我什么都不要。”谨裳慌忙说。 江汉看了一眼身后的赵鹏。赵鹏忙走过来,拿出一摞钱塞在谨裳怀里。谨裳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一边的女人,看得直想撞墙。天上掉馅饼怎么就砸在她头上了?为什么不砸我头上? “谢谢江爷,谢谢江爷。”谨裳鞠四个九十度的躬。江汉看也没看一眼。 “我送你回去。”江汉向外走。走到门口,赵鹏给他穿上风衣。 东婉为凌汐披上一件斗蓬。出了门,凌汐没选择地坐到江汉的车上。 “那玉坠是你的?”见凌汐一直沉默,江汉问。他感觉到那东西不比平常,凌汐见到时,可称得上是失态。 第四章 错爱今生 9矛盾 “这是苏家的传家宝,从我娘一过门,就戴在她的身上。”凌汐说。 江汉脑子飞快地运转,“你的意思是,拿这玉坠的人,和你娘的死有关?” 凌汐一愣,风云人物头脑都机敏睿智,看来在江汉的身上得到了验证。凌汐没有回答,她的心很乱。 “想报仇可以来找我。”江汉淡淡地笑着说。 凌汐皱着眉看向他,江汉没有看她,依然是稳坐着,嘴角仍有笑意。报仇必然会应了他一个条件,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而江爷,什么都不缺,以我的身份,又能拿什么偿还这份人情? 江汉认为没必要和凌汐多说,因为凌汐极聪明。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不是一件坏事。我看准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而且还会心甘情愿地留下。他不用做什么,只要等待。 早上起来,夜里几乎没睡。当初,她只有十五岁,在街上转够了正想回家。刘福找到她,说明一切时,凌汐没做任何反映,只是愣在那儿,一言不发。凌汐不相信这样的事实,趁刘福不备,偷偷跑回家。看到了母亲衣服不整,父亲遍体鳞伤的尸体。她当时牙关紧咬,愣是没掉一滴眼泪。本想回刘福那儿,结果刘福正被歹徒抓到,逼问她的下落。刘福直到被活活打死,也出见过凌汐。此时,当时的情景例例在目。现在,凶手有可能找到,我要放弃报仇吗? 刚吃过早饭,刘妈送来一封信。谁会给我来信?信上只有“苏凌汐亲启”几个字。 “哪来的?”凌汐问。 “有人送来的。” “人呢?” “走了。” 凌汐打开来,心一紧。是子博的父亲萧天易请她去馥香居吃饭。凌汐轻叹,该来的总要面对。 锦华怕凌汐不安全,要派人跟着她,凌汐拒绝了。一个人来到了馥香居。 走进去后,凌汐看到坐在桌边的萧天易,依然是沉稳庄重,不苟言笑。其实子博很多地方很像他。“来了,坐吧。”萧天易淡淡地说,不亲切,也不冷漠。 凌汐坐在大桌子边上,显得单薄渺小。 “别愣着,吃点东西再说。”萧天易在上了一大桌子菜后说。 “不必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萧老爷。”凌汐说。 “好,既然姑娘这样痛快,我就直说了。子博娶你的心意已决,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和你开诚布公在聊聊。”萧天易首先开口。 凌汐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着。 “我也看得出子博是真心爱你,只是你想过吗?你嫁了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见凌汐不语,他接着说:“娶回一个舞女,也只有子博那样的愚迂才相信你的清白。子博的事业也会断送在你的手上。我的产业也不准备由他这样的逆子来经营。子博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凌汐知道他说得话有假,做生意的人,就算娶得不是名门闰秀,顶多少了一个坚实的合作伙伴和稳固的后援。对人品有影响也只不过是一时,过后自然没有人再问起。只是对子博的事业是一定会有影响的。也许子博的政治生涯会断送在她的手上。这才是凌汐最关心的。没有了事业的子博,生活会不会快乐? 萧天易看到凌汐一直低着头,以为她都信了。又说:“你若真的爱他,就不应该玷污他。以你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可是我的心能配得上,我如他爱我那样爱他,我也能为他放弃一切。凌汐混身颤抖,“萧老爷,我爱子博,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我宁死也会守身如玉,留给他一个完整的身子。子博失去我,也许不会改变什么,只是他的生活中,再不会有快乐。您不了解吗?” “儿女情长只是过眼云烟,一年忘不了,二年忘不了。我不相信十年也忘不了。” “您就忍心看着他痛苦的挣扎,一年,二年,十年吗?” “他是萧家的长子嫡孙,我不能让他毁在你的手中。” 凌汐冷笑,“怕是您做不了他的主。” “你,”萧天易眼露凶光,“那我就毁了你,一年前你逃出我的手心,我就不相信这次你还能逃得过去。只要你敢和子博回北平,我就有能力毁掉你。” 凌汐一愣,“你是说一年前不是你把我送到江南的?” 萧天易也没想到凌汐会问起这个,“我准备得很周全,只是让你逃脱了。逃了你还能沦落成舞女,可见你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萧老爷,有几点我希望你能清楚。第一,我绝对不是你口中的女人,你心里很清楚,只是故意污辱我而已;第二,为了子博,我什么都愿意做。第三,如果我执意要嫁子博,你决计拦不住。好了,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凌汐告退。”再不理满眼喷火的萧天易,径直出了门。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0突变 不是萧天易又会是谁?谁会恨我到这种程度?一定要把我送到妓院里去?是陆家?不会,他们一心想抓到我要银票。是杀我父母的人?也不会。他们只会当面抓住我,不会暗中害我。又会是谁呢?从来没得罪过人的。还有,父母是谁杀的?凌汐拿出那块玉坠,仔细地看着。不行,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一定要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的父母?又是谁要害我? 子博,想起子博,就会心痛。受苦受累我不怕。可是我不能看到你受委屈,不能看到你为我受苦。你在我心中是那样的完美。你阴郁的脸,凝重的眉,深沉的眼。让我那样着迷,痴狂。还有你对我的爱,我知道的,为了我,你可以放弃事业,放弃名誉,放弃殷实的生活,甚至断臂。你能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我只能看着因我受到伤害,又无能为力。子博,对不起,我不能再守候你了。我要放弃你。想到这儿,凌汐眼前一阵模糊。坐到地上,不能哭,选择了就要走下去。我不后悔,决定了就决不后悔。凌汐艰难决择。 上午,锦华正坐在客厅里,喝着莲子羹。月秀和刘芸正摆弄着茶几上的首饰,不时发出尖叫。 “好漂亮。听说是英国名牌首饰,你看这做工。天啊,这得多少钱啊?” “这个,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项链。” “锦华姐,你太偏心了。这么多好东西都是给凌汐的吗?” “凌汐,过来坐。”看到凌汐走到门口,锦华不理刘芸的问话,直接说。 凌汐坐下来,脸上毫无生气。 “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脸色这么难看?”锦华担心地问。 “没有,我很好。”凌汐言不由衷地说。 “看看这些首饰吧,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都是你从客人那收来,放在我那儿的,我又添了几件,就当作我送你出嫁的礼物吧。”锦华露出不常见的温和。 凌汐流着泪,嘴角扬起微笑,“谢谢你,锦华姐,这些东西,比我的身价还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别说这些了,当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并不是单为了让你来帮我赚钱。” “锦华姐,我知道。东西您收好吧,凌汐还会继续留在这儿。”凌汐力不从心地说。 “你说什么?”锦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是靠在沙发上的,现在坐了起来。 “我不走了,留下。” 月秀和刘芸也惊呆了,听锦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们已经知道了凌汐要嫁的男人有多好。可现在她说不嫁了。 锦华霍地站起来,“去你房里说。快点。”她严肃起来。先一步跨出了门。 “为什么?你知道这是你多好的机会,我做梦都想嫁给那样肯为我舍命的男人。你在想什么?”刚一拉凌汐坐到床上,锦华就急急地开口了。 凌汐默默垂泪,泪水直接滴在她的腿上。“阿姐,我怕,我怕他因我受到伤害。真的很怕。” “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抓住一个好男人是真的。你受了那么多苦都不怕,你还会怕什么?” “可是,我就是怕他过得不好。” “有你在,他怎么会过得不好。不要乱想了,跟他走吧。” “阿姐,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决定了,他再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决别。” “凌汐。”锦华真是为她着急,拉长声音叫着。 “阿姐,别说了。我有我的难处。” 锦华看着凌汐的样子,相信她真的有难言之隐,可是为什么呢?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1说谎 明知道子博已经到了上海,凌汐没有去见他。直到晚上,陪客人跳了舞,凌汐才坐到子博的茶桌对面。她特意要了一瓶酒,亲自倒了两杯。 “子博,陪我喝一杯。”她目光娇媚,眼里闪着满不在乎的庸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子博没有想到,才几天不见,凌汐会变成这样,看着凌汐又在倒酒,他一把拦下,“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不?我今天要一醉方休。”凌汐刚才的确特意喝了一点酒,但醉酒只是借题发挥,并不是真醉。 “凌汐,你今天怎么了?我不在的几天出什么事了吗?”子博满眼的关切和心疼。 凌汐目光呆滞又懒散,“没,没出什么事。做了一个决定。” 子博皱眉,预感到她要说出让他为难的话来。他不说话,看着凌汐。 “我决定了,不和你回北平,我要留下。”凌汐表面是满不在乎地说,心却在滴血。 子博,比她想像的还要有定力,听到这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深深的担心。 “你没听明白吗?我不要你了,我不要因为你这棵松柏放弃整座森林。我要在这林子里玩个够。”凌汐仰起头,努力将泪水吐下。 “好了,不闹了。凌汐,你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分担。”子博握住了凌汐的手,更深情地看着她。想给她力量,给她信任。 那一刻,凌汐几乎动摇。可是,她还是甩开了子博的手。“子博,有一件事我没说清楚,那次我被人绑在院子里,剥光了衣服。我已经没有初夜了。” 这一次,子博沉默了,他愤怒地咬着牙,攥紧拳,慢慢抬起垂着的眼睛,盯向凌汐。凌汐明白,那怒气不光来自她的谎话,更多的是来自他自己。他在因为没能保护好她而愤怒。 “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出来。”子博看出凌汐今晚就没打算让他好过,冷冷地问她。 “我愿意做舞女,愿意过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见到不同的男人为我着迷,为我掏钱,陪我跳舞。”凌汐还真是佩服自己能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只是连自己都没在意,她的手死死地握着裙摆。 “好,今晚就好好陪陪我。”一把将凌汐拉到身边的座位上,没等凌汐反映搂紧她端起杯,就要灌凌汐喝。 这次凌汐可撑不住了,她别过头去,用力挣扎着,那是本能的反映。而忽略身边是什么人。这种不尊重,她根本无法承受。只一会儿,她已不在受限。疑惑地看向子博时,他已经端坐在那儿,手握高脚杯,极绅士地旋在指尖,优雅地送到唇边。缓缓转头,获胜地微微笑着:“看来你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凌汐傻愣在那儿,脸红了又白了。子博的表现远在她的意料之外,接下来该怎么办? “倒底是为了什么?”子博认真地说。 凌汐沉默。“是不是我父亲来过?”子博脸色更加难看,这次回北平,向二老说出全部经过后,本来是要另买一处房子,搬出萧宅的。没想到萧天易一反常态,让子博直接把凌汐接回来就好。又借故出了一趟远门。子博本想坚持搬出去住,但母亲苦苦哀求,只得应允。又因为要安排公事,没有防备父亲去做了什么。看来,是来找凌汐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2爱谁? “我不是因为萧老爷,才不和你走的。”凌汐说。 “那又是为什么?”子博越来越觉得凌汐有事瞒着他。 “求你别问了,我不能跟你走。”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不是吗?”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你脱离苦海的机会吗?子博看着凌汐心里就有气。 “我不爱你了,见的男人太多了,不爱你了,行吗?”凌汐要疯了,为这样无休止的谎话而疯狂。 “为什么你不明白,有事情要我来为你分担,你是女人,需要依靠,而不是一个人承受。”子博也快要被凌汐逼疯了。 “我说了,我不爱你了,爱上别人了。”别再问了,我好想摔东西。凌汐看着桌上的杯子,发狠地咬着牙。 “那你就说出,你爱上谁了,比我强的男人,我就放弃你。”我就不信有人会来帮你。 “江爷,我爱的是他。”只有这个人能和子博有一拼了。 子博哪里肯信,冷笑,“那就让江爷当面说,他也爱你。” “我爱你。” 天啊!凌汐差点惊叫出来。转头望去,江汉就在她身后,微笑着看着她。“江爷,我……”凌汐低着头,只恨这大理石地面为什么这么光滑?就没有一个地缝能容她躲躲。 江汉走过来,站到凌汐面前。深情暧昧地望着凌汐羞得通红的脸,手自然地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抬到胸前,“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我爱你。” 天!江爷你在做什么?难道随身都揣着订婚戒指,准备向女人求婚吗?更可恶的是,他在往我的手上套。怎么办?演戏也要先通知我一声。闭上眼睛,为了子博能死心,不能拒绝。整个屋子都在转。可恨满屋子讨好江汉的众人,就在这时鼓起掌来。凌汐头一沉,及时被江汉扶住。 “很好!” 凌汐的心碎了,子博的声音敲碎了她的心。“不管你是真是假,既然持意如此,我也不便勉强。祝福你!”不是因为对江汉的嫉妒,也不是因为凌汐戏演得逼真。只是在他面前,江汉将戒指戴在她手上时,她居然没有拒绝。那么,可以确定凌汐坚决不会和他走。没必要再强求。 连凌汐也想不到,盛怒下的子博,依然没有失态。尽管他眼里已经血红,但当他站在她面前时,还是伟岸。稳稳地走到凌汐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好好过你的新生活,江太太。”子博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让她那样留恋,而那样子,又印满了沧桑凄楚,还有无尽的孤独。 “子博。”脱口而出,正欲冲出去再看看他的衣角也好。只是江汉的大手,早已将她拉住。疑惑地望向他时,往常温和淡然的笑里,竟多了几分警告。 刚刚戴上我送你的戒指,还想当众去追另一个男人?你的胆子不小我知道。想当众丢我的面子,你想都别想。江汉的手环住她的腰间。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3戒指 刚刚戴上我送你的戒指,还想当众去追另一个男人?你的胆子不小我知道。想当众丢我的面子,你想都别想。江汉的手环住她的腰间。 我刚才做了什么?当众答应了他的求婚。我只是想赶走子博。江爷的眼神?凌汐再也无法承受这种负荷。身子一软。 江汉顺势将她抱起,向外走去。 少了夜悦歌的喧嚣,坐到车里的凌汐,冷静了许多。身边坐着刚才向她求婚的江汉。将戒指退下来,递到江汉面前。“江爷,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这个戒指还给您。” 江汉没有接,你这么聪明的女人,该不会认为我刚才只为给你解围吧?”你听说过我江汉送给女人的东西,有收回来过?” 凌汐心慌,“普通的首饰凌汐不敢不收,这戒指的喻意……”我还不会蠢到相信你这样的大人物会娶我为妻。 “我向来说一不二,你是知道的,我相信你也一样。”江汉脸沉下来。 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怒意?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想得罪这座神,不问明白将来还是祸事。 “我刚才向你求婚了,而且你已经答应了。”江汉冷冷地说。 “江爷我……”凌汐要急哭了。“我怎么敢高攀?”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江汉斜睨着凌汐。 凌汐低下头,“嗯。” “你是因为不敢高攀才拒绝,不是因为不爱我才拒绝。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江汉恢复了原有的淡淡的笑容,柔声说。 凌汐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说出不爱他,敢吗?说出爱他,能吗?我爱得是子博,不爱别人。可是子博走了,是她亲自赶走的,是她自己要放弃的。挣扎,心在做无力挣扎。 “江爷,我的事从来没有瞒您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我的心意,想必您也清楚。您若是强来,我自然没有能力拒绝,您也知道结果。”得到人也得不到心,强要了我就会给你添堵。这话你该明白。沁满汗水的手心还握着那枚戒指。 “戒指你先收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江汉说。 什么意思?以后再说?再次看向江汉平静得出奇的脸,凌汐心里低叹。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随便吧,没有子博,我根本不用在乎身在何处。 江汉感觉到凌汐放松了许多,刚才还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映。现在竟像烂泥般滩软在座位上。心中好笑,不会认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吧?平时聪明,今天怎么糊涂起来了。不对,凌汐缓缓闭上的眼里,已经开始溢泪。是啊,刚和恋人决裂般的分别,现在该有多心痛。他的出现定在她的预料之外,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我的确操之过急了。慢慢来吧,凌汐,我等你。 以凌汐对江汉的了解,绝对不能想像,江汉会是这样的想法。她只认为即使有一天江汉得到了她,也会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她已经感觉到江汉志在必得。听天由命吧。凌汐想。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4心乱 凌汐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和对面的男人聊着天。那男人眼里都是火热,全然不管凌汐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凌汐在看着和男人搭讪的蓝缇。这些日子她越来越担心蓝缇了,前些天因为子博,她伤心之极,有一个月没和人说话,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的规定的事。等她再注意到蓝缇时,她已经和月秀刘芸学了一整套吸引男人眼球的方法。凌汐去和锦华说,蓝缇不懂事,别给她带坏了。锦华毫不客气地骂了她一通。“女人不是带坏的,是自己身子贱。我看你天天在染缸里泡着,还是老样子。蓝缇怎么样?才和月秀她们俩玩了两天,连上床的工夫都学会了。她骨子里的贱,你跟着瞎操什么心。真要有本事,在夜悦歌红了,我还乐得再给许爷拉一个头牌。不该你管的就一边呆着去。管好你自己吧。” 蓝缇更是超乎她的想像。看到凌汐跳舞,就求着凌汐教。教不会不说,还费时间。凌汐还没在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根本没心情一遍遍地教蓝缇跳舞。蓝缇看太难,主动放弃了学习,就专注于勾引男人。每天要么摆个姿势站在的楼梯口,要么站在门边。都选在人常经过的地方。她眼睛本就长得大而长,配上媚笑,好几次差点让人拉到包间里去。就是这样,还陪着男人跳了几次舞,也赚了钱。凌汐没法制止她,干着急。 “姐姐我要做舞女。”坐到车里,蓝缇终于鼓起能力对凌汐说。 凌汐心里不高兴,但总感觉蓝缇现在的样子和在夜悦歌时不一样。但又说不准哪不对。她说:“随你。”都是大人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对不起。”蓝缇哭着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怕你将来会对不起你自己。” 夜悦歌二楼三号间,许啸天和江汉坐在里面。 “听说你的码头明天要到一批货?”许啸天问。 “嗯,明晚到。”江汉目光阴冷,凝重。 “怎么?有问题?”多少年的兄弟,一眼就看出江汉脸色不对。 “内线报了,里面混有大烟。”江汉说话还是平时的口气。 “哦?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你的码头做手脚?” “明天就能知道内应是谁了。”江汉吸烟的眼里,升腾着杀气。在他的帮会里,绝对不允许有叛徒。 “看你的样子,已经计划好了。” “嗯。”江汉想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说:“我刚才在下面看到了蓝缇。” 许啸天脸一沉,“我也没想到,她能做舞女。不知是不是凌汐教的?” “要教也是锦华,凌汐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会让别人去做。”江汉说。 “也是,还是你了解她。”许啸天又笑着说:“我可听说你当众向凌汐示爱。”没想到他会失态到这种程度。都是要哪个女人直接拉上床的,怎么会去当众求婚。 “都是说着玩的,我只是帮她。”江汉目光异样,点上烟,眯着眼睛,另一只手不自主地在扶手上敲着。 “也怪,我都答应放他们走了,她过后又甩了萧子博。真是不能理解。不过,你就更离谱了,就算帮她,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颜面搭进去。” “有吗?”江汉不动,并不在意真的把不顾尊言,只要值得。 “怎么没有。她现在还在夜悦歌跳舞,明摆着没拿你当回事。你的女人还抛头露面的,不妥。” “先让她跳着,过不了几天,她会主动找我。”江汉说。 “好,你说得算。叫上孝仁,一起吃饭。”许啸天说。 酒桌摆上,还不见曾孝仁。许爷问手下:“四爷呢?” “四爷和凌汐姑娘走了。” 许啸天本能地转头看江汉,江汉的脸果然阴下来。“这么早?”现在才七点多。 “今天凌汐姑娘来得早,又正赶上客人说不来了。四爷就带着她走了。” “哦,叫那个新来的姑娘上来,再找两个来。”许啸天说。 蓝缇欢天喜地地走进来。另外两个女人已经分别坐在了两个男人身边。她一时倒是不知道坐哪儿了。看到有人端上了热水盆,忙走过去,拧干两个湿毛巾分别递给两个男人。 “江爷,好久不见你来了。”江汉身边的柳烟娇柔地说。 “怎么没来,前天你没看见我吗?”江汉还惦记着凌汐怎么会和曾孝仁跑了? “还说呢?来了也不照顾我们生意。”柳烟用眼神勾着江汉,岂不知江汉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别人。 “姐姐还会做生意啊?是不是能赚好多的钱?”蓝缇眼中闪着好奇的光问道。 许啸天和江汉先是一愣,随即都笑起来。 柳烟白了她一眼,没搭话。 “蓝缇过来坐。”许啸天笑着说。看着蓝缇坐过来,许啸天又问:“你的名子是谁起的?” “我妈妈,姥姥说,意思就是用蓝色的丝带拴住男人的心。”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像在调情,简直是冒傻气。 江汉斜着眼睛看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女人都笑起来。 “哦?那你绑住几个人的心了?”许啸天似乎要逗她。 “没有了。我也不想绑住几个,将来要是能拴住一个真正喜欢我的男人就好了。”蓝缇露出少女的羞涩,红着脸低头抿着嘴笑。这个表情很是魅惑人心。 许啸天笑笑,天天品得都是妖娆诱人的女人,蓝缇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如同吃惯了大鱼大肉后,上来的泡菜一样,爽口。也许江汉会看上凌汐,也是这样吧。 “看你的样子不过十八九吧?” “十八。”蓝缇说。 “家里还有什么人?”许啸天对她产生了兴趣。 “没人了。”蓝缇低声带着哽咽,“要不是凌汐姐救我。我都不知会成什么样?” 一提到凌汐,江汉的心又紧了一下。他皱着眉看着蓝缇,心却在想凌汐。 看着蓝缇楚楚可怜的样子,许啸天早就麻木的神经被触动了。“别愣着,吃菜。”许啸天夹了一块羊排放到蓝缇的碟中。 蓝缇被这一小小的举动感动了,眼中马上有了泪水,又像想起了什么,慌忙说:“哎呀,该是我侍候许爷。”蓝缇谎忙站起来,拿着筷子在桌上看了一圈。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许爷,说:“许爷,您爱吃什么?我还不知道?” 许啸天心里好笑,“就要盐水虾吧。” “哎。”蓝缇笑着夹起一只带皮的虾,熟练地将头和壳去掉,并将虾线除去,又在料碟里蘸了蘸,才放到许爷的碟里。这一系列动作连贯又娴熟。 “许爷吃虾从来不蘸料的,最爱吃原味的。”坐在许爷另一边的杜鹃满是醋意地提醒。 “啊?”蓝缇瞪大眼睛,看着她。 许爷一笑说,“没关系。” 蓝缇吐了吐舌头,“对不起,许爷,下次一定注意。” 饭吃得差不多了。许爷拿出一支烟来,身后的人拿过打火机,刚要点。 “这是什么?”蓝缇极好奇的问。 “你没见过吗?”许爷没有点烟,拿过打火机,递到蓝缇手上。 蓝缇喜欢地拉过来,那是一个银色的方型打火机。“好可爱!好漂亮。”蓝缇握在手里,眼中闪着好奇的光。“我来点试试行吗?” “当然。”许啸天宽容地说。 弄了半天,没弄明白怎么打着。她求助地望向许爷。许啸天一笑。蓝缇将打火机递到许啸天手上时,和他的手碰到一起。她忙把手收回来,不再看许啸天。把打火机放到桌上,脸又是绯红。 真够纯情的,怎么会做舞女做得这么上手?许啸天想着刚才她的小手,是冰凉湿滑的。 江汉还真是没心思看蓝缇的表演。心中莫名地烦躁不安。 直接传了二千五,就当看两章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5江边 凌汐坐到曾孝仁的车里。 “带我去转转好吗?”清脆好听的声音,礼貌又带着朋友的熟稔。 “你不回去吗?”曾孝仁很意外,即使凌汐和人的关系不错,也很少主动单独和他在一起。 “今天不想回去。那么早。”凌汐淡淡地笑着说。 曾孝仁不再说话,直接载着凌汐来到了黄埔江边。 站在江边,风很大,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深一口浅一口地呼吸着。凌汐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着,秋风吹乱了凌汐的头发,吹动着她黑色长风衣。但她站得很稳,就那样迎着风笑着。 曾孝仁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仰头的样子。没去打扰她。那天看着凌汐和子博为爱不顾一切的举动,他被深深地触动。当时只恨那个男人不是他。凌汐的爱真挚热烈,还有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保全子博的深情。他震撼了,从那时起,他放弃了报仇。这样的女人,本就不应该把仇报到她的身上。他后悔亲手将他们拆散,后悔没有早一点领悟到这些。直到那一刻,才感觉到他做这些事是那样的龌龊。从那时起,他觉得释然。原来生活可以这样轻松的,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 不明白凌汐最终为什么放弃子博,真的如传闻所说,是因为江爷吗? “太冷了,我们去车里坐坐吧?”曾孝仁看到黑暗中的凌汐在发抖,忙说。 凌汐不动,他走过去,拉着凌汐上了车。 “你有心事?”曾孝仁终于问。 “我很茫然,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凌汐失神地说。 “真的是因为江爷才放弃萧子博的吗?”他真的不希望是那样。 “不是,江爷刚巧碰上了。他只是想帮我。”提到这件事凌汐就头痛。 “那你为什么放弃他,你们彼此相爱。” “我不愿意他因我失去父母,失去事业,失去名誉。我也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困惑在不洁的阴影中,不愿意因我,让他生活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中。我要让他清清静静地生活。还有,我要找到杀死我父母的凶手。” 曾孝仁在凌汐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突然惊愕地望向她。“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凌汐依然平静。 “那你要怎么报仇呢?”曾孝仁在想,为什么我不早点想到,她也背负着血海深仇。比起他的仇来,她更应该报复。对于他的父母,只是间接被苏万年害死,而凌汐才应该找到杀死她父母的真正凶手才对。 “江爷说,想报仇就去找他。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来还他的人情。” 曾孝仁心一动,这是个不祥的预感。如果江爷这样说了,那么,没人敢为凌汐出头。看凌汐的样子,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她还在犹豫。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曾孝仁说。 “不,我不回去,那儿不是我的家。”凌汐的眼里明显有了倦意,可是她执拗着不肯回家。 “这样吧,去我那儿坐坐。”曾孝仁看她冻得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只得说。 孝仁的房子不大,但很干净舒适,家具和摆设体现着男人的品味。到了屋子里,凌汐直接坐到沙发上,自然得像在自己家。四下打量一下,说:“这才是真正的家,好温暖。” “喝点什么?”曾孝仁还在想着,不知凌汐想喝得东西他有没有。 “有酒吗?” 真是让孝仁为难,在家里灌她喝酒,怎么想怎么动机不纯。“喝点别的吧?” “我今天就想喝酒。”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6留宿 今天的凌汐太反常了。 脱去西服外衣的曾孝仁,穿着一件松散的衬衫,领口处的三个扣子都已经解开。他拿着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坐在茶几对面的时候,灯光下他健硕的胸肌,凌汐看得分外清楚。心异常跳动了一下,慌忙移开目光。将孝仁刚倒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喂,那是酒,你不要当水喝好不好?”曾孝仁皱着眉提醒她。 “你相信吗?我从来没醉过。”凌汐笑着说。 “酒量很大吗?” “不,我极少喝酒。借酒消愁的事,我从来不做。” “看你的样子,今天很想试一次。” “你又猜错了,我不是要借酒消愁,只想放纵一次。”凌汐干掉第二杯酒。 “那不是一样?” “也许你认为一样,可是我认为不一样。愁是永远不会消失在酒里的,只能暂时缓解,我现在想借助这酒,来讲出心里话。”停了一下,看到孝仁没有打断她,她接着说:“小的时候,我很听话。妈妈让我学刺绣,我照做,爸爸让我学琴棋书画,我也照做。还有所有女孩子不应该做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去做。没什么是需要*****心。只等着嫁个好男人。我可以陪着他下棋,在他喝酒时,给他弹弹琴,绣个荷包亲手戴在他的腰间。有兴致的时候,还可以在花园里散步,看月亮,说几句亲密的话。再养成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能像我父母那样相亲相爱地过一生,我就知足了。”凌汐眼角渗着泪,又喝了一杯酒。 “愣在那儿做什么,给我倒酒。”凌汐微醺,命令着。 曾孝仁专注地听着凌汐说话,忘了喝酒,也忘了倒酒。他感受到凌汐在倾吐心中的苦闷,没有制止她。又给她满了一杯酒。 “我真的没想到,幸福的生活会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从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人牙子手中的商品。忍饥挨打受冻,从小在父母手中如珍宝,现在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甚至侍妾。你知道吗?当我跪在老爷少爷们的床边,为他们洗脚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苦不堪言。我从来不会因此而流泪,没人会可怜你,只能换来他们的得意、厌恶和更深的鄙视。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这些都不是最苦的,最苦的就是你明明爱着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凌汐流着泪,却在笑着。已经尝不出酒的味道了,只觉得苦。 “为什么而活?为爱吗?为希望吗?为报仇吗?还是只为活着?”凌汐靠在沙发上,又从靠背上斜着滑下去,倒在沙发上。手中的空杯滑落到地毯上,就那样带着泪水笑着,睡着了。 曾孝仁走过去,将凌汐抱起来,送到卧室里。帮她脱去鞋子,除去外衣。用温热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泪,帮她盖上被子。只是她的眼角,还在不断地渗出泪来。睡着觉,也在哭。 坐在床边,凝望着那张纯美的脸。你的仇人的确可恨,他们夺走了你温暖的家。可是给了你一个爱人,而最可恨的就是我了,我让你和你的子博,失之交臂。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你会怎么做?是不是就算杀了我,也不解心头之恨呢?现在想想,真是宁愿从没找你过你。 他叹息着站起来,出了卧室,轻轻带上房门。将上衣的扣子全部撕开,拿过刚才的酒瓶,对着瓶口,大口喝起酒来。 早上醒来时,凌汐还清楚地知道她做了什么。锦华是不允许她在外面过夜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有一天将她卖个好价钱。凌汐苦笑,只是现在,再也别有人打我的主意了。将赌注压到曾孝仁身上有些冒险,好在他没有让她失望。一夜都平安。看来除了子博,曾孝仁应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了,至少比到江爷那儿做他众多女人之一要好得多。 “你醒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7罚 凌汐推门而出时,看到曾孝仁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见到凌汐走出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她微笑。那是凌汐熟悉的,给她带来温暖和安全的笑容。 “来吃饭。”曾孝仁坐到餐桌前。 凌汐走过去。 “昨天喝了许多酒,现在一定渴了。”他为凌汐倒了一杯水。桌上摆着各种点心。还有牛奶。 “不要对人说起今晚我在你这儿。”凌汐喝了水以后说。 “为什么?”不一定故意去说,但凌汐特意警告他有点不合情理。 凌汐笑笑,“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沉默了一会儿,凌汐说:“谢谢你昨天能听我说话,其实,我很寂寞。”她垂着眼睛不看孝仁。 “没有,我愿意听你说。”心在闷生生地疼。 “我没吓着你吧。”凌汐笑着说。 “没有,相反,你喝着酒真诚述说的时候,很美。” 凌汐的脸冷下来,我可不是想故意勾引你。 “放心,你拿我当朋友,找人说说话而已。”虽然凌汐的表情让他心寒,但还得安慰她。 吃过饭,凌汐穿好外衣准备离开。 “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凌汐看到曾孝仁也在穿衣服,她说。 曾孝仁一愣,他送她是理所应当,凌汐为什么会拒绝呢?看她的表情又是冷漠和坚决。不等他再说什么,凌汐已经快步走出了门。 刘妈来给凌汐开门时,脸上十分焦虑。“小姐和许爷在客厅等你。” “嗯。”凌汐是预知的。在许爷的地盘,他就是规定,他就是法。没想到许爷会来得这么快。 走进客厅,许啸天和万锦华都是一脸怒气。万锦华还有些关切,许啸天则是一脸冰冷。 “你去哪儿了。”万锦华急急地问。 站在地中间,如被审讯的犯人一样的凌汐。看着地面,默默地站着。 “真是闷死人,快说啊!”她眼不住地瞟向许爷,生怕他发作。这样的表现,可视作一种无声的反抗。 “你和男人过夜了?”万锦华不愿意提出这样的问题,又不得不问。可恨的凌汐,她还在沉默。这就是默认。 “凌汐,你再不解释,就要按规矩处罚你。”万锦华认为必要的威胁是该有的。 “好,我去换衣服。”凌汐说着,转身而出。 万锦华还从来没有这么吃惊过,她望向许啸天。 许啸天的惊讶表现得虽然没有她那么露骨,但也是吃惊非小。他眼中的女人,都是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她们可以抛弃自尊,只要给足够多的钱,向她们要什么都会给。而凌汐,身份最卑微,可又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尊重。 凌汐穿着单薄的睡衣,重新来到客厅。 万锦华望向许啸天。她在请求能不能取消这个处罚。但许啸天冷冷地说:“按规矩办。”说完,出了门。 万锦华看着凌汐摇头。 两寸宽的戒尺拍在凌汐的背上,第一下凌汐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上,双手微扶着地。戒尺拍在人身上的声音,吓得月秀和刘芸躲在一个房间里,紧张地抱在一起。偶尔传来凌汐低声的呻吟。…… 凌汐趴在床上,整个后背呈紫红色。涂了药以后,疼痛稍减轻。东婉在她背上先盖了一层薄单,再小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8孝仁求婚 五天后,凌汐照例去夜悦歌跳舞。坐在车里时,只能欠身。跳舞时疼得直冒冷汗,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 凌汐看到曾孝仁坐在一不太显眼的位置,一脸忧郁地望着她。对他笑了笑。舞曲结束后,她走过去。 “不忙吗?”凌汐也只是客套一下。 孝仁看着凌汐,可能是嘴唇太苍白,涂了淡色的口红。笑得那样勉强,一定很疼。 “受了伤还来跳舞?”曾孝仁听到许啸天气愤地在他面前,提到凌汐时,才知道凌汐的真实用意。她是怕许爷将她当妓女一样,转送或转卖。许啸天在生意场打拼,送出去的女人何只一二。而她凌汐,绝对不会作那样的女人。这样的反抗也算一种警告。 凌汐和曾孝仁还都不知道,许啸天的确要把凌汐送人,送得就是他的好兄弟,江汉。 “带着伤跳舞也是惩罚之一。”凌汐淡笑着,她戴着纱质手套的手,缓缓拿起面前的酒杯,轻呷,品过后,满意地看着杯里的液体微笑。 曾孝仁的心随着她的笑,迷失,沉沦。“嫁给我好吗?” 凌汐疑惑地看向曾孝仁,不确定那是他发出来的声音,即尔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那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凌汐笑不露齿,笑中从不带声。而这一声笑,又是那样打动人心。 “四爷的笑话真的很好听。”随即冷盯着曾孝仁。我知道我的身份,想耍我,也要看看对手。 “我是真心的。我想娶你,也许我没有萧子博好,也许你一生都不一定会爱上我,可是我想娶你。”曾孝仁也没想到他今晚这样勇敢,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 百感交集,百味揉杂。不光是他提到了子博,更为他这种明知得不到心,又要倾述的真诚。 “陪我跳支舞。”还在怔愣之间,江汉的手已经按在了她雪白的后颈上。 凌汐一激灵,阴魂不散吗? 江汉声音低沉中带着命令,而看向曾孝仁的眼神,又极具威胁性。 凌汐一皱眉,江汉是知道她身上有伤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有故意折磨她的嫌疑。但她是没有资格拒绝的。 舞曲一结束,凌汐一身都是汗,马上就要站不稳。江汉右臂自然弯曲,向凌汐这边跨了一步,“过来。”他的笑容透着阴森的寒气,凌汐还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怯步,又不自主地挎上了那只胳膊。“我不想搂着你受伤的背,所以你搂紧点。”凌汐只得再靠近些,那只胳膊异常有力,使她走起路来轻松了不少。 凌汐也不知道江汉要去哪儿,上楼梯时,对上了曾孝仁复杂的眼神,嫉妒,气愤,忧郁,无奈。 “眼睛规矩点,和我在一起不许看别的男人。” 第四章 错爱今生 19陪坐 凌汐看向江汉时,他并没有看她,脸色依然平静。但眼中的一丝怒色,凌汐看得很清楚。她嘴角勾出微笑。总觉得男人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只是这醋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笑可给江汉气得要命。女人看到他的怒色,不但不怕,还笑的,她还真是第一个。是不是没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你在笑什么?”江汉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 “笑也不对吗?表现得不情愿,岂不是扫您的兴?” “那就是心里不情愿了?”明白凌汐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是说。 “您想听取悦您的话?还是想听实话?”凌汐没有马上回答。这时已经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都说来听听。”江汉兴致盎然地盯着凌汐。 “江爷英气勃发,独霸一方,能在您身边一坐,都是女人的殊荣。我能得到江爷多次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受宠若惊。” 哈哈!江汉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说来甜言蜜语真是没少听,但从凌汐口里讲出来,还别有一翻风趣。“好!实话不用说了。”江汉说完,松开凌汐,向前走去。 凌汐不太满意地看着江汉的背影。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我要告诉你,我不是虚荣的女人,这些对我来说无所谓。 江汉独自坐到了赌桌前,对着凌汐一招手。凌汐愿意不愿意,也都得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你话说得不错,偶尔给男人惊喜,是你份内的事。”江汉在开牌之前,压低声音对凌汐说。 凌汐抛给江汉一个不屈的笑,说:“谢谢江爷的夸奖。” 惹得江汉又是一阵大笑。叫来侍应声,给凌汐换了个软椅,并在靠背上,垫上厚厚的鸭绒垫。 凌汐也真是累了,也不管要保持优雅女人的风范,靠在上面休息。不过她这副样子别有韵味,更显妩媚动人。 江汉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赞。 江汉赌博没有不赢的,即使是最烂的牌,也没人敢和他威严的气势抗衡。赌场里人很多,江汉的赌桌前就围满了人。大厅里烟雾缭绕,人声噪杂。 玩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江汉全胜,四个陪他玩的人,脸都是又绿又长,又不敢退出。江汉还是沉着地笑着,他暧昧地转头对凌汐说:“看来你给我带来了好运。”又凑到凌汐耳边,似乎在说悄悄话一样,说:“一会儿看我眼色,有人会向我开枪。别表现出来,会打草惊蛇。” 凌汐的心砰跳了一下,马上明白不能动声色,否则会乱了阵脚。遂似听到赞美般,露出娇柔的笑容。 江汉欣赏地笑了,将左手握住她的手。等待时机。 上来时并没有看到对他有威胁的人。对方倒底几个人?他的手下应该在估算。江汉坐在那儿看到的,也就是五个,混在财桌前假装看赌牌,眼睛却不时地盯向江汉。 凌汐想,别给他添麻烦就好。可是为什么他要拉着她的手呢?不知道我在身边会防碍你逃跑或打枪吗?难道想拉我及时给你堵枪口?手被轻握了一下,是在示意我别失态,还是别乱想?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枪响。那是江汉手下对着天棚开的一枪,人群瞬间大乱。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蹲到了地上。站着的两伙人发生了枪战。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0遇刺 江汉踢倒了牌桌,左手将凌汐拉到了身后,右手举枪。边打边撤到了柜台边。将凌汐塞到柜台里,他的半个身子也借着柜台的掩护。他枪法奇准,一枪一个,子弹一点不浪费地放倒了四个。 那些无关的男男女女,趴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涌向楼梯。少数胆小的,蜷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哆嗦。 这些人群里还有对方的人,江汉搜索着。楼梯口那刚站直一人,江汉一枪打中他的脑袋。江汉的手下,也在噼噼啪啪的放着枪。 过了一会儿,赌场里已经只剩下江汉的人和地上的死尸了。 “江爷,您没事吧?”孙涛走过来,关切地问。 “我没事,留活口了没?”江汉说。 “死了九个,跑的两个正在追,打伤了一个。给您带来?” “嗯。”江汉淡淡地说,转头看向凌汐。 凌汐早已站起来,看着屋子一片狼籍,正皱眉呢。 “吓着没?”江汉尽量掩去杀气,温柔地笑着说。 “还好。”凌汐回他一个微笑。 江汉难以置信地笑起来,这是女人吗?这么危急的关头,也没见她有多害怕。淡淡地一句“还好。”就算是她的全部感觉了。而且还笑得出来。 江汉坐在完好的赌桌前,孙涛和牟海将人带到。那人腿上中了一枪,被强拖过来。表情极痛苦。 江汉看了一眼凌汐,犹豫了。 孙涛忙问:“要不要把凌汐小姐送回去?” “不了,她这样回去不安全,还是一会儿我亲自送她回去。”江汉说。 孙涛疑惑,没见江爷对女人这么上心过。再说,让个女人看这场面,不好吧。他瞟了一眼凌汐。 “凌汐。”曾孝仁从楼下跑了上来。“你没事吧?”他因为担心凌汐的安全,脸色苍白。 “我没事。”凌汐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在为自己担心,笑着回应他。 “孝仁你来得正好,陪凌汐去旁边坐一会儿,我好了就送她回去。”暗示着,你不能带走她。这时江汉已经坐在了桌边。 曾孝仁转脸气愤地看向背对他的江汉,眼看就要和他说出不敬的话来,凌汐位住他说:“我好渴啊?不敢自己去喝水,你陪我去吧。”曾孝仁以为刚才真的吓到了凌汐,更加想急于安慰她。 江汉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没有回头也猜出了孝仁的表现,心说反映还真快,谎话说得也够流利。 “谁派你来的?”江汉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地说。 “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眨一下眼,我就是你养的。”阿金狞狰地叫着。 江汉抬眼看了孙涛一眼,马上,阿金的两只手都被按到了桌子上,两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横插地他的手背上,穿过骨头,钉在了桌子上。那人惨叫着,血在流在桌上。 “还不说吗?”江汉语气平缓。 心已经动摇了,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屈服。阿金脸拧在一起,大声说:“反正说不说都是死,我死也不说。” “嗯,很好。”江汉笑着,“那就把你的手指一段段切下来,寄给你的家人。” 阿金惊恐,“我没有家人。”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查不到吧?”江汉拿出枪来,熟练地上着子弹。 “我说,求江爷放过我的家人。”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讲条件,只要你老实交待,我不会累及无辜。”江汉阴冷地盯向阿金。 “是万和商会派我们来的。” “我和万和商会素无往来,你在说谎。”话音未落,孙涛手起刀落,齐刷刷切在阿金手指上,四根断指在桌上滚了两下,停住不动。不用说,阿金更是杀猪一般地叫起来。疼得大口喘息。 “我没说谎,万和商会暗中和日本人勾结一起进了鸦片被你查出来,所以派人杀你。” 前些天在码头查出那几箱鸦片,狡猾的内奸邵雄却提前逃了。到现在也没逮到。但是真正是不是万和商会在捣鬼,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眼见阿金也有可能是被利用的。 “去查一下万和商会。这个人交给你们接着再问一问。”江汉交待着也站了起来,走向凌汐。全然没顾及曾孝仁的不满,拉起凌汐就走。 “你现在远没有刚才镇定。”坐到车里后,江汉说。 凌汐正烦乱又紧张地双手握在一起,刚才的一幕太嗜血了,太残忍了。 “不怕死,但怕受残害。”江汉发现了凌汐的弱点,轻笑。 凌汐心中咯噔一声,这男人太可怕了。定了定心神,她说:“你能送我一支枪吗?” 江汉一愣,“女人玩这种东西不好吧?” 凌汐一笑,“当我没说。我也就是觉得好玩。” 谁会拿枪当玩具?不过江汉还是拿出了他的枪,上了三颗子弹。交给凌汐说:“枪太危险,以后有时间再教你用。你要小心,别走了火伤到自己。”凌汐拿到那枪时,就像孩子拿到新鲜玩具一样兴奋。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1老管家 每天上午,对凌汐来说,是最安静的。没有夜悦歌的音乐,没有男人们的假笑,没有女人们的妒忌。这样的时候,凌汐才做回自己。她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读书,练字。她还拿着江爷昨天送她的枪玩了一会儿。 轻轻的敲门声,又传来下人冬雪的声音,“二姐,有人找。” “上午一向是我自己的时间,去找阿姐。”凌汐冷冷地说。 “见过阿姐了,是江南来的。说叫李申。” 凌汐一震。老管家。她快步走了出来。给冬雪吓了一跳。还从没看过凌汐这么着急的样子。 “在哪儿?”凌汐问。 “小客厅。”冬雪答起来怯怯的。 万锦华不太看得起李申,出于对他来这儿目的的好奇,没有离开。正坐在李申对面,冷眼看着他。 李申看到万锦华,虽然没被她的冷傲气质压下去,但也怀疑从小看着长大的凌汐会不会也变成世故的样子。 万锦华穿着露肩的旗袍,窈窕的身材尽显风情。 凌汐出现在门口,她根本无视万锦华的存在,直接奔向李申。李申愣愣地站起来。凌汐穿着一件淡粉的碎格连衣裙,还是少女般的清丽。 凌汐泪水涌流,直接走到李申面前,跪在李申面前,“李伯。” 李申没有想到,凌汐还是那样重情。凌汐从小就当他是亲伯伯,从来不摆小姐架子。如今像对长辈一样向他行礼,更是老泪纵横。 “小姐,快起来。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万锦华吃惊地看着凌汐,没想到平时对许爷江爷都一脸淡然的凌汐,会这样激动。 凌汐坐在李申旁边,拉着李申的手,不肯放开。失去父母,李申就是她最亲的人了。这些年的辛酸,都在这一刻暴发出来。她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泪水。 万锦华本以为李申只是来讨生活的,看到凌汐这样动容,也对李申刮目相看。她站起来,脸色温和了许多,说:“你们聊吧,我去安排午饭。”她对着凌汐一笑,转身出了门。 李申本想说不在这儿吃饭,凌汐轻轻拉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李申不无担心地问。 “一言难尽,李伯,我已经是身不由已了。”凌汐泪水未干,却给了李伯一个安慰的笑。 “小姐,你要离开。”李申坚定地说。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旧信封,递到凌汐手中。 “这是什么?”凌汐疑惑地拿过来,打开来看,居然是一张聚丰钱庄三千万的银票和一封信。凌汐没有马上看信,只是询问地盯着李申看。 “当初歹徒就是想要这笔钱,老爷临终之前告诉了我。当时你只有十五岁,怕你再招迫害。我只能先帮你保管。早知道你会沦落到这里,还不如早一点把银票给你。”李申又在摸眼泪。 凌汐淡然笑着,说:“没关系,都走过来了。一切顺其自然。”她将信重新放回信封里。对李申说:“李伯,吃了饭再走吧。这钱您不交给我,我也不会知道,不如您把钱拿回去吧。没有这笔钱我也能活下去。”说着,她把钱票交给李申。 李申慌忙推让,说:“小姐,我家里都很好,不缺钱。这钱本就是苏家的,理应归还。否则,我也是死不瞑目。您千万别这么说。” 凌汐在心底苦笑,就算有了这笔钱,没有许爷的允许,我也不可能抽身而退。不过,她还是不好对李申讲这些。只得说:“也好。”她很想留李申在这儿住几日,只是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太方便留他。住下不是不可以,只要和锦华说一声,锦华不可能拒绝。这个房子里都是女人,许爷和江爷还会常来。见了难免不方便。 李申看得出凌汐的为难,他更了解凌汐的性格。忙说:“我家里还有好些事要做,这就告辞了。”他站起来。 凌汐忙拦住,“李伯,您要是连饭都不吃就走,我再没脸见您了。求您吃了饭再走。” 李申看了看凌汐,犹豫了片刻,才留下来。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2真相(一) 从夜悦歌回来已是十一点了。凌汐洗漱完毕,蜷在床上,展开那封信。看到父亲的亲笔,凌汐流泪读着。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子,曾孝仁。她止住泪水,仔细看着,想着。当她明白了一个事实以后,胸口郁结,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她用白色的手帕捂住。看着手帕上的鲜红,冷笑,颓然靠在床上。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万锦华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凌汐,“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还吐了血,真是吓死人了。” 凌汐脸色苍白,“对不起姐姐,今天可能又去不了夜总会了。” “都病成这样了,还去那做什么?空两天场,黄不了。许爷不会怪你的。”万锦华看着凌汐,欲言又止。 凌汐一笑,“姐姐有话就问吧。” “你突然生病,难道和昨天那位老伯有关?” “姐姐,有一件事,我实在是一句两句说不清,就不劳阿姐跟着我费心了。”凌汐实在没心情和万锦华讲之前的一切。 “好,你休息,我先出去了。”万锦华回望着闭目的凌汐,退了出去。 上午帮着许爷去接一批货,曾孝仁中午才到达夜悦歌。马上有人告诉他,凌汐生重病,昨晚还吐了血。心马上紧张起来。安排好了夜总会的事,就急急地赶向万宅。 曾孝仁问了东婉,说凌汐在后花园。他就冲冲地穿过大厅,向后花园走去。 碧绿的草地上,白色的方桌。精致的成套青花茶具。白色的躺椅,凌汐背对着他,半躺要上面,身上盖着厚毯子。腿上放着一本书。配上碧蓝的天,不远处的几棵参天古树。恬静中散布着淡淡的忧伤。 曾孝仁走近后,看着凌汐闭着眼睛,以为她睡了。正想着要抱她回房去睡,不想,凌汐说话了。“你来了。”温柔,软弱。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曾孝仁感觉到凌汐今天和平时的不同。 凌汐睁开眼,并没有看他,垂眼淡笑,“坐吧。”桌子旁边有一把舒服的藤椅。 曾孝仁坐下来,给凌汐和他各倒了一杯茶。 “我记得在江南,你就是这样给我倒酒的。” 曾孝仁一怔,看向凌汐,她还是淡淡地笑着。平时都能轻易猜到她的想法,今天她的笑是那样深。而且,她为什么不看他。 “在畅春楼时,我盼着你来,你是在那里让我唯一感觉亲切的人。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我在心里依赖你。你的笑容是那样温暖。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没有子博,我一定会爱上你。还有你在南宫霖家里救下我时。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了。”凌汐声音不大,字字打动着,刺痛着曾孝仁的心。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命运居然被你攥在手心,竟一无所知。”还是温和地说着。只是惊得孝仁,手中的茶杯险点落地。 “是你找人将我买到畅春楼的吧?向我脸上洒酒的男人,是你找的吧?在破身之前救我,也是想让我活着受罪是吗?看到我跪在那些肮脏的人面前,侍候他们喝酒,你心里满意了吗?我被按在玻璃片上的时候,你的报复心得到满足了吗?” “凌汐,我……”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3真相(二) “请你别说话,我今天不是很有力气,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凌汐打断他。接着说:“看看我有多天真,居然还当你是上海我最亲近的人。看到我带着伤,连拿杯都吃力,还舞池中跳舞,还有男人们一次又一次抚向我受伤的背,我不断忍疼的样子,你会用怎样无比兴奋的心情,来欣赏你的杰作?亲手毁了我,就是你的目的吧?” 曾孝仁眼里多了闪亮,心里,麻,冷,沉,紧缩得快要窒息。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这样设计你,折磨得是我自己。我愧疚得不能自拔的时候,后悔得痛不欲生的时候,疼爱你又只能远离你的时候。我快要疯掉了。他脸上肌肉扭曲,还在看着凌汐。 凌汐泪水缓缓流出,嘴角却在笑。“还想怎么对付我?我都会奉陪到底。”凌汐从书里拿出银票和信,她的手有些抖。曾孝仁看出她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忙过去接过来。 “看看吧。”凌汐说,她闭上眼睛,等着对方将里面的内容看完。 曾孝仁看过信后,没忍住泪水,他慌忙拭去。苏万年要将一半财产给曾孝仁,并后悔当初的生意竞争中害得曾家,家破人亡。曾孝仁知道,当年,是曾家先挑起了事端。苏万年以德报怨,他却用尽手段报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凌汐的爱,对苏家的愧,对往事的悔。万刃穿心般,痛起来。 “银票全给你,以我现在的身份,拿到这笔钱,我也不会有自由。”凌汐平静如水。 “不,凌汐,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父亲这样大方?还是不知道我对整件事情的一无所知?或者不知道我会这样单纯?如果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活着受折磨,活着痛苦。我肯定地告诉你,你做到了。”凌汐声音很轻。脸上没有怒意。 曾孝仁无言以对,伤,两败俱伤。 凌汐屈腿,从右腿上拔出一把手枪。坐起来一些,熟练地查看满膛的子弹,拉开枪栓。曾孝仁心里反而平静了,如果她能亲手杀了他,他就再不会被爱和仇纠缠不清。他静静地看着凌汐的动作。 凌汐将枪口向内,枪把向曾孝仁,放到桌子上。“血债就要血来偿。你现在就可以杀我。”凌汐瞟了一眼曾孝仁,重新躺回躺椅上。闭目休息。 曾孝仁绝望,他从腰间抽出短刀。心太痛了,想解脱,想告诉凌汐他有多痛,也许用这种方式好些。没等自伤,凌汐又说话了。“苦肉计吗?在我这儿不管用。不杀我?还准备接着毁掉我,是吗?只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毁的了。”紧闭的眼角涌泪。 “孝仁。”许爷走过来,后面跟着一脸阴沉的江爷和满眼担忧之色的万锦华。 曾孝仁将短刀收好,面向许爷,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许爷。”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大哥。”许爷嗔怪。不太满意地看向一动不动的凌汐。 江爷绕过桌子,拿起桌子上的枪,打开看了看。那是他送给凌汐的枪,他当然认得。枪重新入回桌子上,也看着凌汐。只是和许爷不同的是,那目光是关怀。 “凌汐,许爷和江爷都来了,还不起来问候?”看到许爷的眼神,万锦华在为凌汐担心。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4真相(三) 凌汐这才睁开眼睛,坐起来。站起来时,身子一晃。曾孝仁心也跟着颤抖,想冲过去扶,江爷扶住了。 江汉一皱眉,“怎么病成这样?” 曾孝仁忙对许爷说:“大哥,凌汐病重,您原谅她的不敬。”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怪她不起来,我和江汉把她给惯坏了。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锦华也没这样过。”许爷说着,看向锦华。 锦华向许啸天使眼色,许啸天隐隐感觉这件事与曾孝仁有关。看他时,见他正一脸痛苦地盯着凌汐。 “对不起,许爷,江爷,凌汐失礼了。”凌汐低头,她不想让江汉一直扶着她,只是她根本站不住,无奈之下只是说:“江爷,有劳您扶我回房休息,我头晕。”又对许爷说:“许爷,凌汐实在不舒服,失陪了。等我好一些,再去向您赔罪。”许爷点头,他也真是看出凌汐病得不轻。曾仁孝真想去推开江爷,亲自扶她。只怕凌汐是不可能接受他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江爷冷笑,这种时候才轮到我?他扶着凌汐向屋里走,见凌汐走路的都艰难,将她横抱起来。送回房中。 曾孝仁目送他们,看不到凌汐了,才收回目光。这才看到许爷审视他的眼神。他低下头。 客厅里,曾孝仁将所有的一切,一点都不隐瞒地讲给了许爷,包括他的爱。 “孝仁,如果是别的女人,我都想帮你毁了她。不过,凌汐不同。她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许爷说。凌汐不怕死,再浮华的生活,她也是淡然。如果她想,用她的姿色和本事,在上海做一名出色的交际花,易如反掌。但她从来都躲在万锦华和许啸天身后,不出头,也不惹事。宁愿做一个无欲,无求,无怨的简单女人。这份心境,是无人能比的。 “不错,大哥,我也认为,你该给她自由。”后走进来的江爷说。 “放她走倒是可以,不过她一离开我的保护,上海又不知有多少人惦记她。”许爷脸上多了几分忧郁。他的眼睛还瞟向江汉。又看不出江汉的真实意思。 “大哥,先让凌汐继续在夜悦歌,她的将来,我来安排。”曾孝仁恳切地对许爷说,眼中的痛楚让在座的三个人,倍感意外。他又说:“我离开两日,明晚回来。”说着,站起来,急急地向外走去。 “江汉,我真是不懂,凌汐不是你看好的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手?难道想让给孝仁?”曾孝仁走出去后,许啸天问。锦华也愣在一边。 江汉干笑了两声,“女人有的是,还不急着要她。强捻的瓜不甜,我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这么有把握?”许啸天不置信地说。 “当然。”江汉淡定自若地说。 锦华在一边噘嘴,江汉口中对女人的满不在意,刺痛了她。 “不过,那天夜不归宿,她好像去了孝仁那儿。”许啸天想知道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江汉深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烟雾。“那件事与我无关。”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5不归路(一) 子博回到家,直接到了父亲的书房。萧天易脸色阴沉,放下书,子博独自风尘仆仆地回来,他多少有些欣慰,但儿子脸色极暗,深锁双眉,目光痛苦。他也在隐隐地担心。不等他问话,子博先说话了,“我在小客厅等你和母亲。”说完转身离去。 子博坐在侧座上,萧夫人一看到子博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看到子博极冷漠的目光,也没敢上前劝慰,只是含泪地坐在桌边,看着他。 萧天易坐下后,子博便开口了,“现在就开始筹备婚礼。”萧天易夫妻一惊,是要接凌汐回来,都看着他。 子博接着说:“我的妻子全由二老决定,婚前没必要见面。婚后单独给我们准备一处院子,但是我仍会住在紫月轩。我会按期屡行丈夫的义务,延续萧家的香火。也请你们在婚前告之女方,我爱凌汐的心不会改变。嫁给我也只为给萧家添子嗣。她永远也得不到我的爱。父亲,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他转过头看向萧天易,目光阴冷。 萧天易愣了一下,对儿子这种表现第一次心虚。难道这小子真能像他说得那样做吗?不等他想着怎么对付子博这种不孝。子博已经站了起来。侧身站在地中间,修长的身体,漠然转身。“订好了成亲的日期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儿子告退。”快步退出了房间。 萧夫人在哭,“你满意了老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真的是我错了吗?不会,时间久了自然就会适应。萧天易不自信地想。 萧子博从市政府走出来,婚期没定,但人已经选好了。对方家境没有萧家好,但也是富商姓朱。那女子是朱家的三女儿。三天后就要送彩礼过去。子博一律不参与,萧天易无奈下只能让子琳代劳。习惯了每天都河边走走。回味和凌汐踏足的日子。 前面不远,站着一个男人,子博看着有些眼熟,走近了才想起是和许爷谈判时,坐在里面的一个年轻人。那人迎了过来。 “你好,我叫曾孝仁。”他伸出手。 子博没有伸手,冷冷地转身,面向河面。“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孝仁说。 “你是许爷的手下,怎么?许爷派你来的?”提起上海的任何一个人,子博都会燃起无名之火。 “不,我是害凌汐的人。”曾孝仁沉沉地说。 子博心猛痛,一提到凌汐,他就无法忍受的窒息。“如果是想和我说她的事,还是免谈。她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转身想要离开。 “是我将凌汐送到江南妓院的。”看到子博停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他接着说:“是我找人向凌汐故意画上胎记的脸上泼酒,是我怂恿南宫霖去抓凌汐,是我设计凌汐在夜悦歌跳舞,使她红起来再也无法脱身。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子博紧紧握着拳头,他慢慢转身,咬紧的牙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几乎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眼中喷着火。 曾孝仁看着子博马上就要挥拳的样子,眼光没有任何光采地轻笑了一下,说:“因为她是我仇人的女儿。”重重的拳头打在他的左脸上,曾孝仁站立不稳,倒向右边。擦掉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重新看向子博,微笑,“继续。” 子博没有打下去,胸口因发怒一起一伏。五分钟后,子博终于说:“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 “凌汐从来没有错过,错得都是我。在畅春院,她被打得五天起不来床,都没答应老鸨接客。在夜悦歌宁可每天做最卑微的倒酒女郎也不肯做舞女。身在闹市,却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她应该得到你的爱。” 子博还在握紧拳头,但眼中已经不是愤怒,而是疼痛又饱含泪水。没有什么让他流泪,只有母亲和凌汐。“可是她放弃了我。” “她一直爱的都是你,选择离开你,是怕你的事业和生活受影响。” “她亲口答应了江汉的求婚。”子博会永远记住这个人的名子。 “她只想赶走你,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知道我失去她有多痛吗?” “再回去找她一次,她失去你一样痛苦。”凌汐,我欠你的,就让我帮你找回来。曾孝仁准备成全他们。 “你为什么来找我?”子博终于理志地想起问这样的问题,“良心发现吗?” 看着文不太流畅,表达得不够精准。懒着改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6不归路(二) 曾孝仁凄然一笑,“接近她本是以报复为目的的,没想到不自主地爱上她。也许你不会相信,从第一次和她说话,就不自主地被她吸引和牵动。每次暗中伤她一次,心就会不自主动痛一次。直到前几天她知道了真相。当她一声声指责我的时候,我真是恨不得一死了之。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帮她找回幸福。所以才来找你。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好,我们今天就动身。”子博已经迫不急待了。 初冬,夜里九点一刻,凌汐穿着英国古典长裙,白嫩的前胸,若隐若现的诱人的乳沟。引来了全场的瞩目。凌汐在陪着一个英国男人跳舞。 英国理事雷诺兹,蓝眼睛,鹰勾鼻子,英俊高大。他们跳了一支华尔兹。凌汐蹲身行礼的姿势都那样优美,无可挑剔。 “凌汐小姐,你真是太美了。”雷诺兹幽蓝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凌汐。 东婉帮凌汐披上一件薄披肩,凌汐真是不喜欢穿得这样暴露,只有在跳舞时,才拿下披肩。 “谢谢。”凌汐微笑着说。 雷诺兹向凌汐身边跨了一步,肩弯支起,凌汐顺势将手搭在里面,陪着他边聊,边走向人群。 “凌汐小姐,你既有东方美女的矜持,又有西方女性的骄傲。是什么造就了你迷一样的气质?”雷诺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对凌汐说。 “雷诺兹先生过奖了,我也很喜欢西方文化,我最喜欢的小说是《傲慢与偏见》。” “哦?这你都读过?”雷诺兹有些兴奋。 凌汐笑笑,和英国人要谈英国的文化,她说:“而且,我喜欢书里面提到的英国乡村田园生活,很美。”凌汐说话时,温和地笑着,语气上不会有太激动的变化。这种从不做作的平静。即使是故意的恭维,都会让人误认为是真实的情感表达。 “太好了,你喜欢伊丽沙白吗?”雷诺兹深情地望着凌汐,问她是不是喜欢里面的女主角。 “当然,她聪明,勤奋,果断。我很喜欢。” “我想让你做丽沙。”雷诺兹声音低沉,让人振颤。 “嗯?”凌汐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做达西,你来做丽沙。”雷诺兹在示爱。 凌汐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谢谢你,雷诺兹先生,凌汐永远也做不了纯真的伊丽沙。” 雷诺兹没明白凌汐的意思,不解地看着她。雷诺兹不主动提出,凌汐是不好离开的,这必竟是她的工作。 曾孝仁适时的走过来,先对雷诺兹礼貌地笑着点了一下头,“雷诺兹先生玩得尽性?” “哦,曾先生,当然,有了凌汐小姐的陪伴,今夜是我最开心的一晚。” 外国人场面话说得就是好。凌汐和曾孝仁同时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两个人在冷战,都没去对方的眼中求证。凌汐是忍着不理他,曾孝仁是不敢看凌汐。 “对不起,雷诺兹先生,我不得不把凌汐小姐带走一会儿了,她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曾孝仁说。 雷诺兹脸上有少许不悦,但他明白凌汐的工作性质,也不便挽留。今天安排凌汐陪他跳舞,凌汐没有陪他聊谈的义务。 凌汐知道接下来没有客人,也只认为是曾孝仁故意讨好她,想让她多休息。心里再怨他,表面也不会给他难堪。况且,他还是许爷最得意的人。曾孝仁微笑着看向凌汐,凌汐款步走过来,玉一样的手臂,绕到他的臂弯。弄得曾孝仁心都跟着酥麻。 凌汐对着雷诺兹一礼,“很高兴能陪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再会。”不再管雷诺兹直勾勾的眼睛,凌汐已经在曾孝仁的带动下,向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凌汐松开手,收起笑容。看向门外。 “你换条裤子吧。”曾孝仁突然说。 凌汐疑惑,“许爷要我出去吗?出去也只是坐车。” “别问了,腿上多穿点。”曾孝仁说。 凌汐只得换了昵裙,里面套上了薄丝绒裤。到门口时,有人为她穿上了黑色的长大衣。这才和曾孝仁一起走出去。 凌汐坐在后面,望着外面的夜景,沉默。下车时,她才发现,到了黄浦江边。曾孝仁下车后,就靠在车旁,点上了一支烟,一脸忧郁地吸着。凌汐以为他有话要说,转头看向江坝时,才看到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正缓缓向她走来。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7不归路(三) “子博。”凌汐跑起来,风吹动着她的衣服和头发。裙摆重重叠叠。她不顾一切地扑到子博的怀中。 子博紧紧地搂住她,哽咽。 许久,凌汐抬起朦胧泪眼,笑着看着子博。“我们走走。”不再管曾孝仁,甚至连感谢和招呼的话都没讲,凌汐便挽着子博,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天这里如此喧嚣,夜里却是这般宁静。”江面上,有一艘大船,亮着几盏灯,偶尔发出几声闷闷的气笛声。 凌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话这么多,从小时候的快乐童年,一直说到上海的见闻。子博除了偶尔应合,几乎在沉默。 “下雪了。”凌汐离开子博温暖的怀抱。向前跑了几步,在路灯的照射下,雪花中的凌汐,天真地微笑着旋转着身体,衣裙也跟着飘起来。 子博没有被这样的美景迷晕,他还清楚地记得,曾孝仁说过,她大病初愈。他走上前来,拉住凌汐,将她重新揽入怀中。感受到凌汐的头紧贴在他左胸,“别转了,会头晕。”子博轻声说。 凌汐不动,静静地让子博搂了一会儿,才动了动,笑着说:“你的心跳声,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我让你永远都能听到这声音,好不好?”子博温柔如往夕。 凌汐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子博。 “曾孝仁都和我说了,我知道,你的心还是清白的,你的一切,都源于那个误会。我不会嫌弃你,不会再躲避你,不会再违背我的心。我还爱着你。没有你,我不知道怎样生活,没有你,我没有快乐,没有你,我茫然失措。回到我身边来,好吗?我们的生活重新开始。” 凌汐盯着子博真诚含泪的眼睛,感动,可是她已没有回头路。“子博,谢谢你,谢谢你的表白。我爱你。”她扬起头,微眯着眼睛。那是请吻的信息。 子博唇吻过来,唇齿交错,舌滑流连。腰间的酥麻,一直窜到后脑。他们就那样吻着,吻得肝肠寸断,吻得神魂颠倒,吻得昏天黑地,恨不得这一刻能停留一世纪。 凌汐泪流满面地停下来,“子博,我不能答应你。” 他的世界轰然倒塌,凌汐向来说一不二。他太了解她了。“凌汐,求你。”人生中的第一次,用了“求”。 凌汐又何常不知子博的痛,心一阵阵紧缩。“子博,对不起。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会不安,我会嫌弃我自己。我不会快乐。你太完美了,我舍不得玷污你。被人看到身体,想和你在一起都会有愧,子博,你能来看我,说出要娶我,我今生再没有遗憾了。”泪水,在雪中尽情的飞舞吧。 今夜,就让所有的泪,尽情地流,为我那残缺不全的爱,为那个永远没有结果的爱,为那个爱我的人。 子博再一次搂紧凌汐,“是因为我当初的犹豫吗?只一念之差,就要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吗?凌汐,为什么这么狠心。我知道,你也痛。” “好喜欢你一直这样搂着我,你的怀里好舒服。”凌汐的声音游离,“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子博感觉凌汐的身子一沉,他一惊,“凌汐。”他松开一点,凌汐强打精神,笑笑,“没关系,我只是有一点头晕。” 曾孝仁看到凌汐向子博走去时,心也跟着被掏空了。补偿她的唯一办法,就是给她幸福。那么,和子博生活在一起,应该是她最幸福的了。只是他的心竟是异常的难过,他没有走。看着凌汐和子博在一起的样子,以为凌汐从此就会这样幸福地度过了。此时,看到凌汐似乎要晕倒,他担心起来,开着车,到了他们身边。 他冲下车,看着勉强扶着子博站立的凌汐,“怎么了?” 凌汐看他的眼神,依然冷漠如冰,“你等我一会儿。”凌汐说。 难道做在多的事,都换不来你的谅解吗?曾孝仁无奈,上车将车倒后了一些。点了支烟等待着。 “子博,我不能陪你了。我一直坚信,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相信你,更明白我的心。我爱你。”凌汐说着,踮起脚尖,在子博唇上轻轻一吻。 “凌汐,我爱你。我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好好活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我。我的心永远留给你。”子博亦是泪水横流。 再次依在他怀中,流连了许久。凌汐对着曾孝仁挥了挥手。曾孝仁会意,将车停在她身边。子博为凌汐打开车门,扶着凌汐坐在里面,关好车门。子博目光绝望,盯着凌汐。凌汐绝别地笑了。 “开车。”眼睛还盯着子博,却对曾孝仁说。 重新看到这段,我流泪了。你有没有和我一样。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8归宿(一) “你为什么不和他走?”临别时两人的眼神,曾孝仁已经猜到了结果。 “拜你所赐,我已经配不上他了。”凌汐望向窗外,漆黑的夜里,闪着几天昏黄的光。远远望去,到处都是一团暗,辨不得方向。 “他爱你,不会嫌弃你。”曾孝仁没有理会凌汐刺在他心上的话。 “我会嫌弃我自己。” “你这样折磨自己,在报复谁?” “总不会是你吧?你只会为此快乐,不是吗?”空洞的眼光,转向背向她的男人的背。 “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所以才更加的愧。 “所以才要毁了我,是吗?要我感谢你的爱吗?”既然你做了,就不会害怕我的回报吧。 “我和许爷说了,你和他走,许爷不会为难你。” “不用了,我还会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好像已经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了。为什么早没发现那个陷阱是给自己下的。 “我没怪过你,只是可怜我自己。”凌汐不能理解。为什么错事没做过一件,却要让我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有一件事她自己也没想清楚。如今说的这些话,暗示着她这样做是在用自己痛,来报复孝仁。至于孝仁会不会真的因爱她而痛苦,那也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车停下来。曾孝仁直接下车,抱起凌汐向房中走去,刘妈看了不知所措。 放到凌汐的床上,帮凌汐脱去外衣。刘妈跟过来,帮凌汐用温水擦洗。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凌汐在发抖。 曾孝仁帮她盖好被子,小心地抚过她的头发。真想搂着她,帮她回暖。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那样做凌汐会更加敌视他。 “你真的不打算和萧子博在一起了吗?”曾孝仁问。 “我说过了,我配不上他。”凌汐缓缓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曾孝仁看着凌汐,实在不能再忍受了,我必须真正得到她,亲自守护她。尽管她还不能原谅我,还在恨着我,我也要试着守护她。 夜悦歌,晚上十点,凌汐准备换衣服。芳妮来告诉她,许爷让她去二楼一号间。凌汐垂下眼帘,叹息,随即又轻轻一笑。换了件蓝色素花旗袍。走到包间门口,叩门。 “进来。”许爷的声音。 “许爷。”凌汐微笑着走进去。 屋子里人很多,江爷,法国领事乔治,开钱庄的佟老板。都在。都是和许爷在生意上比较要好的几个人,凌汐基本都陪过。还有许爷手下的二爷,三爷,曾孝仁,万锦华陪在许爷身边,其他人身边各自都有女人,曾孝仁身边没有。 凌汐一时弄不明白叫她来的用意,依次打了招呼之后,索性坐在一张独立的沙发上。 凌汐一到,几个坐在老板身边的女人,都失色不少。男人的目光,也不自主地打量着凌汐移不开眼。凌汐不喜欢这种受重视的感觉。更可恨的是,曾孝仁坐在那儿,头略低,正盯着她看。 “凌汐,这个时候招你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许爷依旧穿着长衫,儒雅的笑容中,透着狡黠。 “许爷说笑了,有事您只管吩咐,凌汐自会照做。”我的自由都在你手中,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凌汐笑得极谦和,绝对看不出她是这样的想法。 许爷笑起来,江爷也在笑,明明是一副清高样,还故意把话说得这么卑微。也许这就是凌汐让人着迷的地方。 许爷吸着烟说:“你近来身体一直不好,我给你找个好归宿,只要你答应下来,以后就可以不来夜悦歌上班了。” 第四章 错爱今生 29归宿(二) 凌汐一惊,放过我?怎么会这么好心?要给我找个男人,谁?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望向许爷。在座的人听了,也都惊讶地望向许爷。江汉表情没有变化,还是似笑非笑地吸着烟。曾孝仁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稳如磐石。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曾孝仁最适合你。而且他也一再和我说,想明媒正娶你做妻。你虽屈身在风尘,但你的清高是众所周知的,嫁给他你们都不委屈。你看如何?”许爷就差没说出,你都把初夜给了他,还委屈什么?他也知道凌汐和曾孝仁是一对相爱的仇人。所以在众人面前说,量你个小姑娘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顶撞我。 沉默。凌汐低着头,思量着。奇怪的是,几个老总也都在沉默。各自揣着自己的想法。 “终级舞女嫁人,还是老板送出去的。真是少数。这女人没有被人带出去的记录。全上海不知有多少人想上她。居然这样激流勇退,太可惜了。”佟老板想。 乔治想,嫁人好,雷诺兹,还和我打赌,谁先得到她,这回谁也别想了。 邱二爷想,行了,答应吧,一个舞女,有人想明娶你就不错了。还不知足? 钟三爷想,这丫头在想什么?真要拒绝许爷?长几个脑袋? 江汉眯着眼睛,睨着凌汐。我倒要看看,你会怎样选择? 终于,凌汐淡淡一笑,说:“谢谢许爷的好意,我爱的人不是他,也从来没打算嫁他。” 在座的众人皆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样的好事也敢拒绝? 曾孝仁绝望,江汉欣喜。只是这些都是藏在内心,都被表面的镇定和淡笑掩饰着。 许啸天明显不悦,沉着脸问:“这可是你的好机会,你要错过,难道你心里有别的人?”许啸天想得是萧子博,曾孝仁求他来说这件事,他还特意征询了江汉的意思。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江汉居然不着边地一口答应下来。 “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我爱得是江爷。” 一句话出口,所有的人,齐刷刷望向江汉。江汉不留痕迹地轻笑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了然于心,不需要做出任何特别的举动。 凌汐接着说:“以江爷的身份,我的确高攀不上。但我不能违背我的心,去嫁一个不爱的男人。”她很疑惑,平时不想让江汉示爱时,江汉总是像阴魂一样,缠着她。这会儿为了报复曾孝仁当众表白,虽然动机不纯地想让孝仁难堪,但也算是江汉坐享其成。女人向男人示爱,私下里男人都不知会美成什么样,何况是她当众提出来。自己的脸都像火烧一样了,那个人居然没有一点反映。罢了,谁让我贱得人家求婚时不答应,偏偏没来由地给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呢?没准江汉求婚不成,现在报复她也不一定呢。那样一个手眼通天的男人,最丢份的事,也就是向凌汐求婚闹得沸沸扬扬又没一点动静吧。 曾孝仁最初以为凌汐只是说气话,这会儿见凌汐抬出了江汉,心中慌乱,也相当不明白凌汐的意图。难道不知道那个人比许啸天更加危险吗?如果凌汐跟了他,凌汐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不说,江汉也有可能因为凌汐,而对付他。凌汐会那么做吗?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凌汐实在压抑难耐,看来江汉无非是想逗着她玩,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无所谓,丢脸的事也不是做一次两次了。想到这儿,她脸色由红转白,破釜沉舟地站起来说:“没别的事,凌汐先告退了。”看也不看在场人惊愕的表情,向外走。从江汉身边走过,心还有些抖,不想,没征兆地被他拉入怀中。凌汐惊慌,刚要挣扎,江汉的手扣在她的腰间,邪魅一笑,狭长的眼角微眯,足以让凌汐冷静,放弃了反抗。 “都快是我的人了,还往哪儿跑。”江汉浓重的眉毛飞扬着雀跃。从怀里掏出另一枚戒指,凌汐细嫩如葱的玉手,就搭在他深色的大手里。江汉动作轻柔,一点都不在乎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咕嘟声,像在将这一刻给凌汐足够的时间渗透入更深的幸福一样,缓缓地戴她左手无名指上。只可惜留给凌汐的只有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和那拼命想逃又逃不掉而变得越发惨白的脸。 “江爷,你已经送过我戒指了。”她小声地提醒。 第四章 错爱今生 30归宿(三) “那枚是定情,这枚是定婚。”江汉瞥向她的眼睛没有变,温暧深情。 凌汐闭上眼,泪便滚落下来。 “如果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江汉还在笑,声音很小,但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足以让所有的人听到。 “不,我是太感动了。”凌汐违心地说。 “不管你是真是假,我很高兴你会这么说。”冷眼看着她的反映,你的这点本事,对付我还差得远呢。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这也是咱们商会的喜事啊。”二爷尴尬地说,怎么也得给江汉溜虚啊。 “是啊,好久没办喜事了。这回可要好好大办一场。”三爷应和着说,你拍马屁,谁不会啊? “江爷得了凌汐这支知名的白莲花,可喜可贺啊!”佟老板说。有什么美的,用不了两年三年,就有你哭的了。女人,也就新鲜一时。 “恭喜,恭喜。” …… 凌汐基本上听不到这些,她还在想着曾孝仁会是什么反映。果然,他已经站起来,在众人的贺喜声中,默默地走出了门。 “大哥,我带凌汐出去一下。”坐在我怀里还敢走神,真是反了你了。 江汉的声音打断的凌汐的思绪,没来得及多想,已经被拉了出去。到了门外,江汉的手下就要过来,江汉一挥手,拉着凌汐进了三号间。点了灯,直接把她推到对面的沙发上。 凌汐对他这种粗暴的形为也不觉得委屈,女人在他那儿本就是大把的钱换来的,何况,他向来不缺钱。一直对我好,我才会奇怪。 江汉直接坐在凌汐对面的茶几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没有一丝笑容。“不许低头,看着我。”江汉命令着。 凌汐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他点了一支烟,似在缓解怒气。 “为什么答应我?”江汉声音平稳了许多。 凌汐一笑,“不是答应你,是我在当众示爱,不是吗?应该是你答应我才是。” “你心里爱的人是谁?不会是我吧?”江汉盯着凌汐,半句谎话也别想漏过我的眼睛。 “我爱子博。”凌汐迎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说。她认为这样的回答至少会换来一巴拳,但是没有。江汉很安静,也没有怒色。相反,听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十分满意。 “那又为什么答应我?”再次瞪向凌汐,别再反驳我,说什么我答应你。 “我想找出杀我父母的凶手。”凌汐说:“我想了很久,江爷答应过要帮我报仇。我知道规矩,这世上没有白白替人出头的事。既然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江爷也不会做陪本的买卖。思量再三,江爷的意思就是要我,我猜得对吗?” “的确够聪明,你先和我提出报仇的事,我也许会无条件地去帮你。现在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我也只有顺水推舟,照单全收了。”微笑着,看着凌汐脸羞红了,又气白了的样子,心还着实被猛推了一下。 “先答应我一件事,报了仇以后,不管我怎么对你,都不许轻生。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凌汐咬着牙,认命地点头,“我答应。” “有一件事我必须警告你,你心里有那个姓萧的,我不管。必竟你先一步遇到了他,而且你们都是出自真心。但除了我以外,别让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凌汐一甩头,紧皱着双眉看着江汉,“我还没嫁你呢,你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心里有没有谁,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说得清楚,别让我认为有就行。男人遇到这种问题都会变得心胸狭窄,你应该明白。”江汉应该是将想说得话都说清楚了,变得轻松和懒散。他调转身,坐到凌汐身边。将手搭在凌汐的肩上。凌汐身子马上僵了。“一看就没侍候过男人,怎么?还让我教你吗?” 凌汐无奈地慢慢靠在他的怀里,江汉的手,自然在搂着她,很规矩。这让凌汐刚刚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江汉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烟的味道,还伴着些阳光般的温暖气息。慢慢包围过来,在她周围萦绕着,使她浑身都在继续放松。她的头缓缓滑到他的腿上,而他的那只粗糙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好累,近来的事太多了,这样就不必再多想,再犹豫了。凌汐动了动身子,闭上了眼睛。 凌汐的卷发在江汉的膝上,他轻抚着。刚才还一脸的警戒,这就睡了?还真是放得下心。看着凌汐恬静的小脸,江汉露出温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