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蛊倾城》 第一章 温泉之客 苍穹之上一片琉璃色,星子璀璨似烁金点缀,月色皎洁与星同伴。 群山迤逦绵延数千里,在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远望便已瞧出江南的风韵旖旎。 盛夏干燥的风吹来,扬起精绣着银线蝴蝶的紫色衣角。一个女子紫衣飘飖踱步前往江南的路上,手上的银制铃兰蝴蝶手链不时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 从南疆到江南,她一路走走停停,大约走了两个多月,方才在夜色苍茫之中瞧见江南的虚影。 初到江南竟是入夜,赵卿卿出门至今除带些盘缠外,便是正拉着的白马流星驹了。赶路赶了一日,又拉着疲惫不堪的流星驹走了良久,她已是饥肠辘辘。 她抬眼瞧了瞧不远处被夜色勾勒得素雅的山,感觉牵着的马忽然慢了下来,她顺了顺流星洁白若雪的鬃毛。 “流星,你是不是累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你瞧见没有,我们就快要到江南了。” 然而流星似乎已经失了兴致,听到她的话只垂下了头,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它似乎在腹诽: 这一路上说了无数回了,如今还不是在路上。 “好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一定是很累了,那我再拉着你走一会儿好了。”赵卿卿撇撇嘴,望着流星那灿若星辰的眼睛道。 她本意确实是到江南,不过从南疆来的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如今盘缠早就不够用了,只想着快些到达以便找到自己的师弟救济一番。 她边拉着流星缓步前行边垂着小脸,喃喃自语道: “早知道就不那么拼命赶路了,这荒郊野岭的何时才能进城啊!” 静默之后,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之声。虽声音很小,但她毕竟是学过武功的,听觉灵敏,很快便能察觉得到。 她警觉着做好防备,飞快一避从身后袭来的一只玉手,手往颈边抓住那袭来的手,又往左一闪避开了从右边袭来的另一只手。 本是没了精神,如今倒有新鲜事儿,她勾唇一笑,心想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本来她赶路就已是疲累,不想与那人浪费精力,可奈何那人偏是纠缠不休,一路将她引到不远处的山上。 原本觉着这山乌漆漆的一片,没什么稀罕的,待到山腰才惊觉这山上还真不简单。竟还有一座肃然矗立的山庄在稀疏树影间若隐若现。 月明风清,风声轻轻,她们轻功跃在枝头的声音在山中传响,最后停在山庄周围。 她一跃而起轻盈的跨越在林立的树木枝头上,对面那女子衣艳如血在空中翩然翻飞,步步紧逼猛然向她身后袭来。 她转过身,一掌出去挡住那人的招数,可没想到那人的目标竟不是她,而是她手上的铃兰蝴蝶手链。手链一下子被夺了去,她勾唇一笑伸手向那人拿着的手链而去,可那人显然正得意着,如何能让她得逞?一个左侧身避开她的手,好在赵卿卿机智的转换了方向,拔出了女子腰间的匕首。 不料,电光石火之间,她被一掌击中,身子被一股力奋然一推,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落入了温暖的水中。 温热的水从四面袭来,猛然灌入她的口鼻耳目之中,她狠狠的呛了一口水之后方才从水底游了上来。她咳了几声,只感觉有水从自己的五官流出,及腰长发被温水浸透滴着珍珠般的水滴,而身上的衣裳早已是湿得淋漓尽致。 如今盛夏七月,酷热难耐,掉在这样温热的温泉中何止是差强人意! 她瘪嘴低骂一声: “太过分了!下回再让我遇到你看我怎么揍你!” 本是不悦,可定睛一看周围的不同吸引了她的注意。这竟是个露天的温泉池,只见池水中烟雾缭绕飘渺虚幻,四面景色在温泉水汽中若隐若现,池以白玉雕砌,不远处两个龙头还喷着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池边也皆是雕梁画柱,淡蓝色幔帐以同色钩子挽起,水晶珠帘犹如一道屏障隔开了池与内室,宛如一座清冷的宫殿,一点也不似是有温泉之所。 四角个宫灯幽微摇曳,以淡蓝色的灯罩盖住,更显几分冷然。 她腹诽道,在这样的地方泡温泉,即使身是暖和的,可心中却少了中温柔旖旎之意。 “你是何人?” 身后传来一个醇厚的嗓音,让她打了个激灵。 方才只顾得看着四周之景,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现下忽然听到一个质问的声音,她心中一慌。 她在夜里这样忽然落入别人的温泉之中,怎么解释得清? 况且那人似乎在温泉之中,虽然她们南蛮之人民风开放,但她也不敢转过身直视温泉中人。 她从池中一跃而起,正想用轻功逃出去,不料那男子竟洞悉了她的行动,同时从温泉中跃起,手成爪状握住她削瘦的肩。不过却只抓住了她身上轻薄的外衣,外衣一下被扯了下来,露出单薄的里衣。 她看到自己的外衣竟然被那人剥了去,心中一急,便势如闪电的飞快一跃,抓住白玉雕螭柱上挂着的淡蓝幔帐,意欲往自己身上盖住,可身后的人已然追了上来。 她抓着幔帐俯身向前一个后踢腿,直往男子的下巴袭去,男子手疾眼快以拳挡住她的脚,转手又往她脚上击了一掌。她被掌力一震,脚一滑身子一倾往前下了个一字腿。 此时正对着宫灯的方向,怕他看到自己的面容,更何况此时她的外衣已经被褪去呢! 她左手还拿着方才从那女子身上拿下来的匕首,右手一扯将手上的幔帐撕下往宫灯方向一扫,扫落灯罩并熄灭了眼前的灯。宫内本就不大明亮,只不过是借着月华的光亮照明,而如今独有的四盏宫灯又灭了一盏,便更是幽暗了几分。 听到身后的细微声音,她弯腰后仰正好避过男子的一掌。他飞身从她身上跨过,腰间的玉带凌空飘摇。她随即打了一个螺旋腿,从地上起来,趁着缝隙转身离去。只是奈何那男子又紧追不舍。 今日也真是够倒霉的,本就赶路赶得够累的,还遇上了这些事儿,她心中郁闷。 面对男子的步步紧逼,她原本是猛然逃窜,顺便将其余的三盏宫灯一齐熄灭。霎时间,没有了灯的光亮,只余下天上明月的光华。 淡蓝色幔帐在月色下有点点银光跳跃,随着二人的速度扬起,宛如掀起一层水波。 他紧随其后,竟在出手之时将她的里衣也一同剥下,她玉足往池中一踢,将水溅到他的眼中,他反手一挡让水洒在手背之上。趁此时机她将幔帐往身上一披,遮挡住了裸露的身躯。 她不禁心中暗骂,登徒子! 也正好在这宫内极大,里头的动静并没有传到外头去,所以也没有引来侍卫。 不过多时,赵卿卿便明显感觉到那男子的速度明显较之方才慢了许多,她转身见他忽然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眉间皱紧,好似很痛苦一般。 她想,这正是她逃走的好时机,便转身一跃便要离去,谁知那男子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幡与她相似的幔帐,缠住了她的脚,将她往自己身边的地上一扯。 赵卿卿吃痛的“哎呀”摔在地上,腰背生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带着肃然的冷意。 第二章 初到江南 “说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男子缓缓从地上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再一次道。 看你的模样恐怕还对付不了我,赵卿卿心中得意不以为然。 她没有回答,只趁着他再一次发作之前,风驰电掣般拔出匕首向他刺去,可虽然他身子有些不适却还是顺利的挡住了她的匕首,反手朝她手腕上击了一掌,将匕首拍落地面。 眼见匕首铿然一声落地,朝远处滑行而去,她心头一紧,这人竟然这么厉害! 须臾之间,她的长腿飞快朝他踢去,然而却被他飞快抓住脚踝。她奋力挣脱他却越抓越紧,仿若要将她的脚踝捏碎一般。 他们正在温泉旁边,烟雾缭绕,虽有月光在,可她凌乱的长发披下挡住脸,让他看不清模样。 “说,你是谁?”男子寒声道。 她将身上的幔帐往面上拉了拉,掩住面容,她怎么可能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此次偷跑出来已是罪过,若让家中那位知晓自己还惹了祸,她定然不能再逍遥了。 忽然见他眉间一皱,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蓦然松了几分,她趁机将他的手踢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周围的幔帐将其团团裹住,让其动弹不得。眼见他试图挣扎,方才又已然见识过他的厉害,生怕他再挣脱出来,便迅疾一跃到他身后,将他一掌打晕。 见他健硕的身子被厚厚的幔帐包裹,只露出头来,宛如一个新织的蚕茧般轰然倒地,与方才模样相悖。 她试探着踢了踢倒在地上阖紧双眼的他,见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谁让你遇到本姑娘呢!功夫倒是还不错嘛,但是想扒本姑娘的衣裳,你还嫩了点!”她看着如今安静躺在自己脚边的男子,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双手叉腰扫视一周,倒是有些疑惑,方才这里头的动静应当不小,可怎么竟然没有一个侍卫进来? 不过她也不管,只取来一根蜡烛照了照那男子的脸。 浓黑的眉宛若墨色渲染过一般,高挺的山根耸立,薄唇紧闭,最重要的还是这闭着的眼上长长的睫毛,犹如小扇。 她纤长的手抵住下巴,凝视着他好看的眉眼不禁暗自感叹道: “长相倒是还不赖嘛,这睫毛简直可与流星的媲美啊!” 没错,流星便是她的坐骑,她一直觉得她们家中简直无人可与流星的睫毛媲美的。此番竟找着了这么一个,当然这比较自然不是真的看长度,而是看比例。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幔帐,她撇撇嘴就仿若他真的能听见一般,对着面前之人说道: “可本姑娘才不会原谅你呢,你就好好躺在这儿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知道定然是这里的侍卫进来了。 她慌忙吹熄了蜡烛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和匕首,凌空一跃出来这露天温泉宫殿,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之中。 侍卫们从外面追逐刺客方才回来,便立即冲进来看公子的情况。 待到一团幔帐之前他们方才停住了脚步,只见公子被重重幔帐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像极了还未羽化成蝶的虫茧。 若不是乌发落在外头,恐怕不会那么快寻到他。 本应当是极其严肃之事,可侍卫们却不禁偷笑。 公子往日最注重礼节,还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听风掩住了笑意,轻咳了几声对一旁的几个侍卫道: “别笑了,快解开公子,将公子抬到榻上。” 良久之后,男子方才在榻上醒来。 “公子,您醒了。”听风上前将男子扶起,让他靠在柔软的枕上。 男子淡淡“嗯”了一声,神情冷然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一众护卫,只见他们纷纷扑通跪地,抱拳请罪方才失职,就连听风也不例外。 经解释方才知晓,方才有人故意引诱众侍卫离去,让温泉宫殿失守,而温泉宫殿本就宽广,传声并不良好。且在男子进来前曾吩咐他们不要进来打搅,他们自当遵从。 男子靠在榻上,经方才大夫诊治过后面色已然大好。 他幽潭般的眸子不知酝酿着什么情绪,薄唇轻启只问道: “那方才的刺客呢?” “公子,刺客兵分两路,一路引我们离去,一路来行刺公子,引我们而去的那一行刺客将我们困在林中,还在林中放了毒气,还好我们机灵才得以逃脱,可他们早已消失无踪,而方才行刺公子的刺客逃走不久,我已命人前去追捕。”听风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透着认真。 男子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公子,是否要属下请萧世子来为公子诊脉?”经方才一事,听风不大放心他的身体便道。 男子深邃的眸子望向烛台: “不必了,我并无大碍,况且萧世子并不在城中,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一众侍卫退下。 室内灯火幽微,烛光微动,烛台上落下滴滴烛泪。 在那女子以匕首挟制着他时,他目光一瞥借着月光可见,那是一把金色小巧的匕首,犹如柳叶形状。 那女子若是借机刺杀又为何没有杀他?若不是,她到这里的目的难得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正如温泉中的水雾遮挡了视线,真相模模糊糊,那女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 自那一日从温泉池水中出来后,赵卿卿便发现自己的外衣被撕了一道口子。于是她便将身上的衣裳换了去,只是仍旧是那一身紫衣,不过倒不是南疆的衣裳而是中原的衣裳,自然是多了几分中原女子的韵味。正好与这中原契合。 她将流星留在客栈之中,便独自出来逛一逛。从前只听她师弟萧沐风说起这江南与南疆如何如何不同,又是如何如何风光旖旎,山水缠绵,可谓是“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若她不来定然后悔。 如今亲自到了这江南,她才发现果如萧沐风所说的一般,江南风景婉转旖旎,与南疆截然不同。 这里一片水碧似染,杨柳依依,湖边乌篷船不时停靠岸边,渔家钓得一条紫鳜鱼送还家中。岸上粉墙黛瓦,宝马香车川流不息,粉黛玉钗摩肩接踵,带来一阵香气扑鼻。街市之上氤氲着淡淡茶香,混合着醇香的酒气,让整个街道笼罩在香气之间。除小摊贩的叫卖声,吴侬软语小调也不绝如缕,咿咿呀呀的唱着佳人才子的风流韵事。 其实她最喜爱的还是这里精致的糕点,喷香可口却甜而不腻。在街上游走,不只是糕点,看到各种新奇的东西她都忍不住买下来,不多时兜中银两便又少了不少。 但既然已到江南,萧沐风正在此处她又有何惧? 想着她便心情愉悦,怀抱着一堆好玩的玩意儿和香甜的糕点悠闲的迈步在街道上。见不远处旌旗迎风飘摇,上头写着两个墨色大字“馄钝”,又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也只是听说过还未亲口尝过这馄钝的滋味,自然感觉新奇,便往小摊的长椅上一坐,向热情的小二要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钝。 她欢喜的尝着皮薄肉鲜的馄钝,眼睛却一瞥邻桌的三个布衣男人。其实她早已注意到这三个男人从在街上开始,便刻意的跟随着自己,直至到了此处还时不时的瞧她,想来定然是有所图谋。 她喜滋滋的吃着馄钝,仿若不知晓那三人的举动一般。不多时,她便已将馄钝吃得干净,放下碗连桌上的东西都未曾拿便离去了。 那三个男人见她洒脱离去,便立即放下筷子,收起了方才一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尾随而去。 原本还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方才进到一个小巷后便不见了踪迹,三个男人在巷中急得直跺脚。 其中一个较为削瘦的男人,左脸有一颗黑痣,不仅看起来贼眉鼠眼还是个驼背的模样。他恨恨的道: “这人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跟着竟然让她给跑了!” “是啊,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要是这一次再办砸了不能将功赎罪,宗主肯定饶不了我们!” 其中一个身材最臃肿的男子面上神情愧疚道。 另一个较之稍壮硕一些的男子皮肤黝黑,眉宇之间带着戾气,反驳道: “什么我们两个,明明就是我们三个一起跟的,现在跟丢了你就知道怪我们!” “就怪你们怎么了!要不是带着你们两个那么蠢的,我能落到如此境地吗?” “我们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两个人针锋相对,差一点就打了起来,还好被那中间的人劝住。 赵卿卿闲然坐在墙头之上,托腮犹如看戏般看着三人急得跳脚欲要动手的模样。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与来往的百姓无异,可不知为何竟一直跟踪她,还提到什么宗主。她能看出三人皆会武功,想来并不是街上简单的地痞流氓,而是归属于某个门派的弟子。 可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能成为他们的目标。 她从墙头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落在他们面前。 三人先惊后喜,方才还以为跟丢了,现在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转过身来,眉梢一挑:“你们跟着本姑娘做什么?” 第三章 世子府邸 “当然是抓你!”那个面上有痣的男人指着她,倒是答得直截了当。 她扫视一眼,见那三人一个尖嘴猴腮、一个鹰鼻鹞眼,剩下一个身材最为壮硕却看似呆呆傻傻,不成气候。 看着她们一个不如一个的模样,她忍不住笑道: “就你们三个还想抓本姑娘?” “你……你别……小……小瞧我……我们。”长得最高壮的那个男人指着她,磕磕巴巴的说了良久才说完了一句话。 身旁的两人都不禁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见投来的目光他立即后退了一步。 “好啊,那我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赵卿卿饶有兴致一笑,随即拔出放在靴内的匕首,做出了预备应战的姿势。 两个较瘦的男子面面相觑,随后便一齐冲了过来。尖嘴猴腮的男人看似瘦弱,却身手便捷,速度极快,双手成爪朝她的腰间袭来。另一个男人与他用的则是大约相同的招式,可见其出自同一个门派。 她趋身避开,飞速出手阻挡两人的鹰爪,又猛然纵身长腿如竹劲力朝两人的脚下一扫。其中一个有幸避开,而另一个则一举被撂倒在地。 那看似呆头呆脑的并未曾参与进来,只快步跑到摔在地上的男子身旁将他扶起。可却也是费力不讨好之事,被那人骂了一句: “蠢货!” 被这一骂,他似乎幡然醒悟,霎时间从不远处冲过来,朝着赵卿卿侧面就是如石一拳。 然而他这一举动早已被赵卿卿的余光所见,先他一步长腿一踢,直击高大之人的下巴,便见他轰然倒地,抱着下巴只喊“疼”。 先前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然起身,与另一男人一前一后夹击袭来。她身似离弦,倏忽间跃起凌空翻了个身,迅疾变招应对,双腿一撑呈大一字的模样,一左一右踢得两人的下巴猛然一疼。 对于这三人的雕虫小技,赵卿卿自然是不以为意,不过十招便将那三人打得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倍感神清气爽,心情顺畅,便又到街上游走。等到一日吃吃喝喝玩得累了,她方才回到客栈。 店小二兴致勃勃的走过来:“姑娘回来了?” 她点点头,笑容粲然地朝他怀中丢了一袋糖炒板栗道: “今日我高兴便送你了。” “那便多谢姑娘了。”店小二咧嘴一笑。 赵卿卿摆摆手:“不用不用。” 佝偻的老掌柜放下手中算盘,拿着一本泛黄的账簿从柜台后走出来,舔了舔手指翻了一页纸道: “姑娘,您的上房今日已经到期了,可要交费了。” “好。”她将腰间的钱袋摘了下来,伸手往里掏了掏,只取出一锭碎银。 她先是难以置信,自己前些日子可还有五两银子的,怎的就这样用完了? 她倒也没有烦恼,只交代了老掌柜让他宽限半日,而后便出了门去。她在街上询问了世子府方向,便径直朝哪儿去了。 本想先独自游玩几日再去寻她那师弟,可如今已是迫不得已。 驾马而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了府邸门前。 望着匾额之上金灿灿的“世子府”三个大字,她心中甚是欣慰,翻身下马信步走进府中。不过才走几步,便被门前侍卫拦住。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世子府。” 一个面色冷峻的侍卫出声询问道。 她倒是忘了中原总是繁文缛节的一大堆,自然要先通报才能进去。 她咧开嘴,露出贝齿甜甜一笑道: “侍卫大哥,我是来找沐风师弟的,能不能让我进去呀?” “师弟?你是何人?” “我当然是萧沐风……”才出口便觉得似乎不大对劲,便有改口道: “也就是你们世子的师姐了,我可是千里迢迢的从南疆到这儿来寻他的,你们不让我见他,到时候要是他怪罪你们,我可是不会帮着你们说话的......”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两个侍卫显然动摇了,便问道: “姑娘可有信物?” 信物,可不就是那拇指大小的小玉箫吗?也是萧沐风临走前交给她的,她自然是带着。 她边往怀里掏边自信满满道: “当然有了!” 可左掏右掏,她都未曾找到小玉箫的半点踪迹。见那两个侍卫半信半疑的模样,她指着客栈的方向,讪讪解释道: “那个......其实我本来确实带了来的,只是这路上匆忙或许是掉在客栈里了......” “不如你们让我直接入府中见师弟好了,只要见到他便知我的身份了。”她眨眨眼,圆润的杏眼清澈的眸子,显得天真烂漫。 侍卫大哥心软了几分,声音少了之前的冷然: “世子如今不在府内,姑娘等些时日再来吧!” 她好不容易长途跋涉来到江南,又在这紧迫之际,萧沐风竟然不在...... “他去哪儿了?何时回来?”她皱眉问道。 “这......世子的事我们从不敢过问。” 她眉间轻皱,也没再坚持只驾马而去,回到客栈和曾经过的地方搜寻,可也未曾再见那玉箫的影子。直至夜幕她方才失落的回到客栈,好在客栈老板还愿意收留一个晚上。 翌日。 她身上的银两早就不够住店,只得收拾了包裹出来。如今倒真是无处可去了,身上仅剩的银两也就够她吃喝几日,世子府的侍卫大哥任她苦苦哀求还是不许她入内。 于是乎,她只得惆怅的默默蹲在世子府的墙头上观望着师弟归来。 以她的轻功翻墙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世子府内人来来往往,她也不好真的入内,便只好默默待在风萧萧而过的墙头上。 世子府的大部展现眼前,亭台水榭,雕梁画柱,奢华典雅。她看到,离这墙头最近的一个院内的竟晒着许多药草,黄衣绿裳的婢女穿梭其中,忙忙碌碌。 她不禁颔首,这像极了她师弟的性情,但又忍不住撇撇嘴道: “中原哪儿来的这么多规矩,有客人还不许入内,可惜了这偌大的好房子没人住,真是过分!” 良久之后,竟来了一辆马车徐徐驶来,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前庭的寂静无声,也消除了她久坐墙头的倦乏。 她蹲在墙头上静静望着那宝蓝色的马车,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径直入了世子府。 她走近了一些才看清他的样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傲气,五分的疏离和五分的淡漠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最为重要的是她也认出了,这便是当日她落入池中遇到的登徒子! 想到当日之事,又见他自由出入世子府,而自己却只能在这儿待着,她便愤愤不平。忿然从墙头一跃足尖方才触及地面,便冲到世子府门前,然而自己果然又一次被拦住了。 她小脸上涨得通红,气鼓鼓指着侍卫们道: “你们太过分了!不是说你们世子不在府上吗?凭什么他们可以进去我却不行?你们也就是趁着萧沐风不在,趁机欺负我!”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委屈的劝道:“姑娘,实在抱歉,我们也是奉了世子之命。” “既然奉命,那他为什么可以进去?” 第四章 误上荷船 “他青云山庄的云晔公子,是世子的朋友,世子特意吩咐过不必阻拦云公子。”侍卫大哥耐心解释道。 她心中憋屈,那云晔公子是萧沐风的朋友,她还是萧沐风的亲师姐呢! “我是他师姐,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进去?”她气得跺脚。 要是能到萧沐风的府邸中住着,她也不必再夜夜睡别人的屋顶了。 “世子说了他不在之时,除云公子和带有信物之人外,任何人不得出入世子府。” 听到“信物”二字,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立即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金色匕首。 那匕首呈细长柳叶状,通体金黄,颜色却并非十分夺目,而是典雅低调。刀鞘之上自上而下刻着十只驯鹿浮雕,刀柄与刀鞘衔接之处有耀日图案。 她恭恭敬敬的递上匕首,指着上面的耀日图案,变了脸笑呵呵道: “侍卫大哥,你看这图案可是朝阳门的标记,那就可以证明我是朝阳门的了吧?” 侍卫点点头,她才一喜,又见他摇摇头。 她看得莫名其妙的,只听到他果断拒绝道: “不错,可这并非世子的信物,还是不行。” 这话听得她真想将睡蛊都种到他们身上,看他们还拦不拦住她,但顾念道这是她师弟的府邸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回失落离去了,但每一次都只隔了一日便又去瞧瞧萧沐风是否回府了,只是奈何过了好几日,他还杳无音信。 数不清是几回到这世子府来了,这一回她并非苦口婆心的劝那些侍卫大哥,也没有以酒肉为诱惑试图收买这些榆木侍卫。而是坐在世子府门前的台阶上,恨恨的啃着手上的白面馒头。 咬一口一声叹,还泪眼婆娑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差一点惹得侍卫大哥们动容。 正当侍卫大哥们心中有所动摇之时,却见她忽然丢下啃到一半的馒头,恍若一个脱离了弦的箭,消失眼前,只留下满目狐疑的侍卫大哥。 赵卿卿本是想用“苦‘肉’计”来博得同情,但偏在此时,她却忽然瞧见了前几日在小巷中尾随她的三个男人。 她搜寻过所有自己走过的地方都未能寻到小玉萧,经过一番分析,她自认为这三人的嫌疑最大。 她一路跟随他们离开了世子府,才惊觉这一日街市十分的热闹。一路上过来屋檐之下满挂莲花灯,往来女子皆玉手之上获执一面莲花团扇,或提一盏莲花灯,就连裙摆之上都精绣这莲花图案。 纵观整条街道,恍如莲花海洋,有沁人心脾之气氤氲。 初登宝地,她自然不晓得其中缘由,只倍感新奇好玩。但也没有掉以轻心,一路跟随三个男人到了湖边。 赵卿卿见这里人山人海,不禁好奇上去凑热闹。只见岸边设座,座上坐着的男女皆带着自己的武器,以衣着来看,都是些江湖之上各大享有盛誉门派中的弟子。每个门派都有特定的位置,由各门派掌门或门派大弟子带领。 她心想,他不会也来吧?若是如此,那她可不就惨了? “听说今年莲花节萧世子请来了江湖各门派,这阵势可是比往年大多了。” “那怎么不见各派掌门,这些年纪轻轻的应当只是弟子吧!” “那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这些弟子皆为各大门派将来的继承人,请来了他们和请来掌门还不是一个意思?” 她偶然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下好奇便扫视座上众人。见几个紫衣长袍的五毒派弟子正坐在身着耀日衣袍的朝阳门弟子旁边,两个门派的弟子相谈甚欢。不过,果然竟未见其掌门。 她轻呼一口气,还好。 再观察了片刻,她发现席前还特设三个位置,较之其他人的要尊贵几分。 不过稀奇的是只有中间的位置坐了一个衣着华贵男子,他两旁的座位还空荡荡的。 她望湖边寻去,见离湖边不远之处莲花盛放的湖中,停着一艘大船。大船饰以与岸边相同的莲花灯,宛如被嵌进荷花湖之中。船头的搭建了一个大舞台,上面有歌姬缠绵婉转的唱着江南小调,船身则作为乐师歌姬们的休憩之所。 三个男人已然从岸边划小船,偷偷摸摸的溜到大船上。 她正在岸边张望着找寻船只,想要追上他们。 “姑娘,看你眉宇间带着乌黑,双眼无神,可见最近不紧要奔波劳累,还有破财之势……”一个雄浑之声在她耳边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头身着道士服,拿着算命长幅站在身侧。他虽看似古稀之年,却挺如青松,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 “老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那玉萧可不就是破财吗?且今日包裹空空,只得每日跑到萧沐风府前等他回来可不就是奔波劳累吗? “老夫掐指一算便知。”老道士满布皱纹的手指动了动,胸有成竹道。 赵卿卿觉得他说的似乎挺对,但仍是半信半疑。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她指了指远处的大船道。 老道士凝眸道: “这是为三年一度的莲花节准备的,船上皆是江南声名远播的仙乐坊中的乐师舞姬,她们无非趁着这节日讨好今年主持莲花节的萧世子。” “萧沐风?”她讶然问道。 老道士摇摇头:“非也,非也,此萧世子非彼萧世子,座上的世子是萧沐风世子的堂兄萧拂云。” “怪不得萧沐风不在,那萧沐风到底去哪儿了?” “听闻他上京了,姑娘与萧沐风世子相识?”老道士问道。 “当然……我”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失言,便又改口道: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哈哈哈,不管认识或是不认识,总归是有缘人。”老道士没有追问,只捋了捋胡子只畅然笑道。 她思忖半晌仍不明白他所言何意,反正萧沐风是她师弟,自然是有缘的。和老道士谈了许久,她差点忘了正事,好在又想了起来。 “老道士,你知不知道那里有船的?我想到这船上凑凑热闹。” 老道士指了指那湖边,她顺其所指望去,只见方才的湖边竟多了一叶小舟。 “道士爷爷,您真厉害,多谢了!”她惊喜之后,与之道谢便上了小舟。 那老道士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身影,再一次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深邃的眸中氤氲着几分笑意。 有了那小舟,她上船也就方便了许多。 第五章 倾城轻功 一个清瘦的紫衣男子环顾四周后,向前走去止步于船舱之前,可却没注意到躲在船舱之后的人。 “大师兄会不会是看错了?师妹怎么会在这儿?” “师妹那么贪玩,对这种地方当然会感兴趣,或许就在这儿也说不定,”另一个较之男子较之要矮一些,身材也比他圆润了几分。他跟了上来道: “不过说真的,师妹这一回还真是够勇敢的,竟然敢在被关禁闭的时候逃出来。” “你就别夸师妹了,要是让师傅听到,你也得被关起来。” “师兄你怕什么,反正师傅现在又不在,我就是说两句怎么了?”他不以为然,片刻后又神秘兮兮的凑近那个男子道: “要我说啊,八师兄,那日不会是你故意放走师妹的吧?” 八师兄的心思似乎被说中了一般,面上一红反驳道: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 “师兄,那日我明明看到师妹跑进了祠堂,可师傅问的时候,你却说她不在里面。”九师弟的眼睛微眯,坏笑道。 “原来你知道?”八师兄讶然。 九师弟笑呵呵的拍了拍师兄的肩膀道: “师兄,放心吧,门派里我们俩与师妹最要好,我又怎么会出卖师兄和师妹呢!” 说完他立即换了一副面容严肃起来:“但是你连我也要瞒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八师兄讪讪笑道: “我不是怕你这张嘴不严实嘛!” 两人不知赵卿卿就在船舱之后,但赵卿卿可是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方才知晓,原来竟是二位师兄有意放她走,她心下感动觉得自己不该躲着他们,正想出去与之见一面,不料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紫衣身材高挑,玲珑有致,行走之时腰间环佩叮当作响。她面若霜雪,肤如凝脂,宛若经裁剪的燕尾飞入鬓角,一双丹凤眼含着仿若不可融化的坚冰,薄唇紧抿。静时宛如玉雕,动时自带风范。 见她走来,赵卿卿立刻止住了差一点要迈出的脚步。这可是她们南疆第一美人,她的师姐上官忆寒,往日时常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做事从来都是公正无私。可就因如此,许多弟子都对她很忌惮。 往日里赵卿卿倒是不怕她,可如今却怕她将自己抓回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女子眸光似雪,淡淡问道。 两名男子见上官忆寒走来,猛然一惊连忙抱拳答道: “师姐,大师兄说刚刚好像看到师妹了,就让我们来看看师妹在不在这儿。” “找到了吗?”声音微寒,不过这正是她往日之风。 两个男子摇了摇头:“没有。” 上官忆寒凝视着船舱之后,忽然走上前去查看,两个男子颇为疑惑便跟了上去。 不过,船舱之后空空一片,并未曾看到什么。 “既然没有,就先回去。”上官忆寒收回视线,说完便转身离去。 两个男子面面相觑,随后亦跟着她离开了。 赵卿卿方才早已料到上官忆寒会有此一举,便早一步躲入了船舱的一个客房之内。她瞧了瞧躺在床上安详闭着眼的女子,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为了躲上官忆寒,便匆匆入了这房内,正见这女子在梳妆。女子见她面容生疏便要喊人,卿卿只得对她用了昏睡蛊让其陷入沉睡之中。 还未等她饮完一杯水,又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便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雪茹姑娘,你打扮好了没有啊,这可快要到你上场了,雪茹姑娘,可不要让众宾客久等了……” 赵卿卿捂脸,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正发愁着便又听到门被“咚咚咚”的敲着,中年女子的声音越发不耐烦: “雪茹姑娘快开开门啊,再不开老身可就要让人撞门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崔妈妈便让身后的两个小厮撞门进去。小厮还未来得及撞门,却发现门已然开了。 女子脚着丝履,上绣莲花的水纹蓝裙逶迤拖地,宛如纨素的腰间挂着琉璃宝石。她青丝缠绕腰间,水蓝璎珞装点光洁额间,轻纱掩面更添几分柔美。 “雪茹姑娘,你可出来了,真是急死老身了,你这是在里头做什么呢?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崔妈妈见她终于出来便问道。 她佯装咳了几声,片刻后方才小声回答道:“换衣服。” 崔妈妈觉得似乎不大对劲,便上前了一步凑近她,想一看究竟。忽又闻不远处的小丫鬟唤道: “崔妈妈,该雪茹姑娘上场了!” 这日子在这北辰国乃第三大隆重节日,此时本就是不可出差错的时候。崔妈妈听到催促声便也不管那么多,忙拉着赵卿卿望舞台边去。 萧声清脆,琴声悠扬,她被一群白衣女子簇拥上了台。白衣女子们在她身旁翩翩起舞,舞姿婀娜,轻纱飘飖,美妙至极。 她怔怔的站在中间,见台下众人等着观赏,心中尤为紧张,她不会跳舞只会武功,该怎么办才好? 见那些女子挥动水袖犹如水波,优美缱绻,她一个人干站着实在有些尴尬,便学着她们的模样左右挥了挥水袖。 只是,她从未学过舞蹈,特别是这江南女子腰身纤软,起舞温柔旖旎,她如何能一下子便学去? 她身子僵硬,节奏亦是跟不上,看得下面的观众纷纷起哄。 “这是什么啊?到底是不是雪茹姑娘?” “就是啊,跳成这般样子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辱没了莲花节。” “快下去!快下去!快换人上来!” …… 岸上乱哄哄的一片皆是让她下去的声音,萧拂云作为这莲花节的操办者面色已然十分沉重。 萧拂云左侧的空位上早已坐了一人,那男子淡蓝水纹长袍,身如青松挺立,神情看似有几分淡漠。他深邃的眸子微闪,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崔妈妈在一旁看着她的尴尬舞姿,又听着台下抗议的众人,焦急不已,这可是要毁了她们仙乐坊的美誉啊!不仅如此,现在弄成这样的场面,萧世子要是怪罪下来,她可要如何解释? 喧闹之中,鼓声骤起,铿锵有力。众轻纱白衣女子围在她身侧,将她隐藏在其中。听着宛若雷鸣的鼓声,她灵机一闪,朱红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第六章 识破身份 白衣女子水袖齐齐向上扬起,宛若绽出一朵白莲。霎时间,她从中间踏地飞旋而起,水袖如蓝色水波缠绕在周身,裙袂飘飖似莲花盛放,腰间璎珞清脆作响。 她恍若九天仙女凌空而上,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见这轻功在台上初现效果,她便又继续方才所想。她身轻如燕,从台上飞跃而下,衔过一朵宛若霜雪的白莲。 她的足尖点在朵朵莲花之上,飞快穿过莲丛,只见一身蓝衣穿梭在影影绰绰的花蕊之间,水袖刚柔并济舞于莲蓬之中,摘下朵朵莲花。 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负担。 不多时,便见她从莲丛中一字跃步再连翻几个后桥至舞台中央,她飞旋而上,伴着片片莲花瓣,宛如莲花飞雨,似清荷出素波。 舞毕,岸边众人震惊良久,随即便是掌声如雷。诸多人连忙起身叫好,拍案叫绝。 南疆五毒派的弟子与华蓥山朝阳门的弟子都不禁讶然,瞠目结舌的凝视着舞台之上的女子。这武林之中轻功最佳的门派当属朝阳门,可没想到这女子的轻功竟然这般好,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赵卿卿从台上下来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逃过一劫。 “哎哟,我的雪茹姑娘啊,前面可真是吓死老身了,没想到竟这般惊艳,真是太美了!”她才一下台,便见崔妈妈挥着手上的红手帕,兴冲冲跑过来: “我和你说呀,萧世子可高兴了,还说要召见你呢,这一回你可是要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仙乐坊的人啊!” 她一听世子要召见自己,只得惶恐的点了点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现在便去吧,可别让世子等久了。”说着崔妈妈便拉着她,要往岸上去。 她心中一紧,便佯装不适剧烈咳嗽起来,简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崔妈妈焦急不已。 崔妈妈见她难受的模样,帮她拍了拍背顺顺气却还不见好,便忙吩咐人取来一杯水与她。 她稍稍止了咳,接过水假装将水不小心打翻在身上湿了衣裳。 崔妈妈见状面色立即就暗了下来,但如今她是世子钦点的人自然惹不得,只能将这脾气往小厮身上撒: “狗奴才,怎么办事的,耽误了世子的事我看你怎么活命!还不快滚!” 小厮闻言仓惶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借口回屋,她才松了一口气。 赵卿卿腹诽,这个崔妈妈可一直催着她快一点,好似很是心急的模样,怪不得叫“崔妈妈”呢! 透过门缝见外面都没了人影她才往榻边去,换下衣裳戴上面纱之后,便又悄悄出了门去。 船上有多个房间,方才她只看到那三个男人上了船,却没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而去,但她确定他们一定不在船舱之外。所以,如今她便只能一个一个船舱轮番找寻了。 似乎看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往船舱的最里侧而去,她随即跟了上去却又不见其身影。 “你在这儿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只见男子清眉俊目,一身蓝衣手握未出鞘的剑朝自己走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男子质问道。 “我迷路了。”她装作怯懦的模样,声音软软的低着头道。 男子不以为然,只觉得她形迹可疑,正要继续盘问却被打断。 “听风,怎么回事?”不远处蓝衣长袍的男子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她抬眼 只见蓝衣男子信步走来,剑眉入鬓,目如朗星,显然就是那天夜里在温泉池水中的男子。 怎么又遇到他?若是让他认出自己是那天夜里的人,那就糟了。 蓝衣男子走上前来长身玉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 “公子,我看她鬼鬼祟祟的,想来定然与那些刺客有关。”听风作揖禀告道。 男子淡然的点了点头:“将她带过来。” 没想到自己竟还遇上了这等事,如今他们人数众多,她心中轻叹,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被他们带往船头方向,再一次经过雪茹房门前时,只见崔妈妈在门外敲着门,可门却迟迟未开。 “崔妈妈,雪茹姑娘不在里面?”蓝衣男子上前一步询问道。 “公子您怎么在这儿?难道是世子崔我们雪茹姑娘了?”崔妈妈一脸谄媚的笑眯眯道。 赵卿卿听这“公子”的称呼,忽然想起之前萧沐风府的侍卫也提过,想来他应该是某个门派的人,可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她却不知。 “世子被暗箭所伤,我只是到船上调查情况。”他神色从容。 崔妈妈夸张的长大了嘴巴: “天啊,那世子没事吧?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呢?要是世子有什么事,我们仙乐坊和雪茹姑娘该怎么办啊!” “世子无碍,只是这刺客还未找到。”男子瞥了一眼赵卿卿,又继续道: “不知崔妈妈可知这女子是谁?” 崔妈妈狐疑的瞧了瞧赵卿卿,见她穿着不似船上的舞姬亦不像丫鬟,且她以面纱遮面,又看不清相貌。崔妈妈望向云公子,摇了摇头。 “崔妈妈当真不认得?那这屋内的雪茹姑娘呢?” “这……”崔妈妈确实解释不清,但她也毕竟摸爬滚打数年,对这些情况自然不会太过惊讶。 她指着赵卿卿支吾了片刻方才出口道: “难得公子认为雪茹是刺客?” 男子没有言语,像是默认了此事。 “怎么会呢?咱们雪茹姑娘怎么可能是刺客,一定是公子认错了。”崔妈妈连忙解释道,要是雪茹有事她这段时日所作的努力便白费了。 可男子显然不为所动。 赵卿卿心中忐忑不安,他竟然看出了自己假冒雪茹之事,雪茹究竟去哪儿了?若是她来了,她才好洗脱这嫌疑。 这时,房门忽然咯吱一声被人拉开。 雪茹迈着莲步款款走出来,她挽了一个流云髻,鬓边珠钗摇曳,楚楚动人。 “崔妈妈久等了。”她福了福身,有些歉意道。 崔妈妈见雪茹出来了有些欣喜,又假装埋怨她几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真是让老身等得焦急啊,还差点让公子误以为是刺客呢!” 雪茹面上羞怯,以帕掩面:“崔妈妈,奴家方才在里头换衣衫,听到敲门声便立即梳洗了一番出来。” 崔妈妈望着雪茹,又瞧了一眼赵卿卿,一下子便弄得糊涂了,方才男子怀疑赵卿卿是雪茹,可如今真正的雪茹却出来了。 “公子,想必您认错人了,这姑娘是与我们雪茹有一两分相似,可她才是我们的雪茹姑娘呢!”崔妈妈一挥手帕,兰花指指着雪茹道。 男子的眼睛微眯,只转身向赵卿卿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七章 银子被盗 赵卿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踌躇酝酿着。 “公子,这是奴家的远方表妹,她自小便面相丑陋不敢以真面见人,如今家中母亲病重,只恐是来寻我要银子的。”雪茹先一步走到她面前扶住她,向男子解释道。 随后冷下脸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赵卿卿,有些腻烦的道: “从前我在你家时,你和姨母那般苛待我,还将我卖到这园子里,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我的好来,我虽在此多年却也没什么积蓄只有这么几个银两,你拿了就快些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寻我了。” 雪茹边说着边用眼神示意赵卿卿离去,卿卿自然会意,知晓她是在帮自己,便收下了银子速速离开了。 她寻回了方才的小舟上了岸,这一次虽没找到那三个人,可却得了雪茹给的十两银子,也正好让她再撑一阵子了。 当然,雪茹帮她也不是不无道理。 想起她入房间换衣裳之时,从榻下将昏睡的雪茹拉了出来,点了她周身的穴道方才将她唤醒。 卿卿喂了雪茹一粒南疆特制药丸,描述了方才在舞台之上发生的事情,并告知她此药丸可让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让她替自己保密。若是如此,她便会给雪茹解药。而雪茹自然不敢不从,答应了她的要求。 赵卿卿庆幸,还好自己还有这样一手,不然可就难以逃出来了。 有了这十两银子,她最先做的便是将自己这一身衣裳换下,随后到酒楼中好好吃喝一顿,好慰劳自己这几日劳累奔波。 这回有客栈可以暂时落脚,但客栈的普通房一日也要五百文,便是不吃不喝也只能住二十日。现下还得吃喝,估摸着也只能撑七八日左右,若是萧沐风再不来,她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听闻今年因湖中莲花并蒂众多,预示着祥和之召,萧拂云特请圣恩将莲花节会的日子延迟直至七日。所以各派弟子也会待在江南七日,直至莲花节结束为止。 她自然知晓此事,也怕会遇到师兄师姐们。可这两日呆在客栈又闲得慌,便蒙上面纱到集市上游玩。 大步流星的穿梭在街上,嗅着集市上的糕点味实乃身心愉悦,她停在一个炒板栗的小摊面前,等着小贩给自己装好刚出锅的板栗。 “姑娘,您拿好咧!”小贩包好板栗热情的递给她,等着从她身上收钱。 她接过纸袋,隔着一层纸亦能感觉到里头的温热,心中满足。她低头摸了摸腰间,却是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钱袋没了! 她讶然,方才明明还在身上,怎么这一下子就不见了? 才刚刚得来的银子,竟不翼而飞了? “姑娘可是在找钱袋啊?” 听到声音,她回首一看竟又是前两日在湖边遇到的鹤发老道士。 “老道士,你知道我的钱袋去哪儿了吗?”见他提到钱袋,似乎了然一切的模样,她狐疑问道。 老道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抬起手来掐指一算,随后指着一处道: “姑娘的财物此时应当还在东南方向,若是早些去,或许还能取回来。” 赵卿卿疑信参半,却也没有多想,只将板栗放下,往东南方向追了去。 一直往东南方向而去,不觉已出了城,她不禁疑惑,难不成那老道士骗了自己不成?又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待追至城外一门墙倾颓的破屋前时,瞧见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坐在破屋前的大石头之上。他长长的腿垂在地上,犹似两根长竹竿,面上被尘土染得黑漆漆的瞧不清楚容貌,却不难看出还是个少年。 他身上虽是脏兮兮的,衣裳破烂不堪像极了一个小乞丐,但破烂衣裳中露出的手却洁白光滑,犹如白玉。 赵卿卿见他低头数着手上的碎银两,又见一旁摆着自己的绛紫蝴蝶纹钱袋,确定那小贼定然是他没错。 她快步走近,少年警觉抬头匆匆将银两收入怀中便要逃走,赵卿卿纵身一跃落在他面前拦住去路,歪头瞧着他: “喂,小偷,偷我钱袋的就是你吧?” 少年并没有回应,旋即转身往另一处跑。赵卿卿不以为意,只又一跃身借着颓墙越到他面前,背身负手而立。 就这般几回,少年深知自己跑不过她,于是便做最后挣扎,与她出手过招。 少年武功似乎并不算高强,但他出招与躲闪却快如闪电。 她势如闪电朝他腹部一击,他反应极快翻了一个跟头避开。她往他右肩头袭击,他左闪,往他脚底一扫,他便上跃,就像一条泥鳅般抓不住亦伤不到半分。 没想到这小子竟这般狡猾! 见她面色不好,他似乎有些得意。 “喂,臭小子,快把银子还给我!” 赵卿卿猛然一掌击向他胸前,他宛若闪电般避开,一个连环翻之后跃出十米之外。 显然,他对今日所获很是满意,想要尽早逃脱。 她深知他善于闪躲,与之僵持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她足尖一点一跃而起摘下旁边繁茂树上的一片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乐声自然逸出,清脆婉转。 少年本是要逃之夭夭,却霎时急刹住脚,黑白分明的眼睁得浑圆,满目惊恐。 只见从草丛中爬出条条不同颜色的蛇,吐着红色如丝绸的舌头,发出丝丝的声音朝他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她闲然坐在树上倚靠着树干,紫色的裙摆垂落宛若紫色的瀑流,朱红唇边噙着的树叶微微震动,发出悦耳之声。 见密集的蛇从草丛窜出,全往自己的方向包围而来,少年焦急的左右环顾,却找不到可以逃脱的方向。 “啊!蛇啊!救……救命啊!” 满目皆蛇,没有一条出路,少年终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赵卿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惊慌失措的少年,不禁粲然一笑。 “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你的银子都还给你!饶命啊!” 不远处传来少年的惨叫声。 她得意的从树上一跃而下,衔起一条小青蛇,降落在少年身边,面纱却骤然被风吹落,露出清丽的面容。 少年见救星到了,仓惶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 “女侠姐姐饶命啊!女……” 又忽见她手上拿了一条小青蛇,他被吓了一跳跌倒在地上,发出惨厉的一声“啊”! 赵卿卿往他身边一站之后,那些蛇竟没再靠近,只静静的蛰伏在一边将两人围成一个圆。 少年生怕自己碰到身后的蛇,便蜷缩着身体往卿卿的方向挪了挪。 少年哭丧着脸,从怀中掏出方才偷来的银子放于地上,声音颤颤的道: “女侠姐姐,你的银子,我都还给你了。” 她轻轻摸了摸小青蛇的脑袋,将其放入怀中,蹲下捡起地上的碎银子收入囊中。 少年抬眼望了一眼卿卿,她怀中的蛇忽然冒出头来“嘶嘶”吐出舌头,他吓得再一次跌回了地上。 赵卿卿见他吓得不轻,不禁噗嗤一笑: “你怕什么?它又不会咬你。” 第八章 神偷易飞 虽是这么说,可这四周还围着密密麻麻的蛇呢!他看着便觉毛骨悚然。 “女侠,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少年蓦然跪下“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赵卿卿不紧不慢的蹲下身来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我的钱袋?” “我就是城中一个的小乞丐,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见女侠身上有银子才动了心偷了,小的知错了,求女侠饶命啊!”少年弓着身子一脸恳切,势有悔改之意。 “小乞丐?我看你虽武功不算高强,但行动快如闪电,偷东西更在他人不知不觉之中。”赵卿卿拿出怀中的蛇吓了吓他,见他害怕得身子打了个激灵,又继续问道: “你究竟是谁?是哪个门派的?” 少年怯怯的答道: “女侠,小的名叫易飞,就是城里的小乞丐而已,与那些门派半点牵连都没有。” “你可得说实话,不然就算我放了你,那些蛇可指不定要跟着你呢!”她指了指眸光宛若银针的毒蛇,吓唬他道。 易飞似乎早就幻想到了那些蛇缠着自己的模样,抱着双臂惊呼一声“不要啊!”,又诚恳的望着她道: “女侠,我可是人称江南第一的神偷,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偷来,您可千万别放蛇啊!” “你是江南第一神偷?”她有些惊讶,思忖片刻半信半疑道: “这神偷可不是人人都能冒充的,你该如何证明?” 易飞有些不舍又有些惭愧的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匕首,放在地上。卿卿仔细一瞧,这不是自己的匕首吗?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 “女侠,我刚刚偷走您的银子的时候,您可是丝毫没有察觉?还有拿走您身上的匕首时,您也没有察觉吧……”易飞面上带了几分自豪,描述着方才之事。 见她怒瞪一眼,他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她细细想来,似乎无不道理,但又摇摇头: “可我要那些偷来的东西有什么用?” 易飞见她竟然不买账,一脸急切道:“易飞还通晓江湖的密事,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您,或者,或者有什么想找的人,我也能帮您找得到!” 赵卿卿眸子一亮,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能耐,是个可用的人。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朝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又朝四周的蛇拍了拍手,目光清冷的蛇慢慢的隐退在草丛之中。 蛇终于退了下去,易飞松了一口气,但又忽然被塞进一粒药丸,他不由得猛然咳嗽起来,却怎么也不能将药丸咳出来。 “女……女侠,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焦急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在你身上种下了我特制的蛊,哈哈,发作起来也不会很难受,就是蛊虫啃食内脏的时候时会有些疼而已……”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入袖中,眉眼弯弯宛如天边弦月,清澈的眸子似天真无邪。 她知道易飞是个聪明的人,且偷盗的本事看似也很大,就方才若是他没有将她的匕首拿出来,她定然不知道匕首在他身上。所以,她才出此下策,以免他再耍诡计。 听闻这蛊虫会啃食自己的内脏,易飞满面惊恐,摸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将药吐出来却是徒劳无功。 “你要是帮我一件事,我就把解药给你,怎么样?”她怕了拍他的肩,俏皮一笑。 “只要您说,我一定帮您做到!”他信誓旦旦道。 她撇撇嘴:“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以后女侠就是我的主人,要是我再敢对主人说一句谎话,就永远得不到解药!”易飞立即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赵卿卿也便不再怀疑。 “你说你通晓武林密事,是不是真的?”她眨眨眼问道。 “当然了,这武林中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和事!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 听他描述似乎很是了不得的模样,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嫣然一笑: “那你猜猜我是谁。” 易飞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凝眸打量了她一番,沉吟片刻后徐徐道来: “女侠身上的匕首刻有朝阳门的特殊标记,轻功又极好,年龄与朝阳门少主相仿,若是不知者应当以为你是朝阳门的少主,可方才您用树叶唤出毒蛇,又喂我吃下蛊丹,可见善用蛊毒……” 赵卿卿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听女侠刚才吹奏的曲子,我敢断定……”他附到她耳边悄声说道。 听完后,赵卿卿满意的颔首: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当然,我不仅有江南第一神偷称号,就是因着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所以还有人送外号‘万事通’。”易飞显然对自己的成就感到有些得意,见她半信半疑,随即又抱拳一拜: “主人有何事尽管吩咐,易飞定当竭尽全力帮助主人。” 看他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对了,你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令牌吗?”赵卿卿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青铜令牌,问道。 令牌以青铜铸成,上纹云纹可因令牌已破碎,只剩四分之一左右。只能看出边缘乃云纹,而令牌中间主要的花纹却看不清。此令牌正是她在南疆误闯禁地时捡到的令牌,此前并不知晓这令牌的来历。 易飞接过令牌,仔细端详片刻后认真道: “这是江南第一山庄青云山庄的令牌,上面的云纹乃青云山庄独特的标记,所以一定是他们的没错。青云山庄分为扶云院和弄云院分别由云晔和云霄两位公子主事,他们的令牌虽边缘都是云纹,但两个院令牌的主要的图案却不同,一个是麒麟纹一个是饕餮纹。这块碎片只能看出令牌有云纹,却看不出完整的令牌到底是麒麟纹还是饕餮纹。” 她听得仔细也明白了他所言,不由得佩服。可这江南的令牌怎么会到她们南疆去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查也不知该如何查,她想还是等着萧沐风来了再查明此事。 忽想起前几日初到江南的情景,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慎重嘱咐道: “对了,我还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也就是这把匕首的主人,要是找到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主人,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定能找到她。”易飞没有多问,只胸有成竹答道。 “好,那就等着你消息了。”她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她的铃兰蝴蝶银镯终于可以拿回来了。 “等等,”她忽觉自己遗漏了一件事儿,便又郑重道: “现在你看到了我的容貌,又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一定要保密哦!” “主人放心,易飞绝不会泄露半个字。”易飞抱拳,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赧然道: “主人,如今江湖上许多人都想要抓我,还好我机灵时时提防才逃过一劫,您也知道我武功不行,只懂得躲闪,还请您赐个法宝让易飞防身。” 卿卿思忖片刻,觉着他说的似乎颇为有理。又念在他帮自己查出了破碎令牌的来历,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菱形紫檀小盒子,而后又拿出一个紫色小药瓶一并递给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嘱咐道: “这是我一直带着的小青虫,若是被它咬一口不出一个时辰便面色青紫,双目呆滞而死。当然了,要是有了这药可就不一样了。还有啊,小青虫头一回离开我,你可要好好照看它。” “多谢主人,易飞定然好好照顾。” 既已拿回了银子和匕首,赵卿卿又交代了易飞一些话便回了城里。 不觉已是日暮,天色逐渐由青碧转为黛蓝,静月高悬,星辰点点。 大街小巷之中为庆贺莲花节,纷纷于屋檐下挂上莲花灯,一路绵延不断的灯火恍如白昼。不仅是白日,就连这样的黑夜也是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有身着丝绸襦裙,佩戴精美璎珞的女子成双结对提着莲花灯来来往往,带来一阵浓浓的脂粉味。 她往前继续走,只见不远处聚集着许多人,密密麻麻的围成人墙。人声鼎沸之中,有一人爬上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桌上。他拿着锣鼓“咚”的一敲,待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视线聚集一处之后,他方才高声嘹亮道: “各位客官注意了,今夜谁能猜得对我们这的一个字谜,便可获得这里的礼品一份!多猜多得!” 第九章 面具男子 话音刚落,引得下面一阵掌声如雷。随即众人散了去,各猜各的灯谜。 赵卿卿也正闲得无事,便凑了上去。这处说猜得灯谜有奖,她自然是感兴趣的。 彩带上系着数条纸条,上面墨字两行写着灯谜。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素手拿起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到: 东西南北连阡陌,三颗疏星月一钩。 她看着这红纸之上的字,心头滑过一丝喜悦,这谜语可难不倒她。红唇轻启,方才想要说出谜底,却被一人抢了先。 “思。” 极富磁性的声音兀的在耳旁响起,不与她一点心理准备。 见他竟抢了先,她猛然回首只想斥责这抢了自己彩头的人。 只见身侧男子长身而立,着松柏绿深衣外罩云纹镶边衣衫,腰间坠着一块镂空龙螭纹白圆玉,而面上带着一个月牙白面具完完整整遮住整张面容。 “公子猜对了,谜底就是思。”站在不远处的中年老板应和道。 见到这个月牙白的面具,赵卿卿不由得看呆了,并没有注意到老板的话。 她忽的肚中气闷全然消散,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笑得两个梨涡深深,握住男子的双臂半些委屈半些欣喜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你再不回来我可真就要饿死了。” 男子怔了片刻,后拂下她握住自己手臂上的手,带着面具的脸看不清神情,只听到声音冷冷道: “你认错人了。” 方才不过是看到面具,偶然想起从前萧沐风曾带过大约差不多的,便就以为是他在与自己玩笑。 赵卿卿见他漠然的模样,想来自己也是认错了,他怎会是萧沐风呢? “恭喜公子答对了我们的灯谜,这是您的奖品。”老板从奖品处拿来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莲花灯,交给男子。 面具男子接过莲花灯,端详了两眼,将其递给赵卿卿,她眨了眨眼接过精美的莲花灯,灯盏恍若幽莲绽放在手心。 只见男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如苍松的背影。 她大步流星追上去: “喂,你不要这灯吗?” “送你了。”男子边走边淡然道。 “这个要拿来做什么?点在房里吗?”卿卿端详着手上的灯,跟随着他的脚步走着问道。 男子脚步一顿,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 “是啊,我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灯,我们那里才没有这些呢!”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眨了眨纯真道。 “你们那里?”男子打量了一番她,见她身上分明是中原衣裳,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赵卿卿点点头:“对啊!” 他抬起手松柏绿的袖子倾泻而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湖的方向: “放到湖里。” 说完,他没有停留片刻,又抬脚往前。 “放到湖里?”她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后抬眼见他已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又连忙快步跟上去。 男子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她又不知其姓名,虽是陌生人但在这陌生之处,也难得找到一个能谈话之人。 “喂,你能不能陪我去?我一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她白嫩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穿过灯火葳蕤的街道,最终男子还是被她拉到了湖边。其实她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从前在家里总有簇拥着,自她出来后便一直是一个人。现在萧沐风又不在,只觉得好没意思。 湖边有许多涂脂抹粉,璎珞裙钗摇曳的女子,素手将莲灯放入水中,湖面一片灯火辉煌,仿若点点萤火漂浮。每一个女子都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闭上眼默念心中夙愿。 卿卿很是好奇,便学着那些女子的模样,点亮了灯放到湖中,对着莲火许愿。橘色幽微的灯火映着姣好面容,纯真美好。微光闪耀在眸中,恍若天上的星辰。 “你在等人?”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不咸不淡。 她睁开眼,望向他直言不讳:“对啊,我等了他好久,可是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当然了,没有他我……”怎么调查令牌之事。 当然,后面的话,她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男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并没有追问。 “许了什么愿?”静默了片刻,一旁男子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希望过几天还有银子花!”她不假思索,咧嘴对他笑道,眸中闪烁着点点星火。 隐约听到他的轻笑声,她起身站在本来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男子,眉间微蹙疑惑道: “你笑什么?” 他面具下的唇勾起隐隐弧度,抬起若水滑落广袖伸出如玉之手指着湖边女子道: “你可知道那些女子许了什么愿?” “她们又没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男子面朝湖水负手而立,水光映照在月牙白的面具之上,闪动微芒。他缓缓道:“无非就是胭脂水粉,如意郎君。” 说完,他转过身凝视她道: “你却满脑银子。” 他的话语似乎带了几分戏谑。 她听完他的话,原本觉着没什么不对,后又觉不对劲,才忿然叉腰道: “那你便是说我肤浅了?” “你与她们不一样。”他拂袖转身,朝灯火阑珊处走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什么嘛,说清楚啊!” 他不答话,面具挡住了面容亦是看不出神情。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用指甲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面具,俏皮问道: “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没地方去了?对了,你这个面具是哪里买的,看起来还不错,我也想买一个……” 他指了指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一个挂满面具的小摊,示意她面具所出之处,不多停留片刻,便收回手离去。 “你要去哪里呀?我能不能跟着你?”她已经紧跟不舍。 “不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如果你不让我跟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她揪着自己身上紫色衣角。 男子脚步再次一顿,她惊喜抬起头,宛若星辰的眼闪烁着微光。 “走吧,我们到那边玩!”她拉着他宽大的袖子往热闹的街市之中跑去。 男子丝毫没有料到这一举动,在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任由她拉着。 人海淹没了二人的身影,却增添几分喜悦。不知何时,已是月上梢头,皎月如环。若霜的月色染上楼台,赵卿卿气喘喘的站在朱红雕栏边,身边人负手而立从容淡定。夏夜的风穿过青丝,拂过衣裳,有声音回响。 “你们这儿真好!这个糖葫芦真好吃,还有杏仁酪、莲花糕、金丝卷也很好吃!”她伸出手指细数着方才吃过的东西,一脸满足道。 “江南地大物博,有这些自然不稀奇。”他立在一旁,宛如青松挺立,语气间是平淡无奇。 “你一直住在这里,自然不会这么觉得,可是若是有一日你离开了这地方,肯定会很想念这里的。就如我,从前总觉得家里不好,如今出来了又想回去吃师兄做的东西了。”她以手抵着下巴扶在栏上,有些感慨道。 “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 “我才没有呢!我心里还记挂着很多人呢!” “为什么要来这里?” 被这样一问她一噎,思量了片刻后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男子缓缓转过头,望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睛在黑夜中看不出情绪。 忽然,天际又烟火绽放,在沉沉夜幕中雕刻出绚烂的花火。一朵接连一朵,只在刹那间绽放,却花尽毕生之美。 “哇,是烟花,好漂亮啊!”她不由得一跃指着远处绽放的烟花。 顷刻间,烟火点亮天际,照亮了她的面容,秀美的鹅蛋脸,玲珑的鼻子,宛若点成的唇。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清丽脱俗,一眼难忘。 烟雨楼乃江南最高的楼,自楼顶望去景致尽收眼底。天际盛开的巨大烟花,带来笑语欢颜,让失落顿时消逝无影。 “要是每夜都有这样的烟花就好了!”她望着遥远天际,眸中还有未熄灭的烟火。 “莲花节会大闹七天七夜。”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她点了点头,瞥见他的面具便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烟火,剪水双眸凝视着眼前人,歪头疑惑道: “你为什么不摘下面具?一直带着难道不会不舒服吗?或者是因为你的容貌……” 第十章 救命恩人 “嗯。” 听到他的回答,她不禁有些惋惜,若是不看脸她只是以为他是个翩翩公子,没想到他的面容竟…… “算了,我不看你,我看烟花。”她转回原来的方向,笑眼弯弯的望着灿烂的烟花。 子时已过,街道却仍旧灯火灿烂。看完烟火,她倒是有些饿了,便下了楼去买些吃食。 “老板,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桂花糕、芙蓉糕、金丝卷道。 待老板给她包好糕点后,她提着袋子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只想快些回楼顶上去。 虽是午夜,小巷中却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忽见一只蜻蜓飞到眼前,煽动着翅膀环绕自己,甚至还向她袭来。 不论她如何躲避,蜻蜓仍追不舍。她知道这蜻蜓身上有毒,却不知究竟是何毒,便不敢轻易让它接触自己。但蜻蜓好似故意与她过不去,一直追着她将她引到小巷中。 小巷看似人迹罕至,黑漆漆的一片,旁边有细微之声。她抬头望向屋檐,只见一个网兀的从天而降将自己围住,随后又不知哪儿来的一击致使她失去了意识。 待醒来时,她的双手被粗绳捆绑着躺在铺着凌乱茅草的地上,浑身酸疼不已。迷迷糊糊的望去,月色中可见四周破破烂烂,隐约有一尊佛像立在不远处,显然是一个破庙。 只见离自己大约五尺之处有闪烁的灯火,两个黑衣人正围在火堆旁讲话。 “听说他们也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跟着我们来的,这可是我们这个月抓到的第五个女娃,哼,我就不信他们能在二位护法到达之前找到这么多人。”一个男人声音低沉在幽暗的夜里响起,带着几分得意。 另一个男人怨愤道:“越戈护法一向护着他们,即使这么久没有抓到人又如何,哪里像我们!” 第一个男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捡了一根柴火丢到火堆中,发出“噼啪”的响声。他颇为不屑道: “哼,他们不过是靠着越戈护法,越戈护法还不是倚仗着堂主待他有几分不同?我们护法一向与越戈护法不和,这一回我们立了功正好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想挫越戈护法的锐气哪里这么简单,我们护法这么多年来跟他抗衡过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次堂主没有偏袒他?” “这一次的计划可是堂主精心策划的,我就不信还会偏袒着他!难道他比堂主的大业更重要?” 男人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堂主确实十分看重此次行动。” “这些年我们护法的功劳本就很大,现在又立了这些功,要是堂主还偏袒越戈这个毛头小子,那何以服众!” 男人听了他的话,心中肯定了他的说法,有些兴奋似乎满腔热血又被激起: “对啊!看来这一次我们可是立了头功,要是得护法引荐那岂不是在堂中地位有所不同?对了,这个女娃看起来会点武功,想必堂主更喜欢!” “会武功的血也似乎比普通女子更好,这丫头看起来不错……” 男人若有所思片刻,又瞥了一眼破旧窗牖外的月亮,此时已大约寅时末刻,是时候该做要做的事了。 “好了,我们该走了。” “啪”又一块木头被扔到火堆里,点点星火与木灰从火堆里飘起,火也快要燃尽。 赵卿卿此时还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望着不远处的三个人有些狐疑。她不知这两人究竟是谁,更不知他们为何抓自己。想来她也从没有仇家,在江南这些日子里更没有得罪什么人,怎的会有人想要抓自己? 但听他们的对话,说是她已经是他们抓的第五人,这么说来还有其他女子被害。刚才两人似乎说想要她的血,她坐起身来想要出口,却发觉嘴里塞着一块布不由得自己张口。 他们听到不远处的窸窣之声,转头望去见赵卿卿已然醒来。 赵卿卿对着他们“嗯嗯呀呀”的出声,拼命示意他们将自己嘴里的布取下。 他们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挡住火光,黑色蒙面布遮着面容显得阴森,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在他们的目光中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就仿佛他们要上来吸自己的血一样。 她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又忽然鼓起勇气站起来面对眼前人。 “小丫头,乖乖跟我们走吧!” 赵卿卿说不出话,只得拼命摇头。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相互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其中一个男人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 男人虽然身材壮硕,肩上的骨头却十分硬朗。她被男人扛在肩上,腰被硌得生疼,头朝地血液倒流,难受极了。 她方才还以为两个男人会将她嘴里的布拿掉,让她说两句话,没想到他们竟直接将她带出了破庙。 出了破庙,男人扛着她一直走穿过草丛一路飞速而去,摇得她头昏脑涨,不过这周围皆是黑漆漆的一片,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的手被紧紧缠在身后动弹不得,只得双腿拼命扑腾,奈何却丝毫没有什么用。 不知道他们会将自己带到哪儿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这里没有师傅师兄,更没有萧沐风会来救自己,此时只能靠自己。却也不知这两个男人的武功如何,她的武功不算高强,又该如何应对。 她明明还好好的和那面具男子一同赏烟花的,怎的就这样被抓走了呢!那面具男子会不会来救自己呢?她心中似乎有了一点希冀可很快又灭了这点希望,他们素昧平生不过萍水相逢,他见她没回去或许已经走了吧! 突然,男人刹住了脚 ,她的头重重撞在他健壮的背上,疼却叫不出声。 月悬于树梢,清华落于密叶交织的树上,在地上投下光影,一身青衣在幽暗处若隐若现。 两个黑衣男人刹住脚,见前方忽然杀出一个人来,看他的模样显然是来救手上之人的。 “将她放了。”男子淡淡道。 “哼,你说放就放?你最好别多管闲事!”黑衣人道。 “我偏要管。”他道。 一个黑衣人上前打头阵,另一个扛着卿卿的男人便想趁机带着她先前往约定之处交差。 青衣男子势如闪电,伸手将挡住自己的男人的手腕往外一掰,一掌击中他的胸部将其击出两尺开外,令他一下子站不起来。 扛着赵卿卿的男人有些害怕的,不自觉向后挪了几步。只见刹那间,那人出手,亦将男人击了出去。 两个黑衣男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却见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林间。本来幻想着的好事儿被方才偶然的失手破坏,他们眼见天已蒙蒙亮知道现在再追去已经晚了,可是心中又甚是愤怨,便破口骂了一声脏话。 赵卿卿原先只听到打斗声,心中稍稍一喜,而后扛着自己人被击了出去,她又被另一个人带走。这一过程,她有些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谁救了她? 待到一处安全之地,男子方才将赵卿卿放下。 她忽然感觉本来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一松,手腕上的绳子被人解了去。她连忙将嘴里的布拿了出来,方才觉得解脱。 黑色的云逐渐削薄,露出微蓝天际,从天空折射下的一道金色光泛在细碎的湖面,倒映着一紫一青的身影。 她见到他时有些惊讶又很惊喜: “真的是你,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第十一章 血蝶追踪 他的面具映着天际熹微的霞光有几分奇妙的感觉,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如何?” “我没事,你看!”她宛若一只灵动的小雀欣喜的转了个圈,笑靥如花道,片刻后方才察觉到自己之前被绑处有些疼,又摸了摸有些发青的手腕道: “就是手腕有些疼。”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腕,见上面有淤青,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拉过她的手将袖子轻轻拨开,便撒了药上去。 被划破的天际有微光透露,落在他的面具之上,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只见他认真的模样。 上好药后,她感到本是有些疼的手腕变得清凉,过了片刻便没有原来那样疼了。 他将药瓶盖好又递给她,她接过药瓶后方才抬眼便见他已然转身离去。 她心中有些着急便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喂,你要走了吗?” 他没有停下脚步,更未回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酝酿了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道:“喂,那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你告诉我,我才好报答你的恩情。” “不必了。”他风轻云淡。 “可是……” 说话之声骤然停歇,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周围早起鸟虫的窸窣之声。 片时后,他又听到身后的清脆之声响起:“你……真的要走了吗?”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不舍,又好似有几分赧然。 天在刹那间亮了几分,湖面闪动着细碎的波纹,他的脚步骤然一顿,微光勾勒了挺拔的身材。 半晌后,听到他的玉石之声传来: “以后小心点。” 她清澈的杏眼映着湖面的光,有几分喜悦与欣慰。她望着他继续朝前走的身影,带着感激: “好,谢谢你!” 她的声音穿过黎明前最后一丝黑暗,好像惊鸿掠过水面。 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面具男子,也没有打听到这个人。且只当江湖上萍水相逢的常事,待若是下一回见到他再报恩。 莲花节最后一日,她亦是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只不过这一日,她倒也不算没有收获,竟遇到了易飞。 易飞正躺在被磨得发白的围栏之上,头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小绿杆子。 赵卿卿大步流星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慵懒的睁开眼,见是卿卿立即跳了起来站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全然看不出方才的不羁。 “主人。” “我不是让你帮我找人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主人,找人之事并非大事,还不需我亲自出马,不过您放心我一定能帮您找到她。”易飞安抚她的情绪。 “那还要多久才能找到?” “这几日本是有了线索,但不知为何忽然断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她找到的。”易飞信誓旦旦道。 她早知那人轻功极好又时常神出鬼没,便点了点头。她本欲上前坐下,但余光偶然掠到一抹紫色,不由得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来往人中翩翩飞着一只紫色蝴蝶。 那蝴蝶正朝自己的方向而来,而巷子拐弯处也追来了几个紫衣人,正是在船上遇到的那几人。 这回是真的要死定了! 见她面上焦急神情,易飞朝同一方向望去,他立即翻身下来道: “主人放心,我帮你引开他们。” 易飞自然可以引开那些人,可最重要的是那蝴蝶。 这紧急的情况之下,卿卿自是顾不得那么多,直撕下袖子的一块塞给易飞: “用这个引开蝴蝶!” 他拿着卿卿撕下的布,向前去绕着蝴蝶挥了挥,蝴蝶似乎被这气息打乱,竟忽然停下从上空降到他面前。只须臾,蝴蝶好像又发觉了什么便想离开,他趁机用布将蝴蝶包了起来,带着它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待至一个蜿蜒小巷尽头高墙阻隔之处,他方才停下。 几个南疆紫衣服饰的人果然追了上来,将他堵在高墙之前。一个清秀的紫衣男子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破布,只见上头袖着蝴蝶花纹,嗅起来还有淡淡香气。将布打开,紫色的蝴蝶从中飞出来盘旋在眼前。 眼前的少年一身麻布衣裳,这显然不是他身上的布料。但这布能扰乱蝴蝶的气息,且上面又绣着紫色蝴蝶,正能说明这便是他们所要寻的人身上的布料。 “这块布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男子质问道。 “我捡的。”易飞垂着头喏喏回道。 “这是你捡的?”男子拿着布不以为然道。 易飞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们的蝴蝶?”男子质问道。 易飞还没有回答,只见另一个较矮的男子走上前来,唇边含着笑意似乎带着戏谑: “八师兄,你和他废什么话?直接给他下个蛊就好了,看他还敢不敢不说实话!” “各位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我这真的是我捡到的,只是觉得这蝴蝶奇特便一时心动想抓来玩玩,可见你们追来我有些害怕就跑了。”易飞可怜兮兮的道。 “师傅要是知道血蝶不见了,一定会气死的!”较矮的男子皱眉道。 “师姐,你看……”八师兄顿时没有了主意,便向女子请示道。 女子上前来拿过那块布料,查看了一番若有所思。 “师姐,八师兄,你们看,蝴蝶飞走了!”较矮男子的声音兀的响起。 众人朝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蝴蝶越过高墙,不知飞向了何处。他们也顾不得易飞,只想着追上蝴蝶,但因高墙阻隔又只得绕路而行。 见他们已然离去,易飞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方才确实是他故意将他们引到这一小巷之中的,这巷子百转千回,只怕她们要出去还要一段时间。 赵卿卿自方才逃避蝴蝶便一直跑,此时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本以为易飞已将蝴蝶引开,没想到才不久又见蝴蝶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见前面一处碧瓦朱檐的宅院门前簇拥着许多男子,又见身后的蝴蝶飞来。 她匆忙跑到人群之中,男子们见兀的闯入一个女子,纷纷不解。 “怎么还有女的?” “难道还招女侍卫?” “青云山庄好像没招女人啊!” “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上什么奇怪的人没有?说不定他只是易容成了个女人!” 男子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场面闹哄哄起来。 赵卿卿打了个寒战,她明明就是个女子怎的还变成了易容,但她也没有出声。 蝴蝶飞在男子们的身侧,却一只没有找到目标,只一遍一遍的围绕着男子们转圈圈,不过一会儿终于被收入了一个小木盒中。 赵卿卿将小木盒收入袖中,发觉不远处身着紫衣的几人似乎已经追了上来,便连忙躲到人群之后,直到紫衣人走远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吵闹的一片忽然静了下来。 “请各位到内院等候,等一会儿听风侍卫会到此处讲规则。”一个鬓发黑白相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内院走出来,对着众人道。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上前去,将大门关了起来。 这个男人身份似乎不低,他一出来便让院内变得一片鸦雀无声。后来赵卿卿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正是这儿的管家云林。 云林打量了一眼站在众人之前的赵卿卿,没有说什么便领着众人往里走去。 中间为一个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向右过了玄关,走过一个院落,又经一个红木精雕锦鲤九曲桥后方才到了所谓的内院。 赵卿卿除明白那些紫衣人不会追上自己之外,对此时的境地一概不知。她拍了拍一旁一位看起来很是靠谱的男子问道: “大哥,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是要去哪儿呀?” 看起来稳重的男子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答道:“这是青云山庄的侍卫考核,通过考核者方能成为其中侍卫。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青云山庄此次还招女侍卫?” 她自然是混进来的! 她听到“青云山庄”四字猛然想起令牌之事,那是易飞告诉她令牌正是出自青云山庄,没想到她今日竟进了这儿。 “你刚刚说,这是青云山庄?”她再次确认了一番。 “是啊,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为何还要来此?”男子微眯着眼问道。 她讪讪一笑:“大哥,我是今日才来的没看清楚。对了,大哥,做侍卫有银子花吗?” “当然有,姑娘你可是来对了,青云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真是众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听说主子虽然冷淡但对下人极好,若是做得好除每月月俸之外还有额外赏赐。只不过这青云山庄也不是好进的地方,要经过重重考核,方能成为其中侍卫。” 她听到有银子这话,脑子中便已然构想了一番发月俸的模样,自然不在意其余的。她忙点头道: “有银子拿太好了!” 若是当了这里的侍卫她也便不用为银子发愁了,也可安心等待萧沐风回来。 她心中带着几分欣喜,走了不过一会儿,才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的少年。少年跟在众人之间,方才到那些高大男人的肩膀处。他身材瘦弱却生得白净,面上稚气未脱,穿得一身雪白腰间还挂着通透的玉佩,系着黄穗子。 她好奇的上前去拍了拍少年的肩问道: “小不点儿,你也是来竞选侍卫的?” 第十二章 青云公子 “我不是小不点儿!”只是被赵卿卿这一称呼弄得不大愉悦的模样,但见众男人中竟有个女子,他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你是来考核的?” “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她叉着腰撇撇嘴,见他稚气未脱又一副好笑的模样戳了戳他白嫩的脸笑道: “你这么小,还没有那些人的一半高,竟然还来选侍卫?哈哈哈。” “喂,你不许笑。”少年撇开脸避开她的手,显然不赞成她的说法,腮帮子气鼓鼓的勒令道。 见少年凶巴巴的模样,她眨了眨眼,认真的对他道: “我和你说呀,这里这么多高大壮硕的人,就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一定要好好相处相互照顾啊!” 少年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 “我已经长大了,况且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怎么会一样?” “你看,他们都是男的又那么高那么壮,只有我一个女子,也只有你一个小孩,我们两个当然要互相照顾啊!” “我和你不一样。”少年再次强调。 “怎么不一样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玄关外传来一阵笑声,却让众人打了个寒战。 “今日可真是热闹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少年闻声连忙躲到赵卿卿身后,手攥着她的衣衫。 从不远处大步流星走来的男子,浓黑一字眉,一双瑞风眼迷离,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不屑。一身玄青缎子衣袍勾勒长身,腰挂紫穗泼墨纹白玉佩添了几分贵气。他的身后齐齐跟着几个腰间佩戴着剑的玄衣侍卫,在此处更衬得身份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她疑惑不解,不知少年为何这般状况,难得他和这个男子有什么渊源? 只见管家连忙上前去作揖询问道: “二公子忽然到此,请问有何事吩咐?” “无事便不能来我二哥的院中瞧瞧了?我知道管家一心侍奉二哥,但我也是一番好意听闻二哥要选拔侍卫便来瞧瞧,看有何事可以帮忙的。”云霄垂头似悠闲的拨弄着腰间穗子,嘴上说着十分令人赞叹的话。 “三公子的好意老奴代二公子谢过了,但此事二公子交由听风侍卫与老奴负责,不敢劳烦三公子。”管家好声好气的答道。 云霄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不明思意的笑意: “我的话自然是比不上二哥的话,难怪管家会这样说。” “老奴只怕劳烦三公子让三公子受累,如此二公子定然不会饶过老奴。老奴向来掌管山庄大小事务,自然听从二位公子之言。三公子此言岂不是与二公子见外?”云林看似毕恭毕敬却话里有话。 “怕是二哥与我见外了吧!”云霄轻笑一声,又道:“本来既然二哥嘱咐,那管家就好好办事吧!” “是,老奴自当尽力。” 云霄面上神情无甚变化,眸中却冷了几分,冷哼一声走下长廊来到众人面前,打量一番众人,最后停在赵卿卿面前。 他的眸子带着几分戏谑,卿卿不知道这个公子到底有何意图,只是被他盯得甚是不自在,感觉背上凉嗖嗖的。 “云逸,二哥不是让你在院里温习功课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半晌之后,他看向卿卿身后,开口道。 “用不着你管。”云逸从赵卿卿身后探出头来,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冷道。 卿卿方才知晓原来这个男子的目的原来是自己身后的少年,原来这个少年竟是青云山庄的公子。 云霄似乎对云逸的话见怪不怪,只好言道: “我再怎么样也是你兄长,自然也要好好照顾弟弟,你这样说不是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我兄长只有一个人,你才不是我们青云山庄的人!”云逸立即反驳。 云逸一向不满云霄这件事众人皆知,可这样针锋相对的机会却不是很多。这件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云逸挑明,听在云霄耳中自然成了极大的讽刺。 管家是个圆滑的,见三公子面上神色不佳,怕四公子又说出什么话来,连忙出口阻拦: “三公子乃弄云院主人当然是青云山庄的人,四公子不可胡言,当心二公子又责罚您。” 赵卿卿听到弄云院不由得暗暗吃惊,原来他就是弄云院主人,那她师傅的事和他究竟有何关系? 云逸显然不将管家的话放在心上,只“哼”的一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拿二哥来压我”便撇过头去。 赵卿卿夹在两兄弟之间,难免有些尴尬。她只得面上挂着一个甜甜的笑容,试图缓解一些气氛。 只见云霄亦是回应了她一个笑容,她腹诽,这三公子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为何这小不点儿不喜欢他呢? 不过,既然令牌与他有关,她便不能如此掉以轻心。 “云逸,既然我进了云家就是云家的人,也是你三哥。”云霄不以为然,本欲上前摸一摸他的头,却被他利落闪开躲到又躲回卿卿身后。最后云霄只得叹了声气,无奈道: “今日扶云院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四弟若是烦闷也可来弄云院找三哥,反正三哥也是闲人一个,我们兄弟俩也好一同解解烦闷。” 云逸没有理会他,眼中含着深深的厌恶。 说完话,云霄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赵卿卿却没有说什么,便拂袖而去。 “假惺惺!”云逸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他的声音虽小,却正好让赵卿卿听进耳中,赵卿卿转头正好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待云霄走远,云逸从她身后出来,赵卿卿才好奇的问道: “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啊?我觉得这位三公子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呀!”看云霄的表面,似乎不像个坏人,且还对云逸格外关心。 “哼,你懂什么!”云逸瞥了她一眼,傲然抱臂。 她瘪嘴,她方才进来确实不懂他们之间的事。只是看那三公子的模样好似不错,可这令牌之事又确确实实和他脱不了干系,也许真的是她未看清。 管家在云霄走后,便几番好言相劝云逸才将他请走。 管家云林接着将众人带到内院,便只见一个身着蓝衫腰系蓝带,身材高大,五官清秀的男子已站在长廊之上等候,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颜色衣裳的小侍卫。 “怎么那么久?”男子开口问道。 管家走上长廊去解释道:“方才遇到了三公子耽搁了一会儿。” 男子没有半分惊讶只点了点头,没再追究。他手持宝剑,自带几分风度,站在众人面前朗声道: “想必大家也认得我,在下正是云公子的贴身侍卫听风,负责此次侍卫考核。到这里的各位皆是经历前两轮考核而来的,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是最后一轮考核,由公子亲自主持,至于题目如何,还待公子裁度……” 话说到一半之时,他忽然发现了站在角落里却十分醒目的赵卿卿,不由得一顿。这些侍卫皆有他亲自挑选而来,自己从未留下一个女子,况且青云山庄虽无规定但也一向不招女侍卫。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他神情严肃,目光凝视着赵卿卿问道。 赵卿卿见他忽然一顿望着自己,声音十分清冷,她转头看两旁的人见他们皆疑惑的望着自己,甚至还让出了一条道儿,似乎听风问出了他们心中的不解。 见听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情不愿但又不得已上前几步,咬了咬牙道: “我也是来考核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由得一惊,待考核的侍卫们更是议论纷纷。 听风轻咳了两声,直至待考核侍卫们停下后方才缓缓道: “姑娘,我们青云山庄不收女侍卫。” “为什么不收女侍卫?在我们那里就从来不分男女,只看谁的武功更胜一筹,你这分明是小看人!”赵卿卿不以为然。 “姑娘,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但这是山庄的规矩在下不敢轻易更改,还请姑娘见谅。况且姑娘早已错过了前两轮考核,此事为时已晚。”听风还算好耐性解释道。 赵卿卿倍感失落,自己竟已经错过了前两轮,但她仍尽力坚持,有些委屈道: “听风大哥,你是这里的管事吧?请你通融通融好不好,我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如今风餐露宿,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不假思索:“姑娘,此事并非儿戏,还请见谅。” “我并没有将此事当做儿戏,是严肃认真的,大哥,若是出了这山庄,我就别无去处了,请给我个机会吧!”她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眸中还含着水光盈盈。 这青云山庄与她手上令牌有所渊源,况且近日她也风餐露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可。” “你可以先试试我的武功,若是真的很差那我便退出,若是还可以,就让我留下如何?” “这……”听风犹豫片刻,又问道: “你为何要当青云山庄当侍卫?” 青云山庄实则没有规定不用女侍卫,此时她这般说他心中微微动摇。 “只要能留在青云山庄就好,不管是侍卫还是什么都可以,求求听风大哥了!”见他有些动摇,她便再一次恳求道。 她正等听风的回答,忽闻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 “何事这么吵?” 声音才出,周围霎时间一片静寂。 赵卿卿往长廊望去,见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袍,腰系通白玉佩和水蓝穗子,外罩水藻纹长衫,脚踏洁白丝履的男子负手而来。 第十三章 侍卫考核 男子面如冠玉,双眉入鬓宛若浓墨晕染,鼻梁高挺,双唇红润宛若女子胭脂朱唇,双眸幽静淡泊,恍若泰山轰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从长廊一端缓步走来,丝制长履踏在地上毫无声响,但却自带威严。 侍卫们见其到来纷纷作揖,由此众人也能猜到他便是青云山庄的云晔公子。 听风见他来了,便上前作揖解释道: “公子,是这女子说要参与侍卫选拔。可……” 男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过身去望向前方之人。一众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中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女子鹅蛋脸新月眉,双眸剪水,唇如点脂,身着紫色衣裳,衣襟处和腰带上皆刺绣着团花蝴蝶图,脚踏白色革履。看起来正当碧玉年华,却有几分英姿飒爽又带几分灵动可爱。 他打量了她一眼不禁蹙眉,又在她洁白的靴子处露出的一抹金色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赵卿卿方才看清男子的脸,她便后悔了,这男子分明就是那日温泉中她遇到的男子。那日自己可是故意点着灯看他的样貌,一定不会认错。只是没想到自己竟会再遇到他,更没想到他是青云山庄的公子。 虽然当时是无心的但自己可是将他裹成了一个蚕茧啊,若是让他晓得当日之事,自己岂不是死定了?这青云山庄,她究竟要不要留下? 见她面上变化莫测的神情,他淡淡开口: “怎么,见到我就怕了?” 她本就是死要面子之人,怎么可能承认内心的几分胆怯,立即反驳道: “才没有!我为什么要怕?” “那为何这副神情?” 她环顾四周见几乎每个方位都有侍卫把守,心中瘆得慌。她武功不算上乘,对付几个小喽喽还可以,若是面对武功高强之人自是不过十招便败下阵来。方才说得自信满满,也不过只是想让听风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自然不能说出那日之事,否则只怕她走不出这青云山庄。 她灵机一动,抱拳讪讪笑道: “公子自带威严,小女子自然是深深被震慑了。” “你知不知道青云山庄不收女侍卫?”他自然知晓这只是奉承的话,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她见他未提及温泉之事,便料想他应当还不知那日之人便是自己,因此也就少了几分胆怯。 “为什么?”她抬眼看他,清澈双眸带着几分疑惑。 云晔深邃的眸子没有半点波澜,语气淡淡: “没有缘由。” 听到这话,赵卿卿有些心急便朗声道:“规矩都是人定的,难道就不能改吗?况且为何不收女侍卫?女人可不一定比男人差,我们那里都是论武功,你们这里怎么只看男女?况且,公子怎么知道我就不可以保护公子呢?若是让我留在此处,我便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 想来紫衣人还在山庄之外,若是她此时出去亦是“死路”一条,既然有一个可以安身之所,何不一试? “任何事?” “对,只要能留在这里。”她诚恳点头。 “侍卫的任务向来就与刀剑相关,你不怕?”他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微眯,望向她问道。 “要是怕这些刀剑,我还怎么闯荡江湖?要是做了公子的侍卫,我定会好好保护公子,不让公子受到半点伤害!”她一脸虔诚,眼若弦月带笑自信道。 听风不由得噗嗤一笑,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子竟敢对他们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察觉到被云晔凌厉的眸子扫了一眼,听风立即掩了笑容。 云晔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后,招手让听风上前去,在他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 听风听完他的话后便退了下去,半晌之后带上来两名青衣婢女,又命人带着众位准备考核的侍卫到了另一处院落。 两名青衣婢女看似瘦弱,但气质却与一般人不同,赵卿卿能看出来她们都会武功,只是不知道她们的武功高低罢了。 “你与她们比试,若是能赢了我便考虑考虑。”云晔抬手指了指那两名瘦弱的婢女,对她道。 赵卿卿见云晔竟然真的愿意给自己机会,便不假思索道: “好。” 听风得了云晔的示意,便让两个婢女上前去。两个婢女朝她作揖,赵卿卿有些奇怪,她们似乎不会说话。 才想着此事,便见她们动作一致一同朝她袭来,她瞳孔微张,迅疾双手抬起握住她们手腕,向后推去。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再一次上前去,几招下来,卿卿发现她们的武功并不算上乘更可以说是只是中乘,她要应付还是有些棘手的。 过了几十招后,赵卿卿发现她们底盘甚稳,注重脚上招式,有几次差点将她撂倒。而且她们两人一同对付她一人,实则有些让她吃不消。本是有些艰难,却不知为何在自己出手时,明明没有击中两个婢女,只是才出招她们便像被击中了一半,不是猛然缩脚便是膝盖跪地,不是手忽然弹开就是猛然收回。 赵卿卿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却也乐得结果是自己获胜。 云晔虽没有半句言语,但全程却一直注视着卿卿所用的招式。他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微光,若有所思,她的招式与朝阳门的招式有几分相似,却又好像不是朝阳门,要说出自江湖哪一门派却无从得知。 比武结束,两名婢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却没有说什么,只由听风带走。 云晔瞥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你随我来。” 她不解,左右望去见众人已不在只剩自己一人,又见云晔已转身离去。她踌躇片刻,这是同意她进入山庄了? “还不快点。”云晔见她半天没跟上来,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耐烦。 她望了一眼以打量目光看着自己的听风,只见已经回来的听风对自己笑了笑。她不解也没有在意又见云晔催促自己,便小跑跟了上去。 走至长廊尽头出了玄关便是内院,有碧绿湖水,四周绿柳低垂,两边雕梁画柱,奇花异草,芬芳浓郁。整个院子富丽堂皇,华贵非凡。 云晔径直走入房内,见她还在外面左顾右盼便又冷声催了一回。 她才回过神来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屋内,屋内一阵墨香之气,梨花大理石案上设笔墨纸砚,书柜一槅一槅之上摆放着诸多古籍,而四周壁上则悬挂着几幅书法与墨画,还有一架雅琴。置于一旁的雕竹兰亭图香筒散着淡淡香气。 这分明就是书房,而她明明是来考核侍卫的,难道真的就这样通过了?不然怎的带她来这儿? 他停在案前,长身玉立挺如松柏,缓缓转过身来认真问道: “可会烹茶?” 她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如扇睫毛扑扇,摇摇头诚实道: “不会。” “烹饪?” “不会。” “焚香?” “……” 还以为又是怎样的考核,没想到却等来这几个问题。她终是难不住性子,狐疑问道: “侍卫不是负责保护公子的吗?为何还要会这些?” “你的武功勉勉强强,”他瞥了她一眼,从容道: “况且做我的贴身侍卫,自然要与其他人不同。” 她一愣,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惊喜道: “公子真的是让我留下了?” 还是贴身侍卫?且还不用其它考核?她心中暗喜,自己这运气可真好! 可眼前人却冷着一张脸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一本正经道: “比你优秀的侍卫比比皆是,况且你还是女子,有何让我留下的理由?” “我会……”下毒啊!其他人可不会。后面的话她自然没敢出口,话语戛然而止。 她本来习的就不是这些,自然武功较之其他人要差一些,况且在这里又不能用蛊,不能用毒。可若是这样说还不是得暴露她的身份。 望着他屹立眼前的背影,她思忖片刻道: “这些事我都可以学的,既可以给公子端茶倒水又能当侍卫,公子岂不是省了一笔钱?”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某人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却依旧平淡: “这么说,你倒是为我省了人力物力?” 她歪头看着他,眸子灿若星辰:“对啊,公子方才都考过我了,我也赢了,您现在意下如何?” 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案边坐在椅子上,理了理宽大的青色袖子淡淡道: “先倒一杯茶来。” “是,公子。” 见他有所吩咐,她欣喜抱拳恭敬的答。随即到一旁的另一个案上倒了一杯茶,又大步流星的走到云晔面前有模有样的递给他。 他伸出修长玉手接过雕兰白玉盏,瞥了一眼她胸前微湿的衣裳从容道: “洒了一半。” 她低头瞧了瞧胸前微湿的衣裳,呵呵一笑像是承诺般: “公子,下回我一定小心。” 他唇齿轻启轻啜一口茶,口中萦绕着茶香,从容自若:“嗯。” 案边镂空的窗牖外一缕阳光落入房中,镀上一层暖色,这里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冷寂。 “你叫什么?”他抬眼问她。 “我……”此前她倒是未曾想过此事,她支支吾吾半天,忽见窗牖外生辉的树叶,灵机一动便道: “叶儿。” 他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她,幽潭似的眸子不明情绪: “叶儿?” 第十四章 小惩大诫 听到他有点疑惑的语气,她抿了抿嘴颔首。 她想,莫不是自己令他生疑了?或是他已然看出自己是那天之人?那日她可是将他裹成了个蚕茧的模样,看云晔的样子也是个记仇的人…… 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想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猛然回过神来,摆摆手尴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望着她,目光中闪烁着不明情绪,她觉得有些窘迫,便低下头不去看他。 “既然留下来,就要守青云山庄的规矩。”他的声音自带几分淡然,语调低沉。 “好。” “这两日暂且无事,你先与汀兰学学烹茶焚香。” “好。” “学会了这两件事再来我的身边。” 香筒的香气缭绕在屋内,氤氲着淡淡香气。 本应是提神醒脑,但赵卿卿嗅着这香气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应了声: “哦……” 莲花节已然过去两日,想来各大门派弟子应当已经回了门派,她也便放宽了心。 她没想到自己就这般轻易便进了青云山庄,来了两日还有些缥缈的感觉。 因她是女子,自然不得与男子同屋,因此管家便将她安排在扶云院侍女居处。又因着她如今乃云晔贴身侍卫,待遇自是与其他人不同,便得以与扶云院内住所最好的婢女汀兰同屋。 屋内虽不及云晔的华贵,却也是简约大方,好歹不像其他婢女几人同屋,只得方寸之地。 赵卿卿来时见屋内黄衣女子正在收拾屋子,想着以后要与她相处,便大步流星上前去打招呼: “这位姐姐,我是新来的,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汀兰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只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不作理会。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回头对管家尴尬的笑了笑。 管家晓得汀兰是云晔刚从他的母亲云夫人那处要来的人,因着这特殊的身份,一向自恃比她人高贵。 他看了也颇为不悦,便走上前去对汀兰严肃道: “汀兰,公子命你以后你多照顾叶儿,还有,教她如何奉茶焚香,过几日公子要亲自检验。” 汀兰冷哼一声:“公子当初和夫人要了我来就是让我来伺候公子的,又不是伺候下人。” 她的顶撞让管家霎时觉得愤懑,这府内的下人们还没有敢顶撞他的。 汀兰是才从云夫人处到这儿来不久,不过是比其他婢女出身高了些,竟敢如此得寸进尺。 管家毕竟是山庄内的老人,一向受人敬重,如今竟有婢女敢如此给他脸色。 他颇为不悦的指着她道: “汀兰,你这是哪里话,你可别得寸进尺,仗着公子和夫人撑腰便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可是公子的命令,难道你也不放在眼里吗?” 汀兰这才丢下手中的东西,斜视赵卿卿一眼,对管家福了福身不情不愿道: “汀兰不敢。” 管家甩袖“哼”了一声,负手而立吩咐道: “公子让你到院里来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院里的人,想必有些事我就不用提点你了。叶儿以后与你一起住,你多照顾她。” 说完这话,管家也没有逗留,只嘱咐了卿卿几句便离开了。 汀兰福身送走老管家,而后便继续收拾东西,全然将赵卿卿当做不存在之人。 赵卿卿自然能感觉到对方的不悦,环顾四周见南北方向各置一张榻,便抿抿嘴上前去小心翼翼问道: “汀兰姐姐,我要睡哪儿?” “那边!”汀兰本就不悦,听到她的声音颇为不耐烦,又白了她一眼嘟囔: “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媚术,能进这屋子!” “喂,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公子的侍卫,怎么就不能住这里?”赵卿卿虽单纯但这般直白的话她当然能明白,立即为自己不平道。 汀兰只不屑的笑了一声,便又继续忙忙碌碌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将包裹丢到汀兰所指的榻上,又坐了一会儿,见汀兰面色不善且方才又说了那样一番话,可见不是什么善茬,便没去招惹她。 她这暗暗想道,这云晔看上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她的婢女竟也是这般。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在青云山庄两日,云晔命她与汀兰学焚香与烹茶,所以卿卿倒是没见到他。汀兰虽待她似乎不大友善,但因着云晔的命令她不得不教卿卿烹茶与焚香。 汀兰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对她爱搭不理的,教她烹茶茶与焚香时,也是冷嘲热讽着。 “手要端平,腰要挺直。”汀兰手中攥着大约一尺的木戒尺,往正跪坐在地上的赵卿卿的旁边敲了敲。 她居高临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公子面前奉茶要低着头,谁让你抬那么高了?” 赵卿卿从前被责罚时也未遭到过这般待遇,她自然不能忍受汀兰的这副模样。且跪着久了膝盖都有些疼了,还要受着汀兰这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偏扬起下巴,撇撇嘴不悦道: “汀兰姐姐,我可以起来了没有?我都跪了一炷香了。” 汀兰抬起手上的狠狠往地上一敲,那声音仿若恨不得就将尺子敲断一般,吓得赵卿卿打了个寒战。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居高临下声音严厉道: “奉茶的时候不要说话,再吵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我让你跪着一个时辰!” 赵卿卿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蓦然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叉着腰道: “公子让你交我烹茶又没叫你让我跪着!” 除了师伯之外,她爹娘和师傅都从未让她跪着,汀兰凭什么! “公子让我教你,你就得听我的!跪着又怎么样,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小侍卫罢了!敢跟我摆脸色,也不怕我告诉公子!” 汀兰一脸神气,但这神气不过是因着云晔主动从云夫人处要了自己来,仗着自己与其他人不同。 “公子都没让我跪你凭什么让我跪!我说汀兰姐姐,公子要是知道你有这样咧嘴瞪眼像个凶巴巴的长臂猿的模样,他肯定也不会喜欢你!”赵卿卿见她心心念念一字一句都是云晔,便心直口快说。 “你……你竟敢骂我!”汀兰气得胸腔起伏,她可是一直觉得云晔喜欢自己,方才敢如此神气。 “那又怎么样!”赵卿卿道。 “那我就更要帮公子好好调教调教你这个不知礼数的贱婢了!” 这赵卿卿竟如此说,还将她说成是长臂猿。她的怒火一下子上了心头,扬起手中戒尺就要朝赵卿卿打下去。 赵卿卿飞快躲避从桌子上飞身扑了过去,立在亭子另一端,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汀兰没打到她自然不会罢休,见她这模样更是气急败坏,又追了上去用戒尺当剑朝她身上打去,她左避右闪没使一招落在自己身上。汀兰显然腹中怒气更盛,一直追着她,她将汀兰引出亭外,却没想到引来了一众围观的婢女。 汀兰与她交手,招式不断转变,赵卿卿也应付自如。虽赵卿卿的武功算不上上乘,可对付汀兰确实绰绰有余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掌击在汀兰肩上,她的掌力较轻且也不想真的与之计较,所以汀兰只是后退几步并无大碍。 赵卿卿一个腾空翻身摘下几片青翠的叶子,面对众人背手而立,手腕一转将叶子朝草丛中丢去,叶子如一支支箭隐没在草丛中。 只是这一举动,并没有人看到。 突然,草丛里爬出一群黑色蚂蚁,那些蚂蚁一只便相当于平日里见着的两只小蚂蚁。其身之大,令人瞠目结舌。这样的大蚁本就难寻,这样涌现更是罕见之至。 它们都不约而同的朝汀兰身上爬去,汀兰见蚂蚁成群的朝着自己而来,且目标只有她一人。她惶恐至极惊得花容失色,手中戒尺直直落在地上。 但这些蚂蚁并未因此停下来,而是成群的爬向她。 不只是汀兰,除赵卿卿外在场所有婢女都目瞪口呆。 只是,她们也以为这一切皆属偶然罢了。 赵卿卿瞧着汀兰那快要惊掉下巴的样子,不由得得意一笑: “让你欺负我!哼!” 她这也就是以牙还牙,小惩大诫。 不远处安静的墙后,有一双明亮的眸子目睹了这一切,见好戏已落幕他便转身悄然离去。 晨曦晴空万里,鸟鸣婉转。 一场夜雨让敷上薄尘的花草褪去尘埃,重现娇艳欲滴的模样,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一日。 赵卿卿坐在一张大黑梨花木案前,有模有样的往玉兰白瓷杯里斟茶,随后递给云晔。 他从容坐在案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接过茶杯浅饮一口,随后放下茶杯。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摇了摇头淡淡道: “淡了。” 她失落的将茶杯收回,倒了那杯茶水,重新烹了一回,再一次送到云晔面前。 他轻啜一口,冷峻的面上神色浅淡道: “浓了。” 又按着他的要求改了一回,接过没想到眼前之人只吐出了令她心灰意冷的两个字: “烫了。” 这个云晔要求怎么那么多!她料想,定是他故意玩弄她的! 他瞥了一眼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模样,冷冷道: “学了两日还没有长进。” 再去学两日便还要面对着汀兰,她可不想再看着她那副模样。虽说上一回给了她个教训,但她只是不想看到她凶巴巴的样子罢了。 本来她就不想学这些东西,当然是早脱身的好。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带着几分恳切: “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十五章 又见云逸 他慢条斯理道:“事不过三。” “若是这一次还不满意的话,我就再泡一百遍。”她心中一急便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才知自己说得太重想要将话收回,但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淡淡应声“嗯”,便就没有在意。 见云晔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可不敢再马虎了,置茶、温杯、刮沫都比前几回仔细认真。 待所有步骤都结束后,她郑重的将温热的茶盏送到他手上,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的看着他接过茶然后饮下。 他闲然放下清荷泼墨茶杯,望了一眼她满怀期待的眼,自若道: “凑合。” “太好了!” “只是勉强。” “没有说不好,那就是还不错嘛!” 难得没被他否定,她欣喜不已。可这喜悦还没有多久,又来了一件足以打击自己的事。 “昨日,汀兰来找我,说你在后院不太安分。”玉石之声响起,却带了几分冷意,他瞥了她一眼问道: “你作何解释?” 没想到她还未说些什么,汀兰到是先来禀告云晔了。她撇撇嘴: “明明就是汀兰欺负我,要我解释什么?” “汀兰欺负你?你有何证据?”他反问道。 之前赵卿卿刚来时,便听到汀兰说她是被云晔从云夫人那处要来的,如此云晔定然是喜欢汀兰的。想来汀兰对着他梨花带雨一番的话,他自然会心疼。 “公子喜欢汀兰,自然就觉得是我不对。”她心直口快。 他墨色的眸子不知酝酿着什么情绪,半晌后只见他平静道: “我何时说过是你不对,只是问你有何证据。” 咦? 是她会意错了? 她以为云晔会偏袒汀兰来着。 “汀兰让我跪着学烹茶,不然她就用戒尺打人,我不过是正当防范,这也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道。 “那你可知一入山庄就得罪人,以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见她毫无顾忌的模样,他提醒道。 这问题她自是从未想过,她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无论何事都会尽快解决,不留麻烦。汀兰之事也是因着汀兰太过分,不然她也不会与她计较。可这又牵扯到了以后,她可从未想过以后,反正总归是要离开的。 “反正她那个人我又不喜欢,我不得罪她一次恐怕以后她要日日欺负我,怕什么得罪!”她洒脱道。 云晔并未再说什么,也没有要罚她的意思,只是让她退下。 她心中有些狐疑: “公子不罚我?” 难道他问她此事竟不是替汀兰讨回“公道”的? “为何要罚你?”他从容道。 这答复竟让她一时语塞。 确实,她有什么可被罚的呢?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她没再问下去,便退了下去。 待赵卿卿走了之后,听风方才从外面进来,他自然知晓今日会发生的这件事。 “公子,她们在后院打架为何不罚?”听风作揖不解问道。 他伸出修长的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若我解决她们的事,才无意义。” 听风听到此言思忖片刻,而后方才恍然大悟的退下了。 云晔坐在案边,望着茶杯中悬浮的茶叶,一片一片在这茶杯中沉淀。 这一次似乎是迷局。 后院的花开得极好,虽是夏日却也是姹紫嫣红一片。赵卿卿经过后院时正见汀兰使唤几个小婢女浇花,她也懒得与之再计较,便默默从她们身后走过。 “今日天气可真好啊,我心情大好,便不为难你们了,浇完这些花就都先回去吧!”汀兰似乎心情愉悦,弄了弄自己的指甲懒懒道。 “多谢汀兰姐姐。”几个小婢女毕恭毕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只有其中一个大胆多嘴的悄悄问了一句: “汀兰姐姐今日心情怎么这般好?” 汀兰的唇边勾起一丝不屑,扶了扶鬓上的珠钗道: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昨日那小贱人欺负了我被公子知晓了,公子说今日要替我讨回公道来着,她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想必……” 说完,汀兰又得意的笑了几声。 “听闻汀兰姐姐是公子从夫人那里讨来的,一定是因着公子喜欢,定然是我们这些婢女比不上的,更别说那个侍卫了。”多嘴的那个婢女又出一言,惹得汀兰心情大悦。 其他的婢女一个个都是阿谀奉承,想讨好汀兰所以便在她面前说尽赵卿卿的坏话。 殊不知,赵卿卿便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赵卿卿听到这话还得了? 她心中十分不悦,这些婢女一日得空就嚼人舌根,阿谀奉承。她一向最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一回她们又是针对自己,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清澈的杏眼转了转,瞥向不远处发出“嗡嗡”声音的树干,只见树上挂着一个大蜂窝,外面还盘旋着几只蜜蜂。 她捡起一旁的一块小石子,不禁捂嘴笑了笑,便悄悄离开了此处。 不过片刻,只听到身后一阵蜜蜂的“嗡嗡”声,和婢女们乱成一片的叫嚷声,她不由得心中欣喜。 哈哈,背后嚼人舌根可不是件好事! 出了花园,因着方才的事她心情愉悦,眉目间难掩喜悦。 “喂,我都看见了。” 一旁的草丛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孩童声,赵卿卿觉得有一些耳熟。 转头过去,只见云逸抱臂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她方才的行为。 他生得很白,皮肤细嫩,宛若婴儿之肌肤,可真是赵卿卿见过的人中最白的了。虽第一回被赵卿卿叫做“小不点儿”,可在这个十岁十一岁的年纪来说却不算矮,只是那日在那些高大的男人面前显得矮点罢了。 赵卿卿一下了没有反应过来此处有人,便愣了愣。 “我都看到你捉弄那些婢女了!”云逸挑眉哼哼道。 赵卿卿没想到他竟在此处,还看见了自己捉弄那些婢女的事。 她有些惊讶上去去道: “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我叫云逸,不是‘小不点儿’也不是什么‘小白’!”他有些愤愤道。 这个女人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赵卿卿望着他愤愤的样子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便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只好奇问道: “我记得你的院子好像不是这个方向,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逸一时无言好像被发现了什么事,耳朵忽然通红一片,片刻后才反驳道: “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竟敢捉弄婢女们,你这个坏人,我要告诉二哥!” “哎……”赵卿卿跑上去拦住他。她听到这话不以为然,有些惋惜道: “我看你是肯定是逃出来的,怕别人发现,本来还想着我们俩同病相怜,可以和你一块玩呢!现在还是算了吧!” 似乎被说中了,云逸的耳朵红得更厉害了些。 “四公子~四公子……你在哪儿呀!四公子……” “四公子快出来吧,别躲了!四公子……” 不远处传来几个婢女清脆的喊声,显然是朝这边来了。 喊声越来越近,云逸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 云逸腹诽,本是要躲开那些烦人的婢女和小厮的,可如今他已经被叶儿看到了,一定“难逃一劫”了。 他还在心中暗暗着急时,刹那间,只感觉到身子没了重量。 片刻后定睛一看,自己已经站到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刚刚到此处,他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便抹了抹眼睛反复确认了几遍。 只见几个正在找寻自己的婢女急匆匆的从树下经过,又见赵卿卿正站在自己身边满面笑容,方才确定自己真的就在树上。 “怎么样,我厉害吧!”赵卿卿得意笑道。 躲过了几个婢女,云逸自然是欣喜若狂:“真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你轻功竟然这么好,可不可以教我?” 她扬眉:“哈哈,还有更厉害的呢!” “什么更厉害的?”云逸双眼发亮,一脸期待问道。 赵卿卿四周扫视了一番,见那些婢女小厮已然走远。 “走,我带你去玩啦!抓紧了!” 说着她便带着云逸越到了树旁的屋顶上,才停留片刻又带他跃至另一棵树上,以此步骤循环经过了几个小院子。 云逸还从未以如此方式逃开那些婢女,此时只觉得十分过瘾。在这样方式之下看到的青云山庄也有所不同,不再是往日的沉闷和了无生气。 风刮过脸颊,都是愉悦的气息。 几次来回之后,赵卿卿带着云逸停到了某棵大树树干之上。 云逸心中的激动还未平息,眼中都是不可思议,连忙感叹道: “你这功夫真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当然厉害了,可是我娘教我的!以前可都靠着这个躲赵老头呢!”赵卿卿自豪道,在她娘亲的熏陶之下,她的轻功可是极好的。 “可不可以教我?我要是会了,我才不用再这样躲着他们呢!”云逸的手不自禁扯了扯她绛紫的袖子,眼神坚定道。 她摇摇头:“我娘说了这功夫不能外传的,除非是关门弟子,以前我要学的时候还是娘亲和外祖父说了好久才许的呢!” “那你娘是谁,我去拜她为师!” 她噗嗤一笑:“你要拜她为师?我娘现在在哪儿我自己都不知道!” 云晔听到她的话忽然泄了气,小脸耷拉了下来。 见他丧气的模样,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些都不是最厉害的呢,我的本事才是最厉害呢!” 云逸的兴致又被提起,他满怀希望问道:“你的本事是什么?” 赵卿卿方才想说,便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与叫喊声,从树上望去能看到墙外的走来的人群。 她能看到,其中一个便是面色冷峻的云晔。 云晔带着一群婢女和小厮朝这院子走来,赵卿卿与云逸霎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此时用轻功下去岂不是会让他们看到自己? 云逸看到云晔之后有点紧张的拉住赵卿卿的袖子,小声问道: “二哥来了,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赵卿卿倒是放心,压低声音安慰道。 从前她便一次也没被找到过,这一次她自然也是信心满满。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云逸不要出声,云逸会意后也做了个相同的手势。 云逸的婢女和小厮先一步跑向院内,经过院中大树时并没有停留片刻,只径直跑向屋内。 云晔相较之其他人倒是不紧不慢,他从门外负手走来,最终停在大树下。 “公子,并未找到四公子。”半晌之后,听风抱拳禀报道。 赵卿卿和云逸从树上望下来,只见他静静等在树下看着婢女侍卫们在院内寻找,并没有回答听风。 他们在树上看着,不禁欣喜偷笑。 只是,原本凝视着屋内的云晔,视线忽然转向了树…… 第十六章 公子惩罚 云晔看了一眼大树粗壮的树干,又收回视线,赵卿卿轻呼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会往树上看呢! 真的好险! 院内脚步声繁杂错乱,婢女侍卫们的身影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却一无所获。最终只得放弃了,出来禀告云晔找不到人的消息。 云晔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依旧从容不迫吩咐道: “到别处去看看。” 婢女们听到立即福了福身,与侍卫们一同出了玄关往另一处院子去。 云晔在原处停了片刻,听风上前来问道:“公子,您可还要跟着他们去找四公子?” 半晌之后,才听到云晔应了一声“嗯”,他应了听风之后便也随之一同往院子外走去。 赵卿卿与云逸站在树干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喜不自胜。 “你看,我就说他们找不到我们吧!”她自豪的抱臂,俏皮的笑了笑。 “真好玩,这功夫真厉害!”云逸不由得赞叹道。 “当然了,这种事情我可最在行了!” 赵卿卿听到云逸的夸奖,心里乐开了花,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脚下一滑,身子一倾。 “啊!” “小心!” 只听到两个声音同时在树上响起。 她意料之外的从树上跌了下来,云逸吓得捂住了双眼,但等了很久都未见什么声响。他不信这会落地无声,便拿开遮住眼睛的手,朝下面望去。 方才猝不及防的摔下来时,赵卿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不自觉闭上了眼。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重重落到地上,没想到过了许久还没有那重重一击。 好像自己落在了某个地方,身体悬在一处,十分有安全感。 “可以睁眼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有淡淡的属于男子的香气萦绕在身边,她能感觉到离自己很近很近。 她本是惊魂未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的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男子面色冷峻的望着自己,锋利的眼神仿佛将她望穿一般。 她怔怔的望着他,周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竟然是云晔,竟然是他接住了自己。 她愣了片刻方才吐出两个字:“公子?” 话音刚落,忽然感到身子往下一沉,脱离了方才的怀抱重重落在地上。 她“哎呀”了一声,因着痛楚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是云晔将自己从他的怀中丢下来了。她摸摸摔疼的臀部,从地上爬起来。 “公子,你怎么把我扔下来了?疼死我了……”她皱眉委屈道。 “让你长长记性。” 旁边噗嗤的笑了一声,赵卿卿望去自己听风立即敛了笑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她全然没想到云晔接住了自己,还会将自己丢下来,心中憋屈:“我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长记性?” “没做什么?”他反问她,指了指树:“那为何从树上掉下来?” “我……我只是爬上去玩不小心掉下来的……”她一时语塞,只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带着四公子爬树该当何罪?”他的声音清冷。 “我只是无事出去逛逛遇到了小白,况且在这青云山庄我又不认识别人,都闷死了,所以就和小……嗯,四公子一起玩嘛!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这么凶……”赵卿卿知道云逸是从他的院子里跑出来的,自己也是故意带他躲避他们的,所以越说到后面就越底气不足。 云晔没再理会她,抬眼看了一眼正站在树上扶着树干,有点瑟瑟发抖的云逸,问道: “云逸,你今日功课可做完了?” 赵卿卿在的时候还好,自己站在那么高的树上且如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云逸心中有些紧张,又因云晔发现了自己,他便更是有些慌张,支支吾吾答道: “没……没有。” 云晔虽看到了他慌张的模样,却当做没看见一般,继续问道:“今日学了什么?” 他本以为云晔会教训自己,却没想到竟问出了这么一句,他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后才有些怯怯的低头道: “《鉴略》。” “里面讲了什么?” “这……”云逸想了片刻后抿了抿嘴,回想其中内容,待肯定后才道: “三皇纪、五帝纪、陶唐纪、有虞氏纪、夏后氏纪等……等……”他只记到了此处其余的想不起来了,便直接道: “二十九纪。” 云晔似乎不是很满意,望向赵卿卿。 赵卿卿见那深邃的眸子望向自己,她小小的吃了一惊,又下意识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转过身去缓缓道:“你们两人每人将《鉴略》抄二十遍,没抄完不准离开这个院子半步。” “我……”云逸从树上朝下望着云晔,他不怕抄书,只是如今他要怎么下去? 云晔瞥了一眼树上的云逸,见他的手紧紧抓住树干,不敢乱动。但他并没有要去将云逸接下来的意思,转身便离去。 “我也要抄?”赵卿卿难以置信又有些委屈问道,她就是带着云逸看了看风景,为何还要受罚?她还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带着云逸爬树了嘛! 云晔没有回答她,只对听风吩咐道: “听风,看着他们,没抄完不准离开和不准送饭。” “是,公子。”听风抱拳应道。 “哎?公子,为什么我也要抄啊……” 赵卿卿欲要追上去,却被听风拦住。她看了听风一眼,只见他微微一笑: “叶儿姑娘,请吧!” “我们只是爬了树,为什么要受罚?”她腮帮子鼓鼓的,宛若湖水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愿。 听风只冷静道:“公子之言无人可以违背。” 赵卿卿可没怕过谁,可这里不是南疆不能肆意妄为只得吃点亏了。她见云晔连头都没有回,倒是越来越远了,她也放弃了挣扎,只撇了撇嘴朝内院退了 “喂,你们快接我下去!”云逸见云晔已经走远,怕他们忘了自己,便朝下面的人喊道。 她从下面望上去,只见云逸的腿抖得厉害,她不由得指着树上的人笑道: “方才你还那么享受,现在就怕了?” “你们……快……快接我下去!”云逸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 夜幕已落下,天际一片琉璃色,繁星璀璨夺目。风轻拂过院内大树,驱散了夏日的浮躁。 从日中到戌时,已然过了四个时辰。赵卿卿不知是第几回伸懒腰,也不知是第几回打呵欠。她坐了一整个下午,已经累得腰酸背痛,握笔的手也已经酸痛不已。本来托腮的手收回去锤了锤肩膀,又抹了抹脸拨弄了一下额前碎发。 她叹了声气望向对面,本来坐得端正的云逸现下也是松懈了许多,只是还拖着酸累的手抄书。 听风抱着剑站在离她们不远处,身姿直如白杨,似乎没有一点儿疲倦。 赵卿卿见他低头摸了摸怀中剑,没有注意她们。她停下手中的事,压低声音向对面的云逸叫道: “小白,小白……” 云逸十分认真,她反复叫了好几回他才抬起了头来。 “小白,你抄了多少遍?” “三遍。”云逸将又抄好的一页纸叠到旁边早已抄好的纸上,回答道。 “天啊,你怎么抄得这么快!”她讶然,她才抄了不到两遍,云晔竟是自己的一倍多。 “那你饿不饿?”她又问道。 云逸叹了声气,眼底带了几分疲倦嘴上却还是十分倔强: “还好。” 她原以为云逸和自己一般,不料竟吃了瘪,她丢了毛笔,望向目光已经锁定自己的听风,眸子闪动着微光笑道: “听风大哥……” 听风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叶儿姑娘有何事?” “听风大哥,你一直在这里看着我们累不累呀?要不要先去吃饭再回来?”她试探性问道。 “不必了,有婢女来送饭。”听风淡淡道。 听到有人会来送饭,她身上的疲累似乎一扫而尽,欣喜道: “真的?什么时候来呀?” 听风挑眉:“戌时,已经走了。”他又看了赵卿卿一眼道:“只是给我送晚膳。” 她听到这话顿时丧了气,戌时早就过了。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可怜巴巴的道: “听风大哥,我们从中午一直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一口饭也没吃过,肚子都饿扁了,手也饿软了,能不能吃了饭再继续写呀?” “公子说过你们抄完之前不准送饭。”听风认真的将云晔交代的事复述了一遍。 赵卿卿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的发起了抗议,她欲哭无泪:“可是……饿死了怎么办……我真的写不下去了……” “那恕在下无能为力。”听风并没有吃她那一套。 见听风这般“不解风情”,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的再一次拿起笔。这么多字她要抄到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已是夜深人静,只余窗外漆黑夜幕中的声声蝉鸣。 有人从门外缓缓走来,脚步很轻很轻,像是怕吵醒屋内不小心沉睡的人一般。 听风和云晔从外面进来,只看到赵卿卿和云逸都趴在案上睡了过去。云晔抬手示意,听风会意之后将云逸抱起出了门去,送回了云逸的院子。 屋内的烛火摇曳发出噼啪的声音,墙上的剪影也在缓缓移动。 赵卿卿正趴在案上,双眼紧阖没有一丝缝隙,脸颊沾染了些墨水。她的手攥着毛笔,笔在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墨迹,但纸上的画却有些熟悉。 他从案上拿起那张纸,视线在纸上停留,面上的神情似乎也在变化。 第十七章 画纸闹剧 纸上只寥寥几个字,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上面的画。 正在此时,旁边案上人微微动了动,他转头望去只见她睡眼朦胧,两腮宛若桃花瓣,带着几分殷红。 赵卿卿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眼前的青衣男子,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便又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次她睡不安稳了越想越奇怪,怎么会在梦中出现云晔,竟还这般真实? 见她睫毛微微颤动,他知晓她已经醒了,语气沉沉道: “睡醒了?” 咦? 他这是在问她吗? 可这儿似乎不只有她,还有云逸。她假装没有听到,继续一动不动。 “叶儿?” 她心中猛然一颤,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见自己被看破,她眯着一只眼,缓缓睁开另一只眼睛,才见对面的云逸已经不在。再看看云晔的反应,果不其然看到的是一张冰脸。她原本的困倦立即消散,猛然从案上直起身来讪讪笑道: “公子,你来了……” 怎么自己认真抄书时他不来,偏偏不小心睡着被他正好撞见! “嗯。”他将拿在手上的纸藏在身后,负手而立淡淡应道,片刻后又问道: “抄了多少遍?” “我……”她皱眉,尴尬道:“两遍。” “可有认真抄?”他一本正经继续问道。 她努努嘴道:“当然有啊,我抄得手都快要断了!连饭都没吃……” “哦?” 见他似乎对自己未曾吃饭这事儿有所疑惑,赵卿卿料想,一定是云晔不知听风不让她吃饭之事,想着他可以为自己做主,便有些气鼓鼓还带着十分的憋屈哭诉道: “真的,从今日午时到现在我都快饿死了,他们都不给饭吃,哪有这样对待人的,都饿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写字抄书的?今天没有力气写明天就更没有力气写了,都是他们凶巴巴的说什么没抄完就不能吃饭!公子,你一定要好好管管他们!” 见听风正好走进来,她指着听风道:“就是听风一直不让我们吃饭,还说是公子你说的!” 听风一脸茫然,还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心中憋屈,明明是云晔说的关他何事? 他的眸子微动,瞧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她,自若道: “确实是我命人不准送饭。” 她眸中的泪水忽然止住,愕然而立,只见听风在一旁噗嗤一笑。 她确实不该有一分相信云晔会仁慈。 霎时间,她面上一片殷红,只感到无地自容。早知如此她就不说那么多话了,真是越说越错。 云晔见她低着头,便一步步走进,从身后拿出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来,严肃问道: “这是什么?” 赵卿卿定睛一看,这……分明是她无聊厌烦之时随意画的,怎么会在他手上?她不由得捂脸,这一回可是比方才的还严重呢! “你说,这画的是什么?” 上面无非就是一只冒着烟的大烤鸡,只是烤鸡旁还站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人,看衣裳像极了云晔,但他的面上没有五官,只一左一右分别写了个“冰”和“黑”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说的便是黑着一张脸的意思。 “烤……烤鸡……”她吞吞吐吐,随即笑道:“我听说可以‘画饼充饥’,所以就试试。” 她确实是从前听萧沐风说过的。 听风又是噗嗤一笑。 “还有呢?”云晔望着她,深邃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明意思。 她吐了吐舌头:“一……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他问道。 赵卿卿咬了咬嘴唇,云晔这整日黑着一张脸的模样总是让他想到赵老头,他俩还真像呢!可赵老头有时候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软硬都不吃,不知云晔是何性情。 “这……”她支支吾吾了片刻后,灵光一闪说道: “就是有个叫‘黑冰’的人,他总是骂我,总是罚我,凶巴巴的还不让我吃饭,就知道逼我练功练功,但是我现在忽然有点想念他了……所以……所以就画画他……”赵卿卿找了个借口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她画的虽然真的是云晔,但是她说的确实不是他,而是赵老头。想想在南疆的时候,赵老头可是没少为难她,不过那时候师兄们总是偷偷给她送些吃的,从来就没真的饿过她。 听风在一旁忍俊不禁,碍着云晔还在只得憋住笑意,她这理由说得可真是一本正经的。 云晔不以为然,“哼”的一声走出门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听风摇摇头:“叶儿,这一回你才是真的惹恼了公子。” 她眨眨眼,有些狐疑问道:“我没有说公子啊,他为什么生气了?” 听风听了她的话不语,只是又摇了摇头跟着云晔出了门去。 赵卿卿追出去,只见云晔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显然是气极了。她冥思苦想,自己哪里说错了?怎么就惹恼他了呢? 听风站在门外,将门口的食盒递给她。她疑惑接过,打开了盒子一看,里头放置着三道小菜,下边一槅还有热羹与米饭。 “可以吃饭了?”她讶然振奋,迟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公子……是来送饭的?” “倒不是,是夫人听闻了今日之事,便命人送了些晚膳给四公子和你,不过四公子睡着了,方才已经由小厮们背回去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听风解释道。 赵卿卿顿时受宠若惊:“夫人送晚膳给我?” 她并不记得自己与这云夫人见过面,更别说是认得了,她怎么会给自己送晚膳呢?虽然不明白是何缘故,但她仍旧兴奋不已,自己终于有饭吃了。 用膳之时,她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饭一个是云夫人真好。待吃饱喝足之后,她细细思索了一番,才恍然大悟。 云晔这是以为自己在说他,所以才那么生气吧?唉,谁让她画的画被他看到了呢! 后面几日赵卿卿比第一日认真了些,但还是免不了偶尔打瞌睡,过了几日终于将这二十遍抄完了。走出这院子门时,她如释重负。 只是不巧,才进院子便遇到了汀兰。 汀兰站在门前泼了一盆水,正好泼向赵卿卿那处,好在赵卿卿反应快往旁边一闪,才躲过一劫。 “叶儿姑娘回来了?面色可大不如前啊!”汀兰冷笑,得意洋洋道。 赵卿卿抱臂:“喂,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听闻你这几日在亦别居抄书便问候一声,虽然是受罚但得公子调教可是好事。”汀兰的语调微微升高,嘴角一歪不屑看着她。 “是啊是啊,这几日除了要抄书之外,公子每日都命人给我送好吃的,还不用做其它事,确实很好!”她笑道。 其实这几日里每一日她都只有一顿饭吃,过得着实憋屈,这样说不过是想气气汀兰罢了。 “哼!”汀兰气得跺脚,拿着木盆走了。 赵卿卿也没有心思与她纠缠,这些日子她为了能早些抄完,便夜夜熬着抄书,如今可是累极了。进了房后本想倒头大睡,却不料自己才一躺下便感到被褥湿漉漉的。 不必怀疑,这定然就是汀兰所为。 她心下委屈,抄了几日书想好好睡一觉也不成,那她便不睡了,反正还有事儿要做。 她拿了个鸡毛掸子跑到了云晔的房前见听风正站在门外,便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出声。 听风点了点头,但却眼神疑惑的望着她,只见她笑得灿烂。 她悄悄探头瞧了一眼屋内,见云晔正端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书。她收回头背靠着墙,拔了几根鸡毛酝酿,到底要不要进去? 此番她来只是想做点事情,弥补一下她与云晔的关系。自经上一次那事之后她便想着该怎么做,毕竟此时她身为云晔的侍卫总不能让他们的关系如此僵持吧! “怎么来了又不进来?”屋内的声音传来。 听到云晔平淡的语调,她倒多了几分胆量,往屋内探了探头,笑容可掬道:“公子……” “何事?”他没有抬头,只随手翻了一页书问道。 她跳到了门槛内,拿出身后的鸡毛掸子,对他道:“公子,你的屋子好像有些灰尘,我来帮你打扫打扫如何?” 他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嗯。”了一声。 听风站在一旁有些狐疑,公子的屋内向来干净,况且每日都有婢女清扫,哪来的灰尘?更令他不解的是,公子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赵卿卿得了许可之后,便欣然进了屋打扫。 屋子以降香黄檀为主,望去金黄而温润,嵌金和田玉香炉散发着阵阵淡香。鹅黄嵌金丝幔帐笼罩了整个床榻,床榻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把宝剑,看似珍稀之物。 不远处云晔一身素白深衣外罩鹅黄薄纱外套,温润如玉。他坐在案前不为所动,像是全然不知她已然进来了一般。 她踱步到屋内,方才入内便被一处柜子吸引力去。她一边打扫一边观赏柜子一槅一槅之上珍贵的器皿,五彩鎏金花瓶、孔雀蓝釉黑花瓶、莲叶鲤鱼玉雕等制作得精巧绝伦。 原来云晔的宝贝竟然这么多,她从前可是小看了。不过环顾四周,也只有这一处如此,其余的倒是显得朴素许多。 说是打扫,其实不过是简单掸掸灰罢了。她又转向另一处柜子前,时不时看一看云晔,却见他一直在看书不为所动。 她努努嘴一边望着云晔,见他专心致志。她好奇难道他不累吗?为何能看这么久的书?他到底还有没有生气?自己要不要再叫一叫他? “看够了吗?”他忽然开口。 “啊?”她一怔。 他竟然看到自己在看他? 想着,只见他蓦然抬眼,一双凤眼望着她。 第十八章 萌芽初生 她心头一紧,手上的鸡毛掸子一挥:“我……” “啪!”清脆的一声在耳边响起,她心中微微一震,低头一瞧,只见一个白瓷颈瓶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本是来将功赎罪的,这下倒好了,反而是罪上加了。 “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抬起手双手,无辜的望着云晔。 屋内空气顿时凝滞,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云晔瞥了她一眼,见地上碎成几瓣的瓶子皱了皱眉。 她见他似乎有几分不悦,深知自己将事情搞砸了,便立即蹲下身去收拾边道: “公子,我来帮您收拾收拾……” 她急忙将白色的瓷碎片捡起,只想快些收拾好然后去和他赔罪。 “别动。”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对她道。 但她早已快了一步伸出手捡碎片,本是没有什么感觉,直至听到他的一句话后方才感到手上微疼。原是手被碎片割伤了,鲜红的血缓缓溢了出来。 她吃疼的收回手,望着自己流着血的手心疼极了。 云晔见状,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她身前查看,只见她嫩白的几根手指都在冒着鲜红的血。 “过来。”他从容不迫道,随即便转身向榻边的一个矮柜走去。 赵卿卿跟着他走上前去,见他从柜中拿出一个小药瓶缓缓走来,对她道: “坐下。” “哦。”她乖巧的坐在案边的降黄梨木建成的台阶之上。 他在她身边蹲下身子素净的衣裳拖地,鹅黄的外衫增添了几分暖色,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漠然。 他打开药瓶让她伸出手,之后便在她受伤的手上撒下药粉并帮她将手包扎好。药倒在手上有些凉凉的,倒也不疼。 “听风,进来将这些东西拿下去。”他站起身来,对门外的听风道。 听风听到命令,立即进来将瓷瓶的碎片收拾干净了。 赵卿卿看着自己手上包好的伤口,忽然对云晔另眼相看,往日里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竟然会帮自己包扎伤口。 望着他此时的模样,赵卿卿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却不知究竟为何。 她心中又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愧疚之感,自己本来便是想来缓和关系的,结果不但出了糗,还将云晔的瓷瓶给砸碎了。 “公子,那个瓶子……我赔给你吧!”她壮着胆子道,而后气势又弱了一些: “但是,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因为……因为……” 因为萧沐风还没有回来,到青云山庄的这段时日她竟差点忘了此事。这个瓶子倒是没什么,只有萧沐风回来定然会帮她解决的。 “因为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他脱口而出。 赵卿卿回过神来,但方才的话却没有听清楚,便问道: “公子,刚才你说什么?” 他收起药瓶,走到案前坐下道:“我说,不必了。” 赵卿卿怔了片刻,这一幕为何有种熟悉之感?可她又想不明白,究竟哪里熟悉。 她站起身来面朝云晔,有些惊讶:“不用我赔吗?可是……” “一个瓶子而已,不要也罢。”他打断了她的话。 赵卿卿环顾四周,这里的物品每一件都是精美至极,自己打碎的那个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素雅的白瓷瓶。想来他的东西这么多,只是小小一个瓶子他当然不在意。 “谢谢公子。”她也没有再推辞,只咧嘴一笑:“下一次我一定会小心的。” 因着赵卿卿方才到青云山庄,还并未有任务便先退了下去。待她走后,听风方才进来。 “何事?”云晔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便问道。 听风回忆了一番方才所见,半晌后才继续道:“公子,方才属下清理碎片时将其埋于树下,树下正好有一个蚁窝,蚂蚁爬到沾染血渍的碎片上之后,不久便一一死去。属下猜想,血中必定有毒。” “你是说,她的血中有毒?”云晔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听风思忖片刻后严肃道:“属下只是猜想。但若是没有毒为何会令触碰到的蚂蚁一一死去?碎片上不过一点血渍便有这样的功效,若是要毒死一个人岂非更加容易?” “那你认为她的目的何在?是我,还是隐云居?”他也是模棱两可。 “这……属下不敢确定,但既然留在公子身边,怕是公子……”听风亦不敢确定,但他认为赵卿卿有意接近云晔在他身上必有所图。 “让你调查她的身份可有进展?” “她凭空出现在城中,其它消息还未有线索。”听风有些惭愧,只片刻后又有了主意道:“但或许有人可以查出她的身份。” 云晔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继续道: “就是天下第一神偷慕容不幻,据说此人不仅是神偷更是江湖上的万事通,江湖上还没有他不知晓的事,不过听闻此人两年前便消失在了江湖上。” “你可有办法找到他?” 听风摇摇头:“江湖上有传闻他早已金盆洗手带着徒儿归隐山林,也有传闻他偶遇一位美人从此双宿双栖不再管江湖之事,还有的人道他是在两年前被嗜血堂杀害被抛尸荒野,甚至有人道他因作孽太多剃度做了和尚,江湖这些传闻五花八门难辨真假,如今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他的眼睛微眯,若有所思半晌后问道:“他还有徒儿?” “是,听闻他几年前途经一个村庄,偶然遇到逃难的村民,正巧有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撞见了他,那妇人身患重病奄奄一息便将孩子托付给了他。他本是潇洒自在的人从不愿管这些事,可那孩子无处可去便一直跟随着他,他也无可奈何。有一回醉酒无意间教了孩子几个招式,发现那孩子天资聪颖,便留在身边当了个打酒的徒儿。”听风将所闻一一阐述。 “将他徒儿找到,一切真相便会浮出水面。”云晔凝眸,薄唇一张一阖道。 “想必他的徒儿也对江湖之事有所了解,不如属下找到他一问究竟?或许能查明真相。”听风提议到。 “嗯。”云晔微微颔首。 或许找到他就能知晓她究竟是何人。 待听风退下后,他闲然坐了一会儿,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他将纸张缓缓打开,窗牖外透入室内的阳光正好落在纸上,上面的烤鸡和“黑冰”人分外醒目。 这一日的屋内好似不像往日冰冷了。 赵卿卿自那一日之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因着暂无其它事便只是与听风一同守在门外,等候云晔的吩咐。 这一日也没什么大事,她只帮云晔往管家处跑了一趟,送了些云晔已经看完的账目。 返回院子途中,偶然瞧见一处院落内有一棵大梨树,上面满是金灿灿的梨子,可谓是硕果累累。那一个个梨子看似饱满多汁垂在枝头,诱人至极。 她望着院内的那一棵梨树托腮思索,不如她去摘几个送给云晔,就当做前几日打碎瓶子的赔罪?只是不知,这梨树上的果可不可以摘。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之声,似乎带了几分欣喜。 赵卿卿望去,正是云逸从玄关外走来。他本就是高高瘦瘦,一身紫衣墨色裤束腰更衬得皮肤雪白。她觉得云晔的皮肤便已然很白了,但云逸倒更白便真的似雪一般,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她诧异道:“小白,怎么哪里都能见到你?你今天不用做功课了?” “早就做完了,刚才去了母亲那里。”他道。 “你看,那里好多梨。”她拉过他的手臂,指了指院内的大梨树道。 云逸快步朝她而来,往她所指之处望去见那棵树,他无语道: “一棵梨树上长梨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不是它奇怪了,我是说上面的梨子看起来真好吃,那么大一定很多汁,不如我们去摘一些?”见有了伙伴,她便多了几分胆量。 “原来你想吃梨啊,让他们去摘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云逸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原意是想让他们去摘梨子,可却被赵卿卿阻拦住了。 “这种事当然要自己做了,自己摘的果吃起来可不一样!”她否定了他的主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树上的果?”他不以为然,他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自己做过什么事。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凑到他耳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不想再试一试上次的轻功?” “想!”他立即点头,又发现她手上有一团白,便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赵卿卿瞧了一眼被包起来的手:“没什么,只是刚才不小心割破了而已。对了,上一回的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她凑近云逸低声问。 “当然没有!我的嘴最严实了!”云逸信誓旦旦,又狡猾一笑道:“不过你要是不教我,哼哼,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竟然威胁我?”她嘴角一撇。 “所以你教我吧,叶儿,我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还有,这些梨子有什么好的,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云逸的眼中闪着亮光带着期待。 “真的?”赵卿卿听到有好吃的和好玩儿的,眸子闪动着亮光。 “当然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让他们给你找来!” 她抿了抿嘴:“算了,你肯定又是想让我们教你轻功,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云逸忽然耍赖道:“那我就告诉二哥上次是你故意挟持我,想绑架我出府!” “我哪有绑架你,你可别乱说,不然我才不教你呢!”赵卿卿可不想再添一乱了。 云逸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你真的教我?” 她摸摸下巴,半晌后才道:“我考虑考虑,但是你一定要给我带好吃的。” “别考虑了,就现在怎么样?”云逸见她动摇,激动的打了几个功夫的招式问道。 “我教的又不是其它功夫,可是独门武功!很厉害的!” “那要考虑多久啊?”云逸着急问道。 她没有回答,只低声问道:“你想不想再试一试上一回的功夫?” “不想,我要学!”云逸不配合的撇撇嘴。 她可没管他配合不配合,只揽过他的腰纵身一跃将他带上了树。待站稳之后,她才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她随手摘了个梨递给他,天真笑道:“我们先摘梨子吧!” 他还未缓过神来茫然的望着她,只见她又甜甜一笑:“你摘那一边的,我摘这一边的。” 云逸本想生气,却被一旁的大梨子吸引了。他扶着树干摘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梨,不由得感叹道: “哇,这个梨好大!能吃吗?” “当然可以了!”赵卿卿咬了一口手上的梨,“咔”的一声清脆的果肉分离声响起。 他看她吃得香甜,便用袖子擦了擦梨学着她的模样咬了一口,果然甜得很。 他兴奋的又摘了几个大个儿的,朝树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厮吩咐道:“喂,你们两个过来接住我的梨子,不许摔坏了!” 说着便将梨子一个个丢了下去,赵卿卿亦是如他一般摘了梨子后便往小厮那里丢下去,由小厮们用衣服接住。 云逸在树上玩得不亦乐乎,仿佛忘了方才的事一般。赵卿卿吃得正开心,一心只想着多摘几个。 天淡风轻,微风拂面亦是香甜的气息。 “你看吧,我就说摘梨子很好玩儿的!哈哈。”她有些累了,便靠坐在树干上吃着梨子解渴。 “还可以。”云逸咬了一口手上的梨含糊答道。 “云逸,你怎么又跑到树上去了,听闻前不久二表哥才因此罚了你,怎么还不知收敛?”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柔软娇媚。 第十九章 赔罪之礼 两人同时放眼望去,从玄关外徐徐走来一个身着细锦云雁衣和湖蓝细纱裙的女子。她身姿婀娜宛若杨柳,柳眉杏眼,眉目间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旖旎,鬓发之间的流苏在行走之间摇曳,恍若仙子。 但不止她一人,旁边还跟着云霄。 “四弟还不下来?别让表妹看了笑话。”云霄边向树下走来边对云逸道。 云逸见云霄教训自己颇为不悦,只撇撇嘴没理他,有些惊讶对女子问道: “清婠表姐,你怎么来了?” 赵卿卿咬了一口梨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真是温柔清丽,让人见之不忘。 江清婠温和一笑回答道:“听闻姨母身子不适母亲特命我来送几味药,也正好替萧世子送请柬来,又听闻云表哥收了一名女侍卫,我正好想来瞧瞧。” “那表妹来得正好,女侍卫就在你眼前。”云霄笑道。 江清婠转头望了云霄一眼,又向树上的的赵卿卿瞧去,只见她面若桃李,双眸剪水满含灵气,正闲然坐在树上吃梨。 她不禁用帕子捂唇一笑道: “这姑娘看起来果然与众不同,难怪云表哥会将她留下。” “是啊,二哥确实是好眼力。”云霄瞧了赵卿卿一眼,附和道。 云逸听到二人正在谈论此事,自信十足道:“当然了,我二哥一向眼力好。” 本来只想在一旁看戏的赵卿卿见她们正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吞下口中果肉讪讪一笑: “三公子和漂亮姑娘,你们要不要吃梨,这里的梨好多,想要哪个我们可以帮你们摘的!” “喂,干嘛要给他!”云逸马上没好气的抗议道。 “反正我们又吃不完,留着多浪费呀!一起分享才好嘛干嘛那么小气?难得在青云山庄见到一个漂亮的姑娘。”赵卿卿反驳道。 云霄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背在身后的手蓦然抓紧了几分。他笑得意味不明: “叶儿姑娘真是好心肠。” 江清婠听到赵卿卿喊自己“漂亮姑娘”,心中不禁好笑这姑娘真有意思。她也自然知晓云逸一向不喜欢云霄,便嫣然一笑解围道: “云逸,这些梨子难道连我这个表姐也不能给吗?” “没有。”云逸只是不想给云霄,并没有不给她的意思。 “树上的梨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再摘的,树下的全都送给你们吧!”赵卿卿见气氛有些尴尬便道。 “那便多谢姑娘了。”江清婠颔首,又对云霄温和道: “三表哥也拿些回去吧!我看着这梨子甚好,想来定然香甜多汁的。” “表妹说得是。”云霄看着她的眼神分外温柔,又叫了身后的小厮吩咐道: “你们将这些拿回去,还有将表小姐的那一份收好,让表小姐带回府中。” “有劳三表哥了。”她温驯有礼道。 “都是自家人表妹何须客气。”云霄扶住她消瘦的肩,凝视着她。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手,面色有些微红: “时辰有些晚了,我还需给云表哥送请柬。” “好。”云霄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负手而立,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江清婠抬头对树上的赵卿卿莞尔一笑:“姑娘,多谢你赠的梨,希望下一回还遇到你。” “她是青云山庄的侍卫,清婠表妹若是想见常来青云山庄便是。”云霄对江清婠淡淡笑道。 江清婠没有言语,只望着树上的赵卿卿。 赵卿卿见她如此温柔待人有礼,也颇为喜欢她,便欣喜接着云霄的话: “对啊,我就在青云山庄,你要是想找我玩就来这里好了。” 她微微颔首:“好,如此清婠便先告辞了。” 赵卿卿招了招手表示道别之意,江清婠和云霄也就此便朝着云晔的院子而去。 “那个‘漂亮姑娘’是谁呀?长得真好看。”待她们走后,赵卿卿才问道。 云逸没有回答,只赌气道:“不告诉你,你赔我摘的梨。” “你干嘛生气啊,送给她们我们还可以摘嘛,我难得见到青云山庄里有女子来呢!” “我辛苦摘的梨还便宜了云霄!”云逸有些气愤道。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越是不说她便越好奇:“这一树的梨都是你的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告诉我她是谁吧!” 他撇了撇嘴道:“她是飞仙阁的人,是我舅舅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姐姓江名清婠。” 赵卿卿点头。 原先摘的梨子全都送与了江清婠和云霄,如今已经一个不剩。赵卿卿原意可是将摘到的梨送给云晔的,所以便又与云逸一同摘了些,最后满载而归。 赵卿卿回到云晔的院内时,江清婠和云霄已然离去了。她怀抱着方才摘下的新鲜梨子,喜滋滋的跑进屋内。见听风守在门口,便从怀中拿了两个都到他怀中,听风见两个梨子朝自己袭来身手利落接住。 “公子!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梨呢!”赵卿卿欣然跑入屋内。 云晔正坐在案前听到她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帖子,正见她怀抱着梨子满心欢喜的跑进屋来。 她跑到云晔身边蹲在案前,将怀中的梨子一一拿出来,边笑道:“公子,这些梨子可甜了,都是刚刚摘的呢,我全都拿来给公子了。” “我怎么听闻你还送给了清婠和云霄?”云晔瞥了她一眼道。 赵卿卿尴尬一笑,方才确实先送给了江清婠和云霄的。思索了片刻后又咧嘴一笑道:“刚才摘的是北边的梨,现在摘的是南边的,南边的可比北边的还要甜呢!” 她拿起桌上最大的梨递给他:“公子不信就尝尝,真的可好吃了!我还吃了好多个!” “怎么忽然摘这么多梨?”他问道。 “今日经过树下时看到有好多好多梨,看起来就是又大又甜的,我就想摘回来送给公子!”她笑得天真烂漫。 他的眼神蓦然温和了许多:“是吗?” “当然了,我看到梨的时候就想要拿回来送给你呢!摘了那么多可累了,公子,你真的不吃吗?”她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这一瞬间,时间恍若霎时定格。他望着她的双眼,宛若一汪清泉清澈无染,微波荡漾开一层涟漪的美妙。 她见他有些犹豫,忽的恍然大悟: “公子是不是觉得梨还没有削皮,我这就帮你削掉!” 她从一旁拿来了刀子将皮削了去,又切成小块方放在小碟中方才给云晔。只是这皮削得太厚,直一同切掉了许多果肉,切成的小块儿也都歪歪斜斜。 但她对自己头一回切的梨还甚是满意,推到云晔前边儿道: “公子请用。” 听风在门口望了一眼屋内的两人叹了声气,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梨,闲然咬了一口。 屋内,云晔尝了一块后微微颔首,对她道: “过几日,与我一同去世子府参加宴席。” “世子府?什么宴席?”她诧异道,难道她等了这么久的萧沐风终于回来了? 他拿起桌上的请柬递给赵卿卿:“世子纳妾,特宴请宾客。” 她接过请柬瞧了瞧,果然是纳妾的函,可是萧沐风怎么会纳妾呢? 她疑惑道:“萧世子要纳妾了?纳哪个妾?” “仙乐坊花魁。”他道。 她豁然开朗,仙乐坊花魁不就是那日自己在荷船上见到的女子雪茹吗?可见此萧世子并不是萧沐风而是萧拂云。不过她也不介意,她素来喜欢凑热闹,这样的事儿自然想去瞧瞧。 “好啊好啊,那里一定很热闹!”她道。 “到世子府之后不可胡来。”见她憧憬的模样,他嘱咐道。 她努努嘴,腹诽道我什么时候胡来了?但还是点点头: “知道了。” 才过了几日,便到了萧拂云宴请宾客之日。以往在北辰国,纳妾实则无需这么多礼节,但此次萧拂云竟为了雪茹宴请一众宾客,足见其恩宠程度。 方才清晨,云晔一行人早已在山庄之外做好准备,赵卿卿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之上打了个哈欠。她的流星驹可比这马好多了,想来流星还在客栈呢! 那时她出了客栈,将流星驹托给老板帮忙照看,说是会回去领。可眼见已二十日有余,自己在青云山庄又难以出去,也不知流星如何了。 这一回到世子府赴宴的不仅是云晔,自然还有云霄,不过云霄已先一步到了世子府。 待到赵卿卿等人抵达世子府时,府内已经是宾客满座。管家上前来欲将他们迎进府中会有,忽闻身后一个柔软似水的声音: “云表哥。” 众人回头,只见江清婠款款走来,湖蓝的裙摆摇曳宛若风中娇莲,衬得她肌肤雪白纯净优雅。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白衣的女子。 众多男宾客们见她到来,也不禁投以仰慕的目光。 “清婠。”云晔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江清婠缓缓走上前去,对赵卿卿微微颔首一笑,方才对云晔道: “云表哥,你当真将叶儿姑娘带出来了,今日世子府来了诸多门派的人,我可都不认得,可否将你的小侍卫借给我一会儿?” 听到江清婠的话赵卿卿心中愉悦,她可不想一直待在云晔身旁参加乏味的宴席,若是和江清婠一起可就不一样了。 云晔瞥了一眼面上带着喜悦的赵卿卿,对江清婠应了声“嗯。” “多谢表哥。”江清婠莞尔一笑。 远处的一阵爽朗笑声传来,随即一个男声响起: “原来是清婠小姐来了,怪不得宾客们的眼睛都往此处看。” 只见众人簇拥中一个暗红衣衫的男子朝她们走来,旁边还跟着云霄。众人见他暗红衣衫男子走出来便纷纷作揖,江清婠亦是盈盈一拜,端庄有理。 赵卿卿腹诽,这个萧世子就是萧沐风的堂兄?上一回在荷船处,她差点将此萧世子当做萧沐风。那日老道士说萧沐风上京了,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无需多礼。”萧拂云不由得望向云晔身后的赵卿卿,见她虽清丽可爱却不算倾国倾城。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道: “这就是云晔公子的女侍卫?听闻青云山庄一向不收女侍卫,没想到云二公子会出此一举,真是出乎意料啊!我倒想知道这女子究竟有何不同。” “二哥的眼光一向独特,想必定然如萧世子所说。”云霄附和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由江清婠转移到了赵卿卿身上,打量了几番见她确实清丽可人,特别是一双眸子满含灵气。可即便如此,这般容貌的女子众多,为何偏偏收了她? 第二十章 剑拔弩张 “青云山庄从未收过女侍卫,但从无不收女侍卫的规矩,不过都是坊间流传。”云晔答道。 他这一句话不过是委婉的道出,他想要谁当侍卫便让谁当侍卫,从无理由。 此话一出便堵住了众人之口。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多问了,众位府中请。”萧拂云道。 赵卿卿本来也想知晓是为何呢,不过云晔这一说她便也没有其它想法,只觉得一定是那时自己的境遇让云晔动了点怜悯之心。 云晔与听风先一步进去,云霄朝江清婠走来,眸子分外柔和: “表妹,我带你进去。” “不必了,我与云表哥一同去便好,况且还有叶儿呢!”江清婠委婉拒绝。 赵卿卿笑道:“三公子,我陪清婠进去就好了,你先走吧!” “清婠也是你配叫的?”云霄蓦然不悦的打断道。 赵卿卿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句,她实在气不过,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说她的。 她原想反驳,可想起来之前云晔曾说过让她不要胡来的。且如今她作为云晔的侍卫又在世子府,她只得瘪嘴不去反驳不与之计较。 “无妨,我与叶儿亲近,这样称呼有何不可?”江清婠柔柔一笑,拉着赵卿卿的手。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身份,表妹不要总是心软宠着她们。”云霄道。 江清婠没有言语,只福了福便拉着赵卿卿追上云晔。 赵卿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云霄,只觉得他气得莫名其妙,竟还拿自己撒气。 原来云霄竟然这么凶,怪不得小白不喜欢他呢! 众人随着萧拂云一同入府,开始了宴席。 此次宴席之上,江湖之上诸多门派皆数到场,还有些无门无派但却威名远扬的豪侠,场面可谓隆重至极。不过也许多门派未能到场,只是送来了贺礼,就如五毒派与朝阳门因着莲花节之后要赶回其门派。 而这一点赵卿卿恰恰知晓。 宴席之间美酒佳肴,走斝飞觞。雪茹在宴席中素手弹拨琵琶,声声宛若流水,又似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一曲歌毕,舞姬退场,雪茹则到萧拂云身边落座。 “雪茹姑娘不仅舞蹈美琵琶也弹得这么好,连我们这种啥也不懂的汉子听了也觉得好极了。”宴席中有个声音粗犷的男人赞扬道: “几日前莲花节上的那一支舞,就是那帮号称武林中轻功最好的朝阳门弟子在,也惊讶得嘴都张大了,哈哈哈。” 众人望去,原来是身材壮硕的天地盟的弟子。 天地盟乃北宸国北方门派,崇尚武力解决一切,弟子大都性格直爽豪迈,无所忌讳。 赵卿卿不以为然,朝阳门的轻功才没那么好超越呢! 正好坐在天地盟对面的玄仪宗弟子,分别身着黄蓝绿粉色裙的四个女子簇拥着一个慵懒而坐的白衣之人。 那白衣人一挥手中白玉折扇,半露一张白嫩的脸蛋,声音宛若女子般柔媚: “雪茹姑娘的轻功加之柔美舞姿,柔中有刚确实妙极,确实让人赞叹不已,只不过如今雪茹已是世子宠妾,再给我们展示这些岂非不合礼数?” 雪茹坐在萧拂云身侧,面色并不大好,她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赵卿卿站在云晔身后见雪茹面色不大好,她自然知晓那日之舞并非雪茹所跳。望见不远处拿折扇说话的人,只觉得这个人不男不女的,说话之声比她还娇媚,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他手上的白玉折扇却精美至极,镂空雕刻的白玉晶莹润泽,捏在手上仿佛触手温润。 “听风大哥,这个女人是谁?”她好奇的凑到听风耳边低声问道。 听风轻咳了两声道:“这是玄仪宗锦扇公子欧阳瑾毓。” 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锦扇公子?他是个男人?怎么那么像个女人?” 她的声音不小心传到了对面,直被玄仪宗几个女子瞪了一眼,她连忙捂住嘴。 天地盟的人个个都是豪迈爽朗,素来不喜欧阳瑾毓这副尤为像女人的模样。此番他们正好坐在云晔旁边,听到赵卿卿之言心中甚喜。 “不仅长得像个女人,连名字也像个女人。”见玄仪宗那些女子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之后,赵卿卿方才敢凑在听风身边小声笑道。 听风听到她的话,也不禁摇摇头一笑,又严肃提醒道: “这里都是各门派重要人物,你要注意点,不要在宴席之上胡说。” “知道了。”她瘪嘴。 她哪儿有胡说嘛,这个什么锦扇公子明明就像个女人。 “怎么就他身边有这么多女子?”她狐疑问道。 “这是锦扇公子身边的风花雪月四大婢女,她们不仅颇有姿色还分别精通琴棋书画,锦扇公子所在之处必有她们。”听风解释道。 赵卿卿颔首,竟还有这样的事。 这个锦扇公子自己就像个女人,竟然还这么喜欢女人。 宴席之上的人都抱着凑热闹的态度,反观云晔只见其静默坐着饮茶,不动声色。 “雪茹姑娘既然能在莲花节上表演,又在今日宴席之上献舞,怎么就不能再现一回当日轻功让我们大家再开开眼界?”天地盟另一弟子反驳,又对萧拂云道: “我们天地盟一向说话直爽,希望萧世子不要怪罪。” “无妨,既然是今日宴请武林友人,便让我这爱妾表演一番也未尝不可。”萧拂云说完又转头向雪茹柔声道: “雪茹,既然大家想看,不如你就来给大家展示一番如何?” 雪茹听闻萧拂云的话,不禁愣了愣,她不懂什么轻功如何展示?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卿卿,眸中闪动不明之意。 赵卿卿见雪茹看了自己一眼,她心中蓦然微微一震。 雪茹可是见过她的容貌的,只希望别将她的身份暴露。 只见雪茹忽的捂住心口有些无力道: “世子,妾身方才跳完一支舞如今身子乏累极了,且昨夜未曾休息好如今心口有些疼,给世子丢人便是雪茹的罪过了。” 赵卿卿松了一口气,她差点忘了此前答应雪茹的事。 “爱妾受累了,快下去好好歇息。”萧拂云皱了皱眉对雪茹宠溺道,随即吩咐了一旁婢女将雪茹扶下去,又望向众人道: “本世子的爱妾如今身子不适,况且莲花节那日大家已经见过她的舞姿,不如今日就来见识见识武林各门派的武功,岂不更妙?” 萧拂云已经如此说,其他人也不敢再反驳。 话音刚落,玄仪宗的一个黄衣女子引月便提议道: “听闻云公子收了个女侍卫,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这女侍卫的本领?”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朝云晔身后的赵卿卿望去。 她不禁嘴角一抽,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她只是想凑凑热闹,可不想出去和他们参和,毕竟自己的武功她还是知晓的。没有了手镯,这里的一半人她可都打不过。 “云公子,既然你已将新收的女侍卫带来,不如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她的本事。”萧拂云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酒杯道。 “她武艺不精。”云晔淡淡开口。 赵卿卿撇撇嘴,她确实武功不大好。但是在蛊毒这处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只不过是她的手链被拿走了,况且不可暴露身份罢了。 “云公子真是说笑,谁不知青云山庄侍卫皆是能人,不过是让我们见识见识。就让我身边的花深去跟她比试比试,定然不会伤了她。一个小侍卫而已,云公子不会如此小器罢!”欧阳瑾毓收了手中玉柄折扇,指了指身边最具姿色的粉衣婢女,对云晔笑道。 赵卿卿心想,这白脸男人真是小器,分明就是想要报复她方才的话嘛! “二哥,只是比试比试罢了,难不成还让别的门派小瞧我们青云山庄?”坐在一旁的云霄出声道。 “这女娃不就是说了句随心的话,玄仪宗和一个小姑娘置气算什么英雄!”天地盟的领头人“哼”的一声为赵卿卿说道。 她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帮自己说话,只心中小小惊讶了一番。 欧阳瑾毓身边的粉衣婢女花深冷笑一声道:“不敢应战又算什么好汉,往日听闻天地盟个个是硬汉,怎么连这迎战的气概都没有,还敢自称武林好汉?” “怎么?你们玄仪宗只知道搬弄是非,怎么不来和我们打一架?老子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了!”天地盟弟子抄起身边的铁锤气势汹汹道。 “来就来,难道我们玄仪宗还怕你们不成!”风花雪月四婢女亦不服输。 “你们以为我们不和女人比武就是怕女人?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要打就来个痛快!” 天地盟素来看不惯玄仪宗,如今正好有机会比试自然不会放过。原本热闹的场面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赵卿卿没想到竟会弄成这模样,想来源头也是自己,便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自己与玄仪宗比试之事。 “众位且慢,今日是本世子宴席希望大家不要伤了和气。”萧拂云阻拦道,又对云晔劝道: “二公子,你看这两派可是为了你身边的小侍卫差点伤了和气,你可有什么表示?” 其实天地盟本就与玄仪宗有所嫌隙,这一点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想看看天下第一山庄二公子的女侍卫究竟有何本事罢了。 “公子,让我去吧!我不想让青云山庄丢脸!”赵卿卿走到云晔身边自告奋勇道。 她自知自己武功不算高强,可亦不算低。花深是欧阳瑾毓的贴身婢女想来武功应该不错,但面对这样的挑衅她可不想让云晔丢脸。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云晔凝神片刻,没有阻拦只对她道: “过来。” 赵卿卿不解,走到他身侧,在他的示意下蹲了下去。只见他附耳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欣喜的点了点头。 花锦已经神气十足的从欧阳瑾毓身边走了出来,站在宴席之中。 赵卿卿见她在那里等着,也不甘在气势之上输了人家,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带了几分独特的气势。 “好,既然如此就开始吧!”萧拂云见她们已经出来,便宣布道。 “女娃子,好好打!给她们点厉害瞧瞧!”天地盟的弟子魏天光喊道。 赵卿卿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好。” 才要开始,她却忽然收了手开口道: “等一下,” 众人诧异,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她对花锦问道: “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花深本来已经架着手准备开始比武,忽闻她的问题又收了手,颇为不屑道: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我可没说谁输谁赢,只是问你敢不敢打个赌。” “赌就赌!谁怕谁!只是小姑娘,别到时候输了就哭鼻子啊!”花深胸有成竹。 “我才不会呢!愿赌服输!” “好啊,那赌什么?” “嗯……”她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指着门道: “要是谁输了,就从这里倒立着走出门去。”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没想到她会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花深小小一惊,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瑾毓,只见他唇边含笑点了点头。她顿时有了信心: “好,我答应。” 第二十一章 比试输赢 “好,那就开始吧!”萧拂云宣布道。 比试开始,花深先一步出招向赵卿卿袭来,赵卿卿快速躲开闪到一边。花深步步紧逼丝毫不退让,但十招下来赵卿卿却一直在防守。 “小姑娘,怎么一直不出招?难不成害怕了?”花深得意道。 她勾唇一笑,正在花深掉以轻心的一刻朝她的腰间袭去,花深来不及躲闪正好被她一掌击中。 “你看,我出了招可你却没接住。”赵卿卿调皮的吐吐舌头。 花深被一击,自然心中不爽:“哼,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说着,花深宛若飞雁式一跃而起,右手向前一挥,粉衣袖口有几根穿着不同颜色长线的绣花针飞出,直朝赵卿卿而去。 她见绣花针朝自己而来,连忙空翻而起躲过如雨的针。 花深一收右手,快要刺在地上绣花针便又回了袖中消失无踪。她朝赵卿卿左手一拨,香袖之中又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线绣花针相继袭去,犹如一把把微小的剑。 赵卿卿洞察了此事,立即左退右避巧妙躲开躲闪开。 “我就不信,这一次还打不到你!” 花深见自己竟然未伤到她一分一毫,急忙将拨、挑、托、扯等皆一一用了一遍。 她趁着如今宴席,专往人多处逃去,花深见此处皆为各派重要人物不敢误伤,便又将已然拨出的绣花针收了回去。几番下来,花深也觉得十分乏累。 眼见她终于沉不下心来,赵卿卿心中得意:“快来抓我呀!” 正在花深的绣花针缠来之时她绕柱而跑,将她五彩的线缠在了柱子之上。 花深还未来得及收回之时,眼见她朝另一处而去,便又仓惶用另一只手出招。可赵卿卿亦是同样把戏使她缠在柱子之上。 赵卿卿凌空一跃,势如闪电般到了听风身侧,拔出他的剑。 瞥见欧阳瑾毓的面色不大好,花深方才想收回绣花针再次出招,却不料赵卿卿先一步像自己袭来。肩上一痛,花深收回绣花针之时一并被一掌震退。 方才站稳,便见一把剑横着自己玉颈之前。 花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颈边的剑吓了一跳,又惊又羞,她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这样的小丫头! “好!丫头,好样的!” 魏天光第一个鼓掌,随即天地盟的弟子亦拍手叫好。 赵卿卿讪讪笑了笑,收回了宝剑,抱拳朝天地盟和各大门派的方向表示敬意。这可是她方才趁势从听风的剑鞘中拔出来的。 其它看热闹的门派亦是称好,唯独玄仪宗那一处个个都黑着脸。虽然赵卿卿“胜之不武”但毕竟她还是胜了,玄仪宗弟子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好在这萧拂云的殿盖得够大,若不是依靠着殿内的人和柱子,赵卿卿的胜算恐怕会更小。 花深灰头土脸的回到欧阳瑾毓身边,其它三个婢女纷纷围过来安慰一番。 “听风大哥,我赢了,谢谢你的剑。”赵卿卿将剑还给听风。 “叶儿,干得好!”听风赞扬道。 她听到夸奖心中喜不自胜,朝云晔望去只见他神色自若,看不出喜怒。一旁的江清婠倒是朝她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方才丫头说输了的人倒立着从这门内走出去,现在玄仪宗该兑现承诺了吧!”魏天光粗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 听到魏天光的话,赵卿卿走上前去几步对着玄仪宗道: “对啊,愿赌服输,你们不会反悔吧?”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欧阳瑾毓和花深处,花深又羞又气涨红了脸。 “你们别欺人太甚!”欧阳瑾毓身边的蓝衣女子倾雪气愤道。 “玄仪宗在比试之前还信誓旦旦,现在输了就不认了?”魏天光鄙夷道。 “既然只是比试,我看就不必如此认真了吧?”萧拂云见玄仪宗这边场面有些难堪,试图缓解气氛道。 魏天光见花深扭扭捏捏不出来,又想起方才玄仪宗神气的模样,便道: “明明是玄仪宗挑起的让小丫头出去比试,现在又不敢兑现承诺了,难道玄仪宗的人就这样输不起?” 殿内人纷纷议论此事。其实玄仪宗在江湖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但各门派都知道欧阳瑾毓身旁的四个婢女时常仗势欺人,实则有些不能容忍。 江湖之上最忌讳不讲诚信,若是不兑现承诺岂不是让江湖中人取笑? 欧阳瑾毓右手握着折扇往左手手心一敲,示意倾雪退回去,又面色不善的对花深道: “还不快去!难道想让本公子与你一起丢人?” 花深第一次见自己公子对自己这般生气,虽然不情愿但也自知不可推脱,况且是公子之命不得不从。 “是。” 她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看着赵卿卿的眸子露着凶光。 “我愿赌服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赵卿卿看到她的模样已是心中大悦,其实只要她愿赌服输就好。再看看云晔,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无甚变化。 花深方才准备倒立,只听道一旁清脆的声音响起: “等等。” 她转头望去原来是赵卿卿喊出的这声,她有些局促不安又有些怨愤,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望着赵卿卿,真也不知她又有什么过分的主意。 “倒立着出去太丑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就不为难你了,不然你不倒立了给我个东西怎么样?”赵卿卿道。 “你想要什么?” 花深诧异,宛如远山的眉黛轻蹙,她可不想再丢脸了。 她沉思了半晌,等得花深不安,众人也诧异至极。 忽见她走到花深身边,从她的鬓边摘下一支珠钗,微微一笑道: “就这个钗子吧!” 花深愣了片刻,没想到竟这么简单。只见赵卿卿已然回了云晔身边,她方才回过神来这是真的,便回了欧阳瑾毓身边。 看到赵卿卿大步流星的走回来,云晔的唇边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它门派的人本就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倒没有什么,只是天地盟的弟子叹了声气,怎么这个教训玄仪宗的好机会就这样给丢了。 其实赵卿卿并没有想真的让花深出丑,只是觉得她们太嚣张,竟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便给点教训罢了。 “云公子的女侍卫果然不同,怪不得云公子带在身边。”萧拂云爽朗一笑道。 “小姑娘,你真不该轻易放过她们。”魏天光有些失望的对赵卿卿道。 她粲然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 她答应过云晔不会在宴席上闹出什么事的,况且花深还没能欺负到她,她自当不计较了。 虽赵卿卿没有真的让花深倒立,但因着方才众人争执,局面还有些僵。 又因着雪茹身子不适,萧拂云特邀请难得出席的江清婠跳了一支舞。众人皆被其绝美舞姿吸引,方才忘记了此前的尴尬。 一曲舞毕,江清婠从宴席中出来,带着赵卿卿一同到后院游玩。 “方才真是好险,我怕你真让她倒立,四大婢女素来记仇,恐怕会伤了两派之间的和气。”江清婠眉间轻蹙道。 “我没有受伤当然不会为难她了,而且刚才她已经够丢脸了。”她笑得潇洒。 赵卿卿不似她心思细腻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去,只是觉得她并没有真的欺负到自己,自己便只拿走她一个簪子给她一点惩戒便好。 “这样便好,能让则让,不要与人争执才好。”江清婠欣慰道。 “要不是她们那么嚣张,我才不会参和进去呢!”她撇撇嘴。 “好,我知道是她们的不是。”江清婠柔声道。 她笑了笑,想起云晔当时的表情有些疑惑道: “可是公子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整日里就一副表情,就是我赢了好像也不是很开心,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比试之前云晔是那样的神情,比试之后亦是如此。她着实不明白自己赢了之后云晔到底是何心情,难道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 “表哥自小性子就淡泊,比别人沉稳冷静,即使开心也极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江清婠红唇轻启,解释道。 “为什么呀,开心便是开心,不开心便是不开心,为何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不明白。 她素来性子活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来没有那么多顾忌。 江清婠叹了声气,方才想要开口,便听到身后有人正唤自己。 “表小姐,三公子请您过去一叙。”是云霄身边的小厮来请她。 江清婠抿了抿嘴:“叶儿,不如你随我一同去。” 她料想过去和云霄叙旧定然就是扯些家常,她必定会无聊至极,便立即摇摇头笑道: “我不去了你去吧,你们都是喝茶弹琴的我可坐不下来,我自己在园里逛逛看有什么好玩儿的,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完呢!” 江清婠见她不愿,也并没有再劝她只提醒她自己小心便离去了。 这世子府雕栏画柱,百花争艳,彩蝶纷飞,便似一幅画一般。她走在小道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唉,没有手镯真是有些不舒服。” 真当她感叹之时,忽闻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人,主人。” 她转头望去,见易飞从不远处走来,身上穿着世子府小厮的衣裳,手上还端着一盘水果,简直与府内佣人无异。 第一次见到易飞时他衣衫褴褛,面上还黑漆漆的一片,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生得这样白净。一对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一个高挺的鼻,清秀明朗。身上素净的衣裳更衬得他面上笑容明亮。 要不是亲眼见到,赵卿卿亦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清俊少年。 她左顾右盼见四周并无人,便惊喜夸道:“易飞,你怎么会在这儿?换了衣服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呢,还挺好看的嘛!”说着,她的目光不禁转向他手上的水果: “好多水果啊!” 自从入了青云山庄,她便再也没见过易飞了。又见他手上端着诱人的水果,她从盘子中拿了一个粉嫩的桃子,咬了一大口香甜多汁。 “我当然是知道主人要参加萧拂云世子宴席,特来寻主人。”易飞答道。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难道是我的手镯找到了?”她吃着桃子含糊问道,满脸期待眸子闪着亮光。 “主人猜对了。”易飞左手托着盘子,一根手指将盘子转了一圈,停下之后上面的水果竟已经摆好。他肯定笑道: “确实是关于她的消息。” “太好了,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前段时日她忽然消失,可最近又出现了,就在城中。” 她咽下水果,喜不自胜:“好,那我要亲自去抓她!对了,你可要好好盯着她,别让她再不见了!” “主人放心,我早就让人盯着了。” 赵卿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太好了,辛苦你了,等我找回手镯就带你吃好吃的。” 易飞浅笑低头,半晌后忽然问道:“主人,你不怪我拿走了青虫蛊?” “怎么会怪你,那是我自己给你的,对了,我的小青虫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她眨眨眼问道,眼睛宛若一汪湖水清澈无染。 “小青虫当然很好,还胖了不少。”易飞咧嘴一笑。 “那就好。” 她又咬了一口手上的桃子道,正吃得津津有味,却不料院子的另一端传来花深的声音。 “叶儿姑娘,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二十二章 宴席护短 来的不仅是花深,还有风花雪月中的另外三个婢女。 赵卿卿正吃桃子吃得开心,却被她这一句话吸引了去。 “风花雪月四大婢女一直很记仇而且锱铢必较,主人,你没得罪她们吧?”易飞见她们来势汹汹,在一旁低声问道。 赵卿卿嚼着桃子肉,思量片刻答道: “好像没有吧!” 她除了在宴席之上与花深比武赢了外,并没有与她们发生过其它事,但总觉得她们此番是来者不善。 “主人,没有了手镯,以你的武功恐怕打不过她们四人。”他提醒道。 其实她也知晓,自己没了手镯又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能用蛊,连花深都难打得过,更别说是她们四人一起了。 “你能打得过吗?”她问道。 “我……四人实在难以应对。”易飞有些为难道。 “叶儿姑娘,在宴席之上出风头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啊?”花深走上前来,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问道。 黄衣的引月抱臂走上前来还不等她开口,便径直接道:“能不好吗,宴席之上这么多门派,赢了人岂不是扬眉吐气,可谓是出尽风头啊!”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和我们作对!”绿衣的芊月不屑道。 “姐姐们,何必和她废话,这个小侍卫让花深姐姐丢了面子,我们就让她尝尝我们的厉害!”倾雪已经跃跃欲试。 风花雪月一上来就势要找赵卿卿算账的模样,仿若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赵卿卿原本心情颇好,却被莫名其妙一骂,顿时心中欣喜烟消云散。她丢了手上还未吃完的桃子抱臂道: “喂,你们想干什么?” 她可没得罪她们,况且方才比试之后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拿了花深头上的一支簪子罢了。 “你还问我们做什么,你害我花深姐姐丢尽颜面,如今我就要你瞧瞧厉害!”倾雪恼怒道。 花深望着赵卿卿怒道:“要不是你耍心眼我又怎么会这般丢脸,还被公子谴责,我就不信我还赢不过你!” 她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已经退让一步,没想到她们竟如此胡搅蛮缠。 倾雪和花深一同朝赵卿卿袭去,她心中暗叫不好,朝后弯腰呈月式躲过两人的招数。两人本就默契,又换了一招一同向她腰间袭来。她双手一缠将两人的双手,拨开两人。两人转身,反手又是一掌朝她肩上袭来。 她只躲开了一掌,另一掌却来不及避开,直被击出了几米之外。肩上这一掌掌力实则不轻,她能感到肩上传来的痛楚。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一起欺负我!”赵卿卿愤愤不平道。 这几个人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人,实在是太过分! “我们四人同心,谁让你招惹我们的!”花深道。 倾雪和花深停了下来,引月和芊风又接着她们的招式,一人飞腿朝她双腿踢去,一人则往上袭击分散她的注意力。 赵卿卿连翻了几个跟头闪过,可身后倾雪和花深为了上来,而前方芊风和引月又堵住了,她简直插翅难逃。 她转头望了一眼易飞方才所在的位置,只见他已不见人影。这小子竟然跑得这么快! 她知晓,此番自己定是死定了。索性便主动出击,向花深和倾雪进攻,可二十招之内她一直处于下风。加之芊风和引月从后面围攻而来,她自是四面楚歌。 橙黄蓝绿四色包围着中间单薄力量的紫衣,她下意识摇了摇手腕却发现是自己忘了手镯不在身上。 只一瞬之间,赵卿卿被花深一掌击中胸口,为掌力所震身子向后飞了出去,忽而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落入一个怀抱中。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一抹水色分别给了四人重重一击,四人一齐倒在地上。 “本公子的人轮不到别人教训。”他长身玉立,声音清冷道。 赵卿卿被那人揽着,他的话在她耳边十分清晰。她惊喜抬眼,正好望见那人清朗的侧脸。浓黑如墨的青丝,不浓不淡的剑眉,灿如星辰的眼眸,挺如青山的鼻,颜色偏淡的唇每一处宛如精雕细琢。 她不禁面上一热,他竟然来了。 才被他接住落在地上,她身子便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但看到云晔心中十分安慰,终于有人来救她了。 她刚被伤到胸口极疼,嘴角不禁渗出一点血来,可她还勉强扯开一抹笑声音微弱却带着欣喜道: “公子你来了,我还以为没有人会来救我……” 他面色冷峻,听到她的话他冷峻的眉间轻皱。 本在宴席上的人在云晔之后纷纷赶到,有的是担心,有的则是看热闹。 江清婠见赵卿卿受了伤,连忙从云晔那儿扶过她,焦急问道: “叶儿,伤到那儿了?怎么会这样?” 听风和魏天光也冲了上来打量了她一番,看何处受了伤。 “她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我现在胸口有些疼,肩膀也有些疼。”她皱眉,摸了摸肩膀又自己活动了一番酸疼的肩。 “快将这药吃了。”江清婠从袖中拿出药瓶倒了一粒递给赵卿卿。 赵卿卿接过药,皱眉咽下。 风花雪月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被别人一齐打倒在地,欧阳瑾毓面上神情十分不悦。 “怎么回事?” 欧阳瑾毓捏着白玉扇柄,金色的穗子不住摇晃,他大步流星而来转头向地上的风花雪月问道。 风花雪月互相搀扶着从地上起身,不禁愧恨本是想教训教训那个小侍卫的,竟引来了这么多人。她们捂着方才被狠狠击中的胸口,位置正与赵卿卿的伤口是同一处。她们惭愧的低下头,心中踌躇着该如何解释。 “眼睛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还用问吗?四个人欺负一个小丫头,也是只有玄仪宗才能做出来的蠢事!”魏天光随后而至声音粗狂,径直回答了欧阳瑾毓的问题。 “比试之时叶儿已退一步,为何你们不仅不记恩还一同欺负她?”听风不平道。 “谁让她让花深姐姐在宴席之上丢脸!”倾雪气鼓鼓的小声嘟囔道。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场之人却正好能听到,其他门派的人议论纷纷。 “放肆!”欧阳瑾毓的脸色铁青,他自知丢脸重重往倾雪脸上扇了一巴掌: “世子府也容你们撒野?” 倾雪白皙的面上浮现一道深深的红印,本来已经被云晔打伤了,如今又被欧阳瑾毓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扇了一掌。她眼眶微红,眸中带着不甘和气愤。 赵卿卿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娘的锦扇公子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是她侮辱我们玄仪宗,不是我们的错是她!”花深抹了抹嘴角的血,指着赵卿卿道。 “对啊,是她有错在先,我们只是为了玄仪宗的名声!”引月附和道。 没想到她们竟然诬赖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你们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们四人不分青红皂白……”赵卿卿激愤反驳不料突然牵动伤口,忽然捂住胸口。 “叶儿,你别着急,表哥一定会帮你的。”江清婠在一旁扶着她轻声道。 她如何不着急,要不是自己受了伤,她非要上去和她们理论不可。要不是因着不能暴露身份,她非要让她们尝尝蛊的厉害。 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 “公子,我真的没有……” 她委屈的望向云晔,眼中似含着春水。 云晔的冷目柔和了几分,半晌后只对她道: “放心。” 她不明白,他这一句放心究竟是何意思,是相信她还是要帮她讨回公道? 可这句话却让她感到格外安心,但却与从前闯了祸还有师兄们扛着的那种安心有些不同。 欧阳瑾毓见身边婢女这般说,自然有些怀疑赵卿卿的话。 魏天光见赵卿卿的模样,只觉得胸口的怒火在燃烧: “你们别血口喷人贼喊抓贼了,敢做还不敢当真是笑话!我现在就帮着丫头讨回公道!” “魏天光你这么帮她,难道与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成!”引月冷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和小丫头清清白白,哪能让你这样做文章!我魏天光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就是不怕你们这些暗地里的勾当!我就是要为丫头讨回公道!”魏天光恨得牙痒痒。 他提起铁锤,欲要向前去却被一旁的云晔拦住,只见云晔斜睨自己一眼淡淡道: “青云山庄的事我自会处理。” 魏天光没想到竟是被云晔拦住,他虽有些鲁莽但也知晓小丫头是青云山庄的人,还轮不到自己出面,只得闷着气狠狠白了一眼对面的几个婢女便退了回去。 “这些事总归说不清楚,找下人们询问便知,世子府内的下人既不是青云山庄的人,也不是玄仪宗的人,自然不会说谎。”萧拂云给出建议。 没有人看到她们方才之事,自然不敢断定,毕竟若是自己的门派被侮辱想来谁都不能笑而视之。众人都觉得萧拂云说得有道理。 随后找来了方才经过此院子的几个婢女与小厮,赵卿卿留意了一番却没发现易飞的踪迹。方才看得最真切的便是易飞了,但他的行踪她却不得而知。 询问了几位婢女,她们皆是摇摇头道不知道,小厮们也是如此。 风花雪月见无人证明是她们的过错,心中十分得意。 “你们怎么会看不见?到底是谁在说谎?”魏天光上去去揪住其中一个小厮颈边的衣服,眼睛瞪得极大,吓得小厮惶恐不安连忙求饶。 “找不到证据就想用武力,哼,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骂我们?”花深道。 欧阳瑾毓本来还觉得赵卿卿的话有两分可信,但魏天光这急性子让他十分不悦: “无证无据我锦扇公子不认。” 魏天光怒火中烧,可又不能证明赵卿卿之事,他只得压住怒火。 欧阳瑾毓竟然如此袒护风花雪月,赵卿卿也是十分不满,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本就对他没有好印象,现在更是厌恶。 风花雪月见自家公子袒护,且又找不到证据,自然有些得意。 “青云山庄从不任人欺辱。”云晔薄唇一张一阖。虽只为世子府之客,但身上自带的威严不亚于萧拂云。 “果真如这个女侍卫所说的话,我也不会轻饶她们。”欧阳瑾毓道。 “听风,你去查看谁曾经过此处。”云晔对听风道。 听风抱拳答应,便下去调查。 “世……世子殿下,我们刚才……看到了。” 不久,玄关外两个小厮怯怯的低头道。 赵卿卿还以为是易飞,结果却让自己失望了,两个小厮都是陌生的面孔。 萧拂云瞥了他们一眼,见是自己府上的小厮,便吩咐道: “进来,将你们方才看到的说出来。” 第二十三章 送药雪茹 “是。” 两个小厮小跑入内,环顾四周之人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个方才开口简单讲述了方才的所见,最后道: “她们四人莫名其妙就打了那位姑娘。” 萧拂云颔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事情已然明了,各门派纷纷议论起来,原来又是玄仪宗的风花雪月四大婢女引起争端,如今竟然胆大妄为欺负了青云山庄云晔公子的手下。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四个女人搞得鬼!”魏天光方才的话得到了证明扬眉道。 赵卿卿实则觉得丢脸至极,从前可从未被欺负过,如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让五毒派的同门们知晓了她颜面何存? “欧阳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云晔开口道。 风花雪月素来跟在欧阳瑾毓身边,深知他吃软不吃硬,也知晓此次没有辩解的机会,便齐齐跪在欧阳瑾毓面前低头认错: “公子恕罪,是奴婢们错了,求公子开恩。” 花深拉住他素色的袖子: “公子,是奴婢的错,求公子开恩。” 欧阳瑾毓一挥袖子,花深狠狠摔在地上。他没有料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冲动,让自己丢尽面子,可偏偏她们又是自己素日里最宠的婢女。 他宽大袖口下攥着扇柄的手紧了几分,犹豫片刻后抱歉的对云晔道: “云公子,实在抱歉,都是我平日里娇惯她们,才让她们如此不知分寸伤了青云山庄的人。” “错的是她们不是锦扇公子,伤的是叶儿不是我。”云晔道。 他此话的言外之意便也就是,让风花雪月给赵卿卿道歉。 芊风听出了云晔的意思,便立即带着其余三人一同到赵卿卿面前。 其他三人不情不愿,唯独芊风最恳切: “叶儿姑娘,是我们四人之错,我们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对你动手,请你原谅。” 赵卿卿撇撇嘴,这些人变脸变得真是比那脸谱还要快。 “云公子,方才你已经出手教训了她们,便也算是替叶儿姑娘出了气,请你将她们交给在下,回去之后在下一定不会轻饶她们。”欧阳瑾毓毕竟心疼她们,便抱拳道。 云晔望了一眼赵卿卿见她点了点头,他心知方才自己对风花雪月下手颇重,便也没再追究。 “嗯。”他淡淡道。 “叶儿姑娘既然受了伤,便先到客房休息如何?本世子命人给你准备房间。”萧拂云开口询问道。 “多谢世子。”赵卿卿道。 “你们四个还不快走,每人自己回去领三十鞭!”欧阳瑾毓对还跪在地上的风花雪月道。 其实他素日早就听闻她们的行为,只不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闹出这件事让他颜面尽失,他正好借着此番让她们长长教训。 “是。” 风花雪月第一次被欧阳瑾毓这样罚,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咬紧牙齿随他回去。 赵卿卿被安排在一个院中休息,云晔给她运功并让她服了丹药。她觉得已无大碍,可还是被他们留在房内修养。 倏忽间一个身影闪进屋内,她抬眼已见易飞立于自己眼前。 “有事的时候跑的最快,现在没事了你还回来做什么?”赵卿卿气鼓鼓道。 易飞道:“主人,我给你搬救兵去了!不然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他们是你叫来的?”她惊讶道。 他摸了摸头:“不是我叫的,但是我让府内小厮禀告的,还有那两个小厮也是我安排的。” 赵卿卿本来觉得易飞十分胆小,可听了这些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连世子府都有你的人?” “当然,这也是为了不暴露主人和我的身份。”易飞自信道。 她点了点头想起红衣女子之事还未解决,又道: “对了,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过几日我找机会出青云山庄,然后与你一同去找她。” 易飞只应了声“好”,随后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木盒上是一把蝴蝶锁。 打开木盒之后,里面便是胖嘟嘟的小青虫,它的身子慢慢蠕动还慢悠悠动着脑袋,可爱极了。 赵卿卿将它拿起来放在手心,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见它胖了一圈,不禁笑道: “小青虫,才一个月没见你就胖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你吃得好睡得好嘛!” “主人开心就好,我照顾的当然好了!” “这么肥,翻身都翻不了了。”她嘤嘤笑道,推了推小青虫胖胖的身体,让它翻了个身。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做呢!”她抬眼对易飞问道: “你对世子府了解如何?” 只见易飞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纸卷在桌上徐徐展开,亭台楼阁,花园走廊一一描绘详尽,就连某个角落的大洞都有标注,没想到这竟是世子府的地图。 “你太厉害了,连地图都有。”赵卿卿兴奋的夸奖道。易飞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世子府里的宝贝这么多,我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易飞道。 “原来你是来偷东西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找我的呢!” “主人,我真的是来找你的,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走啊!”易飞嘿嘿笑道。 赵卿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拿过地图:“整天就只知道偷东西,你的地图我收下了!” “反正我对世子府已经了如指掌,要这地图也没用了,就送给主人吧!”易飞无所谓道。 “世子府这么大,你都背下来了?”赵卿卿惊讶。 “当然,这地图我光看一遍就记住了,我还知道南边流霜院梧桐树边的墙下有一个大洞。”易飞往桌上一跃,只身坐在桌上,拿起一个枣丢进嘴里。 她打开地图,看到地图上的流霜院果然有他所说的标记。 “你太厉害了连这都知道。”她感叹道:“这地图上的路绕来绕去的,不如……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想去找雪茹,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萧拂云近日纳的妾雪茹?” 她点点头。 “听说她身体不适,现在正在青枫苑休息。”易飞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刚想和易飞一同去找雪茹,却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的是江清婠温和的声音:“叶儿,你可好些了?怎么将门锁上了?” 赵卿卿看了易飞一眼,想来是刚才易飞进来的时候怕别人看到所以锁上的。还好他将门锁上了,不然若是江清婠忽然进来,一定会看到易飞和小青虫的。 “我……我胸口还有些疼,怕人进来打扰就把门锁上了。”赵卿卿心头一紧,随意编了一个理由。 “那你将门打开,我进去瞧瞧,若是有什么要紧的我便命人再将大夫请来。”江清婠关心道。 “不用了,不用了,刚刚公子为我运功疗伤,我已经好多了,只是现在困得很想睡觉,所以千万别让大夫来,大夫啰啰嗦嗦的,见了他我恐怕会更不好。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清婠姐姐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了就去找你!”赵卿卿道。 门外又传来江清婠的声音:“好,那你先歇着,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半晌后门外终于没了声音,赵卿卿方才送了一口气。 “易飞,你和我一起去怎么样?”她道。 易飞思考了一番随后道:“那我要拿点东西。” “你只准拿吃的。”她想世子府正摆宴席反正也不缺吃的:“顺便帮我拿件衣服来,还有面纱。” “算了。”易飞瘪嘴,有些不乐意。 他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赵卿卿换上了他带回来的衣服,才和他一同爬窗出去了。 青枫苑。 枫叶摇曳,静谧悠然,想来这便是这院子名字的由来。 赵卿卿纵身一跃入了墙内,驻足观望,转眼望去却没见到易飞随其后而来。 嗳,易飞去哪儿了? 她巡视四周都不见其身影。 “主人,我还在墙后……”墙后传来易飞的声音。 “哈哈,我忘了……”她赧然一笑。 她话音方落,便又回去将他提到了墙内。 易飞引开了屋外站着的两个婢女,赵卿卿便进了屋去。正见雪茹正斜倚在雕刻精美,纱幔飘摇的贵妃榻上。她闭着眼,却不减清丽,本来削尖的脸似乎丰腴了一些,可见这段时日过得甚好。 雪茹听到门被一开一关的声音和细微的脚步声,红唇轻启问道: “方才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吗?怎么还敢进来?” “不是丫鬟,是我给你送药了。”赵卿卿出声道。 雪茹眉间轻皱,感觉听到的声音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她猛然睁开眼,眼前女子身着世子府丫鬟的粉裙,面容清丽。 雪茹恍然大悟,她就是自己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女子。 “你来了?”雪茹猛然从榻上坐起,眸中带着几分惊讶。 “对啊,你没把这件事说出去吧?”赵卿卿道。 “自然没有,这事于我本就无益我怎会说出去?况且我如今在这世子府深受世子宠爱,又何苦为难自己?”雪茹道。 她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倒了一粒递给雪茹: “我说过一个月之后会给你解药的。” 雪茹犹豫半晌才接过药丸咽了下去,又饮了一口桌上的茶,待药入肚后道:“没想到你竟然就是青云山庄的女侍卫,可你明明……” 但片刻后她又摇摇头:“我本就该想到的。” 赵卿卿不知她是何意,反正如今朝阳门和五毒派都已不在此,她也不怕别人知晓那日之舞是自己所作,以致对雪茹会不会说出此事已不甚在意。 “既然药已经给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赵卿卿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却听道身后雪茹的声音。 “你就不怕我将莲花节上的事说出去?” 第二十四章 雪茹失踪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没有答话,有些疑惑的望着雪茹。 雪茹上前几步问道:“如果我将此事说出来,想必世子和云公子定会将你认做那日刺客。我只想问你,你与刺伤世子的刺客究竟是不是一路的?” 在世子府的这段时日雪茹左思右想,那日她装扮成自己的模样是不是就是为了刺杀萧世子?可如果是这样,为何不继续扮作她接近世子而是将她放了呢? 赵卿卿摇摇头道: “当然不是!” 她那日只是为了找那三个男人要回自己的信物罢了,没想到会遇到萧世子遇刺的事。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不问我就走了。”赵卿卿问她。 其实赵卿卿倒是没想过这事儿,她都差点忘了萧世子遇刺的事情了。 雪茹沉吟片刻方才问出口:“为何给我解药?” “我本来就不想对你下毒,只是怕你说出来罢了。”她不假思索。 朝阳门与五毒派两个门派离江南甚远,她现在可不怕有什么消息传到那边,消息传到了或许她已经不在青云山庄了。 雪茹没再说什么,赵卿卿怕在外面待得太久惹人怀疑便出了门去。 易飞斜倚在柱子边把玩着手上的墨玉,见她出来便将玉收回怀中,正身问道: “主人解决好了?” 赵卿卿颔首:“对啊,小事一桩而已,我们走吧!” 她又忽觉不对劲打量了他一眼,对他伸出手。 他不明其义:“干什么?” “你是不是偷拿这里的东西了?快交出来。”她扬眉。 易飞捂住怀中的墨玉:“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你拿了什么?” 说着,她便去翻他怀中的口袋,他几次转身避过将怀中墨玉捂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得逞”。 “我真没拿,这是我的东西。” “真的是你的?” “真的是我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主人?” “第一次见面你就没说实话,还偷了我的匕首。”她停手,撇撇嘴。 易飞语塞顷刻后讪讪一笑道: “那是个意外,反正这个就是我的。” 她看他面上认真的模样亦不似说谎,便也就没再怀疑。 “好吧,我相信你。” 两人回到方才所在的院中,刚翻过墙去便见云晔正从梨花木长廊上走向赵卿卿方才所在的房间。 赵卿卿定睛一看,玄关外走来一个黄衣女子。 她一双剑眉令秀丽容颜多了几分傲气,芙蓉刺绣的腰间插着一把短笛,红色流苏垂在裙边。 不知是不是因为北堂琼裳的到了院中的关系,空气中竟萦绕着一股特殊的淡香之气,让人不禁感觉身心沉浸在奇妙幻境之中。 “云公子,没想到你对一个侍卫如此用心。”北堂琼裳款款走来。 “不知洛笙宫宫主来此有何贵干?”云晔止步于房门前负手而立。 北堂琼裳似乎有些不悦却未明说,只走上前去立于阶梯之下道: “当然是来找云公子的,听闻云夫人近日身子不适?” “有劳挂心,家母只是偶感风寒修养几日便好。”云晔淡淡道。 “云夫人曾对洛笙宫有恩,如今身子不适我理应到府上探望,不知世子府宴席之后可否到青云山庄打扰?” “即是探望家母,直接到青云山庄便可。若是宫主无其它事,云某先告辞了。” 云晔说完径直转身便推门而入。 北堂琼裳望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见他这副冷冷的模样气得跺脚,斜了一眼房子便离去了。 屋内静寂,只有他轻轻的脚步声。 案边,榻上皆不见赵卿卿身影,他眉间轻皱。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是要回去了吗?”屏风后面传来她清脆的声音。 他瞧了一眼被打开的窗,有微风从外吹拂而入。 他缓缓转过身,望着立在不远处的髹漆花鸟屏风,屏风后果然有她娇小的影子。 “在屏风后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她方才在外面看戏,匆忙从窗子跃进来还来不及到榻上去他便推门而入,她索性躲到屏风后去。 “我……换衣服啊!怎么了?”她犹豫道。 “伤好些了?”屏风外他的声音好像没有起伏,只是淡淡的问道。 “好了,我已经不觉得疼了,待会儿就能出去了,宴席上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我都没能吃呢!”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青云山庄啊?” 半晌外面都没有声响,她低头整了整身上衣裳。 眼前光线兀地被一个身影遮挡住,她抬眼,只见他已经如一棵青松般屹立在自己眼前。 他居高临下,屏风后的景色全然呈现眼前。她身上一件藕粉色的肚兜裹在胸前,露出光洁的肩与精致的锁骨,如墨的青丝慵懒垂在肩上,添了几分柔情。 没想到他竟会走到屏风之后,她一愣,面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公……公子,你怎么到屏风后面来了?!” 她用手中还未来得及穿上的衣裳盖住自己露出的春光和滚烫至极的脸颊。 他亦是一怔立即背过身去,声音平淡却带了几分赧然道: “换好就出来。” 她呆呆的望着他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方才她从窗外翻进来,怕云晔进来时会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便立即到屏风后脱下了,只是没想到刚藏好脱下的衣裳他便进来了。 “他怎么会到屏风后面来?” 她瘪嘴,面上胸中似乎击鼓般猛烈,方才那一瞬的尴尬久久不能平静。 她换好衣裳后趴在桌上良久,脑中仍是方才那一幕。她捂脸,虽说南疆民风淳朴不拘小节,不似中原规矩众多,可也还没有开放到这地步啊! 她如今可要怎么面对云晔呀?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江清婠来寻她说是要回青云山庄时,她方才与她一同出门去。 江清婠见她心不在焉的便问道:“叶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赵卿卿想起方才的事面上一红,摇摇头笑道: “没有没有。” “那你的脸怎么这般红?”她疑惑问道。 “哈哈,没事,我没事……” “那便好,”江清婠颔首:“前些日子你赠我的那些梨子真是可口,连母亲也很喜欢。” “其实那些梨都是我和云逸在萧风居摘的,都是青云山庄的应当算是云逸送。”她粲然一笑: “要是你娘喜欢可以再去问云逸那一些,上一回他可摘了好多呢!” 江清婠莞尔颔首,宛如风中白玉兰。 “清婠小姐,等等,不好了,雪茹夫人不见了!” 身后有个焦急的声音传来,两人猛然回头。世子府中的丫鬟匆匆忙忙跑上前来,向江清婠解释。 她们方才知晓原来雪茹失踪了,可赵卿卿疑惑,自己方才明明还去了雪茹那儿,怎么如今她便失踪了? 府中因着此事乱成一片,本来欲要离去的各门派宾客也纷纷留下替萧拂云寻找雪茹,云晔自然也留了下来。 可众人在府中都找不到雪茹的踪迹,最后只得分几路出府寻找,青云山庄则是往城西方向。 赵卿卿翻身上马,对同样坐在马上的云晔道: “公子,我先出城去探探!” 话音刚落,她便扬鞭驾马而去。 坐在马上的听风拽过缰绳,有些疑惑道: “叶儿怎么那么着急?” 云晔拉了拉缰绳只道了句:“走。”便往赵卿卿方才所去方向追去。 听风摸不着头脑,只带上了青云山庄其他的侍卫们一同赶往城外。 若是劫出了城应当还未走远,赵卿卿想要是他们真的往城西方向,她应该还能追上。 马蹄声惊动了树林中的飞鸟,引起地上的烟尘。她坐在马上,青丝飞扬,发丝上的紫纱蝴蝶宛若振翅欲飞般。 才骑出城外三四里,马兀地仰天嘶鸣一声像快要震碎耳膜般,它不受控制扬蹄,几乎要把赵卿卿甩出去。 赵卿卿几番勒紧缰绳也驯服不得,无奈之下只得用轻功一跃而起,弃马而去。 马朝着前路狂奔,只留下滚滚烟尘。待看清之后,赵卿卿发现马臀部上插着一把暗器。她才知晓,原来是有人用暗器害得自己的马受惊了。 她巡视四周,寂静非常并无任何奇怪之处。 到底是谁使出的暗器呢? “喂,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我的马?还不快出来!”她对着看似寂静的树林朗声道。 可树林依旧静谧,并未因此不同。 “我知道你就在这树林里,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了,我的轻功可不差,到时候抓到你可别怪本姑娘!” 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个轻笑声,她等了半晌,依旧没有其他回音。 她纵身一跃,身子宛若轻燕点在树枝上,跨过几棵树最终停在某棵较为高大粗壮的树上。她居高临下,往下扫视仍不见有人的踪影。 她从树上跳下来,只见身边忽然飞过一枚暗器插在了身后的树上,暗器上还绑着一方绣花的丝绸手帕。 她想,雪茹应当就在这树林中。 “你们到底是谁,快把雪茹交出来!各大门派的都来了,小心被打得落花流水!”赵卿卿吓唬道。 虽然往城西方向的只有他们青云山庄,但确实来参加宴席的各大门派都出来寻找雪茹了。 “小丫头,你说各大门派都来了,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人?”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笼罩了树林。 “我只不过是先到而已,他们随后就来了!”她有些底气不足,不知他们究竟何时才到。 “那正好,本护法就陪你们玩儿玩儿,哈哈哈。”这声音带了几分邪魅:“你是哪个门派的人?” “我是青云山庄的侍卫。” “青云山庄吗?竟然收了个女侍卫。呵,正好。”那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顿了半晌才声音慵懒道: “那个女人在树林南边,你要找她最好快点去,要是久了,说不定你就见不到她了。” 说话的人不知在那个方向,亦不知身份是什么,只是听声音时能判断他是个男子。 赵卿卿听着他的话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随你,要是你再不来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杀了她。” 男子说得随意,却让赵卿卿感到毛骨悚然。 第二十五章 初见越戈 见男子这么说,她料想此事应当是真的,便往树林南边寻去。 茂密的草丛后果然站着两个壮硕的蒙面黑衣人,他们两眸凌厉透着寒气,一左一右钳制住雪茹。不仅如此,他们的身后还有许多个同样衣着的黑衣人。 雪茹被绑住了双手,堵住了嘴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你们真的在这儿!”赵卿卿道,原来那个男子说的竟是真的。 对面的几个黑衣人并没有言语,站在前面的两人见到赵卿卿后面面相觑,不禁上前一步。 雪茹闷哼一声,面上神情急切但嘴里被黑衣人堵住,只得“嗯嗯啊啊”的向赵卿卿示意让她救自己。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她?竟然还敢跑到世子府里面。”赵卿卿疑惑问道。 “我们是谁不重要。”几个黑衣人中较为魁梧的男人沉声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想救她就要看看能不能打得过我们。”男人旁边较瘦的黑衣人道。 赵卿卿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这声音自己似乎在哪儿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来他们究竟是谁。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雪茹?”她问道。 “小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黑衣人呵斥一声。 赵卿卿下意识摇了摇手腕,可熟悉的铃声却未响起。 她的手镯,并不在身上。 不知二人武功如何,她怕自己打不过他们,便一跃而起摘下一片树叶立在离黑衣人不远之处。 她声音清脆道:“好啊,我就看你们等一下会不会自己把她放了。” 碧绿的树叶在她朱红的唇边吹响,悦耳的乐声在林中响起,不多时草丛中窸窸窣窣传来细微的声音。 “嘶嘶”无数蛇吐着鲜红的舌头从草丛中爬出来,似乎被这乐声控制了一般,一同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袭去。 赵卿卿看到这些蛇,嘴角不禁微微勾去。 雪茹看着满地朝自己爬行而来的蛇,吓得花容失色挣扎着逃走,却被两个黑衣人钳制住。她从喉中喊出的声音被堵在嘴里的布堵住,只隐约能猜到仿佛有“不要过来”的字眼。 黑衣人眉间一皱,望着密密麻麻的蛇,可须臾之后又忽然大笑起来。 他们从怀中不知掏出了什么粉末朝蛇群一撒,原本眸光如冰长舌如刀的蛇都收起了舌头,纷纷往草丛中退回去。 赵卿卿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场景,她还未在南疆以外的地方见过可以破解她的蛇阵的人。 他们的身份扑朔迷离,难以想象。 见蛇悉数退去,雪茹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会……怎么会驱蛇的?”她狐疑万分。 “雕虫小技!”较瘦的男人似乎是黑衣人的首领,他不屑道。 竟连蛇阵都对付不了他们。 魁梧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附到首领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又对赵卿卿道: “小丫头,你说你是青云山庄的人,那怎么会吹这首曲子?” 她一怔,方才没想过此事就吹了这曲子,难道被她们看出来了? “这曲子我为什么不能吹,谁说过青云山庄的人不能吹的?”她道。 “青云山庄的侍卫果然不同凡响。”黑衣人笑道。 他只一扬手,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突然出击将赵卿卿围住,仿若一堵黑色的墙。 黑衣人大约五六人从她四面袭击而来,她扭身躲去,长腿一撩一招平扫落叶将其中一人摔倒在地。 另外两人从身后袭来,抓住她的肩膀,忽的动弹不了。 “你们放开我!”她呵斥一声,却又见前方来了两个黑衣人,她借势一踢正提到前面两人。 两人下巴一歪,吃疼后退几步。 身后的两人同时一掰她的肩膀,她凌空一翻紫色衣裙在空中翻飞,恍若一只蝴蝶。一人之力应对几人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她便有些累了。 黑衣人为首的两个男人在一旁若有所思,其中一人先道: “她究竟是青云山庄的人,还是堂主安排在里面的内应?” “看她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是内应怎么会轻易暴露身份?” “这里还有外人,她也可能只是为了不在那个女人面前暴露。” “那我们到底要不要抓她?” 男人沉吟片刻,答道: “先抓了再说。” 那一边,黑衣人与赵卿卿打得火热,忽的赵卿卿不知被哪一个人击中,身子一倾滚落一旁的山坡。 只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丝毫不受控制的往斜坡滚落,直至到了坡底才停了下来。 她边慢慢爬起来,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才起身便觉脚踝像是撕裂般的疼,“哎呦”一下子又摔回了地上。 她动了动脚只觉得疼极了,不禁皱眉: “真是疼死了,不会扭到了吧?” 她抬头,黑衣人已经不见了,雪茹也不知在哪儿。 旁边的山坡耸然立在身边,若不是她脚踝扭伤她定然能爬上去,可如今受了伤上去恐怕有些难了,更何况上面还有黑衣人。 她想道,这是哪里啊?我该怎么上去? “这些黑衣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要是本姑娘的手镯在才不会让他们那么嚣张呢!哼!”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吐苦水: “公子他们什么时候才来呀?会不会找不到我?” 这四周除了树木便是荒草,恍若人迹罕至。 “他们不会来找你的。”树上传来一个慵懒低沉的男人声音。 这里竟然有人? 她狐疑抬头,见粗壮的树干上正闲然的坐着一个靛色衣裳的男子。男子如墨的长发被镶着蓝宝石的青铜冠挽起,五官精致带着几分英气,眉目之间却有几分英气,唇角微微勾起好似不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卿卿,绣着银色莽纹的衣襟随风扬起,眸中含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找我?”她狐疑问道: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因为他们已经走了。”男子好似嘲笑般对她道: “你奋不顾身来救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好像已经把你忘了啊!” 她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们不会不来救我的!” 云晔和听风他们应当是随她后来的,若是他们救了雪茹又怎么会抛下她不管呢? 他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道:“怎么不可能?他们早就走远了,早就忘记你了。难道在他们眼里你比萧世子的宠妾重要?” “可是……可是即使其他人不来,公子也不会不来救我的……” 虽然云晔平日都是冷漠的面孔待人,可她不信他也似其他人般不关心她的死活,毕竟自己还是他的贴身侍卫。 “青云山庄的云公子吗?呵,小丫头,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都不过是骗你这种小姑娘的,他们不过是一群狼心狗肺虚有其表的家伙……” “不准你这么说,公子不会的,青云山庄也不会的!”她打断道,可说完她的心却微微动摇了。 之前易飞告诉自己令牌的事与青云山庄有关,她不知道青云山庄到底与自己师傅的死有何关系,但她不相信云晔与此事有关。 “哼,青云山庄又怎么样!”男子鄙夷道,随后又问:“对了,小丫头,你是青云山庄的人怎么会驱蛇?” 赵卿卿试图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朝四周扫视了一番,最后忍痛一瘸一拐的徐徐朝东边走去,边道: “谁说青云山庄的不能驱蛇的,我们公子的侍卫个个神通广大!我会驱蛇又怎么样?” “是吗,真是难得的一个忠仆啊,小丫头,你可别被那些徒有其表的人蒙蔽了,那些名门正派里面一个好人都没有……” “谁说没有好人的,我爹爹娘亲,我三叔还有师傅都是好人,大伯父虽然凶了点但是他也是个好人。”说到此处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反驳道: “你满口都是名门正派没有好人,那你又是什么人?不会是和那些黑衣人一伙的吧!” 在她心中爹爹娘亲和三叔从来都是好人,即使是她一直不喜欢的大伯父也是个正人君子。 男子坐在树上,望着地上踉踉跄跄的她。他好像瞧见,她的眸中闪动着微光。 “你猜对了,我越戈就是和他们一伙的。”他沉吟片刻后闲闲道,又忽然唇边一勾问道: “原来你有爹娘啊,你是哪里的人?” “我当然有爹娘,可是关你什么事!”她撇撇嘴。 越戈不以为意:“小姑娘火气还挺大的,你既然有这么多亲人为什么还要来青云山庄当侍卫?” “你真是啰嗦,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她一拐一拐的徐徐走到树下,扶着树干。 如今她恐怕是打不过他的。 越戈兀的从树上一跃而下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她被这一吓一不小心跌到了地上。 “你要干什么?”她坐在地上抬头见他,下意识问道。 越戈径直蹲下身去查看她的脚踝,伸手要去握她的脚,她见此状惊的一缩。 “刚才还像个侠女的样子,现在怎么忽然这么胆小,虽然我属虎但是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他说完自己轻笑起来。 “我才不相信你呢,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她道。 他摇摇头好似轻轻叹了声气,没再理会她是否愿意,直接伸手握住她脚接好了错位的骨头。 她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掰脚,疼得“哎呀”了一声。 随后只见他放了手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好像自言自语般道: “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好了。” 她心中有些震惊,试图动了动脚果然不疼了。他明明是和黑衣人一伙的,可是为什么不抓她呢? 她站起身来,抱拳道:“谢谢你,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越戈确实是喜欢搅乱武林正派的事儿,但是却从不伤好人。”他转过身来揉了揉她的头,笑得魅惑至极: “看你这么傻,肯定不是坏人。” “哎,我才不傻呢!”她推开他的手,抿了抿嘴问道: “你为什么要抓雪茹?为什么喜欢搅乱武林正派的事情?” 他眸光忽然一凛道:“我不是说了吗?只是喜欢。” “那你帮我就不怕我回去找人抓你吗?”她道。 “以你的功夫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吧?想走还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六章 山庄之客 她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好人。 他的语气轻松却让她心中有些惶惶的,立即架起准备出招的姿势: “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你说笑呢!”见她欲要与自己打架的模样,越戈好笑道。 “真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对她挑了挑眉。 她放下了手,白了他一眼:“真是无聊。” 约一柱香之后。 赵卿卿还在树林中徘徊,已经第三次绕回原来的地方。越戈正懒懒的背靠着树干,一双勾人的眼凝望着自己,唇边含笑。 她经过此处三回他都在,连神情都未变过。 她腹诽,难道他也迷路了?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她问道。 越戈抱臂道:“当然是在等你,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走不出去的,要是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带你出去,如何?” 她料想越戈定然有阴谋,便道:“都说过了我是青云山庄的人叫叶儿,我才不要你管呢!” “哦,叶儿,你不要我管的话可能天黑都走不出去。”他道。 她抬眼,天色确实不早了,但仍不愿松口:“公子她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们被我放的毒气困在外面,还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要救你只怕是分身乏术。”他的声音低沉,幽幽道。 “什么?”她惊诧:“你竟然放毒气?你太过分了,要是他们中毒了怎么办?” 他摊手无辜道:“何必这么惊讶,要不是我放毒气他们早就进来了。” 她眉间一皱,要是他们真的中了毒该怎么办? 不假思索,她闪电般掏出怀中的匕首抵在他颈边: “你快告诉我怎么出去,不然……虽然你帮了我,但是我还是会对你不客气的。” 他丝毫无畏惧之感,只瞥了一眼匕首上的半个耀日标记,又有意无意的瞧了一眼她的手腕,不紧不慢道: “你何时对我客气了?你手上的匕首是朝阳门的,难道你是朝阳门的人?那又怎么会驱蛇?” 她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是那红衣女子的匕首。她也不想与之废话太多: “是不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都说了我是青云山庄的人。你废话真多,到底告不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唉,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他有些惋惜道。 “是什么?你别这么多废话,你快点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她催促道。 “呵,小姑娘一点也不知恩图报,你怕什么,他们还死不了那么快,唉,看来是我认错人了,算了,”他摇摇头淡笑,忽然旁边的草丛微动,他抬手在耳边做了个认真听的姿势对她道: “你听到了没有,他们已经来了,还真是快啊!” 她好奇的朝他听的方向望去未见什么人影,可转过头来连越戈也不见了。 空荡荡的树林中已不见其身影,只传来他的余音: “我就不陪你玩儿了。” 果如越戈所说,云晔他们果然找到了这儿来。 云晔和听风走在众侍卫之前,挺如松柏丝毫没有中毒的模样,赵卿卿这才放了心。但他们身后有几个被搀扶着的侍卫,那些侍卫面色铁青,双眼禁闭显然中了毒。 赵卿卿趁着他们还未走近,将匕首收回了怀中。她向走来的一行人小跑而去: “公子,你们来了,你们都没事吧?” “无事,”云晔扫视一眼方才赵卿卿所在之处,问道:“你刚才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你们啊,这个树林一直绕不出去,我都绕回这里好多次了。”她诚实回答,又见只有他们雪茹却不在便问道: “对了,雪茹回去了吗?还有,外面有毒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叶儿,刚才你见过雪茹?”一旁的听风疑惑插话问道。 “对啊,但是不知道现在黑衣人将雪茹带到哪里去了。”她点头。 又见听风继续问道:“外面有毒气我们进来的时候十分危险,有几个弟兄还中了毒,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来的时候外面还没有毒气呢!”她答道。 听风瞧了云晔一眼,见他面色冷峻,他便没再言语。赵卿卿不明所以,望向云晔。 “雪茹死了。”云晔沉吟片刻,薄唇一张一阖道。 她震惊,纯净的眸中泛起波澜,小口微张:“雪茹死了?她怎么死的?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云晔沉声问道:“既然看到雪茹为何不救?” “我……”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扑扇,有些委屈道:“我也想救她,可是我打不过那些黑衣人,他们把我推到山坡下我的脚都扭伤了……” 见云晔瞧了一眼自己的脚,她又解释道:“哦,我刚刚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他好像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就是他帮我治好了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帮我。” 她越想越不明白,越戈为何要帮自己。 云晔若有所思,半晌后道:“回青云山庄。” 雪茹莫名的死让赵卿卿有些想不通,若是黑衣人想要雪茹的命为何还要引她前去?若是不想要她的命为何又在后来将她杀了呢? 回到青云山庄之后,赵卿卿才知晓原来那日在自己之后进到树林的并非云晔等人,而是云霄与其手下。也是他们带着雪茹的尸首回了世子府,告知萧拂云雪茹被黑衣人杀害的消息。而黑衣人的身份不明,下落也已经追查不到。 外界传闻雪茹是被萧拂云的仇家雇佣的江湖杀手所杀,意图给萧拂云一个教训,也有传闻这是不满朝廷的分子想要借萧拂云给朝廷一个警告。 各种流言一时盛起,难辨真假。 萧拂云的世子府本是轻歌曼舞、管弦合鸣,却因失去爱妾一夜之间变得寂静清冷。听闻萧拂云悲痛欲绝,难以接受这一消息,经世子妃几日温柔的安抚规劝后才逐渐平静,最后给予这位雪茹贵妾的葬礼。 赵卿卿虽与雪茹只有两面之缘,却也十分惋惜她竟这样被杀害。想来莲花节那日在船上,雪茹还曾经帮过自己。念及此,她亦十分不忍,可斯人已去无力回天。 在青云山庄的日子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段时日她一直心心念念着找回手镯之事,可找机会出府却成了难事。因为自从世子府宴席回来之后,云晔便日日让她练习武功,说是她武功太差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当他的侍卫。 此前她还与易飞说自己定会尽快找机会出府,可现下开口云晔定不会同意。 天高云淡,正是一年橙黄橘绿时。扶云院内的银杏树落叶纷纷,宛如蝴蝶的清影在窗牖外轻灵蹁跹。 赵卿卿在一根粗壮的木桩边倒立,看着银杏叶片片往头顶的方向飘落,撑在地上的手止不住抖。她的双郏嫣红,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朱红的小口还念着: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哎……哎呀……” “咚”的一声,惊动了院内的静谧。她又一次摔下来,好在手趁机一撑护着脑袋没有伤着。 云晔一身素雅的白衣站在门前负手而立,见她又一次摔下来,只摇了摇头道: “重来。” “又要重来?都已经第六次了,公子能不能不练了?好累啊!”她哭丧着脸泫然欲泣道。 “不行。”他不假思索道,转身走到案边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 “未够一百,就要继续练。” 听风抱臂,剑依旧不离手。他笑道:“叶儿,还差一点儿就行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正在自若饮茶的云晔,忽觉自己喉咙又干又燥。 她朝听风希冀的望着道: “公子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练功啊?其实我觉得我的武功也没有那么差的,能不能不要练了?” 她一直都最怕练功了,从前一直偷懒所以才没有练好,但是她的蛊操纵得确是游刃有余。她一向认为自己本来就不是中原其他门派的,她们的门派的绝学就是蛊术,学好蛊术便好了。 “你才倒立六次,却已经说了七次不练了。”听风摇摇头道。 赵卿卿一把抱住一旁的木桩不撒手,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正在呜咽的小兔子。 她娇嗔道: “我不练了,我不想去……” 云晔放下茶盏缓缓朝她走来,白衣翩翩,环佩作响。他正蹲在她面前。 她抬眼,他精致的面容正好落入眸中。乌黑的青丝慵懒披在身后,面色依旧清冷。 “不想练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好听,带着磁性。 她眨眨眼,见他面上似乎没有半分不悦,迟疑了片刻才有底气点了点头。 他兀的起身,素白衣裳在秋风中微微扬起:“听风,到叶儿房中搜一搜看看她都有什么宝贝,全都拿到这里来。” 说完他便转身往屋中走去。 赵卿卿见他要走,立即扑上去抱住他修长的腿,真挚道: “不要啊,公子,我再也不偷懒了,真的,你别叫听风大哥去了,我房里没有什么宝贝的……” 她屋内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但是她的蝴蝶和匕首都放在屋内,当然不能被他们发现。 他的腿好似被一只柔软的兔子拉住一般,竟不忍再往前。 他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吗?” 她坚定的点头,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竖起三根手指: “真的,我发誓,从现在开始一定好好练功,不然……不然就把所有的宝贝都给公子!” 她抬眼,澄澈的眸中恍若有潺潺流水,双靥飞红,唇若施朱,一身蝶纹紫衣更衬得可爱至极。她坐姿端正,挺胸昂首看着十分真诚。 他修长的手放在松软的发上揉了揉道: “好,继续。” 她叹了声气,撇撇嘴站起身来,重新倒立在了木桩上。 “一,二,三,四,五……”听风在一旁替她数数。 不知那激将法起了作用,这一回她倒是坚持了下来。 此时她眼中的世界与往日相反,只见穿着蓝色麻布的两条腿从不远处朝自己走来,她定睛一看是个山庄里的一个小厮,进来与云晔禀告。 “公子,刚才洛笙宫宫主北堂琼裳到清芷榭探望夫人,现在正往扶云院来。”小厮道。 赵卿卿从木桩上翻身下来站在地面,倒立久了猛然站起来还有点晕乎乎的,不过小厮一来她正好可以借机偷懒。 “洛笙宫宫主?她来干什么?”听风有些不解但又忽然茅塞顿开道: “不会又是来对公子示好吧?” 第二十七章 误闯宴席(上) 小厮抬眼看了云晔一眼,公子确实玉树临风,貌胜潘安。他想起云夫人嘱咐自己的话便又向云晔道: “夫人说让北堂宫主难得到此,既到青云山庄便为青云山庄贵客,让公子好好招待。” 云晔斜睨听风一眼,随后朝小厮有些不耐烦道: “知道了,下去。” 听风一言引来赵卿卿的注意,洛笙宫宫主不就是上一回她在世子府看到的黄衣女子吗?她看上去似乎有些高傲,竟愿与云晔示好? 她的好奇心似乎被勾起,颇有兴致的凑到听风身边咧嘴问道: “听风大哥,什么叫洛笙宫宫主又来向公子示好了?洛笙宫又是什么门派呀?” 听风见一旁云晔面色不好,连忙轻咳了两声解释道:“洛笙宫是北方的雁归山上的一个门派,其弟子皆是女子而武器则是一把纸伞,且她们最擅用迷香,其中最厉害的则是摄魂香,听闻中了此迷香者会听从她们的一切命令,总之传闻是玄之又玄。夫人曾在洛笙宫落难时施以援手,此番她们好像是为了看望夫人的。至于公子,可能是因为洛笙宫宫主念及从前曾与公子有过些交情,所以特来叙旧。” 赵卿卿颔首:“原来洛笙宫宫主和公子是朋友啊!” “不是。”云晔瞧了她一眼冷冷道。 她狐疑,怎么又不是了呢?说起来云晔还算是洛笙宫的半个恩人呢! “公子,今日有人来作客我就不用练功了吧?”不过这些倒与她无甚关系,她上前一步,欣喜笑道。 “嗯。”他颔首。 见他同意,她充满希冀继续问道:“那我能不能出府一趟?” “出府做什么?”他问道。 她早就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只淡蓝水晶耳环道:“我想找清婠姐姐,将这只耳环还给她,她找不到一定会伤心的。” 其实这真是江清婠遗落在她这儿的耳环,她一直收着还未来得及还给她。 没想到云晔竟淡淡道:“表妹的耳环众多,不缺这一个。” “可是清婠姐姐的东西落在我这里,我怎么能不去还给她呢?这样我也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她的杏眼透着恳求道:“公子,您就让我去吧,我都很久没有出青云山庄了,都快要闷死了。” “你就这么想出去?” 她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对啊,出去之后我还可以给公子带些吃的回来呢,公子想买什么我都可以去帮您买的……” 他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 “不必。” “公子,我去去就回,您就让我去吧,不然我在这里都没有心思练功了,我保证那个什么宫主走的时候就回来……”赵卿卿保证道,她眨眨眼: “好不好公子?” “云公子,打扰了。”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一个女声打断。 北堂琼裳一袭黄衫从不远处缓缓走来,身上特殊的淡香弥漫在院中。 众人朝她纷纷朝她望去,赵卿卿也不例外。这女子容貌秀丽,虽算不上倾国倾城,身上的香气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有劳北堂宫主特意前来探望母亲。”云晔的神情似以往一般带着几分疏离。 北堂琼裳见他与自己如此疏离,但也知晓他素日就是这般冷淡,便也不恼,只走上去来莞尔一笑道: “云公子客气了,夫人本就待我们洛笙宫有恩,来探望也是应该的。琼裳来叨扰云公子不会见怪吧?” “来者是客。”云晔淡淡道,又向听风吩咐:“听风,备茶。” 听风抱拳随即下去准备,赵卿卿亦跟着他一同退下。 “听风大哥,公子到底同不同意呀?我可以出府吗?”她问道。 听风顿住脚步:“这不一定。” “刚才就差一点点了。”她樱桃般的小嘴嘟起,可她依旧不泄气道:“公子应该已经同意了吧?反正他现在和那个什么宫主在一起,我又不用练功他也看不到我,听风大哥,要不然你等一会儿帮我悄悄问一问公子好不好?” 听风思考片刻后点点头:“行。” “听风大哥果然够义气!”她赞许道。 不久后听风从云晔处出来,说是云晔正在与北堂琼裳下棋,并已经同意了此事。赵卿卿得到允许,便喜滋滋的出了山庄。 街道上车水马龙,来往人络绎不绝。她游走在街上,找寻着易飞。易飞时常形影不定的,她不知该从何找起。不过易飞说过,只要她出来青云山庄他一定会自己来找她的。 待走至一个小巷,见巷子边坐着许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她想起自己第一回见到易飞他亦是与着街边的小乞丐差不多,便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乞丐的面容,但却未找到易飞。 她纳闷,易飞到底在哪里?这一回还会以小乞丐的模样出现吗? “姑娘,可怜可怜,赏点钱吧!”一个老乞丐声音沙哑粗糙,端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对着赵卿卿道。 赵卿卿见他可怜有些心软,便从袖兜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到他碗里。 老乞丐连连道谢,在她弯下腰之时,似乎隐约听到他悄声说了一句“小亭边”。不知是有意说之,还是无意说之,说完便拿起地上装着铜板的破碗,拄着拐杖起身踉踉跄跄走向小巷深处。 她微微一怔,小亭边?这个老乞丐为何忽然和她说小亭边呢?难道是易飞的意思? 左思右想后她方才恍然大悟,所谓的“小亭边”应当是之前她遇到易飞朱红小亭子。待她到小亭边时,果然见他坐在亭子的漆红栏杆之上。 他一身青蓝交加的布衣,面容白净,坐姿依旧不羁。 “主人。”见她来了易飞咧嘴一笑。 “那个老乞丐也是你的人吗?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人?”她道。 “我在这城里这么久,线人当然多。”他自豪。 “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去找她吧!”她也不奇怪,急忙上前去拉他。 他的手腕被她拉住往前一带,脚步也止不住和她一起上前去。 约一盏茶之后。 某座院落的高墙之上,蹲着一紫一蓝两个身影。院内红绸高挂,宾客满座,几个婢女从玄关外匆匆走来,手上还端着红枣、花生、桂圆等蜜饯果铺。 “这里是不是有人成亲?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赵卿卿疑惑问道。 “当然是来找主人要找的人了。”易飞道。 她点点头:“这果然像她,净喜欢到这些地方凑热闹。其实我还没见过别人成亲的样子呢!对了,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易飞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到了院内,好在院内热闹非凡,各宾客都在祝贺新人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分头寻找,赵卿卿一路朝西走去到了膳房。 正好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膳房内出来又往另一边的玄关而去。那人一身简单红衣侠女装束,乌发以红丝带挽起,干净利落,行动潇洒。 还有她腰间别着的小葫芦格外晃眼。 赵卿卿知晓,这定然就是她,于是便跟了上去。见那女子这般逍遥自得,赵卿卿撇撇嘴,一跃而起扑上前去要抓住她的肩膀。 但那女子似乎早已洞察身后动静,立即转过身来躲过她的招数。 令人惊讶的是两人的招式竟如出一辙,一直打了大约十多个回合,最后相互一击两人各后退一步。 “臭丫头,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赵卿卿道。 女子立即收了手讪讪一笑,小跑上前来挽住她的手,撒娇道: “师姐,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试试你的武功吗?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了,还不是因为突然有事嘛!” “我才不相信呢,你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她撇过头不以为然道。 “师姐,是真的,师姐你别生气了,”叶蓝见她还是不理会自己,又继续亲切叫她道:“表姐~表姐,我真的想来找你的。” 其实叶蓝不仅是她师妹,还是姨娘的女儿也便是她的表妹。 “你这丫头就知道给我捣乱,搞得我掉到了温泉里,竟然就一走了之了。” 叶蓝呵呵一笑,解释道:“表姐,那个时候我看到你把那个男子打晕了,想来你也不会有事,而且还不是怕你上来之后会打我,所以我就悄悄溜走了,哈哈。” 赵卿卿敲了敲她的脑袋,作势要打她:“你就不怕我现在打你?” 叶蓝将她的手轻轻拉下来,红唇轻启俏皮道:“表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不会打我的,你怎么会忍心打我呢?在青云山庄的时候我还帮过你呢!” “你去过青云山庄?还帮过我?我怎么不知道?”她狐疑问道。 “还记得师姐刚进青云山庄时和那两个婢女比试,那两个婢女看似普通实则武功高强,要不是我你可能都打不过她们。还有,忆寒师姐她们来追你的时候,还是我故意引开的!”叶蓝道。 赵卿卿实在没想到原来叶蓝竟帮自己做了这些事,心中微微动容,气也消了大半。 “那你怎么不把手镯还给我?”她问道。 “原本我是想还给师姐的,可是后来忽然有些事要做,再回来时你已经在青云山庄里面了,而我又进不去。那一回进青云山庄只是因为侍卫考核,才趁机跟着弄云院的人进去的。”叶蓝道。 “弄云院的人?可是侍卫考核是扶云院的事为什么会是弄云院?”赵卿卿好奇道。 叶蓝扶着下巴思忖片刻后道:“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那天弄云院的人正好从外面回山庄,我也就正好混进去了。” 叶蓝答不出来,她也没有追问,只问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有人成亲,你来凑什么热闹?” “嘻嘻,师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叶蓝神秘兮兮的笑道。 第二十八章 误闯宴席(下) 原来,叶蓝所谓的秘密便是新娘从娘家所带来的女儿红。说是这女儿红具酸、甜、苦、辛、鲜、涩六味于一体,色泽清冽、馥郁芬芳。 只需浅尝一口,便会回味无穷。 听着叶蓝的这般描绘,这酒宛如琼浆玉露般珍贵。赵卿卿自然也按捺不住了跟着她一同前去。 两人悄悄跟着一个怀揣密封酒坛的红衣婢女,见她将酒放到了后院的小屋中,边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真是晦气,在墨家受了这么多苦现在还要跟着这个窝囊小姐来这里,姑爷这么风流以后日子怎么过啊!我原本应该在其他小姐身旁伺候的,夫人为什么非要我跟着这个晦气的扫把星!还叫我拿什么女儿红,还不知道能不能喝上呢!” 本是一桩大喜事,赵卿卿没想到内情竟是如此。 不过一会儿,红衣婢女从屋内出来,驻足门前用身上的钥匙反锁了门。 叶蓝见状,想着那坛女儿红就快要到手了,抑制不住不住心中欣喜,便推了推赵卿卿低声催促道: “师姐,师姐快呀!她都要走了。” “知道了。”赵卿卿应道,随即向那红衣婢女一弹手。 一只小虫飞到婢女的身上,在她细嫩的颈边咬了一口,只见红衣婢女瞬间倒地。 两人见婢女已经昏厥过去,便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叶蓝率先上前去掏出婢女身上的钥匙开了门,两人又将婢女抬到屋内才关上门。 屋内浓郁的酒香袭来,站在其中酒气入鼻也能感到微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纹有四时花卉的酒坛,以红布封顶颇为喜庆。 叶蓝不过半晌便找到了方才红衣婢女放入屋内的酒坛,她将封口打开,只见酒水澄澈,香气四溢。 “好香啊,就是这个,师姐这就是女儿红。”叶蓝欣喜的对她道。 她闻言好奇的凑到叶蓝身边,嗅了嗅酒坛中的琼浆,果然是香气扑鼻,令人神往。 “好香啊!” “是啊,我听说喝起来更香!”叶蓝道。 “原来你没喝过啊,我还以为你喝过了呢!” “师姐,我也是听说这酒很好喝嘛,正好听说这里有就来试试了,哈哈。” 叶蓝将酒倒到一旁的碗中,霎时酒香扑鼻。她端起酒饮了一口,面上神情似乎十分享受。 “好喝吗?”赵卿卿好奇问道。 “当然好喝啊,是甜的,师姐你尝尝。” “好,那我也尝尝。” 叶蓝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致,她不假思索的接过碗饮了一口,酒才入口中她便觉得又苦又辣又酸。她眉头紧皱,只得立即咽了下去。 她才知道这丫头又是骗她的。 “叶蓝,你又骗我!你刚刚还说是甜的,明明就是苦的。”她忿忿道。 叶蓝面上笑容可掬,又摇摇头:“师姐,你还是那么单纯。不过酒本就是这样的,要细细品味。” “你就知道拿我取笑!” 她作势要上前去打她,叶蓝笑得更甚还边道: “师姐饶命啊,我不敢了,我下一次不让你喝酒了!” 两个女孩子又在酒房中打闹,宛如又回到当年在紫竹林平静从容的日子,过了好半晌两人皆累了才停下来。 叶蓝毫不客气的拿出腰间的葫芦,将方才的酒倒入了葫芦中。 可这小葫芦才容得下三斤酒,她有些惆怅道: “今日来得匆忙拿成了这个小葫芦,真是失策!” “你装了这么多也够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等一下有人来了怎么办,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赵卿卿催促道。 叶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将装满酒的葫芦塞好挂在腰间,又往里走到诸多酒坛之间去。 “哎呀,师姐别急嘛,不会有人来的,要是来了不是还有你吗?事情也可以等一会儿再慢慢说呀!” 她知道叶蓝没做完想做的事是不会轻易走的,便跟了上去,见叶蓝已经打开了另一坛酒,便问道: “你还要做什么?” “我看看还有什么好酒,难道来一趟当然不能就这样走了。”叶蓝道。 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家丁粗哑的声音响起: “外头的酒水不够,你们到酒房取一些去,快一点儿,大喜之日别让客人等急了!” 两人透过门缝望去,只见门外几个小厮正朝此间屋子大步流星而来。 “师姐,他们就靠你了。”叶蓝嘿嘿一笑。 赵卿卿瞧了一眼门外的几个布衣小厮,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不行,他们人多,我要是让他们睡过去了,等一会儿会被别人发现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叶蓝原本的主要目的就是女儿红,如今女儿红已然到手,她便也无甚遗憾。只是还玩得不尽兴,便撇撇嘴道: “好吧!” 两人方才说得两三句话,便听到门外已然乱成一团,嘈杂不已。婢女小厮们更是手慌脚乱,不知所措。 不知何人嚷道: “着火了,新娘子那处着火了!” “快去救火啊!大家快去救火!” 霎时间,婢女小厮们都丢下手头上的东西,赶去了新娘子所在的院子,连同原本要来取酒的几个小厮也折返了。 “新娘子那里怎么会着火了呢?”赵卿卿疑惑道。 叶蓝亦是摸不着头脑:“还没听说过大婚之日新娘子的屋子着火的,可真不吉利,师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她拉住叶蓝:“等等,我们去看看。” 跟随着婢女小厮们,两人便来到了着火之地。 只见一屋顶缭绕着青烟,房屋被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吞没。这火竟比天光还要明亮,它似一只猛兽凶猛龇牙咧嘴的啃噬屋内牢固的柱子,烧断了缠绕在屋檐之下的大红丝绸。 屋外的婢女小厮提着大大小小的水桶,企图用水浇灭如猛兽般的火焰。一个男子站在屋外,怒火中烧般的吩咐小厮和婢女们扑灭火势。他一身喜服尤为醒目,想来定是新郎。 尽管家丁与婢女们奋力抢救,可火势之大却无人能敌。噼里啪啦的木材断裂声,和滋滋的火烧声融为一体。火光尽染,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蓝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救新娘子。”赵卿卿道。 她既已经看到,就不能坐视不管。 叶蓝拉住她:“师姐我和你一起去!” “那里太危险了,我是师姐怎么能让你去?!”她阻止了叶蓝。 “没关系的师姐,火势这么大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险,我们一起进去要是有什么事还可以互相帮忙,我保证要是有什么意外一定马上出来。”叶蓝道。 赵卿卿素来也知道叶蓝的性子,也正是因着她这一点与赵卿卿颇为相似,所以赵卿卿格外喜爱这个师妹。 她们一同从侧面破窗而入,入了大火缭绕的屋中。屋内烟气弥漫,白茫茫一片,桌椅屏风等已尽数被大火摧残。幔帐、床榻全然是鲜红的烈火。这火似乎在嘲笑蔑视一切,无情的蔓延至房屋最深处。 被烈火包围的的床榻边坐着一个女子,她面容清秀青丝凌乱,曳地的鲜红嫁衣醒目至极。她禁闭双眼,面色苍白,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 叶蓝取下腰间的曜日辉月双刀,劈断挡在两人面前的柱子,为两人开出一条路来。 赵卿卿随即上前去扶起因吸入太多烟气而虚弱不已的新娘,她焦急的晃了晃新娘子试图让她醒过来。 “喂,你醒醒啊,快醒醒!我们来救你了!” 新娘子被她一晃,咳嗽了两声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火海,还有两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新娘推开赵卿卿,可自己虚弱的身子使她跌坐在一旁。 新娘问道: “你们是谁?” “先别管我们是谁了,你快和我们走吧,这里已经着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卿卿上前去,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甩开。 新娘忽然轻笑,笑得凄然:“这火就是我放的,我为何要走?” “火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放火,今日不是你成亲吗?”她震惊。 “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自己想做的事,唯有这一件遂了我的心愿。嫁入这个深宅大院今后像从前一般活着,倒不如就这样结束来得干净,咳咳咳……”女子的眸中是无尽的绝望,她好像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若是苟且活着,不如这样死去壮烈。 她的一生或许只有这一刻是自己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死,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你的,不要这样!”赵卿卿上前去劝道。 女子不以为然:“没用的,你们帮不了我的,你们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不会走的!” 她不是不想走,想走可是又能去哪里呢! 叶蓝见女子分外坚持,可眼下火势极大实在不便再逗留,便上前劝道: “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快走吧,我和师姐会帮你的!” 见她坚定的模样女子似乎微微动摇,但又拂去了她的手: “二位姑娘是好人,可你们帮不了我的,我也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你们走吧!” “你别说这些了,要是不想拖累我们就和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们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赵卿卿道。 女子还在犹豫不决。 “书雪,书雪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咳咳……” 火海之中忽然冲进来另一个人,仿若朦胧的烟雾中披荆斩棘而来。 第二十九章 青云令牌 男子一副书生气质,没想到竟有闯入火海的这般勇气。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那是无畏惧他跨越阻碍,终于来到女子的身边。 见到女子的刹那,他的眸中似乎氤氲中泪水,点点火光倒映在眸中: “书雪,我来了,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我现在便带你走!” “乔郎你……你怎么会来?”女子眉间带着几分欣然也带着几分惊讶。 “书雪,我不该这般懦弱,要是我早些带你走便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都怪我!” “乔郎,别说了,我从未怪过你,”女子面上带着几分决绝,好像是对这世间的绝望:“即使你带我走我们又能逃到哪里?老天待我从来就不公……我累了乔郎,我真的累了,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男子伸手去抓她:“不,书雪,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了!” 赵卿卿和叶蓝一直关注着这火势,火已如猛虎般吞噬了屋内之物。她们见那两人还在争执着,便连忙劝道: “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啊,快点走吧,要是你不想连累他就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女子犹豫的瞧了男子一眼,见他坚定道:“书雪,我欠你太多了,你不走我便不走。” “咔啪——”又一根房梁被烧断,从上方摔落,女子抬头见那带火的梁摔下来,不由得惊叫: “啊!” 赵卿卿眼见梁已掉落,迅疾飞踢猛将房梁踢至一旁,忽见梁木“轰”一声重重落地分成两半,击在地上火星四散。 她转头,果然是叶蓝使出了日月双刀。两把弯刀刃如秋霜,映着周围火光,似有日月辉映。 果然是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好刀! 被乔护在怀中的墨书雪抬眼,正见赵卿卿和叶蓝两人立在身侧,英姿飒爽,颇有侠气。 眼见烟雾越来越浓,呛得难受,火势已是难以阻挡。 赵卿卿和叶蓝知道再不走定会葬身火海,默契的上前去分别扶起两人: “快走!” 于此同时门外乱成一团,身着喜服的男子从未想过自己成亲之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的美娇娘的未能一亲芳泽,怎么出了这些事。 男子的父母忧心忡忡,只念道: “才嫁进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晦气,真是晦气啊!” 他更是气得胸腔起伏,心急如焚的喊着婢女小厮们灭火: “还不给我快点,一个个都是饭桶吗?!快把新娘救出来!” 可婢女小厮们无一个真的敢闯入火海的人。 “嘭”一声一块被烧焦的木头滚到喜服男子身边,只见从屋内出来了两个人。 喜服男子上前去查看,却发现这两人并非自己的新娘。 终于从火海中脱身,赵卿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扶着奄奄的男子,能听到他嘴里还在喃喃道: “书雪,书雪……” “我的新娘呢?她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喜服男子上前来焦急问道。 赵卿卿轻咳几声道:“她走了。” “怎么可能?我的新娘子啊,呜呜呜,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怎么就被烧死了?”喜服男子听到消息后霎时浑身无力,瘫坐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既然他这样误会那也好。 赵卿卿没有理会他,只扶着姓乔的男子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 城外。 赵卿卿带着乔姓男子一路到了树林当中,也终于找到了叶蓝和那女子。 女子已褪去嫁衣,换上了一身普通女子的麻布衣裳,但更显气质如兰。 “书雪,你怎么样了?”男子大步流星上前去,握住女子白如珍珠的手,眸中闪动着心疼。 女子扑到男子的怀中,仿佛再也舍不得离开,轻声啜泣: “乔郎,我没事了。” 见他们得以团聚,赵卿卿甚是欣喜。 此番出来,自己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你们看活着多好呀,现在你们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了。”她笑道。 墨书雪和乔轩泽闻言齐齐跪在赵卿卿与叶蓝二人面前。 “多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定当结草衔环,报以重谢。”乔轩泽作揖谢道。 “是啊,若不是两位侠女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恐怕已是葬身火海,若不是两位相助,我们即使脱离火海也难以出城。此两恩,我与乔郎今生无以为报,但我们定会永世铭记于心,来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位的恩德。”墨书雪眸中含泪道。 赵卿卿听到两人称自己为侠女,简直乐开了花儿,连忙扶起两人。 “我们不需要你们做牛做马,只要你们以后能好好的就行了,不然我们可就白救了。” “这世上从没有过不去的事,就似江湖上今日事到了明日便成了江湖往事。人生还很长,天高海阔任尔飞,碧海青天任尔游。江湖风景万千,怎能因为这些事错过?二位定要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失去希望。”叶蓝道。 “是,两位的话我们定会牢记于心。”两人异口同声。 赵卿卿知晓她们才从府内逃出来身无分文,便从袖袋中掏出自己的银子,递给两人道: “对了,这些给你们路上用。” “我们已受姑娘如此大恩怎么好再拿姑娘的银子……”乔轩泽赧然。 “你们就拿着吧,以前我总以为一切都很简单,可离开了家我才知晓独自在外真是不容易,这些你们一定用得上的。”赵卿卿道,见他们还有一点犹豫,便将银子塞到了乔轩泽手上,粲然笑道: “江湖虽大但我们总还会有相见的时候,以后你们再还给我就好了。” 乔泽轩也没再拒绝,将银子收了起来: “多谢姑娘,姑娘的恩德我们没齿难忘。” 正当这时,不远处响起车轮的轱辘声与马蹄踏地之声。 众人望去,正见易飞带着车夫驾着一辆马车往此处而来。 赵卿卿不由得腹诽,易飞这办事的功夫真厉害! “主人,您要的马车备好了。”易飞跳下马车对赵卿卿道。 赵卿卿对他颔首,随后又对乔泽轩与墨书雪道: “好啦好啦,你们也别再谢了,快些走吧,你们还要赶路呢!” “敢问二位姑娘的姓名?”乔泽轩道。 墨书雪见状亦道: “是啊,请姑娘告诉我们吧,好让我们安心一些。” “我是卿卿,她是我的师妹蓝儿。”赵卿卿介绍道。 他们又再谢了几回赵卿卿和叶蓝,才上了马车离去了。 马蹄声逐渐远去,天高海阔,后会无期。 三人没在树林停留太久便回了城内。 馄饨小摊边,三位围在桌边,桌上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馄饨。 其实在回城的路上,赵卿卿已向叶蓝说明了易飞的身份,并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都与她倾诉一遍。 三人忙了这么久也正好饿了,一口气将馄饨吃了干净。 “师姐,我还想再来一碗。”叶蓝酝酿了一下又改口笑道:“不,还是两碗吧!” “主人,我也要!”易飞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赵卿卿素来知晓叶蓝食量大便也没有惊讶,便又叫来小二让他给她们上了几碗馄饨。 集市之上,车马喧闹不绝于耳。但三人只专心与馄饨之上,充耳不闻。 一盏茶之后,两人终于吃饱喝足。 “这一回你们应该饱了吧?” 她伸手向叶蓝道:“把我的手镯拿来。” 叶蓝满意的摸了摸肚子,又瞧了易飞一眼,随后从怀中拿出铃兰蝴蝶手镯交给她。 她戴上手镯不禁转转手腕,铃声清脆悦耳。 “还是带着手镯好!” “喏,你的匕首。”叶蓝既然已经还了自己的手镯,她之前从她那里拿的匕首自然要还给她了。 “算了师姐,这个就留着给你用吧,我都懒得带了,反正我还有刀呢!”叶蓝道。 她想叶蓝身上已有日月双刀,带不带这匕首似乎也无甚重要,便没有推辞。 “那我便留下了。” 不过想起今日在火海中叶蓝的日月双刀劈断了房梁的那一幕,她不由得感叹: “蓝儿,才一年多没见你的刀法真是精进了不少,今天竟然将那么大一根房梁劈成了两半,真厉害!” “哈哈,那当然了,我这一年多一直在练双刀诀,不然我爹怎么肯让我一个人闯荡江湖?”叶蓝说着,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了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霎时垂下眼帘,托着脸道:“还不是因为赵老头,他只知道骂我罚我,还不分青红皂的关我禁闭,哼,师弟走了,你走了,四叔也走了,我也不想再待在那里了!” “师姐你知道师伯都是嘴硬心软的,他生气不是司空见惯的吗,等他气消了就好了。他这样还不是因为师姐你太懒了,还有你是......” 叶蓝的目光不经意停在易飞身上,意识到他还在一旁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卿卿见叶蓝瞧了易飞一眼,她知晓她定是不放心易飞,便解释道:“没关系的,易飞是自己人,他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易飞?” 此时易飞正坐在一旁剔牙,听到赵卿卿问自己立即打起精神回答:“当然了,主人的话易飞不敢不从。” “好。”她笑容可掬。 叶蓝颔首,又问道:“那师姐你打算何时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再考虑考虑吧,反正这段时日我是不会回去的,赵老头那么不可理喻,我才不想见他呢!对了,这一次我到江南还因为另一件事,是......”她巡视四周见无可疑之人,随后才凑到叶蓝耳边悄声道:“是师傅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师傅没死。” 叶蓝听了此言,怔了怔欲言又止:“师姐你......” 只见赵卿卿从怀中掏出破碎的令牌递给叶蓝:“你看,这是我在偶然在禁地捡到的。” 叶蓝疑惑的接过令牌,仔细端详片刻后道: “这好像是青云山庄的令牌......” “嗳,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年我一直在闯荡江湖上,当然是听说过了。我听闻,只要是青云山庄的令牌其边缘都雕刻着云纹,其中扶云院令牌中央为麒麟,弄云院的则是饕餮,而且我曾经和青云山庄的人打过交道,也见过他们的令牌。”叶蓝认真道。 赵卿卿惊讶:“你说的和易飞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叶蓝不由得看了易飞一眼,而易飞不以为意,又听到赵卿卿继续道: “我现在正在青云山庄,正好能调查此事,只是不知从何查起,本来是想等沐风师弟回来的,可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师弟不是回京城了吗?” “师弟回京城了?” “是啊,我之前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回京城,好像一个多月前吧!” 赵卿卿刚想回答,便见易飞凑过来悄声对她们道: “主人,好像有人跟踪您。” 第三十章 夜至骤雨 赵卿卿不解:“不会吧,为什么要跟踪我?” 她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上次之事,又道: “不行,我要去看看,万一是上一次那三个小混混呢,我的小玉萧可能就在他们身上呢!” 见她欲要离去,叶蓝立即拉住她:“师姐,我们还是先走吧!” 虽赵卿卿想前去一看,但最终还是被叶蓝与易飞带走了。 两人被易飞带到了一个较为隐蔽之处,听易飞说此处除他之外没几个人知晓。 这是一个小屋位于城内一偏僻之处,确实极难被人注意。屋内陈设极为简陋,看得出来无人居住。 “为何不让我去看看?”赵卿卿狐疑。 “师姐,人家偷偷跟踪你就是怕被你瞧见,而且你要是将他揪出来事情岂不是更乱,还不如甩掉他呢!”叶蓝答道。 “可是,我的小玉萧可能就在他们身上呢!”赵卿卿道。 叶蓝解释:“师姐,你现在是青云山庄的侍卫当然不便做一些事,而且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好吧!” 确实,她如今不便再生是非,特别是这人多眼杂的地方。 她们商讨了一番令牌之事,可终究无甚什么头绪。因着此事与青云山庄有联系,所以赵卿卿决定暂时留在青云山庄。 正如赵卿卿所想,她们应当先等萧沐风回来再做决定。 此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蓝儿,你真的要走了?” 赵卿卿有些不舍,毕竟一年多未见了,这一聚后又要匆匆离去。 “对啊,我还有些事要做呢,等师弟回来了我再来。”叶蓝答道。 “好吧!”她顿了顿,忽而皱眉道: “蓝儿,我有些舍不得你,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人。” 叶蓝自小与赵卿卿一同长大,自然知晓她一向虽洒脱可心中却十分柔软,便朝她伸出双手: “你自己扑过来吧!” 赵卿卿噗嗤一笑:“什么叫我自己扑过去?” 但她终是拥抱了眼前的女子,她从小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喜欢的表妹叶蓝。 “蓝儿,你可要小心点,要是有事就来找师姐。”赵卿卿轻声道。 她自己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每次在师弟师妹面前却又总有师姐的责任在,便常常照顾他们。 虽然叶蓝所经历的江湖事比自己多,但在她眼中她永远是紫竹林中跟随着自己的小师妹。 不想,转眼间竟已过了许多个日月。 “师姐,你放心吧!”叶蓝拍拍她的背,瞥了易飞一眼,在她的耳边悄声道: “像师姐才是真的不谙世事呢,其实江湖险恶,诸多事不像师姐想象中的那样好,师姐千万不要轻信他人。” 赵卿卿松了手笑道:“知道了,我可聪明着呢!你记得回来找我!” “好,那……师姐,我先走了。”叶蓝与她作最后的道别。 她颔首,目送着她离去。 落日余晖映衬着她一身红衣,她还是一如往日潇洒离去。 “主人,您要回青云山庄了吗?” 易飞见她望着叶蓝离去的方向不言语,便问道。 不知何时落霞已在夕阳西,鸟雀也已归巢。 她方想起自己已出山庄半日之久,不由得一惊: “对呀,我都出来好久了,没想到竟要傍晚了!” 又忽然想起自己的流星驹还在客栈中,又因着已经没有时间再做此事,她只得嘱咐易飞帮自己将流星驹接出来。 “还有,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主人了,听着还真不习惯。”赵卿卿道。 易飞狐疑:“那我该叫什么?” “就叫师姐吧,蓝儿和沐风都是这么叫我的,听着也顺耳些!”她笑道。 “是,主人。” “你看,你怎么又叫我主人了!” “师……师姐……” “哈哈。” 交代了易飞一些事后,赵卿卿便放心的回了青云山庄。她早晨出府时还说只是给江清婠送耳环呢,如今竟这般久才回来。 暮色四合,天色已晚。 她正想着,等一会儿回到青云山庄该怎么和云晔解释才好。 才回到山庄门前,便见乌云压顶,天色竟阴沉得可怕。秋日的风萧萧刮过脸颊,只觉微凉。 谁知方才踏入山庄的门槛,便电闪雷鸣,骤雨倾泻而下。 方才天气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为避雨她躲到山庄大门的屋檐之下,看着雨势蔓延,不由得苦恼嘟囔道: “怎么方才还好好的,竟然突然就下起雨来了,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我怎么回去啊?” 乌云笼罩仿若编织灰色牢笼,压在顶上让人喘不过气来。雨落在瓦砾之上噼啪作响,从屋檐滑落宛如银色珠帘,霎时润湿青石板的地面。 天空一片阴霾,大雨笼罩之中的景物顿时黯然失色,亭台楼阁变得缥缈。 这秋季的雨竟也这么大。 等了好一会儿,雨势仍旧不减其势。她想,若是一直等着还不知要等多久,便也顾不得其它径直冒雨冲进山庄内。 雨落在身上冰冰冷冷,不知何时竟已浸透她的青丝与衣裳。 乌云笼罩,雨中景物迷离恍惚。雨水落在脸颊上,落在眼中,看不清前路。 她终究还是找了一个长廊躲雨。 站在走廊边,她用手随意擦了擦被淋湿的脸颊,看着朦胧的雨幕,郁闷道: “这雨这么大,我可怎么回去呀!” 面上的雨水被拭去,却又有冰冷的水从青丝中滑落在面上。 她抬手想要抹去水滴,突然间,远方灰色天空中的紫色雷电骤然出现,发出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啊!” 她被吓了一跳捂着脸躲进走廊中央,不想竟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其实她倒不是害怕闪电,只是突然的巨响令她吓到了。 感觉到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放下捂住脸的手睁眼一瞧。 眼前男子长身玉立,衣襟边缘微微湿润。他神色从容,手中执一柄正滴着水的纸伞。 “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她拭去额前的雨水惊喜问道。 “我从母亲那里回来,正好路过此处。”他答道。 她颔首:“原来如此,那听风大哥怎么没有跟来,他不在吗?” 他黑白分明的眼凝视着她:“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呀,只是平时都看到他和公子形影不离的,今日下了雨却没见着便问问。”她道。 他居高临下,瞧见她浑身湿透,发尾与衣襟都在滴着水,连额前的碎发也变得服服帖帖。 她见他这样看着自己,想着一定是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真是丢脸,便又胡乱抹了抹脸,尴尬的对他笑了笑。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柔软的帕子,递给她,薄唇轻启: “将水擦掉。” 她愣了片刻,接过手帕朝他冁然而笑: “谢谢公子。” 她的双颊宛若桃花,眼珠灵动,宛若偶然在雨中绽放的芙蓉。在这萧索黯然的季节,竟能显得明艳动人。 “公子,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公子……” 他似乎微微出神,片刻后才淡淡应了一声道:“嗯。” 她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便将帕子放到怀中。她走到长廊边,廊外雨水如珠,雨势丝毫未曾减退。 “这雨恐怕是停不了了,公子不如我们回去吧!” 她从他手中拿过纸伞,伸到面前打开,有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长廊的木板上。 “公子,我帮您撑伞吧!”她娇俏一笑。 他负手而立瞧了她一眼,颔首道: “嗯,走吧!” 没有了长廊的庇护,雨径直打在伞上,在两人周围形成了帷幕。伞虽不算太小,可两人一同撑伞却不免会湿了衣裳。 她执着伞柄走在他身侧,因着他比自己高了许多,替他撑伞颇显吃力。如今自己又是他的侍卫,自然不能让他淋雨,且自己已经淋湿了衣裳便也不再在意这些。她将伞往他那一侧倾去,自己的手臂被淋到也顾不得了。 才走了不远,她便已觉得手臂有些酸疼。不知怎的,伞柄竟不小心敲到了他的头上。她能听到那细微的碰撞声,一定疼死了。 “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 他只瞧了她一眼,并没有言语。 怎么长得这般高,撑伞都麻烦,她不禁腹诽。 正当她出神时,他的脚步骤然一停,她狐疑的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他夺过她手中的伞道: “连伞都不会撑。” 她哪里不会撑伞了,明明就是他太高了些。 他将伞举在两人之间,不似方才她那般将伞偏向了他那一方向。 她抬眼瞧了一眼两人之间的伞,一伞之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第一次这般近。 虽外人都说他冷淡如冰,但她却觉得他好像也没有传闻中所谓的那样冰冷。 “笑什么?”他见她出神的看着自己,便问道。 她的面上一热,又见不远处便是云晔的屋子便道: “公子,我们到了!” 意料之外,他们竟这般快就到了。 听风一袭黑衣抱剑等候在屋檐之下,见两人回来了便立即上前来接过云晔手中的伞。 赵卿卿拧了拧自己垂在身后的头发,竟能拧出水来,绛紫衣裳已被水浸得紧紧贴在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玉石之声在身后响起。 她转身见云晔面色严肃的望着自己,她点了点头刚要答话,又见云晔吩咐道: “听风,帮我更衣。” 果然温和不过半晌,她撇撇嘴。 翌日。 梧桐经夜雨后褪去尘埃,在晨色中灿烂夺目。绿意已被秋日掩埋,山庄草木深。晨起阳光落在山庄相连的甬道,一片寂静祥和。 “咚咚咚”房门被焦急的敲开。 “公子,叶儿姐姐高热不退,怎么办呀?”小丫鬟碧青站在屋前焦急喊道。 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快步走到她身边,严肃道: “你干什么?公子不在屋内,有什么事竟然来打扰公子。” 碧青见到侍卫出来吓了一跳,立即收了敲门的手,福了福身怯怯道: “请侍卫大哥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叶儿她……” 第三十一章 骤雨初霁 “叶儿怎么了?” 侍卫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被身后走来的人打断。 云晔从不远处走来,身旁还多了一个面如冠玉,若树临风的男子。男子五官精致,身着便服,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小姑娘面上不禁一热,低下了头。 “何事?”云晔问道。 “公子。”碧青见他出来立即福了福身,抬眼焦急回道: “叶儿她一直高热不退,今早她到我的房中找我时忽然就昏了过去,至今一直在发热,现在还没有好转,奴婢不知怎么办才来找公子的……” 云晔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从容道: “过去看看。” “云公子,这‘叶儿’便是你刚收的小姑娘侍卫?”男子打趣道。 “正是,有劳萧世子替叶儿诊病。”云晔也不恼道。 萧沐风摆摆手,佯装不愿的模样: “云公子,我可是世子,本世子替云夫人诊脉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但让本世子替你的一个小侍卫诊脉,这是不是不合礼数啊?” “你诊病一向只看善恶,何时改了规矩?” 萧沐风揽住云晔的肩,挑眉道: “云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歹是个皇上亲封的世子,一从京城回来就来此帮云夫人诊脉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替你的小侍卫诊脉,这是不是不合礼数?” “你想要什么?”云晔一针见血。 萧沐风一改方才语气,对他亲昵笑道:“晔,你也知道我在南疆时有两个师姐,古灵精怪的,若是他日我回去时没个稀奇玩意儿,怕是师姐们会不悦。我听闻青云山庄稀罕之物众多,世间少有可比拟者,所以自然要与你讨要两个。” “随你。” “好,既然云公子都这么说了,本世子帮一个小侍卫诊脉又如何!”萧沐风洒脱笑道。 云晔深知他的脾性便是如此,自然不觉稀奇。 待他们到赵卿卿的屋子时,正见她浑然没有平日的灵动活泼,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紧阖双眼,身上还盖着三床厚重的被褥。露出的两颊殷红,青丝有些凌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碧青上前去帮她掖了掖被子,听到她迷迷糊糊说道: “冷,好冷啊……我好冷……” “都盖了三床被褥了怎么还会冷呢?”碧青皱眉。 早晨时听到赵卿卿喊冷,她将柜中的被褥取了出来给她盖上。可她还是喃喃着喊冷,碧青便又将她房中那一席抱来给她盖上。 三重厚被褥叠在身上,怎的还叫冷? 云晔望着榻上之人,眉间轻皱,忽然想起昨日那场雨。 “本神医在还担心什么?”见碧青担心的模样,萧沐风上前去 他方才瞧了一眼榻上之人,霎时间愣住。眸中较之方才竟生出了几分焦急与心疼,立即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触手之处滚烫至极。 又听见她咳嗽两声,他轻轻替她掖好被子。 萧沐风坐在听风刚从一旁搬来紫檀凳上,待碧青将赵卿卿的手从被褥之下拿出来,他方才替她诊脉。 半晌后他将她的手放回被褥之下,转头对云晔道: “无妨,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待我写个药方子你们煎好药给她服下便可。” 萧沐风写好药方之后,云晔便吩咐听风前去取药。 碧青则在一旁照顾赵卿卿,用湿布敷额,不时又帮她擦拭手掌。 “晔,她就是你的小侍卫?”萧沐风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瞧了一眼床上之人,正色问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云晔道。 萧沐风一噎又道:“可她怎么会在这儿?” “萧世子难道患上了健忘之症?”他道。 “云公子什么时候也会这样说笑话了?”萧沐风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见他不语又道: “都说耳闻不如目睹,可我觉得目睹不如云公子亲自讲述。” …… 赵卿卿昏昏沉沉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屋内一片光亮。 方才睁开眼便见榻边坐着一个俊秀男子。他目如点漆,唇若涂脂,吹箫引凤锦袍加身,面容十分熟悉。 “师姐,你醒了。”萧沐风拧干毛巾将它放到面盆上道。 赵卿卿怀疑自己定然是被烧糊涂了,竟然看到师弟坐在身边,她晃了晃脑袋结果发现那虚影竟还在眼前。 “我不会是烧糊涂了吧?竟然瞧见师弟了……” 她摸摸额头,烧已消退。 “师姐,真的是我。”萧沐风温和一笑。 她眨了眨眼,如释重负般感觉身子轻盈不少,也再无那沉重眩晕之感。原来自己已经好了。 她不可置信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触手竟真是他如玉的面容,方才确认他是真的。 她亦惊亦喜,眸中含泪: “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都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从芰荷满池至梧桐落叶,她入青云山庄已近两月有余,确实等了他很久了。 眼前人笑容和煦,声音霎时动听:“师姐,前段时日我随母妃一同上京探望皇祖母,谁知竟被皇祖母留了一月有余。说起来,师姐怎么会在青云山庄?” “我本来是想到江南寻你的,没想到忆寒师姐她们竟然追到了这里,我一不小心就到了这里,暧,对了你怎么会在青云山庄?” “我是来替你们云公子的母亲云夫人看病的。” 她颔首,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从床上跃下,穿好鞋袜: “师弟,你这样忽然就出现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你能回来真好,我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事了。” “师姐,我可不是突然出现的,昨日我便在此处了。”萧沐风笑道。 两人一年多未见,此次终于见面赵卿卿便将自己憋的一肚子话全倾诉给他。也就是期间自己遇到或是听闻的奇闻趣事,还有此番自己来此的目的。 萧沐风本欲将赵卿卿接出山庄,自己再前去调查此事。但赵卿卿执意留在青云山庄说是她已是云晔贴身侍卫,在山庄中行动较为方便。 萧沐风见她气色已经大好,又是活蹦乱跳的便也就放心辞去了。 碧青告诉赵卿卿,云晔已去了云夫人处,因着赵卿卿受了风寒所以云晔特准她休息一日。 可赵卿卿哪是闲得住之人,自高热散去之后她便觉浑身舒畅,比往日还有兴奋许多。又因在床上躺了许久,恨不得立即策马奔腾,可此时在青云山庄也不只不过能想想罢了。 她坐在云晔屋前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回来。便拿上了上一回的鸡毛掸子入屋,想着先替他整理屋子。 其实每日晨起都有婢女打扫屋内,所以并无什么需整理的。她拿着鸡毛掸子随意扫扫,可没有哪一处东西未摆放整齐的。 她不由得感叹,连打扫都这般没乐趣。 她缓缓在屋内走了一圈,本想出去却见柜子上一个小抽屉竟开了一个小缝。 “婢女们真是不小心,连抽屉都没关好。”她边嘟囔着,边前去关上抽屉。 只见紫檀抽屉中银光微闪,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她好奇的将抽屉拉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月色面具。 这个面具,她似乎见过。 她将面具取出端详片刻,恍然想起初到江南时遇到的那个面具男子。 没想到,竟然是他。 可他明明就见过她的模样,为何不告诉她那一日是他救了他呢?难道他让她入青云山庄,就是因为他此前便已见过她?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他。她说过会报答他的恩情的,现在终于可以报恩了。 云晔回来时正见她在漫不经心的打扫屋子,他脚步无声走到她身侧。 “在这里做什么?”声音在身后徒然而起。 赵卿卿被吓了一跳,将鸡毛掸子抱在怀中。转过身来对他道: “公子,您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死我了。” “若不心虚,为何被吓到?”他眸光一凛道。 他怎么好像有些不悦? 她不解侧头道:“我只是在这里打扫屋子而已,公子你忽然出现当然会吓到了,公子今日心情不好?” “没有。”他转身朝桌边走去。 “公子,您要饮茶吗?”她跟上他问道。 他摇摇头,顿住脚步问道: “病好了?” 她笑靥如花点点头:“已经好了,多亏了有……有萧世子在。对了,公子您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去膳房帮您拿。” “不必了,你待在这里替我研磨。” 他淡淡道,随即走到书桌前坐下,修长的手取下毛笔。 “好。”她将鸡毛掸子放到一边,欣喜走到桌边拿起墨条有模有样的研磨。 她不时瞧他提笔丹青,只见宣纸上字字珠玑,苍劲有力。 只见他写道:“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 “公子,您写的字真好看,要是我也能练成这样便好了。”她不禁感慨。 他边写边道:“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练字就如功夫,要想达到炉火纯青,还需十年磨一剑。” “你可知这句话是何意?”他忽然抬眼问她。 没想到他竟问出这话,不过难得他会在提笔时与他说话,若是往日他可都嫌她啰嗦。 她手中的墨条骤然停住,歪头认真读了这话,思忖片刻后道: “就是虚伪的欺骗最后总会被识破,虚幻的东西不可能长久,朽木已经腐朽不能再雕琢,情意消散的话感情也终将逝去,哈哈,公子,对不对?” 第三十二章 铃兰手镯 “嗯。”他微微颔首道:“看完之后可明白了什么?” 见他说得严肃,她又细细思量起来。半晌后,只见她皱眉委屈道: “公子,您是在说我‘朽木不可雕也’吗?” 见她面颊殷红委屈的模样,他摇摇头: “果然是‘不可雕也’。” “公子……” 她明明也是机智灵秀,哪里是朽木了? 他蓦然抬眼:“既然病好了,明日起继续练功。” 不多日萧沐风便又来府中替云夫人诊脉,这也是赵卿卿第一回见到云夫人。 紫檀镂空雕刻木塌,靛色青莲绣花锦帐,榻上是半新的鹅黄苏绣玉兰被褥,身后枕着青莲团花枕头。云夫人正躺在榻上,虽面色略微苍白,但眉眼温和面容和蔼,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怪不得云晔与云逸都生的这般好看,赵卿卿不禁腹诽。 “夫人的脉相平稳,可见身子已经大好,不必再服之前的药了,我再重新写一张药方。夫人本就是习武之身,恢复较之她人更快一些,若是从今日起按新药方来熬药,不出一个月便能痊愈了。”萧沐风诊脉后道。 云夫人莞尔一笑微微颔首,宛如风中玉兰。她大病初愈,声音略显中气不足: “多谢萧世子,世子尊贵,这段时日劳烦世子屈尊替民妇看诊,民妇实在惭愧。” “夫人不必客气,本世子看病从不问身份,只看善恶。夫人待人和善,又救济难民,自然是个好人,本世子为好人看病也是本世子的规矩。”萧沐风道。 赵卿卿站在一旁,欣慰想道她的师弟果然是宅心仁厚。 “有劳萧世子。”云晔作揖道。 萧沐风颔首又客气道:“既然夫人已经无恙,那本世子便先走了。还有,夫人切记近日不可劳累伤神。” “是,民妇定当谨记。”云夫人声音温软道。 萧沐风转过身见赵卿卿肯定的眼神,便挑眉用眼神示意,师姐你看我厉不厉害? 赵卿卿赞许的点点头,又用眸光回应,师弟真是厉害!果然是我的好师弟。 云晔吩咐听风道: “听风,送萧世子。” “是。” 听风得到吩咐便上前去领萧沐风,径直挡住了赵卿卿的视线。 她原本还想和萧沐风再打声招呼呢,却被听风这样拦住。她霎时耷拉下脸,有些不舍。 云晔见她不舍的望着萧沐风的背影,只斜睨她一眼。 榻上的云夫人忽然开口问道:“你就是晔儿最近收的女侍卫?” 赵卿卿见她满面和蔼声音温柔,便点头答道:“是的。” “过来,我瞧瞧。”云夫人轻声道。 她怔了怔缓步走到榻前:“夫人。” 云夫人打量一番眼前人,只见她一身绛紫纱裙,双眸剪水,两腮宛如桃花,甚是灵动可爱。她轻柔的笑了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儿,叶子的‘叶’。”她娇憨一笑。 “你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说起来已是十多年未见了,不知她如今如何了。”云夫人望着她不禁感慨。 “夫人这么和蔼,您想念的那位故人一定也是个好人,她现在应该过得不错而且或许也在想念夫人呢!” 云夫人颔首:“她那样生性洒脱的人,想来应该过得比我好些。” “夫人,药熬好了您该喝药了。”红衣婢女端着药走到榻边,福了福身笑道。 赵卿卿见其到来退让到一旁让其到榻边伺候,只见云夫人皱眉摆摆手道: “先放着罢。” “夫人,药凉了该不好了。”幼萱温声劝道。 云晔见状上前将幼萱手中托盘上的药碗端起,走到榻边奉上药道: “母亲,请用药。” 云夫人以帕掩唇轻咳两声,叹了声气道:“都说了放着便先放着罢。” “是。”云晔见她这样说,便将药碗又放回了幼萱手中托盘之上。 云夫人摇摇头又轻叹一声,她这孩儿何时才懂得体贴人? 赵卿卿瞧着云夫人的模样,又见幼萱眉间轻皱眸子含着几分忧虑,而云晔依然面无表情。 她便端起那温热的药,笑容可掬道:“夫人,我听说药如果放凉了会更苦的,其实我也特别不喜欢喝药,每次看到这个黑乎乎的药都想要躲起来。可是每当喝药时,师兄们总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我一边听着一边喝药,不知不觉竟然就喝完了。” 云夫人不料眼前这小侍卫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只觉得她甚是有趣。 又见她朱红小口微张,清脆之声响起:“夫人待在青云山庄里,一定不知道外面的趣事儿,叶儿给夫人讲一些故事,夫人一边喝药就不会觉得苦了。” 她将药碗递给云夫人,灿若星辰的眸子闪动着微光。 云夫人莞尔一笑,见到她手腕处的铃兰蝴蝶手镯时目光一滞,片刻后才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轻声道:“好。” 赵卿卿见她同意了,便开始给她讲道:“夫人,您听说过紫竹林吗?紫竹林很美,里面的竹子竹叶是青色的但竹竿确是紫色的,那里有很多练蛊的人,他们……” “这个时候九师兄的五位十方刀‘嗖嗖嗖’从他身侧飞过,砍断了他周围的紫竹,他吓得两眼呆滞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她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不时还给他们比划一番。不觉竟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而云夫人早已将药饮完,听着她的故事又见她这般俏皮可爱,不由得掩唇笑起来。 幼萱早已被她这故事勾了魂去,待故事讲完见云夫人被哄得这般好,心中甚是欣慰。 转眼看一旁的二公子,他的神情温和了几分,唇边竟也若有若无的露出笑意。 “早听清婠说起过晔儿的女侍卫俏皮可爱,真难怪你是晔儿挑中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云夫人唇边的笑意未散,眉眼带笑夸道。 她笑眼弯弯:“夫人要是喜欢听故事,叶儿可以天天给夫人讲的。” “真是个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赵卿卿上前去,站在榻边。 云夫人伸出修长纤细的手,将她垂在一旁的手握起,指尖轻轻抚过铃兰蝴蝶手镯若有所思,半晌后好似自言自语般道: “这手镯真是漂亮。” “这是我娘亲亲手绘制,爹爹专门找人打制的。”她眨了眨眼道。 “果然如此。”云夫人喃喃自语。 “夫人您说什么?”赵卿卿没有听清方才她所言,疑惑问道。 云夫人松了手挨到靠枕上,摇摇头温婉道:“无事,晔儿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了。” 赵卿卿以为她是夸自己这侍卫做得好,便得了精神道: “夫人您放心,我和听风大哥一定会好好保护公子的。” “好。”云夫人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道。 云晔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忽然作揖道:“母亲身子已大好,下月生辰在何处操办?” “我本就不看重生辰这事儿,想来不办也罢,只是你们祖父体恤咱们孤儿寡母想要我们开心些罢了。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罢,简朴些尚可,不必铺张浪费了去。”云夫人嘱咐道。 “是。” 云夫人又拍了拍赵卿卿的手道:“好孩子,改日再来看我罢,我有些乏了。” 说着她往身后的靠枕靠上去,想来是才服下药,面容略显疲惫。她闭上了眼,似要休息的模样。 幼萱上前去替她盖上被褥,便与她们一同退了出去。 正走在回扶云院的路上,秋风拂面,黄叶纷飞。 “方才讲的是何故事?”云晔忽然开口问道。 “紫竹林的故事啊,紫竹林的故事有好多呢,公子若是想听,我也可以给公子讲的。”她道。 云晔瞥了她一眼道:“不必了。” “为什么?” “太吵。” “公子,我哪里吵了?连夫人都说我俏皮可爱呢!” 回到扶云院后,赵卿卿一如既往在庭院之中练功。近日云晔教与她一套剑法,让她好生练习。 好在她资质不算愚钝,且本就是习武之人,这剑法练起来得心应手。 云夫人生辰在即,青云山庄老太爷听闻她身子大好,特命人将山庄布置一番添几分喜气。 这一日,丫鬟小厮都脚步匆匆,忙忙碌碌。 赵卿卿趁着夜黑风高众人劳累休憩之后,方才进了弄云院。 她早就想来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次她便来探探弄云院的究竟。 她一身夜行衣脚步无声,飞檐走壁跃至一个屋顶。掀起其中一块瓦片,屋内的光亮从小洞中透出,她便俯身瞧去。 “堂主说这个月还需要五个人,云公子现在还差几日了,你可要快一点,不然堂主会生气的。”娇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正是一个身材玲珑,黑衣加身的蒙面人。 这么晚了为何会有人在此?好像还是个女人。 云霄的声音有些不悦:“这些不是你们负责的吗?为何如今要我去做?青云山庄的事我尚不得脱身,哪还有余力帮你们抓人?” “哪里还有你云霄公子做不到的事?要想继续和我们合作就帮堂主抓人,要不然堂主怎么帮你?”女子不屑道。 “那我要的东西呢?” 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品,夹在血红的指甲之间道:“堂主知道,你一心想要就让我带来了,不过你既然拿了这个,那堂主交代的事……” 云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从他手中拿过药瓶: “护法放心,堂主要的人本公子一定找到。” 第三十三章 流风回雪 “还有,别忘了堂主要你拿的东西。”黑色面纱之下,女子艳唇一动道。 女子的高傲与不屑让云霄颇为不悦,但又敢怒不敢言,只道: “知道了。” 黑衣人与云霄耳语,不知说了什么便从一旁的窗户离去了。 赵卿卿从房顶望下去,见云霄开了门走出门去叫来贴身手下,又是一番她全然听不见的耳语。 “对了,让扶云院里的人去办。”云霄又补充道。 男人得令之后应了“是”,便退下了。 “云霄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是扶云院的人?”赵卿卿左思右想却不明白。 她轻轻盖上瓦片,却不料站起的瞬间忽然踩碎了一块瓦。 云霄忽闻屋顶有声音,心头一紧,朝屋顶望去只见一只黑猫由房顶跃至地面,朝草丛跑去。 他送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将房门掩上。 赵卿卿眼见这一次夜探弄云院竟又被搞砸,只得回了扶云院。 静月高悬,银辉镀上给房屋披上一层薄纱。 所幸出门前她给汀兰用了瞌睡蛊,如今汀兰是雷打不动的沉睡。 可这一夜,赵卿卿却迟迟无法入眠。接着月光的清晖令牌上的云纹清晰可见,她不知这究竟与青云山庄有何联系。 云霄和那个黑衣人到底有何交易?那块令牌究竟与他有没有关系? 她翻来覆去不得入睡,所幸披上衣裳出了门去。 她坐在屋顶托腮望月,从她来时月如钩至今,月已如盘圆。 此前她确实是因着赌气才来到南疆,如今气也消了,她倒有些想念赵老头了。 从屋顶望至院落之中,月华如炼,清辉铺地。树叶瑟瑟飘落,夜静蝉鸣之声贯耳。 庭中有人未眠,一袭青衫手执长剑挥舞。剑刃如霜,映照清辉。执剑之人剑法精妙,随风就势,身随剑行,挥舞自如,矫如卧龙出山,势如江水破竹。身法飘忽起伏、伸舒、翻转,仿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她本是有些诧异那么晚了他竟然也未入睡。她不禁痴痴望着那人,霎时移不开眼。 公子的剑法竟如此精妙绝伦! 飒飒剑风刮落枝头落叶,又卷起青石板上的橙黄扇叶。叶随风动,势随剑身,影如刀刃,刹那间挥发宛如秋雷击在粗壮树干之上。 树干上爆裂一声,枝上树叶簌簌飘落在地。 没想到云晔的剑术竟如此出神入化,能以剑气用落叶击树。 赵卿卿差点拍手叫好,又碍着夜黑风高寂静无声,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 立在庭院之人忽然收了剑,她有些失望喃喃自语道: “公子这么快就不练了?我还没看够呢!” 忽然周围风动,有暗影敝月,一人提剑朝自己袭来。 她惊得仰身差点摔到屋下,没想到被那人伸手一拉将她提了起来。 原以为那人只是与她开玩笑,不想她才站稳,又见利剑朝自己袭来,耀眼如月华青霜。千钧一发之时她迅速退避,长腿朝剑身一踢只将剑击斜半尺。 对方手中有兵器,自己却是赤手空拳。 长剑穿、撩、抹朝她而来,恍如带风穿过腰间,她拧腰转身,又见刀刃生光在腰间一转向头上抹去。她余光一瞥,身形随剑法起伏,一跃至剑身之上。 云晔一抖手中之剑,仿佛有深厚的内力由剑身传来,震得她一跃而起纵身在空中翻转一圈。 剑法生花,变化无穷,不觉散在空中的青丝竟被削去一缕。她小口微张,见那剑又朝自己追来。 打不过,躲还不行吗? 她脚下生风,踩在瓦砾之上,一跃从屋顶跳到地上。奈何屋顶上那人又追了上来,还不肯放过她。 倏忽间长剑又往她手腕处刺来,她手腕一转用衣袖撩拨剑偏一寸,却又往腰间击去。她避之不及,剑骤然缩回,那人道: “专心点!” 话音刚落,却见那剑卷起地上落叶,如龙卷风之势一招“凌霄御风”追击而来。 她瞳孔微张,踏地而起借一旁大树之势,让那一招打在树上。只见大树一摇落叶纷纷。 公子真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她左足一跨纵身坐到一旁的石桌上,他提剑往她脸颊边滑去,她双手撑在桌上借着石桌发力双腿夹住长剑。他手腕一拧剑身一转,她生怕被如雪的剑刃伤了脚,便立即松了脚。 她右足发力,朝剑身踢去。不过,他似乎早已洞悉此事事先将剑转移。她也借着此缝隙,从石桌上逃下。 剑光又随其后追来,须臾之间她俯身避开剑朝他腰间扑去。 他的剑虚空一刺,只见腰间被紧紧抱住,传来一阵温热。 “我不打了,公子,我又打不过你,你怎么能这样,况且我手里还没有剑呢!”她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生怕他忽然提剑朝自己击来,便委屈道。 “你武艺不精,怎么当我的侍卫?”他收了剑道。 “可是公子怎么能这样,明知我武艺不精还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已不会站在此处。”他不以为然道,见她还在自己腰间,又道:“放手。” 但那语气却似乎没有一丝怒气,倒是多了几分无奈。 “我不放,万一我放了,公子又像刚才那样怎么办?” “江湖风云诡秘,刀光剑影,谁会对你手下留情?” 沉默了半晌方才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别人不会,可是公子不会像别人那样对我的不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又听见他道:“先放手。” “我不要,除非公子说不会再拿我练剑了,我才放。”她抓着他腰间的衣裳,撇撇嘴道。 腰间的柔软让他眉间舒展了几分道:“不会。” “真的?”她歪头看他,纯真的眸中荡漾着涟漪。 “本公子何时说话不算数?” 听到他这话她才松了手,忽觉困意上心头打了个哈欠,冁然而笑道: “公子,那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刚转身却听到身后的玉石之声传来。 她狐疑的回眸一看,只见他道:“明日继续练功。” “知道了。”她瘪嘴。 经此一练,她回屋之后再不会似方才那样辗转难眠,只觉睡意沉沉,才闭眼便香甜入梦。 云夫人生辰如约而至。 应云夫人之言,宾客不算很多,只邀了一些近亲与江南的好友。自然,不可少的便是萧拂云与萧沐风二位世子。 因着云夫人生辰,所以特点打扫了观景阁作为宴请宾客之所。云夫人着一身藏蓝玉兰长裙,素雅却不失庄重,容颜丝毫不减年轻时的秀丽端正。 宾客列坐两边,两位萧世子按礼数分坐主宾之位。只是未见青云山庄的老太爷,直至宴席开始一柱香后,众人才见管家云林送来了老太爷的贺礼。说是老太爷素来不喜欢热闹,送来一份贺礼表达心意。 虽然老太爷未到场,但此贺礼无非就是告诉众人,云夫人乃青云山庄夫人,不可轻视其身份地位。 赵卿卿虽然喜欢凑热闹,可她亦不是不分场合的。这样宛如应酬般的宴席她委实不大喜欢,便没去随身伺候。 她从膳房拿了些瓜果蜜饯糕点,便独自爬上了屋顶。从屋顶往下瞧,居高临下别有一番滋味。 宴席间觥筹交错,飞觞走斝。北堂琼裳还特地为云夫人献舞一曲,纸伞轻舞,彩衣纷飞,香气袭人。 赵卿卿坐在屋顶都能闻到她们身上的特殊香气。不过,听风也曾说过绮梦宫最大的特点便是这香气了。 她咬了一口糕点,看着宴席中的歌舞和众人的笑眼,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真是无聊,真不知道她们怎么能坐那么久,还不如我在屋顶上好玩儿呢!”她想道。 “师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么久了你还是最爱你的屋顶啊!”不远处传来一人轻笑之声。 她转头望去,只见萧沐风朝自己走来,白衣胜雪。 “师弟你来了,我都觉得有些困了,要是你再不来,恐怕我都要睡着了。”她道。 第三十四章 误入迷局 “师姐在这儿做什么?”萧沐风走到她身旁坐下。 “我只是闲来无事,所以在这里看风景罢了。”她道。 她在这里确实只是无事可做,可萧沐风本是在参加宴席怎么会到这儿了找她? 她狐疑问道:“沐风,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啊是怕师姐无聊,所以就到这里来陪师姐了。”他笑得风轻云淡。 月如满贯,秋风微凉,不远处传来管弦之声。 “那宴席那里没事吗?”她指了指宴席道。 “无妨,反正我也不喜欢凑那里的热闹,还是在师姐这里好。” 萧沐风在她身旁坐下,见到他和煦的笑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在紫竹林的日子。 她望着黑夜远处若隐若现的星辰回忆道:“真怀念我们在紫竹林的日子,那时候我养我的蛊,蓝儿练她的刀,而你就学医术。我们三人还常常一起到后山的小溪边玩,还自称是‘纵横三侠’。你老是喜欢在后山救些受伤的小动物,施展自己的医术。结果就养了好多在紫竹林里,有一回师伯来的时候见到这些还训了我们一顿呢!对了,九师兄带来的那只小狐狸吗?那时候你去逗它被它咬了一口竟然就哭了,被蓝儿哄了一个多时辰才好……” 许多年前的记忆宛若浮现眼前,触手可及。 “师姐怎么只记得我那些陈年旧事,师姐,你多吃点糕点。”萧沐风讪讪的将糕点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糕点放到嘴里,满心欢喜,又听到他好像叹息了一声道:“确实值得怀念,那时候二师姐也还没走。” “对了,沐风,我不小心将你送我的小玉萧弄丢了。”她惭愧的望着他,眸中尽是内疚。 “丢了就丢了,师姐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师姐一个。” “好,谢谢你,沐风。”她粲然一笑。 “师姐哪里话,我们之间何必言谢。” 沉默了片刻,萧沐风忽然问道:“师姐,可还记得下个月初三是什么日子?” “初三?”她思量了片刻恍然大悟:“蓝儿的生辰?” “是啊,二师姐下个月就及笄了。”他忽然垂下眼帘,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若你没提起的话,我都差点忘了。”她若有所思:“可是今年生辰该送些什么好呢?” “我早有准备。”萧沐风得意扬唇。 “是什么东西啊?”她好奇问道。 他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萧沐风,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连我都不能说的?”她撇嘴。 “到时候你们就都知道了。”他神秘一笑。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不行,我不要到时候知道,就要现在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蓝儿的。” 萧沐风笑了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话。 “好啊好啊,蓝儿一定会喜欢的。”她肯定道,忽然想起上回之事又道: “上一次蓝儿说等你回来就来找你,她来过了吗?” 萧沐风颔首认真道:“嗯,我们商讨了一番,觉得先按大师姐所说的去办。” 她知道,先下最好的方法便是如此。毕竟她们的师傅没死只是她的猜测罢了,还未得到证实。并且,目前有关师傅的事半点风声都不曾传出,仿佛江湖上真的没有了此人一般。 “希望师傅真的还活着。”她轻叹一声垂下眼帘道。 她自小与师傅在一起,最怕的便是师傅离去。此次她猜测师傅活着,也只不过是凭着感觉罢了。 萧沐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师姐,师傅一定还活着。” 那年师傅之死的消息传来,他们难以置信为何师傅的尸首都未曾见到,便传来师傅的死讯。 不远处的宴席中。 刚向云夫人献舞一曲北堂琼裳心情大好,回到宴席之中方才发现云晔已不在席中。她便也暂时离席,到庭院中去寻他。 见不远处一人伫立,身影宛如青松。 她朝云晔所望之处望去,只见不远处屋顶之上的两人正谈笑风生,甚是亲密。 她上前去嫣然一笑宛如芙蓉吐露: “云公子,宴席之上便不见你身影原来是在此处。” “北堂宫主。”云晔转过身来作揖。 “琼裳常听闻青云山庄之中有众多奇花异草,此番正想前去观赏,但又对青云山庄的路不大熟悉,不知可否请云公子为琼裳引路?”北堂琼裳道。 “云晔与萧世子有要事商讨,不便陪北堂宫主观赏。”云晔面色从容淡淡,又对听风道:“听风,你为宫主引路。” “是。”听风走上前去为北堂琼裳引路:“北堂宫主请。” “云公子究竟有何要事要与萧世子商讨?”北堂琼裳皱眉,她还不肯放弃便追问道。 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得到与他独处的机会,怎能这样放弃? “与北堂宫主无关。”他道。 北堂琼裳气得跺脚,他就是一块冰疙瘩不解风情。 正在这时萧沐风与赵卿卿已然从屋顶下来,见他们正在此处便走了上来。 “北堂宫主,别来无恙?”萧沐风道。 他浅浅一笑,面上的酒窝宛如漩涡,一双眼睛宛若夹着春风。让北堂琼裳身后一众女子都如痴如醉,如沐春风。 “萧世子盛安。”北堂琼裳作揖道。 萧沐风的身份毕竟比她的要高,北堂琼裳还不敢发脾气。 “北堂宫主怎么不在宴席之上欣赏歌舞,忽然到此?”萧沐风问道。 北堂琼裳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赵卿卿,随后道:“宴席之中有些闷,琼裳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世子和云公子。”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同观赏如何?” “这……”北堂琼裳一噎。 她本只想与云晔一同前去,奈何竟然冒出了萧沐风。可若是此时拒绝萧沐风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她瞥了云晔一眼,见他的目光全然不在自己身上。又想虽多了萧沐风,总归还是与云晔一起的,便对萧沐风道: “好,萧世子请。” 秋风微凉,院内秋黄尽染,落叶盘旋空中宛如蝴蝶。 “叶儿,你和萧世子在屋顶做什么?”听风边走边低声问道。 赵卿卿眉眼含笑俏皮道: “我们在屋顶看风景还有说些趣事儿。” “萧世子知道的趣事儿确实多,也深谙与人相处之道。”听风点点头。 她赞同的笑道:“是啊,他确实是什么都知道,性子温和又风趣幽默的,很多女孩子都仰慕他呢!” 云晔低低的冷哼一声道:“还不跟上来?” 赵卿卿只觉得莫名其妙,今日公子怎么又好似心情不大好了? 因着萧沐风在,北堂琼裳全然不得与云晔有独处机会,连话也未得说是几句。但她敢怒不敢言,只找了借口离去了。 萧沐风与云晔在小亭子中小坐片刻,便又回了宴席。 方才入座,赵卿卿站在云晔身后。见到一旁的北堂琼裳似乎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云夫人问道:“北堂宫主,可是有何事?” “原在这宴席之上不应拿此事烦恼夫人,可身上的玉佩乃母亲留给琼裳的贴身之物。”北堂琼裳道。 “北堂宫主的玉佩不见了?”云夫人眉间轻皱问道。 北堂琼裳若有所思随后道:“是的,应当是方才琼裳前去观赏花草时,落在了路上。” 云夫人颔首,吩咐一旁的婢女小厮道: “你们去将北堂宫主的玉佩找回来。” 婢女小厮们方才要离去,但听闻北堂琼裳的话又止住脚步。 “夫人,方才琼裳前去观赏花草之时云公子身旁的小侍卫正好跟在一旁,或许让她去带路能找得快些,且我身边的婢女认得那玉佩的模样,不知可否让她前去带路?”北堂琼裳道。 听到此言,云夫人表示赞同对云晔道:“晔儿。” 云晔会意颔首,对身后之人吩咐道: “听风,你带她们去。” “是。” 北堂琼裳十分意外,只恨自己方才未说得更明白。 “云公子,此事劳烦你原已不好,听风侍卫乃公子贴身侍卫怎么好让他去,不如让叶儿姑娘带路?”北堂琼裳试探问道。 云晔还未应答,云夫人不愿宴席上闹出争执,便先道: “那就让叶儿去吧!” 赵卿卿瞧了云晔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道:“是。”随后带着北堂琼裳身后的四五个橙衣婢女一同前去。 又回到原来的院子,赵卿卿便立即上前去寻找北堂琼裳所谓的玉佩。 小亭、甬道、长廊等等皆寻了一遍,都未曾见到玉佩的踪影。待她再次回到小亭边时,却见几个洛笙宫的婢女正闲然坐亭中饮茶, 她上前去好奇问道: “各位姐姐,玉佩找到了吗?” 几个婢女见她前来颇为不屑,不去理会。只其中一个婢女唇边一勾,边饮茶边道: “还未曾,你可找着了?” “我也没有,将这附近都找过了,可是都没有看到玉佩的踪影,姐姐们将这周围都找过了?”赵卿卿道。 “找过了,就是未曾找到。我们对这里不大熟悉,劳烦姑娘再替我们找一遍了。”锦香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边嗑瓜子边道。 旁边的几个婢女听到此言,不由得笑起来,附和道: “是啊,有劳姑娘了。” 赵卿卿不知她们究竟是故意捉弄自己还是真的未曾找到,可毕竟这是北堂宫主之物。如今又在宴席之上发生这样的事,对青云山庄来说总归不是好事。 于是,她便又去寻了一遍。 待再回来时,几个婢女依旧在闲谈趣事,饮茶作乐。 “你还是没找到?”锦香问道。 “是啊,北堂宫主可去过别的地方?”赵卿卿问道。 “没有,要是没找到你就再找一遍好了。”锦香见她忙忙碌碌的模样,好笑道。 这毕竟是云夫人的生辰宴席,赵卿卿不愿与她们起争执,便没有说什么又去找了一回。 待回来时,锦香竟依旧让她再去找一遍。她终于是忍无可忍,这些婢女简直就是在玩弄她! “只让我一人去找,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赵卿卿质问道。 “小姑娘,何必动怒,我们不过是让你找宫主的玉佩罢了,况且这也是云夫人吩咐的。”锦香站起身来,走到赵卿卿身边阴阳怪气的道: “你不过是一个小侍卫,这等低贱身份怎能与我们宫主相比,找玉佩又如何?我们都未曾嫌弃你会脏了宫主的玉佩。” “所以,你们就是故意捉弄我的?”她皱眉,杏眼含怒。 锦香轻笑:“不是捉弄你,只是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身份有别。” “侍卫又怎么样?宫主又怎么样!难道身份就这么重要吗?” 她的话引来亭中女子一阵笑,她们的眸中满含嘲讽意味。 “姐妹们瞧瞧,只是一个小小侍卫,还敢和我们宫主相比,真是污了咱们的耳朵。”亭中的锦莹指着她笑道,她这一笑又引得其他女子一阵笑。 第三十五章 证据确凿 “身份又怎么样,难道除了你们宫主其它人就都不是人吗?”赵卿卿气愤道。 锦香冷笑道:“在江湖上,身份能与我们宫主相比的女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朝阳门少主,一个是毒圣之女。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侍卫。叶儿姑娘,我们不想为难你,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宫主云泥之别,所以最好别打云公子的主意。” “原来是北堂宫主喜欢我们公子,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们简直不可理喻。 “江湖上众人皆知,云公子身边从未有过女侍卫,可却不知为何让你做他的贴身侍卫。公子这样的人物哪个女子不会为之倾倒?我们只是警告你,离云公子远一点。”锦香继续道。 莫名其妙!她赵卿卿哪一点碍着北堂琼裳了?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难道我做公子的贴身侍卫也是我的错?这就是你们捉弄我的理由?” 凉亭中的锦莹对她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想和我们洛笙宫动手不成?” 好啊!她正好试试自己的武功! 可转念一想,公子定然不想她招惹是非。今日又是宴席,还是不要与她们争执才好。 “哼,我就当今日被几只疯狗咬了一口!”她转身离去。 才走出几步,突然肩膀有一硬物撞到背上,随即落在地上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原来竟是锦莹朝她的肩上掷了一个茶杯,那杯中的热茶水湿了她肩上的衣裳,茶杯击在肩上传来一阵烫感与痛感。 这一声茶杯摔碎的清脆声,终于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上一次萧世子的宴席之上遇到风花雪月四大婢女,现如今又遇到这几个难缠的。 她本是想就此作罢,但此时实在是忍无可忍。 “既然你们如此,那我今天正好试试自己的功夫!” 她飞速上前,在锦莹还未防备之时掐住她的脖子。 锦莹顿时面红耳赤,双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拧。手腕处传来痛感,赵卿卿不由得松了手。 锦莹剧烈咳嗽起来,旁边几个婢女担忧的上前去查看其伤势。 “你居然伤我妹妹!”锦香见妹妹锦莹的模样十分心疼,对着赵卿卿骂道。 不由赵卿卿辩驳,锦香拿出一旁的纸伞做武器朝赵卿卿迅速袭去。 “明明是你妹妹先伤了我,这是以牙还牙!” 赵卿卿没有退让,以左臂挡伞,右臂朝她腰间袭去。锦香翻身避开,手中的伞向赵卿卿左右两侧轮流刺去,但都被她一一歪头避过。 锦香手腕一转,纸伞往赵卿卿下盘飞快刺去。只见她连翻几个跟头,绛紫衣裳摇飘飖,随即起身长腿朝锦香重重一击。锦香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后退了几步,拿伞的手不由得松了几分。 锦莹本想上前去帮自己的姐姐,却被身边的其他婢女拉住。 “锦莹别去,这是云夫人的宴席,闹起来有损宫主颜面,快叫她们停下来!” 锦莹方才被她掐住脖子的仇还未忘记,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罢休? “担心什么?反正此处无人,先让姐姐替我教训教训她!” “可这是青云山庄,况且她还是云公子的贴身侍卫,若是让云公子知道了……”其中一个婢女怯怯道。 锦莹立即驳回:“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妹,竟然怎么懦弱!” 锦香方才吃了亏可依旧不服气,退身几步打开手中黄色纸伞,飞旋纸伞像赵卿卿而来。 锦香步步紧逼而来,赵卿卿脚步飞快往后直至身后的墙壁,她犹如泥鳅往地上一滑,避开纸伞逃出绝境。 纸伞差一点便击在墙壁之上,好在锦香立即收住招式。她快速收伞转身,又向赵卿卿追击而去。赵卿卿长腿飞踢,见她手中的伞倾斜倒去,又一掌朝她胸口击去。 与此同时,草丛中飞出一个细入针的暗器,径直刺入锦香后颈。只是无人看到此事。 锦香轰然倒地,旁边的三个婢女过去扶她。而锦莹却接着替姐姐与赵卿卿打斗起来。 锦莹的功夫并没有锦香的好,赵卿卿自然功夫比她更高些。赵卿卿所使招式与方才差不多,可才十多招锦莹便也倒地。 这下子,终于清净了些。 赵卿卿教训了她们,胸中的一口闷气也解了。刚想离去,却见洛笙宫的其他三个婢女,怎么也叫不醒锦香。 她们又去叫锦莹,可锦莹却也没了声息。 “锦香,锦莹,你们怎么了?快醒醒啊别吓我们!” 她们探了探锦香与锦莹的鼻息,可两人已是鼻息全无。 “你,你为什么要杀她们?”罗漪眼圈泛红,指着赵卿卿质问道: “既然已经教训了她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们?” 虽然她方才确实是满腔怒气,可她也并不是不知轻重。那一掌她并没有用尽全力,只用了六重功力。按理说只不过让她们受点轻伤,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不会的!” 赵卿卿难以置信,她快速上前去,亲自探锦香和锦莹两人的鼻息。但确实如此,她们都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不可能,我没有想要杀她们,她们怎么会死呢?”她心中充满的惶恐,双手不禁颤抖。 她还从未杀过人,这一次怎么会这样误杀了两个人?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也没有想要杀她们,她们怎么会死呢? 她望着自己颤抖的手,眼泪忽然朦胧了双眼:“不会的,我没有杀她们,我怎么会杀她们呢?” “你太狠心了,就是你杀了她们!我们要让青云山庄评评理!”几个婢女走过来,生拉硬扯的将她拽起来。 草丛之后的人唇角一勾,随即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赵卿卿不知后来自己是怎么被带到众人面前的。 北堂琼裳听闻此事,径直上前扇了她一巴掌,她身子一倾倒在地上。 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不会罢休,可如今的她心中满是愧疚,只能任她打骂。 “叶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萧沐风匆匆跑过去,将赵卿卿扶起来。 “沐风,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想过要杀她们……”她扯着萧沐风的袖子,面上满是泪痕。 她想解释,可却不知如何解释。锦香和锦莹确实是因为自己的一掌而倒下的。这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宴席之中气氛顿时低沉下来,云晔与云夫人的面色沉沉。 听风上前去检查两具尸体,随后回来禀告: “公子,她们确实已经死了。” “云公子,洛笙宫本是看在云夫人的面上前来参加宴席,没想到我的贴身婢女竟死在青云山庄。我洛笙宫素来敬重青云山庄,可洛笙宫的婢女亦不能白死,希望云公子能将她交给洛笙宫,让我们来处置。”北堂琼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云晔眉间紧皱,望向赵卿卿。她抬眼,正见他的目光。 她跪着走到云晔面前,满怀愧疚拉着他的衣角: “公子,我没有杀她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云晔负在身后的手忽然握紧,对北堂琼裳道:“此事尚有蹊跷,我知道叶儿不会不知轻重,请北堂宫主给青云山庄三日。三日之内,我们必定查明真相,给洛笙宫一个交代。” “此事证据确凿,岂容再辩驳?就是她杀了她们!云公子难道要维护她不成?”罗漪满腔怒火道。 第三十六章 疑点重重 听到罗漪的一席话,北堂琼裳怒从中来。她不过一个小侍卫,为何能被云晔这样维护? “若真的是叶儿所为,则任凭北堂宫主处置,但此事事关青云山庄,”云晔从容望向对北堂琼裳道: “北堂宫主,意下如何?” 赵卿卿抬眼,见他平静无波的眸子。 原来,他为的只是青云山庄。 云夫人见北堂琼裳有些犹豫,便道:“北堂宫主请宽心,青云山庄决不偏袒任何人。” 北堂琼裳听到云夫人此言,想来云夫人一定会帮自己。又见云晔如此认真,虽然自己心头怒气正盛,十分痛心,可她终究好是没有拒绝云晔。 此事确实不仅事关青云山庄还关系到云晔,其实她也不想与青云山庄有嫌隙。 “好,希望三日后,云公子不要偏袒任何人!”北堂琼裳咬紧牙关,狠狠瞪了赵卿卿一眼。 众人皆知,北堂琼裳此言是在告诉云晔不要偏袒赵卿卿。 “北堂宫主请放心。”云晔作揖道,随后又对听风吩咐道: “先将叶儿关到后院,派人看管,不准任何人看望。” “是,公子。” 夜幕沉沉,乌云蔽月。原本热闹的宴席就此落下帷幕。 听风与两名侍卫将赵卿卿押到后院的小屋,萧沐风一直紧随其后。 小屋的位置偏僻,周遭寂静无声。屋前有两个侍卫看守。 站在屋前。 “叶儿。”萧沐风大步走上前来。 赵卿卿转过身来,面上泪痕未干,她抬眼见他上前来。 “别哭了。” 萧沐风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痕,在她被打了一巴掌的左脸上擦得格外轻柔。 其实赵卿卿虽是他的师姐,但实则年纪上萧沐风更年长些,只是因着拜师最晚才成了师弟。 她的手紧紧抓着萧沐风为她拭去泪水的一边手的袖子,清澈的眸中带着几分愧疚与恐惧,焦急哽咽道: “沐风,我真的没有杀她们,虽然我当时确实很是生气,可我与她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就倒地而亡了。” “我当然相信你,放心吧,我们会查明真相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他抚慰道。 她随意的抹了抹脸,好似思索片刻,随后对萧沐风道: “沐风,那时候我只击了一掌,她们就都死了,可是那一掌明明才用了我六重功力,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知道,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会相信自己的人,只有萧沐风一个。 萧沐风自然知晓,赵卿卿的内功并不深厚,她只用六重功力的一掌最多致人轻伤,不可能会令人一掌毙命。 “好,我去检查尸首,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除了脸可还有哪里受了伤?”他担忧问道。 “刚才肩上被茶水烫到了。”她 原来如此,萧沐风心中暗道。 赵卿卿虽然冲动了些,可若不是别人太过分她也不会计较的。 他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嘱咐道: “这药是百用的,用它擦脸,还有肩上被烫的地方。” 她颔首:“好。” 不远处有人从容自若走来,声音冷然好似质问:“还不进去?” “公子……”赵卿卿欲言又止。 她知道自己又给青云山庄添了麻烦,还让云夫人的宴席闹出这样的事来,真的无颜面对他们。 “叶儿,你先进去吧!”萧沐风轻声对她道。 赵卿卿抬眼看了云晔一眼,见他神色冰冷,只轻轻叹了声气转身进屋。 屋内阴暗潮湿,唯有干草铺地。秋夜微凉,她坐在干草堆边背倚着草堆。可不知是因为秋夜寒冷,还是心中寒冷,她能感到自己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暖意。 今日之事历历在目,她想得头疼,却终究想不明白。 确实是自己那一掌她们才倒地,可是为什么她们就那样没有了气息? 若不是自己杀了她们,那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杀了她们?她不知道。 这一夜好像很漫长,漫长得不知边际。 不知不觉她便累了,不知怎么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有微弱的灯光亮起,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有人蹲在自己身边,他眉目清朗,没有言语。 好像有人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衣,让她的身体感受到几分暖意。 “叶儿,醒醒。”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睁开眼,却见是听风在眼前。他打开一旁的食盒,从里面端出饭菜。 赵卿卿见自己身上果然披着一件衣裳,她将衣裳从身上扯下来抿了抿嘴道: “听风大哥,谢谢你。” “不必客气,公子吩咐不准其他人进来,碧青给你送的饭就由我拿进来了。”听风低着头边摆放饭菜边道。 待他放好饭菜后,赵卿卿将手上的衣裳递给他。 听风笑了笑: “原来叶儿说的是这个啊,这是公子拿来的。” “公子?”赵卿卿疑惑道。 “对啊,昨夜公子来过。” 原来那竟然不是梦,是云晔给她送的衣裳。 “替我谢谢公子。” “先吃饭吧!” 听风点头,将筷子递给她道随后将食盒盖起来。 “好。” 赵卿卿方才端起饭碗吃了两口,忽觉门口的光线被黑影挡住。 她抬头,只见北堂琼裳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婢女。 随即跑进来一个小侍卫,愧疚的对听风道: “听风,我们没能拦住。” 听风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北堂宫主,请问宫主到此所谓何事?”听风起身作揖道。 “她杀了我洛笙宫的人,难道本宫主不能来审问?” 这话确实有理,听风不言。 “青云山庄就是这么对犯人的吗?”北堂琼裳指着地上的饭菜,诘责道。 赵卿卿站起身来,见听风作揖道: “北堂宫主,此事尚未查明,还不能说叶儿就是犯人。” 北堂琼裳站在一旁,她身后的婢女则上前扫下赵卿卿手中的饭碗,瓷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清脆至极,雪白的饭落在地上沾得一地的灰。连地上的两碟小菜也被她们踢翻在地。 “古往今来,那个犯人有这样的待遇,听风侍卫此举难道不是有失偏颇?”北堂琼裳厉色道。 “是听风之错,请北堂宫主莫怪。” 听风知道北堂琼裳一向心高气傲,虽为宫主但行事却不够沉稳。若是此时与她冲突,只怕会更难收场,于是便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原来是听风侍卫自作主张。”北堂琼裳好像怒火有所平息,白了一眼听风道。 她瞥了一眼听风手上拿着的衣裳,艳唇一勾: “原来听风侍卫叶儿姑娘才是一对,怪不得听风侍卫会有失分寸。” “北堂宫主误会了。”听风皱眉。 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北堂琼裳认为他只不过是掩饰。 原本她以为云晔对赵卿卿不一般,此时她才明白,原来这只是因着听风。 “本宫主都明白,不必说了。若你们真的互生情意本宫主也不忍拆散,但若是查出叶儿就是凶手,听风侍卫就别怪本宫主不会手下留情了。”北堂琼裳的话说得阴阳怪气。 听风尴尬至极,但他明白北堂琼裳心中所想,便也没有解释。 赵卿卿觉得自己对洛笙宫有愧,因此也没有言语。 正在此时。 “宫主,听风大哥,公子让我们带叶儿过去。”从门外进来一个小侍卫道。 第三十七章 扑朔迷离 “知道了。”听风道。 既然是云晔命人带走赵卿卿,北堂琼裳也没再说什么。 小亭边。 正是阴天,乌云低垂,秋叶纷纷。 地上放置着两具尸体,正是昨日的锦香与锦莹两姐妹。凉亭附近不仅守着扶云院的侍卫我,还有弄云院的侍卫。 萧沐风与云晔正在检查锦香的尸体,云霄在一旁负手而立,似乎在等着看好戏一般。 “公子,世子殿下,三公子。”听风上前作揖。 北堂琼裳瞥了一眼赵卿卿,随后上前去问道:“云公子打算如何调查?” 这几日因着此事,北堂琼裳暂住青云山庄。 “先查尸体。”云晔没有看她,只边查锦香边道。 赵卿卿上前去检查锦莹的尸体,萧沐风见她过来,便到她身旁去。 待检查了一番后,萧沐风叹了声气对她道:“两具尸体都已经检查完了,尸体无其他伤口,无内伤,也未曾中毒,唯独伤在胸前。” 赵卿卿听闻此言,心中一震,胸前的伤正是自己所打的。 “二哥,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倒不如先想想怎么给北堂宫主一个交代,不让我们青云山庄丢尽颜面。”站在一旁的云霄忽然开口道。 云晔没有开口,只见萧沐风站起身来道:“事情尚未查明,只由此断定为时尚早。” 云霄笑了笑道:“世子所言确实,虽叶儿姑娘一向天真活泼,但有时候失手误伤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伤口确实只有一处,但此处伤并不致命。懂得功夫之人都能看得出来,难道本世子还会欺瞒众人?”萧沐风一甩衣袖,面色不悦道。 “不敢,云霄怎敢污蔑世子殿下?云霄不过是快人快语,还请世子不要见怪。”云霄作揖道,虽然嘴上说着恭敬之言,但面上神情带着几分不屑。 “云公子,本宫主愿意给三日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请云公子定要给洛笙宫一个交代。”北堂琼裳道。 原本她以为云晔对这小侍卫不一般,但她如今知晓原是因着听风的缘故,便对赵卿卿没有了原来的敌意。又见云晔如此公正。她想,此事确实有蹊跷。 赵卿卿若是要杀她的婢女,何以定要在云夫人的生辰宴席之上动手,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北堂宫主放心,云晔从不偏袒任何人。”云晔的薄唇一张一阖道。 他们将尸体检查了几遍,但丝毫未见有何异样之处,又询问了赵卿卿与当日在场之人当晚之事。 听着她们的描述,确实像是赵卿卿有意杀了锦香和锦莹。 因着事情还存在诸多疑点,所以赵卿卿暂时又被关到了原本之处。 她坐在干草堆边,双臂圈住自己的腿,蜷缩成一团。 赵卿卿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到这里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若是自己没有与师伯赌气独身到此,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第一日事情并无进展,第二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 午后。 秋风萧瑟,梧桐落叶渲染一地秋色。 萧沐风正与云晔博弈。 “我在锦香和锦莹的颈后都发现了银针,看来银针刺中的才是致命之处。”萧沐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 云晔捏着手中的白子,眸中倒映着面前的棋盘:“嗯,身上伤势全无,定然就是暗器。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毙命,还能移花接木。” “你早就知道叶儿不是凶手了?”萧沐风抬眼问道。 “嗯。”云晔颔首。 “那你打算怎么办?”萧沐风问道。 看着云晔一副风轻云淡,淡定从容的模样,他真是焦急。 “走一步看一步。”云晔在棋盘上落下另一颗棋子。 萧沐风低头一看。 唉,自己又输了。 眼见只剩一日时间,赵卿卿不知他们是否真的能找到凶手。若是找不到凶手,她又该怎么办? 师伯要是知晓了此事,一定会气死的。 大约傍晚,听风又给赵卿卿送来了饭菜。 她吃饭吃到一半,忽见一只黑猫从窗口跳进来,对她“喵”的叫了一声。 那猫似乎不敢接近她,听在不远处观察着她的举动。 她从盘中夹起一块鱼肉,放到离黑猫不远处的地上。黑猫观察了一番,随后跑过来低头吃地上的菜。 猫吃了几口地上的菜,忽然“喵”的一声瘫在地上。 她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黑猫旁见它已经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拍了拍地上的黑猫:“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但黑猫已经奄奄一息,不再动弹。 黑猫竟然死了。 她望向那些饭菜,原来是饭菜里面有毒,要不是因为黑猫,她还不知道自己吃了一半的饭菜竟然有毒。 为什么会有人要害她? 难道锦香与锦莹不是他真正的目标?她才是真正的目标? 可是杀了她有何用处? 事情错综复杂,就似盘根错节的树。 云晔与萧沐风听闻黑猫之事,便到了小屋中。 黑猫确实死了,经萧沐风检查,饭菜中也确实有毒。 云晔看了看那些饭菜,皱眉对赵卿卿问道:“你已经吃了?” “我……”赵卿卿不知如何回答。 她已将饭菜吃了一半,怎么解释没有中毒之事呢? 萧沐风忽然问道:“叶儿,你只吃了其中一种菜,并未碰另一道是不是?” “啊?”赵卿卿一愣,不知他所言何意。 “其中一道有毒,另一道却无毒。”萧沐风继续道。 听了此言,赵卿卿方才知晓萧沐风的意思道:“对,黑猫吃了。” “嗯。”萧沐风颔首。 赵卿卿自生来便继承了父系血统,百毒不侵,一般的毒对她而言根本就无用处。甚至,她的血还能作为以毒攻毒之药。 但若此事被其他人知晓,那她的身份自然就隐藏不住了。 “饭菜是谁送来的?”云晔问道。 “禀公子,是碧青。”听风道。 随后,云晔命听风找来婢女碧青。碧青跪在云晔面前,泫然欲泣。 “饭菜中为何会有毒?”云晔问道。 碧青失色答道:“公子,奴婢不知,奴婢是从膳房拿来的饭菜,奴婢也不知道为何里面会有毒……” “如何证明不是你下的毒?”云晔道。 “公子……毒不是奴婢下的,真的不是奴婢下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奴婢也不知为何饭菜里面会有毒……”碧青怛然失色哽咽道。 赵卿卿脑中一片疑云,碧青是扶云院的小婢女,也是扶云院众多婢女中唯一帮过她的一个。 碧青平日温和善良,怎么会下毒呢? 她并不相信这是碧青做的。 “碧青,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沐风思量片刻走上前来问道: “那在途中你可见过遇到过其他人?” 碧青拭去泪水,思索一番随后道: “我……我好像遇到了汀兰姐姐,她与我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汀兰?是汀兰要害我?” 扶云院中无人不知汀兰与赵卿卿关系恶劣,汀兰要害她不无可能。 若是如此,锦香与锦莹又是怎么回事?她们并没有中毒,又为什么会死? “你的意思是,汀兰下了毒?”萧沐风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路上遇到了汀兰姐姐,她问我是不是要给叶儿送饭,还打开食盒瞧了几眼。”碧青回忆当时之事答道。 云晔站在一旁瞧了一眼碧青的脚,若有所思却没有言语。 “听风,去汀兰的房中搜查。”半晌后云晔道。 听风得到吩咐,便带着侍卫到汀兰的房内搜寻。果不其然,从汀兰房中搜出了毒药,此外还找出了一包银针。 “公子,汀兰没有,汀兰真的没有害她们!我与她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她们?公子,您听我解释啊!”汀兰跪地而泣道。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这些东西为何在此?”云晔问道。 “汀兰也不知为何,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是碧青,她在说谎!”汀兰焦急的指着碧青对云晔解释道。 “我没有,公子,我没有要害叶儿。”碧青道。 汀兰瞪大了眼睛,怒吼道:“就是你,是你给叶儿送的饭菜,就是你在里面放了毒!” “不是我,我与叶儿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我从膳房取了饭菜就拿去叶儿那里了,此前送去的饭菜里面都没有毒,这一次遇到你饭菜就不知为何有了毒……”碧青无辜道。 汀兰胸腔起伏焦急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做的?可能是你在饭菜中下了毒怕被别人发现,才嫁祸给我!” “明明是你血口喷人!”碧青反驳道。 两人都在为自己辩驳,一时之间众人分不出谁是凶手。 “那你又如何解释,银针也在你房中?”萧沐风走上前来对汀兰问道。 “我……我不知道,银针明明不是我的,为何会在这里?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汀兰花容失色,手慌脚乱道摆手: “世子殿下,这些都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我是被陷害的,是她们冤枉我!” 萧沐风将银针拿起,仔细查看后道:“我们在锦莹与锦香的后颈取出的银针与这些真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毒药是我的但是银针真的不是我的,”汀兰惊慌之下不小心说出了真相,深知自己的过错,连忙又改口道:“不,不,这些都不是我的,我没有杀她们,锦香与锦莹与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杀她们?” “原来,毒药真的是你的。”萧沐风道。 赵卿卿一惊,原来真的是汀兰要害她。 汀兰深知自己口误将真相说出,她的背后渗着细密的冷汗。她慌忙扑到云晔脚边,扯着他的衣角道: “公子,汀兰真的没有,请公子相信汀兰啊!” 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他亲自与云夫人要来的人。她不相信云晔真的这样狠心。 “先将汀兰关起来。”云晔面色沉了几分冷声道。 “公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汀兰叫喊挣扎着,但最终还是被侍卫带走了。 因着事情查明,赵卿卿自然也没有再被关入那小黑屋中。 三日已过。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难得这样的好时光,但院内的事情还未平息。 云夫人与北堂琼裳等人已在庭院中等候,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云霄。 云晔命人将汀兰与碧青带上来,不知是不是因着性子的关系,碧青较之更显几分从容。而汀兰的面上难掩焦急。 她毕竟曾是云夫人身边的人,见到云夫人就宛如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夫人,汀兰是冤枉的,汀兰没有杀北堂宫主的人,请夫人为汀兰做主。”汀兰道。 “竟然是你?”北堂琼裳有些意外。 汀兰她曾经见过,也听闻过这是云晔从云夫人身边要来的人。没想到竟是她做的。 “不是我,北堂宫主,不是我,我与洛笙宫的人从未谋面,为什么要害她们?真的不是我。” “听风,将东西拿上来。”云晔吩咐道。 听风将汀兰房中搜到的毒药和银针呈了上来,北堂琼裳站起身大步流星上前去查看。 她问道:“这银针是怎么回事?” 这些银针又与锦香和锦莹有何联系? 萧沐风拍了拍手,有小厮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之上放置十多银针。 “这银针正是从锦香与锦莹颈上取下的,这才是真正致命之处。”萧沐风道。 众人一惊,原来如此。 云夫人眉间轻皱,温婉的面上带着薄怒:“汀兰,你为何要这么做?” 汀兰毕竟是从她那里出来的人,本想她能好好伺候云晔怎知竟会如此。 “夫人,汀兰没有,汀兰怎么敢杀洛笙宫的人?”汀兰连忙磕头求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给叶儿下毒,汀兰知道错了,但洛笙宫之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这么说,毒是你下的。”云夫人面色沉了几分。 汀兰的身子微微颤抖,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理直气壮,她忽然抬眼眸中全然是恳求: “夫人,汀兰知道错了,是汀兰一时糊涂,可是洛笙宫的人真的不是汀兰杀的,汀兰对天发誓,要是汀兰做的汀兰便不得好死!” 云夫人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了震,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威严: “胡闹,竟然敢在青云山庄下毒!” “夫人请恕罪!汀兰知道错了。” “毒和银针都在你房中,毒是你下的,还敢说锦香与锦莹不是你杀的?难道你不就是想杀人灭口吗?”见汀兰承认的了下毒之事,北堂琼裳认定她就是杀害自己婢女的凶手。 萧沐风勾唇一笑,声音颇为动听:“北堂宫主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随即,见云晔命人将一物递上前来。小厮手中的托盘盖着一块黑布,里面之物不得而知。 听风将黑布掀开,只见黑布底下竟是一块方形黄土。 众人大吃一惊,这黄土有何用? 云霄望着这一抔黄土,唇边笑意似有似无。 他不信他们还能从黄土中找出真凶。 在众人正摸不着头脑时,听风解释道: “虽然那天夜里凶手并未留下足迹,但凶手在将银针放入汀兰屋内时,却不小心将脚印留在屋外。黄土从汀兰房间的窗外取来,上面脚印正是凶手所留下的。” 众人又是一惊,观察竟如此入微。 云晔接着听风之言道:“由脚印可看出,此脚乃三寸金莲,青云山庄之中有如此小脚的人只有一个。” 他深邃的眸子望向碧青,碧青身子一震跌在地上。 “碧青姑娘的脚真是罕见啊!”萧沐风莞尔一笑。 “你……你们……”碧青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知晓此事是她而为。 “碧青,你为什么要杀她们?”赵卿卿不解道。 她虽与碧青交情不深,但扶云院的婢女里碧青是与她最熟悉的一个。在她眼中,碧青一向是温和善良之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碧青叹了声气,她没有汀兰那边焦急恐惧,多的只是绝望的淡然:“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每个人总是身不由己。” “叶儿,江湖险恶,从不怜悯善良之人。”她望着赵卿卿忽然笑了,却是那样凄然。 才说完这话,碧青突然吐出一口黑血,随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唯有云晔最为淡定。 “碧青!” 赵卿卿跑上前去,可为时已晚,碧青已经没了气息。 “她,她怎么会这样?”北堂琼裳宛如远山的眉间一皱。 萧沐风上前去检查,随后道: “她服了毒,已经去了。” 众人震惊无言。 自己的婢女被碧青杀害,但碧青竟然就如此死去了,北堂琼裳心中有气却无处发泄,但她也只得吃这亏了。 碧青已然去世责任自然再无法追究,至于他幕后的凶手也无从搜寻。如今只剩汀兰还未裁决。 “汀兰原是母亲身边的人,请母亲定夺。”云晔淡淡道。 “夫人,汀兰知道错了,求夫人宽宏大量!汀兰知道错了……”汀兰拼命求饶,只希望自己能被从轻处置。 云夫人瞧了赵卿卿一眼,思量片刻又揉了揉光洁的额头柔声道: “鞭三十,卖到别处去吧!”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却自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是。”云晔作揖道。 此事终是真相大白,恶意恶报。 “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个贱婢将青云山庄搅得鸡犬不宁,二哥足智多谋小弟实在敬佩!”云霄好像看了一场好戏,不由得感叹道。 云晔“哼”的一声道:“愚不可及的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睛。” 这像是在说碧青与汀兰,但又似乎话中有话。 两人宛如在闲话家常,可却让人感觉硝烟弥漫。 汀兰被侍卫带走鞭笞三十,最后卖到其他地方。一场闹剧也由此收场。 天高云淡,大雁往南飞去,在空中掠过一道身影。院中落叶萧萧,秋菊簇簇。 “师姐,你没事吧?”萧沐风边走边问道。 赵卿卿摇摇头俏皮一笑: “那些小毒难道还能比我毒?” 她自小便在百毒之中长大,吃过的毒数不胜数,这点毒怎么会伤到她? “确实,我的师姐可是百毒不侵的。”萧沐风感慨道,又忆起当日之事便道:“师姐,你将饭菜吃了一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她们肯定想不到这毒对你毫无作用。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她狐疑问道。 只是,云晔不知道有没有猜出来。 他又摇摇头。 赵卿卿见他摇头便也没再问,只道:“要不是那只黑猫,我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饭菜里面有毒。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碧青那样善良的人,也会这样……” 汀兰与她不合,可她从未想过汀兰竟会如此狠心要害死她。碧青在她上次高热之时还曾悉心照料她,她那样善良的人为何要这样? 赵卿卿着实想不通。 “江湖中人心难测,师姐不可轻信他人。碧青此举定是有所图谋,也不知她究竟为谁效忠?”萧沐风道。 赵卿卿思索一番,忽然想起前不久自己夜探弄云院之事。 “对了,前不久我偷偷进入弄云院时,听到云霄说什么‘让扶云院的人去办’,会不会是云霄做的?” 萧沐风颔首:“确实有可能,扶云院和弄云院这几年明争暗斗,云霄一心想着将青云山庄的权力揽为己有。北堂琼裳对云晔的心思他早就知晓,只怕是想要借此事让洛笙宫和扶云院互生嫌隙。” 她细细思索片刻,却想不通萧沐风所谓之事。如果最后找到的凶手是她,她也只会如碧青一般走上死路。 “可是,若真的是我杀了锦香锦莹,也只会和现在一般,幕后黑手又怎么会得逞呢?现在公子与北堂宫主还是一如既往啊!” 第三十九章 隐云敝日 “我也想知道若是如此他会如何。”萧沐风嘴角噙着笑意。 赵卿卿却不知他此言究竟何意,也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说。 事情由此落下帷幕,赵卿卿也正好松了一口气。好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逼她挑明身份。 “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啊!”萧沐风又感叹道。 此事看似只是汀兰与碧青两个婢女所为,实则背后暗流涌动。 赵卿卿揣度不来这些错综复杂之事,便没再细想。望着远处纷纷扬扬的落叶,她又想起自己还遗漏了一事。 “师弟,上一回我在弄云院时还见到云霄与黑衣女子会面,可距离甚远不知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个女子好像给了云霄什么东西……对了,云霄好像还称她为‘护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云霄果然与其它门派暗中勾结,师姐可瞧见那个护法的样貌?”他并不讶异。 江湖门派众多,诸多门派都设护法之位辅佐掌门。只靠称呼辨别实在不易。 她摇摇头:“那时她一身黑衣,全身都被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并没有瞧见她的样子。”细想片刻她豁然贯通,不禁猜测:“云霄会不会与令牌的事有关?” 萧沐风犹豫片刻道:“云霄生性阴险狡诈,或许真的与他有关。” 自宴席之事后没有了汀兰,赵卿卿过得着实比从前舒服许多。 大约只晚膳时,赵卿卿正站在云晔门前。她偶尔往门上扒望屋中瞧两眼,只见屋中人一直神色专注的练字。 她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自宴席之上结束后,云晔对她并未责罚也未有半句谴责,但他却一直没有理会她,连功夫都没有让她练。 赵卿卿捉摸不透,公子到底有没有生气? 锦香与锦莹二人之事与她无关,但那日她确实是与她们打架了。她冥思苦想,难道他在气她搅乱了宴席? 听风提着饭盒来时,赵卿卿正趴在门边上。他走到她身边仿佛自言自语道: “公子写了一个时辰,怎么还不累?”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恐怕颈都要累断了。”赵卿卿自然的答道。 话说完后方觉不对劲,才见听风已经站在一旁。 “叶儿,在这儿做什么?”听风见她在此踌躇良久都未进去。 她没有回答,从听风手中拿过食盒:“听风大哥,我替公子拿晚膳进去吧!”自然是趁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听风已猜出她半分心思,便松手让她。 屋内正焚香袅袅,香气弥漫。 赵卿卿走进屋中时云晔恍若不知一般,她为让云晔知晓自己进来,便走到桌前试图叫他: “公子,用膳了。” 第一回云晔没有应道。 她想定是自己声音不够大,索性又加大音量: “公子,用晚膳了!” 果然,云晔笔锋一收,抬眼看她。 “这么大的嗓门。” 赵卿卿讪讪的笑了笑,走到桌边将饭菜摆在案上,又为他置好精致的梅花冰纹碗筷。 “公子,您是先喝汤还是先吃菜?”她问道。 “汤。” 她将热汤乘在碗中递给他,他修长的手捏着勺子,搅了搅汤水便开始用膳。 他只专心用膳,都未睁眼瞧过她一眼,赵卿卿也不敢开口。 直至等他用膳结束,她终于憋不住自己心中的话,便向他请罪: “公子,叶儿知错了。” “什么错?” 云晔正在净手,听到她的话放下手中的帕子。 “叶儿不该与洛笙宫的人打架。” 定然是因为此事才令云晔一直不理会她的。 正如萧沐风所言洛笙宫的北堂宫主仰慕云晔之事,众人心照不宣,许是云晔心中也对北堂琼裳有几分意思,怕因此事让北堂琼裳与他两人之间有嫌隙呢! 云晔却没有直接责罚她: “为何不该?” 看来他是想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于是她十分恳切道:“那日是夫人生辰宴席,我不该与人争执打架,害公子和夫人丢了颜面,” 她想,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北堂宫主乃公子之友,叶儿与北堂宫主身旁的婢女有矛盾,亦会损害公子与北堂宫主的友情,让北堂宫主误会公子。” 看云晔听得认真,她想自己再诚恳真挚一些,或许公子就不生气了。 “是叶儿的错,叶儿太冲动了,叶儿以后一定不与洛笙宫的人有争执,若是她们实在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的话,叶儿也会忍气吞声......” 天地良心,她委实是头一回这般恳切的引咎自责。 但云晔却似乎不大领情,神情不为所动。 她还不够诚恳? “本公子的贴身侍卫就这么轻易认输?” 奈何那人的话简直令她瞠目结舌。 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她不明白。 “捉弄汀兰时不还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却要忍气吞声?”云晔问她。 她眨了眨宛如泉水的明眸道:“可是,汀兰又不是洛笙宫的人......”后面这话声音渐弱。 我这还不是为了公子你嘛! “一忍为礼,再忍便是懦弱,江湖从来都是欺善怕恶,本公子的贴身侍卫怎能为鼠辈?”云晔望着她道。 这…… 怎么与自己此前想的不同?她与北堂琼裳的人打架他竟然不反对? 赵卿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又试探着问道:“公子不怪我?” “你确实不知礼数,送萧世子去了半日,不尽贴身侍卫之责。”云晔眼底浮现责备之意。 她骤然嘴角一抽,原来他是因着此事? “青云山庄规矩庄严,本公子是让你别目无规矩。” 所以,原来她是错在送萧沐风耽误了太多时间? “是,公子,我以后一定会牢记规矩。”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可爱至极。 “那明天便继续练功。”玉石之声响起。 果然……她不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自赵卿卿被人陷害之事了结后,云逸特意每日命人送糕点蜜饯给她。说是此前她被关在小屋时,云晔不准他前去掺和,如今他便想来宽慰宽慰她。 此外,他倒是还每日对赵卿卿嘘寒问暖,体贴至极。 众人都以为四公子着了魔,可赵卿卿却知晓这小子的心思。他可一直没有死心,还等着赵卿卿交他轻功。 在赵卿卿一拖再拖一拒再拒之下,也磨掉了他的耐性,这些日子来得委实是少了些。 在萧沐风的调理之下,云夫人身子逐渐恢复,他到青云山庄便不似往日频繁。 自上回被云晔“调教”一番后,赵卿卿每回只得与萧沐风说上几句话,不敢逗留太久。 血蝶乃颇具灵性之物,不似普通蝴蝶以蜜为食,它的食物仅是豢养人的血液,需每七日便以豢养之人血滋养方可成长。也正因如此,它才能在千万人之中辨别出自己的豢养人。 上官忆寒等人来时带着的正是赵卿卿的血蝶,所以那日险些便让她们找到了她。 汀兰走后,屋子便是赵卿卿一人的,如今行事比先前方便不少。 她将门掩上,坐在桌前打开蝴蝶锁,掀开紫檀木盒的盖子。 血蝶从盒中飞出来,在她面前扑扇着翅膀。血蝶身形与凤蝶无异,只是通体鲜红宛如被鲜血淋遍全身。 她将手指伸到血蝶,血蝶恍若欣喜般扑了扑翅膀,娴熟落在她手上吮吸鲜美的血液。 “真是只难养的蝴蝶,我都养你这么久了,你何时才长大呀?” 她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与血蝶对话。 血蝶饱食之后,离开了她的手指。凌空在她面前扑了扑翅膀,好像在说些什么,随即便从未闭上的窗户飞去。 赵卿卿深知血蝶具有灵性,难不成是生她的气了? “小血蝶,你别生气啊,我是逗你的,其实你一点儿都不难养,快回来,别出去,外面很危险!” 任她解释,血蝶还是翩翩而去。 她一路追出去,不得不庆幸此时云晔在在清芷榭探望云夫人。 血蝶带着她到了青云山庄一个偏僻之处,此处无甚侍卫婢女好似被忘记了般。穿过竹叶微黄的竹林,眼前便是一座朴素院子。 血蝶径直飞入院中,不知所踪,她无奈只得跟上去。 院内一切朴素至极,地上还铺着薄薄一层竹叶,瓢盆扫帚依靠在门边。大门敞开却未见有人,只听得屋内有一阵乒乓响声。 她狐疑,她还从未来过此处,也不知究竟是谁住在这里。 走入屋内,她惊骇不已。 血蝶正盘旋屋内,像等她到来。 屋内桌椅已被砸得粉碎,物品也七零八落,却不难看出原本的朴素雅致。 地上是密密麻麻宛如黑色地毯的黑蜘蛛,蜘蛛不知从何而来,正围堵站在案上的老人。老人银发如雪,面上爬满皱纹,胡子长约七八寸,看似已近古稀之年,却是双目炯炯,容光焕发。 他扛起木椅朝蜘蛛群狠狠砸下,木椅之下的蜘蛛粉身碎骨,可其它蜘蛛陆续补充而来。他一人之力,要消灭宛如洪水而来的蜘蛛恐怕不易。 赵卿卿见状转了转手腕,铃兰蝴蝶手镯随势摇动,铃声清脆,恍如珠落玉盘。 铃声一起,黑蜘蛛如听到主人号令般,刹那间停止不前不再往那白发老人爬去,随即又朝四周散开爬出窗外。 血蝶从空中降下,在她周围环绕。 她知道这是血蝶在赞许她,她轻轻触了触血蝶的翅膀: “你真是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蜘蛛竟在刹那间系数退去,不留丝毫痕迹。 老人眼底浮现惊诧之意,望向站在不远处一身绛紫纱裙的赵卿卿。 这孩子眼如清泉不染纤尘,眉眼之间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他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按耐住心中的震撼,上前问道: “孩子,你是?” 赵卿卿笑了笑回答他:“我是云晔公子的贴身侍卫叶儿。” 见老人布衣加身简洁朴素,又因着从未谋面,她狐疑问道: “老爷爷,您是谁?为何会住在这里?我在青云山庄的这段日子都从未见过你呢!刚才那些蜘蛛怎么会在这里呢?” 第四十章 竹林老人 白发老人走到门前朝四周巡视一番,见周围早已风平浪静。 侍卫们闻声方才火急火燎从不远处赶来,老人见他们正往此处来便摆摆手示意。他们本就知晓老人素来不喜别人打扰,见老人安然无恙便没去打搅。又到四周追踪可疑之人。 老人明白此时已经安全,便掩上木门走进屋内。 赵卿卿已然将血蝶收入盒中,正满怀好奇的观察这屋子。 “小姑娘,老夫是在此处清修之人,极少离开这院子,你又怎会见过。那些蜘蛛恐怕是受到愚人摆布,才会到此打搅老夫。”老人捋了捋胡子,回答她方才问的话。 老人打量她一番,见小姑娘明眸善昧,灵动俏皮看似普通人家柔弱的小女儿,可竟然在豢养吸食人血的血蝶。手腕上的银镯看似寻常却能操纵蛊惑。 他暗想,小姑娘定不是简单人物。又问道:“方才你说你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卫,就是他前些日子新招的女侍卫?” 赵卿卿见他问自己便点点头:“正是。”看极为简朴的屋中周遭又寂静非凡她茫然不解问道: “老爷爷,您为何要在此清修?那样岂不是会很无趣?” “非也,人生难得清静,正是要在此才能真正心无杂念,不让凡尘俗世污了眼。”老人眸中淡然可看出其心如止水。 “哦。”她似懂非懂点点头。 “小姑娘,你这通体血色的蝴蝶是从何而来的?为何忽然到此?”虽然她已将血蝶收入盒中,可老人却依然记得方才一幕。 赵卿卿也是诧异:“这是我养的蝴蝶,刚才它突然就飞到这里,我也不知是为何。” “看你并非江南之人,为何会到青云山庄做侍卫?” “老爷爷你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我是南疆人士,到江南是有事要做,无意之中便做了这里的侍卫,老爷爷你又是什么人?”她心中油然而生敬意,眨眨眼问道。 看白发老人眉宇之间的清冷,她不由得想到云晔,这两个人竟有几分相似。 “老夫只是每日在此扫地的罢了。”老人神情自若,走到案边扫了扫桌椅摔碎落下的木屑。提起茶壶斟了一杯递给赵卿卿。 “多谢爷爷。”她接过竹制茶杯,茶水清澈澄明,入口清香至极,不由得夸到: “这茶真香啊!老爷爷能不能再给我一杯?” 老人摇摇头:“凡事点到为止,你第一回饮觉得清香可口,第二回却不一定如此。倒不如就让方才之感永存心中。” 她不舍的放下茶杯:“老爷爷,您真像我们公子,他也总喜欢这样说教,还总是头头是道。” “这样说你家公子,不怕责罚?”老人眉眼顿开一笑,负手而立自有一番气派。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爷爷,方才我救了你,要是你还将此事告诉公子,那岂不是对我恩将仇报?” 老人含笑摇摇头,真是个俏皮的小姑娘,云晔那个闷葫芦定然不会觉得无趣了。 “老夫自然不会说,”他话锋一转:“小姑娘,方才你说你是南疆人士,老夫正好有个旧友乃南疆五毒派之人,不知令尊尊姓是何字?” 她一听老爷爷竟与五毒派之人相识,心中忽然萌生亲切之感,便如实说与他: “我爹爹姓赵,名善之,正是五毒派之人,老爷爷您认得他?” “果然如此。”她的话印证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疑惑,老人淡淡一笑:“想来,令尊之父确实乃老夫旧友。” 赵卿卿听闻此言更是惊讶,原来此人竟然是祖父的旧友。 “没想到卿卿在此还能找到祖父旧友,祖父在天之灵定然会高兴的。”她有些感动。 祖父早已仙去,若知晓他的友人念及他定然会欣喜。 “原来你便是卿卿。” 老人虽隐约猜到,但听她亲自说出还是略微惊讶。 “是啊,老爷爷您认得我?”她心下喜悦。 到青云山庄怎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能这样不必隐藏身份。 老人神秘一笑,骤然耳朵一动,察觉四周草木微动,像是自言自语般道: “又有人来了,今日真是热闹。” 赵卿卿心中紧张,透过门缝往外瞧去。原来是云晔带着侍卫往此处来了。 想着云晔去探望云夫人前,特意嘱咐她独自在院中练功不得偷懒。她原想趁着他不在暂时休息片刻,谁知血蝶竟飞到此处。 若是云晔回来瞧不见她,指不定要罚她,因此不敢久留。 “老爷爷,是公子来了,若是他瞧见我在这儿偷懒,定会罚我的,我得先走了。”眼见云晔往此处来,赵卿卿匆匆向老人解释。又不忘嘱咐他: “老爷爷,您可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他们都不知道呢!” 老人当然知晓她所谓之事,便答应她:“自然。” 赵卿卿从老人指引的方向离去,所幸无人发现得以安全回到院中。 翠竹疏影摇曳,竹叶铺陈满地。寂静竹林难得有足音喧哗。 云晔知晓屋内人素来最厌恶吵闹喧哗,便命侍卫门在竹林中等候。 他独自行至屋前见屋门紧闭,便躬身朝屋内人道: “祖父,孙儿前来求见。” 片刻后门被人打开,鹤发老人从屋中走出来,自带威严风姿。 “孙儿拜见祖父。”云晔作揖道。 “怎么想起到此处来了?”云隐声音低沉。 他正是云晔嫡亲祖父,也便是青云山庄的老太爷。 云晔恭敬请罪道:“今日之事是孙儿疏忽,请祖父赐罪。” “今日是有人蓄意而为,且也是老夫命人不得靠近竹林打搅老夫清修,你何罪之有?”云隐道。 他在竹林已然数年,早年云晔安排侍卫在此守护也被他斥责回去,今日之事他亦能知晓实乃有人蓄意想要他手中的东西。 “祖父放心,孙儿定会尽快找到凶手。”云晔道。 “嗯。”云隐颔首。 自他隐匿竹林后他便将青云山庄的权力交给云晔,虽青云山庄分扶云院与弄云院,但实则实权在云晔手中。 “不知祖父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未曾。”云隐摇摇头道。 他在他面前永远这般循规蹈矩:“孙儿先行告退,若有消息定派人会禀告祖父。” “不必了,若是查明真相如何处置任凭你亲自裁决,我最厌烦这些事,不必再来烦我。” 云隐向来厌恶这些事,其实此事何人所为他早已心中有数。 “是。” 云晔知晓云隐不喜打扰,便也没有久留。 经过竹林时,听风到他身边与之耳语: “公子,叶儿好像来过。” 云晔面色沉了几分,眸中不知酝酿着怎样的情绪。 赵卿卿回到扶云院将蝴蝶放置好后,便到院中练剑。这套剑法正是云晔前段时日教她的。 大约一盏茶后。 她便见云晔回到院中,想来自己练剑练得已经足够。于是收了剑,随意拭了拭额上的汗,跑上前去。 “公子,您回来了,我已经将剑法练熟了。”她笑逐颜开。 “嗯。”云晔颔首,走到屋前。 “夫人身子可痊愈了?”她紧随其后问道,按理来讲萧沐风曾说云夫人的病大约一个月便可痊愈。 “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云晔道,他望了望身边面色红润宛如桃花之人,又问: “你一直在练剑?” 当然不是。她才从外头回来不久呢! 但这话若是告诉了他,岂不是要被责罚?可又觉得自己瞒不过他的眼睛,便摇摇头。 “去哪儿了?”他淡淡问道,不见面上有半分不悦。 “我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她解释,“练了这么久有点口干舌燥,所以回去饮水。” 说这话时,她心虚至极。可自己的身份又不得暴露,只能咬牙道。 云晔见她低着头并没有追问,只让她进屋将他榻边的长剑取出来。 长剑在手,她眸子放光,这正是那天夜里看到云晔练剑时用的。剑身以玄铁而铸,剑鞘银白雕琢银云麒麟纹络,垂挂着银色白玉流苏。可见其主之冷淡。 “公子,您的剑取来了。”赵卿卿将剑递给她。 云晔将剑鞘丢给听风,手上之剑刃如秋光,映着一袭绛紫纱裙。 “过来,”他望向她:“与我练剑。” 让她去取剑就是要与她练剑的?她早该想到。 “好。”她撇嘴。 云晔剑法飘逸高超,招数变化无穷,又一直主动出击。可赵卿卿还是初学剑术,自然不如他运用自如,随心所欲,光是退避便已手忙脚乱。 可云晔竟然对她丝毫不让,全然没有当做是练剑的意思,几番击落她手中的长剑。 见他眸光凛然,宛如手中长剑的冷光。 赵卿卿心中满肚狐疑,公子今日又是怎么了?每一招都势如闪电,简直是要将她刺出窟窿来。 二十招下来,尽管赵卿卿使劲浑身解数,也无力招架他这剑法。况且她此前便在练剑,如今更是疲累。 她实则委屈,他这哪儿像在练剑,分明就是将她当做仇人对待。 于是,在他再一次执剑刺来时,她没有抵挡。只放下手中的剑,闭上了眼静候那一剑。 剑“哐当”落地,风似乎在面前凝滞,她还不敢睁眼。 “不怕死吗?”对面的声音传来,可见其心中气闷。 怎么可能不怕?但这样下去她也会累死的。 听到声音她才睁眼,云晔将剑丢给听风。 “你这样下去我才会死呢!”她小声嘟囔。 见他斜睨自己一眼,她一改面色粲然笑道:“公子您剑术高超,我要是再比下去手腕都要断了。” 这可是实话。几回被他击落长剑,她的手腕震得生疼。 他眸光不似方才那般冷然,逐渐润上几分温和。 不等他开口,便有侍卫神色匆匆进来禀告。 “公子,夫人病情忽然发作,现在情况十分不好。” 第四十一章 始料未及 听到侍卫禀告,众人匆忙赶去清芷榭。云晔吩咐侍卫请来萧沐风。 床榻上云夫人面色青白,双目无神。众人进来时,她骤然间瞳孔微张慌忙捂住头部,神情恍惚,额上青筋暴起渗出细密的汗,好像十分痛苦。 “夫人,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婢女幼萱焦急不已,却爱莫能助。 “怎么回事?”云晔大步流星赶来,问幼萱道。 母亲本要痊愈怎么忽然如此? 幼萱哽咽:“奴婢也不知为何,夫人方才还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如此。” 她一直精心照料云夫人,也以为她快要痊愈的。 晌午时云晔到此确实云夫人还未见何异样,只才傍晚却有不适之症。 云夫人双眼微闭,唇色苍白,修长的手抓着头发不放,能听见其嘴里微弱的声音: “好疼,头好疼……” 云晔坐在榻边扶住云夫人的肩,试图令她清醒:“母亲,您怎么了?” 可除此之外,此时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夫人非但美好,还猛然推开他的手,其身子亦因使力而一斜趴在榻边,忽然吐了一口黑血。 众人愕然,只见云夫人已经晕倒在榻上。 萧沐风来时,正好目睹这一幕。待诊脉后,他长叹一声:“夫人是中毒了,没想到此毒竟然如此猛烈,已深入夫人骨髓。” 他未曾料到,才一段时日未到青云山庄,云夫人身上竟多了不知名之毒。 “此毒何名我尚不知,需如何解毒也未知晓,得研究一番方可定论。”此毒他闻所未闻更不敢妄下定论,“我先开一帖药给夫人稳定毒性。” 赵卿卿知晓师弟之医术仅次于师傅之下,连他都医治不了可见云夫人病情恶劣。 等萧沐风从屋内出来时,她小跑上去询问情况。 “沐风,云夫人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我知道你医术非凡,你都这样说了那云夫人还能医治吗?”她问道,也只能在萧沐风跟前能这样直白。 他摇摇头,他也不确定:“云夫人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即使从前在南疆也从未见过,毒性极强已深入骨髓,令其神志不清,且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其影响。云夫人本就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治,唉,还需回去翻阅医术典籍查找。” 她点点头:“原来竟如此严重。” 萧沐风没有久留便回了世子府。 翌日。 江清婠此前因事不在城中,这两日方才回城,听闻云夫人身子不适便入府探望。 云夫人已经面色憔悴,意识不清,没有好转。云晔在一旁伺候,云逸亦是伴其左右。江清婠不敢多打扰只悄悄探望,待其从房内出来正见赵卿卿在不远处。 她上前去与她闲谈片刻,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支绛紫蝴蝶流苏发钗。发钗精美瞧起来娇俏可爱,委实适合赵卿卿。 江清婠说是此番出去偶然瞧见的,见着与赵卿卿十分相配便买了来送与她。 “这钗子真好看。”赵卿卿笑起来十分灵动可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的?” “你成日里都是紫衫,我怎会不知?”她温婉一笑。 第一回见到赵卿卿,她便是一袭绛紫纱裙,俏皮灵动。且赵卿卿在青云山庄这段时日以来,日日着紫衫。 “此番母亲还特意嘱咐让我,带些她亲手制作的的糕点给姨母,没想到姨母竟这样……”江清婠眉头轻蹙,却分外动人。 赵卿卿知晓她担心云夫人,便宽慰她:“有萧世子在,夫人一定会没事的。”余光瞧见萧沐风从不远处经过,又笑道:“你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江清婠见到萧沐风,白皙的面上浮现一丝红晕,莲步款款过去福了福身,温顺恭敬。 “世子殿下。” 赵卿卿天性活泼况且对方又是萧沐风,因此便没有拘礼,大步流星上前去。 “清婠小姐。”萧沐风对江清婠自然客气,面对赵卿卿则是随意一些:“叶儿,你们都在此。” “这两日真是有劳世子殿下照顾姨母。”江清婠轻言细语,举止不失大家闺秀端正气质。 萧沐风温润一笑,宛如春风轻拂:“清婠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是啊清婠,不用和沐风客气。”赵卿卿知晓江清婠一向温和有礼,便让她别太拘泥于礼节。 江清婠微微一怔,他们竟然这般熟悉? 赵卿卿倒是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对,可萧沐风不似她没心没肺,自然知晓江清婠的疑惑,便解释: “我与叶儿是朋友,与清婠小姐自然亦是朋友,所以不必太过拘礼。” 一句话便说清了他与赵卿卿的关系,更显得对江清婠不见外。 一举两得。 江清婠莞尔如晨露未干的玉兰: “是。萧世子,清婠特地带了些糕点送与姨母,可惜姨母如今却不得想用,”她淡淡伤感,又敛了情绪抬头瞧他,面上晕开一抹红润: “此外,清婠还特意带了些给世子殿下,还望世子不要嫌弃才好。” “当然不会。多谢小姐好意,稍后我让小厮到小姐那处拿。”萧沐风道谢,见她似乎没有其他事情便向其告辞: “本世子还需回去研究夫人的药方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好,恭送世子殿下。”江清婠福了福身。 虽只得说上两句话,但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她心中已是春花烂漫。 赵卿卿见他欲要离去,便问道:“沐风,你明日还来不来?” 萧沐风温和一笑,声音动听: “来的。” 眼见萧沐风走到了不远处,已经快至玄关。江清婠咬咬牙,细碎的步子追上前去。 “萧世子。”因着刚刚小跑过来,她的面色微微红润。 萧沐风余光见她追上来,顿住脚步问她,“清婠小姐,可是有何事?” 江清婠心中紧张,心顿时宛如一只乖巧的小兔忽然不听话般乱闯。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水蓝荷包递给他,却不敢抬眼瞧他。 “世子殿下,我……我要送你的还有这个。”说这话时,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宛如蚊子却正好能被他听到。 萧沐风低头一看,水蓝色丝锦荷包上绣着并蒂莲,他自然知晓其中含义。 赵卿卿离他们不算很远,可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见随后江清婠缓缓走回来,失魂落魄。 “清婠,你和沐风说了什么,怎么不太开心?”赵卿卿好奇问她。 萧沐风性格温和,从不会出语伤人,更甚少与人口角。江清婠的性子亦是如此,两人怎会闹得不愉快呢? 江清婠摇摇头,没有言语。 萧沐风虽未直接拒绝,可其言外之意便是已心有所属,他道她与他只是朋友。 还好,他们还能是朋友。 至少在他心中还有她一席之地。 怎么才去说了几句话回来便这样怪怪的,赵卿卿不知缘故。 “叶儿,或许这样也好。”她蓦然抬头,对她淡淡笑道。 她不明白,“什么这样也好?清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不必懂。”江清婠虽笑着,可眸底却是哀伤,她话锋一转打趣她道: “你啊,还是回去吃糕点吧!” “原来你都是吓我的,你竟也像她们那样揶揄我!”她撇撇嘴。 江清婠轻笑几声,她凝眸望着梧桐落叶,他们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秋意渐浓,转眼已是深秋。 云夫人病情似乎稍稍稳定,可终究没有好转。容颜逐渐枯槁,每日醒来的时间亦十分短暂。 青云山庄上下忙里忙外,萧沐风翻阅典籍数日,又研究诸多古方。这一日,终是找到了一个医治门路。 “夫人的毒已蔓延全身,我查阅古籍似乎找到一个相似之症,可这毒要解着实不易,需融绝域之耳,欲望之泉、雪山之火之药效,再配以我调制的药方方可解毒。”萧沐风回忆古籍中所言,可说到下面的话他的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但这三种药物实在难得,并非轻易得到之物。” “无论如何,只要母亲能痊愈便可。”云晔道。 “绝域之耳乃生长与悬崖峭壁之上的千年灵芝,雪山之火为生长于雪山的天山雪莲,而欲望之泉便是能解百毒的人血。”萧沐风解释,又轻叹一声道: “可就是因为如此,每一样都不易得到。” 云晔神色从容,深邃的眸子却隐含几分担忧:“要怎么拿到?” 萧沐风早已猜到他会问,因此早已调查过:“绝域之耳实在难寻,若是真的到峭壁寻找恐怕只会浪费时间,我听闻鹤龄夫人当年下葬之时,陪葬品中便有绝域之耳。只有找到鹤龄夫人的墓地,便能取得绝域之耳。”他沉吟片刻,又道: “至于雪山之火,恐怕还是要到北域雪山之上找寻。” “还有欲望之泉要如何取得?”云晔眸中闪过微光。 说到此萧沐风最是胸有成竹:“欲望之泉由我来取便好,你们尽管放心。” 云晔颔首:“听风,去调查鹤龄夫人之墓在何处。” 屋外。 赵卿卿追上萧沐风。 “沐风,鹤龄夫人的墓地是不是很难找?” 萧沐风颔首:“鹤龄夫人乃飞羽令主人,江湖上之人皆想得其飞羽令号令江湖隐士,传闻鹤龄夫人怕飞羽令落入贼人之手,于是将其作为陪葬品与之永埋地下。因此,其墓地十分隐秘,无人知晓。” 她若有所思,突然计上心头: “我或许能找到。” “师姐,你能找到?”萧沐风讶异。 “对啊,你帮我出山庄,我一定能找到法子。” 第四十二章 绝域之耳 萧沐风以让赵卿卿到世子府取药为由,带她出了青云山庄。 赵卿卿让萧沐风到世子府静候消息,萧沐风原是担心她要跟去,可在她坚持之下只得回了世子府。 其实赵卿卿如此胸有成竹并不无道理,易飞曾与她说起过他手上什么地图都有。鹤龄夫人墓地隐秘,那么找到易飞拿地图,可比亲自调查鹤龄夫人墓地要快得多。 果不其然。 易飞手上确实有鹤龄夫人的墓地位置的地图。 易飞衣衫褴褛又恢复了一个小乞丐的模样。他盘腿坐在一处破旧屋前的台阶上啃着手中烤好的红薯,漫不经心问道: “主人,鹤龄夫人仙逝多年你找她的墓地做什么?” 他还是不习惯叫她师姐,倒是主人更加特别些。 “当然是有事要做了。”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光亮: “鹤龄夫人的墓地中珍宝众多,许多宝物都是稀有之物,主人,你不会是想到墓里偷东西吧?” 到墓地中拿千年灵芝,说得直白些确实也是偷。 赵卿卿被他看穿,面上一红:“我才不像你整日想着偷那些东西呢,我这是要救人用的。” 易飞吃完烤红薯后,拍了拍手上的灰: “好吧,那我便给主人,但是主人用完之后定要还回来。” 难得见他如此认真,赵卿卿自然知晓这是他的宝贝。 “知道了,我用完便还你。” 易飞带着她到城外竹林,见一僻静小屋,让她在屋前等候。半晌后他方才将地图取出来。 地图徐徐展开,上面标注得十分仔细,并且不难找到上面标注的鹤龄夫人之墓。 “哈哈,你真是厉害!”她知晓他的厉害之处,可还是不由得感叹。又觉心中有几分疑惑,便好奇问道: “你说墓中有很多宝物,而且手中又有地图,为什么你没有去盗墓?” 易飞轻咳几声,主人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师傅曾规定不得偷好人之物。” “哈哈。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规矩,怪不得地图会在你这里呢!” 赵卿卿又从易飞那处带走流星驹,流星自然认主。她驾着流星到了世子府,将地图交给萧沐风,让他以他的名义将地图交给云晔。 萧沐风原是觉得赵卿卿心思单纯,恐她被欺骗怀疑这地图是假,但一经她解释萧沐风了悟,便照她所言次日将地图给了云晔。 终于又做成一桩事,赵卿卿心下喜悦。她将流星驹留在世子府,让萧沐风帮自己照看,便出世子府回青云山庄。 岂料在回青云山庄途中,她发现有人跟踪自己。意欲逃脱,偏那几人武功在自己之上,便被他们带出城外。 见到眼前三个紫衣人时,赵卿卿苦恼,他们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此? 赵卿卿讪讪笑道:“师兄师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师妹,我们在城中找你好久,要不是刚才看到流星驹我们差点就走了。”九师兄余欢霆笑嘻嘻道。 原来如此。 上官忆寒直截了当:“卿卿师妹,跟我们回去。” “是啊师妹,自你走后师傅大发雷霆,命我们师兄弟几人一同出来找你,找不到你便不准回南疆。”八师兄文子隐接过话: “大师兄他们月前早已出城往其它方向找寻,我们则留在城中观察。” 想到赵老头,赵卿卿就一肚子气。这么多年赵老头一直对她颇有偏见,如今他大发雷霆,她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是这三位师兄师姐她又打不过,八师兄与九师兄倒还好些软磨硬泡还能拖延时间,但忆寒师姐武功高强又向来公正严明,紫霄剑下从不留情。 她恐怕是要被擒回南疆了。 “忆寒师姐,八师兄九师兄,你们真的要抓我回去吗?”她委实憋屈。 赵老头竟然让忆寒师姐和大师兄她们出来抓她,便是料定了他们。 “自然。是师傅之命,命我们只要找到你便即刻带回南疆。”上官忆寒声音动听,可其中威严不容辩驳。 见她不情不愿,余欢霆骤然插话: “师妹,你不愿与我们回去不会是在此有了什么如意郎君吧?哈哈哈。” “九师兄你瞎说什么呢,”她面色一红娇嗔反驳,又解释道:“我要是回去赵老头肯定不会饶过我的,我才不回去呢!” 她自小只要犯错便会被赵老头责罚,这一次擅自离开南疆,若是回去哪能像往日关祠堂这么简单? “师妹,你在此这么久也该玩够了,还是与我们回去吧!师傅虽然严厉了点,但他又很是担心你。”文子隐站在上官忆寒偏后方,说着这话却一边挤眉弄眼暗示赵卿卿。 师妹,忆寒师姐我们可都打不过。 赵卿卿当然知道,但她十分斩钉截铁:“师兄,师姐,我真的不能跟你们回去。” 她还要和云晔一起去寻药呢!此刻怎么能离去。 “师命难违,我必须带你走。”上官忆寒不由她分说。 师傅在他们离开南疆之前,曾独自嘱咐她赵卿卿不可长留南疆之外,务必尽快将其带回。 她早知上官忆寒会这样说,也自知自己不能久留:“师姐,我要在此报恩,请师姐给我一段时日,报答了恩情我就随师兄师姐回去,不然我宁死不屈!” 看到上官忆寒眸光一动并未反驳,她又继续:“师兄师姐,我初到江南时被坏人抓走,幸好恩人相救,现在他的母亲身患重病需要找到几味珍稀之药。我不能现在走,我想帮他找到药材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她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让上官忆寒动摇,便又补充: “师伯和我师傅都曾教导我们知恩图报,我既然知晓是他救了我怎么能不报答他?求求师兄师姐了,不然我回去也不会安心的。” “对啊,师妹说的对,我们五毒派怎么能欠别人人情,自然应该还的。”余欢霆自然替赵卿卿说话,说完他又向文子隐使眼色。 文子隐意会,“师姐,师妹重情重义实在难得,这番回南疆或许她就不会再来此处了,不如就让她还了别人的恩情再回去也不迟。” 两位师兄都替自己求情,她怎能落后: “二位师兄说的极是,师姐就让卿卿报了恩再走吧,到时候我一定心甘情愿回去。” 林中风声作响,上官忆寒虽然性子冷淡,但并非不通人情。 “师姐,师妹都这么说了,就答应她吧!我们就给她一点时间。”余欢霆见上官忆寒若有所思,眼见就要成功便又补充。 他向来知晓师妹贪玩,再给她一点时间也不迟。 文子隐心生妙计:“我们将师妹所住之地留下,到时候也不难找到师妹。” “蚊子师兄说得对,师姐,我将所住之地告诉你们就好了。”赵卿卿赞许笑道。 她知道这一日终会来临,自己终究不能在此长留。若不是因着调查师傅之事,或许她此时应当在萧沐风的府中。又或者,早已与叶蓝一同游历江湖。 文子隐听到赵卿卿又将自己绰号叫出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上官忆寒酝酿半晌,觉得恩情确实该报。她本就微微动摇,加之余欢霆与文子隐又在一旁相劝。她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 “好,那等师妹报完恩我们再回南疆。”她薄唇轻启,问道: “师妹需要多少时日?” “我也不知道,”这个连赵卿卿自己都说不准,瞧见两位师兄的眼色她又改口:“不会很久的,师姐,我们找到药材给夫人服下,等夫人身子好转了我便随你们回去。” 两位师兄松了一口气。 上官忆寒犹豫片刻,但自己早已答应不好改口,便颔首答应: “好,我们在城中等你。” 解决了此事,赵卿卿也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将自己在青云山庄之事如实告诉了师兄师姐们,让她们安心在裛城内等候。 这两日云晔将青云山庄之事安排妥当,念及云逸年幼性子冲动,便托萧沐风与江清婠照看青云山庄事物。 为避免青云山庄内乱,云晔离开山庄找寻药材之事并没有外传,只有萧沐风江清婠等人知晓。 按照地图所显示,鹤龄夫人之墓地在江南以南。因着天山雪莲需到北方找寻,且路途更远,由此便决定先前往南方。 为隐秘起见,他们夜晚时分启程。萧沐风怕赵卿卿不适应其它马匹,便牵来流星交与她。 她欣喜至极,还是师弟体贴。 大约戌时末刻,行至一处村庄。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四周寂静无声,唯偶有虫鸣。 有一小屋独自矗立村庄之外,灯火幽微。男人低沉的怒吼和奸笑声,妇人哭喊乞求声,儿童哭声不绝于耳。 赵卿卿听闻吵闹之声,一挥缰绳,双腿一夹驾马前往。 几个魁梧男人站在小屋前,为首的一个男人膀大腰圆声音粗犷:“再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把你儿子卖了,要不然……”男人望着妇人笑得奸淫:“你来陪陪本大爷也行啊!” 其他男人闻言一同坏笑起来,上前去拉扯那妇人与小孩。 妇人吓得花容失色,一把将孩子搂到怀中,娇弱的身躯护住孩子,跪地哭道: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大爷再宽限几日,我一定会凑齐银两还给大爷!孩子还小,求求大爷开恩呐!” “哼,宽限?就是因为本大爷仁慈才让你这贱人三番四次找借口搪塞!再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把你们屋子烧了,再把你这个小儿子卖了!”男人没有因妇人的哭泣而动摇,反倒恐吓她。 其他几个男人的眸中闪现几分色彩,将妇人和小孩打量一番。 “小娘子,你这身姿还真不错……” “孩子看起来也聪明,要是卖了必定赚不少银子,也不会亏了买卖,哈哈哈……” 男人正得意笑着,忽然“啊”的叫了一声。 低头望去,正是那妇人的小儿子朝自己的手狠狠咬去。 男人愤然一踢,小男孩即刻倒地,稚嫩的唇边流下鲜血。 第四十三章 “豆豆!”妇人大哭,朝地上的孩子扑去。 她的手微微颤抖,探了探豆豆的鼻息,见还有气息方才送了一口气。 “豆豆,你醒醒啊!别吓娘啊!”妇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几个男人见她拿不出钱,也不想再与她争论,径直上去扯那妇人与她怀中的孩子。 赵卿卿驾马而来正好瞧见,她纵身一跃从马上跳起,长腿飞踢将几个男人踢倒在地。 “哎呦”几个男人被踢倒在地,疼得呻吟。 赵卿卿上去查看豆豆的伤势,见其还有气息才安了心。 “姑娘,求求你还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孩子!姑娘,求求你了!” 妇人扯着赵卿卿绛紫衣角,眸中满含恳切,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们的。”赵卿卿安抚她。 “哪里来的臭丫头,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几个男人早已从地上爬起来,他们油光满面,一身肥肉油腻至极。 “死丫头,小心我们把你一起抓走!” “你们竟然欺负一个妇人和孩子,今天本姑娘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赵卿卿向来最见不得恃强凌弱、欺良压善的行径。 “敢踢大爷,今天大爷就把你一起卖了!”几个男人被一个看起来娇弱的小姑娘踢倒,着实丢了颜面。 “不仅要踢你们,我今天还有打你们!” 赵卿卿手掌如刃劈在男人颈边,又一勾手将他的头夹在腰间,抽回手肘部朝他印堂狠狠一捅。 “啊!”一声长啸,男人轰然倒地。 其他几个男人一齐冲上来,但他们只不过空有蛮力,步法、拳法皆无章法。 她知晓几人只有蛮力,心中不由得偷笑。两拳打去,手腕上铃声清脆,其中一人被打得双眼肿胀,眼圈紫黑宛如熊猫。 还有一个不怕死的提拳冲上来,她向右闪避,紧紧握住其手腕重重一扯。男人宛如脆弱禾苗被拉弯腰,还未反应过来又被她膝盖狠击,再一掌袭至腰间。 沉寂的黑夜中只闻“咔”一声,肋骨折损之声。 剩下两个畏首畏尾,有一个竟然转身就逃,另一个大叫“啊”的一声用头冲过来。 赵卿卿只移步微挪避开,他径直撞到墙壁上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赵卿卿耸肩,她可还没做什么呢! 赶路赶了这么久,这下活动筋骨坏人尽数被打趴,她十分愉悦。 “哼,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她双手叉腰,一身紫衣飘飖,自有几分侠女气势。 “姑奶奶饶命啊!姑奶奶,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小的吧!” 几个粗壮的男人一个印堂发黑,一个双眼肿胀,一个直不起腰来,还有一个昏厥墙边。 她望着他们的模样,不由得发笑: “刚刚还说我是‘死丫头’‘臭丫头’呢,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几个男人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半点看不出方才欺负人的气势。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饶命……” 赵卿卿正高兴着,余光忽然瞥见一袭青衣从身旁闪过,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啊呀呀呀!”传来男人惊恐的痛叫声。 她转身一看,男人手中木棍“啪”的落在地上,手腕被云晔掰得骨节脆响。 原来是男人想偷袭她! 云晔此时一身青色罗衣便装,腰间玉带镶嵌宝石,长身玉立。在魁梧的男人身边更显风姿卓越。 “本公子的人还轮不到你动!”他声音低沉霎时好听。 他眸中带着几分不屑一甩手,内力将男人震倒在地。 男人瞧了一眼弯曲的手,惊恐的抱着自己骨折的手叫嚷。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赵卿卿望着云晔笑眼弯弯,小跑过去,对他身后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叫的男人吐了吐舌头, “敢在公子面前欺负我,活该!” 她站在云晔身边,望着他精致的侧脸,心中有不知名的喜悦油然而生。 听风与其它三名侍卫一同走进来,他站在跪地的男人身边,拔剑出鞘剑光如雪,抵在其中一个男人颈边。 “还不快滚?” 男人看到剑光,吓得缩头背上直冒冷汗,声音微颤:“是是是……”又对旁边的男人道:“撤,快撤!” 几个男人连滚带爬的扯着骨折的男人一同离去。 赵卿卿连忙上前去看那还在妇人怀中的孩子。孩子已经睁开了双眼,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亲”。 妇人见他无事,感动得落泪。 “豆豆,你有没有受伤?刚刚我都看到你流血了。” 赵卿卿方才听那妇人喊的便是这个乳名,方才明明瞧见他嘴边流了血。 豆豆从妇人的怀中下来站到地上,他的脸圆润饱满宛如豆子,双眼似黑葡萄般,天真无邪道: “方才豆豆咬到嘴唇了。” 赵卿卿噗嗤一笑,捏了捏他肥嫩的脸: “原来是这样,真是吓死我了!” 正在此时。 “你们又来做什么?不怕死吗?” 听风的剑为全拔出鞘,只亮出一截雪亮剑刃。 油面肥肚的男人吓得退远,他讪讪一笑,紫黑的印堂尤为显眼,指着墙边那个被遗忘的男人道: “大爷饶命,饶命,我们是回来抬他的,怕他污了大爷的眼,呵呵……” “快去!”听风利落收剑道。 男人转身吩咐身后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身后几个男人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跑到墙边扛起昏厥的男人,迅速撤离。 印堂紫黑的男人见手下已经消失在黑夜中,他还躬身站在听风身旁颇为不好意思笑了笑: “大爷,那……这女人欠我们银子您看是不是……” 向来大侠救了人不都是会帮其还钱吗? 听风望向云晔,见他颔首,便对男人问道:“多少钱?” 男人一听到钱便双眼发光道:“三十两。” “你胡说,明明只是十两何时又成了三十两?”妇人听到他所言泪眼汪汪。 刚被教训了一顿竟还敢说谎? 赵卿卿愤愤不平:“喂,你是不是还想被打?” 男人见赵卿卿如此生气,余光又瞥见听风手上稍稍出鞘的剑,一下退了很远: “不敢不敢,姑奶奶饶命!” “那你说是三十两还是十两?”赵卿卿抱臂望着他。 “十两,十两,小人不敢说谎了。”男人唯唯诺诺。 听风从怀中取出十两丢给他: “快滚!” 男人放在嘴边咬了咬辨得是真,甚是欣喜拔腿就跑。 夜色深沉,群星璀璨。 “豆豆,快跪下多谢几位恩人。”妇人推了推正在发呆的豆豆。 豆豆扑通跪地,双手作揖有模有样朝赵卿卿磕头,声音稚嫩:“谢谢姐姐……” “快起来快起来,豆豆这么可爱,姐姐不用你磕头。”赵卿卿将他扶起来。 豆豆又朝云晔的方向一拜: “谢谢叔叔。” 云晔面色一沉,竟然叫他叔叔? 公子的脸这么黑,心中一定是气死了,赵卿卿臆测。 赵卿卿立即纠正他: “豆豆,公子生得这般好看怎么是叔叔呢,应当是哥哥!” 豆豆很是乖巧,又拜了一次喊: “多谢哥哥。” 云晔眸中闪烁着微光,倒映着紫衫的身影,淡淡“嗯”了一声。 那妇人亦是千恩万谢,云晔倒是觉得司空见惯,不过赵卿卿被夸得面红耳赤。 天色已晚,还无处落脚。因此便决定暂住妇人家中。 妇人听到赵卿卿称云晔为公子,猜得几分他身份最为尊贵。她拾掇了一番屋内,将唯一一间屋子让与云晔安寝。又铺了一个半旧席子在地上,让与侍卫们就寝。 侍卫们毕竟是男人,怎会与女人孩子抢这东西,因此便让与妇人与豆豆。 妇人瞧着赵卿卿是个女子,腾出一块地与赵卿卿。只是半夜赵卿卿起来饮水时,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翌日。 旭日东升,金光万道。 赵卿卿正梦到自己在烤着香喷喷的烤鸡,才刚要咬上一口烤鸡竟不翼而飞。她忽然不知怎的觉得肩膀酸疼至极。 细密的睫毛微颤,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一个小孩子正歪头咬着手指凝视自己,有些呆头呆脑的。 她揉了揉眼睛,瞧见竟是豆豆。 “哈哈,豆豆为何这样看着姐姐?”她被瞧得脸上一热。 “姐姐流口水了。”豆豆虎头虎脑的说了一句。 她抹了抹宛如樱桃的小唇,不以为然: “胡说,姐姐怎么会流口水?” 豆豆毕竟还是个孩提,忆起昨夜赵卿卿打坏人的模样有些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粉嫩的面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委屈极了。 “豆豆,你怎么了?姐姐不是故意要说你的,你别哭了……”赵卿卿瞧见他哭得委屈,连忙劝道。 “呜呜呜。” 豆豆如藕般的小手抹了抹脸,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停不下来。 “怎么了?”云晔不知何时起身的,竟已在他们身边,他蹲下身来问道。 不知在问豆豆还是在问赵卿卿。 “哥哥,姐姐她……她流口水……还……还说吃烤鸡……姐姐……”豆豆一边啜泣一边向云晔倾诉委屈。 原本他是想说姐姐要打人,可啜泣着说出的话断断续续,讲不清楚因此便成了他们听到的那样。 赵卿卿委实憋屈。 她在公子面前的这形象,怎的被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孩子给毁了。 豆豆小脸红扑扑的,哭得眼圈泛红,好似十分伤心的模样。 云晔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拭去豆豆泪湿的小圆脸: “放心,姐姐不会吃你的。” “……”赵卿卿。 “哇”这一下豆豆是哭得更惨烈了。 自这一回后,赵卿卿实在不敢恭维公子哄孩子的法子。 第四十四章 采花大盗 豆豆大哭那妇人哄了许久才好,后来发现原是豆豆发了高热。 因着赵卿卿等人有快马,便将豆豆与妇人送到镇上看诊,待豆豆无恙才将他们送回去。 用过午膳后他们便又即刻启程。 暮色四合,晚霞余晖收尽。林中树影婆娑,静谧非凡,晚秋夜风微冷。 驾马半日,众人拉马。 周围灌木不时作窸窣之响,不时闪现几道黑色身影,看似平静的林中实则暗流涌动。 云晔顿住脚步,听风其实亦早已察觉到四周的细微动静,在云晔停下脚步时他意会。 “嗖嗖嗖”黑衣人从四面升起,遮天敝月。黑衣人手持长剑从天而降,将他们重重包围。长剑闪着微光,恍如嗜血之兽。 赵卿卿本是闲然跟在云晔身后,忽然见他脚步一顿,眼前出现大约十五六个黑衣人,她小口微张。 黑衣人的数目竟是他们的三倍之多。 月华如炼,宛如白昼,照在地上人身上。 云晔拔出佩在腰间的长剑,剑刃清冷,剑随身动势如闪电,直刺黑衣人胸膛。 众侍卫亦亮出长剑,在云晔身侧抗击黑衣人,保护其安全。 赵卿卿并没有他们的长剑,只有一把叶蓝的匕首。不过好在云晔这段时日教她武功,令其武功大有提升。一招一式不再如从前那般漏洞太多。 周围一片刀光剑影,响彻寂静树林。 黑衣人提剑刺来,赵卿卿仰身避开,长腿一踢正中黑衣人手臂,黑衣人后退半尺。可这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看起来武功就不一般。 黑衣人手中长剑闪着寒光,朝她步步紧逼,在其腰间、颈边袭去,招招不给对方不留余地,显然是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他们究竟是谁她不得而知,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狠毒。一个黑衣人都难以应付,别说是这么多个了。 黑衣人长剑又朝她劈来,她以手中匕首招架,手腕一转趁势俯身朝黑衣人腰间割去。黑衣人受了伤怎能甘心,又飞速而来。 赵卿卿足尖一点,一跃而起踩在剑身上朝黑衣人跑去,待至其手腕长腿一扫踢在他头上。黑衣人倒地,她则安然落地,顺势上前刺了一刀。 终于将这黑衣人解决了。 转身望去,此时才有几个黑衣人倒地而亡,可见黑衣人厉害之处。才刚稍停片刻又有黑衣人朝自己袭来。 铿锵的打斗声响彻深林,血光四溅。 跟随云晔而来的侍卫,其中有两人竟已经重伤,而其他侍卫一人对付几人也已精疲力竭。听风则被黑衣人纠缠住。 几个黑衣人将云晔重重包围,他站在黑衣人之中,手提长剑,眸中无所畏惧。 赵卿卿正在与黑衣人殊死对抗,见自己这方损失这般严重。她深知黑衣人的厉害,也知道自己这般上去也救不了云晔。 可奈何她又怎么能暴露自己? 又经片刻,她见云晔还在被几个黑衣人纠缠,其他侍卫也伤的伤,我方恐怕敌不过对方。 她终于下定决心,足尖一点跃到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奏。 清脆的乐声传来,在寂静的林中宛如仙乐动听。 草丛中窸窣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往此处而来。 “嘶嘶嘶”无数蛇从草丛中爬出,速度极快朝黑衣人爬去,缠绕住黑衣人的腿爬上他们的身体。 黑衣人惊恐万分,眼睛瞪大,眸中全是蛇的影子。 “啊,蛇,怎么会这么多蛇?” “蛇,是蛇,救命啊!” 黑衣人被一条条蛇重重包围,冰冷的蛇缠绕在腰间,腿上,咬在他们的肉体之上。毒液从压出进入黑衣人体内,每一个黑衣人面色发黑倒地不起。 赵卿卿见黑衣人已经尽数被蛇咬伤,对他们已经造不成威胁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趁着众人还在好奇蛇从何处而来时,早已从树下跃下,站回原处。 云晔与听风等人固然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因着侍卫重伤,并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等问题。 两个侍卫被他们带到附近城中医治。 翌日。 因着连夜医治,两个侍卫性命无碍,只不过伤有些重需要修养数日。 云晔顾念两个侍卫伤势,决定暂时留在城中两日,再做打算。 两名侍卫的衣裳因昨夜之事已然不能再穿,于是听风便到集市上替他们买衣裳。赵卿卿闲着无聊,自然想到集市上凑凑热闹,便跟了去。 她听到一旁奇事,索性停下脚步。 台阶上的布衣男人神情严峻:“近日城中出现采花大盗,已有数位少女遭其毒手,因此少女们自今日起切不可独自出门,在家时也应禁闭门窗,免得被采花大盗盯上。”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听闻李员外家的小女儿便遭了毒手,才刚要许配人家的小姑娘,啧啧啧。” “好像城西那个当铺掌柜之女也是,可惜了那姑娘如花似玉……” “为何不将此人抓起来,怎么还任他逍遥法外?”也有人提出疑问。 “怎么没有,只是查不出究竟是谁罢了,听说那采花大盗为了示威,将老捕快的亲闺女也给……” 人群中一阵叹息,众人恨不得杀之后快,可又奈何不知采花大盗究竟是何人。 有些人赶紧散去,有闺女的回家藏闺女,生怕闺女被采花大盗也盯上。 “叶儿,回去了。”听风在前面喊她。 “知道了。”赵卿卿追上他。 回到客栈,已是用午膳时辰,赵卿卿到柜台前让掌柜的送些饭菜上楼。 老掌柜见她方才从门外进来,不禁皱眉:“姑娘,你怎么还敢出去,这几日城中闹采花大盗闹得可厉害了,你还是快些躲起来吧!不然……唉……” 老掌柜说到后面便没再说下去了,只长长叹息了一声。 “老掌柜,您别担心,我才不怕的,那个采花大盗他可抓不了我!”赵卿卿道。 她可是懂武功的,可不比一般的小姑娘,采花大盗可没这么轻易占她便宜。 况且,她手中的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姑娘,你可别这么说,采花大盗可狡猾着呢!这么多日了都没被抓着,闹得人心惶惶的,你还是小心些吧!”掌柜的语重心长。 “哈哈,要是他敢来找我,我便正好让他看看我的厉害!”她胸有成竹。 大不了喂他蛊药,看他敢不敢轻薄她! 老掌柜叹了声气,又对担心小厮问道:“阿玉呢,她可躲起来了?你们可要看好她。” “掌柜的,您放心吧,阿玉她好着呢!”小厮道。 “掌柜的,你记得给我们送饭来,我先上楼去了!”赵卿卿掏出银两给了老掌柜便上楼去了。 夜里。 赵卿卿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是什么样的采花大盗,竟然全城上下都抓不住他,让这么多的姑娘惨遭毒手。 她想了好久,方才快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忽然应当楼下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 “快来人啊!快来抓采花大盗啊!”有小厮的声音喊道。 赵卿卿听到声音,哪儿还能躺在床上? 她立即掀了被子下床去,推开房门正见楼下众人拿着灯笼正在找寻采花大盗。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楼下房间的窗子出来,一跃上屋檐朝其他方向而去。 赵卿卿猜想那人定是采花大盗,足尖一点,一跃而起朝他追去。 夜色苍茫,采花大盗在城内屋檐上飞速逃窜。 好在赵卿卿的轻功也是练得炉火纯青,轻易便将其追上了。 她一掌上去正欲袭在采花大盗的肩上,奈何采花大盗似乎早有察觉。身子一倾避开她的一掌。 随即,采花大盗往下一跃,翻身进了一个窗内。 赵卿卿自然不能让他逃脱,便随即跟了上去,如他一般蹿如窗内。 刚入屋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响,她转身,只见窗子“啪”的一声关上。 “哈哈哈。”有一个人从屏风之后走出来。 “小姑娘,花某在此恭候多时了。”男子模样俊美,身子挺拔确实是个好模样。 “你就是那个采花大盗?”赵卿卿问道。 “哈哈哈,小姑娘,你猜对了,我就是最近城中的采花大盗。”男子笑道。 男子忽然缓缓朝她走来,仔细打量她一番,笑得淫荡: “虽不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也是令人见之忘俗,花某今日算是赚到了,哈哈哈。” “你这个淫贼,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赵卿卿已然架起手,正是要与之打架的意思。 “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我看上的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男子伸出手挑起她光洁的下巴: “小姑娘,你还是乖乖的就范吧,别白费力气了。” 赵卿卿听着他这轻佻的语气真是恶心至极,只觉得心中气愤。伸手狠狠拍下他的手,径直向他胸前打去,一掌使出自己七八重功力。 “淫贼,你休要胡说,看本姑娘今天怎么教训你!” “好啊好啊,我就喜欢这样有脾气的小姑娘,最近的那些实在是太温顺了些,哈哈哈!” 赵卿卿趁势向男子袭去,男子好像饶有兴致,不怒不恼,轻松避开她的招数。 “小姑娘,别动怒,乖乖的,本大爷会对你好好的。” 第四十五章 阴谋诡计 赵卿卿拔出匕首朝花无颜身上刺去,花无颜朝她手腕一击,趁她手腕一偏。 他的手指向上翘起在她手腕处转了一圈,握住绛紫衣裳外露出的细嫩手腕,朝怀中一拉。 她猝不及防被拉入怀中,背对着花无颜被他钳制住。 花无颜朝她颈边嗅了嗅,一阵女儿馨香扑来,他沉醉:“真香啊,与其他女子果然不同。” 赵卿卿趁其掉以轻心,肘部狠狠朝他胸前一捅,逃出花无颜怀中: “真是无耻!下流!” “骂得好!我就是无耻就是下流。”花无颜捋着鬓边垂下的一缕青丝,嬉皮笑脸。 “不要脸!” 她举起匕首朝花无颜刺去,招招朝他颈边,可他足下迅速滑行后退,没有一招能伤到。眼见他身后有桌子与墙壁围堵,她收手俯身地盘稳固,长腿一扫。 花无颜纵身跃起,她的腿正好提到他身后的桌椅,桌椅“啪”的一声裂开。 见花无颜闪过一边,她转身拳如硬石朝他击去。他俯身让其拳头击在空气中,不料一掌落在胸口。 他不禁后退几步,小姑娘功夫还不错。 她刚想乘胜追击,却忽觉头有些昏昏沉沉,不知怎么竟天旋地转。 “这是怎么回事?头好晕……” 她的声音微弱,却被花无颜听在耳中。 花无颜摸了摸胸前被她击中之处,又将手放在鼻边嗅了嗅上面残留的余香。他望向放置榻边的香炉,勾唇一笑朝她缓缓走去: “都说了不要浪费力气,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究竟做了什么?!” 赵卿卿扬起匕首欲朝他刺去,却被他正握住扬起的手。她已快没了力气,挣扎不过他。 “我只是在屋内燃了迷香而已,怎么样,这香味你可喜欢?”花无颜温声细语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走,仔细瞧了几眼有点诧异:“竟然是朝阳门的匕首,原来你是朝阳门的人?” 她虽百毒不侵,可却对迷香无力抗拒。 她紧皱眉头,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但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输了气势: “知道这是朝阳门的,还不快给我解药?” 他将匕首丢到地上,顺势揽过她的肩膀,让她安坐在床上。凑到她小巧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 “朝阳门的,我更喜欢。” “无耻之徒!”赵卿卿咬牙切齿。 她摇了摇手腕,清脆的铃声再一次响起。花无颜不知其义,但避免再有意外坏了自己的好事,他捏住她晃动的手腕,令铃声静止。 “你……”她心中骤然一绷,宛如琴弦欲断。 “嘘,别说话。”他将她安放在榻上,在她耳边轻轻道。 这声音和这气息只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这双眼睛真是漂亮,果然是明眸渐开横秋水,动人至极,简直是眼中上品。”花无颜侧躺在她身边,修长的手轻轻在她眼睛边摩挲。 “别碰我!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我饶不了你!”声音微弱却带着怒气。 花无颜不以为然嗤笑:“呵,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说着,他的手又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宛如施朱的唇,接着便是白皙细嫩的颈。慢慢游走,只叫她作呕。 “混蛋,你快放开我!别碰我!” 她就该一开始便用蛊对付他。 他的手骤然停止,放在她嘴上:“嘘,夜深了,休要这般顽皮了。” 她心中委实又急又气又委屈,眼中霎时波光粼粼。 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我在此处? 公子,快来救我…… 正绝望之时,她袖中飞出一只紫色蝴蝶,她眸光微闪。 蝴蝶低飞迅速飞至她颈边咬了一口,她的手一颤,霎时觉得浑身气力逐渐恢复。 花无颜正诧异蝴蝶从何而来,便已见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即一个粉嫩的拳头朝自己右眼打来。 他仰倒在床上,赵卿卿趁势丢了一粒药到他嘴里。花无颜猛烈咳嗽起来,却丝毫没有用处。 她捡起匕首朝榻边香炉掷去,香炉摔在地上炉内香瞬间熄灭。她双手叉腰站在地上,望着榻上之人。 花无颜没有料到她身上的迷香竟这样便解了,他摸着肿胀的右脸站起身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小姑娘下手怎么这般狠,花某的眼睛都肿了,女子还是温柔体贴些好。你这是喂花某吃了什么?想喂花某直接说不就好了,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赵卿卿最是讨厌他这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了,“哼,你这个淫贼满口荒唐话,我今天就替那些可怜的女子教训教训你!” 她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花无颜听到铃铛脆响,只觉腹中爬满不知名的虫子,虫子啃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疼痛难忍恨不得将五脏挖出了。 见他瘫在地上,额冒青筋,嘴角抽搐,她停手,瞧见血蝶盘旋花无颜的头顶,便缓缓走到他身边得意一笑: “这药的滋味怎么样?你看你的迷香比较厉害还是我的药比较厉害?” “呵,小姑娘,你这药竟然这么厉害,这样对花某你可真忍心……” 赵卿卿怕他又说出些污言秽语来,又连忙晃了晃手腕。 “哎呀”花无颜再一次疼得在地上翻滚。 “老是说些不干净的话,我就不该让你说话的!”赵卿卿撇撇嘴。 “姑娘,不,不……侠女,快停下,快停下……”花无颜面色苍白,腹中被啃噬得疼如撕心裂肺,终于忍不住求饶: “我不说了,不敢说了,真的不敢……” 她扶住手腕上的铃铛,铃声戛然而止。 花无颜浑身虚弱侧身倒地,有一美人红瓷瓶从怀中滚落地面。他瞳孔微张,刚想伸手去捡,可赵卿卿早已先一步将瓶子捡起。 瓷瓶乃暗红色上绘美人图,看似没有什么异样。 赵卿卿臆测,这定是花无颜拿来害人的。 打开瓶盖,有奇香扑鼻,她满腹狐疑这药竟这般香难道不是害人的药? 她将瓶中药倒在手上,见药竟与瓶身般暗红,靠近它细细一嗅还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只是她亦说不清这味道究竟是何物。 “这是什么,怎么那么香?” 她将药装回瓶中,又将血蝶再次收入袖中边问他道。 花无颜拭了拭额上的冷汗,从地上站起来不由得踉跄一下。 “这不过是与姑娘们闺房之乐时所用之物罢了,你若是喜欢……” 见她投过来的清冷目光,他生怕再受折磨,没敢再继续下去。 赵卿卿虽听不懂他所言,但她亦不傻见他说是与姑娘们的,径直将药丢到他怀中。 “真是下流!” 她也不想再听他解释,上前去捡自己丢在地上的匕首,又回来揪住他的衣领往门外带去。 “走,我要将你抓回去。” “女侠,万万不可啊,花某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死在城内的……”花无颜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恳求。 屋檐上一片瓦片被盖上,遮挡住漏如屋内的月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做的事就该你去承担,你害了这么多姑娘……” 她正拉着他往外走,才打开门便见站着一个鸦青衣裳的男子,唇边含笑。 “你是……”她思量片刻恍然大悟:“越戈?” 她记得那日自己去救雪茹时,遇到的就是他。 “正是我。”越戈道。 赵卿卿回头瞪了一眼试图挣脱的花无颜,对越戈问道: “你想干什么?又是来捣乱的?” 自那日知晓越戈不是好人后,她对他还抱着防备之心。 “我是来带你走的。” 那声音很轻,传在耳中好似催眠一般哄她入睡。 她抓着花无颜衣领的手骤然一松,迷迷糊糊听到花无颜喊了一声“主人”,便双眼一闭昏睡过去。 待醒来时,自己竟然躺在榻上,屋内陈设还算雅致。窗棂外透入日光,可见此时已经天亮,自己已经睡一个晚上。 赵卿卿这才知晓,原是自己被点了睡穴方才会昏迷过去。 她昏迷之前越戈和花无颜都在,可想而知定是越戈救了花无颜。 可此时他们又去了哪儿?自己为何会在此?这又是何处? 她刚想下床走到门前拉开门,却发现自己腿上缠着铁链,根本就走不到门边。 “喂,有没有人啊?这是哪里?快开门啊!”她只得放声喊道,又想是越戈将自己抓到此处的,便又叫他的名字: “越戈,你给我出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帮花无颜?你快点出来!” 铁链一直牵绊着她,让她又气又恼,要不是这铁链,恐怕她早就踹门而去了。 她喊了怎么久竟无人回应,她转头望去见窗子正开着。 若不是这铁链,她也可从窗子逃出去了。她越想,便越觉得气愤至极。 “越戈,快出来见我!你个胆小鬼,王八蛋,抓了我却不敢出来见我算什么好汉!”她的声音极大,传出屋外。 这一次屋外虽然还是没有回应,但却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开门。”越戈的声音隐约从门外传来。 门被打开,越戈从屋外走进来。 “越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抓我?” 第四十六章 黑色蜘蛛 “你不是青云山庄的人。”越戈风轻云淡道。 “你怎么知道?”赵卿卿吃了一惊,又觉他应当是在房外听到什么,便问道: “是那个采花大盗说的?” 他看到了她身上的匕首,正以为她是朝阳门的人。 “他不说我难道便猜不出来?”越戈抬手示意,守在门前的人将房门关上,又继续道: “吃下毒药却无半点事,善于用蛊还会吹奏操纵蛊的乐曲,身边带着血蝶。你说你究竟是谁?” 他一一列举,凝眸望向她。 “你……你竟然都知道?”她震惊:“你怎么会知道?明明……明明……” 刚刚被花无颜引入房中,她确实是用了蛊,且血蝶亦从袖中飞出,难免是花无颜说的,故此他知晓并不奇怪。 可她中毒明明是在青云山庄,他又怎么会知晓? “呵,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他早就在青云山庄安排了棋子,知道此事又有何难?只不过这颗已经被毁掉了而已。 “那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到底要捣什么乱?”赵卿卿实在不知越戈心中又酝酿了什么主意。 “证实一件事。” 她只觉得越戈笑得有些阴险,有些瘆人。她不禁后退几步: “你要干嘛?” 越戈势如闪电点了她身上的穴位,她立即动弹不得。 “喂,你干什么,为什么要点我的穴?”她心头一紧,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回答。 “喂,你快点把我的穴位解开,我告诉你,公子一定会来救我的,你要是敢做什么……” 越戈瞥了她一眼:“安静一点,不然我将你的哑穴也点上。” 声音戛然而止。 她是真的怕被点上哑穴。 在赵卿卿讶异的目光中,越戈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盒中竟有一只红色蜘蛛。 “你要干什么?那蜘蛛拿来做什么?”她一个养蛊用蛊自然不怕蜘蛛,只是蜘蛛在他手中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等一下你便会知道。” 越戈将她的手抬起手腕铃声脆响,另一只手将盒子举在白皙的手边。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知为何她第一次这样怕蜘蛛,可能是因为四周的陌生而不安。 但自己周身穴道被点住,偏偏不得动弹。 “放心,不会疼的。”越戈的话似乎很温柔,却让她感到背后袭来的凉意。 蜘蛛从盒中爬出来,顺势爬到她的手上咬了一口。赵卿卿下意识闭上眼,半晌不见动静,她试探着睁开眼睛。 越戈正蹲着地上,将蜘蛛捡起放到盒中,蜘蛛已经动弹不得。 “果然如此。”越戈满意笑道。 “什么果然如此?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坏人,快点把我放开!”她动不了,只能在话语间表达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见越戈似乎对自己的血毒死了蜘蛛一点也不惊讶,她更是不明白: “哎,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不问我这是为什么?” “呵,你竟然还有心思问我这些?”越戈不由得一笑:“我只不过是再证实一回你的身份罢了。我想堂主应该更喜欢五毒派的人。” “你都知道了?” “只有五毒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血液,” “越戈你这个坏人!混蛋!快点解开我!” “好。” 越戈说出这话时,赵卿卿愣了一下,他竟然这样便答应了。 说完,越戈便真的解开了她的穴道。 “护法,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顿了顿又道:“红缨护法传来信笺,她明日便到。” “嗯,知道了,不必等红缨,我们今夜启程。”越戈直截了当。 今夜? 赵卿卿微震,若是公子和听风大哥今夜还找不到自己,那她岂不是要被越戈带走了? “可……我们还差……”门外男人犹豫。 “不必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越戈望了赵卿卿一眼,眸中不明思议。 “是。”门外人听从吩咐退下了。 任凭赵卿卿怎么怒骂,越戈都不为所动。他解开了赵卿卿的穴道,便离去了。 “喂,越戈,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快放我出去!你竟然用铁链锁我,太过分了!” 赵卿卿愤懑的踢了踢那铁链,铁链“啪啦”响起但还是没有脱离自己的脚腕。 天空尽是阴霾,遮蔽阳光。 越戈走后不久便有人来给赵卿卿送午膳,不过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采花大盗花无颜。 “小美人,是不是很无趣啊?本公子来陪你解解闷可好?”花无颜仍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将食盒放在桌上,对她风流一笑。 赵卿卿正坐在床边,酝酿如何逃脱这里。看到花无颜进来,她白了他一眼。 “淫贼,你怎么又来了?” 俗话说,得不到的越是让人想要得到。 花无颜亦是没能摆脱,赵卿卿越是对他凶他便越是喜欢与她纠缠。 “小美人,花无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采花是真,可淫贼花某就不爱听了。” 若不是知晓他是个采花大盗,还真以为他只不过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才子呢! “原来是你们窜通一气要抓我!”赵卿卿的声音不算大,她坐在原处没有起来,她今日骂越戈已经骂得口干舌燥。 “哎呀,小美人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给你送饭了吗?”花无颜端着饭菜朝她这儿走来。 “你看这饭菜这么香,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啊!” 她撇过脸去不看他,也没有搭理他。 “要不是护法不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花无颜将饭菜放在地上,望着她白玉无瑕的面容早已垂涎三尺。 赵卿卿听闻此言抓住他的手腕一拧。 “哎呦呦!快放手!放手……”花无颜疼得面上抽搐。 她松了手将他推到一旁: “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花无颜摸摸自己受伤的手,嘴里直呼气,一副委屈的模样: “美人,我只是给你送饭罢了,又没做什么。” “我看你是不怀好意。”她才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哎哟,你看现在我的手都受伤,就算是想对你做什么也做不了啊!”花无颜扶着手臂。 “我才不相信你。” 花无颜带伤离去,赵卿卿苦闷得将地上的饭菜踢翻在地。 可是大约傍晚之时,她却后悔了。早知就不该踢了那饭菜,现下可真是饥肠辘辘。 她忽然想起,今日越戈好像说要今夜便离开这里的。现在她根本逃不掉,又该怎么办? 不知道云晔他们有没有找她?他们能不能找到她? 眼见天色渐晚,暮色逐渐退散。 花无颜又来送饭,不过这一回他吸取了教训,不敢再靠近赵卿卿。 “花无颜,你们是不是要走了?”赵卿卿问道,语气难得如此平静。 “美人,你终于肯叫花某的名字了,怎么?舍不得花某了?”花无颜的重点根本就与她不在同一处。 “花无颜,你是不是还想尝尝我手腕上铃铛的滋味?”赵卿卿皱眉,有些不耐烦。 天色已晚,要是再逃不出去她怕是走不了。 花无颜谈虎色变,他是不敢再尝那滋味了,立即正经了几分: “女侠饶命,我说就是了,他们确实是要走了。” “他们?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难道你不走?”赵卿卿不解。 花无颜唇角微扬:“我当然不走,这城中还有这么多美人,我怎么舍得?” 反正他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她暂时忍下:“那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我就不知道了。”花无颜望着她摇摇头,眸中有几分不舍的叹息道: “真是可惜了一个美人!” 两人正在谈话,忽闻门外有打斗的声音,刀剑铿锵。 她想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可受到铁链的限制根本无法到达门前。 打斗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在屋中焦急等待,而花无颜早已不知何处去了。 越戈从门外进来,点了她身上的睡穴,方才解开她脚上的铁链。 她再一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原本那间客栈的房间中。 她有些诧异,难道自己去抓花无颜然后被越戈抓走之事竟是一场梦?不然怎么会一醒来还在此处?可是为什么那梦竟如此真实? 她只感觉一切都有些虚幻缥缈,但肚子饿却是真的。 她摸了摸肚子,又骤然感觉喉咙火辣干燥还有些疼,想起昨日自己骂越戈骂得嗓子疼。她抬手一看,蜘蛛咬的印记还在,那便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她连忙推门出去,差点撞上门前的人。 “叶儿,你醒了。” 听风站在门前。 “听风大哥?”她还有些迷糊,难道是公子救了自己? “嗯,我来叫你起床了。”听风全然是宛如兄长般的笑。 她酝酿片刻,方才小心翼翼问道:“听风大哥,公子呢?” “公子受了点轻伤,正在修养不便过来,就命我过来唤你起床用膳不要饿着了,然后去和公子解释解释为何会被抓走。”听风淡然答道。 当然了,云晔的原话怎么可能是这样,这只不过是听风自己添油加醋了。 公子只是说,让她起身用膳,然后过去解释一下为何擅自离开。 听到听风的话赵卿卿心中慰藉,公子竟然还是第一回这般体贴,又闻云晔受了伤。她十分愧疚,声音有些沙哑: “公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是啊,昨日你被采花贼抓走,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他所在之处,没想到他们武功这么高强,就连公子也觉得有些棘手。为了将你救回来,公子不慎受了伤。”听风道。 “那我还是先去见公子吧!”云晔为自己受了伤,她实在是问心有愧。 第四十七章 赵卿卿在去往云晔房间之前,向听风询问了昨夜之事的详细。她方才知晓,原来自己昨夜被越戈带走,云晔追去时越戈没有纠缠径直将她丢给云晔。 但竟有另一个人从云晔身后袭击而来,因着云晔一边顾着怀中的她一边应对那人,以至于受了伤。 虽然听风说是轻伤,但也不知云晔究竟怎么样了。 赵卿卿心中暗自琢磨,昨夜自己真是给公子添了麻烦,还害他受伤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 她步履缓慢,都怪自己方才说得太早,如今心中委实忐忑。可更多的还是担心。 云晔的房门只是虚掩,轻推便能打开。 听风与赵卿卿一同入屋,原以为云晔正躺在榻上养伤。见云晔正坐在桌边,神色淡然一副儒雅的模样,正在用午膳。 “公子,叶儿来了。”听风作揖。 “嗯。”云晔正用膳目不斜视的颔首。 赵卿卿见他正在用膳想来也无甚大碍,方才松了一口气,走进屋中。 “公子,您这么早便用膳了?”她笑容可掬问道。 “是你太晚。”他薄唇轻启。 瞥一眼窗外的天色见已是正午,才知自己竟睡了这般久。她望着云晔,想起昨夜之事,好像是公子将自己抱回来的…… 想着此事面上顿时晕开一抹嫣红,胸中宛如有鼓声响起。 “公子,你的伤好些了吗?”她抿了抿嘴问道。 他风轻云淡:“无碍。” 她垂首心中着实愧疚:“多谢公子救了叶儿,都是叶儿惹了麻烦。” “你也知道惹了麻烦?”他的声音冷清。 “公子,叶儿知道错了,叶儿是昨夜听到他们喊采花大盗才去的,”她深知自己不在理,又见他已放下碗筷便笑嘻嘻的小跑上前去献殷勤。 “公子,叶儿替您捶捶背捏捏肩好不好?” “嗯。”云晔沉吟。 赵卿卿也知晓周身穴位的位置,捏肩时正捏在穴位上。云晔微眯着眼,眉间舒坦了几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卿卿便听到窗外的喧哗,声音当是从楼下传来。隐约听到“采花大盗”的字眼,赵卿卿狐疑的到窗边去。 云晔房间的窗正好能看到客栈门前的情况。客栈门前聚集了许多人,多为父母带着闺女前来,还有些看热闹的看客。许多人手中提着瓜果糕点等大大小小礼品,堵住客栈门口。 熙熙攘攘,热闹至极。 “老掌柜,多亏了您抓了采花大盗,才给我们闺女报了仇!”有对夫妇带着女儿跪在客栈前。 老掌柜连忙扶起他们:“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受不起。” 又有其他人道:“要不是你们抓到了采花大盗,恐怕城中人还在担惊受怕当中……” “正是掌柜将采花大盗交给官府,才让城中其他女子免受灾难呐!” “是啊是啊,掌柜的高风亮节,该得城中人敬仰!” 众人满怀赶感激之情,对老掌柜的赞颂宛如滔滔江水。 赵卿卿听了半晌才知,原来是老掌柜的将采花大盗抓住并交给了官府。城中百姓知晓此事,故此特来感谢老掌柜。 她越想越奇怪,昨日花无颜明明与她在一起,救她的是云晔和听风。难道老掌柜他们也一同前去了? 老掌柜等人并不懂功夫,且花无颜功夫并不算低,他们怎么会抓到花无颜呢? “老掌柜他们难道也懂功夫?不然怎么抓到花无颜的?”她喃喃自语。 听风抱剑轻笑: “当然不是,花无颜是公子抓到的,只不过交给了掌柜的罢了。” 她眸中闪过一道光亮,心中顿生敬仰。 “原来是公子抓到的,不过现在这功劳都给了掌柜的了。”心中忽然有些不悦,原是公子的功劳,现在倒都是别人的了。 “功劳又有何用,不过是虚荣罢了。”云晔不以为然。 赵卿卿眨眨眼,秋波流转,公子果然与别人不一样。 “笃笃笃。”有人敲门。 听风将门打开,只见店中的小厮抱着诸多瓜果点心与老掌柜一同前来,身旁还跟着一个手提果篮的清秀女子。 “公子,叨扰您了。”老掌柜边入屋,边躬身道。小厮与女子紧随其后。 “无事。”云晔淡淡开口。 老掌柜心中明白得很,自己受到城中人敬仰全然是因着云晔。他不明白云晔为何要将采花大盗交给自己,而没有自己前去官府,这样岂不是能得众人敬仰? 但如今状况他亦是十分欣喜,只一夜之间他客栈的生意便比之前好上几倍。他又何乐而不为? 不过终究是云晔的功劳,所以他还是送了些方才百姓们送来的瓜果礼品等来。 “公子,这是方才城中人们送来的些瓜果礼品等,老夫给您送来了。”老掌柜眯着眼,眼角的皱纹更深几分。 “多谢公子替城中人抓住采花大盗,公子是城中人的恩人,亦是老夫和小女的恩人。” 老掌柜霎时跪在地上,又拉身旁的女子跪下。 “掌柜请起,这不过举手之劳。”云晔神色从容,伸手去请掌柜。 听风与赵卿卿上前将二人扶起。 “公子,要不是您还不知城中还有多少女子要遭殃呢!那日这可恶的采花大盗还差点将小女给……唉!还好如今再也不必担心了。”老掌柜感激涕零,招招手让身旁小厮将礼品拿上来。 “老夫替公子手城中人的敬仰,现下又受这么多礼实在是心中有愧,特拿来送与公子。” 赵卿卿听着掌柜所言笑道: “掌柜的,我们公子是个好人,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云晔余光瞥见某人笑容粲然,心中似乎有种不明感觉涌起。他对老掌柜道: “是您将花无颜送到官府,这些礼品您受之无愧。本公子从不在意这些虚礼,掌柜的自己留着便好。” 老掌柜见他说得云淡风轻,不由得心生敬意便也没再推辞。酝酿半晌只说了句: “多谢公子。” 老掌柜知晓云晔怀瑾握瑜,瞧他风度翩翩想来亦是身份尊贵之人,自然不在意这些东西。老掌柜又带着礼品离去了。 之前受伤的两位侍卫伤势已经大好,云晔伤势也无碍。为不耽误行程,他们即日启程。 赵卿卿拉来流星驹与云晔的红色坐骑飞川,顺了顺它们的鬃毛,心中实则喜悦。 见云晔从客栈走出来,她松了流星驹的的缰绳,将飞川拉到离云晔更近之处。 “公子,我将飞川带来了。”她笑眼弯弯,眸子清澈。 云晔颔首上马,赵卿卿亦是翻身上马。 众人全部上马,马扬蹄而去。 城外。 正是过山路,飞驰的骏马被拉住缰绳,缓缓走过山路。 “公子,你昨夜是怎么抓到那个采花大盗的?”赵卿卿一拉缰绳,让流星上前去几步追上云晔。 云晔见她上来,便答道: “去时正好看到,就将他一同抓住。” “听风大哥说昨夜除了越戈之外,还有另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公子,你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何门派的?”赵卿卿实则没有什么话题,但又着实觉得无趣,便闲扯几句。 “不知。”云晔摇摇头。 奈何与云晔聊天简直就是问一句得一句,她着实难以接下去。 “哦,公子,接下去我们要去哪儿呀?”地图在云晔身上,她还不知下一处是哪里。 “按地图所示,去幻阳城。”云晔一本正经道。 “不知道那里好不好玩,”赵卿卿好似自言自语,但既然是城中应当也是个有趣之处,又问他: “公子,到了城中或许便是夜晚了,我能不能去逛一逛?” 云晔沉吟:“还想被抓走?” 她垂下眼帘,昨夜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嘛! “公子,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且两位侍卫大哥身上还有伤呢!”赵卿卿找到了个好理由: “我去给你们买些药好不好?” “不必了。”云晔直截了当:“让听风去。” “可是……” 她撇嘴,话还未说完便不远处跑来两个衣裳褴褛之人。 两人身上衣着看似富贵人家,但却发丝凌乱,其中一人还受了伤。两人匆忙朝她们的方向跑来,似乎在惶恐的逃避什么东西。 “救命啊,救命啊!”其中一个女子喊道。 “嗖嗖嗖”几支箭从他们身后刺来,男子因着伤势又因着跑得过急,忽然摔倒在地。 “弟弟,你没事吧?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快点走!”女子匆忙将他扶起来。 “姐姐,你走吧,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觉得好累啊!”男子瘫坐在地上。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会抛下你的!”女子执着道,又再次尝试将他拉扯起来,可奈何男子的重量她实在抬不起。 女子试了几次都不行,终于想出一个主意:“弟弟,姐姐去引开他们,你快点走!” “不,我要姐姐,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走!”男子拼命扯女子,不让她离开。 “你要好好保重姐姐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第四十八章 途中事变 几支冷箭从女子与少年的背后射来,女子牵着少年的手回身长腿一扫,将袭来的冷箭踢掉在地。而此时,远处的黑衣人已经趁此空隙追了上来。 女子深知不能再久留,但少年偏偏扯着自己的衣裳,使其离去不得。 “好,那我们便一起走。”女子看着自己宛如孩童的弟弟,眸中尽是心疼。 她叹了一口气将少年扶起来,少年见姐姐不会离开自己方才配合起身。 黑衣人来势汹汹,女子扶着少年欲要逃去,可少年腿上的伤实乃一大障碍。 追来的人皆是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女子与少年则是空手白刃,况且少年还不懂武功。 女子将少年护在身后,一人阻挡追赶而来的黑衣人。黑衣人众多,女子单打独斗显然是寡不敌众。 赵卿卿见状一拉缰绳朝他们而去,听风得到云晔示意便紧跟赵卿卿身后。二人将女子与少年拉上自己的马,帮她们对抗黑衣人。 追来的黑衣人没想到半路竟有人敢多管闲事,便连他们一同袭击。 云晔本次除赵卿卿与听风外只带了三名侍卫,其中两个伤势尚未完全好。虽云晔与听风武艺超群,可终究是敌众我寡纠缠不休。 正在两方未分胜负时,忽然出现几个男子竟也是上来对付黑衣人的。 几个男子身材魁梧,为首的那人面容最为英武,武功亦不差。手上的大刀使得游刃有余,且与那女子和少年似乎相识。 半晌功夫,双方便一同协力将黑衣人全数消灭。 “小姐,属下来迟,请您恕罪。”为首的男子作揖道。 女子从赵卿卿的马上翻身下来,匆忙上前去扶起男子,霎时间泪眼朦胧: “孟大哥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小姐,他想要我死还没有那么容易,只是老城主现在恐怕凶多吉少……”男子看着她面上滑落的泪珠,伸手想要将她温热泪水拭去,但手指却骤然一抖再次收回。 他扯下系在腰间的鞭子递给女子,眸中氤氲着与身材丝毫不符的温柔: “小姐,您的鞭子我帮您拿回来了。” 谢红绡微微一怔,眸中难掩喜悦接过将自己的鞭子重新系回腰间: “多谢你孟大哥。” 听风将那有些呆傻的少年牵下马,众人亦是下马。 谢红绡拉过谢嘉懿对云晔等人磕头,一番感激与婉拒后,众人到附近的小溪边暂作休整。 “姐姐,这只蝴蝶真漂亮!嘉懿去抓来给姐姐玩……哈哈……”谢嘉懿咧嘴笑着,露出一排贝齿,脚步踉跄上去抓蝴蝶。 谢嘉懿虽然是个少年的外貌,心智却犹如孩童。 赵卿卿见谢嘉懿如此境况还无忧无虑,想来他应当是心智不全。 见赵卿卿狐疑的歪头看他,谢红绡走上前来轻叹一声。 “嘉懿不像其他孩子,他身体不断长大但心智却永远宛如三四岁的孩童般。” “他为何会这样?” 赵卿卿满腹狐疑。 “自生来便如此,祖父寻医问药数载也没能将其治好。”谢红绡摇摇头。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每天都能这般开心,多好呀!”她倒是有些羡慕谢嘉懿这般样子,烦恼能轻易抛之脑后。又忽然想起他们被追杀之事,便好奇问道: “对了红绡姐姐,你们为何会被黑衣人追杀呢?” 湖面倒映这碧空与青山,不时有野鱼在湖下吐泡泡。 谢红绡念及刚开他们仗义相救,便决定对她敞开心扉。 原本谢家姐弟乃幻阳城老城主之孙。一个多月前城主的外孙前来给老城主拜寿,便暂住幻阳城中。在其入住半个月后城主忽然患病,并且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直至时常昏迷不醒。他们请来无数大夫医治,都未见其身体转好。直至前几日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城主外孙苏晟岸的诡计。他早已预谋好一切,想要夺得城主之位。 苏晟岸暗中命人在老城主每日膳食中下毒,并买通大夫隐瞒实情。谢红绡偶然得知其不轨之心,冲动的跑去质问他。苏晟岸对她进行安抚并说谎欺骗谢红绡,但事后又怕自己的诡恶性被拆穿,便下令将谢红绡偷偷除掉。谢红绡有武艺在身他们没有得逞,便又诬陷她毒害老城主,于是她便带着谢嘉懿逃出幻阳城。 可才逃出城外,苏晟岸便命其爪牙前来以绝后患。 “真是太可恶了,他害了老城主竟然还要害你们!我们应该到城中去揭穿他的恶行!”赵卿卿愤愤不平,欲要前去将那恶毒之人的伪善面具揭开。 谢红绡感念她如此仗义,但又不得不拦住她:“姑娘侠义之心,红绡感激不尽,但红绡就是因为冲动才坏了事。苏晟岸此人虚伪又狡诈,我猜想他定然早已买通了祖父身边的人。若是我们此时前去他只用找其他借口搪塞过去便可,况且又有其它人的支持扳倒他绝非易事。” 她细细思索一番,觉得她所言甚是在理,只得熄了心中的火,问道: “那你们接下去要怎么办?你们要去哪里?” “城中贴着我们的告示,众人皆以为我与嘉懿乃毒害祖父的凶手,我们已是百口莫辩。故此我们还不能进城,其他事情也还需从长计议。”谢红绡胸腔中怒气难以排遣,但也只能暂时闷在心中: “且如今城门已被关,苏晟岸下令无论何人都只准进不准出。” 这个消息对云晔等人无疑是个坏消息,他们要到鹤龄夫人之墓,必经之处便是幻阳城。 听风听到谢红绡之言,又忆起地图上的标注,不禁皱眉: “幻阳城东边为沼泽,西边为高山断崖,我们要通过此处必须经过幻阳城。” “大侠所言极是,幻阳城是经过此地的唯一出口。”谢红绡点头。 “可是我们只能入不能出,又怎么通过幻阳城呢?”赵卿卿十分苦恼。 照他们所言,岂不是无法通过幻阳城? 唯有云晔处变不惊,他忽然开口: “我们稍后便入幻阳城。” “可是公子,我们要是进去了便出不来了,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赵卿卿委实不解其意。 云晔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动人:“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前去打探消息。先进城查看城内状况,再做打算。” 为免引起怀疑,只由云晔与赵卿卿二人入城探听城中情况。临行前,谢红绡托两人探听老城主的状况。 云晔令听风从附近的小镇子买了两套男装,还有些未晒过的草药。云晔与赵卿卿换上衣裳之后颇似大夫与医童,二人正好以此身份入城。 “公子,我能不能将手镯也带上?” 手镯自她小时便带着,若是没有手镯她心中深感不安。况且她的手镯在为难之际还能派上大用场。 “随你。” 若是往日的云晔必定不会轻易答应,此时他竟十分直截了当。 可赵卿卿见自己的衣裳乃窄袖,如何能放得下,放在怀中又太突兀。 于是…… “公子,我的袖子哪有您的袖子大呀,您能不能帮我放一放镯子?”她将镯子递给云晔,十分真挚的笑着。 云晔斜睨一眼,方才想要拒绝,便被她打断了。 “公子,这个镯子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您就帮我放一放吧!” 她双眸剪水,眉间轻蹙,双唇一抿,可爱至极,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嗯。” 赵卿卿此时换做男装还是显得娇小玲珑,身后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编箩筐似乎能将其遮盖。虽是男子装扮,可粉嫩宛如桃瓣的脸颊半点不似男子,那双明眸尤为招摇。 “公子。”赵卿卿跟在云晔身后心情倒是有些愉悦。 她一路活蹦乱跳觉得十分有趣,自己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装扮。 云晔脚步一顿,转头过来望向她:“嗯?” 她深知自己叫错,又立即改口甜甜唤了一声:“师傅。” “嗯。”他颔首。 “师傅,我们进去之后什么时候出来?” 他边走边答:“看情况。” “可是,师傅您又不是真的懂得医术,要是露馅儿了怎么办?”她担忧道。 “不会,我们不必给人看病。” “我们进去之后要怎么帮红绡姐姐看老城主啊?现在苏晟岸都派人看管老城主了。” “进去再做打算。”他淡淡答道。 她低着头跟着云晔向前走,刚想再问些什么,忽然撞上前面人的背部。她“哎哟”一声,揉揉自己被撞疼的脑袋。 “公子……”她刚想开口便被他捂住。 “快到了,休得再胡言乱语。”他严肃嘱咐她,又瞥见一旁的东西,便指了指道: “将这个抹上。” 她望向他所指方向,竟然是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草木灰。 “公子……不对,师傅,为何让我抹这个?”她无奈皱眉,语调中带着几万个不情愿。 “难道想让别人看出你是女儿身?” 他瞧了她一眼,肤白如玉,眸似清泉,唇若施朱,两颊粉嫩。加之她这性子,简直就是俏皮可爱。 “知道了。” 她叹了声气,心中十分嫌弃却不得不听他所言。只伸手沾上些草木灰,随意的在面上抹了抹。 “公子,这样行了吧?” 云晔转身瞧她,伸出双手捏住她沾上草木灰的脸,轻轻将草木灰抹开。 然后…… 她顺利从肤如凝脂变成了灰头土脸。 “甚好。”他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 什么甚好,她才不觉得好呢! 连铜镜都没有,还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第四十九章 幻阳之城 赵卿卿与云晔到时,见欲要进城的人如蚁集蜂聚拥堵在城门前。城门上的侍卫见下面人声鼎沸,便入内通报。 不久后高耸的大门便被敞开,有诸多侍卫从城中出来,人们也一哄而入。他们随着拥挤的人流入内,不料却被门前侍卫拦住。 “你们是什么人?” 云晔顿住脚步,神态自若语气淡然: “云某乃附近镇上大夫,今日晨起携徒弟上山采药,如今正好来城中卖药。” 侍卫打量一番两人,见两人皆是布衣装束,又上前翻查赵卿卿筐中的草药,未见有何异样方才给二人放行。 果然城中张贴着谢红绡与谢嘉懿的告示,告示向百姓昭告两人谋害城主罪大恶极,如若有人抓到二人则赏金一百两。 此消息实乃骇人听闻。 告示前正围着诸多城中百姓,皆在指指点点说谢红绡与谢嘉懿如何如何不孝,如何如何对不起老城主之类的话。 赵卿卿望着被众人堵住的告示,胸中顿时愤懑,这个苏晟岸太可恶了!害得谢家姐弟那般惨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恶毒的抹黑她们! “苏……” 她指着告示方才想说什么,手却忽然被旁边的人拉下来。 “走了。”云晔不怒亦不恼只淡淡一声,拉着她离开。 她原是怒气满腔,但在那一刹那顿时泄了火气。 她的手第一回被他这样握住,柔软的指节触在她的手上,有温热包围。她的心中酥酥麻麻说不清滋味,唇角不自禁微微扬起。 再回头望了那些正在将谢红绡骂得狗血淋头的百姓,心中很不是滋味。 云晔怕她过于冲动暴露了身份,便将她拉到身旁。他目不斜视的望着前路,薄唇确是在与她言语。 “不许胡来。”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被站在身侧的她听入耳中。 他知晓她一向容易冲动,需得时时提点。 赵卿卿冷静下来后恍然大悟,方才看告示时自己差一点冲动坏了事情。 “哦。”她乖巧的点点头。 她瞥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不禁面上殷红,心中满是欢愉。 他余光瞥见她笑脸盈盈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便将手松开。 他们还未远离告示太远,便见人海中有一队侍卫带刀浩浩汤汤经过,侍卫的头领手中拿着崭新告示。 头领侍卫将新告示贴在旧告示旁,声音粗犷略微沙哑对众人宣布道: “苏公子吩咐,老城主身患重病,谁能治好老城主同样赏金一百两!” 霎时间百姓们纷纷讨论,一百两可是大数目,可见老城主已是危在旦夕。 赵卿卿腹诽,明明就是苏晟岸给老城主下了毒,为何还要给老城主找大夫? 她还在原地思索不解之事,而云晔早已上前去揭下新告示。侍卫头领没想到自己才贴上告示便有人前来揭下,不由得惊诧。 经解释侯任雄方知云晔乃大夫,正能医治老城主的病。原本侯任雄便没有真的想带回大夫,可众目睽睽之下贴了告示且又有人自称能医治老城主。他自然不能推脱。 侯任雄简单询问了几句,便决定带云晔前去见苏晟岸。 云晔带上背着箩筐的赵卿卿一同前去。侯任雄没想到又来一人,便停下脚步问道: “他是谁?” “此乃云某徒弟叶儿,此番与云某一同入城卖药。”云晔处变不惊,负手而立答道。 侯任雄粗粗打量她一番,见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徒弟便也没再询问。只觉得反正这个大夫都要倒霉,多拉上徒弟以绝后患也未尝不可。 “那你们跟我来吧!” 正如云晔所料,侯任雄果然没有直接带他们去见老城主,而是先去见了此时掌权的苏晟岸。 苏晟岸正坐在厅中闲然饮茶,老城主卧床不起但在他面上毫无半分担忧之情。 “公子,大夫请来了。” 侯任雄上去躬身禀告,又附在苏晟岸耳边说了些暗话。 赵卿卿一路走来都在悄悄观察城主的府内,亭台楼阁,雕栏画柱,又有假山泉水,还真是坐好宅子。 苏晟岸将两人请入厅中,云晔自然气度非凡,可赵卿卿这小花脸却不免令苏晟岸嫌弃。只是他未直接道出心中所想罢了。 苏晟岸命人上了茶,令云晔品尝。两人所言无非是老城主的病情严重,请了诸多大夫也无力救治之类。 “不知云大夫可有门路救我苦命的外祖父?”苏晟岸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云某还未见到城主,不知城中患的是何病,需先检查方能做定论。”云晔并没有直接回答。 “既然如此,那好,云大夫这边请。” 苏晟岸起身上前引路,将二人带到老城主的屋中。 赵卿卿将背上的一筐药草卸下放在屋外,随后才跟着他们入屋。 窗子并未打开,厚重的帘子遮蔽阳光,室内一片昏暗。镂空雕花的紫檀软榻上,老城主面色枯槁紧阖双眼,紧皱的眉间能令人看出他的不适。他面上满布皱纹,身子因病变得瘦骨嶙峋。 屋中有三四位婢女,正是为伺候老城主。 站在屋中,赵卿卿只觉得压抑非凡。 云晔上前诊脉,又检查了一番老城主的状况。其实这只不过是个形式,他早已知晓老城主实乃中毒所致。 在众人面前苏晟岸还是装出一副关切模样:“云大夫,怎么样?” “城主并非患病,而是中毒。”此话一出房中人纷纷震惊。 苏晟岸面色不好,忽然长叹一声,悲切哽咽:“可怜的外祖父啊,都是表姐和表弟害了您,可怜您对他们这般好,他们竟还在您身患重病之时趁机下毒,好夺取城主之位。” 房中其他人亦是垂首抹泪。 苏晟岸演得情真意切,若不是早知真相,赵卿卿恐怕早就被其蒙蔽了。 戏毕他又抹了抹泪,对云晔道:“云大夫,此事乃家事不宜宣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云晔被苏晟岸请到案边。 房中人皆被谴退,赵卿卿自然也没有再待在里面的理由。 站在房门外,赵卿卿好奇的四处巡视。 侯任雄正站她对面,她偶然与之目光交汇之时,正见他瞪自己。 她也懒得理他,又觉闲得无事便整理筐中的药草。 半晌后,见筐边地上有黑影。她抬眼一瞧,正是身材魁梧,下巴一抹黑胡茬的侯任雄。 他抱臂走上前居高临下,粗着声问道: “小子,这些都是什么药草?” 未料到侯任雄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难道是试探她? 见她不应答,侯任雄怒目瞪眼吼道:“喂,臭小子,我问你话听到了没有?” 赵卿卿撇撇嘴:“听到了。” 她望着筐中杂乱的草药,好似十分熟络的向侯任雄介绍道: “这是车前草、益母草、夏枯草、金银花、白头翁、马苋草……” “行了。”他粗粗的一声打断,好似有点失望。 哼,还想试探我?赵卿卿心中暗道。 她们南疆满是草药,自小她吃过的草药比盐还多怎么会不认得?且从前萧沐风一直在她身旁学医,很多东西她也是耳濡目染。 虽然自己不精通医术,但知晓这些已经足够忽悠侯任雄的了。 一盏茶之后。 云晔与苏晟岸一同从屋内出来,苏晟岸似乎极其满意与云晔的一番对话。 “侯任雄,给云大夫和他的小徒弟安排住处,”苏晟岸对侯任雄吩咐,还不忘嘱咐他:“记住,要给云大夫准备上好的厢房。” “是。” 侯任雄得到命令后,便带云晔与赵卿卿到他们的各自房中。赵卿卿正好住在云晔隔壁。 因着云晔此时乃老城主的大夫,因此厢房与老城主的房间不算很远,只过一个玄关便能到。 侯任雄走后,赵卿卿饶有兴致的上去询问云晔,苏晟岸在房中与他谈论的内容,可云晔避而不答。 大约傍晚之时。 苏晟岸又命人来请云晔和赵卿卿前去共用晚膳。说是这般,但赵卿卿也只能站在一旁陪侍。 厅中备好酒菜,桌边只有苏晟岸一人,见云晔前来立即笑脸相迎让其落座。 “云大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此番苏某能成,必定不会亏待了云大夫。”苏晟岸欣喜举杯,要与云晔对饮。 云晔饮下他敬的酒: “只要苏公子记得此言,云某定义不容辞。” 苏晟岸朗声笑起来:“好,和云大夫这样聪明的人合作,苏某真是喜出望外。” 赵卿卿在一旁听着两人之间的言语,她只觉得云里雾里,糊涂至极。 他们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为何苏晟岸说“不会亏待”公子? 为何公子又说“义不容辞”? 二人用完晚膳后,苏晟岸再次带着云晔到老城主房中。 云晔仔细看了之前的大夫们给老城主开的药方,并再次替老城主诊脉之后,便提笔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他们。 “来人,即日起按云大夫的方子煎药,”苏晟岸满意的将药方交给侯任雄,又对房中其他人吩咐: “自此刻起云大夫所言即本公子所言,你们都要听云大夫的安排,否则老城主的身子出现了什么不适,我定唯你们是问。” 苏晟岸这几句话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又展现了自己对老城主的孝心。 赵卿卿听到苏晟岸此言,不禁心生钦佩之意。 公子真是厉害,竟然才一日便取得了苏晟岸如此信任。 第五十章 阴差阳错 月色如镜,清晖满地,偶有飞鸟从天际划过,凉亭中有两人的身影映在地上宛如画卷。 赵卿卿正坐在桌边悠闲自得的剥柚子皮,也只有吃的时候她才最安静。 可才安静不过半晌,清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公子,你瞧出来老城主中了什么毒吗?”她嚼着柚子肉含糊问道。 “并未。” 毕竟他并不是真的大夫。 可她今日明明见他写药方写得流畅至极,好似真的是个大夫一般,“那你今日怎么知道写药方?” “按照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写罢了。”他放下手中茶盏。 月光的清晖洒在手上,更显得润泽如羊脂玉。 他自小对文字过目不忘,今日看了那些药方自然记得其内容,随意写出一个药方也不是难事。 “哦,我还以为公子怎么就懂得医术了呢!”她满足的吃着甘甜的柚子肉,望着他若有所思。 月光好似落在眸中,荡漾开一层涟漪,比往日还有清澈温柔几分。 见她目光如炬,他撇开头: “好好吃,看什么?” 她对他神秘一笑道:“公子,我有办法治好老城主。”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知她会想出怎样的方法。 “要是我治好了老城主,公子可有什么奖励吗?”老城主痊愈之后查明真相,他们便能顺利通过幻阳城,由此说来她若是治好老城主也是大功一件。 她望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忽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块如月牙的柚子肉,她的笑容渐变嘴角垂下。 从他手中拿来柚子肉,继续垂头剥皮。 “想要奖赏应当与谢家姐弟要。”他的唇一张一阖道。 她撇撇嘴,果然从公子这儿拿不到半点好处。 她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公子你看。” 借着月色,能看出这只是个普通白玉瓶。 他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小白玉瓶子端详一番,又听到她继续道: “这是我们出发之前沐风给我的,他说此药能解百毒,除了夫人身上的罕见之毒外其余的皆不成大问题。” 云夫人身上的毒实属罕见,确实是真。赵卿卿的血能解百毒,原本她便提议让萧沐风用她的血给云夫人解毒。但以毒攻毒实在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能用。又因后来找到医治之法,所以便也没有用上。 萧沐风早就预料到他们在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因此便准备了此药交给了赵卿卿。 赵卿卿也正好不必用自己的血。 如今竟真遇到这些事,她心中暗暗夸道,师弟真有先见之明。 原以为云晔会欣喜,却见他的眸子霎时暗了几分,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翌日。 自云晔成为老城主的大夫后,给老城主煎药的重任便交给了赵卿卿。 赵卿卿正坐在后院熬药,单手支颐望着正在冒烟的药罐口,不禁打了个呵欠。 满院子皆弥漫着药味。 她环顾四周,见无人经过便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药粉。这是云晔交给她的,嘱咐其熬药过程中趁无人在时再将药粉倒入药汤中。 在青云山庄被汀兰下毒却未发现,只是因着那时她满心皆是洛笙宫婢女之事,且又对于这些小毒司空见惯,因此便没有注意。但如今她可没有一心几用,一嗅便知这药粉是毒药。 公子为何让自己放毒药呢? 她委实想不明白。 殊不知于此同是,拐角的墙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心中暗思自己不懂的事。 婢女挽枫经过后院正好看到她将药粉倒入汤药中,心想着此人竟敢谋害老城主,便悄悄跑到苏晟岸屋中禀告。 “公子,我真的看到她放了药粉,此人一定是蓄意谋害老城主,请公子一定要相信奴婢。”挽枫满面焦急解释道。 挽枫乃老城主曾经救起的婢女,感念老城主对自己恩重如山,一直对其忠心耿耿。 见到有人谋害老城主,她岂能坐以待毙? 苏晟岸原是在闲然翻阅账册,听到此言骤然站起身来,作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当真瞧见了?她真的放了药粉?” “是的,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瞒公子,请公子救救老城主吧!”挽枫磕头。 苏晟岸见她如此忠诚心中暗喜,叹了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先别急,若是老城主痊愈本公子定会向他禀告你的一片赤诚之心的。不过此事还未调查清楚暂且不宜声张,你且回去不要与别人说起,待我调查一番自会处理。” 挽枫的情绪被他暂时抚慰,抿了抿嘴:“是。” 赵卿卿将药熬好后便送入房中,她斜睨一眼守在一旁的几位婢女,边走边对榻边的云晔道: “师傅,药熬好了。” “拿过来。”他道。 “师傅,老城主好些了吗?”她站在榻边瞧了一眼依旧禁闭双眼的老城主。 他眸光暗沉:“未见起色。” “那我来喂老城主喝药吧!”她道。 她可没瞧见过过公子伺候别人。 “嗯。” 他起身让开站在一边,赵卿卿便坐在榻边给老城主喂药。 药喂完后,赵卿卿与云晔只让屋内婢女照看老城主,两人便从房中出去。 “师傅,今日天气真好。” 如今已是冬初天气转冷,但这一日竟是日丽风清。 “嗯。”目光所及确实一片明媚。 “师傅,等老城主康复我能在城中逛一逛买些东西再走吗?” 他负手走在她身侧:“做什么?” “去买些吃的呀,还不知道幻阳城中有什么好吃的呢!”她眸子一亮,望着他补充道:“我一定快去快回,不会耽误时间的。” 他沉吟片刻:“可以。” 见他答应自己她心中甚喜,背身对着前方,面对云晔后退行走。 “师傅,我……哎呀!” 所言为来得及表述完毕,她的背不知被谁撞到手上一震,托盘与瓷碗一同掉落在地,瓷碗摔成两半。 她疑惑转过身,那婢女撞了她竟没有半句抱歉的话,仓皇从身旁逃走。 挽枫瞧见地上被打碎的瓷碗,眸中滑过一丝惊恐,他们竟然将药给老城主喂下了毒药。 她身子一僵,脚步加快匆匆离去。 “哎,怎么慌慌张张的?”赵卿卿望着离去的背影不解道。 云晔睨了那婢女一眼,对赵卿卿道: “走了。” “好。” 她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一番便跟着他走了。 没有等到老城主痊愈,用过午膳之后,云晔便带着赵卿卿到了城中。 赵卿卿觉得近日公子似乎变得体贴了一些,不禁心中暗喜。 城内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幻阳城虽然不算大但其中特色却丝毫不逊色于江南。 赵卿卿一见到冰糖葫芦便眼前一亮,立即跑到插着一串串晶莹透亮糖葫芦的小摊位前。 她转头眼巴巴的望着朝自己走来云晔: “师傅,我想吃冰糖葫芦。” 小厮见这少年面如土灰,没料到其师傅竟然神采奕奕,风姿绰约。 云晔将铜钱递给小厮,小厮笑脸盈盈对赵卿卿道:“小子,你师傅对你可真好。” “哈哈,是啊!” 赵卿卿接过糖葫芦,有糖葫芦吃她觉得什么都好。 才舔了一口糖葫芦,便发现身旁耸立的身影不见了。 “师傅~师傅~”她甜甜叫着,追了上去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 “师傅,你吃不吃?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云晔淡淡拒绝道:“你自己吃便好。” 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怎会感兴趣? 她对他的拒绝并不讶异,收回糖葫芦串径直咬下一个枣,甜丝丝的直入心底。 不知是不是来得巧,今日城中热闹非凡,街上的东西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吃完糖葫芦后,赵卿卿忆起叶蓝生辰只余不到十日,自己定然不能回去陪她,便想买些礼物回去送与她只当补偿。 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摊位罗列着许多首饰。她上前去看了良久,可又挑不出来。 想来叶蓝师妹也不爱这些红妆,她摇摇头又去看其他东西。 云晔缓缓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动如脱兔丝毫不懂疲累,穿梭在集市之中。 “公子,买个簪子吧,送给意中人也是极好的!”买首饰的妇人见云晔经过,朝其热情喊道。 云晔脚步一顿望着首饰若有所思,半晌后又摇摇头: “不必了,多谢。” 赵卿卿逛了许久都未找到合适之物,她想叶蓝生辰之事还需再思索。 走了许久,她竟忽然瞧见不远处有面具,面具挂在木架上五彩斑斓。可令她驻足停留的不是那些色彩艳丽引人注目的面具,而是其中最为简洁朴素的月牙面具。 这面具,竟与那个面具一模一样。 她弯腰摘下面具,戴在自己面上。 云晔不紧不慢的走向她,见她驻足在挂满面具的木架子之前,便上前去站在她身侧。 身侧之人骤然直起腰,转过身来面对他。 他微微一怔,那个面具竟是月牙白。 “师傅,你看这个面具好不好看?” 她摘下面具露出脸,面上的草木灰被蹭掉了一些,露出的皮肤宛如白玉。 沉默半晌,他只道:“嗯”。 她没有买面具,只是将面具挂回原处。 四周喧哗声入耳,人往来络绎不绝。 她缓缓走着,不时瞧一眼身侧沉默之人,心中酝酿着情绪。 良久之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所想,问道: “公子,其实那日救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第五十一章 谋害之名 闻言他脚步一顿。 “其实我早就看到你房里的那个面具了。”看到他神色清冷,她又补充道: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日婢女们没将柜子的抽屉关好,我去关上时偶然瞧见的。那个面具与那日救我之人的面具一模一样,所以那个人就是公子对不对?我就说公子怎么有些熟悉。” “嗯。”他神色自若好似并不惊讶。 既然她已经知晓,他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 毕竟他最不喜的便是麻烦。 “那公子为何不告诉我此事?”她不解问道。 既然他从一开始便知晓此事,为何选择一直缄默不语? 他沉吟片刻道:“我不喜欢麻烦。” 她微微一怔,他这是嫌她麻烦? 反正她不管。 “谢谢你,公子。”她嫣然一笑,宛如宝石的瞳中是他挺如青松的身影。 其实她只是想再好好的对他道谢。 “我一定会报答公子的。” 他深邃宛如幽潭的眸子凝视着她,骤然严肃:“我说过,不必。” 还是这副样子,她心中小小的失望。 “哦……”她垂首拉长语调。 赵卿卿与云晔才刚回府,便有人前来送药材。送药材之人正是谢府管家谢安。 “云大夫,这是表少爷吩咐我给您送的药材。”谢安招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将药材放在桌上。 “有劳了。”云晔睨了桌上的药材一眼,淡淡道。 这些药材正是他今早与苏晟岸要的。 “云大夫不必客气,此乃卑职分内之事。”管家恭敬有礼,又示意小厮先退下,方才关心的询问道: “云大夫,不知老城主的病情如何?” “目前还算稳定。” “如今只有苏公子在旁伺候,若是老城主醒来知晓大小姐和二公子之事,定会寒心啊!”管家长叹一声想起隔墙有耳道: “还望云大夫能快些医治老城主,只有老城主醒来,一切便可解决了。” “管家请放心,云某定会尽心。” 管家捂嘴轻咳了两声,声音微微沙哑:“那便多谢了。” 云晔颔首,倒了一杯水递给谢安:“请用。” “多谢。”谢安接过水杯,摸到杯底的东西时瞳孔微张。 他恍然大悟,饮下杯中水将杯子放到桌上,又将杯底的纸条悄悄收入袖中。 他抬眼只见云晔神色从容,他只颔首示意自己已经了悟: “多谢云大夫的水,云大夫若有事可来找老夫,老夫先告辞了。” “管家慢走。” 云晔望着管家的背影,眸底浮现不明的情绪。 约摸傍晚时分。 赵卿卿与云晔才刚踏出房中便被府中侍卫们包围,侍卫之首自然是侯任雄。 赵卿卿被带走的一路上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自己去街上逛了逛回来这些人便这样奇怪?还说什么她害了老城主的话。 他们两人被侯任雄带到老城主房中,还未进屋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悲切哭声。 赵卿卿心中暗道不好,立即冲入屋中,只见苏晟岸坐在老城主的榻边泣不成声。地上跪着许多婢女与小厮,亦是哀从中来眼圈通红。 她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到了老城主的榻边。只见老城主面如死灰,双眼紧闭,全然没有一点生气。 云晔的脚步亦是快了几分,紧随其后走入屋内。他上前去探了探老城主的鼻息,却丝毫感受不到鼻息。 老城主果真逝世了。 “云大夫,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城主为何会忽然逝世?”苏晟岸红着眼严肃问道。 “不可能……”云晔一时语塞,眉间轻皱。 “老城主怎么会这样?方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赵卿卿虽亲眼瞧见老城主已经逝世,但仍是难以置信。 侯任雄进屋粗着嗓子对苏晟岸禀告,正义凛然的模样: “公子,后院的婢女亲眼看到此人给老城主下毒,老城主一定是被他们谋害的,定要让他们为老城主偿命!” “你别胡说,我们怎么可能谋害老城主?!”赵卿卿立即反驳,这个罪名她可不接受。 苏晟岸听到侯任雄的话眸中满是震惊,站起身来:“下毒?可云大夫怎么会给外祖父下毒?外祖父与他们无冤无仇……” “婢女挽枫可以作证,请公子带挽枫前来问话。”侯任雄坚定不移。 苏晟岸擦擦面上的泪痕,对云晔道:“我也不相信此事乃云大夫所为,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彻查,带挽枫上来。”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赵卿卿腹诽,真是虚伪,恐怕是他们害的老城主。 才片刻后,挽枫便被侯任雄带上来跪在苏晟岸面前。 苏晟岸自带几分威严对挽枫,看似公正无私:“挽枫,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要一字不漏如实描述,若是敢有半句掺假本公子定饶不了你。” 赵卿卿瞧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婢女,竟是撞到自己的那个婢女。只见她满目愤恨好似恨不得吃了自己般,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厅中的哭泣声渐停,众人将目光集中在挽枫身上。 挽枫将自己那日所见之事说了一遍,而后指着赵卿卿十分肯定道: “就是她,公子,我亲眼见到是她将毒药倒入老城主的汤药中,一定是这个庸医治不好老城主怕被公子责怪,方才出此下策!” 大厅中其他婢女小厮哑然,竟然是老城主的大夫害死了老城主。管家谢安正站在一旁,却没有出声。 苏晟岸见挽枫的言语之间全然是针对云晔与赵卿卿,他心中暗喜但面上仍旧阴郁。 “挽枫,你所言可是真?”他再次确认。 “挽枫不敢欺瞒,若没有老城主相救挽枫早就命丧黄泉,挽枫怎么会做对老城主不利之事?”挽枫一脸决绝,凝视着苏晟岸发誓道:“若是挽枫说谎,挽枫便不得好死!” 城主府中无人不知挽枫乃老城主所救,也深知她对老城主忠心耿耿,当然不会怀疑挽枫。 “云大夫,你作何解释?”苏晟岸问云晔。 “云某从未谋害老城主。”云晔言简意赅。 “我与师傅从没有谋害过老城主,你们为何要诬陷我们?”赵卿卿怒火中烧,陷害他们之人的招数真是下三滥。 “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不成?”侯任雄吼道,眼睛瞪得宛如铜铃。 赵卿卿咽不下被陷害这口气,亦不甘示弱:“不是我们便不是我们,凭什么要我们承认?我不知这个叫挽枫的婢女为何说我们谋害老城主,但我们从未做过此事!” 她的一字一句都十分恳切,但厅中却似乎无人相信。 “苏公子,若是云某要谋害老城主,大可在今日出府时逃走,为何云某还有回来?”云晔十分镇定分析道。 挽枫回想起自己瞧见的场景,明明就是那个小徒弟在老城主的药中下毒。这两人却还如此狡辩,真是歹毒。 她认定了就是两人所为,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这不过是你们的计谋罢了,害了老城主便走岂不是会暴露?回来还能得到公子的佣金,真是歹毒至极!” 赵卿卿不禁腹诽,这挽枫想得太多了些吧!怎么不去写话本子? “好了好了,”苏晟岸听着他们一人一语实在觉得心烦便打断: “挽枫对老城主的忠心府内众人皆知,本公子实在不忍怀疑……” 连苏晟岸都这样说,众人更是偏向挽枫这一边。 “难道苏公子当真认为此事乃云某所为?”云晔沉着反问道。 “此事确实证据确凿。”苏晟岸皱着眉头,好似一副惋惜的模样: “云大夫,你若是想要银子也不必如此歹毒啊,有什么难处与本公子说便是了,为何要害了老城主?若不是有证人,恐怕我们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公子,属下认为应当先将这两个恶毒之人关到牢中,先处理老城主的后事再做打算。”侯任雄见大局已定,立刻上前献计。 “我们没有谋害老城主,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赵卿卿颇为不满道。 “嗯。”苏晟岸对侯任雄颔首示意。 侯任雄得到苏晟岸的同意,便将二人押入劳中。 云晔临走前,转身对苏晟岸道:“苏公子,云某未曾谋害老城主,还请公子查明真相。” 本是来救老城主的,结果自己倒是被关入牢中了。赵卿卿叹了口气,如今还怎么救老城主啊? 牢中灯光昏暗,烛火在远处摇曳,墙上映着正坐在桌边打瞌睡的侍卫身影。 有月光从牢房的小窗外洒入牢中,在凌乱的干草上落下清晖。 赵卿卿望着那一束月光,又四周扫视一眼,只见满目黑暗。这阴暗的牢房,她还是觉得十分瘆人的。 她不禁往云晔那边挪了挪,瞧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正襟危坐的人。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如今自己女扮男装才得以与公子在同一个牢房。 “公子,公子……”她将手搭在唇边,低声唤他,见他转头望向自己她又问道: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看情况。”他风轻云淡道。 问什么都是“看情况”。 赵卿卿撇撇嘴,也只有他在这样的关头还能如此镇定了。 她捡起地上的一根干草,一截一截的拧下,心中思索着今日之事。 牢房中又陷入一阵静谧之中。 她将地上的干草拧了一根又一根,最后只得无趣的托腮望着地上的草。 从前她便听闻牢房中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如今四周一片黑暗,她不免陷入遐想。 忽然间,不远处窸窣作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啊!” 她吓了一跳扑到云晔的方向,紧紧抓住他的衣裳。 狱卒被吵醒十分不悦,便骂了句脏话:“吵什么吵,没蹲过大牢啊!” 说完,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赵卿卿确实没蹲过,这还是头一次。 她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见没了动静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方才意识到。 自己方才竟十分准确的扑到了云晔怀中…… 第五十二章 牢狱之灾 牢中再无任何动静,只有一片死寂。 赵卿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拍了拍他的衣裳,讪讪笑着胡乱找了个理由道: “公子,我看到你的衣服上有蟑螂,所以便帮你拍拍。” 抬眼只见某人一脸不以为然的黑着一张脸。 “真的,你看,蟑螂走了。”她再次拍怕他洁白的衣裳,好似真的在帮他赶蟑螂一般,随后顺势从他身上移开。 “……” 有摇曳的灯火逐渐接近,黑暗中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吃饭了。”狱卒打开牢房,没好气的将饭盒丢在地上便嫌弃的出去将门锁上。 正在打瞌睡的狱卒看到有人来,吓得立刻清醒。 苏晟岸还算人道,还给她们送吃的,赵卿卿暗想。 送饭的狱卒见看守的狱卒已经醒来,又觉得这牢房中的味道实在受不住便离开了,殊不知才走那看守狱卒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日与云晔一同到街上游玩,吃了好些东西。赵卿卿虽然还不算很饿,可既然有饭为何不吃?反正呆坐着也无事可做。 她打开食盒,发现菜色还不错,菜品也很是丰富。四菜一汤,是她离开青云山庄后吃得最丰富的一顿了。 原来犯人也有这样的待遇啊! 她先用瓷碗乘出一碗汤,汤水香气扑鼻引起她的饿意,可是却有些不对劲。原本是想将汤水递给云晔,但为保险起见她背对着云晔偷偷试了一口。 汤里果然有毒,只是可惜了这碗好汤啊! 她惋惜的将饭盒盖上,对云晔惆怅道: “公子,看来我们没有饭吃了。” 云晔抬眼看她,竟未十分惊讶只淡淡问道:“饭菜有毒?” “你怎么知道?”他连碰都没碰过,怎么知道的? “我们此时死就是畏罪自杀,这个好机会他不会放过。”他的薄唇一张一阖,眸子冷了几分: “况且,牢中犯人从不会有好待遇。” 要是他们死了那么苏晟岸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说是两人畏罪自杀,安葬老城主之后顺利坐上城主之位。 “原来苏晟岸还想要害我们!”苏晟岸为了一个城主之位,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她还以为苏晟岸人道呢,原来是自己看得简单了。 等等…… “公子,为何要在我问了你之后才说,你就不怕我吃了被毒死?”其实她刚刚确实已经尝了一口,只是这毒对她而言不起作用罢了。 “难道不是让本公子先用?”云晔反问道。 “……” 大家都一起蹲进牢里了,还这么讲究呢! “要是公子先用,那岂不是公子先……”后面的话她自然没有说出来。 “本公子早就料到饭菜有毒。” “……” 哦,是她唐突。 夜半。 有狱卒悄悄到苏晟岸房中禀告。烛影摇曳中,苏晟岸的面色阴暗了几分,有些瘆人。 他听闻云晔与赵卿卿还健在的消息,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震起桌上的茶杯。 “他们怎么会没死?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侯任雄见地上的狱卒畏畏缩缩的,便上前解释道:“公子,食盒里的饭菜他们连动都不动,好歹那个云大夫是个大夫,可能是发现饭菜中有毒了。” “愚蠢!在饭菜里面下毒难道他会看不出来?”苏晟岸想着自己手下的愚蠢,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简直怒不可遏。 跪着的狱卒见自己面前的地上有一片黑影,他才抬眼却见苏晟岸已经到自己面前。 苏晟岸的手不由自主掐住狱卒的脖子,狱卒满脸涨红,不过半晌白眼一翻没了气息。 苏晟岸将他往地上一丢,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此时的他脸涨红,手上青筋暴起,霎时间身上的血液沸腾好像停不下来。幽微的烛光里,他面目狰狞。 此时的他,只想杀人。 “公……公子……您不可再生气了,再如此恐怕会走火入魔……” 侯任雄看到地上狱卒的惨状,觉得近日苏晟岸极易发怒,一怒便要杀人。 他心中实在瘆得慌,吓得直发抖,只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苏晟岸听到他的提醒,运功将身上的东西逼下,又饮了一口茶平息自己心中怒气,方才觉得平静不少。 良久后他稍稍平静的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换另一个方法,我就不信还有人能阻止我。” 翌日晨起。 光束从小窗折射而下,落在她光洁的面上。浓密的睫毛扑扇,赵卿卿睡梦中觉得甚饿,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初冬天气已然步入寒冷,昨夜她冷得蜷成一团睡不安稳,不知何时觉得一阵暖意将自己包裹才又沉沉睡去。 因着半日未用膳她有些饿,但身上的暖意让她委实不想醒来,翻了身又继续睡。 她的手搭在一块厚实而温暖的东西上,半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宛如白雪的衣裳,自己的手正搭在某人腹上。 她蹙眉,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昨夜明明离他还有好些距离呢! 抬眼正见他望着那个小窗,并未看自己。她骤然直起身子,赧然从他怀中移出来,不敢看他的眼。 狱卒见赵卿卿是个男子,自然便也不觉得稀奇。 但赵卿卿着实羞怯,又念及有狱卒在一旁,“师傅,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昨晚竟压着你了。” 若只是压着就好了。 云晔风轻云淡:“嗯。” 公子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 正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正是侯任雄带着一众侍卫前来,他命狱卒将牢房打开。而后带着侍卫将赵卿卿与云晔带走。 “喂,你们又要干什么?又要带我们去哪儿?”赵卿卿挣开侍卫问道。 只要看到侯任雄,她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一路上赵卿卿问了许多回,侯任雄颇为不耐烦转头吼道: “臭小子,再吵我就把你绑了再堵上你的嘴!” “坏蛋!”若不是云晔叫她暂时不动声色,掩藏自己懂武之事,她早就按捺不住了。 侯任雄冷哼一声:“反正你也活不久,本大爷懒得与你这个毛头小子计较!” “嘁。”她撇撇嘴。 明明就是她不与他们计较。 她还不知云晔的计划究竟如何,但云晔曾说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她便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有事。他说让她隐藏武功她亦是听其所言,不用武力。 府中挂满白绸,婢女小厮也尽数换上素缟,显然是老城主已然逝世。 赵卿卿轻叹一声,原本要来救老城主可却还是让他过世了,她心中满是愧疚。 侯任雄将两人带出府外,城中心台下百姓摩肩接踵,围观台上之事。台上放置两个木架,木架周围则堆着柴火,不远处则是白衣的苏晟岸。 苏晟岸坐在椅子上以手帕抹泪,看似哀伤至极。见两人被带来,他立即起身走到台中。 “城中的百姓们,老城主逝世乃众人所不愿,苏某亦是痛心不已,外祖父这般好的人为何竟这样去了!天道不公啊!”苏晟岸声音激颤,听得百姓们不禁潸然泪下。 “外祖父不明不白逝世,苏某自然必须彻查到底,经调查才知原来是庸医害人,”苏晟岸指向云晔与赵卿卿: “这两人其心可诛!为了得到佣金毒害老城主!心肠之歹毒可见一斑!” 城中百姓闻言议论纷纷,台下霎时炸开了锅。 “竟敢毒害老城主,必须要让两人给老城主偿命!”人群中不知何人突然喊了一声。 此言一出,其他百姓亦是附和。 “是啊,必须要他们给老城主偿命!” “为老城主报仇!” …… 此乃苏晟岸早就预料到的,听到百姓所言他心中暗喜。 侯任雄上前作揖:“公子,大小姐和二公子的事情败露已逃出城外,老城主又被这两个奸人所害,此时城中无主,只有您才能为老城主讨回公道,请您为老城主报仇!” 侯任雄此言,其实便是暗示百姓们,只有苏晟岸才能胜任城主。 “我们没有毒害老城主,是他们诬陷我们!”赵卿卿焦急的向百姓解释。 但百姓们全然被两人所言蛊惑,对赵卿卿和云晔毒害老城主之事深信不疑。 “别狡辩了!我们要替老城主报仇!”侯任雄鼓动百姓。 百姓们立即附和侯任雄所言,喊着处置赵卿卿与云晔。 苏晟岸命侯任雄将两人绑在木架子之上,赵卿卿下意识想以武力挣扎。但看到云晔眼神示意,她知晓自己此时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任他们将自己绑在木架子上。 侯任雄点起火把,拿到赵卿卿与云晔身旁。 赵卿卿看着他手中燃烧的火把,心中十分焦灼难安。她转头,眉间轻蹙,低声叫云晔: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不会真的要烧死我们吧?” “稍安勿躁。”云晔处变不惊道。 “他们都要烧死我们了,我还怎么‘稍安勿躁’?”她眼见侯任雄命人给周围的火柴泼上油,再将其点燃,袅袅青烟在四周飘起。 云晔睨了她一眼:“再等等。” 赵卿卿叹了一口气,垂头独自嘀咕:“说好的若是两日我们还未出城就来的,听风大哥他们怎么还不来?而且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此时的希望只寄托在了听风身上,只希望他们快些前来营救。 火柴俞烧俞烈,黑烟将两人包围,赵卿卿被烟呛到,不禁咳嗽几声。 侯任雄见势头正合自己之意,便走到火堆旁对台下的百姓道:“老城主先逝,城中不可一日无主。” 经侯任雄一提,百姓们了悟其意,自然无头无脑的跟着起哄。 “苏公子对老城主尽心尽力,应当让苏公子做下一任城主!” “是啊是啊,城不可一日无主,苏公子乃最佳人选!” 事情全然在自己的掌握中进行,苏晟岸得意洋洋,准备接任下一任城主之位。 正在此时,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让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慢着!老城主还没有死!” 第五十三章 身受重伤 众人循声望去,一位鹤发老人正坐于木制轮椅之上,其身后正是城主府管家谢安与听风一行人。不过,谢红绡与谢嘉懿倒不在当中。 “老城主还没死!大家不要被他们蒙蔽了。”管家站在老城主身边对百姓道。 众人大骇,老城主竟活过来了。 赵卿卿亦是震惊,她明明见老城主已经没了气息。 管家推着老城主从众人中走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 听风与几个侍卫已跃身上台,将云晔与赵卿卿救了下来。 “听风大哥,你们终于来了。”赵卿卿得到解脱心中喜悦,终于不用再隐藏自己了。 “大逆不道的畜生!”老城主布满皱纹的手颤抖指着苏晟岸。 苏晟岸与侯任雄吓得背上直冒冷汗,惊恐的目光凝视着老城主谢易。 是他亲自将老城主装入棺材中,老城主怎么还会活着?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活着?明明就没了气息……这怎么可能?”苏晟岸大跌眼镜,已经顾不得自己往日的形象。 管家推着老城主缓缓朝苏晟岸那方去,苏晟岸望着老城主严肃的面容心中惶恐,不禁往后退,嘴里还喊着: “不可能,不可能……” “畜生,你还当我是你外祖父?先是陷害红绡和懿儿,接着下毒谋害我,还利用此事陷害云公子,真是老夫瞎了眼才会这般疼你!”老城主面色微白,悔恨不已。 城中百姓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苏晟岸的计谋。 老城主命周围的侍卫将苏晟岸抓起来,却不料侍卫们纹丝不动。 苏晟岸有了底气骤然止步:“你没死又怎么样?城中的一切早就掌控在我的手中。” “本城主的吩咐听不见吗?”老城主对周围侍卫吼道。 “哈哈哈……”苏晟岸笑得阴险命令侍卫:“将他们抓起来!” 侍卫们提刀将老城主与赵卿卿等人围起来,气势汹汹。 赵卿卿终于忍不住出手,长腿朝侍卫手上一踢,侍卫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刀落之声宛如信号,双方厮打在一起,台上霎时间刀光剑影。 云晔并未出手,只负手在一旁观战。赵卿卿好不容易能用武功解决,自然奋勇当先。 她打趴几个拦路侍卫后,便朝苏晟岸而去,只是侯任雄忽然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两人交手,赵卿卿变招迅速,打闪无常,打得侯任雄躲闪不及吃了苦楚。 没想到这灰头小子的武功竟比他还要高几分。 正在一片混乱之中,苏晟岸眼见自己所带的侍卫抵挡不住听风一行人。他不甘心自己的所作功亏一篑。 他一掌打伤管家谢安,手成爪状向老城主的颈边抓去。未料手腕被人紧抓往后掰去,胸前被狠狠击了一掌。 云晔护在老城主身前,与苏晟岸交手。但苏晟岸的功夫显然在云晔之下,全然都打不过他。 苏晟岸胸中蹿起一团火焰,眸子逐渐染红,手攥得骨节作响。 他,只想杀人。 苏晟岸的功力突然大增,气血沸腾在全身涌动,血管仿佛就要炸裂一般。其行动较之方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出手狠戾,一招一式都往人的要害处去。 他忽现异常之态,连云晔都难以应付。 “公子,我来帮你!” 听风帮赵卿卿对付侯任雄,故此赵卿卿便能帮云晔对付苏晟岸。 苏晟岸双眼通红似一头凶猛的狮子,运起内力,手成爪状朝两人扑过去,但都落了空。 赵卿卿与云晔所用的招式如出一辙,都是青云山庄的掌法,打得苏晟岸节节败退。 赵卿卿一跃而起,凌空以腿击苏晟岸,云晔仍是以掌法出招,手腕灵活转动。 被体内的武力激起热血的苏晟岸双臂分别抵挡两人,以臂挡车。赵卿卿凌空一翻,踢在他的头上却被他抓住脚腕放倒。 她身子失重,脚掌被厚重内力一震,往外飞去。关键时刻,云晔拉住她另一只脚腕将她拉回。 赵卿卿被两股内力一推一拉,身体全然失重扑在云晔身上。云晔扶住她,让她得以站稳。 此时的苏晟岸不杀人怎么可能罢休?他额上青筋暴起,内力震得发丝凌乱。趁着云晔扶住赵卿卿之时,手成鹰爪朝他重击去。 赵卿卿正对着苏晟岸,对他的一举一动看得十分清楚,见他朝云晔袭来她如电般迅疾翻转身子挡在云晔身前。 一股深重内力击在她背上,她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 云晔瞳孔微张,掌中运气往苏晟岸胸前会心一击。他的掌力非同小可,苏晟岸已被内力震出几米之外。 “嗖嗖嗖”弓箭朝四面飞来,势如闪电,刺在听苏晟岸的亲随身上。苏晟岸一党只余侯任雄与幻阳城叛变的侍卫。 “住手!” 城墙之上谢红绡一身红衣手持弓箭对着苏晟岸的位置,英姿煞爽。 她的身旁全是正在拉弓的弓箭手,弓箭手在城墙四周正好将台上人围堵。 百姓们瞧见四周皆是弓箭手,人心惶惶。 “百姓们,请勿慌张,我们不会伤害无辜的。”谢红绡安抚百姓,又朗声对苏晟岸道:“苏晟岸,你再敢轻举妄动我就不客气了!” 苏晟岸被云晔一掌击中震倒在地,伤得不轻,暂时无力反击。 赵卿卿方才被苏晟岸重伤,已经昏迷在云晔怀中。 而城墙上,谢红绡早已带着众侍卫下来,包围台上众人,将苏晟岸一党待全数带走。 谢红绡跑到老城主跟前跪下磕头: “祖父,红绡来迟了。” “好孙女,快起来,你受苦了。”老城主望着谢红绡,满眼心疼。 谢红绡摇摇头:“红绡无事。” 云晔顾不得其他人,径直抱起赵卿卿离开。听风自然紧随其后。 老城主得知赵卿卿受伤之事,特命城中大夫前来医治。 大夫们围在榻边轮流诊脉,又进行一番商讨,半晌后才得出结论。 其中一个最为老成的大夫代表其他大夫发言:“这位小哥所受的伤虽好在没有伤到心脉,但这伤委实严重,我等医术不精怕是……” “你们这些大夫要是治不好叶儿姑娘,便不许离开!”谢红绡道。 大夫们吓了一跳:“可是我们只怕医治不好这位……”说话的大夫转头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卿卿:“这位姑娘……”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云晔站在榻边眉间轻皱。 “有是有,但就怕……” “但说无妨。”云晔道,只有方法就还有机会。 “姑娘五脏被深厚的内力所伤造成严重淤血,若是淤血不消,只怕难以醒来。所以老夫斗胆提议让这位姑娘进行药浴,尝试让其体内淤血消散。”大夫并不是胸有成竹,只报着且作尝试的态度: “可这法子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定行得通,只能说且试一试。” 云晔望向榻上紧阖双眼之人,沉吟:“就用此法。” “好,既然云公子这样说,那你们就去准备,一定要治好叶儿姑娘。”谢红绡吩咐道。 第五十四章 婚嫁之事 因着只有谢红绡身为女子,故此便由她帮赵卿卿进行药浴。 药浴需分两日进行,每日泡一个时辰之久。云晔负手而立站在门前等候,老城主亦在一旁。 “云公子,不知里面的姑娘是你的……”老城主欲言又止。 此前看到赵卿卿一袭男装,他还以为她只是云晔身旁的侍卫,知晓她乃女儿身时,他实则惊讶。 云晔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淡淡道: “贴身侍卫。” 老城主颔首,半晌后又问道:“不知云公子的身份可否告知老夫?” “晚辈自青云山庄来。”他答道。 老城主微微震惊,略作思忖后问道:“青云山庄云晔二公子?” 青云山庄只有五位公子,大公子早逝,四公子五公子年纪尚小,三公子并无这般风神俊逸。由此,他想这位公子定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青云山庄二公子云晔。 “正是晚辈。”云晔并不惊讶。 老城主微怔:“老夫听闻二公子年少便掌管青云山庄,如今一见真是风神俊骨、神采非凡。竟是老夫眼花了,如今才认出公子。” “老城主谬赞了。”云晔神情淡淡。 老城主心中甚喜,没想到竟遇到天下第一山庄公子。且这公子身份尊贵又如此恭敬有礼,实属难得。他不禁暗自在心中打起算盘。 “不知公子此次出山庄此去何处?”老城主问他。 “家母患病,晚辈此行乃是寻绝域之耳。”云晔轻描淡写,对鹤龄夫人之墓却只字未提。 “原来如此。”老城主对云夫人之事有几分惋惜,又酝酿片刻道: “若是老夫有此物必定献上,只可惜老夫无力帮公子分忧。” “老城主客气了。” “唉,”老城主长叹一声,沉寂片刻后又问道:“不知公子是否婚配。” 云晔摇头:“尚未。” 老城主甚是满意此回答,面带笑意:“老夫年迈,膝下唯有一子却早逝,只剩下红绡与懿儿两个孙儿,如今老夫该为两个孩子考虑了。红绡早已及笄,性子虽不够温顺,却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若是公子不嫌,老夫便将红绡许给公子,以报公子之恩。” 谢嘉懿天生便有不足之症,智力宛如孩童委实难当重任。而谢红绡身为女子若想掌管幻阳城需有力后盾,青云山庄若为幻阳城之婿,别人必不敢欺。 此言一出,不仅是听风一行人震惊,守在不远处的孟远亦是心中大骇。他还是等到这一日了。 “红绡姑娘甚好,但晚辈恐怕不能照顾她。”云晔婉拒道。 “难道公子是觉得幻阳城高攀不上青云山庄?”老城主问道,青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在江湖上威名远扬,幻阳城与其结亲确实是高攀。 “并非如此,只是晚辈还未曾对此事打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子只是未遇到时机,红绡在城外得公子相救实乃缘分,公子又替幻阳城扫除了孽障,替红绡与懿儿澄清冤屈。若无缘怎会有诸多巧合?若是红绡与公子能结百年之好,岂非成就一段佳话?” 老城主坚信两人遇见绝对乃缘分,必定是上天有意让云晔帮助谢红绡。 “我与红绡姑娘并无缘分,此次帮红绡姑娘只是因叶儿执意,也是为了经过幻阳城,老城主若是要谢应当谢叶儿。” 他这些话无疑是与谢红绡划清界限。 “是屋中的姑娘救了红绡?”老城主不可置信,云晔竟对自己的宝贝孙女无半点意思。 “是。”云晔肯定。 听风了解自家公子,他深知公子性子冷淡,对这些事都不在意。忍不住插话: “老城主,我们叶儿一向惩恶扬善,这些事她从不会坐视不管。” 老城主看出了他们的不情愿,只附和道:“青云山庄果然不负第一山庄之名,连公子身旁的侍卫都有这样的侠骨。” “当然。”听风自豪道。 老城主望着紧闭的门,他知晓赵卿卿是为护住而伤。但此乃侍卫职责,云晔能在门外等候其药浴也实在重情重义。 这般好女婿,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毕竟是年轻人,一切尚可从长计议。 “云公子,叶儿姑娘药浴需一个时辰,不如我们先到侧厅等候?”老城主开口。 叶儿虽救了云晔,但她不过一个小侍卫,这等身份确实不必云晔亲自等候。 “嗯。”他知晓自己在外等候亦无用。 屋内。 大木桶中烟雾氤氲,赵卿卿双眼紧闭被谢红绡与婢女们褪尽衣裳放在桶中,宛如琼脂的皮肤被浓黑药汁包裹。 “再加一些药汁进来。”谢红绡吩咐婢女。 “是。”婢女将小木桶中的药汁倒入大木桶中。 浓重的药味散开,弥漫整个屋子。 谢红绡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香,还有一个时辰。 有婢女从门外提了新熬好的药汁进来,将药桶放到房中后,忍不住将自己方才听到的事儿说与谢红绡。 “小姐,方才老城主正为您说亲呢!”她低声与谢红绡道。 谢红绡讶然:“什么,祖父为何要帮我说亲?” “老城主说您与云公子有缘,正有意将您许配给他呢!”小婢女毕竟初次遇到这事儿,脸颊微红笑道: “云公子不仅模样俊俏,还听说他的身份好似还挺尊贵的,若是小姐能与他一起,那岂不是很好?” 谢红绡心中咯嗒一下,她早就心有所属,祖父此举不过是令自己为难罢了。 “小姐,您怎么了?”婢女见她出神便问道。 “你拿着,我要去问问祖父。”谢红绡将自己手上的木瓢丢给婢女,便匆匆出门去。 谢红绡走了不过半晌,婢女们便听到外面响起的打斗声。接着便有侍卫摔在门上,将门震碎。 门轰然炸裂,吓得婢女们一惊。只见门扇已被摧毁,屋内景象展现于天下。 听风被击倒在地,剑落在手边。 苏晟岸头发凌乱散在身后,双眼布满血丝,面上青筋暴起,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见其已经走火入魔。 他双手成爪,脚底生风从不远处迅速到达大木桶边。婢女们虽懂得武功却不是其对手,且他出招极其狠辣,径直拧断婢女们的脖子。 苏晟岸望着木桶中正在药浴的赵卿卿,她竟敢 第五十五章 扫除障碍 手被掌力一推偏向一边,苏晟岸怒目看去又是云晔坏自己的好事。 云晔将一旁的纱帐扯下盖住木桶中,赵卿卿颈部以下皆被遮盖。只是她依旧紧阖双眼,全然没有要醒的样子。 “听风。”云晔扫视一眼周围侍卫的惨状,知道苏晟岸已经走火入魔功力大增。 听风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已知其意将手边的剑扔去,云晔正好接住。 云晔的剑法变化无穷,虽苏晟岸走火入魔,但穿、刺、挑等招式他仍是应接不暇。在他飘逸的剑法之前,苏晟岸招式略显笨重。 只见房中柜子被一扫而空,从苏晟岸处飞来瓶罐玉器等,云晔手腕一转剑身横扫将瓶罐击碎。玉器瓷器的碎片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苏晟岸下盘稳重用双手出招,一招“阎鹰摄食”直逼云晔颈脖。云晔提剑左右挡住其“鹰爪”,只见苏晟岸忽然转换方向,朝赵卿卿所在的大木桶袭去。 桶中人半点不知,仍安详的闭着眼。 “鹰爪”只差一厘便触及木桶边缘时,云晔以剑挑起其手臂,又用剑发力将苏晟岸逼至一旁,远离木桶几分。 苏晟岸的手臂宛如铜铁径直抵挡剑刃,又见剑光在下盘闪现。他步步紧退,双脚宛如硬石重重踏在地上。虽步伐极稳,却略显笨拙,让云晔有机可乘。 云晔使用的乃是凌云剑法手上长剑宛如蛟龙,游走在苏晟岸的身上。电光火石之间,苏晟岸身上几处受到剑法重击。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腿与双臂关节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乃剑气所伤,身上的穴位被云晔封住。还未回过神来,他已见颈边架着一把利剑,剑刃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云晔将剑丢给听风,以纱帐包裹赵卿卿将其抱起出了房去。 待刀剑归于平静之后,谢红绡命人将苏晟岸重新抓起来。 苏晟岸因走火入魔,早就有些神志不清。谢红绡命人将其带走时,他竟一掌击在自己印堂,倒地而亡。 终究是自己的表哥,谢红绡终归不忍。虽大逆不道,但老城主对其亦是十分痛心。最终决定将其厚葬。 赵卿卿身上的伤虽未伤及心脉但已伤到五脏,伤势委实严重。药浴又被苏晟岸所破坏,此时已虚弱得面色苍白。 云晔顾不得其它,径直将她抱回自己房中关了门,替她运功稳定伤势。 一柱香后,赵卿卿伤势暂时稳定。云晔将其放在自己榻上,才出门去让谢红绡等人前来照看她。 经后两日再进行药浴,赵卿卿的伤势已经打好。 迷迷糊糊醒来时,正见云晔坐在一旁。 云晔本就知晓她两日后必定醒来,便也没有太过惊讶。 “公子,你没事吧?”她虽伤势基本痊愈,但饿了两日方才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只得轻声问道。 他微怔:“本公子怎么可能有事?” 他顿了顿又道: “本就不必替本公子如此。” “这本就是侍卫的职责,公子不是说要我随时牢记侍卫的职责吗?”她撇撇嘴。 在青云山庄的时候他可是说过要她恪尽职守的。 “还没保护好自己就想来保护本公子?”他严肃道,眸子宛如幽深潭水。 公子这个人啊就是这样,明明挺关心她的还非要这样嘴硬,简直和忆寒师姐一样。赵卿卿心中暗想。 她也没有反驳,只轻笑道:“公子,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饭啊?我们别讨论这些了好不好?” 反正云晔也不领她的情,谈论这些着实消耗体力。 “嗯。” 赵卿卿终于从床上起来,经一番吃饱喝足之后,她甚是满意。 睡了这两日自己定然错过了些事情,还不知那日之事后续如何呢!她用过膳后,谢红绡正好来探望,便向谢红绡询问了这两日之事。 谢红绡将这两日之事一五一十、十分详细的说与她听。 她不禁感叹,原来自己曾经竟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好在云晔及时赶到,要不然她可就真的丢死人了。想到这里,她的双颊不禁晕开一抹红晕。 在幻阳城盘旋几日,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如今赵卿卿伤势痊愈,听风的伤也已无大碍,他们便又立即启程。 老城主感念他们对自己以及谢家姐弟的的大恩,要嫁自己的孙女云晔又不大情愿。虽然他知晓青云山庄宝物众多,但他实在不知如何感谢云晔。思来想去便决定送些自己珍藏的宝贝,以示自己的感激之心。 厅中。 管家谢安带着小厮们将宝物献上,其实宝物无非就是些精美玉器、瓷器等等。这些宝贝虽珍稀奇特,但只较之云晔房中那几件便已逊色许多。 云晔对这些早就是司空见惯,况且此行乃是寻药带上这些委实不便,他自然又一次委婉拒绝了。 赵卿卿巡视一眼,觉得其它的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除了管家谢安手中那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晶莹剔透,不染半点污浊。且她听闻夜明珠夜晚会散发光芒。若是将此物送给叶蓝当做生辰礼物,她定会欢喜。 赵卿卿将此物放在手中把玩一番,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发现连自己也喜欢得紧。 但听到云晔婉拒老城主,她知道公子本就是这样正直的人。即使帮了别人,也不会受他人一分一毫。 于是,她只得不舍的将夜明珠放回了盒中。 “云公子什么都不收,老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老城主惋惜道。 云晔略作思忖:“晚辈不便带上这些宝物,老城主的心意晚辈已经知晓,那晚辈便将此夜明珠带走,以慰老城主之心。” 赵卿卿听到此言,心中乐开了花。近日她好想一直心想事成啊! “好。”老城主欣然答应,又想起他准备离去便问道:“不知云公子回青云山庄时可还经过此地?” “不会。”云晔直接了当。 毕竟他们不止需要找寻绝域之耳这一种药材,还需往北方找寻雪山之火。 老城主看起来十分失望。 “祖父,云公子有要事在身怎么还有时间再返回此地?。”谢红绡一直知晓老城主心中打的如意算盘。 听到谢红绡此言,老城主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他以为这只是谢红绡害羞罢了: “云公子如今乃幻阳城的恩人,到时即使我们到青云山庄谢恩也是情理之中。” “不必了。”云晔淡淡道:“晚辈也是为了出城,老城主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瞧了不远处的孟远一眼又继续道:“老城主怕红绡姑娘无人照顾,晚辈倒是有个好建议,不知老城主愿不愿听?” 第五十六章 途遇喜事 老城主微怔而后又道:“公子请讲。” “晚辈有一位朋友医术高超,或许能将嘉懿公子的病症治好,如此一来幻阳城的重担便不必落在红绡姑娘身上,至于婚嫁之事应当由红绡姑娘亲自定夺。” 云晔自然明白老城主心中所想,老城主无非是觉得谢嘉懿难当重任。而幻阳城历来无女城主,若是让谢红绡做城主必须找一个坚强后盾。 若是谢嘉懿的病被治好,那么这些便都不成问题。 谢红绡听到云晔的一番话十分赞赏,婚嫁之事由自己定夺,那么她便能与自己心中之人在一起了。 老城主眸光一闪,听到谢嘉懿的病能被医治十分欣喜,连忙问道: “懿儿的病症若能被医治便太好了,不知那位神医现在何处?” 赵卿卿听到云晔所说的话,便知晓那神医定就是自己的师弟萧沐风。 “他现在在裛城呢!”赵卿卿接过话:“不过现在正在照顾夫人,到时候夫人身子好了,红绡和嘉懿可以到裛城找我们,我们会让沐风医治嘉懿的。” 云晔听到此言眸子不禁冷了几分。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诸位了。”老城主心中再一次燃起希望之火。 到时候让谢红绡与谢嘉懿前去裛城,不仅能医治谢嘉懿的病症,也能让云晔与谢红绡关系更紧密。 他就不信,谢红绡会不喜云晔那样的人。这一举两得刚好能遂了他的愿,他自然会同意。 “我们要去玩儿吗?太好了!懿儿想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谢嘉懿听到能去玩儿,便满心欢喜。 “当然有了,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糖葫芦吃呢!”赵卿卿笑道。 谢嘉懿显然心动了,扯着谢红绡的袖子晃了晃嘟着嘴:“姐姐,姐姐带懿儿去裛城玩好不好?懿儿想去裛城玩。” “好,等叶儿姐姐回了裛城,姐姐就带你到哪儿玩。”谢红绡耐心安抚他。 “那姐姐不可以抵赖。” “当然不会。”她一向说到做到。 谢嘉懿得到谢红绡的承诺之后,愉悦的跑到赵卿卿身旁拉住她的手: “叶儿姐姐要带懿儿去吃糖葫芦哦!” 赵卿卿摸摸他的头,欣然答应:“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说完这话,她心的心忽然沉下来。 她想起忆寒师姐与二位师兄还在城中等她,她答应了他们会回南疆的,也不知晓那时候自己还会不会在裛城。 当青云山庄的侍卫时,她只与青云山庄签了三个月的契约,如今契约也该到期了。找到药材之后,她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解决了幻阳城中之事,他们便也出了幻阳城。 天气阴沉,西风微寒,冬日气息渐浓。 好在离开幻阳城之时,谢红绡为他们准备了抗寒的衣裳,才不被冬寒侵袭。 夜间又比白日冷了些,赵卿卿穿了冬衣但一直在寒风中前行,寒风拂面不禁打了个喷嚏。 行至山上,他们便在破庙中休息。 破庙中火光摇曳,赵卿卿坐在火堆旁边咬着干粮。吃完干粮,她又到破庙前给流星喂水。 “流星,你好好喝水,明天我们又要继续赶路了,我今日看了地图,应当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以到墓地了。” 浓云掩盖住天际星辰,乌云欲坠,细雨飘飘洒洒而下。 有细密的雨丝落在面上,她觉得微冷,便将流星拉到屋檐下。 她顺了顺流星的雪白鬃毛,背过身去挨着流星。夜幕苍茫的不远处走来一群身着红衣的人,红色花轿离破庙越来越近。 她揉揉眼,原来是成亲的队伍正朝此处走来。不过队伍中不止有花轿,其后还跟着一个藕粉的轿子。 “流星,我看到花轿了,好像有人成亲呢,你说里面的新娘子美不美?”在寂静的夜晚遇到送亲的花轿,她兴奋不已。 今夜一定不会冷清了。 流星没有理会她,只低头饮水。 赵卿卿拍拍流星的头,全然忘了正有雨丝飘落:“流星,你继续喝水,我上前去瞧瞧!” 流星鼻子呼出粗气,似乎在感叹她又要去凑热闹了。 媒婆与婢女见下起雨来,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裳,催促这小厮将花轿抬入庙中。 赵卿卿上前去与她们打招呼: “大婶,姑娘,你们也在这里过夜吗?正好我们今夜也在庙里落脚呢!” 身材圆润的媒婆赶了一日的路累得筋疲力尽,又听到他们也在此落脚。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哪儿来的野丫头,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敢和我们抢落脚的地方。” 说完又招呼小厮:“快点把新娘子和五小姐抬进去,别让花轿淋到雨了。” 赵卿卿瘪嘴,跟进破庙中。 只见方才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媒婆正好声好气的与云晔致歉。 媒婆方才进来时瞧见几个侍卫身上皆佩戴兵器,知晓对方定有来头,千万惹不得 “公子,我们不知您在此休息,才鲁莽闯入庙中,看在我家小姐大婚的分上,还望您海涵。” “无妨。”云晔淡淡道。 媒婆笑呵呵的道谢,又命人将花轿放在墙边。庙不算小但放下两顶轿子确实拥挤了些,于是另一顶轿子便被放在庙外。 赵卿卿从庙外进来,正瞧见藕粉的轿子上下来一个女子。女子端庄秀美透着小家碧玉的风姿,走起路来宛如弱柳扶风。 “姑娘,你也是新娘子吗?”赵卿卿小跑上前去好奇问道。 女子眉间轻蹙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言语便被婢女扶着入庙。 赵卿卿只感觉莫名其妙,是或非不得而知。 因着新娘不得轻易掀开盖头,因此新娘子并未下轿。 火堆被添上新柴,火势更大了一些,照得庙宇多了几分暖意。 媒婆瞧见云晔风姿特秀,宛如瑶林琼树,又有侍卫在一旁。她心中暗想这公子定然非富即贵,便想与之攀谈几句可不料人家来了一句“本公子不喜啰嗦之人”。 于是她只得受住了一肚子的话。 赵卿卿将烤好的鸡肉递给云晔,随后分给听风几人。她见方才那女子坐在火堆边心情不大好的模样,便将鸡肉割了几片给她。 第五十七章 女子犹豫片刻才接过赵卿卿以纸包裹的肉片:“多谢。” 其实也是因着云晔的癖好,所以便带了纸出来。不过纸只是她们用,云晔用的自然是他专用的小玉碟与玉筷。 赵卿卿也是瞧见媒婆和婢女坐在一旁吃着干粮,唯有这女子被置之不理。 她不明白为何她们都这般冷落女子,觉得她甚是可怜便将鸡肉分一些与她。 火堆正燃在佛像前,也就是寺庙中间。媒婆一行人在火堆右边歇息,云晔等人在位于左边。 女子坐于中间并不靠近媒婆反倒离赵卿卿近一些。 “姑娘,你们要到哪里去啊?”赵卿卿早就饱食满腹,便坐到女子身旁问道。 王丹萱霎时间泪眼模糊,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她低着头抹泪哽咽: “嘉庆城。” 她们护送新娘前往嘉庆城成亲本应是喜事,却不知为何王丹萱却满面愁容。 “姑娘,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要是她们欺负你,我替你教训她们!”赵卿卿见媒婆欺负她,料想定是因着此事让她觉得委屈。 赵卿卿转眼瞧了媒婆和几个婢女一眼,媒婆她们见她只是个小姑娘,倒是不怕她。但是她身后的男子个个看上去都武功高强,她可不敢惹。 “姑娘,她是我家小姐,我们哪敢欺负她?”媒婆咬了一口手上的干粮道。 给新娘子送食物的婢女从花轿出来,跑上前来对媒婆道: “孟媒婆,大小姐问外头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她也想要一些。” 媒婆低声对婢女道:“鸡肉是对面那位公子的,不是我们的,还是拿些瓜果糕点给大小姐吧!” 婢女睨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王丹萱,之后便到轿子上请示。片刻后出来对媒婆道: “小姐说既然五小姐有,为何她没有?”婢女眉间轻皱: “还是劳烦媒婆帮大小姐要些肉来吧!” 媒婆不怕那怯懦的五小姐,但对大小姐可是怕的。她无奈的将干粮放到一旁: “好,那我去问问。” 今日才那样说,媒婆知晓赵卿卿此时不大喜欢自己,但为了大小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询问。 她讪讪笑着,走到赵卿卿身旁:“姑娘,今日是老身鲁莽了才对你出言不逊。” “算了,我懒得和你计较。”虽然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赵卿卿却也听到了。她知道媒婆是有所求才会这样,所以并不想理会她。 她将鸡肉割下分给听风和侍卫们,随后又回到火堆旁。 媒婆望着赵卿卿手中的鸡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 “姑娘,您能不能赏点鸡肉给老身?我们大小姐也想吃。” 赵卿卿将剩下的鸡肉割下来放到纸上,她望了一眼独自坐在旁边的王丹萱,随后对媒婆道: “我不要。” 媒婆眼睁睁的瞧着她吃着一旁的鸡肉:“姑娘,这……这……” 赵卿卿知道她们欺负王丹萱,又见轿子里的新娘竟然来问自己要肉吃,想来也不是个好人。 “这些是我的了,不能给你们。”她斩钉截铁道。 媒婆气馁的回去。 半晌之后,新娘竟从轿子里出来,媒婆等人连忙上前去。 “大小姐,您怎么下来了?” “我为何不能下来?”新娘子有些不耐烦,伸手要将盖头扯下来。 媒婆赶忙阻止:“哎呦呦,我的大小姐,这盖头不能掀啊,这可是不吉利的!” “难道要我盖着几日不成?”新娘子声音温婉却带着几分与之相悖的气愤。 “大小姐,盖头需新郎官才能掀开,您可不能擅自掀啊!”媒婆苦口婆心道。 新娘子艳唇一撇,将盖头掀起一半放在发髻上,露出娇美的容颜: “这样便好,也不算掀下盖头。” 媒婆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小姐说的话她哪儿敢不听。 王明妍抬起手对媒婆与婢女吩咐:“这儿太冷了些,扶我到火堆旁。” 火光照在众人身上,在冬夜中添了几分暖意。 火光映照着王明妍的面容,端庄秀丽却比王丹萱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王丹萱瞧了一眼被婢女与媒婆扶过来的王明妍,不禁低下头。王明妍瞧见她手中的纸包着的鸡肉,眸中不禁滑过一丝不悦。 王明妍本是要到火堆旁取暖,但她偶然瞧见坐在不远处的云晔与其身边的侍卫。 他的面容在火光中多了几分暖意。 王明妍款款走去,盈盈一拜,声音动听:“公子,明妍与众家丁打扰了,还请公子见谅。” 他的脸宛如精雕细琢的白玉,身上气质独特,让她顿时移不开眼。 “既然知道,就不必再来打扰本公子。”云晔闭上眼淡淡道。 王明妍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心中甚是气闷,只得回了火堆旁坐着。 “叶儿,要不要饮水?”听风摇了摇手上的水壶问道。 赵卿卿方才吃多了鸡肉,确实觉得渴了,便将他手中的水拿来喝。 “对了,我还没有喂马呢!” 她饮着水方才想起,今日自己只给马喂了水。 她拿了些干草出去喂马,蹲在流星跟前望着庙外苍茫的夜幕。 “怎么还在下雨啊?真是冷死了。” 这时瞧见王丹萱徐徐走出来,声音轻轻的对她道: “姑娘,我来帮你喂马吧!” “你怎么也出来了?外面很冷的。”她摸了摸微冷的胳膊。 “无妨,里面其实也一样。”王丹萱道。 “哪里一样呀,里面有火还暖着呢!外面下着雨可冷了。”赵卿卿一点也没觉得一样。 第五十八章 “我只是随长姐来的陪嫁罢了。”王丹萱垂下眼帘。 赵卿卿眨眨眼:“什么是陪嫁?” “父亲母亲怕长姐在夫家受委屈,便命我当做陪嫁前去陪伴长姐,而我在长姐夫家最多也只能算是侍妾……”她的声音带着悲切与无奈。 望着夜雨纷纷,前路好似十分黑暗。 只因着几句话,她的婚姻便被这样轻易决定了,她的一生也从此往一条未知的路行进。她的存在不过是长姐的陪衬,从未有过自己的抉择。 “为什么一定要去?你的姐姐不是还有婢女们陪着吗?难道你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赵卿卿着实不明白为何还有这样的陪嫁一说,她们南疆从没有过这样的习俗。 “我只是一个庶女,从来就是身不由己。” 她怎会不想,只不过这一切从来就不能自己决定。 她不过是家中给长姐的工具,为了以后在婆家让长姐更加顺心罢了。 “所以她们就这样欺负你吗?难道你姐姐也不管?” 今日她便瞧见是那媒婆故意没将东西分给王丹萱,是以她才不愿将鸡肉分给她们。 “长姐是受到万千宠爱的嫡女,我只是庶女,我们身份大不相同。她或许会对我有几分好,但那也是为着我以后在府中为她所用。”王丹萱的眸中写满凄清。 “或许是你误会了,虽然媒婆和婢女们不太好,但是你的姐姐并没有为难你不是吗?” 在南疆时师兄弟师姐妹个个相互爱护,师兄们也因她年纪小便对她十分照顾。她向来觉得,天下的兄弟姐妹定都如这般相亲相爱。即使偶有口角,也是转眼便忘。 王丹萱望着她宛如溪水的清澈眸中,轻笑摇摇头: “叶儿你和我不一样,你不会明白的,这都是我的命。” “可是有时候也可以自己决定的不是吗?如果你想走,我会帮你的。”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可她却很想帮她。 王丹萱望着漆黑的夜幕,凌空伸手好似有雨丝落在指尖,微冷蔓延心底: “我又能走到哪儿去呢?或许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父亲母亲会安心,娘也可以安心。” “可是你会不开心的。”赵卿卿不能明白她究竟为何这般忍气吞声。 她轻叹声音很轻轻得好似只有自己能听到:“若是人无心便好了。” 赵卿卿并没有听清她的话,王丹萱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与她一同喂马。 “叶儿,喂好了吗?” 听风从庙中出来,瞧见屋檐下的赵卿卿好在喂马。 其实本来需喂马的人并不是赵卿卿,只是她闲着无聊便让他们将今夜喂马的事交给自己。 赵卿卿蹲在流星跟前,扫视一眼旁边其它马,见它们已然将干草都吃完。 她抬眼,眉眼弯弯: “好了好了,怎么了?” “无事,公子让我来看看。”听风瞧了一眼纷纷绵绵的雨对她道: “要是好了就进来吧,外面太冷。” “好,我这就进去了。” 赵卿卿入了庙中,她便正好瞧见媒婆给坐在火堆旁的王明妍披上衣裳。 王明妍一身芙蓉花开的红衣似火,面上妆因赶路褪了些但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而其脚边有几片沾上灰尘的鸡肉。 她转眼看王丹萱,只见其垂着眼帘。 “这些鸡肉怎么会掉在那里?”她忍不住嘟囔道。 王丹萱扶着她的胳膊朝里走去,没有言语,目光与王明妍交汇时不由得收回视线。 赵卿卿见云晔还未睡,方才又瞧见媒婆给王明妍披上衣裳。她眼珠一转,便从包裹中拿了云晔的外衣送到他身边。 “公子,你要不要衣服?你离火堆远会冷的。” 正在看地图的云晔睨了她一眼: “还知道回来?” “我只是去喂马了,怎么会不回来?”她笑呵呵的。 “成天只知玩乐,忘了我说的规矩了?”他看着手中地图并没有看她,语气严肃。 “什么规矩?”她的眼咕噜一转,还是觉得有些糊涂,他何时说过什么规矩了? 云晔将地图卷起,漆黑的眸中闪动着火焰的微光,凝视着她。 她眨眨眼,她是真不知道啊! 只觉得额头被某人用卷起的地图敲了一下,不过地图是以鹿皮所制并不疼。 “……” “公子,你的衣裳还是披上吧!”赵卿卿将衣裳递给他。 她心中感叹自己还是头一回这样细心呢! “你拿去。”他并没有接过衣裳只是淡淡道,见她一脸不解又补充道: “睡时盖上,本公子不想你再生病耽误行程。” “哦。”她噘嘴。 赵卿卿与王丹萱坐在一处,夜里不知怎么靠着靠着便睡着了。 翌日。 雨已停下,可冬日的天气有些暗沉。 一大早花轿便赶着上路,动静可就吵醒了赵卿卿。 王丹萱不舍的与赵卿卿道别,便随送亲一行人离去了。赵卿卿等人也不再耽搁,随后便要启程。 只是到庙外时见马匹有些不大对劲,一匹匹都似乎有气无力、昏昏沉沉的。 听风与赵卿卿上前去检查马匹。 “怎么会这样?”听风将所有马检查一遍,除流星与飞川外其它马匹皆有此症状。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就这样了?”赵卿卿亦是不得而知。 听风见云晔出来便立即禀告: “公子,除流星与飞川安然无恙外,其它马似是腹泻。” 众人惊诧,这些马怎么会腹泻? “叶儿,昨夜你喂马都喂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拉肚子了?”另外几位侍卫疑惑望向赵卿卿。 赵卿卿抿嘴:“我只是喂了些干草和水,肯定不是我喂的有问题,不然流星和飞川怎么没事?” 众人一看流星和飞川确实精神抖擞。 “可能是近日赶路马匹过于疲劳,且又水土不服才会如此。”听风解释道。 流星与飞川乃上等名马,体力与抗力自然比普通的马要好一些。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侍卫们向云晔请示。 云晔望着伏在地上的马:“附近有小镇,到镇上买些药喂马,等马痊愈后再启程。” 侍卫们面面相觑,只有飞川和流星无病,他们怎么去? “本公子和叶儿一同去。”云晔似乎看出他们的顾虑。 第五十九章 竹林笑声 赵卿卿与云晔到下了山,到一附近镇上抓药。 “公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赵卿卿拉着马,凑到云晔身旁低声道。 方才一路上她便有这样的感觉,黑影若有若无的跟着她们。虽然悄无声息,但她却瞧见了几次。 “嗯。”云晔淡淡道: “他不出来,便不必理会。” 云晔这样说,她便也没有在意。 只抓了药他们便立即赶回山上,才下马便见王丹萱等人从不远处跑来。 王丹萱与媒婆跑在最前端,而婢女与小厮则抬着花轿与嫁妆跟着后面。 “叶儿,救命啊,叶儿……” 王丹萱慌里慌张朝她们跑来全然顾不得形象,快要靠近时却不小心跌在庙前。 赵卿卿匆忙跑上前去扶起她: “丹萱你怎么了?为何又回来了?” 她们不是应当送王明妍成亲去了吗? “长姐她……她被劫走了……”王丹萱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赵卿卿能感觉到她浑身战栗:“怎么会被劫走?是谁劫走的?” “我也不知,方才我们经过竹林时,那人突然从林中窜出来跳入轿中,然后长姐便不见了。” 媒婆亦是跟了上来大喘着气,扑倒在赵卿卿跟前:“姑娘,老身之前不对,但是求您救救大小姐呀!” 孟媒婆知道求赵卿卿便相当于求云晔,昨日她已知晓云晔冷淡求他恐怕无用,但赵卿卿不同。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赵卿卿将媒婆扶起来对她问道: “那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王丹萱她眉间紧皱:“听声音好像是男的,那诡异的笑声像是孩童一般,可我又明明看到他是一头银发,就像个球一样从窗子里窜进去,然后将长姐一同带走了。” 王丹萱越说越激动,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她一想到那画面,便觉得不寒而栗。 “老身也瞧见那人身材玲珑,一头银发。也不知大小姐被抓到哪儿去了,哎呀,这个怎么办啊?要是大小姐找不回来,老身一定小命不保了……”孟媒婆一下子坐在地上便擦泪。 “在哪里被抓走的?”赵卿卿问她们。 “在……在竹林里,”王丹萱紧握赵卿卿之手:“现在只有你们才能帮长姐了。” “放心吧,我现在就去救她!” 赵卿卿想着事态紧急,转身便要朝她们所来的方向而去。 她才迈出脚,却见肩膀被勾住,转过身发现正是云晔。 是自己忘记又与公子说了。 “这么急,要去送死吗?”云晔神情严肃。 “公子先医治马,我去帮她们找找小姐,可不可以?”他一贯如此赵卿卿也没有理会,一心只想着快些去就王明妍。 媒婆见状,骤然跪下恳求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要是我家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都没命了!” “公子求您了,长姐此番成亲不可有意外,还请公子救救长姐。”王丹萱跪在媒婆旁边。 要是长姐出事,这一场婚礼自然就举办不得。 “听风。”云晔唤了一句,见听风走出来便将手上的药丢给听风:“喂马。” “是,公子。”听风接过药。 他瞥了地上的媒婆与王丹萱一眼道: “照顾她们。” “公子,我去帮你们。”听风乃云晔贴身侍卫,一向与他寸步不离。 “不必,你在此照看马。”云晔淡淡道。 听风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无马,恐怕也追不上他们。 两人朝寺庙对面的左侧道路驾马追去,果然到了竹林之中。 竹影摇曳,青翠竹叶遮住天际,只从缝隙中落下天光。竹林中十分静谧,好似能听到落叶之声。 马蹄声踏过竹林土地,有风声瑟瑟。 有黑影穿过周围的竹林,其速度快如闪电,不留一丝痕迹。 赵卿卿只看到一个玲珑的身影闪过,那人似乎便是王丹萱与媒婆所说的鹤发之人。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在竹林中传响,好像是开心但更似癫狂,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一时间,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看不出那人的确切方位。 笑声好似有特殊的功力,震得耳膜刺痛,令人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笑声传入耳中赵卿卿只觉得霎时间天旋地转,拉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松了几分。 突然头好疼,像快要裂开一般,她好困……好累…… “叶儿,捂住耳朵。”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骤然清醒过来。 她摇摇头试图清醒过来,忽见流星朝天嘶吼发起狂来。她拼命拉紧缰绳却控制不住,流星前蹄扬起差点将赵卿卿甩出。 不仅如此飞川也一样变得神志不清,乱撞乱走。 “流星,快停下来,我的头好疼……”赵卿卿忍着头疼对流星道。 流星却不似往常能听得懂她的话,只狂甩头,一直往前冲。 “流星,别走了,快停下了!”她用尽自己的力气阻止流星,却无半分用处。 流星骤然仰天长啸,声音穿过竹林,它似着魔一般不分方向狂奔而去,地上的竹叶被马蹄踏得飞扬而起。 赵卿卿坐在马上紧握缰绳,她转头望去只见飞川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她与云晔的距离越来越远。 “流星,快停下!求你了!” 笑声还在回响,她的头中似乎有蜜蜂嗡嗡作响,疼得像被刀割一般,只余抓住缰绳的那一丝力气。 她抬手想摇手腕上的铃铛,但一用内力便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流星带着她不知正在去往何处,她趴在流星的背上,能感受到自己背上渗出的细密冷汗。 肩上忽然传来一阵暖流,有人揽住她的腰将她从流星身上抱下来。 待她恢复意识,已在竹林之外。 云晔将她放在地上,见她面色苍白的模样问道:“没事吧?” 笑声笼罩在竹林之中,出了竹林便已听不到那诡异的笑声。 她站稳身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没事,”她望着茂密的竹林疑惑:“这个笑声怎么那么奇怪?听得我头好疼。” “可见此人内力深厚,不可小觑。”云晔眉间轻皱。 “可是我们一进竹林他就笑的话,那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第六十章 竹林老怪 “不会。”云晔的眸中氤氲着不知名情绪,像是在心中暗自裁度: “此功消耗内力,他必定不会在同一日使用两次。” 赵卿卿揉揉脑袋颔首,见他神色自若她心中不由得升起狐疑,望着他: “公子怎么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本公子的内力不像你。”云晔淡淡道,眉眼间透露着一丝自豪。 “我要是内功深厚,那不就成公子了?”她本就知晓自己武功不如他倒也不恼,歪头看他,如杏子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的眸中清晰倒影着他面容。 他微怔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天黑之前将新娘救出,我们还需赶路。” “那我们的马怎么办?流星不知跑哪儿去了。”说到赶路,流星与飞川皆被笑声所影响,此刻不知所踪。 “无妨。” 两人异口同声,云晔从腰间取出宛如手指的小玉哨。 “对了,我也有。”她晃了晃手镯,铃铛脆响。 流星与飞川听到铃声与哨声,果然跑回到主人身边。 “公子我们还要入竹林吗?”她将流星与飞川的缰绳绑在树干上,边问道。 “嗯。”他深邃的眸子望着竹林深处,见竹影摇晃:“新娘定然还在竹林之中。” “可是竹林这么大,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竹林茂密,竹叶遮天蔽日,且位于林间全然不知方位。 “沙沙”似乎有身影飞速穿过,在他们周围转了几圈。身形如电,飞速穿梭,好似一个白色的团子。 “那是什么东西?不会是那个人吧?”赵卿卿心有余悸,就怕他又如方才一般笑起来,让自己头疼欲裂。 云晔将她挡在身后,他知晓她身上的伤虽已大好,但仍未能完全痊愈。 刹那间,林静风止。有一暗器林中飞出正好被云晔接住。 原来竟是一张纸条。 赵卿卿好奇凑过去瞧,只见上面写着竹林老怪所在之处。 “原来他叫竹林老怪啊!” 云晔巡视四周,已是风平浪静,不见那人人影。 “那人究竟是谁,怎么会帮我们?我看他好像也是银发,不会是竹林老怪吧?” 她越想越觉蹊跷,王丹萱与媒婆说竹林老怪是鹤发之人,方才那个也是鹤发之人,会不会是个圈套? 云晔摇头,冥思片刻后开口: “不像。” “那我们要怎么办?真的要去纸条上写的地方吗?”她问道。 纸条上写明竹林老怪在竹林的西边。 “嗯。”云晔颔首:“傍晚时再去。” 等至暮色四合,两人方才步入竹林。 在竹林中赵卿卿全然无法辨别方向,好在云晔与她不同,方向感极好。 竹林老怪就在竹林之中,且他比他们更熟悉此处,故此两人格外警惕。 小竹屋坐落于竹林西边,屋内灯火幽微。瞧见远处的灯火,更能确定那便是竹林老怪所在之处。 两人小心翼翼走在竹屋附近,观察竹屋的状况。 赵卿卿竟然兴致勃勃,低声嘟囔道:“好刺激啊,真是好玩儿。” “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云晔低声斥道。 “可我觉得甚是好玩儿,平日都见不到公子像这样呢!” 往日在青云山庄时,云晔不是在书房中提笔练字、翻阅书籍,便是闲然煮茶博弈。每一样看上去都是儒雅至极,哪像现在鬼鬼祟祟的。 云晔并不睬她,只是观察屋中的情况。 “跟着我。”他睨她一眼。 “好。” 两人离竹屋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竹屋的半点动静。寂静得宛如只有灯光闪烁。 “公子,这里不会没有人吧?”她不禁问道。 “竹林老怪很可能已经隐蔽起来,等我们自投罗网。”云晔说得风轻云淡,却让赵卿卿觉得瘆的慌。 她拉住云晔的衣角:“公子,那我们还要进去吗?” 如果进去那岂不是中了圈套? “自然。”云晔手握长剑朝屋边走去,赵卿卿紧随其后。 透过竹子的缝隙,屋内情景清晰可见。 屋中摆设简洁,烛火垂着红色泪滴,微弱暗淡。 新娘坐在地上,殷红嫁衣铺成在地。她双手双脚被绳子捆住,口中塞着布发不出声。她仍试图解开绳子,头部扭转让发髻上的璎珞作响。 “新娘子……”赵卿卿原是趴在竹屋上查看屋内情况,原以为是骗局的她见到了新娘子,激动不已。 忽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捂住自己的小嘴,让其发不出声来。她知晓是自己又冲动了,差点暴露了两人的位置。 她抿嘴,粉嫩的两腮一扯触到他的手。他的手被一触,感到柔软至极,宛如婴儿的面庞。 他将手收回,用眼神示意其不要言语。 她自然知晓他的意思,立即颔首。 两人瞧见四周安静非凡,便从门中入内救新娘子。 新娘见到他们,眸中顿时燃气希望之火。 赵卿卿跑上前去,用腰间匕首割断她手上和腿上的绳子。 “你没事吧?”她关切问道。 王明妍瞬时间感动从心中涌起,无以言表只能含泪摇摇头。 “那我们快走!”赵卿卿将她扶起。 “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正是今日听到的那个声音。 这是这笑声只是单纯的笑声,并没有使用内力,使人头疼。 赵卿卿转过身,见一白发侏儒降落在竹屋之前,那人虽是鹤发但满面红光,看起来全然没有老人的模样。 “终于等到你们来了!嘿嘿!”竹林老怪笑得诡异。 王明妍吓得躲到赵卿卿身后。 “你就是竹林老怪?”赵卿卿问道,没想到竹林老怪竟是鹤发童颜的侏儒。 “是啊,老怪物我在竹林中正是烦闷至极,你们来了正好有人可以陪我玩咯!”竹林老怪嘿嘿笑着,好似十分欣喜的模样。 “今日只抓了一个新娘子,真是不开心,不如紫衣小姑娘你也来当新娘子怎么样?”说着他又自己捧腹大笑,似癫似狂。 “胡言乱语!”云晔拔剑出鞘,剑刃宛如秋霜朝他刺去。 竹林老怪招数倒是奇特,身子玲珑,像猴子般左窜右窜逃过朝自己刺来的剑。 玲珑倒是成了其最大特点,闪避十分迅速。 云晔手持剑柄朝其劈斩而去,竹林老怪瞬时卷起身子,如球一般滚到屋外。任其出招,亦是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竹林老怪蹿到屋檐倒挂在房梁之上,荡秋千般的摇着身子。 第六十一章 竹林练剑 云晔追出屋外,正见向无虑脚下生风飞檐走壁而来。 向无虑跃身而起,双掌向前劈面而来,力道极重,内功非凡。云晔闪避,以剑挡势,疾速退后。 赵卿卿将王明妍扶起出了屋子,两人已经拆了十几招。 “哈哈,小子想救人就要先陪我竹林老怪玩玩,要是你输了就是老怪物我的手下败将,来呀来呀!” 向无虑得意笑道,短短的手指朝他勾了勾。 见云晔目光超自己投来,他手肘收回,手腕一拧。只身向后脚踏于竹壁之上借力向前,同时运起丹田内力,一招“灵猴取月”抓上前来。 云晔无言,斜身左倚,膝盖微曲,避开向无虑的招式,身姿矫健宛如游龙巧妙用招抵挡对方。 只见霎时间,云晔移形换招,反退为进。剑刃微冷,寒气朝向无虑逼近。向无虑得意不到一半,瞳孔微张急忙防守。 剑宛若带风,下扫、上攻、斜劈、横斩,云晔又转换招式剑尖生花。 “哎哎哎,小子,小心点,别真伤到老怪物!”向无虑上窜下跳,唯恐避之不及,嘴里还不停念叨。 云晔薄唇紧抿,眸光如雪。 他手腕转动,内力自丹田传至剑刃,剑柄竖指在掌心剑刃朝前。他内力传至掌心控制长剑,长剑疾速旋转似龙卷风,脚下宛如轮滑直逼向无虑。 一招“直上青云”,使得淋漓尽致。 “青云山庄的凌云剑法?!” 向无虑惊愕,身子蜷缩成一团,如滚石翻滚闪退。 两人内功逼得地上竹叶飒飒而起,在两人身旁形成气流的屏障。 站在屋前的赵卿卿眸中生光,只觉得不可思议。在青云山庄时,云晔的一招“凌霄御风”若是让她眼前一亮。 那么如今这“直上青云”的招式便是令其瞠目结舌。 向无虑被打得措手不及,被云晔逼直墙边。他“哎哟”重重撞在墙上,霎时头晕目眩。 “哈哈,公子好厉害,叶儿就知道公子一定不会打不过他的!”赵卿卿拍手叫好,笑靥如花。 “看清我方才的招式了?”云晔将手上的剑扔给赵卿卿,星眸微眯,玉石之声响起。 “看清了。”赵卿卿接过剑点头。 “去练剑。”云晔朝她走来薄唇一张一阖,声音淡淡道。 赵卿卿一脸茫然望着他,指着墙边的向无虑问: “公子是让我用他练剑?” “嗯。”云晔不假思索颔首。 “好啊!” 赵卿卿心花怒放,方才看云晔这么威风凛凛,现在她也可以试试公子教的剑法了。 “老怪物看剑!”她兴致勃勃的架起剑,朝向无虑刺去。 看了云晔方才的招式,她此时正是一身热血。 向无虑正在揉眩晕的脑袋,余光瞥见剑刃寒光愈来愈进。 他“嗖”的从地上跃起,纵身蹿到一旁,眉间皱成“川”字泫然欲泣: “怎么还来!老怪物头都晕了!” “哈哈,方才是公子现在是我,可不一样。老怪物,看招吧!” 赵卿卿回忆云晔的招式,撩、挑、抹、勾等皆用一遍。不过向无虑武功较之她要高一重,自然不轻易被伤到。 向无虑足尖一点,从地上跃起,双腿迅疾朝她踢来将向后她逼退。 月光如炼洒在竹林之中,落在一地银霜。地上竹叶随过招的两人飞舞。 云晔站在屋前,凝神望着两人过招,见她正处下风,不禁眉间轻蹙。 她下盘稳重弯腰趋避,使其往身后而去。她担心迅疾进攻行动灵敏,迅疾转身提剑主动出击。 “打他腋下。”云晔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向无虑见自己软肋被发现,心中一紧,不禁暗道,这小子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他的软肋,真是非凡之人。 赵卿卿得到指示,原本朝他腰间刺去的剑锋一偏,只击其腋下。向无虑生怕她真攻击自己的软肋,驱身右斜,侧翻跟头灵活躲开。 她知晓了他的弱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又出招追去。 两人又过了十几招,向无虑发现这丫头竟招招朝自己腋下袭击。 他终于忍无可忍,眸色一变露出狠厉之意。以双手挡住剑刃,掌心运气将剑锋掌握在自己掌中。 赵卿卿试图将剑抽离,但剑被他内力所控制一动不动。她又左右转动也无甚变化。 向无虑的眼神较之原本多了一丝诡异的色彩,他蓦然笑起来,声音穿透林稍分外刺耳。 “哈哈哈……” 王明妍听到这熟悉的笑声,心上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觉得十分瘆人。她吓得紧紧抓住云晔的袖子,躲在其身后。 深厚的内力操控这长剑,赵卿卿的内力并不如向无虑,无法与之抗衡。 她尝试松手却也松不开手,望着眼前鹤发的侏儒老人面上浮现怪异神色,她背上一凉。 他发出的诡秘的笑声虽无内力,但已足以她毛骨悚然。 云晔见状甩开王明妍的手,脚下生风,疾速上前掌中往剑柄发力。他将赵卿卿从剑柄前拉开,转身移至剑柄之前。 他手腕一转掌心一股内力传出,似电流经长剑传输击至向无虑两掌之间。向无虑被他的内力一震,两手一松收回内力,玲珑的身子朝后一摔。 云晔趁势抓住剑柄,将剑重新掌控于自己手中。 见云晔又朝自己追击,向无虑早已见识到他的厉害,转身便要逃去。 谁知方才走出几步,便有一冰冷之物被掷到自己怀中。他摸着怀中的“绳子”觉得甚是不对劲,低头一瞧正是一条舌如红绸的青蛇朝自己吐舌头。 “啊!”他吓得将手中的蛇往外一抛,不知抛到了何处。 正站在他对面的赵卿卿忍俊不禁,笑声宛如银铃清脆悦耳。 “老怪物,你输了!公子在你还想欺负我,才没那么容易!” 向无虑跌坐在地,斜睨一眼架在颈脖边上如霜的剑刃。他眸中的狠厉竟全无,耍赖般指着云晔: “哼,你欺负人,竟然用青云山庄的剑法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说完,他又指向赵卿卿委屈巴巴的噘嘴道: “还有你,明明知道老怪物怕蛇还将蛇丢过来,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老怪物只是住在竹林的老人家,你们闯入老怪物家拿老怪物练剑,还这样欺负老怪物……” 向无虑哭得憋屈,却不见半滴眼泪。他径直在地上打起滚来,像极了一个发脾气撒娇的孩童。 “谁欺负你,明明就是你打不过公子还耍赖,真是不要脸!”赵卿卿对着地上打滚的向无虑做鬼脸。 第六十二章 向无虑盘腿坐起腮帮子鼓鼓,犹如孩童的语气: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你们两个耍赖,轮流对付老怪物!” “老怪物,你抓了新娘子还说我们耍赖,我们今天偏就跟你耍赖,怎么样?”赵卿卿挑眉,声音清脆。 “不带你们这样的!欺负人还这么明目张胆!哼!呜呜呜……不好玩!不好玩……”他愤愤的倒在地上,双腿蹬在空中,像斗气的孩童。 见没有人理自己,他又从地上坐起,两颊红润气色十足。他打量一番云晔与赵卿卿,见两人气质非凡,又想起方才两人所用的乃青云山庄剑法。 他狐疑的歪头望着两人: “你们两个是江南青云山庄来的人?” “不告诉你。”赵卿卿抱臂居高临下,一袭紫衣更衬得俏皮可爱。 云晔长身玉立手持剑柄直指向无虑,面色一如往常微冷,并未应答。 “那一定就是,哼!老怪物我不会看错!”向无虑看到他们用的乃青云剑法,因此十分肯定,但也不由得疑惑: “青云山庄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适才你还叫这小子‘公子’,难道他是……哎呀呀……” 向无虑骤然两眼狠瞪,像是要将眼睛瞪破般,瞳中倒映着紫衣女子的身影。 赵卿卿手中提着方才被向无虑甩出的蛇,蛇宛如绳索缠绕在她细长的手臂上,青色的头朝向无虑伸去,吐出舌头“嘶”。 “老怪物,你的话比我还多!” “好好的小姑娘,玩什么蛇?快放下快放下,老怪物见不得这东西!”向无虑跪于地上,膝盖发力向后退去,双手摇晃让她不要过来,看上去憨态可掬。 “老怪物,你竟然也怕蛇呀!”她眼波流转,笑容可掬,伸手摸了摸蛇头似乎在和蛇言语:“这么可爱的小蛇,我还舍不得让你再扔一回呢!” 赵卿卿蹲下身将手放在地面之上,蛇从她的手臂爬向地面,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这般胆大!”向无虑手指微颤指着她问道。 “它又会咬我为何要怕?”她眨眨眼,眼眸清澈如水。 他以为是小女孩不懂事便道:“此蛇毒性猛烈咬死人怎么办?小姑娘当真太单纯不懂事。” “这条蛇名为竹叶青,毒性不大,分明咬不死人,你可别以为我不晓得就想骗我!” 蛇、蝎、蜈蚣、壁虎、蟾蜍乃南疆五毒,她作为养蛊人对这些的了解自然比他人多。况且竹叶青亦是常见种类,即使是稍微了解之人亦知晓此事。 “老怪物撒谎被看穿了,但老怪物可没有输!”向无虑抱臂瘪嘴。 看着向无虑满嘴胡言,云晔将剑再次架到他颈边,双指并拢点在他身上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 云晔收了剑,对赵卿卿淡淡道: “叶儿,将他绑了。” “好的,公子!” 赵卿卿对着向无虑吐了吐舌头,进屋找绳子。 王明妍见风波已定,才从柱子后走出来。望着云晔的眸子亮了几分,对他屈膝福身,垂首羞怯一笑: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嗯。”他淡淡应道,并未正眼瞧她。 王明妍乃深闺女子,不通江湖之事,但对青云山庄却也略有耳闻。听到向无虑提起青云山庄,她心中微微震撼。 “方才明妍听闻公子自江南来?”她试探问道。 云晔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其方才所言,只风轻云淡道: “妆花了。” “啊?”她赶忙捂面,自己竟在他面前这般丢面子。 她以袖子轻轻抹脸,才想上去与他再作言语,只见对方只留一个清冷背影。 赵卿卿从屋中拿了绳子出来,并未感受到其中氛围。 幽暗的竹林中闪烁着微光,王明妍手上的火把被风吹动发出细微声响,她心中一震火把落地。 云晔负手而立走在中间,见火把滚落,他脚步一顿。 赵卿卿手上拉着捆住向无虑的粗绳,以防其逃脱。她生怕火把熄灭,拉着向无虑向前捡起火把。 “哎哎哎,小姑娘慢点!”向无虑被往前一拉,身子不由得一倾跟上前去。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明妍向来被养在深闺从未接触过这般物件,方才一时手滑才失了火把。”王明妍抿嘴。 她一个大小姐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本就不该由她来做。 “没事,我来拿就好了。”赵卿卿捡起火把,正好听到王明妍的话便笑道。 “你是这小子的婢女?”向无虑嘻嘻哈哈问道。 “我才不是婢女,是侍卫。”她道。 王明妍听到赵卿卿乃是云晔的侍卫,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喜悦。 “原来是侍卫啊,你这小姑娘还能做他的侍卫?这小子武功可比你好多了,哪需要你保护?他保护你还差不多。” 向无虑不以为然,今日和他过招时一直是云晔保护她。 “我也能保护公子,你这个老怪物才不懂!”赵卿卿撇嘴轻斥他。 “小姑娘整日公子公子的,叫得老怪物都觉得骨头酥酥麻麻,你家公子恐怕早就心软了!” 她不知向无虑所云何意,只觉得这个老怪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向无虑方才说完这话,只见一块帕子塞在嘴里,竟是王明妍的绣帕堵住了自己的嘴。 竹林霎时间宁静下来,虫鸣之声入耳。 “明妍想这老怪物这般,定是想拖延时间,便自作主张堵了他的嘴,请公子见谅。”王明妍几缕青丝落在鬓边,添了几分妩媚。 其实此举正合他意。 “无妨。”云晔淡淡道,从赵卿卿手中拿过火把:“拿来。” 赵卿卿松了握住火把的手,对向无虑:“你这个老怪物,原是在拖延时间,好不可恶!” 向无虑“嗯嗯啊啊”的表示自己的抗议却又被赵卿卿取笑一番。 几人走出十多米以外,赵卿卿方才想起:“公子,堵住老怪物的嘴,我们怎么知晓如何出去呀?” “摘了。”他的玉石之声响起。 赵卿卿将向无虑口中的帕子摘下,向无虑的嘴得了解脱又是噼里啪啦一顿嫌弃的话语。 “你再说我就重新堵上了。”赵卿卿威胁他。 他紧忙一合口噘起嘴,眼神幽怨的望着她。 经向无虑指路,一柱香后他们竟还未走出竹林。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这般久,怎么现在还没有走出去?”赵卿卿不解望向向无虑: “老怪物,是不是你骗了我们?” 第六十三章 血 “老怪物都被你们绑起来了,为何要骗你们,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向无虑瘪嘴,望向夜幕茫茫: “就快要到了。” 三人又跟随向无虑所指引的方向而去,越走却似乎越往林中深处去。 夜雾笼罩竹林,让前路愈发迷茫,辨别不清方向。 “雾好大啊,路都看不清了,”赵卿卿望着白茫茫的竹林,抓紧手上的绳子拉住向无虑:“老怪物,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莫急莫急,快到了。”向无虑道。 竹林间大雾弥漫,王明妍心中害怕,不由得拉住云晔的衣角。 “方才你也说快到了,可是走了这么久还没出去。”赵卿卿性子较急,自然有些不耐烦。 “老怪物说快到了就是快到了,信不信由你!你家公子都没说话,小姑娘急什么?”向无虑上半身被粗绳捆住,只得用嘴表示心中不满。 赵卿卿还未开口,只听到云晔先一步道:“一盏茶后还在竹林,本公子也不会放过你。” “好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老怪物对付不了你们。”向无虑其实是怕云晔手中剑的,他自知自己打不过他。 “老怪物保证,一盏茶后定让你们出了竹林。” 夜雾太浓,若是他们独自探寻出路定然不易。向无虑对竹林最为了解,让他带路方为上策。 约摸一盏茶后,果然到了竹林尽头。 云晔与王明妍先一步走出竹林。 “我们出来了。”王明妍面上难掩欣喜之意,扯着云晔的衣角。 云晔睨了一眼她还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王明妍眸子一垂立即松手。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赵卿卿伸了个懒腰,她此时只想回去睡一觉。 她扯了扯手中的绳子,绳子另一段宛如巨石压顶沉重至极。 向无虑站在竹林中,雾气缭绕身旁看不清其面容。他在林中故意拖延时间,为的便是等着竹林中的雾气升起。 一切正如自己之意,他怎能轻易放过。 他双手使力扯断绳子,用绳子勾住赵卿卿的手腕将其拉入竹林之中。 “啊!”本以为自己就能回去了,没想到老怪物留了这么一手。赵卿卿还未回过神来,早已被点住穴道带走。 云晔转身就要追去,却见一只娇手拉住自己的衣角。 身后的王明妍眉间轻蹙,紧紧攥住他的衣裳,眸中泪光点点: “公子别去,竹林中雾气弥漫抓不到那老怪物的,况且老怪物对里头极是熟悉,公子入内太过危险了。”她望了望深蓝天幕,此时不知何时:“且明妍一人在此十分害怕,请公子不要走。” 云晔拂去她的手,眸子冷了几分:“叶儿为救你才入竹林,原来你竟不知感恩。” 她心中蓦然一紧,有些羞愧。 他转身往竹林走去,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自己先回去。” 说完,他只身踏入竹林之中,不见身影。 漆黑的天幕被划破,露出鱼肚白。 他们已经回到竹林中的小屋内,赵卿卿被点住穴道坐在床上,动弹不得。 “老怪物,你快将我的穴道解开,有蚊子咬我!”她对向无虑喊道。 向无虑笑了笑:“小姑娘,你觉得老怪物会因为一只蚊子把你放了?” “老怪物,你为何要抓我?快将我放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向无虑露出诡异的笑:“别急,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 “什么意思?什么有人来接我?”赵卿卿看着他面上的笑容,背上凉飕飕的:“之前你为何抓新娘子?''现在又为何抓我?” 之前他们从未问过此事,如今想来愈发蹊跷。王明妍与竹林老怪全然没有一点关系,更别说是过节,他又为何将她从花轿中截出来? “告诉你也无妨,那个女子乃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她的血老怪物很是欢喜。原想今日好好享用,可是竟被你们破坏了,真是岂有此理!”向无虑眸子越发红,怒气从心中涨起,但他话锋一转又笑道: “不过现在有了你这个小丫头,老怪物的损失也不算大,正好能拿去换换东西。” 没想到向无虑竟是要那新娘子的血,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要拿我换什么?快些放了我,不然公子来了你就休想走!”她想,云晔定然会来救自己的。 向无虑嗤之以鼻:“等他到了这儿,我们早就不在了,来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老怪物我换个窝!” “你这老怪物,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青云山庄也不会放过你的!”她心中有些害怕,便搬出青云山庄想吓唬老怪物让其放了自己。 向无虑蜷起身子朝她滚来,笑得阴冷全然没了此前那般和蔼模样:“自然有人会帮我,得罪了青云山庄又怎么样?想要宝贝就要不择手段,况且青云山庄怎么会为一个小侍卫难为老怪物?哈哈哈......” “你敢抓我得罪的就不仅是青云山庄!”她不慎脱口而出。 “小姑娘休想吓唬老怪物,老怪物才不上你的当!”向无虑想着小姑娘定是想吓唬她,便不以为然笑道,又闻门外的声响又道:“稍安勿躁,接你的人来了。” 门外走进来几个黑衣人,其中却一人与他们截然不同。她一身似血红裙逶迤拖地,红色披风上刺绣的海棠花栩栩如生。衣帽盖住青丝,而金丝面纱遮住面容。她步履款款,自带几分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意。 向无虑见到此女子眸中大放光彩,上前去谄媚一笑,作揖拜道: “这种事让下人来便好,怎敢劳烦护法大人?” 女子走进屋内,居高临下望着向无虑。她抬手轻抚手上丹蔻,声音妩媚动人: “本护法此次来当然不是因为此事。竹林老怪,堂主让本护法提醒你,千万别私藏上品,只留一些下品给我们,否则你休想拿到想要的东西!” 她眸峰微冷,扫向向无虑。 向无虑本不想将王明妍之事告知他们,自己独自享用其鲜血,且这并非他第一次私藏。听到她所言,自然有些心虚。 “这个老怪物之前抓了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就没有告诉你们!” 赵卿卿想,这个女子说的事应当就是这件,若自己此事说出此事,让他们内乱也好。 女子转头抬眼望去,正见赵卿卿坐在竹榻上。面纱之下的红唇微微勾起 “你就是此次竹林老怪进献之人?怎么?不害怕我?” 第六十四章 都说了我的血不能喝 “为什么要怕?难道你还会吃了我?”赵卿卿道。 红缨摘下帽子,露出乌黑柔顺的青丝,柔媚一笑:“我不会吃你,但是会吸干你的血,你怕不怕?” 原来他们果然是觊觎她的血。 “你要拿我的血做什么?”赵卿卿眸中浮现几分惊恐之色。 “这就无可奉告了。方才你说有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红缨问道。 赵卿卿见她问起此事,料想自己的计谋应当还能奏效便回答: “是啊,这个老怪物抓了她,还想吸干她的血!” “胡言乱语!老怪物何时做过此事?”向无虑生怕被护法责怪,便急忙反驳赵卿卿所言。 “我没有胡说,要不是本姑娘到竹林救她,你怎么会抓到本姑娘?” 红缨眸光如剑凝视向无虑:“竹林老怪,本护法再警告你一次,别不把本护法的话放在眼里!若是不想与我们合作,那么那东西,你见都别想见到!” “红缨护法,都是老怪物一时迷了心窍,您也知道老怪物一遇到这样的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求护法再给老怪物一次机会。”向无虑霎时间收敛,惶然请罪。 红缨冷哼一声走到榻边,打量了一番赵卿卿:“看起来这不过是个普通丫头,你自己享用上品却留了一个下品给本护法,好大的胆子!” 赵卿卿望向红衣女子,见着这女子面容已被面纱遮挡,只露出光洁的额头,而额间的红色火焰尤为显眼。 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她不得而知。 “护法息怒啊,那个上品是被他们救走了,老怪物因为差点被这些人抓走,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向无虑焦急解释,又望向赵卿卿:“这小姑娘看似普通,实则武功还算不错,想来她的血必定比普通人更加美味。” 说完,他不由得舔舔干燥的嘴唇。 赵卿卿只觉得心中发毛,没想到江湖上竟然有这样的帮派,杀人嗜血。 红缨唇角一勾说出的话却是冷然:“若再有下一回,本护法绝不轻饶!” “是是是。”向无虑连连称道。 话音方落,向无虑走到榻边将赵卿卿拉起,他不由得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小姑娘,抓来不过是为了交差罢了。如今仔细一嗅,没想到她的血却竟是如此特别。 “护法,这小姑娘的血老怪物闻着甚是香甜,好似与其他女子皆有不同,”向无虑面上皆是享受,他隐忍多时早就饥渴难忍:“护法,能不能赏老怪物一口这小姑娘的血?老怪物实在是受不了了......” 向无虑的眸中好似看见了鲜红甘甜的血,他的心如巨浪翻涌,唇齿干燥,汲汲向往。他想在她身上咬一口,吸干她身上的血。 “老怪物干什么?!别靠近我,我的血一点都不好喝!”赵卿卿十分厌恶他的举动,心中更是怕他真的吸干自己的血。 可此时的她被点住穴道,根本逃脱不得。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望向红缨:“护法姐姐你看,老怪物都是骗你们的,他还是想独自喝了我的血!” 红缨听到此言眸子霎时变得锋利,上前在向无虑身上击了一掌。 “还不滚开?” 看到向无虑远离了自己,赵卿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她深知红缨亦是想要她的血。 “护法饶命!”向无虑趴在地上求饶。 “本护法面前还敢这般为所欲为,你说,让本护法如何饶你?” “护法,老怪物方才发现一事想必护法定然想听,若是老怪物说出此事,还望护法不再怪罪老怪物。”向无虑眸中写着肯定。 红缨怒气顿时消散,面纱下的红唇轻启:“你且说来听听。” “这小姑娘的血好似与其它人不同,但老怪物并未能闻到她真的血,还不敢确定。”他话中有话。 “有何不同?本护法看你不过是想以此糊弄本护法!”红缨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向无虑难得如此一本正经:“老怪物怎么敢在红缨护法面前卖弄。老怪物这些年饮过无数血,以此经验敢断定此血定然与众不同,丝毫不输那阴年阴月阴时之人的血。” “怎么?你是想尝尝她的血?”红缨一语中的。 “若是护法应允,老怪物愿为护法一试,帮护法一探究竟。”他怎会不乐意? 红缨瞧了赵卿卿一眼,缓缓走到榻边坐下脚边红裙胜血。 “好啊,本护法也想知晓这小姑娘的血究竟有何不同。”找到一个血液独特的女子抵得上她辛苦寻千百个女子。 怎么事情变成了如今这般? “不要啊,我的血不能喝的,护法姐姐别听老怪物的话,我的血一点也不好只是个下品而已!对你们都无甚用处的!不要喝我的血......” 赵卿卿站在榻前背对着红缨,她无力反抗只得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两人谁在说谎,红缨无法辨别,毕竟竹林老怪也不是个好角色。 红缨凤眼微眯:“竹林老怪,若是你戏弄本护法,本护法定不轻饶!” “是。”向无虑点了赵卿卿的哑穴低斥一声:“该死的小丫头真是多嘴!” 向无虑拉住她的手臂,掀开衣袖露出白皙细腻的手腕。他宛如陶醉般,嗅了嗅甜美的香气,狠狠在她细嫩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血液渗出落入他口中。芬芳的气息令他入迷,只想再多吸几口。 疼死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流出。 手腕上传来痛楚,但赵卿卿有苦说不出,眸中氤氲着泪光。 都怪自己武功不够高强,否则她一定能对付他们!此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云晔了。 公子,快来救我...... 天色渐明,已至黎明,天光照得万物重新展现眼前。 向无虑咬着她的手腕,眼睛骤然睁大。起先是血液流入嘴里的香甜,可如今他却觉得有什么卡在喉咙中。 不知怎的他只觉得浑身难受至极,犹如烈火焚身又似冰冻三尺,好似有虫蚁爬在血液中,又像有蛊虫一口一口咬着五脏六腑,耳传来轰鸣之声,眼前景物也变得模糊至极.......百种感觉交替出现。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向无虑便轰然倒地,七窍流血,面孔发黑,手成爪状,死不瞑目。 罪孽深重啊,我都说了我的血不能喝的! 赵卿卿不禁唏嘘,望着他的惨状她不忍的闭上眼睛。 红缨骤然起身,难以置信,一个小姑娘的血竟有如此毒性。这一次,她算是捡到宝贝了。 她飞速解开赵卿卿的哑穴,连忙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血中毒性如此巨大?” “我......我只是一个小侍卫罢了,你快放了我吧!” “算了,想你也不敢说。”红缨遇到这样奇事,心中甚是欣喜对黑衣人吩咐道:“替她包扎好,本护法不想浪费了这样的好血。” 黑衣人面面相觑,方才见到向无虑的惨状,他们生怕自己如同他一般惨烈。 “我的血碰不得,你们要是碰了就会和老怪物一样的!”赵卿卿见他们犹豫便道。 第六十五章 剑下不止伤心 被赵卿卿这一吓,黑衣人更是不敢动。 “再不去,本护法就先杀了你们!”红缨声音中带着寒意。 黑衣人向来知晓护法杀人不眨眼,听到她的话立即上前去包扎伤口。他们十分谨慎,生怕沾到一滴毒血。 “一个竹林老怪死不足惜,有了她堂主必有重赏。”红缨轻笑,却让赵卿卿感到骨寒毛竖。 “将她带走。” 黑衣人听到有赏,自然多了几分动力。 “你们放开我!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快放开我,我不和你们走!”赵卿卿被黑衣人扛在肩上,但又挣扎不得。 赵卿卿正喊着,却见身旁的黑衣人脚步一顿,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停了下来。 “又多一个人,可惜,本护法不需要男子!”红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言语中有几分撩拨之意: “不过瞧你长得这般俊俏,不如跟了本护法,本护法定好好待你。” 云晔冷哼一声,简单明了:“放人。” 赵卿卿听到声音,心头一动,是公子来救她了。 “公子快救我,他们点了我的穴道,我都动不了了!” 红缨并未理会赵卿卿,见他模样俊俏。 她唇角微微勾起缓步上前,纤长手指上丹蔻鲜红,轻轻在他胸前滑过,言语暧昧: “放人?本护法想要的人从来就逃不出本护法的手掌心,不如你也乖乖就擒,到时想要什么本护法都送与你,如何?” 她虽被面纱遮住面容,但一双凤眼微挑,依旧是妩媚动人。 “本公子剑下也从不轻易饶任何人。”他不为所动拂去她的手,执剑架在她颈边,薄唇轻启淡淡说道 红缨瞧着他的面容便觉得赏心悦目,并不恼只轻轻推开他的剑道: “瞧你,这般不懂风情,真是叫人好生伤心。” “若在本公子的剑下便不止是伤心。” 见他丝毫不领情红缨轻哼一声,却未真正恼怒:“那也要看你究竟能否打得过本护法。” 赵卿卿被扛在肩上看不到他们,只能听到两人打斗之声。 过了半晌,黑衣人好似累了方才将她放下。红缨与云晔的身影纠缠不休,两人未分胜负。 黑衣人欲要上前帮忙,却被红缨喝住,不准上前。 云晔的武功显然比红缨要高几分,几次欲要击中其要害。 “公子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让奴家好生伤心。”红缨娇嗔一声。 “本公子从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眉目清冷,执剑朝她袭去。 眼见两人未分胜负,赵卿卿睨了一眼身旁的黑衣人:“大哥,能不能将我的穴先解开?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 奈何人家并未因她客气而同样客气:“闭嘴!” “哼,不解就不解!反正等一下也会有人帮我解开!”她瘪嘴。 一番争战后,云晔已将红缨打伤,迅速解开赵卿卿的穴道。 赵卿卿不禁感叹,公子太厉害了。 黑衣人霎时间将其包围,又进行一番激战。不过黑衣人都不是云晔的对手,且又有赵卿卿协助。而后听风等人也赶到,助其一臂之力。 红缨等人吃了亏,落荒而逃。 “竹林老怪在何处?”云晔问她。 她抿抿嘴,指了指屋内: “他……已经死了。” 云晔进屋查看,见竹林老怪躺在地上,已无气息。 “没想到这些黑衣人这般狠毒。”听风上前查看向无虑,见他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惨烈,不禁唏嘘。 站在屋前的赵卿卿不禁拉了拉衣袖,遮盖住自己手上的伤口。 要是公子知晓实乃她的毒血令竹林老怪七窍流血而亡,会不会将她看做怪物? 从前师伯也曾说过,她的血中有毒之事不可告知五毒派以外的其他人。 “这老怪物要为何要抓新娘?”听风不解。 赵卿卿解释:“老怪物说,那个新娘乃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他还想要饮她的血。” 听风早就知晓一些江湖传闻便也不觉得稀奇,他颔首又望向赵卿卿: “对了叶儿,那些黑衣人又为何要抓你?” “我也不晓得,只知晓她们似乎在抓一些女子,要用这些女子的鲜血,还说什么‘上品’‘下品’的。”她想起今日之事还是觉得有些瘆人。 若不是因着她血中有毒,恐怕这个老怪物会将她的血吸干。 “那这个老怪物岂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她们又为何杀了他?”听风细思恐极,摇摇头道:“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 赵卿卿听着这些话心中极不是滋味,老怪物是喝了她的血才中毒的。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深究,便离开此地前去赶路。 王明妍与王丹萱前往之处,与他们正是同路。且又因遇上此时,她们便请求与云晔一行人一同前行。 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到了王明妍所嫁之城。所幸并未耽误时辰,婚礼顺利完成。 因着云晔等人救了王明妍,故此新郎特请他们参与婚礼。 云晔与赵卿卿一日一夜未得休息,便正好趁此休息。 新郎是个俊秀公子,为人颇为大度温和。他得知云晔等人救了新娘后便想以礼答谢,但被云晔等人婉拒。 “若是公子想答谢我们,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赵卿卿道。 “只要姑娘说出来,在下没有不答应的。”新郎温和有礼。 她瞧了一眼眉间轻蹙的王丹萱,随后对新郎道: “若是丹萱不愿意嫁给你,你能不能让她自由?” 新郎并未恼怒,淡淡笑道:“在下心中只有明妍一人,丹萱小姐只是岳父之命,若是丹萱小姐不愿在下定然不会强求。” 王丹萱骤然一惊,自己竟这样自由了。她眼中藏不住喜悦,偷偷瞧了云晔一眼。 只是殊不知对面的王明妍眸子霎时间黯然。 “好,那就说定了。”赵卿卿喜笑颜开。 入夜,赵卿卿坐在凉亭中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唏嘘。 公子此时又在沐浴。 上一回被关在幻阳城牢中,出来后公子也必定要沐浴一番,公子还真是极爱干净之人。 月光皎洁,仿佛为万物披上轻纱,四周高挂的红绸十分显眼。 王丹萱从不远处款款走来,送来了一碟点心:“叶儿,多谢你。” 看到点心,赵卿卿眼睛骤然发亮,虽然今日吃了许多,可如今看到这般精致的糕点还是极有食欲。 “不用客气,你是我的朋友嘛!”赵卿卿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这糕点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可喜欢?”王丹萱轻柔一笑。 “喜欢,真是太好吃了。”她点头。 “你喜欢便好。”王丹萱将糕点放于桌上,坐在凳子上感叹道:“如今我也算是个自由之身了。” 她见王丹萱面上似乎有几分失落,便问道:“你不欢喜吗?” 第六十六章 最好别欺瞒本公子 “自然欢喜,我本就不想与长姐共侍一夫,只是若离开此处,我便不知到哪儿去了。”王丹萱轻叹一声。 赵卿卿娇俏一笑抚慰她:“你可以到裛城寻我呀,我就在青云山庄。” “真的吗?”王丹萱眸光微闪,又垂眸道:“我怕公子会嫌弃。” “怎么会呢?公子这个人虽看起来确实冷冰冰的,即便是口中也不会赞美他人,但公子却总在危险时救我,我觉得公子其实很好呢!”她怕王丹萱对云晔有所误解,便连忙解释。 “是吗?” “当然了,要是你来我便求公子让你在青云山庄住一段时日。”她信誓旦旦说道。 “好。”王丹萱嫣然一笑。 阴云敝月,洞中燃着烛火,光线忽明忽暗,有几分诡秘气氛。 越戈将置于红缨背上的双掌收回,红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此时的她面容不再为面纱遮掩,露出娇媚的容颜。她缓缓睁眼,觉得伤势已然大好。 站在榻边的黑衣男人戴着银色面具负手而立,看不清其面容。 他缓缓开口:“是谁竟能伤到本座的护法?” “看他手上拿着的似乎是青云山庄的剑,好像是青云山庄的人。”红缨回忆白日之事,恍然大悟:“对了,想必他就是云晔,果然是风姿非凡,出类拔萃,怪不得能执掌青云山庄大权。” 云霄前段时日早已向他们透漏,云晔已离开青云山庄之事,故此他的身份便也不难猜到。 “很快青云山庄就不是他的了。”黑衣人冷笑。 黑衣人胸有成竹,但红缨却有几分担忧:“云霄似乎亦是野心勃勃,怕到时我们会控制不住他。” “云霄不过是颗棋子,他难道还能比云晔更难对付?”越戈从榻上下来,缓缓开口。 红缨没再说什么,又想起今日的奇事便向黑衣人禀告:“堂主,今日红缨倒是看到一桩奇事。” “何事?说来听听。” “竹林老怪抓到的那个小姑娘,她的血似乎不同寻常。竹林老怪不过喝了一口她的血,便立即七窍流血而死,其状惨烈至极。红缨实在不知其中缘由。” 越戈眸色明灭,并未言语。 黑衣人瞳孔微张,忽然大笑起来。 “好,红缨做得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堂主终于等到了......” “请堂主明示。”红缨听不懂其所言究竟何意。 ...... 按地图所示行了一日,果然寻到鹤龄夫人之墓。 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找到墓室入口。墓室内无天光,昏暗至极。 听风与云晔分为两路,探寻墓室。而赵卿卿自然是跟着云晔的。 “公子。”赵卿卿拿着火把点亮墓室内的灯,轻轻唤了一声身旁的云晔。 他淡淡应道:“何事?” 她酝酿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若是叶儿有事瞒着公子,公子会不会生气?” “会。”他瞧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所以你最好别欺瞒本公子。” “哦……”她心中知晓侍卫合约已然失效,回到江南裛城之后她或许便要回南疆了。虽说令牌之事还未完结,可她能留时日也不多了。 “可有何事要说?”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 她该说什么?自己的身份吗?其实原先隐藏身份不过是为了躲避师兄师姐,可后来却是因着令牌之事。她心中相信,云晔定然与令牌之事无关。可她更想知晓,青云山庄究竟与师傅有何联系。 墓室并非普通密室,其中道路曲折密不透风,且机关重重。一旦不小心,便会触发机关。 可惜易飞给的地图上只有墓地所在之处,而并没有墓地内的地图。 一盏茶后,赵卿卿与云晔又走回原处。 “怎么又走回来了?”赵卿卿暗自嘀咕。 “鹤龄夫人怕陪葬令牌被盗走,造成江湖内乱,因此将墓地设在隐蔽之处,并在墓室内布下重重机关。此处四通八达,如此走下去永远到不了墓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可不想一直在此处兜圈子,出不去也进不去。 云晔转身以眼神示意:“你看。” 她顺着云晔的目光望去,见左边墙壁上有两头金猊兽安静伫立,凝视着前方。右边墙上的烛火幽微,映照两人的身影。 “公子,这是什么?”她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摸那金猊兽,却被云晔喊住。 “慢着。”他的薄唇轻启:“此处机关重重,恐怕这也是其中之一。” 听到他的话,她连忙缩回了手。 云晔上前观察一番,又望向对面墙壁的烛火,随后伸手摁动其中一只金猊兽的头。随即两只金猊兽之间开出一条缝来,墙壁犹如门般敞开。 无数冷箭从门对面朝两人射来,没有丝毫征兆。 云晔势如闪电拔出剑,打落飞来的冷箭。冷箭霎时落于地上。 见对面回归平静,赵卿卿方才松了一口气。那冷箭猝不及防射来,若不是云晔她恐怕已是身首异处。 “好险啊!” “小心点,本公子不想替你收尸。”他眉间轻蹙,声音蓦然冷了几分。 “知道了。”她瘪嘴。 两人通过那扇门,又进入另一个室内。 见识了方才的机关,赵卿卿小心翼翼:“这儿不会又有什么机关吧?” “嗯。”云晔淡淡应道。 果不其然,确实有机关,不过两人都顺利通过。 越走越远,似乎已经经过七重门。虽不知自己此时身处何处,但赵卿卿隐约觉得已离墓室不远了。 两人再次走近一个小密室,身后的石门骤然重重压下。密室内四周皆是墙壁并无甚出口,密室四个角落有冷箭袭来。 这一次的冷箭不似方才,而是四面一同袭来,密室之中空无一物,让人无处可藏。 赵卿卿与云晔同时利落翻身避过袭来的箭,云晔的剑能抵挡冷箭,但赵卿卿却是空手白刃。云晔有意将她拦在身后,只身替她挡住四面飞来的冷箭。 虽是如此,但一人之力难以抵挡源源不断的箭。 大约一盏茶后,冷箭才停止射来。云晔长身玉立站在她身侧,手臂上的衣裳划开一道裂痕,有鲜红的血渗出。 “公子,你受伤了?”她心中一紧。 “无妨。”他淡淡道。 赵卿卿余光瞥到一抹黑色,她转头望去无数蝎子正从四面八方爬来...... 第六十七章 要将本公子拍死吗 若是往常,赵卿卿到是不怕这些蝎子,但此时她又不能用手镯。 也不知这些蝎子究竟是从何处来的,黑压压的一片,密室之中的地板像被罩上一层地毯。 云晔挥剑斩杀源源不断的蝎子,赵卿卿则捡起方才的火把,以火对付蝎子。 可是这些蝎子似乎是数以千计,怎么杀都杀不完。赵卿卿忽想起自己袖袋中还有些药粉,便用药粉洒向蝎子。药粉所剩不多,只能杀一小部分。 她叹了口气,只能继续用火把对付蝎子。 这般多的蝎子该如何是好? 谁知有一只蝎子竟然不知怎的跳到她的手臂上,她方才想将蝎子甩开。便见云晔用衣袖替她拂去手臂上的蝎子,奈何另一只蝎子趁势跳上云晔的手臂,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咬了一口。 云晔眉间轻蹙,伤口处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传来,蔓延全身。 听到手上的剑“哐当”一声落地。 “公子!” 赵卿卿将手上仅剩的药粉洒在地上,手上的火把径直丢在他脚边,不让蝎子靠近。眼见他面色苍白,已是有气无力。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剑,朝涌来的蝎子砍去。 蝎子所咬之处乃其伤口,毒素进入其身体异常迅速。云晔唇色发紫,坐于地上。 赵卿卿见他逐渐神志不清,她终于忍不住,摇了摇手上的铃铛。 铃声清脆悦耳,发出蛊惑的声音。 地上的蝎子刹那间停滞住,好似被操纵一般逐渐朝四面退去。 见蝎子全然离去,她立即上前将云晔扶到墙边,紧挨着坚硬的墙壁。 “公子,你没事吧?”她将他的身子扶正,望着他发白的面色心中满是担忧。 蝎子跳到自己手上的那一刻,她心中并无半点畏惧。她不怕被这些蝎子蛰到,毕竟自己并不会真的中毒。 可是没想到,云晔竟为了她中毒。 云晔靠在墙上双眼紧阖,眉间紧皱,呼吸略急促。 “公子,公子快醒醒,别吓叶儿啊!”赵卿卿拍了拍他苍白的脸,试图让其清醒过来。 云晔并未应当,这亦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虚弱。她的眸子顿时湿润,豆大的泪珠滚落: “公子你别死啊!都是因为我,公子不该救我的!公子你别死!” 片刻后,只见眼前之人虚弱开口: “要将本公子拍死吗?” 她破涕为笑:“公子,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公子对不起,叶儿让你受伤了。” 她抹了抹眼泪,愧疚的望着他。 他方才想说些什么,却又昏昏沉沉睡去。 赵卿卿生怕他摔在地上,伸手将他扶住。他的身体靠在墙上,因着昏睡过去浑身无力又往一旁倾斜下去。 她尽力扶着他的身子,但他的身子十分沉重。她左右两边兼顾不得,只得令其倒在自己肩上。 她只得任由他这般靠着,带着浅浅的气息,她撕下自己的衣裳替他包扎手臂上伤口。又摸了摸怀中,找萧沐风给自己的药,想给他解毒。 怀中空荡荡的,并未找到药瓶。 “怎么会没有呢?” 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她顿时无计可施。云晔毕竟不是她,中了毒他会死的。 “公子,你不该救叶儿的,都是叶儿害了你,现在师弟的药也找不到了,叶儿怎么办?”她叹了声气望向四周,四周皆是密封的墙壁,没有门窗,没有出路。 望着微微闪动的烛火她喃喃道: “公子,这密室根本就没有出路,叶儿出不去该怎么救你?应当让那只蝎子咬我的,公子不知晓,叶儿即使是中了毒也不会有事的......” 云晔的情况似乎愈来愈糟,蝎子的毒素已蔓延其身。赵卿卿咬了咬嘴唇,将他轻轻放躺在地上。 她不能坐以待毙,再如此下去他的毒只会愈来愈深。为今之计,只有以她的血解毒。 她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那排狰狞的牙印。这便是被竹林老怪咬的牙印,亦是他真正的死因。 她极是怕疼,拔出腰间匕首手握冰冷的刀刃犹豫片刻。她眉间轻皱闭上眼,冰冷的刀刃割在手腕上,有鲜血渗出。 她咬牙,看着手腕上的血滴到云晔嘴里。 一滴,两滴,三滴...... 未中毒之人若饮其血,便会受到其血液中的毒素所影响,中毒身亡。但中毒之人饮下此血却能解百毒。 她撕下自己一片衣裳包扎好伤口,用衣袖遮住伤口。 这样,应当就不会被发现了。 她又扶起云晔,双手贴在他背上给他传送真气。不知何时也不知怎的,竟昏昏沉沉睡去。 密室之中,灯火幽微。两人的面庞在橙红灯火的映照之下,显得分外柔和。密室中暗无天日,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醒来。 她揉揉发胀的脑袋,见身旁之人已然醒来,而自己竟靠在他肩上。 见他醒来,她不由得欣喜: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然而对方却并不欣喜,面上神情严肃,言语有几分冰冷,像是质问般: “为何给我输真气?” 她垂下眼帘,声音微弱:“是叶儿害了公子,叶儿只是想让公子快些好起来......” “愚蠢。”她将真气输给他,势必会令其元气大伤。 “公子为何老是骂叶儿?叶儿只是害怕......”她委屈的望着他,眸子宛若一潭清泉粼粼波光。 密室之间本就宁静,两人之间一时沉默,放入连银针落地之声都能听闻。 云晔站起身沉吟片刻,声音低沉十分有磁性:“以后别再做傻事。” “知道了。”她亦是站起身来,对他粲然一笑:“只要公子好起来就好了。” 云晔眸光微闪转过身去:“先出去。” 密室四面墙壁十分坚固,墙壁之上灯火幽微,烛泪落于烛台之上。 几盏烛火忽明忽暗,两人在密室中查看四面状况。蝎子与箭能入内,必定有出口。 云晔拉住赵卿卿,让她停住脚步。他右手受伤,只能伸出左手敲了敲墙壁其中一个暗格。 “咚咚”之声传出,声音比一旁的暗格清脆许多。 他往里一按,暗格凹陷。右方墙壁朝两方收缩,露出密室另一端的状况。 此景与他们所在密室全然不同,四周金碧辉煌,诸多金银玉器摆放其间。 两人走入其中,见这墓地宛如房间,柜榻、琴筝、香炉等一一具备。 “这真的鹤龄夫人的墓地吗?”赵卿卿狐疑问道。这分明就是女子闺房,半点不像是墓地的模样。 第六十八章 温泉驱寒 “自然。”云晔淡淡道。 此处布置宛如女子闺房,且鹤龄夫人之棺并不在其中。 两人往另一端的阶梯走去,途径一个长廊。长廊两边的墙壁上深深嵌入黄梨木柜,摆放着不同的瓶瓶罐罐。 赵卿卿好奇的拿起其中一个小瓶子,拔开盖子嗅了嗅,不由得嘟囔道: “这竟然是疗伤的药,鹤龄夫人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要这些药?” “不过是陪葬品而已。”云晔瞧她一眼,沉吟片刻又问道: “方才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口中竟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赵卿卿一怔,她总不能说让他饮了自己的血吧? “那个……沐风给我的药丸。”她垂着头不去看他。 她实在不懂说谎,只怕会被他看出来。 他眸色明灭,半晌后转身往里走去: “走了。” 赵卿卿紧随其后,经过走廊便到了棺材放置之处。墓室之内极冷,鹤龄夫人放置在冰棺之中。虽然已仙逝十多年,但其朱颜未改。 她站在冰棺旁,手不小心触动冰棺,只觉得极寒好似要将手冻僵。 “别碰,免得寒气侵体。”云晔嘱咐她。 她收回手,不禁双手抱臂: “这里好冷啊!” 云晔查看墓室一番,见其中并无绝域之耳,只有一副冰棺便带着赵卿卿离开墓室。 两人将走廊找寻一番,最后在黄梨木柜之上找到了一个特别的盒子。 赵卿卿将盒子打开,绝域之耳正在其中。 “公子。”听风等人正好赶来。 赵卿卿喜笑颜开,举起盒子对他道:“听风大哥,我们已经找到了。” 听风瞧了一眼云晔手臂上被绛紫布料包扎住的伤口,作揖请罪: “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恕罪。” “无妨。”云晔面色从容,转身向墓室之外走去:“这里寒气太重,先出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寒流袭来,逐渐蔓延全身。他丹田运气,用内力将寒气逼下。 “公子,您没事吧?”听风关切问道,他素来知晓,公子受不得寒气。 “无事。” 众人从墓室离开,又启程北方雪山方向而去。在离开青云山庄之前,他们早就有规划,以最短的时间带回所有药材。只是未料到途中竟有这般多意外,耽误了行程。 北地门派众多,其中赵卿卿知晓的便有洛笙宫与天地盟。 冬日已至,万物凋零。北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在面上。 行过一处山坡,只觉得有淡淡香气袭来。赵卿卿细细嗅了嗅,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 果然见远处有几个人策马而来,青丝飘扬带来一阵淡香。 那群人愈来愈近,原来正是北堂琼裳与洛笙宫的婢女。两群人马正面相见,赵卿卿等人拉紧缰绳让马慢下来。 北堂琼裳驾马靠近他们,香味亦是浓了几分。她嫣然一笑,望着云晔的眸子亮了几分。 赵卿卿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味道固然极好可她却不大喜欢。 见众人望向自己,她讪讪笑道:“我许是着凉了。” “云公子,别来无恙?没想到竟能在我洛笙宫外遇到你。”北堂琼裳瞥了赵卿卿一眼,先对云晔开口。 云晔淡淡应答:“北堂宫主,别来无恙。” 北堂琼裳素来知晓他便是如此脾性,索性先开口询问:“不知云公子到此所为何事?或许琼裳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不必了。”云晔倒是直截了当。 “云公子既然到了此处,便是洛笙宫之客,不如到到洛笙宫中与琼裳叙叙旧?” “云某还有要事,便不打扰北堂宫主了。”云晔婉言拒绝,拉缰绳驱马欲要离去。 北堂琼裳焦急拦住他的马:“等等,云公子,洛笙宫有一处温泉,公子奔波劳累不如前去泡一泡,缓解疲劳。” 云晔正想拒绝,只见听风上前来悄声与他道:“公子,前几日您寒气袭身。洛笙宫的温泉正好能驱您身上的寒气,不如就留在此处。否则,怕公子体内的……” 听风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知晓公子已受寒气入侵,只是一直用内力压制。若再不驱除体内之气,定然会令其内伤。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赵卿卿耳中,她想前几日公子受了伤。他们又到鹤龄夫人冰棺摆放的墓室之中,想来听风大哥说的便是此事。公子被寒气侵体,自然需泡温泉驱驱寒气。 “公子,既然有温泉,那我们留下好不好,先缓解疲劳再启程岂不是更好?”赵卿卿凑到云晔身边。 微风拂面,香气被风袭来。 赵卿卿才说完又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她腹诽,自己真是受不了这个香气。 云晔瞧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而后对北堂琼裳道:“有劳北堂宫主。” 北堂琼裳难得见云晔答应自己的邀请,心中已是欣喜若狂,便带着云晔等人到了洛笙宫。 她的一番精心策划,果然没有白费。 洛笙宫宫殿高耸,纱帐飘摇。最特别的便是其中的特殊香气,与北堂琼裳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卿卿走在殿内,只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由得又打了几个喷嚏。 她真是不该提议到此的,真是令自己有些不舒服。想来北堂琼裳还曾打过自己一巴掌呢!她并未忘记此事,毕竟从小到大除北堂琼裳外,她还未被任何人这般对待过。 不过,为了公子的身体,她暂时先忍下了。 北堂琼裳请去云晔与之一同用午膳,这等好机会她怎能容他人打搅? 几个婢女一丝不苟的守在门外,赵卿卿等人自然不能入内。 好在用过晚膳后,北堂琼裳兑现了其承诺,果然让云晔到温泉宫中沐浴驱寒。 北堂琼裳盈盈走来,不知为何香气竟比白日更加浓烈些。她身着鹅黄散花裙,身上披着红色披风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并未理会两人,径直走入温泉宫中。 “北堂宫主。”两人见她欲要入内,拦住其去路。 “宫主请留步,公子正在里面。”听风出言提醒。 奈何北堂琼裳只道“无妨”便又要往里走去。 “北堂宫主此时入内恐怕不大合适。”听风明白北堂琼裳的用意,但此时正在洛笙宫只能好言相劝。 “这是本宫主的洛笙宫,还有本宫主不能去之处?”北堂琼裳反问他。 “自然没有,但北堂宫主此时入内于礼不合。”听风依旧十分客气。 “本宫主是怕云公子不知晓洛笙宫温泉的玄机,这温泉需加上这些浸泡方才有功效。”北堂琼裳转身拿起婢女手上捧着的小玉瓶。 第六十九章 站住,过来 “多谢北堂宫主好意,听风替宫主将此物转交给公子。”听风依旧不肯放行。 北堂琼裳屡次遭拒,心中很是不痛快:“听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为本宫主会不怀好意?” 难道不是? 听风暗自腹诽,但却恭敬对其道:“自然不是,但男女授受不亲,此行于礼不合。” 北堂琼裳身后的婢女听到此言,亦是对她劝道:“宫主,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闭嘴。”可北堂琼裳低斥,竟然连自己的婢女也这么说。 她最恨别人驳自己的面子,怎么会轻易放弃。 “听风侍卫,本宫主不过是怕公子有意外罢了,你还怕本宫主对云公子做什么不成?”北堂琼裳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卿卿不知北堂琼裳究竟为何要入内,但她曾听听风说起北堂琼裳对公子有意思。 她灵机一动,对听风道:“听风大哥,让北堂宫主进去吧!” 在场众人纷纷诧异,北堂琼裳心中暗喜。 见听风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赵卿卿挑眉: “北堂宫主只是进去送东西而已,又不会对公子做什么,我们便不要阻拦了。” 她说的不无道理,北堂琼裳倒是没想到她竟会帮自己,向她投去几分赞赏的眼光。对听风道: “这个小侍卫倒是比你识相许多,还不快让开!” 听风欲要阻拦,却被赵卿卿拦下,只能看着北堂琼裳径直入内。北堂琼裳只带了一名婢女,其婢女自然没有入内,只留在门外等候。 “叶儿,她很有可能......” 和她说了她定然也不明白,听风长叹一声,自己恐怕要被公子责罚了。 赵卿卿对他俏皮一笑,低声道:“听风大哥,我们肯定拦不住她的,公子自己拦住不是比我们好?” “你真是......”听风面上黯然失色,摇摇头。 这丫头,是要将公子气死。 “我敢保证她一定很快就出来了。”赵卿卿信誓旦旦,她相信公子拒绝人的境界。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北堂琼裳便带着她方才的小瓶子出来了。 “你进去。”她眸色冷然扫向赵卿卿,怒火中烧却只能忍在心中,冷声说道。 听风以为她是对自己说,转身便要往里面走去,又被北堂琼裳喝住。 她伸手指了指赵卿卿,话似乎说得咬牙切齿: “是你。” 赵卿卿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北堂琼裳愤然转身便离去,也再无半字解释。 “叶儿,看来公子似乎知道这是你的馊主意了。”听风抱臂,看热闹般的对其笑道。 看着方才北堂琼裳那般忿然作色,她咬住嘴唇,这下子自己是不是要完了? “公子会不会大发雷霆?”她担忧问道。 “应该不会,但是也差不多了。进去吧叶儿,我在此处等你。”听风浅笑。 听风此笑看在眼中,她觉得瘆得慌。 踌躇良久,她终是硬着头皮入内。 温泉殿中的温泉池水只有小小一池,并没有初到江南那日在山上看到的那般大。室内烟雾缭绕,轻纱轻抚,有屏风隔着池水。 她站在屏风后,只见屏风之上雾气蒸腾,看不见其后状况。 “还不快进来?”云晔的声音在屏风后骤然响起。 她面上宛如烈火灼烧般通红,支吾问道:“要进......进哪里去?” “屏风后,帮本公子更衣。”他声音淡淡,毫无起伏,宛如一件常事。 她一怔,屏风后?那岂不是温泉?脑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愣着干什么?”屏风后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帮公子叫听风大哥进来。”她满面涨红,转身欲要离去。 还未走出几步,屏风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 “站住,过来。” “公子,我还是帮你叫婢女进来吧!”南疆民风开放,但还没有开放这样的情况。若是师伯知晓,还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不必了,本公子不习惯其它婢女,你来替本公子更衣便好。” 此前沐浴明明都是听风帮其更衣的,此番为何让她去?她固然不明白。说来除民风并未如此开放外,她也不晓得如何更衣呀! 她犹豫良久,闭上眼硬着头皮缓缓走到屏风之后。 伸手摸了摸前方,只是一片虚空,什么都没有。 公子在哪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伸脚向前一步,没想到竟撞到屏风一脚,身子往前一扑摔在地上。 她吃痛抬眼,云晔正负手而立。他一身白色里衣勾勒着健硕的身体,矫好的身材若隐若现,他宛如青松般挺立居高临下望着她。 原来他已经穿着里衣了,她暗道还好。 “公子怎么不早说自己穿了衣服?”她从地上爬起来,自己小声嘟囔道。 他的眸子宛如星辰望着她道:“还不给本公子更衣?” “可是,我不会啊!”她抬眼。 她们南疆的衣服与中原有所不同,她又怎么晓得中原衣裳的穿戴之法? 他沉吟片刻:“我教你。” 她面色通红,心中宛如锣鼓不住敲击。 他将屏风上的衣裳取下递到她手上,随即背过身去张开双臂。 赵卿卿虽然不大知晓中原穿衣之道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先从两袖套起。 在他的指引下,她替他将衣裳一件一件穿上,却不敢抬眼瞧他。 指尖不经意触及他温热的身体,不禁一抖。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其衣袖掀开,露出细嫩的皮肤。手腕上被包扎的伤口处,渗出点点鲜红。 “怎么回事?”他问道。 “这是被竹林老怪咬的,被他咬伤了所以我就包扎一下。”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本来不想被他看到,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咬得这么严重?”他深邃的眸子凝视她,追问道。 她垂首,撇撇嘴:“上面还有竹林老怪牙印,真是丑死了,所以叶儿才将它包起来的。” “为何渗着血?” “哎呀,公子,你弄疼叶儿了。”她的伤口被他不小心触及。 虽已过了几日,但两个伤口在一处,她委实还是觉得疼极了。 见她喊疼,他立即松了手:“没事吧?” “还是很疼。”她眸中氤氲着雾气,抬眼望着他。 他眉间轻皱:“等一下,从听风那里拿点金创药涂上。” “知道了。”她将衣袖扯下来,重新遮住原本的伤口。 云晔自己穿戴好后,便走向屏风之外背对着赵卿卿。 “将衣服脱了。” 第七十章 她一愣:“啊?什么?” 又听到他玉石之声响起,不紧不慢:“下去泡一泡,驱寒。” 原来如此,她松了一口气:“那公子你先出去吧!” 她在此泡温泉,他总不能在一旁待着吧? “你有何可看之处以为本公子会看?”云晔不以为然。 “怎么没有?况且男女有别,公子在这里……” 她明明也是玲珑有致,怎么就无可看之处了?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不是中原常说的吗? “不会看你。”他就地而坐,闭眼运气。 赵卿卿瞧见他专注运功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快便好,于是便朝温泉池水走去。 衣裳褪在池水旁边,她缓缓走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漫过肌肤,冬日的严寒被一扫而尽温暖蔓延,全身顿时舒畅。 “好舒服啊!”她不由得感叹。 原来公子让她进来,不是要责罚她而是让她到此泡温泉的。 转头望去,见他还在凝神运气,她唇角微微上扬。 夜晚。 寒风凛冽,刺骨至极。方才泡了温泉出来,好似不像往日般畏惧严寒。 赵卿卿走在洛笙宫之中,正好遇上北堂琼裳。她不由得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她原想便径直离去,却被北堂琼裳喊住。 “站住。” 赵卿卿顿住脚步问道:“北堂宫主有何事?” “怎么?见到本宫主就想走?一个小侍卫还敢这般目中无人?”北堂琼裳声音带着几分寒意,怒目而视: “原本以为你这小侍卫对他没有存半点心思,可没想到竟是本宫主看走眼了!别以为本宫主不知你今日的诡计?见到本宫主出丑很开心是不是?” 原来北堂琼裳是因着今日之事生气了,可又不是她不让她待在里面。明明是云晔让她出来的,现在竟然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北堂宫主,我今日并没有拦着你,你为何存心和我过不去?”赵卿卿直截了当问道。 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北堂琼裳一定故意想找她出气。 北堂琼裳冷笑一声: “你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小侍卫,而本宫主身份高贵。你才值几斤几两,本宫主存心和你过不去?真是可笑。你那点小伎俩瞒得过云公子,又岂能瞒得过本宫主?” “你什么意思啊?阴阳怪气的!”她抱臂撇撇嘴。 “本宫主在青云山庄时便知晓你对云公子有不轨之心,只是本宫主一时被蒙蔽,以为自己想错了。哼,原来,你的真面目便是如此!”北堂琼裳一向养尊处优瞧不起身份低微之人,她横眉怒目道: “本宫主再次警告你,看清自己低贱的身份,别将歪主意打倒云公子身上,否则本宫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的身份怎么了?我和公子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哼!”赵卿卿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她最不喜别人拿身份说话,总是分高低贵贱的模样。在南疆,从没有身份高低,大家都是其乐融融。 “今日之事,本宫主还未与你算账呢!你休得嚣张!”北堂琼裳胸中怒火被越激越烈。 “难道你想和我打一架吗?好啊,那就来啊!”动手解决总比积怨要好。 “在本宫主的地盘,你还敢这么嚣张,你以为云公子还会帮你吗?上一回为了青云山庄的颜面他自然会帮你,但本宫主是洛笙宫的宫主,他定然会帮本宫主!正好,本宫主今日就好好教训你!” 她的一腔闷气无处可发,只得找到赵卿卿这儿对她发泄。 “我才不相信公子是这样的人!要打就打,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赵卿卿架起手,她懒得与她再这么多废话。 夜幕深沉,寒风凛冽。 洛笙宫的婢女对北堂琼裳婉言劝道:“宫主别生气,莫要与之计较,省得让云公子觉得洛笙宫欺负他的侍卫。” “你滚开!别劝本宫主!”北堂琼裳早就看她不顺眼,怎会放过这个教训她的大好机会? “宫主,别去啊!”婢女拉住北堂琼裳的手臂。 北堂琼裳甩开她的手,径直上前去。 赵卿卿原本的武功不高,但经这段时日云晔的一番调教,武功自然得以提升。 如今与北堂琼裳交手,能让其明显看出她武功之进步。 “你的武功竟然……” 赵卿卿见她诧异,便想气气她:“对啊,就是公子教我的!上一回你打我的一巴掌我一直记得,我会还给你的!” 她伸手往北堂琼裳面上而去,她正好防守将她的手打到一旁。 其实北堂琼裳的武功还是在其之上,只是赵卿卿功力提升之后,应对她没有原来那么棘手了。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还给我!”北堂琼裳不以为然: “若是还不了,本宫主不介意再送你一个!” “哼,那你等着瞧!” 赵卿卿转腕朝她腰间袭去,北堂琼裳轻盈避开,伸腿用力一踢。 只见她迅速收回手,侧身避过,北堂琼裳换腿朝她下盘袭击。赵卿卿一跃而起空中翻转身体,朝她扑来,手成掌状飞速交替袭击。 两人又过了二十几招,北堂琼裳似乎看到了什么,伸手扯住赵卿卿左手手腕。那处正好是她受伤之处,北堂琼裳毫不留情狠狠的捏着。 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她眉间紧皱:“你干什么?快放手!” 然而北堂琼裳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抓住赵卿卿的伤口她倒是有几分得意。 “放手?没那么容易!”北堂琼裳得意道。 赵卿卿另一只手与之对抗,可受伤的手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尖锐的指甲刺在她受伤的手腕,宛如刀刃再次割在手上一般疼。 真是狠毒,竟然使她伤上加伤! 赵卿卿迅疾朝她袭去,北堂琼裳似乎瞧见什么,骤然间眸光一闪。抓住她手腕的手一松,欲要挡住其招式的手往旁边一斜。 她的一掌正好落在北堂琼裳肩上,北堂琼裳被击退几步。 自己的手腕被她这般折腾,简直疼至心底。赵卿卿胸中气急,正想要追击而去。 右手手腕漠然被人握住,让其不得不停脚步下来。 她诧异的回头一看,正是云晔站在身后。 “给北堂宫主致歉。”他面色疏离,声音淡淡。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离,难以置信:“为什么?” 都还未问清事情的缘由,他怎么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第七十一章 别胡闹了 “动手就是不对。”他神色浅淡,言语带着几分冷意。 赵卿卿难以置信,他竟然替北堂琼裳说话。 她甩开他的手反问他:“为何动手就是不对,她也动手了你就只怪我一个人?难道是你偏袒她?那你又为何偏袒她?” 她一向性子冲动了些,但亦非黑白不分。若别人未曾对自己过分,她断然不会欺负别人。 被她质问,他依旧面不改色: “本公子没有偏袒任何人。” 这么说,就是她的错了?他不听她的解释便定下她的罪,难道不是偏袒北堂琼裳? 北堂琼裳望着两人,唇角微微扬起。 无论如何,叶儿不过是个小侍卫怎能比得上她一宫之主? 看到北堂琼裳面上的得意,又见云晔不信任自己。 手上传来的痛楚令她心中多了几分寒意,委屈至极道: “明明就是偏袒她,你还说没有。她欺负我你为何要帮她?为何就一定是我的错不是她?” 云晔扶手而立,没有再与她说什么,只向听风吩咐: “听风,叶儿不懂规矩,将她带下去。” “是。” 听风抱拳应答,随后上前来将赵卿卿带走。 赵卿卿自然不愿走,她从来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冤枉自己。从前还有师兄在身边,无论如何师兄们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如今竟无人相信她。 最气愤的固然还不是这件事,而是自以为最相信自己的人竟也误解自己。 尽管她十分不愿,但最终还是被听风带走了。 待出了玄关,到了另一处院子。听风才停下脚步,苦口婆心劝道: “叶儿,别胡闹了,公子是为你好。” 赵卿卿甩开他的手,眸中泪光闪闪: “我没有胡闹,为何你们都帮着她?我没有错,为何不听我解释?你还说他是为我好,我才不相信!” 她凝视着听风,殊不知从手腕伤口处流下一滴鲜红的血。 听风眉间紧皱,没有与她争辩,只道: “好了,你的手腕受伤了,我先替你上药。” 他伸手欲要替她重新包扎伤口,却见她后退一步: “你们都不相信我,为何还要替我上药!我不用你管!” 她说完愤然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北堂琼裳请云晔前去用膳,却被其婉拒。 案前摆放着精致菜样,正是北堂琼裳特意命人送来的。 云晔坐在案前并未动筷,抬眼对站在门前张望的听风问道: “听风,叶儿在何处?” 听风摇摇头:“属下不知。这丫头不知跑哪儿去了,自今日那事后便不见了人影。” 他拿起案上的筷子,看着桌上之菜却似乎没有食欲。 “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大,还敢对公子这样,若是在江湖之上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听风站在门前向四周张望,却依旧不见赵卿卿人影,他独自嘟囔道。 云晔只听着他的话,并没有言语。 片刻之后,听风从门外进来。 他忆起这段时日之事,便做了一番分析向云晔禀告: “公子,听风觉得这段时日之事颇为蹊跷。竹林老怪咬了叶儿后死得惨烈,或许就是中了叶儿的血之毒。但要是如此,竟然这么轻易便被我们发现了?会不会是故意设计的圈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叶儿看似性格鲁莽冲动,可实际上却也有几分聪明。” 云晔宛如深潭的眸中不知酝酿着什么,他放下筷子并未言语。 与此同时。 赵卿卿正漫无目的走在庭院之中,她的闷气一直憋着心中,不能发泄又咽不下去。 这里是洛笙宫,到处都是洛笙宫的人。她第一回知晓,何为孤独。 小石铺就的甬道绵延至玄关之外,道路前端走来一个洛笙宫的婢女,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叶儿姑娘。” “你们又想干什么?”她白了那婢女一眼,没好气的道。 婢女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不过是个小侍卫。长相倒是颇有灵气,其余的倒也无甚特别。 婢女轻笑一声趾高气昂对她道: “我不是来与你吵架的,只是来警告姑娘。今日你也瞧见了云公子站在哪一边,姑娘今后还是不要与我们宫主作对为好,也最好莫要再对云公子存不好的心思。” 这些话像尖锐的刺扎在心中,比北堂琼裳的指甲刺在伤口上还有令人生气。 “关你什么事?我做了又如何?” 反正她也要回南疆,难道还一直做云晔的侍卫不成?她与北堂琼裳又与云晔有什么联系? “你别不识好歹。”婢女不耐烦道。 “那又怎么样?” 赵卿卿哼的一声,她没有心思再与她争辩也不想与之争斗,转身便朝另一边离去。 身后传来婢女的声音:“若是云公子关心你,为何对你不闻不问?” 赵卿卿胸中好似有什么压在心头,沉重也难受,霎时觉得心中充满了委屈。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冬日的风肆意刮着她的青丝,青丝飞扬在空中。寒风刮过时,她身上衣裳显得单薄,冷意从四面侵袭而来。 公子为何要这样对她?她不明白。 难道身份地位当真如此重要?难道只因着北堂琼裳乃洛笙宫宫主而她只是一个小侍卫,所以她便是错的吗? 因为身份便可以如此是非不分? 难道真如北堂琼裳所说,身份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吗? 她越想越不明白,越想便越生气,胸中积压的委屈便越来越多。 忆起今日之事,想起那人严肃的面庞和带着冷意的言语。她心中的一盏水似乎被打翻,不得平静,即使看着周围的景色亦是心烦意乱。 这里是北堂琼裳的洛笙宫,不是她的家。 她将手腕上的布摘下,露出可怕的伤口,伤口上还渗着未干的血。这便是北堂琼裳今日刺到的伤口。 这伤口第三回受伤了。 孤单的身影穿过洛笙宫的庭院,来到马厩。 她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喜欢。 苍茫夜色之中有个娇小的身影打开马厩,将流星从里面牵出来。 洛笙宫侧门外。 苍穹低垂压至头顶,没有一颗星辰。北风呼啸,萧瑟吹过脸颊。 这里人迹罕至,清冷至极。 她独自坐在宫门外的阶梯之上,拉着流星的缰绳。 面上的泪珠骤然滑落,她哽咽着对流星道:“流星,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都不听我的解释就说是我的错。为什么身份就这般重要?难道一个小侍卫就一定比宫主低贱吗?可是在南疆就不会这样,从来就不分高低贵贱,不看身份地位的。” 她抬眼,泪眼模糊:“流星,我忽然想回南疆了,我想师兄们了。” 流星垂下头,舔了舔她面上的泪水,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第七十二章 我不回去 “流星,他就是个坏人,我讨厌死他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赵卿卿挨着流星,像是在与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流星蹭了蹭她的胳膊,蹭到她的手腕上,示意她包扎伤口。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流星道:“可是我身上没有金创药了。” 流星又舔了舔她的脸颊抚慰她,好像在说不要哭。 她感到脸上的一股温热,只觉得痒痒的,抬眼望向流星: “流星,你的口水都蹭到我脸上了。” 流星撇过头,眼神委屈巴巴的。 她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抚了抚流星的鬃毛轻笑道:“流星,我和你说笑呢,我这么会嫌弃你呢?还是流星你最好了。” 流星本以为主人就这样破涕为笑了,谁知竟哭得更凶了。流星毕竟不会说话,但还是很通人性。 它安静的站在一旁,默默陪着。过了一会儿,赵卿卿自己摸了摸眼泪呆呆望着夜空。 天空中飘落白雪,宛如纷纷扬扬的柳絮。她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掌心,微冷。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花,心中有些惊喜,但又高兴不起来。 “流星,我想回家了,我讨厌这里。”她蹭了蹭流星的脖子小声说道。 这话顺着风声不知落入谁的耳中。 雪还在下着,落在面前的地板上泛着微光。她的青丝之上亦沾染了白雪。 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静谧,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眼前。虽然心中不悦,却忽然觉得平静了不少。 不知何时,眼前竟积累了薄薄一层雪花。也不知,她究竟坐了多久。 她抱紧双臂,周围袭来阵阵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下雪之时其实没有那么冷,只是因着她身上的衣裳较为单薄,方才有这般冷意。 “流星,我不该说自己着凉的,这回恐怕是真的要着凉了。”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对一旁的流星道: “但是我才不要回去,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 正说这这话,却见眼前蓦然一片黑,有人挡住自己的视线。眼前人的身影挡住光线,使她这一角变得格外昏暗,地上的影子骤然消失不见。 她抬眼,正见云晔站在自己眼前,他长身玉立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此刻正是背对着光,令赵卿卿看不清其神情。 赵卿卿原本才稍稍平息心中的情绪,见到他后心中的怒火又一次燃气。她站起身来,拉着流星的缰绳转身便要离去。 “叶儿。”听风出现眼前,拦住她。 “你们干什么,难道我连坐在这里都不可以吗?”她没好气道。 听风倒是好言相劝:“天气严寒,还是回去吧,省得着了凉。” 其实她确实觉得有些冷,但今日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会乖乖回去? “我不回去,你们别管我。”她腮帮子鼓鼓,又暗自嘟囔:“反正都帮着别人。” 身后的云晔并没有什么反应,赵卿卿径直拉着流星,向前方走去。虽然,她也不知前方究竟是何地。 “去哪儿?”身后之人骤然开口,声音低沉好听打破静谧的夜晚。 可此时不似往常,如今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心中十分气闷。 明明今日还帮着别人,现在是不是又来来责怪她了? 她哼的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可对他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我走走。” “走去哪儿?”他的质问传来。 “我走走也不可以吗?”她撇撇嘴。 果然,他就是来责怪她的。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回去。” “我不回去。”她直截了当。 这还是第一回,她与他这样对抗。从前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但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说的也不管用。 她见他没有回话,便又继续往前走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叶儿。”听风在身后对她喊道。 赵卿卿并未因此停下,依旧往前走去。 骤然间,身上的穴道被人点住。她瞳孔微张,只见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嘴里也发不出声音。 怎么自己的哑穴也被点住了?她惊讶。 她的背上觉得冷嗖嗖的,心中有些悚然。 云晔走到她面前,径直将她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又对一旁的听风吩咐道: “听风,牵马。” “是,公子。”听风不由得偷笑。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在干什么?赵卿卿十分不解。 她瞧着不远处的流星,竟然径直跟着听风一起走了。 流星,你还是不是本姑娘的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人走了?本姑娘可不想跟他们一起走,你快停下。 然而,流星竟然将头撇向另一边,好像在说,主人,可是真的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流星,你这个叛徒,说好的一起走的。 赵卿卿气急,但哑穴被点住说不出话来,身上的穴道被点住也动弹不得。此时的她根本就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 她幽怨的望着云晔,说不出话来。 她能问到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第一回在醒着的时候与他靠得这般近,但是心中却半点欣喜也没有。 今日受了这样的委屈,现在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了。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化作颗颗晶莹的泪痣,顺着宛如凝脂的脸滑落而下。 云晔将她带入房中,听风在外头掩住房门。 他将赵卿卿安放在榻上,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眸中落下滚滚泪珠,宛如断线的珍珠一般。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她一般。 烛光照在他的面容之上,在冬日的夜里增添了几分暖意。他竟如此温柔,轻柔的擦去她面上的泪水。 她霎时间止住了泪水,眼神骤然柔和了几分。从原来的怒火中烧,变成了委屈。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可知道为何点住你的穴道?”他的薄唇一张一阖,声音轻轻。 她怎么知道? 况且现在哑穴被点住,又不能回答,明知道此事还这样问她。 他的眸子似乎柔和了几分,继续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清泪。声音低沉继续对她道: “是怕你太过吵闹,不安分。” 说完,他便解开了她的哑穴。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动不了,只是喉咙可以发声了。 “那你现在又为何解开了?”她疑惑问道,又嘟囔着: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安分不吵闹了?” 第七十二章 惩治山贼 云晔没有回答她方才的话,只淡淡问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听说过?” 她眨眨眼,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是认为今日之事乃她的过错吗? 她撇嘴反驳他:“可我还听过‘威武不能屈’呢!” 若是总是服软岂不是任人宰割,她向来坚信不可屈从与武力。 他没有恼怒,只将她左手的袖子掀开,解开她伤口处的布,眉间轻皱问道: “那你可听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卿卿这一回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言语,不明所以点点头:“嗯。” 他从怀中掏出小药品,仔细的给她的伤口上药。药撒在伤口之上冰冰凉凉,缓解伤口处的痛感。 他的眸子凝视着她的伤口处,替她包扎好伤口。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为何还不明白?” 这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略过。 赵卿卿微微一怔,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也不是不晓得其中之意。难道他是让她学会忍耐? “冲动鲁莽,乃江湖上最忌讳之事。”他站起身来,到榻边净手。 果然如此。她眸光微闪,眸中的怒气好似霎时间消散。 他是在说她太过冲动鲁莽?但他还不是帮着北堂琼裳的吗? “你累了,早点休息。”他伸手替她盖上被子。 见他转身离去,她喊住他:“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脚步一顿,声音传来:“在教你切忌鲁莽行事。” 说完,云晔便转身即将离去。 所以,他这是故意的,只是在教她不要鲁莽? “那能不能先将我身上的穴道解开?”她生怕他下一刻便离开,无人替自己解开穴道。 虽然今日她确实十分恼怒,不能忍受云晔竟然如此是非不分,但如今好像心中的委屈已然消散。 云晔转头看她沉吟问道: “还想去哪儿?” 她看不到他只是余光中有他的身影,望着床榻上的纱帐抿嘴道: “我想喝水。” 雪落了一整夜,遍地白雪皑皑。马蹄踏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枯树上积着冰霜骤然落下。 云晔等人已离开洛笙宫,北堂琼裳问其离开青云山庄之缘由,他却并未回答只说与之无干系。 这么久了,依旧是这副性子。北堂琼裳心中气闷,便也没再问他。 离开洛笙宫,最愉悦的便是赵卿卿。终于不必再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雪已停但天气严寒,地上的雪凝结成冰。 赵卿卿乃南疆之人,那处从不下雪。这是她第一回见到雪,自然很是欣喜,昨日种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两旁的青松落满白雪,不时有雪从绿叶上落下。前方一片苍茫,雪白的道路绵延不断。 她原是坐在马上,后来队伍慢下时便干脆下马玩雪。 听风见身旁之人忽然不见,转头望去见她落在队伍后方,便对其喊道: “叶儿,快跟上来,到不远处的镇上再作休息。” “知道了,你们先到镇上去用膳,我一会儿便去。”她回答听风,随即又补充道:“流星跑得很快,我很快就追上去了。” 听风见云晔并未反对,便答应她:“好,那你快些赶上来。” “我知道了。” 方才说完这话,旁边的山坡上便听到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你们谁也别想走,要想过这个山头,就给本大爷留下买路财来!” 赵卿卿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正站着一个腰膀浑圆的男人。 男人看似已过不惑之年,他一脸油光,下巴上的胡茬黑乎乎一片。肩上扛着大刀,长有两尺之多。穿戴这虎豹皮衣裳,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手下,俨然是山上的土匪。 本想好好玩耍一番,谁料到半路出现一个什么山大王。 “你是谁?”赵卿卿望着他问道。 男人身后的手下上前一步,得意洋洋介绍道:“我们大王乃是山上赫赫有名的猛虎大王,方圆十里没有人敢违背大王的意思,你们要想过路就乖乖交出身上的银两,否则休想过此山头。” 猛虎大王听了手下的介绍,傲然抬起头:“身上的银子都给老子交出来,否则老子手上这把刀不会留人。”他望向赵卿卿露出猥琐的笑: “弟兄们,这个女人也不错,正好抓回去做压寨夫人,怎么样?” “好,大王威武!大王威武!”身后的人皆举刀附和道。 “哈哈哈。”猛虎大王笑声雄浑。 听风拔出剑:“狂妄之徒,几个小喽啰也想挡住我们公子的去路!” “什么狗屁公子!在老子眼里只有刀和银两!快快交出来大爷免你一死!”猛虎大王似乎很是猖狂。 赵卿卿见他们这般猖狂,但这些人看起来分明不会武功,只空懂蛮力。 “真是猖狂,你们可不一定打得过本姑娘!” 猛虎大王望着赵卿卿好似甚是满意,开口称赞道:“好,是个泼辣性子,本大王喜欢!” 听风拉着马的缰绳,让其往前几步:“哪里来的山贼还不快让开,否则休怪我动手!” “别以为你们有几匹马就厉害了,这是本大王的山头,自然就是本大王说了算!”猛虎大王不以为然,吩咐身后的手下道: “弟兄们,将他们身上的银子全都搜来,将这些人全都绑了,特别是这个的女人!” 身后的手下纷纷响应,提刀下山朝几人砍去。 赵卿卿瞥了云晔一眼,他亦正好转头看她。两人眼神交汇,云晔将手中的剑丢给她,她正好接到。朱唇扬起,露出粲然的笑。 她拔剑出鞘,剑在雪中露出微光。 这些强盗倒是不难对付,毕竟皆是一帮不懂武功之人。他们的招数无非就是砍、劈、刺等。 赵卿卿心中愉悦,正好拿他们来练练手。 她的身法、步法、眼法有规律可寻,剑随身动。虽然没有云晔那般高境界,但对付这些山贼也是绰绰有余。 她手上的剑飞速刺去,正好挑掉山贼身上的虎皮衣裳。见那人下盘不稳,她步步紧逼朝他脚下刺去。 那山贼一脸惊恐,被追击十几步之后,剑身一转打在两条腿之上。山贼倒地。 三个山贼从不同方向袭击而来,三把大刀同时朝她袭来。 赵卿卿足尖一点,一跃而起,正好落在三把大刀交汇之处。她双腿朝两旁一踢,呈一字型踹得两个山贼脑袋生疼,手中大刀滑落。 第七十三章 我当然希望她被抓到 还有一个山贼呆在原处,她提剑击落他手中的刀,另一只手出掌击在山贼身上。 她转眼望去,其他山贼也尽数倒地。 公子不用出手,也能将这些山贼一网打尽。 所谓的猛虎大王见自己的手下已全被打败,面露惊恐之色,嘴张得极大。 原以为就如此解决,没想到山贼之后忽然有一群黑衣人朝他们包围而来。 赵卿卿惊讶万分,山贼还好说,但这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任何言语,径直朝他们袭击而来。 听风一行人亦是十分疑惑,黑衣人一来便打不管不顾,不知究竟是何来头。 黑衣人不似方才的山贼好对付,他们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且其目标似乎是云晔。 听风等人料想,这定然与上一回的黑衣人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便是公子。 赵卿卿武功较之从前好了许多,但以一抵几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是谁?为何忽然出现在此?又为何要帮那些山贼?”赵卿卿狐疑问道。 可不见黑衣人应答,他们只是加快速度朝她袭来。而后,她也没有再问出口的机会。 黑衣人锋利的剑砍来,云晔从马上一跃而下对付周围黑衣人。 赵卿卿眼见云晔被围困,将手中的剑扔给他。她知晓云晔需要剑,也知晓剑在云晔手上才能发挥其最大作用。 雪地上刀光剑影,十多个黑衣人包围着五人,刀剑铿锵之声响彻云霄。 远处积雪的松树后,正站着一男一女。雪地中红裙黑衣,分外显眼。但却无人注意到两人。 “堂主此番派出的果然皆是高手,我看他们五人定会寡不敌众。”红缨的眸中正是不远处的刀光剑影。 越戈负手而立站在她身旁,不以为然:“他能伤到你,可见武功高强,此事话何以见得?” “反正我们要抓的也不是他,不过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罢了。”红缨目光悠远,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有一抹光闪现在眼中宛如燃烧的火焰: “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有这般大的价值,我们的大业终于要实现了。” 她们精心策划多年的伟业,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契机。这一回,他们一定能成功。 “万一抓不到,也只是一场空。”越戈勾唇。 “我的计谋似乎成功了,看起来我们胜算很大,这一次一定能好好交差。”红缨哼的一声,望着不远处混乱的场面,面上轻纱下的朱唇微微扬起。 越戈眸色明灭,没有言语。 “越戈,你今日怎么了?好似不大希望她被抓回来。”红缨转身凝视越戈。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抓得到或是抓不到,不是凭个人意愿便可。”越戈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 红缨转头望向赵卿卿,声音柔媚: “那我今日便让你瞧瞧,凭我的意愿也能将她抓到。” 黑衣人的目标乃是云晔,侍卫们的重心全然放在云晔身上。云晔一人对付数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果然顾不上赵卿卿。 赵卿卿将怀中的匕首拿出,对抗黑衣人。 她一袭绛紫衣裳,动作利落,回身躲避黑衣人的剑。长腿一踢,正好踢在其剑上震得黑衣人的手一抖。 看着云晔被这么多黑衣人围攻,她不由得分心看他几眼。 不过好在听风等人连忙击退身旁黑衣人,到云晔身侧帮他。 赵卿卿松了一口气,却见那些黑衣人骤然朝自己袭来。 剑在四周舞动,她一人之力应对多个黑衣人,实在是应接不暇。但黑衣人好像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黑衣人很快便消耗她的体力,在听风等人还在云晔那处时,按照原来的计划将她抓住。赵卿卿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黑衣人大功告成,便带她一跃而起。 谁知,正在此时。 身子被身后的人扯住,重重落在地上。将她钳制住的黑衣人倒于地上,从后颈流出的鲜血染红白雪。 她连忙站起身来,正见一个淡蓝衣裳的女子与几个男人上前来帮她对付黑衣人。 女子手上的短刃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锋利无比,她风姿飒爽手持短刃对抗黑衣人。 黑衣人见竟来了几个不明身份之人坏自己的好事,便将目标暂时对着这几人。 女子短刃闪着微光,她速度极快让人不及闪躲。黑衣人提剑朝她砍来,她向后弯腰躲开黑衣人的剑,又朝前用招刀刃割在黑衣人腰上。 黑衣人从身后袭来,她两耳一动,朝后做凌空后翻身。两条长腿重重踢在黑衣人脑袋上,足尖落地身子一正,刀刃在眼前滑过。 她眸光微闪,只见黑衣人霎时间倒地,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有了女子与几个男人的帮助,黑衣人迅速被消灭。 青松之后。 “哼,这又是谁,竟敢坏我们的好事?!”红缨咬牙切齿。 越戈望着不远处,心中竟然多了一分安定,他的眸子微眯: “看来是老天不让我们抓到。” 红缨白了他一眼,语气颇为不悦道:“你就这么不希望她被抓到?” “你误会了,我当然希望她被抓到,只是我们此番来的时候不对。”越戈解释。 红缨气得跺脚,眼看着就要成功没想到竟出现这样的事。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愤然转身离去。 越戈望着不远处的绛紫身影,唇角微微勾起:“很有意思。” 雪地上横着黑衣人的尸体,除了逃走的一些外,其余的皆躺在雪地中。 淡蓝衣裳的女子收起短刃,插在腰间。她看到赵卿卿眸子一亮,对其问道: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赵卿卿见她这样叫自己,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跑上前去,又见女子好奇问道: “大姐姐,怎么了?” 女子此时正背对这云晔与听风等人,她转过身去瞧了一眼他们之后方才意会赵卿卿的意思。 叶绫立即改口:“这位大姐姐,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被这么多黑衣人追杀呢?” 赵卿卿送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一上来便要这样。” 云晔与听风等人从不远处走来,正站在她们身侧。 云晔与听风对叶绫作揖,以示谢意。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是哪个门派的?”听风问道。 第七十五章 叶与叶果然凑巧 “我吗?”叶绫讪讪笑着,瞧了赵卿卿一眼随后对听风道: “无门无派,普通之人而已。” 山坡四周一片苍茫,血腥味尚浓。地上横着黑衣人的尸体,还有被打伤后企图逃走又被侍卫追捕回来的山贼。 “公子,这些山贼如何处置?”侍卫将剑架在猛虎大王颈边,向云晔问道。 猛虎大王手上的刀不知所踪,面上神色惊恐,全无半点方才的威风。 他睨一眼架在颈上的刀,见刀面映着白雪微闪,手足无措声音微颤: “公子饶命,小的不知公子武功如此高强,是小的的错,小的不敢要买路财了,求公子放了小的吧!” 猛虎大王一身油腻的肥肉,扑通跪在雪地中,膝盖陷在雪中冰冷至极: “小的不敢与公子作对了,要是小的知道公子和几位大哥这么厉害,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啊!” 其它山贼还算够义气,猛虎大王被抓住后有一部分山贼并没有逃走,亦是跟着其一同求饶。 云晔的眸光略过雪地上颤颤巍巍的山贼,声音低沉问道: “黑衣人是从何而来?” 猛虎大王身子一抖:“小人……小人不知啊!刚才他们就那样冲上来,小人也不知他们究竟从何而来。”他恍然大悟般,抬眼焦急望向他: “那些人绝不是和我们一伙的,小人的弟兄们全都在这儿了,公子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是啊公子,我们山寨的弟兄只有这身兽皮衣裳,拦路也是光明正大,不会像这些人穿黑衣还蒙住面容。”说的正是给猛虎大王拍马屁的手下。 云晔用眼神示意,听风了悟便对地上的山贼勒令道: “将山寨中的宝物都拿出来救济百姓,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 “是是,小人一定带着弟兄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猛虎大王带着手下的小喽啰连滚带爬的离去,连头都不敢回。 听风吩咐几个侍卫搜地上黑衣人的身,却不料什么都未搜到。 这一回的黑衣人颇为蹊跷,前段时日派来的黑衣人招招狠毒,显然要将他们置于死地。而这一次的黑衣人,似乎并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打算。 这一点实则令人想不通。 听风走上前去,抱拳对叶绫问道: “姑娘武艺超群用刀游刃有余,在下着实钦佩。不知可否问姑娘芳名?” 叶绫见他着实客气,便抱拳报了自己的姓名。 “叶姑娘?正巧,叶儿和叶姑娘,果然凑巧。”听风酝酿片刻有些不解问道: “方才见叶姑娘叫叶儿‘大姐姐’,莫非姑娘与叶儿早就相识?” 听风所言正是云晔心中所想,云晔负手而立沉默等候她的回答。 赵卿卿方才否定听风所言,但没料到叶绫身后之人已经快了一步。 “那是当然,我们老大和……” 弥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绫退后一步掐住他的手臂。 “老大你干嘛?”弥音吃痛低低叫了一声,对她问道。 叶绫转头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对嘴?” 赵卿卿面上尴尬,这个弥音还是这么傻,怎么就说是了呢?这回怎么解释? 弥音亦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叶绫讪讪笑了笑,为弥补弥音方才所犯之错。她只得解释道: “其实,我与大姐姐乃远房亲戚才这样叫姐姐的,大姐姐名字中带‘叶’亦无甚奇怪。” “哈哈,是啊,绫儿是我的远房亲戚,所以才会救我们嘛!”赵卿卿笑道。 这确实属实,故此她说得一点心虚之感都没有。 “原来是叶儿的远房亲戚。”云晔眸色明灭风轻云淡。 “叶儿,你竟还有这么厉害的远房亲戚,怎么没提起过?”听风轻笑感叹道。 他方才瞧见叶绫用刀游刃有余,可见刀功非常人所能及。她动作干脆,杀敌迅速,令人唏嘘。 叶绫被听风这样一夸,显得有些腼腆。 “都说是远房亲戚了,我们不常见面,所以就没有提起。”赵卿卿对听风回答,又怕他再问什么问题便转身对叶绫问道: “绫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要到哪儿去?” 此处不仅赵卿卿一人,故此叶绫自然有所保留:“我们要到前方的络绎城去,姐姐你们呢?” 赵卿卿欣喜,在此见到她已是欣慰没想到竟还是同去一处。 “正好我们也去那儿,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 正好有人陪陪自己。 “好,弥音我们和姐姐一起走。”叶绫对弥音道。 “嗯,知道了。”弥音颔首。 一路上叶绫与赵卿卿等人一同前行,两人跟在队伍后面说起途中的趣事。虽是许久未见,但那亲切之感却在几句话后重新被拾回。 待到络绎城门之前时,正见城外许多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如土灰,坐在成门外唉声叹气。有的已是气息奄奄,躺在地上,身旁还有孩童啼哭。 城墙高耸,朱红色城门紧闭不透一丝风,俨然不会开启的模样。 赵卿卿下马跑上前去环顾四周,见此地皆是难民。她听闻有孩童啼哭,走上前去安抚儿童。 “小妹妹,你怎么了?” “我好饿,我想吃饭……”小女孩才三四岁左右,毕竟年纪尚小。 她回头朝云晔望去,云晔抬手示意,听风将包裹中的干粮拿出来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狼吞虎咽一番,忽然间停住手,跑到不远处城墙边。她蹲下娇小的身体,将手上的干粮递给挨着城墙的老爷爷,奶声奶气道: “爷爷,爷爷,有吃的了……”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眼圈发黑。他抬起颤抖的手想抚摸她的头,却台不起手来。因着身上病痛面上怎么也扯不开笑容,只用尽自己的全力发声道: “好,莹儿乖,莹儿快些吃吧,要谢谢恩人。” 说罢,只见小女孩起身对他们磕头:“谢谢恩人。” 赵卿卿连忙将她扶起来,她蹲在面容憔悴挨着城墙的老人跟前,担忧问道: “老爷爷,您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一时激动便重重咳嗽起来。赵卿卿替他拍背顺气,方才想问清情况,便见周围的难民都围过来。 难民们普通跪地,其中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有手抱嗷嗷待哺婴儿的妇人,有身患重病的中年男子,有衣衫褴褛的少年…… 第七十六章 公子自有方法 白雪之上蜷缩着的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使出身上仅剩的力气。 “姑娘,公子,求求你们也救救我们吧!我们已经多日不得进食了!” “奴家的孩子还小,可奴家如今连奶水都没有,求求众位救救他……” “大侠救救我爹爹吧,他身患重病快要不行了!” “大侠,还有我这一双儿女他们年纪尚小,不该受此磨难啊……” 一字一句,皆是从心底发出。 寒风瑟瑟之中,难民们的脸被吹得干裂,干燥的唇上出现血痕。他们身上衣衫单薄,寒气早就侵入身体。 周围一片唉声叹气,难民们跪在冰雪铺陈的地上,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众人被这些难民吓了一跳,只有云晔最为处变不惊。他眉间紧皱,眸中皆是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 难民们的面孔带着哀伤,眸中的渴望之火在寒风中猛烈的燃烧着。 赵卿卿望着众人苦苦哀求,委实于心不忍但又忍不住好奇: “你们为何一直在此处而不进城去?” 这城门一直紧闭不漏一丝缝隙,而难民在寒风凛冽中守在门前,这又是何缘故?为何将难民拒之门外? “我们也想进去啊!可是城主嫌弃我们是难民,不让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内。”说话的乃是一个患病的中年男人,他眼含苦泪。 男人的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城主好狠的心,竟不让我们入内!” 他们在此已然多日,这几日大雪纷飞寒冷无比。可城门在他们到来之时便已关上,至今尚未开启。任他们如何苦苦哀求,城中侍卫皆不为所动。 难民的一番叙事令人心寒,酷似冬月的风雪。 “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因此让你们在这里受罪?”赵卿卿看着难民受苦,心中亦是闷得很。 城主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濒临死亡却不愿伸以援手,真是令人发指。 “大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如此吧?况且我们也要进城。”叶绫走上前来,对她问道。 赵卿卿再次望向云晔,想看他有何方法。 云晔早知她在等他,便对听风吩咐。 听风得了云晔的吩咐,上前去对城墙内的侍卫喊道:“快打开城门。” 四周难民听到听风的声音,眸中满含期待的望着城墙之上,只盼着能听到应允之上。 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守城侍卫听到他的声音,料想必定是难民中的一个,又想起城主吩咐便道: “城主有令,不得开启城门。” “为何不开城门,难道要让这些难民饿死?”听风指着高墙之上面容麻木的侍卫。 只听得上方顿了半刻而后传来: “休要再做挣扎,城门不会打开。” 难民们纷纷落泪哀怨,城主竟然如此狠心不放行,老天不公啊! “难不成你们便这样对这些难民不管不顾,让他们死在城门之前吗?” 赵卿卿胸中涌起一股怒气,这些人当真这般冷血无情? “城主之命不可违抗。”城墙之上声音冰冷宛如腊月寒冰。 听风望着城门,暗自思量一番。而后退回云晔身边与之耳语,又到前方去对城中守卫问道: “城主可是高健柏?” 守卫犹豫片刻,而后道:“是,你要做什么?” 听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正是青云山庄扶云院的麒麟令牌。 “看到令牌了吗?让你们城主出来。”他对其喊道。 守卫揉揉眼睛,可毕竟距离甚远他看不大清楚。于是叫来统领,统领同样看不清楚,便将城门稍稍开启。 统领见识深远,瞧见乃是青云山庄的令牌,手微微颤抖十分客气道: “众位稍等,待在下拿着此物前去禀告城主。” 城外北风呼啸,偶然吹起凋零的落叶。 半晌后,在众人的期望中城门再次开启。不仅是侍卫统领,连城主亦亲自出来。 老城主乃一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眉目间有几分和蔼,看起来倒不像如此狠心之人。 难民们像是觅到救星,深知这位公子定然能帮助自己。他们不由得往城门靠了几分,只见侍卫提刀相向。吓得难民们又退后几步。 赵卿卿原想上去教训教训这些欺负难民的侍卫,却被听风拉住。 “别冲动,公子自有办法。” 她自然相信,公子向来有法子的,便停住脚步。 “不知公子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高健柏从城门中走出来,对云晔作揖献上方才的令牌。 听风上前来接过令牌,重新收入怀中。 “无妨。”云晔淡淡道。 高健柏暗暗瞥了一眼周围的难民却不动声色,立即对身后侍卫吩咐: “快些迎接公子进城,莫让公子受寒。” 云晔并未朝前走去,高健柏转身疑惑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事?” “为何不让难民进城?”他薄唇一张一阖问道。 高健柏犹豫半晌,最后终于道出真相: “并非老夫不想让他们进城,而是如今城中状况大不如前,实在无法救济这么多难民,若是让他们进城势必引起城内混乱啊!”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城外吗?”赵卿卿不由得插话。 “这……这……”高健柏霎时间羞愧不已:“老夫乃一城之主,即使让他们自生自灭,也不能让他们进城害了百姓,老夫心中亦是煎熬万分,可这是老夫的责任……” “什么责任,让他们入城也不至于让他们冻死城外……” 赵卿卿方才想继续反驳,却被云晔打断。 “叶儿,先退下。” 她撇撇嘴轻哼一声,转身往后退去。 高健柏眉间皱成川字,毕恭毕敬弯腰作揖对云晔解释:“公子,老夫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云某知晓城主的难处。”他的话让高健柏松稍稍了一口气,又听到他道: “但这些难民不可不救。” 高健柏难以置信的望向云晔,他还以为云晔真的能知晓他的难处。 “请高城主允许百姓入城,其余事云某一律承担。”云晔声音低沉,听在难民的耳中让他们如沐春风。 果然,他就是他们的救星。 “不可啊,公子,这……”高健柏依旧十分为难。 云晔知晓他心中的犹豫,便又道:“本公子一向信守承诺,高城主放心,难民进城定不会让你承受负担。” 第七十七章 在一起只会打架 “这……”高健柏踌躇良久,又环顾四周朝雪地上的难民望去。看着难民们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终究是于心不忍。 “好,便依公子所言,有劳公子了。”他自然相信青云山庄的能力。 云晔颔首:“不必客气,高城主请开城门。” “好。”高健柏吩咐侍卫将城门大开,接纳灾民。 高耸的城门被打开,好似希望之门缓缓开启。难民们犹如见到希望,纷纷带着亲人入城去。 叶绫见此景颇为好奇,凑到赵卿卿耳边悄声问道: “卿姐姐,这个公子究竟是何来头,看似很厉害的模样。” “他是青云山庄的二公子云晔。”赵卿卿只知他的身份,但也是第一回见到青云山庄的威名竟如此大。 “青云山庄可是天下第一山庄,原来他便是云晔啊,我今日算是赚到了,竟能瞧见这么个人物。”叶绫眸光微闪,带着敬佩之意望着云晔。 “为何这么说?” 她知晓青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但却不知为何能成为天下第一山庄。更不知晓叶绫为何这般欣喜。 “听闻青云山庄云二公子少年时便掌管青云山庄,虽是年纪小了些但杀伐决断、多谋善虑,将青云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条。”叶绫满怀崇敬之意: “还有就是,青云山庄名下产业众多,遍布中原各地。啧啧啧,真是有钱。” 她眸光微闪,原来竟有这么多她不知晓之事,“不过,你如何知晓的?” “好吧,其实是叶蓝和弥音谈话之时,我听到的。”叶绫笑道。 “原来你偷听我们讲话。”弥音忽然插话,对其行为嗤之以鼻。 叶绫撇嘴不悦道:“我听听怎么了?叶蓝不会告诉我,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我只是忘了。”弥音讪讪道。 弥音乃叶绫表哥,与她青梅竹马。弥音性子沉闷,自小到大都被叶绫欺负。 “好啦,你们俩别说了。”赵卿卿劝道。 叶绫也不想理他,她又继续方才所言,不可置信的望着赵卿卿: “卿姐姐和云公子待了这么久,不会还不知晓吧?” 赵卿卿无辜的颔首:“公子也没说过这些啊!” 她进青云山庄一直都是为了师傅之事,自然并未太过在意这些事儿。 叶绫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卿姐姐,你入青云山庄前就该了解一番嘛!身处天下第一山庄竟不自知。” 她尴尬笑笑,那时候她哪有心思想这等事儿。 听到前方侍卫唤他们,赵卿卿见云晔已随高健柏入内,难民也悉数进城没再与叶绫多说便拉着她一同进城。 听风早已先一步入城办事,而云晔则被高健柏邀请至城主府。 高健柏准备了佳肴邀云晔上座,赵卿卿与叶绫也被安排落座。 说来高健柏与青云山庄有所渊源,他十多年前得青云山庄相助,因此对青云山庄的恩德没齿难忘。 饭后,听风从府外回来,禀告云晔说是已事情已安排妥当。 他道:“米铺提供大米给难民施粥,钱庄出钱给难民医治,并为难民搭建难民营以供暂住。” “听风大哥,你怎么办到的?这么快就处理好了?”赵卿卿颇为惊讶。 听风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事都处理好了。 听风点头:“自然,这些早就归属青云山庄,只需通知一声。” 青云山庄的产业竟在此处也有,真是不可思议。 他又想起一事:“那边人手不够,我们还需前去帮忙。” 众人随其一同到集市上,集市的空地上满是难民,而米铺老板已按吩咐备好米粥。 “拿好了。”赵卿卿冁然而笑,打粥递给最后一位取粥的难民。 她擦了擦手,环顾四周见难民已经饱餐,而患病的也正在被医治着实欣慰。 想来,公子真的是好人呢! 她走到叶绫身旁:“绫儿,你此番要到哪里去?” 叶绫将手上的水递给一旁的老人,见周围也无别人,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到这来?” “还不是老爹让我出来找叶蓝,说什么一个月之内把她带回去,江湖那么大谁知道她在何处?当初还不如不让她出来。”叶绫本就没有多少耐心。 “姨夫为何忽然找蓝儿回去?不是说应允她闯荡江湖吗?”赵卿卿眨眨眼,好奇问她。 叶绫撇撇嘴站起身来:“谁知道呢,只说是有重要之事,要等她回来才能说。我都出来好几日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一个月怎么可能找得到?” “上一回我在裛城还见过她,只是我已经离开许久了,不知现在她还在不在。” 叶绫轻叹一声抱怨道:“那定然是不在了,她这个人一向这样,到处闯荡也不知道回去,害得我还要出来寻她,真是累死了。” 赵卿卿沉吟片刻,想起上回萧沐风说起要帮叶蓝过生辰之事: “要不然你去裛城找找,或许她又回裛城了呢,毕竟沐风师弟还在哪儿,她或许会去。” “到了那儿我肯定要先跟她打一架。”叶绫抱臂,若是找到叶蓝定然要和她练练功。 她知晓叶绫向来就是这种性格,粲然一笑:“你们两个怎么总是一见面就打架,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什么时候和她好好说过三句话的?我们俩在一起只会打架。” 其实叶绫乃叶蓝亲妹妹,叶蓝只比她虚长一岁。两人从小就是对冤家,吵闹不断时常打架。叶绫也很少管叶蓝叫做姐姐,向来都是直呼其名。 “大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叶绫好奇问道。 她对赵卿卿的称呼从不固定,有时叫大姐姐,有事又叫卿姐姐。 赵卿卿凑近她,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们其实是要到雪山上找天山雪莲的。” “这听着真是有趣,不如带上我一起吧!”叶绫的眸子大放光彩,拉住她的手臂。 “你不是要去找蓝儿吗?” “对,但是叶蓝这个混蛋,谁知道她在哪儿?”叶绫气得跺脚。 她很是头疼,叶蓝的行踪向来不定,也从不被人所知。除非她自己出现,否则很难将她找到。 “卿姐姐何时回南疆?前段时日我好像看到了大师兄与二师兄呢,只见他们匆匆忙忙,并未说上话便离开了。” “等回了青云山庄之后再做决定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何时离开,或许很快了吧! 两人说着话,忽见周围的难民突然抱着肚子,滚在地上只喊难受。 第七十八章 真的不是难民 “哎呀,肚子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难民们面色铁青,躺在地上打滚。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茅厕。”有的难民已经起身,到处找茅厕。 “我也要去,肚子实在是疼得不行了。” “我也去……” 一百多个难民霎时间肚子疼得厉害,无一例外的找寻茅厕,场面十分混乱。 高健柏原想着此时应当是一派和谐,没想到竟是如此画面。 他惊恐的望着百人纷纷找茅厕的情景,声音微微颤抖:“公……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怎么了?” 原本他就不同意让这些人入城,如今果然闹出大事了。 云晔眉间紧皱,一定是有人在粥里动了手脚。 他镇定自若对高健柏道:“高城主请稍安勿躁,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待云某查清缘由必会向高城主交代。” 高健柏也无可奈何,在城中出的事总是要查明的。他也知晓这定然是有人所为,而此事委实对云晔颇为不利。 “老夫是怕此事有损公子名声,公子定要好好调查。”高健柏叹了一声气,对云晔作揖道:“若是公子有何事需老夫帮忙,尽可找老夫。” “有劳高城主。” 云晔望向四周难民,眼神冷了几分。 难民们中的倒不是毒而是泻药,只是真凶还未查明。难民们本就身体不好,加上中了泻药消耗身上太多的体力,更令患病的难民病上加病。 在赶工之下难民营已然打架完毕,钱庄派人送来难民所需的被子、衣物等等。难民们也被安置在难民营中。 听风前去调查白日之事,而赵卿卿与叶绫则在难民营中照顾难民。 时至傍晚,尚未查明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知何时难民竟暗自商议了一番,便聚众前来城主府前。家丁见他们要来闹事,将高健柏与云晔等人请了出来。 高健柏一路上唉声叹气,只恨自己为何接纳这些难民,真是惹祸上身啊! “公子说要帮我们,可是为何我们吃了粥却如中了毒一般?”不知何人先开口质问。 高健柏不敢开口,此时越说越错,况且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晔薄唇紧抿,长身玉立亦是没有开口。 听风向来代表云晔,他上前几步对难民们道:“你们不是中毒,只是中了泻药而已,此事仍在调查当中,请众位先请回去等候。我们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又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交代?我看你们就是假好意,故意让我们吃发了霉的东西!” “对啊对啊,不然我们怎么会这样?” “说要救我们都是假的,原来是想要戏弄我们,让我们死在城中。” 难民们议论纷纷,不知受了谁的迷惑竟一时认为城内粮食短缺,故此他们便将发霉的米熬成粥分给他们。 赵卿卿见下方已乱成一团,她怎能容忍他们误会他? “你们误会了,公子没有这样,这些米不可能是发霉的米,是有人陷害我们的!” “都有人看到他们用了发霉的米,你们还狡辩?为何如此狠心?”难民们觉得已是证据确凿。 “怎么可能,不会的,一定是看错了!”赵卿卿不愿相信,这些事不是云晔亲自进行的,即使是发霉的米他定然也不知道。 “我们虽身上患病,但眼睛却没有瞎,让你们这样戏弄,还不让死在城外!”难民们的情绪被煽点起来,骤然不能冷静。 听风见此情形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难民们,难民们惊恐万分。 “果然是你们做的,现在要杀人灭口吗?”难民们一下子轰动起来。 高健柏练练叹息,云晔依旧面不改色。 只听到听风道:“若是公子要害你们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只需拔剑即可,此事疑点众多诸位请自己思忖。” 剑闪着冷光,让难民们霎时间不敢出声。 “那我们就先相信你们。”不知谁的声音响起。 他们不知是害怕还是想通了,才愿意离去。 夜幕低垂,月色皎洁。 营帐虽然简陋了一些,但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么多地方给难民落脚,只得出此下策。营帐遮挡这寒风,令人心生暖意。 难民们经历一日的泻药折磨,已沉沉入睡。赵卿卿与叶绫也正准备赶回城主府。 “谁在那里?”叶绫忽然转头望向营帐之后。 赵卿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那方空无一人:“没有人呀?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人了。”叶绫嘟囔道,她盯着那个角落良久只见蹿出一只猫来:“原来真的是我看错了。” 两人转身离去,营帐后的人松了一口气走出来,还好没被发现。 他正想转身离去,却差点撞上身后的两人。男人一惊,双眸微张。 叶绫抽出腰间的星辰刃,抵在男人的颈上,凌厉的目光望着他质问道: “大晚上的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我就说有人嘛,果然真的有。” 男人被颈上的刀吓得背上直冒冷汗,跪地求饶:“姑娘饶命啊,我……我只是起来小解的。” 叶绫显然不信他:“小解干嘛不光明正大的去,躲躲藏藏的怕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男人支支吾吾的编不出其它理由。 月色落在男人脸上,赵卿卿打量了他一番,方脸浓胡子看起来甚是熟悉。好想是那个今日回答她的患病的中年男人。 “今日瞧见你面容憔悴好像身患重病,现在怎么好似生龙活虎的?”赵卿卿不解,他此刻面色生光全然没有今日的模样。 “我……”男人又是答不出来。 “你什么你啊,还不快说!你是不是混进来的?”叶绫提刀的手紧了几分,横眉竖目的吓他道。 男人生怕她真的动手伤了自己,焦急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是难民。” “是吗?你说的是实话?那你究竟有没有患病?”赵卿卿抱臂望着他。 男人也是个胆小如鼠的,被这样一吓便惊慌失措:“患了,小人真的患了,求姑娘别杀小人……” 赵卿卿拉起他胳膊在他手腕上把脉,她虽不精通医术,但小时候跟在师傅与萧沐风身旁也耳濡目染几分。 她反复确认他的脉相,发现此人脉相平和并未有何不足之症。 “你根本就没有病,为何要骗我们?”她质问他,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混在难民中进城。 男人身子一震,宛如晴天霹雳,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发现了。 “姑娘,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装病,但是小的实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混进难民之中进城的。” 原来,他真的不是难民。 “你方才就在说谎,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叶绫手上的刀往他脖子上贴近几分。 冰冷的刀刃在他颈上游走,殊不知何时便将其颈脖刺穿。 男人吓得呼吸都不敢用力:“二位姑娘饶命啊,小的如实招来,小的不敢说谎了。” 叶绫听到这话,将手上的刀收起。 风声潇潇,雪骤然从空中飘落,宛如柳絮飘扬。 男人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双手成拳宛如硬石般朝叶绫袭来,叶绫一时掉以轻心没有注意到。 赵卿卿眼疾手快一掌击中男人的手臂,他的手臂因力一斜。趁此间隙,她长腿朝其膝盖关节之处一踢,伸手握住其手臂往后一掰。 “哎哟,姑娘饶命啊!” 第七十九章 你就这般厌烦? 叶绫见状迅疾抓住他另一只手,两人合力将他按住。男人被一压,从怀中有东西落地。珍珠金银等钱财落在雪地上分外明显。 “还想偷袭我,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叶绫将他的手一掰,骨节作响。 男人受不了痛楚,立即求饶:“啊啊啊啊,饶命啊,小人不敢了!” 见自己的财宝散落于地男人意欲扑上去捡,却被身后的叶绫钳制住。赵卿卿松了手上前去捡起雪地上的珠宝,一个难民怎么会有这么多财宝? 赵卿卿望向男人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珠宝?你到底是不是难民?” 营帐内的人听到声音便从帐内出来,围在一旁观看。难民们似乎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快如实招来,不然小心你的手筋脚筋。”叶绫吼他向其逼问。 “姑娘饶命,小人说,这就说……”男人听到她的话骨寒毛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手腕:“小人是从另一座城来的,被老板解雇后一无所有,来到络绎城又无法入城,才混入难民中。” 看他的模样不像撒谎,赵卿卿又问道:“这些珠宝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此次是要回老家的,出来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一点积蓄怎么敢回去丢人现眼,所以趁此机会就像偷些财宝好回家去。”男人羞愧万分垂下头。 周围的难民指指点点,议论声不绝如缕。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叶绫凌厉的眸子凝视他问。 男人战战兢兢:“是真的,小人绝不敢说谎。” 赵卿卿将珠宝捡起递给他:“你将这些送回原处去,我们便不追究你。” “等等。”叶绫出言制止,她思量片刻:“姐姐我们将他带回城主府吧,他这个人谎话连篇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今日泻药之事与之相关怎么办?” “没有,小人冤枉啊,小人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男人奋力解释,却无人相信。 难民们听到这话,眉间紧皱,心中顿生疑惑。 其实赵卿卿认为并非此事与男人应当无关系,但她又觉得叶绫之言甚是有理,便同意此举将男人带回城主府。 走前,赵卿卿余光瞧见有个身影从人群后方离开,她转身望去却又不见其身影。 “姐姐,怎么了?”叶绫将男人捆绑好,见她正出神。 赵卿卿摇摇头:“没事。” 她想应当是自己看错了,那处根本就无人。 男人被带到城主府后,经过审问他拒不承认泻药之事与自己有半点干系。众人无可奈何,但亦暂无证据证明其非凶手便将他暂时关押。 处理好这些事后,正好到晚膳时辰。 自云晔的手臂受伤后,他用膳一直由赵卿卿负责。其缘由很简单,此处无贴身伺候的婢女,此番出来又只带了赵卿卿一个女子。故此,赵卿卿便先充当其婢女。 “公子要先吃什么?”赵卿卿替他布好菜后问道。 “汤。”他淡淡道。 她打开汤盅,香气四溢,又将勺子递给他。 “下一个呢?”方才收回筷子便又问他。 她望着这些菜早就觉得饿了,只希望云晔能快点用完,如此自己便可去用膳了。 他端正坐在案前,瞥了她一眼: “急什么?” “叶儿希望公子快些吃饱啊!”她讪讪笑道,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小声嘟囔:“我也很饿啊!” 他正好听到她嘟囔声音,沉吟片刻: “坐下一起吃。” 她抬眼看他,只见他面色无甚变化。公子往日也不像会揶揄人的人。 今日怎么有些不大一样? “看什么?用膳。”他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珠流转望着自己有几分不解。 “真的吗?公子不介意?”答非所问。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只想快些填了这个会叫的洞。 他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声音低沉动听:“难不成还会骗你?本公子可不想用膳时还听到你的肚子一直叫。” 她讪讪笑了笑,这事儿她哪能控制得住? “公子不介意就好,那叶儿便吃了。”她粲然一笑,笑眼弯弯宛如新月。 她没再推辞,从前都是与师兄们一起用膳的,云晔也与她熟悉倒也不觉得有何奇怪。 好在方才多备了一副碗筷来,反正这些菜云晔一人也吃不完。 她欣喜的乘了一碗饭吃了几口,又想起忘了给云晔布菜,便夹了两个鲜肉丸子放到他的勺子中。 云晔右手负伤,因此只能用左手,筷子用膳有些不便只能换成勺子。 帮他夹完菜她又低头吃饭,吃了片刻骤然想起什么。方才她忘了换成给他夹菜的筷子,便用了自己吃饭的筷子了。 公子此时定然在用凌厉的眸子看她,她尴尬的抬眼。见并未如此,他自然而然拿起勺子十分斯文的吃下丸子。 公子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 用完晚膳后,赵卿卿帮云晔换药。近日都是听风帮他换药,她也不知伤口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解开纱布,见伤口已然愈合只剩一道的痕迹。公子的金创药药效果然极快,这般快便基本恢复了。 “公子您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今后她应当也不用再似这段时日般帮他布菜了吧! “嗯,你的如何?”他自然早就知晓。 “我的没事了。” 她的伤在云晔之前自然比他的要好得快些,只不过后来又被北堂琼裳抓伤故此先下还未完全痊愈。 屋内烛火摇曳,她的面庞略显暖意。她认真替他上药殊不知自己离他这般近。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看到她映在面上的睫毛扇影。 她仔细的帮他上药又包好伤口,便与他说道:“公子的伤终于好了,我也不用帮公子布菜了。” “你就这般厌烦?”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令其听到耳中。 她眨眨眼,澄澈的眸子宛如泉水泛起涟漪:“我没有厌烦,只是公子的伤好了就可以自己用膳岂不是更好?” 他轻轻哼一声。 赵卿卿涂好药,便用布再次替他包上伤口,她轻声问道:“公子是不是因着今日的事生气了?” 想来云晔这样的人,定是因为今日难民们误会自己便生了闷气。 “为何生气?” “那些难民误会了公子啊,公子帮了他们,但他们竟然还误会公子用发霉的米施粥。” “此事还不值得令本公子生气。”他神色自若淡淡开口,又凝视着她眸中氤氲着不知什么情绪: “何必总为不相干之人费心。” 第八十章 这是做什么? “那就好,公子不生气就好。”赵卿卿唇角一勾笑道:“从前九师兄还和我说生气伤身呢!” “九师兄是谁?”他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一怔,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咬了咬嘴唇思忖片刻后道: “是……是我的师兄。” 屋内寂然,只有烛火噼啪响之声。两人之间霎时间静默,空气好似凝滞住了一般。 他的声音好似带了几分冷意: “你究竟是谁?”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叶儿啊!”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问她? 赵卿卿知道自己一直隐瞒着真实身份,可此时他眸中的寒意却让她心中有些害怕。 又是一阵无言,半晌后云晔摆摆手: “算了,你先下去。” 风渐渐,墙外红梅暗香浮动。遥望墙头红梅枝头堆砌白雪,红白相互映衬,宛如白雪点上胭脂。 赵卿卿正呆呆望着那支红梅,云晔那句话还在耳畔回响。 他为何忽然问她是谁?她始终想不通。可心中又觉得甚是狐疑。 算了,再过一段时日她再向他坦白便好。不过,定要等到将令牌之事调查清楚。 其实这几日她问听风借来令牌,反复观察了一番。起初并没有丝毫头绪,可后来却发现了线索。 云晔扶云院的麒麟令牌底端有一条金边,而她手上的破碎令牌并没有。这一点似乎已足以证明并非扶云院的令牌,而此时也与云晔无关。 既然如此,那此事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与云霄有关。 师傅,卿卿终于查到一点头绪了。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害你的人也定然很快便浮出水面。 她想起自己还提着食盒,正意欲转身往膳房处去。 余光瞥见一抹黑影,略过不远处的红梅枝,红梅摇曳落下一地红梅白雪。 她眉间轻蹙,丢下食盒好奇的追上去。其轻功上乘,追那人自然不费太多功夫。 那黑影出了城主府,径直往城外跑去。赵卿卿犹豫,自己是该追上去还是先回去找人帮忙。这人入城主府想来或许与泻药之事有关,若是查明此事便可还公子一个清白。 若是此时放弃追赶,岂不是错过机会? 想着,她便朝那黑影所去之处追去。 方才追出城外不远,入了一个树林。树林中光线昏暗,寒气袭人。她前脚踏入树林,一个网从天而降将自己罩住。 她方才明白,原来这只是为自己布的一个局,故意引她上钩的。 “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她不曾记得自己与谁有仇。 “呵呵……”笑声柔媚,从身后传来。 她回眸一看,那女人鲜红衣裙,竟是那日在竹林老怪那处见到的女子。 “你是竹林里的那个护法?”她惊讶的望着红缨,她还记得那日她说要用她的血。想起来便瘆人得很。 “是啊,难得你还记得我。”红缨微微一笑,额上的火焰印记在夜幕中显得妖艳无比。她向身后的黑衣人吩咐道: “将她带走,动作快些,别让她逃了。” 赵卿卿此番孤身前来并没有其他人知晓,若是被他们抓走生还的希望委实不大。 她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割破网,顺利从网中逃出。 “快,抓住她!”红缨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出动。 赵卿卿足尖一点纵身跃起,双手呈掌状。她主动出击,左手手腕抵住黑衣人的招数,右手执匕首向其腰间袭击。 黑衣人看来武功不弱,与今日遇到的黑衣人招数竟如出一辙。赵卿卿手上的匕首被其击落,她腿部弯曲凌空用膝盖踢在其要害之处。 又接着追来其他黑衣人,黑衣人人数众多,她的武功还不足以应对这么多人。她跃至树上,伸手摇摇手腕。 铃声的脆响宛如珠落玉盘,在树林中传来回响。铃声被赋予蛊惑的声音,引来林中的蛇群。 红缨等人霎时一惊,没想到她手上的铃竟有这样的作用。 红缨唇角一勾,从怀中掏出药粉往地上一撒。出乎意料蛇却并未退去,依旧朝自己爬来。 “护法,药粉对这些蛇竟无用处,怎么办?”黑衣人转身问她。 红缨骨节分明的手成爪状,内力从丹田涌起。她往地上的蛇击去,内力一震蛇被截成两段。 她用内力控制,让周身被包围使蛇无法靠近自己。然而黑衣人已被蛇缠住,怎么样抖不下来。 赵卿卿勾唇一笑,上一回她用树叶吹奏控制蛇群时蛇遇到驱蛇药粉便会退去,但这一回她用的是自己的手镯。她的手镯可不是树叶能相比拟的,操纵之术更胜一筹。 林中昏暗至极,只剩下蛇群发出的“嘶嘶”声,与黑衣人惊恐的求救声。 红缨不甘示弱,内力爆发睁震开一米之内的蛇。 赵卿卿暗道不好,没想到她的武功这般高强。只见红色身影一跃而起,手成爪状朝自己袭来。 她的丹寇划过赵卿卿的脸颊边缘,险些让她破了相。还好赵卿卿及时闪避,出手抵挡她的招数。 “本护法最讨厌的便是蛇。” “谁让你们非要抓我,抓我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赵卿卿问她。 红缨笑得诡秘:“自然有用处。” 红缨内功深厚十分不好对付,而赵卿卿内功实则浅薄。两人交手,赵卿卿自然处于下风。 且红缨每一个的招式都仿佛在将她置于死地,好在她躲避迅疾。 两人过了十招左右,赵卿卿便有些难以支架。红缨一掌袭来正好对准其胸口,赵卿卿瞳孔微张呼吸似乎凝滞在那一刻。 竟有人挡住红缨的招式,将赵卿卿拉到怀中。 好险,差一点就袭中自己的胸口了。 赵卿卿稍稍送了一口气。 身体落在地上,给她带来几分安稳之感。她瞧见红缨的眸子带着怒气,委实不满至极。 赵卿卿抬眼望向正揽着自己的人,见他眉眼间带着几分邪魅,一身黑衣宛如黑夜中的鬼魅。 “越戈?怎么是你?”她还以为是公子来救自己了。 越戈微眯着眼看她,目光炯炯:“怎么?你很失望?” 赵卿卿被他盯得面上一热,推开他揽在自己身上的手:“你放开我。” 耳畔越戈轻笑一声,极是好听。 忽闻对面的声音传来,红缨眸中闪现怒意:“越戈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不该我想问你这是做什么?”越戈道。 第八十一章 五毒消魂散 “你何时管起我来了?从前你从不插手我的事,如今是为何?”红缨显然不悦,语气中带着质问。 越戈唇角一挑言语温和:“堂主让你抓她却没让你伤她,我只是不想你酿成大错。” 赵卿卿听着他们的对话,方才明白原来越戈竟是和她一伙的。 “堂主只说要带回去,却未说过她被伤筋动骨。”红缨朱唇微微扬起,面纱之下笑得诡秘。 越戈素来知晓红缨的性子,她一向嘴硬心软。他轻笑凤眼微挑妖魅惑人: “她很重要,最好别碰,否则其效不佳堂主只会责怪你。” 赵卿卿方才还以为越戈乃良善之人心中鄙夷,原来越戈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根本顾不得她。 她悄悄后退两步,想要趁其不备逃走。不料,红缨识破其伎俩,电光石火之间已至她身侧抓住她的手臂。 “小姑娘,还是随本护法回去吧!”她方才的怒气已然消散,声音娇娆拉着赵卿卿欲要离去。 赵卿卿手臂一抖,仿佛一股凉意从手臂处涌上心头。红缨看似只抓住她的手臂,实则她运用内力将赵卿卿控制住使其挣脱不得。 此人内功深厚,恐怕硬碰硬是不行的,红缨武功高强她打不过,如今还多了一个越戈,两人联手更是难以抵挡,该怎么办才好?赵卿卿腹诽。 寒夜阴森,风雪交加,天地间一片肃杀静谧。 红缨走在前头,而赵卿卿走在后头。 她跟着红缨走了两步,脑中灵光一闪,浮起一个好主意。 她对着前面叫道:“护法姐姐。” 红缨听到她唤自己顿住脚步转头看她,刹那间赵卿卿放于腰边的右手手腕一转,一根银针刺到红缨腹上。 攥住手臂的手蓦然一送,赵卿卿知晓自己已然成功,她迅疾回身修长的手朝前飞出细长银针。 银针飞向越戈,但身后之人却早已洞察一切,右侧避开银针径直飞到身后的黑衣人。黑衣人被银针刺中,立即倒地而亡。 赵卿卿欲要逃走又被越戈抓住,无奈只得待在此处。 红缨感觉不妙拔出腰间银针,立即盘地而坐运功,试图逼出体内之毒。 “别运功,运功只会让毒素扩散得更快。”赵卿卿提醒她。其实她并不想真的杀了红缨,只是想逃走罢了。 红缨不想相信她,但又怕真如她所言使身上毒素扩散。她站起身来,声音冷热: “还说什么名门正派,原来也会用暗器。” “是你先设计圈套抓我的,我若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被你害死不成?况且井水犯了河水又为何怪罪河水不仁?”赵卿卿反驳,她这这不过是为了自保。 往日她并不会用暗器,带在身上的银针甚少,故此只会在十分危机的情形之下使用。 “伶牙俐齿可不一定是好事。”红缨隐忍毒侵入体内的不适对她道,不知褒义还是贬义:“解药在何处?” 赵卿卿是听不懂,只对红缨道: “解药在我手上,你们放了我我就给你解药。” “反正没有你的解药本护法也不会死,放了你岂不是得不偿失?”红缨从容笑道,这世上没有堂主解不了的毒。 赵卿卿一怔,这人怎么不受威胁。如今她伤了红缨,怕是红缨定然恨透了她。 她脑中想着自己的血被她们吸干的模样,心都凉了半截。 “我的毒药并非一般毒药,若是两个时辰之内没有服下解药,即使内力再深厚的人也会中毒身亡。”赵卿卿道。 红缨微怔,她也能感觉到这毒似乎有些不同:“你这是什么毒药?” “五毒消魂散。”她纯真的眨眨眼,却令人心惊胆战。 “什么?”红缨吓得踉跄一下。 五毒消魂散乃江湖上最有名的毒药之一,其毒扩散迅速。若是内力浅薄之人会当即毙命,而对于内功深厚之人而言,便是折磨。一个时辰之内吞噬中毒之人的内力,接下去的一个时辰必将忍受极大折磨方才慢慢死去。 方才的黑衣人内功不足,抵抗不住其毒性才会立即倒地而亡。 已有黑衣人在前,她心有余悸。 “快将解药拿出来!”红缨唯恐药效发作,面上带着几分焦急。 赵卿卿不依她,抱臂道:“你放我走我就给你,不然你的武功被吞噬了可不能怪我!” 红缨手成爪状,欲要掐住她的脖子,她最恨别人威胁她。 刹那间,越戈捏住红缨的手:“别动气,否则毒只会扩散得越来越快。” 红缨抽出她的手,冷哼一声。 越戈转身面对赵卿卿,认真道:“叶儿,只要你拿出解药我就放你走。” “真的?你可不能骗我,不然我不会给你解药的。”赵卿卿道。 “自然,本护法一诺千金。” 自赵卿卿手上的铃声停止后,蛇已经不再继续涌现而来。除一些中毒而亡的黑衣人外,其余黑衣人此刻已将蛇尽数消灭,向赵卿卿包围而来。 她环顾四周指着黑衣人道:“那你让他们退下,不,让他们先走。” 越戈颔首,摆摆手示意黑衣人,对他们沉声吩咐道: “你们将红缨护法带回去,解药本护法来取。” 黑衣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也听到赵卿卿所言,两个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红缨红缨护法便会身亡。 红缨亦是望向越戈,不知他为何做出如此决定。一个时辰之内取不到解药,她便会失去内力,那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放心吧,我会拿到解药的。”越戈抚慰她:“你先回去。” 红缨犹豫片刻方才颔首,与黑衣人一同离去。刹那间,身影消失在林中。 林中只剩赵卿卿与越戈二人,异常安静。 “喂,你把手捆上,不然我万一你偷袭我怎么办?”她望着越戈对他道。 越戈轻笑:“你打不过我,若是我真的出手你逃不掉。” “笑什么笑,反正现在解药在我手上,你要听我的。”赵卿卿撇撇嘴。 “好吧,听你的,但是这里没有绳子怎么捆?” 赵卿卿微微一笑走到方才网住自己的破网边上,用匕首割出几根绳子: “这不就是绳子吗?” 她走到他身后将他的手收到身后,用绳子捆住。 “这几根破绳子可捆不住我。”越戈轻蔑笑道。 赵卿卿用力一勒,只听得前面声音传来:“这么用力做什么?” 第八十二章 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当然是捆紧一点了,免得你偷袭我。”赵卿卿绑好绳子后,走到他面前对他道:“你送我到城门口,我就给你解药,怎么样?” 越戈轻叹一声,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道:“现在是你威胁我,我还能有要求?” “不能。”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贝齿。 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抵在他背上将他往前推:“快走啦!我在后面看着你。” 也不知自己出来多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他们就要担心了。 越戈走得极慢,赵卿卿觉得即便是个瘸子也比他要快得多,这速度天亮也出不来树林。 “你能不能走快点,腿又没瘸怎么这么慢!” 赵卿卿在他背后推他,但他故意与之对抗,用内力抵住她的力气她怎么也推不动。 “你这么急着回去,是怕你家公子着急?”越戈笑着问道。 赵卿卿微微一怔,朝他背上一拍:“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不怕红缨出事吗?” 上一回见他便是这副模样,如今到紧急关头了还如此。赵卿卿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怕,因为她根本就没中五毒消魂散,只不过是普通的毒罢了。”越戈眉毛一挑,不与她拐弯抹角径直戳穿她。 她心中一震,越戈是怎么知道的?方才自己确实没用五毒消魂散,只是用了普通毒药罢了。可连红缨都信以为真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见身后之人不语,越戈继续道: “是不是想知道我如何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还让我绑着?”她更想知道此事。 越戈明明可以拆穿她让红缨将她带走的,且以他的武力并不需被她这样绑住。 “因为……”他凑到她耳边轻笑一声,声音动听。他的气息在耳边痒痒的,不由得让她退后几步。 “你干嘛?”她一双杏眼秋波横动,连生气也令人觉得煞是可爱。 “因为我也看不惯红缨平日趾高气昂的模样,想戏弄戏弄她。”越戈唇角一勾。 “可是,你们明明是一伙的……”赵卿卿不信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她眸子转了转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在戏弄我!” 越戈轻笑:“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是,你这是故意的!” 他沉吟:“我确实是故意的。” “你看,我就说你是故意的,你终于承认了。”赵卿卿气鼓鼓的,两个腮帮亦是鼓鼓的:“你怎么知道那就一定不是五毒消魂散?你又不是我!” 林间雪花纷扬落下,落在两人青丝之上,染白了头。 “我知道,你不会。”他微微一笑,摄人心魂,声音轻柔宛如清风拂过耳畔。 赵卿卿一怔,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到他的笑声清朗。 “你又戏弄我!”她方才知晓自己又被戏弄了,怒道。 越戈忽然变得一本正经:“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戏弄之说?” 两人正谈着话,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林间昏暗看不清来者何人,只见两个身影穿梭林间。 越戈内力一震,手腕处的绳子被震落,他揽过赵卿卿一跃而起消失在树林中。 叶绫与弥音追上来,见方才的人影已然不见。 “嗳,刚刚明明看到这里有人影的,怎么又不见了?难道是我看错了?”叶绫道。 “应当没有看错,”弥音虽有时呆了些,可关键时刻却精明得很。他正好瞧见前方雪地上横着蛇与黑衣人的尸体。 “你看,那里。” 叶绫顺着他的手望去,微微惊骇,竟有这么多蛇与尸体。 不像赵卿卿与叶蓝见惯了这些,她自小在朝阳门长大自然是有些怕蛇的。 “弥音你去看看,我在这儿等你。” 弥音心中亦是害怕,但在自己表妹面前怎能丢了颜面,踌躇良久终于走近了几步。地上黑衣人乃中了蛇毒而死,而蛇多数是分成了两截。 “卿卿师姐一定来过。”他走回来对叶绫道:“能引来这么多蛇的只有她。” “那这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知道她的身份了?不然为何要抓她?”叶绫揣测:“不会是想抓了卿姐姐逼五毒派做什么交易吧?” 叶绫越想便越觉得蹊跷,白日明明刚被袭击过一回,怎么现下又被抓走了? “黑衣人或许还没走远,我们先去找师姐。”弥音提醒她。 “那走吧!” 雪已停下,地上又积攒了一层薄雪。越戈将她带到一处山崖边上,这山崖深不见底,一落入便是粉身碎骨。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自知晓越戈与红缨是一伙的之后,她心有余悸。他一定与她们一样,想要自己的血。 “和你单独待一会儿,不好吗?”越戈唇角一勾,伸手轻轻拂去她青丝上的白雪,温柔至极。 越戈竟然轻松挣脱了绳子,可见其武功高强。赵卿卿不敢乱动,只问道: “你干嘛?” “替你扫去冰雪,省得着凉了。” 他说着又解下自己的披风,露出披风下的深蓝衣裳。虽隔着衣裳,但亦能看出其身材极好。 修长的手替她披好披风,又帮她系上带子。披风披在身上有些厚重之感,但却带来一阵暖意,让人不想脱下。 “你在干嘛?为何突然这样?”赵卿卿狐疑问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的血?” “我要你的血做什么?”越戈替她整理披风抬眼瞧他一眼。 “可是,你们不是都想要我的血吗?红缨就很想要,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肯定也一样。” 他微微一怔,又浅浅笑道:“我不会让他们取你的血的。” 他明明和她们是一伙的,为什么又这样说呢?难道又是戏弄她? 赵卿卿解开带子,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扔给他:“你别再戏弄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眸色明灭:“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她叉腰道。 “你就这样不愿相信我的话?”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哀伤,只是淡淡的,却令人感到忧伤。 “你总是骗我,让我怎么相信你?”她告诉自己,越戈毕竟是与红缨一伙的,不能相信他的话。 他轻叹一声,声音幽幽带这就几分无奈:“可我从未伤害过你。” 对,他确实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他还救过自己。或许,是自己错怪他了。 她抿抿嘴,没再继续此话,便提起方才之事:“你怎么知道那药不是五毒消魂散的?” 第八十三章 谁稀罕你帮我 “此药极其狠毒,只要一中此毒除非当即服下解药,否则定会影响甚是废掉其内力。”越戈整理的披风的手一顿,抬眼凝视赵卿卿:“虽你是五毒之人,但我相信,你不会如此狠毒。” 她一怔,眼神逐渐柔和几分,又见他说到五毒便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是朝阳门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我是五毒的了?” “有朝阳门标记的匕首就是朝阳门的,那我岂不是太好骗?况且这样的血除了五毒派世间还有谁有?”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越戈轻笑:“坏人若是不了解这些怎么做坏人?” “你们抓我也威胁不了五毒派的,我师伯是不会答应你们任何条件的。”她坚定道。 他的眸子氤氲着不明情绪,唇角微微扬起:“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我我们这里你是个珍宝,在五毒派眼中更是。” 他果然还是另有目的。 “虽然我没有对红缨用五毒消魂散,但她身上的毒也只有我才有解药,你不放了我我不会给你的。”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窸窣之声,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越戈余光瞧见林中的黑影,对她道: “好啊,那你将解药给我,我就放了你。” “你可要说话算话,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未必能逃得过我的铃声。”她扬起手,铃声清脆入耳。 越戈清浅一笑,魅惑至极:“当然,我可舍不得为难你。” 这人真是肉麻兮兮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卿卿头一回听到这样肉麻的话,面上不禁一红,嘴上还不忘对他道: “那你离我远点,不准偷袭我。” 越戈颔首,后退几步。 “还有,你可不能反悔又追上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 赵卿卿的余光也瞧见了林中的身影,似乎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她心中欣喜,将解药丢给越戈: “你拿好解药,我先走了,说好了,不准跟上来哦!” 身后之人淡淡一笑,瞬间消失黑夜之中。 叶绫与弥音找到了赵卿卿十分欣喜,还好她无事。 “大姐姐,你没事吧?”叶绫打量她一番,看她可有受伤之处。 她粲然一笑:“没事。” “卿卿师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弥音问她。 “我从公子的屋子出来时见到有个黑影忽然穿过,就追出来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我引到这里,还要抓我。”赵卿卿将自己方才之事复述一遍。 她还不免觉得背上微寒,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恐怕早已被抓走了。 叶绫瞳孔微张,惊讶不已: “怪不得我们去找你时,只看到了地上的食盒,真是吓死我了!究竟是谁要抓大姐姐啊!” “我也不晓得,只是他们武功高强,内力极其深厚”她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何人,红缨竟能用内力震碎地上的蛇可见其功力乃上乘,“那些黑衣人还叫他们护法……” “好奇怪啊,大姐姐你不会得罪了什么人自己都不知道吧?我们刚刚看到那边有黑衣人的尸体,还有好多蛇的尸体,好恐怖。”叶绫抱臂搓了搓自己寒毛直竖的手臂,她最怕蛇了。 “怎么可能,我才出南疆不久,这段时日都在青云山庄,怎么可能会得罪人呢!” 她扪心自问,除了北堂琼裳和风花雪月她可没得罪过其他人。且方才那些人闲然不是洛笙宫和玄仪宗的。 “那她们为何要抓你?”叶绫狐疑问道。 赵卿卿思量片刻,忽然想起初到江南时,自己亦曾被黑衣人抓过。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对血十分有兴趣,且他们亦在抓妙龄女子。那时他们口中的护法,恐怕就是红缨和越戈吧! “江湖上好像有一些人正在抓女子取血,我在裛城时就遇到过,那时还是公子救了我。不知他们到底有何目的。”赵卿卿的手指抵着下巴沉思。 “这么可怕?我也是女子,她们不会也要抓我吧?”叶绫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江湖上竟有这么恐怖的事。 “所以你也要小心点,”她想这一定与血有着某种联系:“自从知道我的血乃五毒毒血之后,她们好像便十分想抓我。” “那姐姐是怎么逃掉的?” 赵卿卿将方才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又听到叶绫道: “她们的武功已经炉火纯青了,大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那些人这里阴森森的,让人觉得瘆的慌。” “对了,方才你们出来时公子知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云晔还不知晓此事。 叶绫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们见到你的食盒落在地上,怕你遭遇不测就匆匆忙忙赶出来了,还未来得及告诉他呢!” “此事还是不要告诉云公子为好。”弥音忽然插话。 “对啊,不然解释起来真是麻烦,我总不能说自己给红缨下了毒吧!这样还会暴露身份。”赵卿卿颔首赞同他。 叶绫目光带着几分赞许:“弥音,平时呆头呆脑想,难得你还聪明一回。” “我只是不帮你说谎。”弥音面色淡淡。 弥音往日时常都是一根筋,在朝阳门时从不替叶绫说谎,没想到此时竟是他提出此事。道倒是让叶绫有几分惊讶。 “嘁,谁稀罕你帮我!”叶绫撇撇嘴,白他一眼。 赵卿卿看着两人斗嘴,又想起刚和他们见面时,不禁噗嗤一笑。 “刚见面时,弥音竟然叫你‘老大’这是怎么回事?真是令人好笑。” 弥音白了叶绫一眼,抱臂不解释。 “还不是他和我打赌赌输了,我让他喊我三日‘老大’,削一削敌人的嚣张气焰。”叶绫得意道。 “真是有意思。”赵卿卿夸道。 这两个冤家总是争吵不断,但却从未见叶绫落于下风。 三人回到城主府时,府内已发现三人失踪之事,正要出去寻找他们。却见他们刚好从门外回来。 她们在路上早已窜好口供,并未道林中之事,只说是到集市上闲逛罢了。 翌日。 听风到米铺中调查,并未找到在粥中放泻药之人。赵卿卿与叶绫如前一日般到难民营帮助难民,听风亦是一同前往。难得的是,云晔竟也跟着一同来了。 大夫正在为那日他们在城门口遇到的老爷爷看诊,小孙女莹儿趴在他的身边,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大夫来看爷爷之后,爷爷很快就好了。”莹儿奶声奶气对竹席上的老爷爷抚慰道。 赵卿卿心中感动不已,骤然想起自己的师伯与爹娘。师伯,卿卿知道错了,您一定担心卿卿呢! 她蹲在莹儿身边,对她笑道:“爷爷会好的,莹儿和姐姐先出去吧,姐姐给莹儿带了香甜的糖葫芦哦!” 第八十四章 莹儿听到糖葫芦眼睛骤然一亮,转头瞧了瞧竹席上的老爷爷,好像她在问能不能跟着姐姐出去。 “去吧!”老爷爷声音沙哑轻声道。 莹儿得了首肯十分愉悦,牵了赵卿卿的手站起身来,肉肉的腿小跑起来: “爷爷同意了,姐姐走吧!” 赵卿卿十分喜爱小孩子,且莹儿又乖巧懂事便更得她的青睐,故此今日来的路上特意给她买了糖葫芦。 莹儿吃着糖葫芦笑脸盈盈,含糊的对她说道:“真好吃,谢谢姐姐。” “不用客气,莹儿你的爹娘呢?”她坐在木桩之上,托腮问道。 “爷爷说,莹儿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等莹儿长大了便回回来了。”莹儿纯真说道。 她心中动容,一个小孩子竟能这般懂事,真是惹人心疼。 莹儿舔了舔糖葫芦,唇边还沾着几片碎糖,她骤然望向赵卿卿天真的问道: “姐姐,是不是小孩子的爹娘都会到很远的地方去,等我们长大了他们才会回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伸手替莹儿拭去嘴角的碎糖: “是啊,姐姐的爹娘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姐姐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莹儿眸子闪烁着光芒,凝视着不远处,歪头对赵卿卿道:“姐姐,那个哥哥是谁?他为何看着莹儿和姐姐?” 她疑惑转头望去,正见云晔站在不远处的营帐前望着自己。 “那是公子,就是公子让人搭建了这里,还命人往这里送粮食的。”她喜笑颜开对莹儿笑道:“公子是个好人哦!” “莹儿喜欢好人。”莹儿笑道。 “姐姐也喜欢好人。” 她的话正好传到云晔耳中,听到她的夸奖他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姐姐,我抓到了一个人!不对,是嫌疑人!”叶绫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从不远处跑来,身后的弥音押着一个身材削瘦的少年。 “看,这就是我抓到的人!”叶绫自豪的指着那个少年,对赵卿卿道。 “他是谁啊?”赵卿卿不解。 “我看到他在营帐外偷偷摸摸的,竟然还想在我们的饭菜里下药!”叶绫的嗓门本就大,周围的人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难民听到乃是关于泻药之事,便纷纷围过来。云晔与听风亦是从不远处走来。 叶绫对其鄙夷又恼怒:“不仅长相丑陋转行恶事,还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姑奶奶我还没被人诬陷过呢!被我抓住饶不了你!” 难民们七嘴八舌又一次议论起来,不过这一回全是对于这少年的。他们自知错怪云晔等人,内心羞愧难当。 赵卿卿站起身来:“原来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给在难民的粥里放泻药,难道你也不是难民?” 她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见他面黄肌瘦额前碎发凌乱,遮住面容。其实仔细瞧,他也没有叶绫所谓的样貌丑陋,只是太过削瘦罢了。 “我是难民,我就是和这些人同一个村子的难民。”少年龇牙咧嘴,通红的双眼瞪得极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解。 这些人因着受寒身子虚弱,那日的泻药让他们的身子更虚了几分。他既然和这些村民是一起的,为何又要害他们? “那你为何不问他们以前如何待我的?”少年情绪委实激动,他胸腔起伏欲要冲上前来,幸好被弥音抓住。 “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没有拿我当人看,只会欺负我嘲笑我,我一直任人欺凌忍辱负重,如今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 “像你这样人,就该早点死,留在我们村就是晦气!”村民们怒道。 “对啊,要不是因为你身上的诅咒,我们村也至于变成这样!你早就应该被活埋了!” 村民们的言语间亦是对少年的怒气,好在他这些年听习惯了,便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 “我只是为了让你们看清这些人的真实面目,你们看看,这些人冷血无情根本就不值得你们相救。”少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怨恨从喉中迸发出来。 “你才是最大的克星,克夫克母还有克我们村的人!” “出生时就该丢到河里,都怪我们当初没有狠下心来,才酿成打错!” 村民们与少年争吵不休,赵卿卿等人一时之间不知究竟是何情况。 “好了,你们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我耳朵都要炸开了!”叶绫吼了一声,霎时间镇住吵闹的人们。 赵卿卿知道叶绫性格向来比较泼辣,也只有她能压得住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赵卿卿方才怕莹儿被吓到便将其抱起,她对众人道。 怀中的莹儿忽然呜呜的哭起来,泪如珍珠:“阿临哥哥不是坏人,呜呜,阿临哥哥不是坏人……” 阿临见到莹儿哭得伤心,怒气霎时间被暂时压下,他望着莹儿眸中夹杂着感动、伤心、无奈…… “莹儿别哭了,姐姐也相信他不是坏人。”赵卿卿拍拍莹儿的背安抚道。 莹儿仰头哭着:“是他们欺负阿临哥哥……” 赵卿卿相信小孩子不会说谎的,且她也觉得阿临并不像坏人。 “胡说,我们哪有欺负他!”一个中年男人眸子含着羞愧与怒气,走上前来。 莹儿被吓得哇哇直哭,赵卿卿十分不悦,这个男人竟敢吓她的莹儿。 “你干嘛,竟敢吓莹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小丫头!”男人被赵卿卿一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对自己这般,他一扬手欲要打她。 忽闻骨节咔咔作响,手上传来巨疼之感。 “竟敢欺负我大姐姐,我先饶不了你!”叶绫甩下她的手抱臂不屑的瞧了他一眼。 只见男人抱着手腕喊疼,满脸惊恐。她迅疾抓住男人的手,替他接上骨头: “再有一次我就饶不了你。” 男人见识了她的厉害只跪地求饶,再瞥了赵卿卿不敢再出声言语,便退到离她们甚远之处。 赵卿卿粲然一笑,叶绫果然就是叶绫,她的好表妹。 站在不远处的云晔眸中不知酝酿着什么情绪,深邃的眸子宛如幽潭笼罩着迷雾朦胧。 “好了,你们说吧!”赵卿卿抚着莹儿的背,出声对他们道。 难民们瞧见方才叶绫惩治那男人,只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现在让你们说你们又不说了?”叶绫抱臂。 赵卿卿相对态度倒是柔和几分:“我和妹妹都没有耐心等,你们快点说吧!” 第八十五章 果然是个害人精 难民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后见其中一人说道: “阿临自生下来便先后克死了父母,在村里是个不详之人,都是因为他才让我们村子遇到各种灾难,以至于逃难到此。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就是个灾星,我们村子的灾星。” 那人边说着,眸中闪现出恐惧之情,似乎对阿临避之不及。 “果然是个害人精,害得我们这样惨还不够,现在还想将我们害死!” “应当按照村子的习俗把这个扫把星烧死!” 一个个难民红着眼睛,被迷信冲昏了头脑极其不理智。 阿临望着这些排斥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村民,多年来所受的委屈涌上心头,愤恨、悲戚、屈辱交织在一起。 他试图冲上前去,却被弥音钳制住。 “莹儿不要阿临哥哥死,阿临哥哥不是坏人……”莹儿显然被吓到了,生怕阿临真的被烧死。 难民们也欲要上前将阿临抓走,叶绫拔出腰间星辰刃拦住众人。难民面色不好,纷纷朝后退去。 赵卿卿安抚莹儿,又对村民们道: “难道就因为他无父无母,所以你们就认为他不详吗?” “姑娘有所不知,就是这个灾星克死自己的父母。”难民答道。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克死自己的父母的?”她不相信,这些难民竟这般迷信。 叶绫附和:“就是啊,他活生生的一个人又不是怪物难道还能吃了自己的父母不成?你们这些人就是仗着他好欺负,所以才这样!” “是他,他就是个灾星,是他让我们的村子承受了这么多灾难!”难民反驳,迷信早已在他们的心中根深蒂固,怎会轻易更改。 赵卿卿从不信这些事:“我不信他和你们说的一样是灾星,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是你们用不同的眼光去看他。” 正在众人争执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听风正扶着莹儿的祖父,祖父拖着疲累的身子徐徐走来。 “阿临是个好孩子,他不是灾星,咳咳……”老爷爷边走来边道,说这一句话仿佛用尽自己的力气。 “李老伯,全村人也只有你才这么觉得。”难民轻叹一声。 李克眉间皱成川字,轻咳两声又接着道:“阿临的父母不过是上山时不甚摔落山崖纷纷毙命,哪来的什么诅咒,这一切与阿临从来就无关,他不过是个苦命的孩子,求求大家不要再这样对他了。这孩子已经够命苦了……” 李克骤然跪下对难民们磕头,恳求众人别再为难阿临。 “李大伯您这是做什么?别再为这小子辩护了。” 叶绫连忙上前扶起李克:“爷爷快起来,他们不值得您这样!” 与此同时,阿临已挣脱了弥音的手上前来将李克扶起。 “爷爷,您别跪他们,这些人人面兽心,虚情假意,我就是被烧死也不愿让您受这样的屈辱。”阿临咬牙切齿,凌厉的眸子扫过难民身上,像是想要吞了他们一般。 难民们只感到毛骨悚然,仿佛他下一秒便会化为恶魔将自己吞下。 赵卿卿将莹儿放到李克身边,莹儿扑到李克的怀中只喊“爷爷”。 赵卿卿站在他身旁对他道: “爷爷,我相信您,阿临不是个不祥之人,他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多谢姑娘。”李克不由得哽咽。 阿临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从小到大除李克与莹儿外,这是第一次听到其他人这样说。 “阿临哥哥是好人。”莹儿抬着头,纯真的眸子凝视着赵卿卿。 赵卿卿摸了摸莹儿柔软的发,轻轻笑道:“姐姐相信莹儿。” 她心中着实着急,只想以武力解决。但又想起公子曾告诉自己切忌冲动,她只得让自己平静下来,对那些难民道: “方才李老伯都说了阿临父母的死不过是个意外,况且难道阿临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陪在身边吗?他为何要害自己的父母?你们说的什么灾难都是由阿临引起的,这都不过是迷信罢了!” “他要是能轻易诅咒村子,早就把你们都诅咒死了,难道还让你们活着欺负他?”叶绫抱臂望着那些难民: “我觉得他放泻药已经够仁慈了,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没错,阿临只是普通人,他是犯了错在粥里下了泻药,但他的本性一定是善良的。”赵卿卿相信莹儿这般喜欢阿临,定然不会没有原因。 “是啊,阿临从小就是个好孩子,自小村里人便不拿他当人看,大人们拿他当怪物,连孩子们都随意欺负他。他一直都忍了下来,可是你们竟然还有将他烧死,若不是我拼死将他救下……”李克长叹一声。 阿临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赵卿卿听到李克的话惊讶万分。原来他所受屈辱远比他们所知晓的要多,怪不得他会这么恨这些难民。 “就是我们一时心软,才留下了这个后患。”难民们好似说不通道理一般。 他们一向认为阿临是个灾星,怎会因他们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心中认定之事。 赵卿卿心中怒火直冒,压制不住自己:“你们太过分了,这样欺负阿临还说他是灾星,枉费我们救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无情无义。” 没想到自己竟还救错了人,这些人不仅对公子没有半点感恩还质疑公子戏弄他们,这便也就罢了,原来还这般冷血。 “姑娘,冤枉啊,我们错怪了公子是我们不对,但是阿临他确实是个不详之人……”说到后面,难民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心中又气又急:“说了这么久你们还觉得阿临不详吗?阿临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失去了父母,并非他的错,至于你们村子遭遇的灾难不过是偶然发生的,怎么能怪罪在阿临身上?” “大姐姐,这些人只不过是看着阿临好欺负,他无父无母这些人便瞧不起他,因为即使他们欺负他也不会有人帮他。在他们眼中阿临只是一个泄愤的工具。”叶绫一针见血,将难民的内心描述出来。 难民见她竟说中自己内心所想,不由得羞愧的低下头。 “大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些人就是这样,打着不详的旗号任意欺负阿临。”叶绫望了一眼羞愧难当的难民道。 第八十六章 雪山雪崩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只因为他无依无靠就这般欺负他?”赵卿卿忿然作声,她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险恶之事。 好似自己的梦霎时间被打碎,她曾以为南疆以外也如南疆一般和谐欢乐。 难民们的虚伪霎时间被戳破,他们惭愧的低下头。 见他们默不作声,赵卿卿心中了然:“你们欺负阿临已经够多了,他这一次对你们下泻药是有错,但是从前你们对他做的事远比这多得多,阿临对你们没有亏欠。” “大姐姐,和他们说这些多累啊,要是要教训人记得叫上我,我手中的刀也很锋利哦!”叶绫轻轻摸了摸雪亮的刀刃,轻笑道。 难民们之前见赵卿卿与叶绫抓那偷珠宝之人时,已见识了其武功,自然不敢轻易上前硬拼。且他们心中自知理亏,更不敢再辩驳: “二位姑娘我们错了,是我们错怪了阿临,不该如此待阿临。” 难民们纷纷跪在地上认错。 “多谢姑娘帮阿临。” 李克深深作揖,赵卿卿连忙扶起他:“老爷爷,别客气了,我们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了。” “阿临,快跪下给姑娘们磕头。”李克催一旁的阿临。 阿临扑通跪地连连道谢,他终于能抬头见人了。 “阿临哥哥是不是再也不会被烧了?”莹儿歪着头眨眨眼问道,她虽年纪小但方才的话似乎也听懂了几分。 赵卿卿粲然一笑,蹲下身来对她认真道:“对啊,有姐姐没人敢烧阿临哥哥的。” “太好了,谢谢姐姐,莹儿好喜欢姐姐!”莹儿喜笑颜开,嘤嘤笑着。 难民们并未再追究阿临下泻药之事,阿临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不敢以正面见人。她正陪在李克与莹儿身旁,照顾两人。 赵卿卿等人终于将此事查明,便回了城主府休息。 “这些难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欺负阿临呢,难说!”叶绫正坐在案边擦拭自己的星辰刃,刀刃闪着亮光。 赵卿卿笑道:“我们今日这么一吓,他们应该不敢了吧!” “可我们总要走啊,这些人看似唯唯诺诺,但是我们不在了他们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呢!”叶绫道。 赵卿卿托腮轻叹一声:“可我们又不能永远在这里。” 她听了叶绫的话,不免有些担忧。与云晔用晚膳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屋外积雪未消,红梅摇曳阵阵淡香氤氲。暖炉还在燃着,屋内温暖如春。 赵卿卿打了一碗汤递到云晔面前,却不知怎么的汤碗一斜。汤水刹那间从碗中流到案上,她方才回过神来。好在汤没有全倒出来,只倒了一半。 “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取来布擦拭桌子,收拾上面的东西。 “心不在焉,成何体统?”云晔声音淡淡。 她抿嘴,瞧见原来云晔的衣袖上也沾到了汤水。他向来爱干净,怪不得他不悦呢! “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擦袖子。”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紫色帕子,轻轻拉起他的手,帮他擦拭衣袖之上的汤水。她低着头,碎发散在鬓边额角,认真的沾他衣裳上的汤水。 动作轻柔宛如兔子蹭到自己手腕一般,他望着她一时间竟失了神。 “公子不如还是沐浴吧,这汤水怎么也擦不干。”她想,云晔定然还是想沐浴的。 他收回手,正襟危坐:“在想什么?” “叶儿是在想,若是我们走了那些人又欺负阿临怎么办?”她朱唇一抿,眸子澄澈宛如清泉潺潺。 望着她犹如一只柔软的兔子,乖巧的坐在他身边。 他欲要伸手却又将手收回,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必担心,我会安排。” “什么安排呀?”她眸子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明日你便会知晓。” 她听闻云晔竟然有了安排,欣喜道:“公子能不能现在就告诉叶儿,不然叶儿今夜都要睡不着了。” “不行。”他斜睨她一眼:“帮本公子打水,本公子要沐浴。” 赵卿卿一噎,按照云晔的性子她再求到明日清晨他也不会说的,倒不如等次日再一看究竟。 翌日。 赵卿卿一大早便兴致勃勃的到云晔哪儿去,见他的第一句便是问他昨夜之事。 云晔命听风将她带到米铺,到了米铺她方才知晓原来公子所谓的安排竟是如此。 阿临被安排在米铺当伙计,而莹儿与李克被安置在一个小别院。阿临白日在米铺帮忙,晚上则回小别院照顾二人。 而那些难民,云晔命人照顾难民直至患病的难民康复。难民康复之后,难民营则不再庇护他们。毕竟这里面大多是些身强力壮之人,自然能自己为生计奔波。 因着这段时日大雪封山山路难行,他们特意在络绎城中稍加休息。但等了两日大雪仍旧未有转小的痕迹,故此他们便径直出发。 叶绫本想到江南寻叶蓝,但自此到江南还需一段时日。她又知赵卿卿等人取到雪山之火后便回江南,于是依旧跟着他们。 雪山没有鹤龄夫人之墓那般难寻,不过几日他们便到了雪山之下。 “公子,如今大雪封山,若是我们此时上山怕是会遇到雪崩。”听风提醒道。 赵卿卿虽没见过雪,但却听过雪崩,她晓得这极其危险。 “我们要是现在不上去,那要何时才能上去?”她问道。 听风犹豫:“如今积雪太厚易造成崩塌,雪消融时也极易雪崩……” 如今乃是隆冬时节天气极寒,冰冻三尺,不可能轻易上山。 “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就不能上去了吗?” “这……”听风瞧了云晔一眼担忧道:“公子的身子不适合上山,不如由我们上山替公子摘取雪山之火。” 云晔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怀中的暖炉。他抬眼望了望百尺高的雪山: “无碍,本公子亲自上去。” “可属下怕……”听风欲言又止。 “无事,快去快回。” 眼见山上十分凶险,赵卿卿让叶绫在山下等待。叶绫倒不怕凶险,山下必须有人接应。因此,叶绫与弥音并未上山。 雪山之上大雪纷飞,四周寒风凛冽宛如锋利的刀能割破脸颊,刮得脸颊生疼。 大雪压青松,天地间苍茫一片。马不宜带到雪山之上,所以众人乃徒步上雪山。 方才行至半山腰,便听闻山上动荡之声。风雪狂作,有一巨大雪球朝众人滚来…… 第八十七章 竟然还活着 山岭巍峨,旋风刮过顿时天昏地暗,雪球撼动山体震得地动山摇,众人根本站不稳。沿路青松被雪球压折,淹没在雪中无影无踪。雪球带着冰雪飞舞,飞速袭来。 “公子快走!”听风大喊,情急之下冲上前来拉云晔。 云晔拉住赵卿卿,径直朝山下方向而去。慌忙之中,赵卿卿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随着他的脚步而朝前跑去。 两面都是悬崖峭壁,崎岖山路,雪球由中间而来正好在下山唯一的路上。雪球巨响如雷贯耳,雪球威力极大势不可挡。 听风拔出剑,视死如归:“公子,我们在此抵挡雪球,或许还能托半刻,您和叶儿先走!” “是啊,公子快走!”侍卫们团结一心。 云晔眉间轻皱,言语果断:“不行,雪球威力巨大,你们阻挡不了!你们谁都不准去!” “若是我们不去,就连公子也走不了。” “本公子说了,都不准去!”云晔声音中的坚决。 茫茫白雪与疾风融为一体,天地间一片灰暗苍茫,看不清前路。雪球越来越近,卷起巨大风雪,好似一点点吞噬来路上的东西一般。 “听风大哥,要走一起走!”赵卿卿对他们喊道。 眼见雪球愈来愈近,众人一同迅速朝下山方向逃离。可雪球趁着倾斜的坡势,势如流星“轰”的一声滚落而下。 不容思索,不容逃脱。 伴随着一声巨响,雪球向四周散开,刹那间漫天飞雪笼罩。 天地间一片寂静,雪崩过后便是天晴。 周身寒冷侵袭而来,赵卿卿缓缓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冰雪万丈。 自己睡过去之前,他们几人明明是在一起的,为何现在其它人却不见了? 她记得雪球滚来的那一瞬间,云晔将她推开,一跃而起一剑刺入雪球中央。随即一声巨响,雪球四散化为飞雪。 她站起身来四周扫视,两边青松折断挂着冰雪,中间被雪球压出一尺深的路。 不远处插着云晔的宝剑,剑半截插在雪中,剑穗已被冰雪冻住。她跑上前去查看,正见云晔仰躺在剑旁。 她蹲下身去,见他面色憔悴唇色苍白,双眼紧阖失去了意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她试图叫醒他,却未见他睁开眼。 她可以醒过来,为何公子却醒不过来? 想来是公子方才用内力对抗雪球,方才受了伤。 她又往四周巡视却不见听风等人的身影,公子都在这儿他们怎会不在? 她将云晔扶起,走了许久方才找到一个洞穴。与洞外的寒冷截然不同,洞**温暖如春。不仅如此,洞内布置全然像一个房间般。 洞中烛火摇曳,散发暖意。 赵卿卿想,应当是有人住在这儿,便朝里面喊道: “请问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啊?” 可她喊了许久都未见应当,便将云晔沾满冰雪的外衣脱下,将其安置在榻上。想着,等那主人来了再赔罪。 洞穴之中竟有暖炉,怪不得烧得暖意融融。她坐在暖炉边,烘烤云晔的外衣。 不久之后,忽然有人影闪现。那人身材矮小宛如侏儒,仿佛冰雪所化浑身雪白。 “哎呀,老怪物可是多年未见到人影了,没想到竟然一见便见到两个,哈哈哈……”那人的身影在她四周移动,行动迅疾让人看不清面容。 笑声在洞穴之中回响,传来阵阵回声。 赵卿卿记得这笑声,这分明是竹林老怪的笑声。 她心中一震手上的衣裳滑落,她站起身来左右回顾,但那人似乎在与之捉迷藏般。身形如风,移动迅疾,让她左顾右盼都看不到自己。 “你是竹林老怪?你竟然还活着!” 那白影瞬间停止移动,站在暖炉前面。又粗又短的手捡起暖炉上的衣裳,仔细端详一番道: “这么好的衣裳,烧了太可惜了,你不想要就给老怪物吧!” 赵卿卿定睛一看,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与那竹林老人长得一摸一样。 “竹林老怪,你真的没死?”她双眼瞪大,那日向无虑饮了她的血明明中毒而亡了的。怎么会竟在此处出现? 那侏儒老人将手上的衣裳丢到她怀中,嘴巴赌气: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这话多不吉利,快跟我说呸呸呸除去晦气。” 她见这人怪诞不经,与那竹林老怪别别无两样。想来,竹林老怪定是上一回没喝够他的血,便又追到此处。 她手成掌状朝其发力:“上一回你还没喝够吗?竟然追到这里!今日本姑娘正好报上一回的仇!” 侏儒老人左右闪躲,使其招式落空。 “小姑娘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一见面便这样待老怪物实在是太不妥了吧?有话便停下慢慢说……” 赵卿卿见他十分啰嗦,一跃而起拔出榻边云晔的剑,朝他径直刺去。 “老怪物别啰嗦了,我知道你又是想喝我的血的,我才不中你的诡计!” “什么又是,老怪物听不懂你的话啊,这是何意?老怪物连雪山都未曾出过,怎么饮小姑娘的血?”侏儒老人焦急解释。 她手腕一转,剑刃生花连环劈向侏儒老人。侏儒老人身子一蜷宛如雪球般,朝远处滚去躲开的剑。 “休要再解释了,你不是竹林老怪怎么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她脚下生风如轮滑般追上去,只见那雪球撞在洞穴坚硬的壁上,侏儒老人落在地上。 剑刃闪着微光,朝他的颈边刺去。侏儒老人双腿一蹬灵活的从地上站起,双手呈掌状对着剑尖。 赵卿卿只感到一股深厚的内力抵制住自己的剑,使其无法移动。 “小姑娘,老怪物我是雪山老怪向无忧,不是竹林老怪。”向无忧以内力控制剑,对她解释道。 “怎么可能?你明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连笑声也是一样,功夫招式也如出一辙,怎么可能不是竹林老怪?别再骗我了!”那日竹林老怪也用了与他相同的招式。 “眼见不一定为实。” 向无忧手腕一转,赵卿卿手中的剑忽然脱手而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她迅疾架起手来,要与之继续比武的模样。 向无忧撇撇嘴,走到不远处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坛酒来,便对她道: “老怪物我乃雪山老怪怎么可能是那竹林老怪,对了方才你说竹林老怪死了?” 第八十八章 真的不恨我? “对啊,你真的不是竹林老怪?” “老怪物都说了几百遍了,小姑娘你怎么就是不听,我是雪山老怪雪山老怪雪山老怪!”向无忧将酒坛中的酒倒入酒壶中,随后将酒壶放到暖炉之上。 她不由得疑惑: “那你为何与他长得这般像?就像是同一个人。” 向无忧坐在暖炉边上,双手举在暖炉上烤火自若的答道: “双生子可知道?说来惭愧,老怪物与那竹林老怪本是一对双生子,容貌一模一样,习的武功亦是出自一处。只是老怪物与竹林老怪的性子全然不同,且老怪物腮边有可淡淡的黑痣,而那竹林老怪却没有。”向无忧捏了捏自己的左腮。 赵卿卿打量他一番,两人确实极其相似,只是细看之后却见这侏儒老人的腮边似乎有一颗淡淡的黑痣。 “老怪物我只想一辈子待在雪山之上,不去掺和什么江湖纷争,但竹林老怪不同,他不甘在雪山之上寂寥一生,一心想称霸武林。于是下山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向无忧的眸中似乎掩映这几分淡淡的忧伤。 赵卿卿看他闲然自得,全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方才逐渐放下警惕。她捡起地上的剑,将其收回剑鞘。 “他是你的双生兄弟?”她问道。 向无忧哼的一声,嘴巴撅起:“是啊,但是老怪物才不想要他这个弟弟,为了称霸武林不择手段,还暗中勾结邪教之人。” “你真的不是竹林老怪?”她再次确认,竹林老怪饮自己的血让她心有余悸。 向无忧气呼呼的抱臂:“都说了老怪物是雪山老怪雪山老怪!你这丫头,听不懂人话吗?” 她终于放下警惕,对他粲然一笑:“好了,我知道了,你是雪山老怪不是竹林老怪。” “哼。”向无忧睨她一眼,腮帮子鼓鼓的。 “别生气了,都是因为竹林老怪吸过我的血,我才害怕他再次吸我的血嘛!”赵卿卿对他眨眨眼,声音软了几分。 向无忧眸光一闪,嘴上说道:“哼,老怪物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你回答老怪物一个问题,老怪物就不生气了。” “好,什么问题?”她坐在他身旁问道。 向无忧酝酿片刻方才问道: “竹林老怪是怎么……怎么死的?” 赵卿卿心中一震,雪山老怪乃竹林老怪的孪生兄弟,他不会是想为其报仇吧?可竹林老怪乃饮了她的血方才中毒身亡,这岂不是相当于她害死了他? 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你杀的?”向无忧眸光一凝,望着她问道。 这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让她心生微寒。 她连忙摆摆手:“不是我杀的!” 如今公子身受重伤还在此处,若是雪山老怪找她报仇定会拖累公子的。 “那你为何不敢回答老怪物?” “我……”她瞧了一眼榻上沉睡的云晔,咬了咬嘴唇对向无忧道: “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明明是你说要回答老怪物让老怪物不生气的,现在竟然还让老怪物答应你一件事,可别欺负老怪物不会算数,这样明明就是老怪物亏了!”向无忧瘪嘴,不悦道。 “竹林老怪的死乃大事对不对?这样算来你怎么会亏?” 向无忧思量片刻,又瞥了榻上之人一眼:“好吧好吧,老怪物答应你了,你是不是想要老怪物救他?” 她终于放下心来,摇摇头:“我要是说了你不能伤害他,等他醒来他会离开这里的。” 她怕雪山老怪若是找自己报仇,会殃及云晔,所以必须先保障其安全。 “难道是这小子杀的?”向无忧猜测。 她担心向无忧误会了云晔,便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这就更不是了,竹林老怪死的时候公子根本就不在。” “好了,你说的老怪物答应了,快点告诉老怪物吧,老怪物等得心里痒痒。” “你真的答应我不伤害公子?”她再次确认。 向无忧白眼一翻:“你这小姑娘,老怪物是会出尔反尔之人吗?怎么这么多废话?” “那就好。”她站在榻边,抿嘴酝酿片刻后缓缓道: “竹林老怪是喝了我的血死的。” 对面沉默片刻,而后忽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笑声在洞穴之中回响,余音不绝。 “你……你笑什么?”赵卿卿委实不解。 向无忧止住笑声:“老怪物还以为他是被哪个世外高人所杀,没想到竟是喝了一个小姑娘的血死的。” “你……你不杀我?” “为何要杀你?竹林老怪是罪有应得,喝了这么多人的血,他定然未料到最后竟是因血而死,哈哈哈……真是个蠢货。”向无忧放肆的笑着。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真的不恨我?”那日竹林老怪亦是如此肆意大笑,而其后忽然变脸着实吓她一跳。 “老怪物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他早已不是雪山双怪之一,不是老怪物的弟弟。他喝你的血,是你的血让他中毒身亡,是他的报应。”向无忧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可眸中却有几分淡淡的悲伤。 他说着拿起温好的酒,倒出一杯递给赵卿卿洒脱至极: “竹林老怪杀了这么多人罪有应得,好了,不提这件烂事了。小姑娘过来喝杯酒暖暖身。” 见赵卿卿踌躇着,他撇撇嘴收回手自言自语般道: “老怪物又不会吃了你,分你老怪物最爱喝的酒你也不喝,哼,其他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赵卿卿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便从榻边走到暖炉边坐在向无忧身旁。 “老怪物,我也要喝。”她淡淡笑道。 向无忧好似生怕自己的酒壶被抢走般,护在怀中转身背对赵卿卿: “不行,方才给你你不喝,现在老怪物不想给了。” 赵卿卿对他撒娇:“给我嘛,我也要喝,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错怪老怪物的。” 向无忧嘴角一撇,灵动的眼珠转了转,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她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中涌起一股辣味,让她不由得轻咳两声。 “这酒好苦啊!比上一回喝的还苦!” 向无忧将酒壶抱在怀中:“给你这小姑娘喝,简直暴殄天物。” 她讪讪笑了笑,又听到向无忧问道: “你说竹林老怪饮了你的血后中毒身亡,你的血中真的有毒?” 第八十九章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卿卿颔首:“是啊。” “你是南疆五毒派之人还是嗜血堂之人?”向无忧问道。 江湖之上只有这两个门派的人血中可能有毒。 “嗜血堂是什么门派?”她狐疑,自己还从未听过嗜血堂这个门派。 向无忧笑了笑:“看你这小姑娘也不像嗜血堂的人。”他转念一想,又继续问道: “不过南疆之人怎么会到老怪物的雪山来?况且榻上那小子还是青云山庄的。” 向无忧片刻看穿他们二人身份,赵卿卿心中不由得敬佩,但又怕他说漏了嘴。 “老怪物,公子若是醒了,你可不能告诉他我是南疆之人。” “为何不能说?老怪物可不会说谎。”向无忧不以为然。 见雪山老怪这般不配合,赵卿卿耐心解释:“公子还不知晓我的身份,过一段时日我会亲自告诉他的,但再此之前你可不能说。” 他饮了一杯酒,腮帮子鼓鼓的宛如孩童般。他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手镯,眨眨眼: “这个手镯看似甚好玩,小姑娘借给老怪物玩玩老怪物就答应你,如何?” “不行,这是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不能轻易借给别人的。” 向无忧闲然道:“是操纵蛊物的东西吧?” “你也知道?” “老怪物深在雪山上深露简出,但江湖之事还算是略有耳闻,老怪物多年前到南疆时就见过南疆之人用此等物件操纵蛊。”向无忧道。 赵卿卿颔首,凑近他轻轻说道:“所以啊,你拿去就不怕被毒蛊缠身?” 向无忧打了个激灵:“不要就不要,小姑娘别拿这个吓唬老怪物……老怪物……不怕蜘蛛的。” “哈哈,原来老怪物你怕蜘蛛呀!”赵卿卿不由得噗嗤一笑。 “胡说,老怪物不怕蜘蛛的,再乱说就把你和那小子赶出去。” 赵卿卿做了个捂嘴的动作,眨眨眼认真道:“老怪物别把我们赶出去,我不说了,老怪物不怕蜘蛛。” “这还差不多。”向无忧这下方才满意。 两人坐在暖炉旁闲谈,雪山老怪言语怪诞惹得赵卿卿眉开眼笑。忽闻床榻上之人轻咳之声,赵卿卿连忙起身走到床榻边。 云晔眉间紧皱,似乎喘不过气来,他咳嗽了几声骤然趴在榻边吐出一口鲜血。血落于地上,宛如娇艳的花。 “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赵卿卿晃了晃他的身子只见他又一次沉睡了过去。方才的须臾之间的清醒不过是假象。 赵卿卿将他趴在榻边的身子扶起,让其重新躺在榻上。她原以为他只是耗损内力过多,没想到竟伤得如此严重。 她的手触到他的身体,宛如碰到万年寒冰般。只觉得他至内而外散发着寒气,彻骨寒冷。 “公子为何这么冷?就像是冰块一样。”她又触了触他的额头与手,亦是如同冰冻。 洞穴中十分温暖,云晔入洞穴这般久身子却未暖一份,而是较之方才还要冰冷。赵卿卿难以置信,这一切太奇怪了。 “这小子才没用多少内力就成这样了?这小身子板还敢上雪山来,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向无忧放下手中的酒壶,望向榻上之人。 他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呢! “公子用内力震散了雪球,一定是消耗太多内力才会如此的。” 向无忧嗤之以鼻,颇为不悦道:“今日那雪球明明是老怪物击碎的,何时变成这小子的功劳了?” 赵卿卿一怔:“是你?你今日也到那里去了?” “这个雪球扰人清梦,天摇地动的真是气死老怪物了!” “既然是你震碎的,那公子他怎么会……”若是公子并未用内力那怎么会如此? 赵卿卿想应当不会如此简单,果然给其诊脉并未见有中毒之状。她又检查了一番方才恍然大悟: “公子中了寒冰蛊。” 她心中一震,云晔中的竟是四大名蛊中的寒冰蛊,此蛊不似普通的蛊,一旦中了便极难解。 “小姑娘你和这小子到底是何关系,为何这般关心他?”向无忧并不关心云晔中的什么蛊,他拿起酒壶闲然饮了一口醇厚美酒。 “我是他的侍卫。”她淡淡道。 向无忧“噗”的一声喷出酒来:“侍卫?哈哈哈,老怪物又不是傻瓜才不相信你!你说你有着南疆的高贵血统,怎么偏偏给别人做侍卫?” 赵卿卿方才想要解释,便见他思忖片刻后宛如醍醐灌顶: “老怪物知晓了,南疆定是想登上武林之主的宝座,因此让你潜伏在天下第一山庄,对不对?哈哈哈,老怪物真是机智。” 怎的越说越偏了?好在云晔昏睡过去了,不然若是他听到此言定会误会。 “哎呀,老怪物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南疆无关,你别瞎猜了。” 向无忧并未因此停止猜测,笑嘻嘻看着她:“哦……那就是小姑娘被这小子的美貌吸引了,心甘情愿留在其身边,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老怪物知道。” 她面上一红:“什么嘛,老怪物你都在瞎猜些什么呀,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为何?能让你从南疆千里迢迢到江南去?” “我不和你说了,公子中了寒冰蛊,若我再不救他他定会撑不住的,现在我要救他。” 她将云晔扶起让其坐在榻上,自己则盘腿坐于他身后。她记得师伯曾说过寒冰蛊难解,但可以先控制体内的蛊虫。 向无忧站在不远处望着榻上两人,只见赵卿卿盘腿坐在云晔身后,凝神聚气,樱桃小口不知在念什么。他两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折下,运功在云晔背上不知画了什么。 片刻后,她指尖在云晔肩上一点,使其面对自己,又他胸前画上蛊咒。 “小姑娘的蛊咒真好玩,哈哈,真好玩。” 老怪物真是啰嗦,赵卿卿腹诽,但此时不可分心作答。 她纵身一跃从榻上落地,站在榻前取出袖袋中的盒子,血蝶从盒中飞出。 她摇动手腕上的清心铃,铃兰震动,铃声脆响,回荡在洞穴之中。云晔双眼紧闭,身上直冒冷汗。清铃之声似乎对他体内的冰蚕有所影响,晶莹剔透散发着白光的冰蚕霎时闪现。冰蚕纯白如玉,在他体内迅疾游走。 向无忧目瞪口呆,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冰蚕。 第九十章 快点离开就是最好的报答 他只听说过巫蛊之术,如今亲自见识果然极其厉害。冰蚕好像在试图逃脱她的蛊术,游遍云晔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右手呈掌状朝云晔背上运功,内力将冰蚕被逼到云晔右手食指上,血蝶趁势飞向食指,好似正往冰蚕身体中输送血液。 云晔的手指骤然一动,虽他正在昏迷却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冰蚕的身体多了一丝红血,霎时间被困在原处。 赵卿卿勾唇一笑,她竟然成功了。 血蝶从指尖飞起,铃声顺利操纵冰蚕使其回归原位,隐藏在身体之中不见踪影。 铃声戛然而止,洞穴回复寂静。 云晔身上的寒气逐渐退散,面色红润了几分。赵卿卿知晓,他暂时无事了。 向无忧惊喜欲狂,手舞足蹈起来: “老怪物第一回看到冰蚕,没想到竟是这个模样,小姑娘真是不得了,这操纵之术太好玩了,好玩,好玩!” 赵卿卿身子一斜扶住榻边,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顿时感到身上无力,伸出手只见自己的手正颤抖不已。 喉咙痒痒的,用东西冲上喉咙,她骤然吐出一口血来。 师伯说过不得擅用蛊咒,否则会令自身收到内伤。可如今为了云晔,她也无暇顾及自己。 向无忧看着地上的血,眉间紧皱嘟起嘴:“你们两人一人一口血,老怪物洞穴都被你们弄脏了。” 她擦去唇上的血,诚恳对其道:“对不起老怪物,我会帮你弄干净的。但是,你可不能将此事说出去,特别是对公子。” “哼,又让老怪物帮你骗人,老怪物可不干。明明为这小子受了伤,为何不让老怪物说?” “老怪物我求你了,这件事真的不能说出去,你帮帮我好不好?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救了我们,我和公子都会感激你的。” “不行,老怪物不骗人。” 赵卿卿见她不吃这一套,思量片刻后道:“你要是帮我,等我取出冰蚕就把冰蚕送给你玩儿怎么样?” 向无忧瞥了她一眼全然不为所动:“老怪物不受诱惑,哼,不受诱惑。” 她轻叹一声:“你真的不要?那我就真的不给了。” 向无忧偷偷瞧了她一眼,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不要。” “好吧,既然软的不行,那我只能对不起老怪物了。”她眉间轻蹙无辜道。 向无忧想起她方才使用蛊咒的模样,竟然能操纵冰蚕蛊,这小丫头的实力不容小觑。 “等等,你要做什么?要是敢对老怪物不利,老怪物便将方才之事都告诉榻上那个小子!” 她撇撇嘴眸子闪烁着纯真的微光,坐在榻边替云晔盖好被褥,小口微张淡淡道: “你不愿帮我我只能给你下蛊了,不然你要是告诉公子怎么办?” “小丫头别乱来,老怪物内力深厚不怕你!”向无忧胸有成竹。 她眨眨眼,走到暖炉边坐下闲然谈道,就似正在闲话家常般:“那你不怕我给你下蛊吗?方才你饮的酒就很适合下蛊的。” 其实正是因着她身上十分无力,已无力气再与之争执。她摸摸手上的手镯: “我摇一摇铃,蛊虫便会在像冰蚕般在你身上游来游去。” 向无忧只觉寒毛直竖,不由得抱臂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啊,什么东西?”他惊恐转身,只见乃洞穴墙壁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冁然而笑眉眼弯弯,托腮问道:“你答不答应嘛?” “你这小姑娘,怎么……怎么能如此待老怪物,老怪物最怕这些蛊了。” 想到蛊物在自己身上游走,吸食自己的血液,咬碎自己的内脏,他就感到头皮发麻。 “只要我不摇铃,你就不会有事的,所以老怪物就答应我吧!” “那你先给我解药。”向无忧泫然欲泣道。 赵卿卿抿嘴:“只要你听我的话,等我离开时便将解药给你。” 向无忧心不甘情不愿,但对她有所忌惮,故此只得答应其要求。 云晔身体内的冰蚕虽暂时被压制,但还需让其浸泡与热水中方可祛除身上寒气。 赵卿卿让向无忧替自己做此事,毕竟自己乃女儿身着实不便。况且此时,她浑身无力确实无力再做此事。 纱帐内,水桶中烟雾缭绕,向无忧正一脸嫌弃的往桶内加水。 赵卿卿在地上擦拭血迹,忽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洞穴外北风呼啸,雪若梨花纷纷而落。天地间银装素裹,青松上堆积着的雪不时被北风吹落,但风雪却不曾吹入洞穴半分。 暖炉中的碳火依旧燃着,岩壁上烛火幽微。向无忧的身影被拉长,他坐在暖炉边兀自饮酒。 睫毛微闪,云晔好似沉睡了良久,终于睁开眼。赵卿卿似乎感到身边的动静,被其吵醒般亦醒了过来。 云晔望向原先躺在自己身侧的人,又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白发侏儒老人,不由得心中狐疑。 “我怎么在这儿?”赵卿卿揉了揉脑袋坐起身来喃喃道。 “老怪物就只有一个床榻,不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要如何放?真是麻烦!”向无忧瞥了一眼榻上两人,饮了一口暖酒道。 赵卿卿知晓他是在生她的气,便笑道:“老怪物别生气嘛,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晔想起昏睡之前自己的寒冰蛊已发作,如今醒来身上却很是畅快且又在这洞穴之内。 “竹林老怪?”他薄唇轻启。 向无忧闻言一怒:“什么竹林老怪,都说了是雪山老怪雪山老怪!”他指了指自己脸颊的痣:“看到没有,雪山老怪面上有痣,竹林老怪没有!” 他了然下了榻,对向无忧作揖: “晚辈错怪前辈,还望前辈海涵。”他顿了顿又诚恳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可想报答老怪物?”向无忧抬眼看他,终于把自己酝酿良久的话说了出来。 “自然,只要前辈提出晚辈在所不辞。” 向无忧哼的一声:“你们快点离开老怪物的洞穴就是对老怪物最好的报答!” 云晔略微诧异:“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前辈?” “得罪的多……” “老怪物别这么说嘛,外面风雪这般大,且方才还有雪崩,你若是让我们此时出去不是让我们冷死吗?” 赵卿卿径直打断他,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她举起手上的铃铛,在云晔身后对向无忧做了个鬼脸吓唬他。 向无忧见到她手腕上的手镯,委实觉得瘆的慌,饮下一口酒压压惊。霎时间又想到这酒似乎被赵卿卿下了蛊,又立即喷了出来。 云晔见其举动怪异,眉间轻蹙,只见向无忧胡乱擦了擦嘴道: “爱住就住!” 第九十一章 偏偏要采 云晔见似有异样,回头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笑靥如花。 “公子,你看老怪物让我们留下了。”她歪头俏皮道。 “多谢前辈。”云晔道。 赵卿卿下榻小跑蹲在暖炉边,挨着向无忧悄声道:“老怪物多谢你。” 向无忧撇开头,不理睬她。 “不知前辈可曾见到晚辈身边的其他几个侍卫?”身后声音再次传来。 “没有,两个就够老怪物烦的了,还想给老怪物添麻烦。” “老怪物,怎么是添麻烦呢?你孤身一人在此处多寂寞呀,我们多几个人岂不热闹?” 向无忧只哼了一声,并未再有其它言语。 云晔朝暖炉边缓缓走去,赵卿卿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扶着他的胳膊,笑吟吟将她引到暖炉边: “公子,快到这儿来坐。” 她将一旁的矮凳移到他身边,拍拍上面的灰尘。云晔顺其自然坐下。 向无忧眼珠见这小姑娘待云晔甚是不用,便觉得此人定是他得到解药的契机。 “小子,你们到老怪物的雪山来做什么?”他摇摇打开酒壶盖子,闲然问他。 云晔沉吟:“家母重病,晚辈此行所为乃是雪山之火。” 向无忧望着他,不由得腹诽,原来这小子是来取雪山之火的,怪不得拼了命也要上山。 “老怪物你在雪山上住了这么久,定然知晓雪山之火在何处对不对?”赵卿卿见他神色忽明忽暗,一针见血道。 向无忧并未反驳:“雪山之火在雪山之巅,哪里那么好采?你们两个娃娃还是算了罢!省得摔死了老怪物还要去收尸。” 她可就不悦了,怎么这般小瞧他们? “你怎的就知晓我们采不到?我们偏偏要采到给你瞧瞧。” “你们采到半山腰便伤成这模样,若是到山顶可就不一定能生还咯!”向无忧便抠指甲边淡淡说着: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山顶积雪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可比老怪物这儿冷了千百倍,你们两个若是上山顶,”他瞥了一眼身旁两人,嘴角一撇:“恐怕要冻成雪人咯,况且山顶与此处大有不同。” 云晔眸色忽暗,身上的寒冰蛊方才已然发作,若是到山顶恐怕更加严峻。 “这么说老怪物你上过雪山咯!”赵卿卿心想,若他未上过怎知上面的情况。见向无忧并不否认,便继续道: “那老怪物定知晓如何上山对不对?否则在雪山这般久岂不白待了?” 向无忧知晓她乃是用言语激自己,可他偏偏又正是受不得激之人。 “老怪物当然知晓,老怪物可以帮你们,但你别忘了答应老怪物之事。” “当然了,我怎会忘记呢!老怪物帮了我和公子,我们都会感激你的。”她笑呵呵道。 雪山之上仍是大雪飞扬,向无忧神神秘秘的从匣子中取出两粒药丸递给二人。此乃他住在雪山多年,研制出来御寒的药丸。 他交待两人此药丸可令身体发热不畏严寒,且能调节身体令其适应雪山之巅的状况。虽是如此,但此药丸效力只能维系两个时辰,需上山顶前方可服用。 此时已是入夜,云晔在洞穴之中等待听风等人,至天明时分却仍未见到他们寻到此处。他们对雪山不大熟悉,是以,二人便先行上雪山之巅找寻雪山之火,而找寻听风等人之事便交由雪山老怪。 越往山巅之上积雪越厚,宛如万年不化。雪地之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绵延一路直上山巅。 “这山真高。”赵卿卿觉得,踩在雪地上爬山的滋味委实不大好,真叫人累的慌。望着崎岖山路,身上虽累但心中却多了几分期望: “这一回我们拿到雪山之火,便可以回家了。” 说到此,忽想起不久后自己便该回南疆了。顿时又希望时间慢一些,让她在多看几眼南疆之外的世界。 她宛如星辰的眸子刹那间黯然,像星辰被浮云遮挡掩盖了亮光。 “你的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旁玉石之声响起,他清越的目光正凝视着她。 那日,他明明听到她对莹儿如此说的。 她微微一怔,往日公子从未过问其家事,怎会忽然问起? 半晌后,她点点头。 她的父母确实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不知晓乃是何处。自赵卿卿七岁时拜了赵汐之为师,其父母便安心将她交给赵汐之,从此云游四方。有时几个月便回南疆看望她一回,有时却是两三年。 看她落寞的眼神,他目光悠远,嗓音温润:“世上从无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是如此,他便更是如此。 赵卿卿微愣,她不晓得他是何意,为何突然间说这般深奥的话。 她的阿爹阿娘在她离开南疆前不久,刚从南疆离开前去云游。那时她让他们将自己带上,却被两人婉拒,当时可是气了好些天。 正想着这话,已不知自己竟已达山巅之上。雪山之巅并非往常的山顶崎岖高耸,此处竟有一澄澈清明的湖泊。湖水蔚蓝如蓝玉,其水澄澈见底,可见湖底细沙碎石。清明天境倒映在湖面上,天与湖连成一片。 “这湖泊真美,老怪物在雪山时常能见到这般美景,真是好。”赵卿卿不由得感叹。 云晔眸光微闪:“有得必有失,世上从无两全法。” 雪山老怪虽常年在雪山之上能欣赏如此美景,可却错过了世间万物。 赵卿卿并未深思其话之意,只左顾右盼向四周巡视。湖泊边的陡峭之处,果然生长着天山雪莲。 她兴致勃勃上前去,见其果然与师弟给她瞧的画一摸一样,其状宛如莲花盛放,其色又似雪中烈火,灼灼盛放。远远望去,便是妩媚娇艳的雪中美人。在这雪山之巅,孤傲冰洁的亭亭而立。 难怪叫雪山之火,果然宛如烈焰燃烧。 “公子你看,雪山之火就在那儿。”她指着雪山之火道。 说着,她正欲往前去摘下雪莲,却被身旁人拦住。 “别动。” 她狐疑:“为何?我们不是要去摘雪山之火吗?” “那里山势险峻,不易采摘。”他瞥了她一眼道。 她望着遥遥可及的雪山之火:“可我们只找到了这一颗,况且师弟不是说过雪山之火多年方才开一次花吗?要是不摘我们怎么给夫人治病?” 第九十二章 不想帮你转告遗言 “你留在此处,我去。”他撂下一句话,不由得她辩驳便往前去。 赵卿卿岂会真的听他所言,径直跟上前去:“公子,让我去吧,我的轻功定然能摘到。” 她胸有成竹,好歹自己的轻功也是一绝,早已是驾轻就熟,摘这雪山之火简直是绰绰有余。且云晔方才受过伤,她还有几分担忧。 “不行,雪山之火离岸边甚远,稍有差池便会落入湖中,否则便是落入万丈悬崖。”云晔一口否决她的决定。 话说,那雪山之火生长的位置也是极偏,左面乃是不知深度的湖泊,右面更是万丈深渊。怪不得有诸多人为得到雪山之火而丧命。 她并未胆怯,仍是坚持自己起初的想法:“我可以摘到的,不会有事的。” 云晔面色浅淡思忖片刻,终是颔首。她竟对自己的轻功这般胸有成竹,他也很想知晓她的轻功究竟如何。 赵卿卿得到首肯,足尖发力一跃而起,轻松越过湖面到达悬崖之上。她望着不远处的云晔笑容粲然,好似在说自己做到了,并非说笑的。 云晔目光悠远,眸中不知酝酿何事,心中好似忽然涌起千头万绪。 她身轻如燕,越过湖面易如反掌,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赵卿卿站稳之后,缓缓蹲下身子扶着脚边的峭壁。只有此处最好站稳脚跟,此处看似离那雪山之火很近,但她伸出手偏偏触及不到半点。 她不信自己已到此处,难道还摘不到这雪山之火不成? 她试图倾斜身子,让手多往前一分,再往前一分……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能摸到雪山之火了。 她深知自己左边湖深不见底而右边乃是万丈深渊,心中瘆的慌。她望了岸边的云晔一眼,公子还在那处看着自己,怎能气馁?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脚往前挪了挪尝试让自己离它更近几份。果然,这极为奏效。指尖已能触到雪山之火的花瓣了。 还差一点点,便可摘到了。 她再次挪动沉重的脚,又往前几分。再次伸手,身子稍稍往前倾斜,雪山之火已入手中。 不敢紧握生怕它损坏,又不敢太松只担心它会落入悬崖之中。望着手中宛如一团烈火的天山雪莲,她欣喜不已: “公子,是雪山之火,我摘到了。” 云晔眸光微动:“小心。” 只见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朝后倾斜。她只感到身子骤然一轻,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握住。 待回过神来,她已然悬挂于峭壁之上,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 她知道下面是悬崖百尺,深不见底,若是摔下去便粉身碎骨,永不见天日。 还未与师伯说声抱歉,还未与爹娘再见一面,还未与师兄师姐们道别,还未帮师傅报仇……总之,她还不想死,且她也还不能死。 “公子怎么办?”她焦急望向他,生怕他不小心松了手自己便坠落悬崖之中。 他眉间紧皱,将剑插在悬崖之上,转头望他嘱咐道:“抓紧我,别放手。” 她乖巧的颔首,眼下只有一把剑支撑两人的重量。剑与峭壁磨出电花,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体正在微微下沉。 峭壁被锋利的剑磨出的粉末撒落眼前,落入万丈深渊不见踪迹。 “公子,我们要怎么上去?”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往日倒不怕高,但如今挂在这悬崖之上真是胆怯得很。 云晔沉吟,他深知此时的情况不妙,剑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他能感觉到手中的剑微微颤动,已经无力支持。 赵卿卿虽然很怕,但思量了许久,她终于心中暗暗作出了决定。 “公子,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拖累公子,公子还要救夫人,叶儿将雪山之火带回去救夫人吧,不用管叶儿了。” 她也不想如此,可自己不能拖累云晔。况且,云晔此行就是为了救云夫人的。她用尽身上的力气,将另一只手抬起,将雪山之火递给他。 “公子,你拿去吧,雪山之火交给沐风他一定能治好云夫人的,”她眼中落下一颗滚烫的泪,这只是迫不得已:“公子可否答应叶儿一事?”见他不语,她便当做他是默认,便继续道: “若是他们问起我,便说我是心甘情愿的,让师伯不要怪我,都是我太顽皮才会如此。” 云晔深知不能再拖,又见她这般模样,声音冷然: “不许胡说。” “叶儿没有胡说,若是当初没有到江南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我早该听话,若不是一时负气冲动便不会如此了。”她哽咽着,眸子宛如波光粼粼: “可是叶儿不后悔,因为死之前还能见到公子一面,叶儿还是很欣慰的,公子,若是叶儿走了,告诉沐风不要伤心。” 她的声音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带着缠绵的忧伤。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因着自己身体的重量,逐渐从他手中滑出,像是下一秒便会坠落一般。 “本公子不会替你转达这样,要说便自己去说。”云晔冷哼一声。 她闭上眼睛,静待着他松手:“反正我都要走了,该说的都和公子说了,公子有没有传达叶儿不知晓,便当做是公子会传达吧!” “我说了不会便是不会。” 她被云晔握住的手已然生出汗来,手逐渐从他手中滑出,一点一点,十分令人煎熬。 终于,她的手从他手中滑出,手腕出的温热霎时间变为冰凉。 她不由得闭上眼,其实她还是害怕的。 再见了,公子。 对不起,师伯,对不起,师傅,对不起,爹娘。 正当以为自己便要坠落山崖之时,赵卿卿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骤然一轻。好似被什么东西揽住身子,一阵温热将身体包围住。 半晌之后,脚落于地上。她骤然一惊,难道自己没死?或者是自己已经坠落悬崖了? 她不可思议的睁开眼,却见眼前一片波光粼粼。山巅的湖泊竟然还在自己眼前,手中的雪山之火亦仍在手中。 一切便宛如梦境一般,心跳像是漏了半拍。她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竟还这般活生生的。 转眼望去,云晔竟还在自己身侧。这惊吓转变为惊喜,让她一时间欣喜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她仍旧难以置信:“公子,我们竟然上来了?” 云晔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公子可不想帮你转告什么遗言。” 第九十三章 你等的人回来了? 赵卿卿知晓他素日便是这般性子,自然不会气恼。且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仍是惊魂未定。现在能安然站在此处,便已是万幸。 好在她从小便常与师兄们登山玩耍,故此稍作歇息已然调整好情绪。 她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惭愧道:“公子,早知我便不去了,真是吓死了。”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声音低沉却吐字清晰:“逞能。” 她吃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嘟起小嘴:“叶儿只是想让公子瞧瞧,其实叶儿的武功也没有那般差劲的。” 他斜睨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挑: “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眉眼弯弯宛如天边弦月,眨眨眼声音清脆问道:“公子也觉得叶儿的武功提高了?” 他摇摇头,径直沿着上山的路线朝往山下走去。赵卿卿得不到回应,跟上他的脚步小跑而去。 “公子摇头是何意?”她话毕,想着公子极少夸人想来是说不出口便也不强求,反正他方才已算是夸了她了。 她将手中的雪山之火递给他: “还是公子收着吧,叶儿觉得拿在自己手中不大好,怕它被我捏坏了。” 雪山之火便是天山雪莲,这般珍惜的药材捏在手里她有些担忧。 云晔颔首接过雪山之火,只听到身边人轻轻柔柔说道: “公子,若是以后叶儿都留在青云山庄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映着一身绛紫衣裳,那女子笑靥如花。 他并未回答她:“你等的人回来了?” 赵卿卿转了转灵动的眼珠,从前她确实与他说过要等人的。 “对啊!”她点点头,萧沐风早就回来了。 他的眸中顿时黯然,方才的亮光瞬息之间消逝。 “下山。” 赵卿卿不解,公子这是让她留下还是不愿她留下?她不过随口一问,但确实是自己心中所想。 就在悬崖的那一瞬间,她虽然让他放手,但心中却不知为何忽然那般不舍。好像还不想离开,很想再与他一同回到青云山庄。 两人往到洞穴与向无忧汇合时,正好叶绫与听风等人都在。原来乃是叶绫听到山上巨响,又见他们这般久未下山十分担忧,故此便上山来寻他们。听风等人也已被向无忧寻到。 雪山之火已然取得,众人便当即赶回青云山庄。回青云山庄的路上倒是十分顺利,不过几日众人便回了青云山庄。 岁暮天寒,天色灰暗,苍穹飘着小雪。 马绳紧勒,蹄甲顿时扬起,差点踏到路中偶然扑出之人。 那人身子清瘦,身如杨柳,柔弱无比。不知可是受到马的惊吓,竟径直昏了过去。 赵卿卿见有人昏在自己的马前立即下马查看,竟是那日庙中遇到的女子王丹萱。她面色憔悴,双眼微眯,口中不知轻声说着什么。 她将王丹萱扶起,让其靠在自己怀中,附耳去听她所言。只听到她重复着两字“救我”。 见她如此,赵卿卿委实于心不忍,虽要赶路回裛城但也不可这般抛下她见死不救。故此,便求云晔稍作休息待安顿好王丹萱再动身回裛城。 她们将王丹萱送到附近镇上医治,大夫诊脉之后胸有成竹道: “这位姑娘气血两虚又过度劳累方才如此,并无大碍,稍作休息便好。” “多谢大夫。”赵卿卿道。 她照顾王丹萱时,瞧见她身上竟有许多青紫的伤痕。她才离开数日,难不成她们又欺负她了? 叶绫望着榻上的女子道:“这个姑娘好可怜,身上竟有这么多伤。”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姐姐和丫鬟们欺负,所以才逃出来的。”赵卿卿轻叹一声,思量着该如何安置她更为妥当。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王丹萱方才醒来。 “大姐姐,她醒了。”叶绫轻拍双手托腮昏昏欲睡的赵卿卿。 赵卿卿的头一歪,霎时间清醒过来。听到她的话揉了揉眼睛,十分欣喜跑到榻边。 “你醒了?好些了吗?”她问道。 王丹萱见到她,心中的委屈顿时涌起,泪如雨下。 她见王丹萱忽然哭起来,心中霎时间有些慌张:“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哭了?”想起她身上的伤,她又问道: “是不是你长姐他们欺负你了?为何你的身上有这么多伤?” 王丹萱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扑到她的怀中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裳,宛如生怕她立即离去般。 待赵卿卿好一番安抚,王丹萱方才渐渐止住哭泣,拿起帕子拭了拭面上的泪。 叶绫见她哭了良久,情绪稍加稳定便倒了一杯水递上去:“这位姐姐,要饮些水吗?” 王丹萱见这人看着面生,但眉眼间与赵卿卿却有几分两分相似,只听到赵卿卿介绍:“这是我的表妹绫儿。” “绫儿姑娘。”王丹萱恍然大悟,对叶绫颔首示意。 叶绫接过她递来的水杯,浅浅一笑: “两位姐姐聊着吧,我便不打搅你们了。”说罢,叶绫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丹萱,你这是要到哪儿去,为何身上这么多伤?”赵卿卿问道。 王丹萱长叹一声,满目凄然:“我原是辞了长姐与姐夫想到裛城寻你,想来我走到哪儿时你们应当也在了。谁曾想,在路上竟遇到山贼将我身上的钱财抢走,还杀了姐夫吩咐伺候我的小厮与婢女,把我抢到了山上。”她骤然抬眼,眸中满是恐惧仿佛曾经之事仍在眼前: “那几日我生不如死,只要我有半句不从他们便用鞭子抽用棍子打,我好害怕,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山上,所幸我趁山贼再次下山时逃了出来……” 说着,王丹萱又不禁再是一番梨花带雨。 赵卿卿没想到她竟经历了这般多的磨难,想来都是自己那时说让她到裛城寻自己。虽只是句简单的话,却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她拍拍王丹萱的后背,轻轻抚慰她。 “这些山贼真是猖狂,他们在何处?我去帮你教训他们!”赵卿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毕竟这事儿追根究底,也与自己有所干系。 王丹萱拉着她的衣袖,眼中急切唯恐自己拦不住她,哽咽道:“求求你不要去,叶儿,你若是去了他们定然都知晓此事,那时我的名节便不保了。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若是此事被别人知晓,我以后改如何自处?” 第九十四章 天下第一山庄 难道名节比自己所受的屈辱还要重要?对赵卿卿而已,名节不过是别人口中的虚名,固然不愿忍气吞声。 “名节对女子而言,比性命还重要,我真的不想被别人笑话、唾弃。”王丹萱黯然神伤。 赵卿卿颔首:“好,我不会说的。” 王丹萱紧紧握住她的手,声声泪下:“既然已经来了这儿,家我是不敢回去的,我已是无处可去。叶儿,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想,此事本就因自己而起。当初自己便答应了,若是她来必定让她在青云山庄与自己住一段时日。况且如今,她便是为此受了伤,赵卿卿十分过意不去。 这段时日事情颇多,夫人的病还未治好公子已是烦忧,再生此事恐怕公子会不悦。但想王丹萱一个弱女子在外实在不便,即使公子不愿将她留在青云山庄,她还能将她安置在萧沐风府中。其次,见王丹萱如此悲戚,她心中极为不忍便答应了她。 云晔等人准备启程,赵卿卿急忙上去询问云晔。 “公子,丹萱她为了到青云山庄寻我,才会这般的。叶儿能不能求公子,让丹萱先随我们青云山庄,”毕竟这是她曾经答应了王丹萱的,“然后,叶儿会让人将她送走的。” “叶儿,我们这一行人上路带着一个女子多有不便,我们没有马车她也不会骑马,恐怕不妥。”听风先一步出言替云晔拒绝:“倒不如,我现在吩咐人将她送回去。” 听到自己要被送回去,王丹萱扑通跪倒在地,娇弱惹人怜惜。 她眸中泪光点点: “求求大侠不要将我送回去,小女子违背父母之命未随长姐陪嫁,即使长姐不怨父母定心中不悦。此番出来寻叶儿,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只是叶儿是多年来唯一真心关心我的人。不去寻她,我便也不知该去哪儿了。” 赵卿卿听她这样一说,心中甚是动容。她有许多人的关切,而王丹萱却不一样。 她上前去扶起王丹萱:“听风大哥,别把丹萱送走,这路上强盗山贼这么多多不安全,她不会骑马可以与我一同骑的。”转而望向云晔,眉目轻蹙,美目流动着淡淡忧伤: “公子,您就让丹萱与我们一同回去好不好?我保证绝不给公子造成负担,我会照顾她的。” 云晔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两人,见她目光炯炯并未回绝,只淡淡“嗯”了一声。 赵卿卿原想着若他当真不同意,自己也将王丹萱带着身边,回去交由萧沐风照看便好。没想到,公子竟真的同意了。 王丹萱终于得偿所愿,心中自然欣喜至极。 终于顺利上路,此番叶绫要随赵卿卿到裛城找叶蓝,故此便与他们一道。 因着王丹萱不善骑马,是以赵卿卿便带着她共骑流星。 众人快马加鞭,找了最近的路返回江南裛城。 不多日,便到了青云山庄。叶绫站在庄前,见着匾额上的“青云山庄”四个大字。欣喜若狂,只听闻过青云山庄还未真正到这山庄之中。这一回,她可真是托了赵卿卿的福。 王丹萱虽为小姐,但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且她向来恪守深闺女子之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没有见过这般气派的地方。 青云山庄内的景象更令人艳羡,薄雪之下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雕栏玉砌。园内奇花异草遍布,刚入院子便传来阵阵花草香,来往的婢女侍卫数不胜数,言谈举止自有几分气度。 叶绫虽在朝阳门也是大门派,但这江南的秀气楼阁与他们不大相似,便也是十分好奇。望着山庄内的盛况,连婢女侍卫都能比过其他门派,暗暗赞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山庄。 王丹萱较之,心中已是乱成一团,好似欣喜好似激动,说不出的滋味。 从前在家时镇上她们家最为有钱有势,便以为家中一切已是最好。后来到了姐夫的府上,见到另一番景象又觉得那已是极好。直至到了青云山庄,方才知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叶绫与弥音曾救过赵卿卿等人自然不同,被安排在客房之中。 因着赵卿卿说自己照顾王丹萱,故此听风并未给她额外安排房间,王丹萱便与赵卿卿同住。 王丹萱意味深长的望了叶绫一眼,正好被她瞧见,急忙收回了视线。 赵卿卿带着王丹萱到自己的屋内,此间屋子乃上等婢女所住之屋,屋内陈设雅致。轻纱幔帐,织锦被褥,菱花铜镜,女子闺房的东西样样具备。 王丹萱顿时一怔,连一个婢女的屋子都比自己的好,真不知主子的竟会是何模样。 “这真的是婢女的屋子?”王丹萱难以置信问道。 赵卿卿坐在桌边边倒水,边淡淡答道: “对啊,原本还有一个婢女也住在这里的,只是后来她走了便只有我一人了。你来了正好能住在此处。” 王丹萱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拂过纱帐,喃喃道:“一个婢女的屋子竟也这般好。” 她早就对这些司空见惯,毕竟她在南疆时用的比这还要好上几倍,自然不奇怪。 “叶儿,你不是说你是侍卫吗?为何亦在此?” 赵卿卿讪讪一笑:“因为这山庄内就我一个女侍卫,并没有女侍卫的屋子,是以公子便让我到此住了。” 王丹萱眸色顿时黯淡几分,轻轻颔首。 她见王丹萱在屋内走了好几圈,仔细的观赏着屋内的一切。只觉得无聊至极,便对她说道: “丹萱你都转了几圈了,这屋子有什么好看的?外头才好看呢,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山庄里逛逛。” “好。”王丹萱眸中带着喜色。 用过午膳后,赵卿卿便带着王丹萱叫上叶绫一起,到青云山庄的扶云院中闲逛。每到一处王丹萱无不惊讶。 “除了夫人和两位公子的居处外,其余的都逛完了。”赵卿卿伸了个懒腰道。 叶绫有些惋惜,便向赵卿卿撒娇道:“都到了这天下第一山庄,怎么能不去云公子的居处呢!不然,难为我千里迢迢的来一趟,大姐姐,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王丹萱心中微微一震,这竟是天下第一山庄。 “不行,公子不喜别人擅自闯入他的院子。”赵卿卿摇摇头。 “姐姐又不是别人,我们就在玄关外看两眼,我就想看看赫赫有名的云公子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大姐姐,求你了,带我看看吧!”叶绫知晓赵卿卿容易心软,她这不容易求人的人也只会对她撒娇。 第九十五章 还有一味药材 赵卿卿抿嘴:“可是向来都是公子的贴身婢女与贴身侍卫才能入内。” “如此,我们还是别去了。”王丹萱虽这样说着,心中却亦是十分想见一见云晔的屋子。 叶绫并不气馁,她并不觉得有何不能瞧的:“大姐姐,我们在玄关外看看就好了,一定不进去。” 到了青云山庄后叶绫便不再称呼她为“卿姐姐”。 赵卿卿沉吟,想着反正她们只是在门前瞧瞧:“好吧,那我带你们在外面看看。” “好啊好啊,远处看看就好!大姐姐快走吧!”叶绫见她答应乐不可支,上前去牵她。 云晔院内陈设雅致清新不落俗套,落满雪的银杏树风骨清奇尤为显眼。 才走到玄关外,刚好碰上云晔从屋内出来。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总不能说自己带着她们到此参观公子的屋子吧! 但他都瞧见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叶儿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之声。 三人转过头去,见那少年肤白如雪,锦衣袍子,望之玉树临风。 “小白你怎么来了?”赵卿卿惊喜,没成想回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竟是他。多日不见,似乎云逸又高了些。 她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笑眼弯弯:“你好似又长高了些。” 云逸撇撇嘴并不接她的话:“你回来了竟然无人通知我也就罢了,连你也不来找我,真是白白送了这么多糕点。” 赵卿卿在青云山庄时,云逸为了让她教自己轻功,可是时常给她送些可口的点心或是稀奇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那不是因着我还不得空吗?得空了当然去找你了。”其实赵卿卿差点忘了云逸的事儿了,但又晓得他是怎样的性子便道。 “你这就是不得空?婢女们都告诉我了,你就是带着人在逛山庄。”云逸抱臂,哼哼道。 叶绫与王丹萱两人打量了云逸一眼,见他锦衣玉带看上去并不想普通的侍卫小厮。 “我们三个女子,你总不会想要和我们一起吧?”赵卿卿望着他道。 “青云山庄你们有谁比我熟悉的吗?自然该让我带路了。”他挑眉,凑到赵卿卿耳边低声问道: “还有,叶儿你该教我轻功了吧?” 还未等到赵卿卿回答,便见王丹萱福身轻笑询问道: “不知可是四公子?” “你是谁?”云逸被打断怫然不悦,只问道。 赵卿卿推开云逸,走到叶绫与王丹萱身边: “忘了与你说,这是我表妹绫儿,这是丹萱。” 云逸打量了一番眼前两人,见王丹萱无甚奇特便没在她身上停留。不过,叶绫腰间的匕首令他甚为有兴趣。 匕首雕刻细致,星辰为鞘,极为奇特雅致,不同凡响。 “看这位妹妹好似也会武功。”云逸道。 “谁是你妹妹啊,看起来你可比我小。”叶绫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不过确实如此,叶绫比他年长一岁。 “切。”云逸见这人脾气不大好,便也没有理会她。 赵卿卿轻笑:“绫儿的轻功可也是极好的。” 云晔微微一怔,竟还有轻功与她一般好的人,不过又想既然二人是表姐妹便也无甚奇怪的。 一旁的王丹萱见他真是青云山庄四公子,自己今日竟能碰到此等人物,欣然道: “今日能在此见到四公子真是荣幸。” 叶绫不以为然的瞧了她一眼,这人看起来连武功都不懂,见他有何荣幸的? “他这人想见就能见,你若是想见他我叫他来就好了。”赵卿卿道。 “谁说的,我可是四公子。” 她怕再说下去只会耽误更多时辰,故此便见决定说与他听: “好啦好啦,我们要去公子的那儿你去不去?” “哦~原来你们是想去看看二哥的屋子?我带你们去如何?”云逸端出一副主人的模样。 “好啊,走吧!”他带着她们进去,想来公子便不会说什么了。 四人走到云晔的院子时,见他与听风正从屋内出来。 他雪白锦衣外罩鹅黄外衫,腰间系着温润美玉,宛如琼枝玉树。他长身玉立站在雪中,眉目如画,眸如辰星,比雪更引人注目。 地上被婢女们清扫出一条路来,光滑的鹅卵石铺就成甬道。 “公子怎么出来了?”赵卿卿笑道。 “去探望母亲。”他淡淡道。 赵卿卿身后两人见他出来,叶绫抱拳王丹萱福身向云晔行礼。 “二哥要去探望母亲?那我也去。”云逸道。 王丹萱瞥了一眼站于自己前面的赵卿卿嘴角一撇,眸中不知酝酿什么情绪。 “公子,她们说要来看看公子的屋子我便带她们到这儿来了,她们只在那里看看,不会进去的。”赵卿卿眨眨眼道。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嗯。” 她眼珠灵动,黑白分明带着几分期许:“我们取回了药材,那沐风是不是也来了?” “怎么?”他负手而立声音清冷。 “我想去看看夫人,此番叶儿和公子一起找回了药材,当然要去看看我们九死一生哪回来的药究竟有没有用了。” 云逸先一步道:“叶儿你就跟着我们去吧,沐风哥哥肯定来了。” 正在此时,王丹萱忽然缓步上前,声音轻柔: “多谢公子收留丹萱。” 云晔目不斜视走上前去正好从她身旁经过,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叶儿收留你。” 王丹萱微微一怔,有些尴尬。他这意思便是,收留她的并不是他。 “叶儿走啦!”云逸拉着她往院子外去。 赵卿卿被云逸拉走,只急急的朝身后两人道:“丹萱,绫儿我先随公子去看夫人了,晚一点再来找你们。” “好。”叶绫应道,王丹萱倒没有言语。 听风见两人还在此,便伸手请道: “二位先请回吧!” 赵卿卿说过,云晔的屋子向来只有贴身婢女与贴身侍卫能入,叶绫自然明白。况且今日已是一饱眼福,也不在有遗憾了。 叶绫抱拳:“好,那我们便先走了。” 清芷榭。 萧沐风与江清婠正在屋内,赵卿卿见他们二人都在心中愉悦。但云夫人正在眯眼休憩,也不适宜打搅。 “药材我昨日已然看过,此番定能对症下药。”萧沐风道。 “沐风,上回你不是说需要三种药材吗?还有一味药材已经找到了?”赵卿卿不解。 “找到了,但还未取到。” 云晔开口:“既然找到了,那我命人去取。” “不必了,我这两日便能取到,何必让你再如此麻烦?等我取到后直接配好药送来给夫人便好。”萧沐风淡淡笑道。 第九十六章 寒冰蛊 “有劳。”云晔颔首。 萧沐风唇边勾起几分笑意,眸色温和:“不过,本世子可有一事要请云公子首肯。” “何事?” “本世子的地图可还在你那儿,劳烦云公子让叶儿将地图送到世子府上。”萧沐风瞧了赵卿卿一眼。 云晔眸子透着寒意,斜睨一眼赵卿卿见她眉开眼笑没有半点不悦。 他的薄唇一张一阖,淡淡道: “听风送去较为安全。” “晔,这般小气作甚,我又不会不将叶儿还回来。”萧沐风认真道:“让叶儿去自是有我的道理。” 云晔神色自若并未反驳。 得了首肯,赵卿卿从听风哪儿拿了地图与萧沐风一同出府。 才走出云夫人的屋子,她身子发软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好在被萧沐风扶住。 “没事吧?”萧沐风眉间轻皱,温声询问。 赵卿卿摇摇头,感觉头晕目眩,身上阵阵寒冷。她不由得抱紧双臂,摩挲自己的手臂。 萧沐风见她不适的模样,便搭上手给她把脉。听脉之后,他眸中滑过几分焦急却未言语。此处毕竟不适合谈及这些事。 “我们先出去,到我的世子府。” “好。”她稍作休息已觉身上舒适了几分,由他扶着出了山庄。 直到上了马车,萧沐风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师姐可是用了蛊咒?” 他方才替她诊脉时,探得她内功极度消耗,身子虚亏。从前在南疆她强行使用蛊咒,亦是弄成这模样,故此不难猜出。 赵卿卿颔首,声音有些虚弱: “是啊,不知是谁竟给公子下了寒冰蛊,那日我们在雪山上寒冰蛊发作,我只好给他用了蛊咒。” “师姐知晓强行使用蛊咒会对身体不利,竟还乱用,都忘了从前师伯说的了?” 萧沐风摇摇头,虽是责备之意但语气却十分温和。 赵卿卿小时候曾用过蛊咒,也因此受了伤。师伯曾说过蛊咒虽能暂时控制蛊虫,但用蛊咒的过程极其消耗内力,内功浅薄之人不可擅用。否则,施蛊咒之人极有可能在其过程中消耗全部内力而身亡。 即使成功,蛊咒一旦起作用,只要体内蛊虫有所异动,便会使施咒之人其承受中蛊人之苦。 她自然知晓这些,垂下眼帘:“可是当时,我真的很怕公子死了,我很怕见不到他了。” 她苍白的面孔上蓦然露出淡淡笑意,望向他: “其实我也无事,只是好像有些冷罢了,江南的冬日真是没有南疆的暖和,腊月里也太冷了。等一会儿到了你的府上,你只消给我写好吃好喝的,我定就全都好了。” 萧沐风轻叹一声,将马车内备着的被褥盖到她身上,替她掖好被角。 “到了我府上,师姐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只要府上有全都给师姐。” 蛊咒已施便不能再收回除非蛊虫消失,他此时能做的便只有此事了。 赵卿卿虽身上寒冷入骨,乏累至极,但心中欣慰至极浅浅笑着: “还是师弟最好了,总是懂得孝敬师姐。” “师姐明明比我小,对我说话却这般老成。”萧沐风轻笑。 “那你也是最晚拜如师傅门下的,还是我的师弟,师姐在师弟面前怎能……怎能……” 话才说到一半,赵卿卿忽觉身上乏累至极,眼皮之上似乎压着千斤鼎,不知不觉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马蹄声达达落在松软的雪地,车轮滚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车夫坐于车前,忽见身后帘子被掀开,萧沐风露出头来,神色似乎有几分焦急: “尽快赶回府。” 车夫见世子吩咐,扬鞭驾马,速度较之原本快了不少。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才到世子府。 萧沐风在车上时已然给赵卿卿传了些内力,但她此时仍在昏睡浑身透着冷气。 他将赵卿卿抱下马车,径直往府中大步流星走去。上官忆寒与文子隐、余欢霆三人早知他会将赵卿卿带回来,便已在府内候着多时。 此时见他正抱着她进来,三人连忙上前去。 “小师妹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余欢霆面上难掩焦灼之色,先行开口。 萧沐风对三人解释道:“师兄师姐,卿卿师姐她施了蛊咒,现下蛊虫异动,她浑身冰冷需以热水驱寒。” 他们之中只有上官忆寒为女子,故此便由她带着婢女们给赵卿卿药浴驱寒。 房外。 空中雪花如柳絮纷纷绵绵落下,台阶上薄雪轻掩。 “沐风师弟,小师妹为何擅用蛊咒?师傅从前不是说过擅用蛊咒会使施咒人内伤吗?” 余欢霆委实不晓得,小师妹到底为何用这蛊咒,是何人竟值得她这样做。 文子隐赞成的点点头:“对啊,小师妹固然任性,但也不会如此不分轻重的伤了自己。” 他们二人自小便常去紫竹林玩耍,故此与萧沐风等人感情极好,说话也无需忌讳。 自萧沐风与叶蓝走后,两人便一直陪着赵卿卿。赵卿卿的师傅离开后,赵延之便命他们二人照顾她,故而他们对她的脾性颇为了解。 “师姐是为了救过她的人。”萧沐风知晓此事关乎云晔,便没有多说。 余欢霆想起赵卿卿离开江南前去寻药前的话,她乃是为了报恩才留下的。他欣慰师妹长大了,但又委实心疼她承受这般苦。 “原来师妹是为了报恩,可是这……” 萧沐风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安抚两位师兄:“师兄们无需担忧,忆寒师姐内力深厚卿卿师姐定然无事。” 上官忆寒给赵卿卿传些真气,她恢复定然较快。 “只是小师妹今后都要受蛊咒反噬,我们怎能安心?”文子隐眉头紧皱。 “到底是什么蛊怎么厉害,非要师妹用蛊咒?”余欢霆问道。 “是寒冰蛊。” 萧沐风肯定道。他曾给云晔诊治过,那时以为他只是体寒,便让他时常泡泉水驱寒。后来,待云晔发作时他方才知晓,原来他身上的病并未体寒而是中了寒冰蛊。 寒冰蛊他们都知晓,乃四大名蛊之一。 “那怎么办?如果解不了师妹岂不是要一辈子这样?”余欢霆急得来回不住的走。 文子隐面色凝重,又灵光一闪: “不如让师妹回南疆,师傅一定有办法救师妹。” “对啊对啊,师傅最擅长这些蛊,我们这就带师妹回去。”余欢霆十分赞成。 “二位师兄稍等,除非让蛊虫死去否则师姐的蛊咒亦解不了,况且师姐还有她想要做之事未做完定然不愿离去。” 余欢霆疑惑:“还有何事要做?小师妹上一回只说要报答恩人已经这般了,还不算报答那人吗?” 第九十七章 明日就回去 正待萧沐风想要回话之时,房门咯吱一声婢女们收拾了沐浴之物从房内出来,有一婢女上前禀告赵卿卿已然醒来。 三人心下大喜,当即进了屋子去。 赵卿卿已觉身子暖和,身上舒爽原想起身,却被上官忆寒嘱咐躺着休息。见师兄师弟们神色焦灼的进来,便忙起身粲然笑道: “八师兄九师兄见到我怎么这幅神情?” “小师妹真是吓死师兄了,才一个多月未见竟然憔悴成这般模样,到底是谁欺负我们可爱的小师妹,告诉师兄,师兄们要他好看!”余欢霆先开口道。 赵卿卿淡淡笑道:“师兄,我没事的,只是用了蛊咒,你们的小师妹哪能这么轻易倒下?如此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文子隐见她笑得淡然,眉间紧皱:“小师妹为何要用蛊咒?这咒只会伤到自己。” “八师兄九师兄不用担心啦,我没事的,况且都要回南疆了,师伯自会有办法的。”师伯赵延之乃武林中弄蛊高手,此事在他面前亦如牛毛小事。 余欢霆听到她的话,立即接过话: “那我们现在就走,快点让师傅帮你解了蛊咒。” 文子隐亦是颔首赞同,两人正欲前去收拾行李。 “师兄们别急啊!师妹有话要说!” 赵卿卿见他曲解了自己意思,连忙出言阻止。 “怎么了?”余欢霆与文子隐脚步一顿,眸中神采霎时敛起。 赵卿卿掀开被子起身,跪坐在榻上,抿抿嘴沉吟道: “忆寒师姐,八师兄九师兄,对不起,是上回卿卿未将事情说清楚。其实卿卿留在青云山庄除了要报恩,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何事?”余欢霆与文子隐面面相觑,狐疑问道。 她抬眼见上官忆寒眉间轻蹙,又见二位师兄神色疑惑,只有萧沐风这知情之人最为从容。 她酝酿一番事情前因后果,将令牌之事说与他们听。 “故此那令牌定然是弄云院的,弄云院的人明明在江南又为何到南疆去,还害死了师傅。我必须要将此事弄清楚,否则师傅岂不是含冤而死?”说着,她的眸中泛起点点泪光。 原以为小师妹只是赌气才一直拖延时间不愿回去,没想到竟牵扯到她的师傅赵汐之之死。余欢霆与文子隐心中动容,不知该说什么。 上官忆寒见她委实悲戚,心想小师妹虽平日顽皮了些但定不会拿此事说谎,此事定然是真的。可又觉得师命难违,师傅曾嘱咐要将师妹尽快带回,如今一拖再拖已是罪过。 “师叔之事关系到师门,青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师妹不可贸然行动。我们先行回南疆禀明师傅,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上官忆寒美目望向赵卿卿,自有一番气质。 赵卿卿摇头:“师姐,我已经在青云山庄了,怎么能现在回去呢?应该先查清楚再回去禀告师伯。如我不在青云山庄,又怎么调查清楚?” “师傅让我们找到师妹便立即带回,忆寒不能违抗师妹。”上官忆寒道。 “师姐,师伯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晓师傅之事啊,若是他知道一定会让我查明的。”她见上官忆寒略微犹豫,又望向师兄们,眸子清澈如泉: “八师兄九师兄也会应允的对不对?” 余欢霆自小很是疼爱小师妹从不反对她的决定,如今她又受伤自然有些动摇,讪讪笑道: “师叔之事事关重要,师傅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同意吧?” “师妹受了伤还是和我们回去吧!”文子隐第一次与余欢霆有了分歧,相比此事他更关心师妹的身体。 “八师兄我真的没事,师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下意识用右手掩了掩自己左手腕上的衣袖,只怕他们知晓她手腕上受了三回伤,定然更不会赞成她再留下。 “也是,小师妹已经受了伤还是先回南疆吧!只有你回去师傅不会怪你的。” 余欢霆听到文子隐的话,转念一想他说的对,又觉得小师妹或许只是怕被师傅责怪。 上官忆寒在他们谈话之时,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师妹先随我们回去,师叔之事师傅自会处理。” “哎呀,师兄师姐,你们怎么能让我现在回去呢?”赵卿卿听着他们一人一言都是让自己回南疆,心中又急又无奈: “我都已经知晓师傅之事与弄云院的人有关了,怎么能这时候回去呢?” 况且,因为其他事,她也还不想走。 “萧师弟,这几日劳你照顾,我们明日便带师妹启程。”上官忆寒拱手道。 萧沐风微微一怔,上官师姐向来言出必行,此番卿卿师姐恐怕逃不掉了。 “师姐不必如此客气。” “什么,明日就回去?”赵卿卿震惊。 “原本应当即日启程,但顾念师妹身体便明日再走。”上官忆寒淡淡道。 赵卿卿又找了诸多借口,可上官忆寒却不为所动。她知晓上官忆寒做的决定绝不轻易更改,委实伤心又无奈。 原想找借口离去,但师兄师姐在一旁守着自己,又无法离开。 “可是公子还不知晓我的身份,况且今日我来这儿是帮公子取药的,师姐怎么能强行留我呢!”赵卿卿急道。 上官忆寒对萧沐风道:“劳烦萧师弟将此事告知云公子,师妹我们便带走了。” “忆寒师姐,卿卿师姐毕竟还是云公子的贴身侍卫,这还是让卿卿师姐亲去为好,我代劳恐怕不妥。” 萧沐风当然知晓赵卿卿还不想走,又知忆寒师姐向来说一不二,只得恭敬的劝道。 余欢霆见自家小师妹愁眉苦脸的,心中实则不忍,想着小师妹只是道别罢了有何不可? 便对上官忆寒道: “师姐,小师妹毕竟在青云山庄数月,不如让他们道个别再离去,不然显得我们五毒派多绝情。” 文子隐见余欢霆对自己使眼色,立即会意,便附和笑道: “就是啊,我们五毒派虽擅用毒,但绝非薄情寡义。反正小师妹定然会和我们回去,师姐就让小师妹先回去与他们道个别,明日再来与我们汇合也不会耽误时辰的。” 上官忆寒虽公正无私,但也并非全然不通情义。他们纷纷为其说情,且道别亦不影响明日行程便同意了。 “明日午时我们在城外等候师妹,若是师妹不来,我们便到青云山庄等师妹。”上官忆寒道。 第九十八章 什么越陷越深? 上官忆寒是让她回青云山庄,但让她次日便回南疆,赵卿卿委实还未做好心理准备。 师兄师姐们回房用膳,此时房中只有萧沐风与赵卿卿二人。 “师姐真的回去?”萧沐风问道。 赵卿卿坐立难安:“我还有好务事没做呢!我还不想回去!” “师姐是为了师傅之事?”萧沐风望着她道:“师姐不在时,我曾命人调查过此事,此事确实与云霄有关,但单凭一块令令牌便定罪恐怕青云山庄也不会同意。” “果然是这样,我要去问问云霄为何要害师傅!” 萧沐风阻止:“师姐不可冲动,云霄此时乃是弄云院主人,贸然前去定会惹众议,且云霄定然不会就此放过师姐的。” “那你还有其他证据吗?要是有证据我们就可以指证他了。”她望向萧沐风,眸若星辰。 “暂时没有。”他眸色黯然,思量许久前些日子之事,欲言又止。 赵卿卿见他的模样似有话要说,便问道:“是不是有话想说?” “我……” “有什么是不能和师姐说的,有何话就说吧,你不说我都快急死了。”赵卿卿心中干着急。 萧沐风沉吟道:“上回见到叶蓝师姐时,我将此事告知她,但她却说让我们不用再查。” “为什么?”她惊讶。 萧沐风摇摇头:“我问她,她却不愿说其中原委,只说查此事只会徒费力气。” “此事关乎师傅,蓝儿怎么会这样说呢?”他们三人一向十分敬爱师傅,叶蓝看似对诸多事十分淡然,但其实她十分重情重义。如今说出这样一番话,委实令人不解。 萧沐风凝眸,心中盘桓许久道: “或许师姐知晓其他隐情。” “可是究竟是什么?”赵卿卿冥思苦想,都猜不出来叶蓝究竟是何意思。 “她在哪儿?我去找她问问。” 当面问清楚比在这儿胡乱猜的好。她不信叶蓝是不愿为师傅报仇,但其中缘由她必须知道。 “叶蓝师姐知晓绫儿来寻她,早就不知到何处去了。” 叶蓝的行踪连萧沐风都不愿告知,只说萧沐风不会说谎怕到时将自己暴露了。 赵卿卿轻叹一声,又听到萧沐风道: “师姐还是先随忆寒师姐回南疆吧!” “怎么连你也这样说?”她嘟起嘴,竟然连师弟都不帮自己了: “可是我还不想走,要走至少也要再过一段时日,等夫人的身子好起来。” “师姐真的只是为了夫人留下的?”萧沐风摇摇头轻笑,走到桌边兀自倒了一杯水。 赵卿卿并不曾想对他隐瞒什么,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将自己心中之事说出: “自从我来到青云山庄便觉得公子似乎有心事,他明明很好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后来我知晓了,或许是因着夫人的身子不适的缘故,若是夫人身子好了那公子岂不是就不会如此了?” 师姐还是这般天真烂漫。 他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朗: “师姐,云晔他向来如此,自我与他相识便见他一直这般模样,你也不必过于执着了。” 她摇摇头,双手托腮,眸中闪着微光:“可是,公子这样一定是有缘由的。在青云山庄时公子待我很好,要是回南疆便再也不能见到他了,人活一世若是连开心都没有,岂不是白活了吗?我想看到公子开心,那样我才能安心回南疆。” 萧沐风自然感同身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呢? “师姐不要越陷越深了。” “什么越陷越深?”她凝视他,狐疑问道。 师姐果然还不懂这些。 他摇摇头并不回答她,抬眼对她笑道:“我还差一味药材,需师姐相助。” “什么药材?”赵卿卿此言一出,方才想起萧沐风曾说欲望之泉乃能解百毒的人血,“你不会是想要我的血吧?” “正是。”萧沐风颔首。 她想到刀割在手上的感觉便背上发凉,可又想自己的血能救云夫人,便挽起袖子将手递到萧沐风眼前,闭上眼皱着眉头道: “那你轻点割,我怕疼。” 以为会是刀割在手腕,没想到竟感到手腕被轻轻摩挲着,沁凉舒适。 萧沐风轻笑的声音传来:“师姐,只需两三滴而已不必割,只需请出血蝶便好。” 她睁开眼见他正往自己伤疤处抹药,便松了一口气,她都忘了还能用血蝶代替了。 …… 回山庄途中。 赵卿卿婉拒了萧沐风派人送其回山庄,此刻她心烦意乱正想着如何应付上官忆寒。 行至小巷时,偶然遇到一人鬼鬼祟祟不知向何处去。她只觉那人有几分眼熟像是弄云院之人,于是便跟上去。 待到小巷深处时,正见弄云院的侍卫与一黑衣人言语。 她听不大清楚两人的言语,便又向前躲在墙后偷听。 “堂主的话希望云公子记住,十日之内必须将她带来,否则堂主如何能再信任公子?”那人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 赵卿卿夜探弄云院时,见过见过云霄与黑衣人谈话。那女子的声音与红缨极为相似,想来定是他们有所勾结。但这黑衣人之他声不似红缨更不似越戈,不知究竟是何来路。 侍卫听到黑衣人的话,即刻为云霄不平:“公子当年亲自前往南疆帮堂主办事,难道堂主都不记得了?” 南疆?赵卿卿心中骤然一惊,师傅之事果然是云霄所为。 “堂主不也帮公子坐上了弄云院之人之位?大家不过是交易罢了。”黑衣人的语气有几分轻蔑: “若是没有我们相助,恐怕近日之事也不会如此顺利吧?若是云三公子不愿帮我们,那我们也可以更加愿意为我们办事之人,云三公子不必如此勉强。” 侍卫心中实则不喜此人,但迫于需他们相助又不敢与之争执: “护法息怒,在下一时糊涂言语冲撞,还请恕罪。我家公子定会办好此事,请公子放心。” “那样最好。” 还在赵卿卿的轻功甚好,她脚步极轻并未让他们晓得有人跟踪。 听了一番话,赵卿卿十分确定此事乃云霄所为。真相近在咫尺,她不可放弃。 回到青云山庄。 正见王丹萱从云晔屋子的方向走来,她手上捧着完好的茶点,面上神情似乎甚为失望。 赵卿卿不解,上前去问道:“丹萱,你怎么在这儿?” 第九十九章 临走之前 王丹萱望了身后的屋子一眼,垂下眼帘轻叹: “丹萱只是觉得公子收留了丹萱,此乃大恩不知如何报答,便亲自准备了些茶点想与公子亲口道谢。但听风侍卫他不让我入内。” “公子的屋子向来除了贴身侍卫与贴身婢女之外,不让别人入内的,你的心意公子知晓便好了。”赵卿卿拍拍她的肩浅笑道,又瞧了一眼托盘上的精致的芙蓉糕,轻碰茶杯试温: “公子一向对这些可挑剔了,他不爱喝太烫的茶,太凉的也不成,还有他最不爱吃的就是芙蓉糕了。” 芙蓉糕乃王丹萱亲手所做,亦是她最拿手的糕点。听闻赵卿卿如此说,她面上一热,霎时间觉得无地自容。 “下回你来的时候换成梅花香饼来就好些。”她嘱咐她道。 “叶儿,公子唤你进去。”屋前听风正叫她。 王丹萱听到其声,自己已是尴尬不已便带着茶点快步离去。 屋内。 焚香袅袅,烟雾缱绻。 案前只置一杯热茶,云晔身子挺立坐于案前,神态怡然手持书卷。青丝落在身后只取发带将些许青丝稍稍挽起,却不减眉目间的丰神俊逸。 赵卿卿缓缓走到他身侧,淡淡笑道: “公子,叶儿回来了。” 他仍旧神情认真的瞧着手上竹简并未看她,声音浅淡: “送到了?” 她点点头,想起师姐只是让她回来道别心中微微酸涩。 “为何这么久?”他薄唇一张一阖,声如玉石。 她出了神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无头无尾的问:“夫人的病若是好了,公子可会觉得心中欣喜?” 他微微一怔,如堕云雾中茫然不知其何意,淡淡答道: “自然。” “那就好,明日沐风便会配好药了,夫人定然会慢慢痊愈的。”她眉疏目展望着他,冻红的脸颊与小巧的鼻子微微红润。 “怎么?” 他放下手中竹简,总觉得她心中定然有何事隐瞒。 “无事,叶儿只是问问。” “萧世子让你去做什么?”一回来便如此奇怪。 “没什么,就是让叶儿给他送地图。”她摇摇头,道别的话她说不出口。 他瞥了她一眼: “那为何这般久方才回来?” “因为……叶儿是走回来的。”她轻描淡写,并未将蛊咒之事说出。虽不全是这缘故,但她也确实是走回青云山庄的。 她扫了她一眼,见她青丝上尚沾白雪,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替她轻轻拭去。 头顶的柔软传来,她抬眼眸子宛如宝石,炯炯有神。 他的手骤然停下,将帕子递给她。 原本她是带了伞的,但在跟踪黑衣人时为了不被发现,便将伞丢了。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发: “多谢公子。” 她酝酿许久,明日离开之事不知如何出口。她该从何说起,说明自己的身份,还这般匆匆离去。 “有话要说?”云晔见她心不在焉,便问道。 她想起今日黑衣人之事,想着又是自己临走之前,便忍不住嘱咐他: “公子今后要小心弄云院的人。” “为何?” 难道她想说的竟是此事? 她抿抿嘴,这段时日在青云山庄云霄与云晔表面上并无甚事情。她不知云霄与云晔的关系究竟如何,但听到黑衣人与侍卫的对话,她总觉得云霄在暗地图谋不轨。 “我也不知道,但是公子一定要自己小心。”她摇摇头,眸如秋水恳切般凝视着他。 她只知云霄与师傅之事有关,其他并不知晓。 “嗯。”云晔眸色明灭。 夜晚时,叶绫来寻赵卿卿,见她独自坐在凉亭中神游不知所思。 叶绫唤了她几声她都听不见,叶绫只得上前去将她拍醒。 “吓死我了,你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赵卿卿拍拍自己胸前见是叶绫方才松了一口气。 叶绫坐到她身侧好奇问道:“大姐姐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这么久也不见应答。” 她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忆寒师姐让我明日便回南疆,但我还未准备好,况且事情这般突然该怎么和公子说啊?我不知怎么说!” “原来姐姐还不想走啊!”叶绫恍然大悟,但又不禁有几分疑惑: “但在这儿做侍卫有什么好的?虽是天下第一山庄富丽堂皇,难有几处可及但也没有外头自在。” “我还有些事想做,若是能多留几日将这些事做好便好了。” “姐姐可有侍卫契书?”叶绫问。 她点点头:“有啊,只是如今已过了时效几日了,其实我现下已是自由身。” “想多留几日还不简单?”叶绫计上心头:“姐姐与忆寒师姐说,侍卫契书还差十日方才失效,让她再等姐姐十日便好了。” 叶绫不知内情说得轻松,赵卿卿心中仍是愁极便向她解释: “可是上一回我和师姐说过,只要寻药回来便和师姐一同走的,现下又让她等十日简直难如登天。况且师姐已然知晓侍卫契书失效之事,她说明日在城外等我,我若不去她便到青云山庄等我。” “忆寒师姐真威风。”叶绫不由得嘟囔一声道。 “你这是帮谁呢?我都着急死了。” “当然是帮姐姐啊,只是顺口说了句话罢了,哈哈。” “我该怎么办啊?”赵卿卿如今心乱如麻,委实想不出任何主意来。 两人在亭中绞尽脑汁也未想出什么法子来。 腊月寒气逼人,夜里十分严寒。 “师姐,绫儿妹妹。”不远处一人声音温润传来。 叶绫见他前来,骤然站起身来眉开眼笑:“沐风哥哥你来了,我才想明日去找你的,今日大姐姐去了竟也没叫上我。” “师姐今日有事才顾不上叫你,你想来我的世子府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萧沐风面如冠玉,笑如春风: “许久不见,绫儿妹妹长大了许多。” “是啊,老话说得好,岁月不饶人,爹爹都老了我自然就长大了。” “绫儿妹妹找寻叶蓝师姐所谓何事?”萧沐风轻笑问道,想为叶蓝探探口风。 叶绫撇撇嘴:“老爹也未说是何事,只说极为重要让我尽快将姐姐带回去。”说到此她语气霎时凌厉几分:“哼,叶蓝定然是知道我来了所以躲起来了,不然怎么会现在还找不到?” 萧沐风深知内情,但必须为师姐隐瞒,不然这两姐妹斗气可就厉害了。 他替叶蓝解释:“师姐行踪一向不定,找她确实有些困难。” “我看她不是行踪不定,是刻意躲着我!”叶绫抱臂,又觉有何不对劲的便望向萧沐风:“沐风哥哥不会帮着叶蓝躲我吧?” 萧沐风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得罪叶绫妹妹?” 他深知叶绫的性子,若是自己真的帮着叶蓝躲她,恐怕她连他也不会“放过”。 赵卿卿回过神来,听到她与萧沐风的谈话,不由得想起一人: “或许我可以找一个人,帮我们找到蓝儿。” 其实她也很想知晓,叶蓝为何说不必追查师傅之事。 第一百章 颇为照顾 赵卿卿将易飞之事说出,上一回找到叶蓝的是易飞,此番定然也能寻到她。 “好啊,我带着弥音他们也去找她,就不信还找不到了!”叶绫欣喜,她不信不能将叶蓝找到,又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对赵卿卿道: “对了大姐姐,明日我便离开青云山庄去寻姐姐了,还有顺道去沐风哥哥的府里瞧瞧。” 原本她今夜来此寻她便是为了说此事,只是方才帮她想法子便一时忘了。 萧沐风颔首:“绫儿若是出去,住在我的府邸便好,这样也能方便一些。” “对啊,比这青云山庄方便许多,我在这儿整日窜进窜出的,门前那些侍卫都要恨死我了。去沐风哥哥那儿,我可不怕那些侍卫。”叶绫十分赞成的点点头。 “明日我去找易飞,让他帮你找到蓝儿,若是找到了蓝儿,”她点点头望向萧沐风:“沐风你要问清楚究竟是为何。” 若是明日真的离开,她便不能亲自问其缘由了。 “好。”萧沐风颔首。 叶绫听不懂两人此话何意,狐疑问道: “问什么啊?” “绫儿妹妹先找到她,后面自然知晓。”萧沐风道。 叶绫之事倒是解决了,可自己的事却还是个问题。 萧沐风见自家师姐坐在亭中愁眉苦脸的,自是知晓她心中苦闷根源。 “师姐,还在为明日之事烦恼?” “当然了,现下绫儿的事是解决了,但我还是想不出留下来的理由,其实只要再留几日便好了。”赵卿卿叹息,她只想看云夫人服药后是否真的 萧沐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神秘道:“师姐不必忧心,若是只需几日,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让师姐留下。” 翌日。 约摸午时。 赵卿卿正心神不定的站在云晔屋前,明明不远处乃是一面白墙,但她却好似在瞭望着什么。 “叶儿,在干什么?”听风从屋内出来,见她又在神游便问道。 她被他打断,蓦然回神笑道: “无事,听风大哥有事吗?” “公子要前去探望夫人,今日午时萧世子会到清芷榭给夫人用药。” 赵卿卿颔首又问:“我们现在便去?” “自然。” 两人正说着,云晔已从屋内出来。 其实赵卿卿一直在等萧沐风,若是午时真的能瞧见他,那此计便是真的成功了。没想到,现下已然约摸午时还未见其身影。 到清芷榭时还未见萧沐风,故此赵卿卿便在门前等他。望着远处,她焦急不已,只希望萧沐风能说服忆寒师姐。 午时一到,赵卿卿便心如乱麻,萧沐风还未到师姐不会要寻她来了吧?她心中焦灼难安,于是便走到玄关处等他。犹如望穿秋水般,等待他的身影。 待到午时过了一刻,方才见萧沐风大步流星走来。赵卿卿见他到来,不禁踮脚望了望他身后,只见他不过带了几个小厮与婢女。 “别看了,只有这几人,并无你不想见之人。”萧沐风走上前去温和一笑,虽是在寒冬腊月之时也令人如沐春风。 听到他此言她笑容粲然,宛如雪中红梅明艳动人,欣喜的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 “沐风你来了,太好了!果然还是沐风最好了!” 赵卿卿一向是这性子,萧沐风倒也不觉得稀奇。 “当然了。”萧沐风浅浅笑道。 “那她有没有说……” 身后传来轻声咳嗽之声,赵卿卿转身只见云晔与听风正站在门前。听风正用手背抵了抵唇,好似嗓子不适。 见他们已然出来,她想起萧沐风还要替云夫人用药,便松了拉住他的手对他道: “等你替夫人用药后,我再找你。” “好。” 说罢,萧沐风径直走向屋内,身后的小厮婢女一齐跟了上去。 云晔站在屋前目光扫向站在玄关处的赵卿卿,只见她喜不自胜,随即他转身进屋。 自己可以再多留下几日,赵卿卿自然觉得喜上眉梢,并未瞧见云晔透着几分冷意的眸子。 她小跑上前去,站在屋前等着萧沐风医治好云夫人,随后再向萧沐风问明上官忆寒那儿的情况。 半晌之后,云晔与其余人一并从屋内出来,只留下萧沐风与两名婢女在屋内。 赵卿卿虽心中甚是喜悦但毕竟云夫人还在病中,她此时已然敛了几分笑意。她静静倚靠在柱子之上,心中担忧起云夫人的身体。 不过片刻,云逸与江清婠、云霄等便也到此。他们得知屋内情况,便与他们一同守在门外。 大约一柱香之后,萧沐风方才从屋内出来。云夫人经医治已然醒来,众人一齐入内探望。 萧沐风与赵卿卿走在庭院之中,两人谈笑风生,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两道足迹。 “真的?那师姐宽限几日?”赵卿卿问道。 “只有十日,忆寒师姐说若此次师姐再不与她回去,即使暴露身份也必将师姐带回。” 赵卿卿撇撇嘴:“忆寒师姐真是严厉,像极了师伯。” “忆寒师姐三番两次退让,已经待师姐极好了,师姐若是不说话算话,下一回恐怕我也帮不了师姐了。”萧沐风摇摇头轻笑。 “我知道师姐已是宽容我,我自然说话算话了。” “希望倒时师姐真能割舍得下,毕竟蛊咒不可一拖再拖。” 赵卿卿眉间轻蹙,蛊咒她倒是不在意,可真要离开此处却是极为不舍。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师姐,此番定然不会再更改。 这十日之内,她必定要将自己想做之事都做完。 萧沐风脚步一顿,从怀中掏出小玉瓶递给她:“我给师姐配了药,可以调理身子。” 她接过药,又听到他继续道: “每日一粒共十日,正好是回南疆之时。” “好,我会吃的。”她浅浅笑道,但听到回南疆心中却又几分酸涩。 “萧世子好似很是欣赏叶儿姑娘啊!叶儿姑娘在萧世子身侧的时间,比在二哥身侧的还要多呢!二哥的贴身侍卫贴身保护其他人,不知二哥作何感想?”云霄正好迎面走来,话中有话。 “云霄公子别来无恙。”萧沐风道。 云霄唇角勾起:“在下岂敢劳萧世子挂心。” 赵卿卿望去,云霄面上神情似乎亲切的模样。但她深知他与师傅之事有关系,故此心中着实不悦。又见跟着他身后之人,乃是昨日自己瞧见的与黑衣人谈话的侍卫。 她心中骤然怒火蹿起,正欲上前去,却被萧沐风拉住示意其千万别意气用事。 云霄见他拉住赵卿卿的手腕: “萧世子对这小小的侍卫真是颇为照顾啊!” 第一百零一章 为何要罚我? 赵卿卿白了她一眼,只听到云霄又继续道:“叶儿姑娘性子活泼,怪不得萧世子欣赏。” “本世子欣赏谁又与他人无关。叶儿乃二公子贴身侍卫,本世子不过交待些事罢了。”萧沐风负手而立,自有一番风度,且在云霄面前他的身份自是高许多。 云霄自是不以为然,他们二人这般亲密怎可能仅是交待。云霄与萧拂云走得近,那么与萧沐风便不可能是朋友。但萧沐风毕竟是世子他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客套一番: “有劳萧世子到青云山庄为伯母用药,云霄替伯母谢过萧世子。” “二公子早就谢过,云霄公子不用客气。”萧沐风并未称呼他为三公子,自是对他有些不满。 云霄唇角微微扬起,狭长的眼睛眯着,笑得邪魅: “在下听闻伯母的药引中有绝域之耳、雪山之火与欲望之泉三味极为珍惜的药材。在下知道绝域之耳与雪山之火分别为千年灵芝与天山雪莲,虽难取得但仍是有机会。但欲望之泉被称为天人之血,在下粗陋寡闻没想到世间竟真有此物。还听闻欲望之泉乃萧世子取得,不知萧世子究竟是在何处获得,难不成世上真有天人之血?” 云霄此言不过是想套出萧沐风的话,欲望之泉乃能接百毒的人血并非什么天人之血,此事众人皆知。 “关你何事?”赵卿卿撇撇嘴,云霄此人真是多事,再追问下去恐怕就要牵扯到她。 云霄竟也不恼,面上神情似乎很是迷茫:“叶儿,萧世子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别人求之不得之物,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缘由?”他顿了顿又望着赵卿卿宛如诧异般:“又或者叶儿姑娘早就知晓。” 他这般阴阳怪气,赵卿卿委实不悦,然而萧沐风先一步道: “此事与叶儿无关。欲望之泉并未什么天人之血而乃能解百毒的人血,本世子想要得到还不是易如反掌?” “世子不愧是神医,在下敬佩。”云霄拱手,又轻叹一声:“夫人身在青云山庄得到这些药材并非难事,但那些平民百姓不能享用这般好的药材。欲望之泉既然能解百毒,若是有此药引百姓们岂非不再受病痛折磨?不知萧世子可否告知在下欲望之泉所在?也好让青云山庄拿来救治他人,施恩天下,也不枉负青云山庄盛名。”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血尽而亡?赵卿卿想着便背上发凉,云霄打的竟是她的主意。 “欲望之泉又不是你想取就能取的!”她道。 “哦?叶儿姑娘怎么这般肯定?” “我当然……反正你就是不可以要。” 萧沐风面上风轻云淡,口中却是对他的反驳:“云霄公子,欲望之泉是解药更是毒药,此乃是穷途末路时才会用到的药引。若是贸然用之,只会令人身中剧毒而亡。若要给天下百姓用之,只会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云霄面色一变,本是想以天下百姓安危逼萧沐风说出欲望之泉的下落,若是他不说便是心中无天下百姓。可没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 “在下见识短浅,一心只想救济百姓不知其中缘故,还望萧世子恕罪。” “无妨。”萧沐风道。 云霄的目的已然达到,他自然不会继续久留,便告辞离去。 “云霄什么意思?他为何要问欲望之泉的事?”望着他的背影,赵卿卿不由得疑惑。 “或许他已知晓了些什么。”萧沐风望着其背影,眸子深邃对赵卿卿嘱咐道: “只怕他在打欲望之泉的主意,师姐千万要小心云霄。” “反正在我身上,他不会找到的。”赵卿卿又想起黑衣人之事,便连带寻药时遇到黑衣人一并与萧沐风说了一遍。 “早就料到云霄图谋不轨,只是没想到他与这些人联手。这么说,云霄极有可能已然知晓师姐身上的血便是欲望之泉。” 赵卿卿不由得抱臂,只怕云霄真的取走自己的血:“那怎么办?他不会真的要取我的血吧?” “不知他究竟目的何在,师姐定要小心,若是有事便让我通知我。”他顿住脚步:“不如,我让侍卫留在此处保护师姐?” “不用了,你的侍卫武功可能还不及我高呢,反正我有武功,再不济还能给他下毒,我在公子身边就不信他还能真的抓我!”她笑道。 萧沐风颔首:“那好,师姐多加小心。” “你都说了几回了,我知道的。” 萧沐风浅笑,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走上前去给赵卿卿披上,便轻声嘱咐道: “身子刚好,别再着凉了,我们都会担心师姐的。” 她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给萧沐风重新盖上:“我无事,不必担心我了,你还要回世子府路上一定很冷,还是你披着吧!” 披风盖在自己身前,萧沐风刚想言语又被他噎住:“我也要照顾你啊!” “叶儿。”轻柔动听的声音传来,正是江清婠站在不远处。 云晔与听风也一同前来,正好遇上他们。方才距离甚远,并未听清他们的话,只看到赵卿卿将披风重新给了萧沐风。 “公子,清婠。”她浅浅笑道。 “萧世子。”江清婠福了福身行礼。 云晔与萧沐风则是相互拱手见礼。 “世子殿下与叶儿怎会在此?”江清婠疑惑问道。 萧沐风解释:“本世子正要回府,途中遇到叶儿便与之闲谈了两句。” “贴身侍卫的职责从未记住,该当何罪?”云晔瞥了赵卿卿一眼冷冷道。 “此事与叶儿无关无需怪她,不过是本世子留她闲谈了几句罢了。”萧沐风道。 云晔走上前来负手而立,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叶儿乃在下贴身侍卫,她本就顽皮如今更是愈发放肆竟忘了规矩,在下理当责罚。” “为何要罚我?我又没做什么。”赵卿卿着实委屈,她只是方才见云晔正在屋内照顾云夫人,方才出来与萧沐风打听忆寒师姐的事的。 “是本世子强行留住叶儿,云公子要怪便怪本世子吧,不需责罚叶儿。”萧沐风望着赵卿卿单薄的身子,眉间紧皱: “叶儿身子不适,如今不能受寒。” “本公子的侍卫该如何决定是本公子的事,不劳萧世子费心。”云晔冷冷道。 他是天下第一山庄的公子,亦是掌权之人,自然不畏惧皇族之人。 “你……” 第一百零二章 我说了算 江清婠温和劝道:“云表哥,叶儿与你一同寻药亦是功劳,不如就让她将功抵过吧!” “不必替她求情,是本公子往日对她太过纵容。”云晔不为所动。 萧沐风见神色自若,眸子带着几分寒意,并不似玩笑。又想起自己师姐为他所做,压住心中迸发的怒气: “云晔,你这是何意?叶儿并未曾做错何事。” “母亲之事多谢萧世子,在下感激不尽,但叶儿之事在下会自行处理不劳萧世子为其费心。”他淡淡道: “听风,将叶儿带回去,让她好好练功平心静气。” “天寒地冻,你竟然命她回去练功,你疯了吗?”萧沐风第一回对云晔发脾气:“她身上伤势未愈,怎么受得了?” 因蛊咒发作赵卿卿受了内伤,如今伤势并未痊愈,定然受不了这样此时强行在雪地练功。 “我的人,我说了算。”云晔泰然自若。 萧沐风满肚子火气,正欲发泄只听到赵卿卿道: “沐风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不必担心我。” 这冰天雪地的,她不信云晔真的会处罚自己。况且,她本就没有大错,只是耽搁了些时辰。 “你若是罚她,你会后悔的。”萧沐风双目凝视他,十分笃定。 “沐风,你先回去吧,只是练功而已我不怕的。况且我又不是练过,你先回去吧!”赵卿卿对他使眼色,让其不要再争吵。 云晔深邃宛如幽潭的眸子不知酝酿什么情绪,只凝视萧沐风似乎要望出究竟。 萧沐风气得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世子,清婠送您。”江清婠急忙追上前去送萧沐风出府。 院内一片寂静,枯枝之上挂着银雪,在日光之下显得晶莹剔透。 “看够了吗?”一旁的声音低沉响起。 赵卿卿见萧沐风背影已越来越远,又听到身旁的声音,她回过神来转头瞧了他一眼。 她双眸剪水,宛如明镜倒影白雪,两颊被冻得微红。望着他的眼神纯真无邪,好似未经世俗污染,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他睨了她一眼道:“还不回去?” 她撇撇嘴,明明患病的乃是夫人,也不知公子今日可是吃错了药,竟这般生气。 “回去了。” 她随着云晔回到了院内,明明说让她练功的却见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往屋内走去。 “公子,不是说让我练功吗?为何还要进屋去?”她狐疑问道。 云晔脚步一顿,玉石之声响起: “责罚太轻你定然记不住。” 练功的责罚还算轻,那他要怎么责罚?赵卿卿狐疑紧随其后入屋。 云晔缓缓走到案前坐下,抬眼示意听风,只见听风到从柜子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云晔。 云晔打开契书浏览一遍,随即道: “你的侍卫契书已经过了时效。” 她自然知晓,在前几日她的契书便已然失效,如今她乃是自由身。 “公子是要赶叶儿走?”见他已然拿出侍卫契书,她问道。 云晔眸色忽明忽暗,半晌后方才淡淡开口:“当初是你自愿入山庄,如今是去是留由你抉择,本公子许你时间考虑,但只要在青云山庄一日,便一日是本公子的侍卫。” “好。”她浅浅笑道。 转念一想,他言外之意还是要罚她嘛!赵卿卿垂下眼帘撇撇嘴: “所以,公子还是要罚我?” 前头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要责罚她的。 “省得你总是忘了侍卫职责。”他淡淡道。 她抬眼瞧他,委实憋屈:“叶儿没有忘,方才只是有事才去找沐风的,只与他说了几句话罢了,又没做什么。” “不知分寸。”他瞥了她一眼道。 “叶儿以为公子不会这么快出来,所以才去的。公子要罚便罚吧!”她确实是耽搁了时辰,此事倒是说不过去。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赵卿卿正等着他开口。半晌后,他方才缓缓道: “今后本公子每日膳食由你负责,省得你整日无所事事。” 她微微一怔,就这样?就罚她每日给他送膳食? “让我给公子送膳食?”她眨了眨眼,试探问道。 “怎么?对这责罚有异议?” 她笑容可掬,声音清脆:“没有没有,此责罚真的令叶儿痛思悔改,叶儿今后定日日按时帮公子取膳食。” 云晔抬眼望了一眼窗棂外,天气似乎明朗许多:“是一日三餐。” “知道了。”赵卿卿笑道,又见窗外天色渐晚似乎已到用膳之时,便道: “叶儿现在就去帮公子取晚膳。” “嗯。” 赵卿卿到膳房取晚膳,回到屋前时听风已不在,守在门前的只有两个侍卫。 那侍卫见她来了,便道:“叶儿姑娘,公子到侧厅议事,命你将先将晚膳放在屋内。” 她到青云山庄怎么久,还未曾见过公子这般情况,可见事情严重。 “究竟是何事?为何这时辰还有议事?”她问道。 “在下不知,只是青云山庄的堂主与香主们不知为何忽然到此,请了公子过去。”侍卫答道。 青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堂主香主众多,可先前也未曾见过他们到此。如今想来应当是做禀告,但为何这般晚才来? 难道青云山庄出了什么事?她不由得猜测。不过既然还未有动静,应当暂时无事。 她想着,便将食盒提到屋内,想来云晔应当不会太久,便将饭菜先行于案上摆好。 望着窗牖外夜色渐晚,她坐在案边托腮往着门外,还未见云晔回来。 屋内焚香袅袅,熏得她忽觉有几分乏累,眼皮似乎不听使唤重重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有一丝微凉,好似有什么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痒痒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见云晔正在眼前。他坐在她身侧,轻轻在她手腕处涂上药膏。见她醒来,他松了手将手上药瓶盖上。 “公子你回来了?我不是有意要睡着的。”她连忙做起身来解释道。 否则他恐怕还要责罚她,说她不知分寸。 他将手上的药递给她:“此药每日擦一回,能淡手腕上的疤痕。” “多谢公子。”她接过药笑道。 竟然没有生气也并未责罚她,她有些惊讶。今日的公子,怎么好似格外好。 她捏着药瓶,这药瓶好像与萧沐风给自己的那药瓶一模一样。难道这药是公子特意与沐风要的? 她心中骤然一暖,眸中生辉道: “公子,叶儿帮你将菜拿下去热一热。” 第一百零三章 得寸进尺 自那日青云山庄的堂主香主到此议事后,云晔不知一直在处理何事分外忙碌,全然没有往日那般闲然自得。 赵卿卿见他近日胃口不大好,思忖良久最终决定亲自下厨做自己拿手的酸鱼汤。这酸鱼汤也是她唯一会做的菜肴。 膳房中。 锅中热气腾腾,赵卿卿正一面兼顾锅内,一面处理手中的鱼。 见水已然沸腾,她将鱼放入锅内的酸汤之中盖上木盖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拭了拭手。 “叶儿,你怎么忽然要做这鱼汤?” 王丹萱闲来无事,便就跟着她到了膳房。她这两日只到膳房取膳食,这日竟忙活良久做鱼汤,王丹萱委实狐疑不解。 “我见公子这两日胃口不好,便想做酸鱼汤给他喝,”她粲然笑道,想起南疆时: “从前阿爹见我不思饮食时便给我做这汤,我觉得好喝极了,这两日公子总是被那些老头打搅,十分疲累胃口也不好,我便试着也给他做。” “公子可会喜欢这酸鱼汤?”王丹萱眉间轻皱,以帕掩鼻挡住膳房中的酸味。 想云晔身份尊贵每日膳食十分精致,酸鱼汤乃民间之物又并非由厨子做,云晔固然不喜。 赵卿卿蹲在灶前将快要燃尽的柴火往里推,又添了些新的柴火进去边道: “我觉得这汤极好喝,虽酸了点但十分开胃,公子定会喜欢的。” 听到身旁轻声叹息之声,赵卿卿抬眼见她眉间轻蹙,疑惑问她: “怎么了?为何忽然叹息?难道是觉得我只给公子煮鱼汤没给你煮?” “就知道揶揄我。”王丹萱嗔道,而后眸子一垂:“叶儿你在青云山庄乃是公子的贴身侍卫,有公子庇护不同旁人。但我只是投靠你而来的,不是主子亦不是下人,连一个婢女也不如,这身份总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有什么干系,青云山庄的婢女小厮都很好,你就当做在此游玩便好了,想离开时我再送你离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王丹萱的肩安慰道。 王丹萱见她不懂自己的用意,只得苦笑道:“可我离开又能去哪儿呢?若非无处可去,我便不会到此投靠你这小侍卫了。” 她如今在此的身份不明不白,倒真是连婢女也不如。 “那怎么办?”她眉间轻皱,若是过几日她走了王丹萱又该如何? 王丹萱沉吟道:“既然无处可去,那留下来未尝不好,在青云山庄我不求别的,只求留下做个婢女有个容身之处便好,至少在此还有你互相照料,若是去了别处我孤身一人该怎么办?” 说着,王丹萱眸中泪光点点,以帕轻拭眼角。 听她这一言,赵卿卿心中动容,王丹萱本是个闺中小姐如今愿意做个婢女可见真是无路可走了。若是将她送走,她一个弱女子不懂武功亦无甚保障。只怕又像上一回那般受到欺辱,倒不如让她在青云山庄做个婢女。 “本来我想着让你住一段时日再将你送走,但既然你想留下来,那我去问问公子可否让你留下做婢女,如何?”赵卿卿道。 王丹萱顿时眉眼带笑,拉住她的手:“好,多谢你叶儿,此生丹萱能遇到你真是福分。” “别客气了,不过婢女可不像我这侍卫这般,每日要做的事可多着呢,你从前在家不会做那些事,在此真的不怕辛苦?”她有些担忧。 “自然。能在天下第一山庄做婢女乃别人求之不得,我能有这般机会,定然毫无怨言。”王丹萱点点头。 青云山庄婢女的用度比她这个外头的深闺小姐都要好,怎会不愿? 赵卿卿带着午膳进屋时,云晔还在翻阅青云山庄的账簿等。见他一丝不苟,她便先将菜肴摆好,随后方才叫他用膳。 云晔看了案上的菜肴,与往常无甚异样,他顿时没了胃口。 “公子,今日叶儿有一道别样的菜。”她见他似往日般对这些菜提不起兴致,便神秘道。 云晔扫了一眼案上的菜,眸中滑过一丝疑惑。只见她打开食盒最后一槅木板,从底层端出一碗汤。 汤味浓郁,带着浓浓的酸味弥漫屋子。 “这是何物?”他眉间轻皱。 赵卿卿将汤置于案上,边与之描述道:“这是酸鱼汤,极为开胃的,喝了酸鱼汤公子定然就有胃口用膳了。” “本公子不喜酸食。” 她并未气馁,径直往瓷碗中舀了些酸鱼汤,放到他面前: “公子尝尝吧,这可是叶儿亲手做的,叶儿还没给别人熬过这汤呢!这是按照阿爹教我的法子煮的,从前叶儿最爱喝了。公子尝尝,定然极好喝。” 她抬眼看他,澄澈的眸子带着肯定。 见她将白玉瓷勺递到自己面前,云晔酝酿片刻,接过勺子搅了搅碗中鱼汤。虽色泽鲜美,但只觉酸气扑鼻。 “公子快尝尝,若是不好喝叶儿便将它拿走。”见他犹豫,其实她心中也并无把握,方才自己竟忘了尝这汤的味道。 见他终于舀起一勺鱼汤入口,她欣然问道:“公子好不好喝?” “嗯。”他瞧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她笑容可掬,犹自欢喜:“那就好,我方才忘了尝尝味道,还怕不好喝呢!” 其实云晔的胃口本就不大,但喝了鱼汤膳食倒是比往日剩得少了些。 “公子,叶儿还有一事想请公子应允。”见他饮了鱼汤,赵卿卿骤然想起答应王丹萱之事。 他斜睨一眼,问道:“何事?” “丹萱她能不能留下来?”她抬眼瞧他又补充道:“留下做个婢女便好,只要能让她有容身之所。” “得寸进尺。”他淡淡道。 赵卿卿想,本来自己刚被他责罚,如今又来找他应允这事儿,似乎真是有些“得寸进尺”。 “公子,是叶儿不好,不该总是烦扰公子的,但是丹萱是叶儿的朋友,叶儿想帮帮她。丹萱又不会武功,若是她离开了青云山庄又被别人欺负该怎么办?公子定然也于心不忍对不对?”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光,语气十分柔软让人不由得为之所动。 他修长的手骤然放下筷子,抬眼看她:“今日做酸鱼汤就是为了此事?” “当然不是了,酸鱼汤是叶儿见公子胃口不好才做的。”她摇摇头解释道: “做酸鱼汤时丹萱正好在一旁与我说起此事,故此叶儿才来问问公子。” “是吗?” “当然了!”她嘟起嘴嘟囔道:“叶儿自然比较关心公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麻烦别人 赵卿卿垂着眸子,自是没有瞧见身旁人唇角微微勾起。 “公子考虑得如何?是不是应允了?”她抬眼凝视着他问道。 他神态自若: “刚被责罚,就敢这般得寸进尺,以为本公子真的会应允?” “公子能不能看在这酸鱼汤的面子上应允此事?好歹公子也喝了。”她瘪嘴轻叹一声,暗自嘟囔道: “若是不行,那就只能安置在沐风的府邸了。” 云晔眸色忽明忽暗:“让听风安排。” “所以,公子应允了对不对?叶儿就知道公子会应允的。”她灵动的眼珠转了转,笑得眉眼弯弯。 “难道还想麻烦别人丢青云山庄的脸?”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同意了。赵卿卿面上挂着粲然的笑意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此事告知王丹萱。 此事本就在自己的意料之内,王丹萱倒是没有太惊讶。 王丹萱被安排在膳房帮忙,因着她一入山庄便被安排与赵卿卿同住。婢女们自然知晓那是品级最高的婢女所住之处,故此都不敢怠慢。 庭院中十分静谧,枯枝上结着晶莹的雪花。婢女们在庭院内扫除积雪,发出“沙沙”之声。 江清婠到清芷榭探望云夫人,便正好去寻赵卿卿。 “清婠,你怎么来了?外面是不是很冷?”赵卿卿见她来了,连忙从房内小跑出来。 她也是许久未见到江清婠了,即使见了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江清婠盈盈走上前去,温和笑道:“今日雪停了又有阳光,可是比前几日暖和,你怎么还赖在屋里?可是又偷懒了?” “哪有,这几日我日日帮公子取膳食呢!现下公子不得空,我便先回屋饮杯水罢了。”她撇撇嘴。 这两日她每日为云晔取膳食,根本离开不得。虽仍在暗中观察云霄,却未见他有何动静,加之萧沐风时常提醒她不要打草惊蛇,她便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还有几日便要回南疆了,她正思量这该如何与云晔说此事。他曾说是去是留由她自己抉择的。 江清婠款款走入屋内,见桌子上竟摆着一箩刺绣用具。她伸手将其中的手帕拿起,仔细端详片刻,见手帕上的针脚细密,绣工精致,不由得感叹: “没想到叶儿竟还会刺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当然不是我绣的,我可不懂这些,都是丹萱绣的。”赵卿卿解释道。 她素来不懂这些,也最不爱学这些打磨耐心的东西。 江清婠轻笑:“我说呢,叶儿姑娘怎么会忽然懂得做这些,原来是身边有个能手。” “你又取笑我,这些东西学起来麻烦,绣起来不知要花多少时辰,我可没有耐心整日坐在那儿刺绣。”赵卿卿嘟起嘴。 她的娘亲乃中原女子自然知晓些刺绣,但她自小便不在娘亲身边,都是跟着师伯师兄长大的,怎么会知晓这些。 “表小姐。”循声望去,正见王丹萱缓缓从门口走进来对江清婠福身。 “清婠,她就是丹萱。”赵卿卿先行介绍。 江清婠颔首,柔柔一笑:“丹萱姑娘别客气,没想到丹萱姑娘的刺绣这般好。” “表小姐过奖了。”王丹萱心中暗喜。 “丹萱姑娘这刺绣精致无比,乃是旁人所不及,不过看这绣法乃是苏绣,难道丹萱姑娘亦是江南之人?”江清婠疑惑问道。 “奴婢的母亲出身江南,粗识苏绣之法,奴婢自小便与母亲学这刺绣。” “怪不得绣德这般好。”江清婠清浅一笑,将手中的帕子放回箩中,拉了赵卿卿的手对其道: “今日天气这般好,我来寻你可不是为了在屋中闷着的,快些随我出去走走。” “好啊,我也不爱在屋里待着,你今日若不来我可就闷着了。”赵卿卿欣然道。 见王丹萱站在一旁,江清婠又道:“不如,丹萱姑娘也跟来作个伴吧!” 王丹萱正犹豫着,只见赵卿卿拉了她的手:“走吧丹萱,我们一同去走走。” 庭院内阳光明媚,枝头白雪在日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地上的积雪被婢女们清扫干净,露出光滑的鹅卵石。 “那日表哥说罚你,我真是担心,不过我也晓得表哥定然不会真的那般狠心。”江清婠道。 “可我还是被责罚了,每日还要按时送膳食呢!”她瘪嘴。 本就无甚大事,自己竟还被莫名其妙责罚。 江清婠摇摇头笑道:“表哥这般轻的责罚还不知足,若是我我也阿弥陀佛了。” “多说了两句话,就被责罚了我可不会阿弥陀佛。” “你呀!”江清婠摇摇头并未再与之玩笑,边走边对其道:“姨母的病好了我便也安心了,今日回去后不知何时能再来。” 赵卿卿想起自己准备回南疆之事,欲言又止。 “反正你不在青云山庄还能到哪儿去?今后得空我便来寻你。” “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她轻叹一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呢,这般轻言细语可不像你。”江清婠轻笑。 赵卿卿摇摇头:“没什么,我是说若是得空我会去看你的。” 王丹萱在一旁静静走着,仿佛格格不入。 扶云院内有一湖泊,只是冬日严寒湖面结冰宛如镜面。湖面在阳光之下已然半融,许多冰块浮于水面,露出的水面又似像细碎的金子,妙不可言。 “好美啊,我们去瞧瞧好不好?”赵卿卿难得见到此番景象欣喜不已,拉住江清婠到湖边去。 江清婠任由她拉着,与之到了湖边。 “我极少能见到这样结冰的湖面呢,又有冰块又有水的,真是奇妙。”她不由得感叹道。 江清婠站在湖边拉住她,以防止她冲动往湖心而去: “这两日湖面被晒着早已融化了,你可不能进去,若是落了水我可不将你捞上来。” “我只是到湖边瞧瞧,想摸摸那冰块罢了,不会掉下去的。”赵卿卿小跑过去,蹲在湖边伸手想将冰块捞过来。 她极力伸长手,奈何却触碰不到湖中的冰块。 “只差一点点。”她的身子稍稍向前倾斜,努力碰到冰块。 这一下,真的触到了浮于水面冰冰凉凉的冰块,她心中骤然喜悦至极。 “哎呀!”她身子太斜,不由得向湖中倒去。 “小心。”江清婠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她,不知怎的只听得“扑通!”一声。 两人竟双双落入湖中。 第一百零五章 落水之事 “救命啊,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小姐不知水性啊!”岸边正是江清婠的贴身婢女正在喊人。 湖水冰冷浸湿全身,严寒刺骨。冰冻的湖水冻得赵卿卿浑身发麻,虽然江清婠不懂水性,但好在赵卿卿是懂的。 赵卿卿游到她身边将她带上岸去,婢女们纷纷围到江清婠身旁。 “叶儿,你没事吧?”王丹萱蹲下身来,担忧问道。 “我没事。“赵卿卿摇摇头。 听闻有人落水,云晔与听风赶到湖边,正见二人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云晔道。 王丹萱瞧了赵卿卿一眼,骤然跪在地上道:“公子,叶儿不小心才会将清婠小姐拉下水的,她并非故意,请您恕罪。” 一旁的江清婠被婢女扶起来,面色冻得惨白:“云表哥,是我不小心落入水中的,与叶儿无关。” 她瞧了跪在地上的王丹萱一眼,随即对云哗道: “只是走到湖边不知被什么绊了脚才落入湖中,还好叶儿懂水性,否则我们都上不来。” 赵卿卿刚被湖水浸泡过,像是被冷藏过般冷入骨髓,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她记得自己落水前,是江清婠怕她落入湖中方才拉住她,只是不知怎的江清婠竟先扑向湖中。 故此,江清婠此言并非说谎。但终究还是因着她贪玩,赵卿卿心中委实愧疚。 ”公子,都是叶儿贪玩才连累了清婠。“ 江清婠见她内疚,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虽是冰冷,心中却是暖和的。 她柔声道:”算不得什么连累,是我自己落入水时不小心拉了你下去,不是你我早就沉到湖中了,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你。“ 云晔冷眸扫过王丹萱,想看她作何解释,只见她身子一颤: “公子恕罪,方才情况紧急奴婢并未看清,一时心急才替叶儿求情的,请公子不要怪罪。” 赵卿卿见她跪地为自己求情,便对云晔道:”公子,请勿怪罪丹萱,是叶儿错了。“ 云晔申深邃的眸中扫过地上之人,并未说什么,只对赵卿卿道: ”天气严寒,先回去。” 赵卿卿回到房中,换了干衣裳,又拿了暖炉来温手方才觉得暖和了几分。 才回屋不久,便见云晔的贴身婢女听禅给自己送了姜汤来。 姜汤的气味浓郁,弥漫整个屋子。 ”叶儿,这是听风侍卫吩咐我给你熬的姜汤,说是让我看着你喝完才能走。“婢女听禅温和笑道。 赵卿卿不禁皱眉:”多谢听禅姐姐,先将汤放在此处便好了,我等一会儿就喝。“ 听禅摇摇头:”不可,若不看着你喝完,我可不能走。“ 赵卿卿见她坚持,只得将姜汤一口饮尽,将空碗递给听禅:”请听禅姐姐替我多谢听风大哥。“ ”虽是听风侍卫吩咐的,但这可是公子的意思,叶儿姑娘怎么还不晓得?“听禅摇摇头浅笑。 她微微一怔,原来是公子吩咐的。 她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那请听禅姐姐替我多谢公子。“ ”要谢便自己去才好。“听禅顿了顿又道:”公子说许你休息半日,明日再给他取膳食。“ “那不如让丹萱替我给公子送今日的膳食吧!” “这样也好。”听禅道。 听禅走后,王丹萱坐在榻边轻叹一声,愁眉不展。 ”叶儿,公子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故意陷害于你?“她道。 赵卿卿听她此言,便知晓她多想了,只笑道:“怎么会呢?你没看清楚自然不能怪你,况且只是替我求情罢了,你看,公子方才还命人给我送姜汤呢,他都未生我的气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可我方才真的丢死人了!”王丹萱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没事的,那有什么丢人的,丹萱无论怎样都是个小美人呢!” “瞧你又取笑我!” 两人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姐姐,你没事吧?”先闻其声才见其人,不过听到声音便知是叶绫。 萧沐风本是带着叶蓝与叶绫到此与赵卿卿道别,方才入扶云院便听闻此事,是以三人匆匆赶来。见她坐在榻上谈笑风生,他们才安了心。 “我可是会水的,怎么会有事?”赵卿卿笑道,见到她们三人都到此喜不自胜:“你们竟然都来了!落水还能让你们来看我,真是值得了。” 叶蓝与叶绫连忙到榻边,王丹萱见状给她们让了位置。 萧沐风睨了一眼王丹萱,吩咐道:”我们有事与叶儿谈,你先下去吧!“ “是。”王丹萱福身退下。 “师姐没事吧?怎么会这般不小心,寒冬腊月的还落水?”叶蓝坐在榻边帮她掖了掖被角,担忧问道。 另一边的叶绫皱眉:“大姐姐,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刚进来就听到你落水之事,还以为你真的会出什么事呢!” “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希望姐姐出事一样?”叶蓝挑眉。 叶绫瘪嘴:“我哪有,我只是关心大姐姐。” “我没事啦,我可不想看你们在这里吵起来。”赵卿卿怕她们再吵下去便停不下来。 “我才不想和她吵呢!”叶绫道。 萧沐风走到榻边,望着被被褥紧紧裹住的赵卿卿眉间轻皱:“师姐前几日的伤势未愈,今日又落入冰湖,我先替师姐诊脉看身体有何异样。” “不必了,我现下不是好好的吗?“赵卿卿摇摇头。 叶蓝深知自己师姐的脾性,知晓她只是怕要饮药:“师姐你还是乖乖的让师弟诊脉吧,你看你这身子备受摧残的,要是留下什么病怎么办?” 赵卿卿向来疼爱叶蓝,故此也是最听她的劝告。 诊脉之后没有什么大碍,三人才放心。 因着赵卿卿与两人有要事商讨,又担心隔墙有耳便让叶绫在门前把风。 ”蓝儿,你为何不让我们调查师傅之事?“赵卿卿径直问道,在他们面前从不需拐弯抹角。 叶蓝面上的笑意顿时敛起:”调查师傅之事只是徒劳罢了,师姐查了这么久不是仍然音信全无吗?再查下去也不会有线索的。“ ”为何?你怎么知道就是徒劳呢?无论如何,至少我要为师傅报仇啊!“赵卿卿不能理解,为何叶蓝就这般肯定? ”哎呀,我说了,师姐不要查了,师伯不是也说过师傅是不慎坠落山崖的吗?“叶蓝道。 ”不是师傅不慎,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师傅,我在禁地捡到那块破碎的令牌绝对不是偶然的,或许师傅没死,就是被云霄他们关起来了呢?“师傅平白无故摔落悬崖,未见尸体她不信她就那样死了。 第一百零六章 真的没死 “师姐还是别执着了,那或许只是个偶然。”叶蓝道。 屋内气氛僵持,叶蓝与赵卿卿各执己见。 沉默良久的萧沐风终于开口:”叶蓝师姐这么肯定,难道是因为师傅还活着?” 师傅赵汐之的事对外宣称她乃不慎坠落山崖而亡,但奇怪的是在山崖之下并未找到其尸体。师伯赵延之素来极为疼爱赵汐之这个妹妹,却好似对找尸体之事并不上心。此事疑点重重,萧沐风早就有所怀疑。 “别问了,这些事我不能说,你们不要再查了,不会有结果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找不到师傅的。” “这么说师傅还活着?“萧沐风蓦然一惊,他猜的果然没错。 赵卿卿见萧沐风提出方才恍然大悟,眸中氤氲着雾气:”师傅真的还活着吗?“ ”你们不要问我了,这些事我真的不能说。“叶蓝道。 萧沐风知道叶蓝素来极为懂得隐藏自己,这一回不过是暗示她们罢了。不过她此言正好说明,师傅并没有真的逝世。而赵卿卿自然不知这是师妹故意透露的消息,只以为只是她一时口误说出的。 ”如果师傅真的没死,那一定是被弄云院的人抓走了,上一回我就跟踪黑衣人时便听到他们提到南疆。“赵卿卿道。 叶蓝微微一怔,自己还有这么多事不知晓。 ”弄云院在江南,与南疆距离千里,他们为了夺权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师傅身上,此事真是说不通。“萧沐风怎么也想不出弄云院与师傅究竟有何联系。 ”师傅真的与弄云院有关?“事情忽然出现极大的转折,叶蓝骤然脑中大乱。 赵卿卿颔首,从枕头之下掏出那块破碎的令牌递给叶蓝道:”扶云院的令牌上乃麒麟纹,且底部有一道细长金边,但这块令牌就没有,故此定然是弄云院的。还有,那些黑衣人明明提起了云霄到南疆之事,所以师傅之事无论如何绝对与云霄脱不了干系。“ 叶蓝霎时间思绪混乱,这一切似乎并非如自己所想。师傅之事好似不仅仅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背后定然有更大的阴谋。 ”蓝儿,沐风,我敢肯定弄云院一定对师傅做了什么,所以定要查清楚。“她望着他们,眸中带着肯定。 叶蓝思量许久终是赞同了她的意见,但心中仍有几分不安:”师姐,此事太过复杂,你独自在此还是不妥,现在又中了蛊咒......“ ”除非证据确凿,否则很难指认弄云院,毕竟先前南疆对外宣称师傅乃不慎坠崖身亡,此时指认弄云院恐怕江湖的各大门派只会以为五毒派借故为难青云山庄,怕是还会被误认为五毒派想打击青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萧沐风思虑甚远,将利弊一概论述。 叶蓝极为同意萧沐风的想法,她左思右想联系了诸多线索,觉得此事当真太过可疑。 ”师姐在此也不安全,还是先回南疆较好,等我回到朝阳门便派人暗中调查此事,先找到证据才好做决定。“ ”是啊,师姐先回去解了蛊咒,师傅之事我与叶蓝师姐来调查。“萧沐风道。 “那时我唤出了血蝶控制蛊虫,后来蛊虫异动只是偶然......“赵卿卿垂下眼帘。 叶蓝知晓她定是舍不得离开,便劝道:”师姐,先回去解了蛊咒若是想来还可以再来啊,你的性子留在此处即使你不说,恐怕有心人也会知晓你的身份。在此确实太过危险了。“ ”你还不是在外闯荡江湖这么久。“赵卿卿撇撇嘴。 ”我那是有江湖经验的,师姐不知江湖险恶,江湖不止有山高水阔,策马奔腾,背后更多的是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师姐不适合闯荡江湖。“叶蓝摇摇头。 赵卿卿不以为然:”你就知道忽悠我!“ 自小到大,叶蓝时常变着法子逗她,赵卿卿总是深以为然后来才知晓都是她的玩笑罢了。 只是这一回,叶蓝是极其认真的,她真心的担忧赵卿卿。 ”叶蓝师姐说的没错,卿卿师姐尽快回南疆最好。“萧沐风道。 ”你们都说了好多回了,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赵卿卿瘪嘴:”我这个师姐可一点都不像师姐。“ 叶蓝浅浅笑着却是十分认真:”师姐,我和沐风可没有与你开玩笑,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蛊咒。“ 他们再三嘱咐,赵卿卿也无甚理由反驳。在师傅的事上三人终于同心,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此次叶蓝与叶绫到此,并非只是为了此事,主要目的是与赵卿卿道别。 ”师姐回到南疆后,定要将师傅之事告知师伯,师伯定然还被蒙在鼓里,且对于弄云院或许师伯会有办法。“叶蓝临走前嘱咐道。 ”好,路上小心,蓝儿。“她轻轻拥抱了叶蓝:“我送你们。” 叶蓝笑道:”不必了,看着我们走多不好啊,我可不想看着这样的场面。知道师姐舍不得我,我会去看师姐的。“ 叶蓝笑得洒脱,往门外走去边道:“叶绫,走啦!” “知道了。”叶绫没好气的应道,随即又从门外探头进来,声音清脆:“大姐姐,我们走了,你好好保重!” 两人要走,萧沐风自然不会不去相送。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已是入夜,但天色沉沉,浓云遮蔽苍穹。 王丹萱前去给云晔送晚膳,心中委实喜不自胜,此事正合自己心意。她特意吩咐厨子要弄云晔素日最爱吃的菜。 其实落水对赵卿卿来说乃是小事,只是此时时节不对。就如初到江南落入温泉般,甚是差强人意。好在及时喝了姜汤,并未受风寒。 她坐在案前,唤出血蝶。正好王丹萱不咋,如此她也刚好喂养血蝶。 血蝶从盒子中翩然飞出,落到她细腻白皙的手臂上吸食鲜血。赵卿卿见血蝶的尾部竟然微微变紫,虽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落在尾部,但她仍是又惊又喜。 血蝶竟然便开始变为紫色了,这说明她的血蝶终于不再是最低等的血蝶了。 “小血蝶,真是太好了,你终于要长大了。”她养了这么多年的血蝶终于开始产生变化了。 屋顶传来一阵瓦片不小心被踩踏的声音,赵卿卿连忙将血蝶收回盒中。她推门出去,见屋顶果然有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赵卿卿纵身一跃,用轻功追上黑衣人。以她的轻功追上黑衣人并不难,黑衣人径直往弄云院的方向而去,赵卿卿料想或许是云霄有什么阴谋,便追到了扶云院。 岂料,这不过是个陷阱,专门引诱她上钩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图谋不轨 夜幕之中,暗波涌动,黑衣人骤然出现。 铁链从黑夜中袭来,猝不及防钩住赵卿卿的双手双脚,使其顿时动弹不得。她想挣脱,但这毕竟是铁链而并非是绳子,极难甩开。四个黑衣人分别在四面拉住铁链,她越是挣扎铁链便锁得越紧。 在自上一回用暗器对付红缨之后,赵卿卿顿时意识到其用处,便将银针带在身上。可手腕被铁链锁住,根本就拿不到袖中的银针。连镯子也被压住发不出声来。 她的身子被凌空锁住,原以为如此便结束了。但随即不知从何处袭来一条极粗的铁链,捆住她的腰间。顿时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拉往暗处。 密室内。 无门无窗,昏暗潮湿,唯有一盏幽微的烛火忽明忽暗。 赵卿卿被铁链锁住双手,铁链使其离开不得。方才她被黑衣人抓住后,便关在了此处。这些黑衣人似乎知晓她的弱点,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 密室的石门骤然升起,门外的光线透入密室之中分外明亮。云霄从门外缓缓走入,面上带着几分阴险的笑意。 ''''云霄果然是你,你为何要抓我?快把我放了!‘’ 赵卿卿并不惊讶,方才自己便是入了弄云院被抓住的,幕后黑手自然是云霄。 云霄笑得狡诈:''''为何?就为你夜闯弄云院,图谋不轨。” ''''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故意引我来的,竟然还诬赖我!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还不算傻,还知道是我接你来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快放开我!''''被铁链锁住极为不舒服。 侍卫从门外搬来椅子,云霄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 他嘴角一勾道:''''急什么?回去见你家公子吗?呵,他现在可没空管你。'''' ''''你做了什么?是不是派人去刺杀公子?''''赵卿卿心中一紧。 ''''刺杀他?我为何要刺杀他?我还要让他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一点一点被我夺过来,哈哈哈。''''他的笑声响彻密室,传来回音。 赵卿卿只觉得这声音极为刺耳,不知他现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公子的东西就是公子的东西,无论如何你也别想得到!“ ''''是吗?本公子最讨厌别人的轻视,特别是你这个丫头,''''云霄的笑容敛起,眸中隐现薄怒:''''你这丫头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做了云晔的贴身侍卫,竟敢如此轻视本公子!'''' ''''你究竟要对公子做什么?''''她如今一心担忧云晔会出事。 ''''我暂时留他一命,但是你我就不能保证不做什么了,哈哈哈......'''' ''''你......你要干什么?''''赵卿卿霎时间觉得背上一凉,但在坏人面前怎么能弱了气势:''''反正公子会来救我的,你的阴谋休想得逞!'''' 云霄接过侍卫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那可不见得,我就让你看看能不能得逞!'''' 话音刚毕,云霄用眼神示意身旁侍卫,侍卫意会便走上前去。 ''''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卿卿手腕脚腕皆被铁链锁住,铁链又粗又短极为沉重,使其四肢难以移动根本连招式都架不起来。但不似方才手镯被压住,如今手镯能活动,说明她还能用蛊。 这侍卫熊腰虎背笑得猥琐,正是云霄身旁的贴身侍卫孟海。 眼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进,赵卿卿不管铁链沉重,用尽全力摇动手腕的手镯。铁链随着其势轻轻晃动,发出啷啷的声响,手镯清脆的铃声响起,只是十分微弱。 孟海见她摇动手镯,猛然扑上去拉住铁链,将她手腕上的清心铃狠狠从手腕上拉出来。 ''''哼,想和我们斗!''''孟海不屑道。 ''''丑八怪!''''竟然将她的清心铃夺走,显然云霄已然摸清了她的底细:''''快把我的镯子还给我!'''' ''''贱丫头!''''孟海听到她骂自己,猛然往她腹部狠击一拳:''''看你还敢不敢乱叫!'''' 赵卿卿腹部被击中,力道沉劲,着实疼得令其喘不过气来。好在她也是个习武之人,若是一般的弱女子定然已是头昏眼花,昏厥过去。 ''''快把镯子还给我,你们要把它拿到哪里去?''''她提起一口气道。 孟海不再理会她,径直将镯子拿上前去交给云霄。 云霄极为满意的接过镯子端详起来,见这镯子不过只是其形状特别了些,其余的与普通银镯无异。他想起方才孟海走近时赵卿卿欲要摇铃,想着其中必有玄机便晃了晃镯子。铃声清脆悦耳,动人心弦。但除此之外,并无甚异样之处。 ''''公子,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银镯子,女儿家的玩意儿,似乎并无用处。''''孟海道。 云霄较之孟海要聪明几分,觉得此事定然不会这么简单:''''不,或许只是我们不知用法罢了,不然护法为何让我们小心?'''' 孟海觉得云霄说得极为有理,便转头对赵卿卿吼道:''''死丫头,这镯子究竟怎么用?快说,否则饶不了你!'''' ''''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告诉你?除了我,谁都用不了!''''赵卿卿冷哼道。 ''''死丫头,别以为在二公子身边大爷就不敢教训你!问你是给你机会!'''' 赵卿卿嗤之以鼻:''''我说过了,我的东西谁都用不了!信不信由你!“ ''''好啊,不给你一点苦头我看你是不会说了,那就休怪大爷动粗!'''' 孟海大步流星走上前来,粗糙的手抓住她纤细的颈脖,手指用力的掐住指甲刺入细嫩的肉中。 铁链锁住四肢,让赵卿卿无力反抗。她顿时喘不过气来,面色涨红,额上青筋暴起。 密室之中不见天日,不知如今究竟是何时辰。 公子只不知晓她被抓到了此处?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救她? ''''死丫头,说不说?''''他的手松了几分,冷声逼问道。 ''''咳咳咳......''''赵卿卿猛烈咳起来,大口的吸着气:''''你休想!这笔账本姑娘记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孟海见她嘴硬,怒气上心头正欲再次朝她的颈脖掐去。 ''''住手。''''云霄冷声喝道,孟海立即收回了手,又听到他继续道:''''别坏了本公子的事。'''' 孟海闻声当即退到云霄身前:''''公子恕罪,属下只是替公子教训这目中无人的贱婢!'''' 云霄并未有半句谴责,只摇头示意他退下到一旁。 ''''叶儿,你也看到了,本公子可不像个心慈手软之人,最好如实回答本公子的问题,否则只会自找苦吃。'''' 第一百零八章 她竟然无事 “咳咳......“赵卿卿干咳两声:“你要问我什么?” 云霄将手镯放到一旁,端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闲然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青云山庄?” 因着方才被掐住脖子,此刻她的嗓子还有些使不上力:“我是谁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为何还要问?” 云霄一噎,嗜血堂只说要抓她其余的并未说清,或许只是因着她乃云晔身边的贴身侍卫。 “为何有人想要抓你?” “抓我的人不是你吗?我怎么知道你为何要抓我?”赵卿卿道。 云霄细想,自己问得这两个问题似乎都问不出什么。 不过来之前,他联系了这段时日之时,也猜到了几分。 “萧世子轻而易举便得到欲望之泉,是不是与你有关?”他的眼睛微眯问道。 欲望之泉他只听说过,却从不知晓在何处取得,也不知究竟在何人身上。萧沐风轻易得到,必定有玄机。且嗜血堂向来抓少女皆是为了其身上的特殊血液,此时让他抓住赵卿卿定然没那么简单。 “关你什么事?”赵卿卿没好气的道。 “本公子只是好奇,为何本公子得不到的东西,萧沐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云霄道。 赵卿卿白了他一眼:“沐风是神医,这些药怎么会找不到?” 云霄问起欲望之泉的事定然不是偶然,她可不想像上一回一般被吸取鲜血。 “是吗?”云霄挑眉:”看来你并不愿配合本公子,不过本公子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他示意身旁之人,那人递上一个小药瓶。云霄接过站起身来,将药瓶放在手中把玩: “这药中含有剧毒,只要一吞下便会立即七窍流血而死,你说你吃下后会不会死呢?本公子真是好奇啊!” “公子,要是这个死丫头中毒身亡了,我们怎么向护法交代?”孟海试探性问道 此毒一下若是赵卿卿中毒身亡,他们定然无法交差,如此便也就得不到嗜血堂的庇护。 “要是这毒能要她的命,只能说她并不是护法想要的人,死了又何妨?本公子不过是帮护法试试。”云霄的眸子浮起复杂的情绪: “况且青云山庄很快就是本公子的了,坐拥了天下第一山庄难道本公子还怕嗜血堂不成?欲望之泉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若是本公子得到了还怕什么?” 嗜血堂虽然一直称作是与他们合作,但却一直将他当作一颗棋子。若是他们控制了青云山庄,到时候他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傀儡。若是如此,倒不如自己早些为自己做准备。 “公子说得是,有了青云山庄我们就再也不必看他人脸色了。”孟海赞成道。 云霄缓缓走上前去,再一次问道: “叶儿,你说你身上究竟是不是欲望之泉?若是说出来或许还能少一些痛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不然若是我死了,沐风不会放过你,公子也不会放过你的!”赵卿卿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向后退去。 只是她的身后就是墙壁,方才退了两步便撞到了墙壁之上。背上抵住墙壁阵阵冷意上心头。 “云霄,你别过来,你会后悔的!”赵卿卿道。 云霄走上前去堵住她,修长的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叶儿,这药吃了不会很疼,要是你的身上不是欲望之泉便会立即身亡,不会痛苦的。”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她极力抗拒,却挣脱不开他的手。 “你别等了,云晔不会来救你的,他现在忙着青云山庄的事还来不及,怎么会顾得上你这条贱命呢?哈哈哈......” “卑鄙小人!”从唇齿之间传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又如何?”云霄眼睛一瞪,将药丸往她嘴里塞去。 药丸从口中滑入腹中,任凭她咳嗽亦不能将药咳出来。 云霄见她只是被药呛住,而并未有中毒现象,他委实惊骇至极难以置信。又等了大约半刻,见她身上并未有什么异样。在场众人皆怀疑是否拿错了药丸,云霄又惊又喜却不敢轻易相信。 他将药瓶中的药又倒出一粒,随手拉过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将药丸塞到他口中。那侍卫自然比不得赵卿卿那样天生不惧毒的体质,方才服下药丸便立即七窍流血而死。 “公子......”孟海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赵卿卿,声音微微颤抖:“她竟然......竟然无事......” 云霄惊喜至极,眉目间难掩喜悦: “真的是欲望之泉,是欲望之泉,怪不得萧沐风轻易取得,怪不得嗜血堂的人想要抓她......最后还是落到了本公子手中.....” 孟海抱拳:“公子英明,好在公子并未即刻将其交给嗜血堂,现下便可将她留下为公子所用。” “自然,既然在本公子手中,岂能拱手让人?嗜血堂又怎么样,天下都即将是本公子的,哈哈哈哈......” 寂静昏暗的密室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夜色寂寥,苍穹之上阴云密布,也无星辰也无月。 王丹萱坐在云晔的屋子前,身旁乃是装着膳食的食盒。在此坐了一夜膳食恐怕早就凉了,但屋内人还未回来。 冷风扑面宛如锋利的刀刮过脸颊,刺骨严寒。 “姑娘,公子不知何时才回,此时天气严寒怕是要染上风寒,你还是先回去吧!”守在屋前的侍卫好心提醒道。 王丹萱摇摇头,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就此放过? “无妨,我今日负责给公子送晚膳便要等到公子回来不可。” 夜色深沉,已是三更。 玄关外的身影分外熟悉,王丹萱急忙理了理被风吹得微乱的青丝,急忙站起身来对云晔行礼, 云晔缓缓走来,径直迈步上台阶并未理会她。 “公子刚回山庄定然还未用晚膳,不如丹萱帮您热一热食盒中的膳食。”王丹萱声音轻柔,十分体贴道。 他脚步一顿,瞥了一眼立在地上的食盒:“不必了,先下去吧!” 她仍未气馁:“公子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那不如丹萱替公子沏茶?” “不必,叶儿呢?”他问道。 王丹萱垂下眼帘,眸中浮现几分不悦却并未被瞧见,她小心翼翼回答道: “今日萧世子来探望叶儿,如今她有些疲累正在屋内休息。” 第一百零九章 她为何来青云山庄? “让她明日清晨来见我。”云晔道。 王丹萱顿时泄气,自己在此等了一夜,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件事。不过她有的是耐心,令他对自己不同。 “是。” 云晔方才走进屋内,便有侍卫前来禀告,今夜有黑衣人夜闯扶云院。只是黑衣人往弄云院的方向去了,故此他们便未深究。 此事并非侍卫不尽心力,而是云晔曾吩咐过,无论弄云院有何动静都暂时置之不理。 云晔早就料到会此事,青云山庄如今局势大乱,云霄定会派人前来探听消息。只是听到赵卿卿追到弄云院不知所踪时,他面色稍变。 “公子,这会不会是陷阱?”听风皱眉。 “不会,没必要。”云霄如今掌控了局面,何须要抓赵卿卿? 听风思忖片刻,宛如醍醐灌顶:“难道二公子知晓了叶儿毒血之事?” 云晔眉间轻皱,眸中透露着冷意。 赵卿卿的身份他们早就查过,但始终没有查出个究竟来。此事也并非青云山庄的情报无力,早年为了避免江湖大乱,南疆一脉身上乃欲望之泉之事早就被压至湖底。江湖上极少人知晓此事,若想查明自然不易。况且易飞也不会让他们知晓此事。 还有近几年江湖上流传欲望之泉乃天人之血,凡人不可轻易得到。唯有五毒派人知晓,欲望之泉乃是能解百毒的人血,并非天人之血。故此他们并未猜到南疆。 听风本是怀疑赵卿卿乃嗜血堂安排的卧底,但经此寻药一途路上偶遇叶绫。叶绫虽未表明身份,也不难查出她的刀乃星辰刃。星辰刃乃朝阳门之物,在她身上只能说明她乃朝阳门之人。且叶绫与赵卿卿格外亲昵,又将她唤作“姐姐”。再想赵卿卿与萧沐风十分亲密,又与朝阳门有关,她的身份可想而知。 “公子,一切岂非太过巧合,叶儿与朝阳门有关,又让我们称之为叶儿。”听风提出自己的观点。 云晔自然知晓听风所想之事,他的眸中不知酝酿着什么。 “这已经足以证明叶儿并非嗜血堂之人,也并非弄云院之人。”其意其实便是让云晔前去救赵卿卿,听风抱拳提议道: “公子,弄云院既然已经开始对付我们,不如我们就此给他们狠狠一击。” 他们离开青云山庄之前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弄云院多年来暗地里处处与之为难。这时便是惩治的大好时机,怎能轻易放过。 云晔坐到案前道:“先静观其变。” “那......叶儿怎么办?”听风担心,赵卿卿会因此遭遇不测。 “此时到弄云院他也不会放了叶儿,只会给她安上其他罪名。” 若是如此,救出她恐怕更加困难。 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若是此时打草惊蛇便会功亏一篑,且云霄的把戏他早已看透,不过是想借叶儿牵制他。 夜尽天明。 密室大门再一次开启,侍卫带来几盏灯火,使得密室亮了几分。 赵卿卿闻声从睡梦中醒来,光线刺痛双眼。 公子没有来救自己,映入眼帘的还是云霄令人不悦的嘴脸。 她的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嘶哑:“你又想做什么?” “昨夜本公子喜出望外才没有找你算账。听闻你将表妹连累,害得表妹落入湖中受了风寒,你说该怎么办?“云霄一如昨夜般,闲然坐于离赵卿卿不远的椅子上。 “关你什么事?“ 虽赵卿卿深觉自己心中对江清婠有愧疚,但云霄来问罪还是让她极为厌恶。 云霄并不恼,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却尽是冷光: “云晔会纵然这等贱婢,本公子可不会。“ “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你凭什么来兴师问罪!“ 孟海见她仍旧这般傲气,便吼道:”死丫头,等我家公子接手了青云山庄,迎娶清婠小姐,你就知道凭什么!“ “清婠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她怒目相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呵呵,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说话。“云霄站起身来,幽微的灯火照在他的面上,三分明三分暗: “叶儿,其实本公子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只要你乖乖的归顺本公子,替本公子办事。本公子也不是不能饶恕你,你看,如何?“ “你休想!“赵卿卿怒上心头,声音清脆道。 她望了一眼密室的门,门外的光线折射进来,宁静寂然。好似望穿秋水般,她等的人却迟迟未出现。 云霄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嘲讽般的冷笑道: “别等了,云晔不会来的,在云晔眼中你不过是贱命一条,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侍卫的命,耽误与北堂宫主的良辰美景?“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北堂宫主今日一早便到了青云山庄,此刻正和你家公子在一起,你说云晔会来救你,还是继续陪北堂琼裳?“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骗我为你做事罢了!”赵卿卿道。 云霄不以为然:“你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何必骗你?若是你不为我所用直接杀了,再将你身上的血抽干,那这世上岂不是只有本公子一人有欲望之泉?“ 赵卿卿微微动摇,她见过云晔对北堂琼裳的不同。 “她为何来青云山庄?”她的声音很低。 “自然仰慕你家公子,来与其风花雪月的。”云霄此言亦真亦假。 赵卿卿垂下眼帘,真的是这样吗?公子真的是因此才不来救她的? 云霄见她动摇,继续施加压力:“别思考了,他这般无情无义,怎值得你为他卖命,倒不如跟着本公子,本公子定然拿你当作宝贝。“ “我才不会和坏人同流合污!“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公子不会真的不管自己的。 云霄不再与之口角,只拍了拍手,只见有侍卫拿着匕首与碗上前来。 “恐怕我放干了你的血他也不会来,哈哈哈......“邪魅的笑声响彻密室。 清晨,晨雾方才褪去,庭院景色清晰。 雪纷纷扬扬落在台阶,落在前一日方才清扫的甬道上。 “云公子这是要去哪儿?那个小侍卫一直包藏祸心,如今终于露出真面目被三公子抓住,难道公子还要包庇不成?“北堂琼裳拦住云晔,挡住其去路。 “青云山庄的之事与北堂宫主无关。” 他的薄唇一张一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意。 “本宫主只是不想公子被蒙蔽,”北堂琼裳见自己被误解,心急如焚:“只有我才能帮公子,而不是一个小侍卫!“ 第一百一十章 云晔并未理会她,径直绕过她从她身侧离开。 “公子。”北堂琼裳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生怕他下一刻便会将赵卿卿从弄云院救出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身影正缓缓走啦。 “叶儿,你回来了?“听风惊喜道。 赵卿卿被孟海那般对待,还被锁在密室一夜。虽然萧沐风及时赶到,并未让云霄等人得逞,但他知晓此时师姐身子很虚。 天气严寒冻得她瑟瑟发抖,虽然披上了萧沐风的披风,却从指尖凉到心底。 经历一夜,她已是十分憔悴。面色苍白,颈脖上红紫的痕迹分外显眼。 云晔见她到此,当即甩开北堂琼裳的手向前走去。 原来云霄说得没错,公子果然与北堂琼裳在一起。不知为何,赵卿卿只觉得心中顿时涌起几分冷意。 “叶儿......“她好像听到萧沐风喊了自己一声,但眼皮极其沉重支撑不住疲惫。 醒来时,自己已然躺在屋内的榻上。 窗牖外雪纷纷而落,屋内暖炉在一旁烧着,不似屋外冷人彻骨寒冷。 “叶儿你醒了。”王丹萱坐在榻边,见她醒来十分欣慰。 “我怎么了?”好歹是习武之人,她不该晕过去的。 王丹萱温和一笑:“萧世子说你只是过于疲累,休息一日便好了。“ 她点了点头,掀被子下榻。她昏睡之前,萧沐风与云晔还在身侧,可醒来却都不见踪影。 “沐风呢?”她眨眨眼问道。 方才萧沐风及时赶到,才阻止了她被云霄取血。见她颈脖上的红痕,知晓她受了委屈便替她教训了孟海。 “萧世子方才将你送回来后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王丹萱轻描淡写道,又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几瓶药对她道: “这是萧世子留下的药。” 她的手抚上微疼的颈脖:“真是疼死了!” “你可别碰,万一指甲再刺到伤口定会疼的。”王丹萱轻言细语的劝道。 “其实也没事的,有了沐风的药定然好得快。”她浅浅笑道,望着窗外的白雪酝酿片刻而后方才问道: “那公子呢?” 王丹萱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边回答道:“似是与北堂宫主在一处。” 她眸色黯然轻叹一声,腮帮子鼓鼓。 公子竟然为了北堂琼裳,都不愿来看她。她心中有些生气,不为别的,只为公子竟然这般不关心她这个帮他出生入死找寻药材的侍卫。 “叶儿,我知晓公子对你有几分不同,但我们这样卑微的人怎能配得上公子探望?只有北堂宫主那般身份的,才有资格与公子站在一处。”王丹萱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语重心长道。 赵卿卿听着她这话,委实不明白,王丹萱亦是出身小姐,为何要如此贬低自己? “你也这么觉得?”她问道。 “有些事不可强求,应当知晓分寸。” “什么分寸?公子这般真是薄情寡义,竟然为了北堂琼裳不来救我,还要我知晓什么分寸?”赵卿卿十分不悦,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王丹萱见她这般冲动,不由得捂住她的嘴: “这般大的嗓门还怕别人不知晓不成?小心公子责罚你,还连累了我。“ 她拉开王丹萱的手:“说了又怎么样?我不怕他责罚我!“ “谁说不怕公子责罚?“门前传来一个男声。 王丹萱心头颤栗,见听风从门外走进来,心中暗道自己定然要被连累了。 “听风大哥,你怎么来了?”赵卿卿心中还有余气未散。 说完便见云逸从他身后蹿出来,关心问道: “叶儿你没事吧?本公子一听到你被抓的消息就赶来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他有些惋惜,竟然不是自己救了赵卿卿。 “听风侍卫,叶儿口无遮拦还望您不要怪罪。”王丹萱怕自己被连累,立刻福了福身道。 听风不以为意:“无事,叶儿一向如此,我们都知晓她并无恶意。” “二哥知晓此事竟然不去救叶儿,真是过分,更过分的还是云霄,将叶儿害成这样!“云逸瞧见她颈脖上的红色痕迹,哼了一声: “要是本公子知晓,定然即刻前去!“ “算了吧,到时候还得我救你回来。”她摇摇头。 云逸瘪嘴,急忙为自己辩解:“本公子不会武功,但是院里的侍卫还是很多的,竟然不信本公子。” “我就是不信你。“赵卿卿吐了吐舌头对云逸做了个鬼脸,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 云逸抱臂,气愤的哼了一声。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责罚我?”她心中生着闷气,自然语气便不大好。 “公子说,叶儿见到四公子定然欣喜,果然没错。“听风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 云晔自然没有这般说,只是说云逸来便好,不过听风又为其“添油加醋”一番。 她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 王丹萱见听风全然没有责备之意,好似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叶儿,既然四公子在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先休息一日再帮公子取膳食。”听风道。 听风走后,见雪停了云逸便拉着赵卿卿出了门。 走至湖边,有小厮正在捞鱼。腊月难得湖中还有鱼,倒是有些稀奇。 “叶儿,不如让厨子将这些鱼煮了做鱼汤怎么样?”云逸提议道。 赵卿卿摇摇头:“我不喜欢喝鱼汤,烤鱼才好吃呢!” 说到烤鱼,已有半日多未用膳,她真是有些饿了。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烤着吃。” “院内不得生火,我们到哪儿去烤?”她环顾四周,无一处可生火。 云逸见她愁眉不展,便想着法子使其开心: “我的院子里爱怎样便怎样,我们到我的院子里去。” 不由分说,云逸吩咐小厮们将鱼送到院中,又命人在院内生了一团火。 他拿着命人串好鱼身的木棍,放在火上烤,边对赵卿卿笑道: “叶儿你看,还是我对你好吧,隆冬还陪你在冰雪中烤鱼。” 橘色的火光映着他白皙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暖。 “你还不是想让我教你武功!”她不以为然。 此前云逸为了让她教他武功,也是这般百般讨好。 “难道你不教我武功,我就对你不好了吗?虽说多数是为了武功。”云逸挥着手中的鱼,样子滑稽极了。 她不由得噗嗤一笑:“好,你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云逸道,他将鱼放到火上继续烤继续与她闲谈起来: “北堂琼裳又来缠着二哥,要不是她拦住二哥,二哥早就去救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卿卿闻言,胸中气恼:”竟然是北堂琼裳拦着公子,这个女人真是讨厌,总是找我的麻烦!” 从云逸口中得知云晔并非薄情寡义,放任自己的生死不管,赵卿卿心中的气焰已是消了大半。只是听到又与北堂琼裳有关,心中委实气闷。 “我也不喜欢那个什么宫主,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欺负了婢女知晓是本公子的人后还来讨好本公子,本公子才不想理她呢!”他将鱼翻了个身,继续道: “现在竟然敢欺负叶儿,真是可恶!” “她之前可是没少欺负我,以后定要找她算账。”赵卿卿撇撇嘴。 两人又闲谈了良久,烤鱼已是七八分熟,香气弥漫院子。 “这般好的烤鱼,还好我尚未来迟。” 温润之声在不远处响起,两人循声望去见萧沐风白衣胜雪朝此走来。 赵卿卿见他到此,粲然一笑招手道: “沐风快来,这鱼烤得极好呢!” “沐风哥哥定是找准了时机来的,竟正好赶上。”云逸调侃他。 萧沐风温和一笑胜似春风拂面,走到火堆边坐在赵卿卿身旁。 “这鱼见者有份,你们俩可别想独吞。” “当然了。”赵卿卿翻了翻鱼身见已是七八分熟,便道: “我的分你一半。” “沐风哥哥什么也没帮,还捡了个大便宜。”云逸见自己都没有这个待遇,便道。 “沐风今日可是救了我呢!要不是他赶到,我现下定然被云霄欺负死了。”赵卿卿道。 云逸瘪嘴惋惜道:“怪我迟了,否则定是我救的,现在这鱼也会是我的。” “反正我的鱼现在也没你的份。”她吐吐舌头笑道。 “嘁。”云逸翻了个白眼,只恨自己就迟了些。 “好香啊!”玄关外听风感叹一声。 三人朝玄关望去,听风与云晔正从玄关外踏雪走来。 云晔一身青衫似水,眉目如画,宛如从画卷走出的谪仙。 “二哥。”云逸先是喊道。 他步履安详,面色从容穿过甬道朝他们走来。 “晔,你来得正巧。”萧沐风此人脾气甚好。 上一回因着赵卿卿落水之事他与云晔吵了一回,但云晔特意派人通知他赵卿卿被云霄抓走一事,他便已气消。 云晔拱手:“萧世子别来无恙。” “客气什么,若不是你我都不知晓叶儿之事。”萧沐风摆摆手。 赵卿卿听闻此事微微一怔,原来是自己错怪云晔了。今晨自己还骂他薄情寡义来着,此时见到有些尴尬。 “公子怎么来了?”她讪讪笑道。 “怎么?”云晔道。 “没什么,公子快坐吧,叶儿帮你烤鱼。”赵卿卿搬了一旁的矮凳给他,又挑了一条大鱼放到火上烤。 云晔方才坐下来,便听到对面的云逸说道: “文雅之人都是踏雪寻梅,但叶儿你来了我们便只能在此‘坐雪烤鱼’了。” “梅花能赏不能吃,烤鱼还能吃呢,况且你的梅花可不一定有我的烤鱼香。”赵卿卿唇角轻扬,挑眉反驳。 赵卿卿与他言语,并未注意到自己手鱼的鱼尾被火焰缭绕,已成焦黑之态。 “叶儿,你的烤鱼快糊了,哈哈哈。”眼见赵卿卿烤鱼的鱼尾烤焦,云逸不禁取笑道: “这下梅花比你香了吧!” 赵卿卿吓得急忙将烤鱼抬起,鱼尾已然焦黑。她眉间紧蹙,心疼自己手中被烤焦的鱼。 又见对面的云逸正在嘲笑自己,她气鼓鼓站起神来,上前去捏云逸的面颊。 “你还笑话我!” 云逸的小脸被捏,吃疼叫道:“叶儿欺负人,二哥救我!” 他起身逃去,嘴里一直喊着让云晔救命的话,见自家二哥不为所动,身后的叶儿又追了上来。 “小白别跑!”赵卿卿举着插着鱼的棍子朝他追去,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我才不要,停下来才是傻瓜!娘亲救命啊,叶儿要捏我的脸!” “谁让你笑话我的,这条鱼就给你吃了!” 两人打打闹闹,嬉笑喧天。两道深深的脚印踏在雪地上,虽是杂乱却宛如一幅酒醉后做下的画卷。清脆的笑声在冰雪中添了几分暖意,笑靥似盛放于冬日的花。 云逸骤然足下一顿,差点撞上了前面来的人。赵卿卿随之停下脚步,见王丹萱正站在不远处。 “四公子。”王丹萱手上拿着披风,对云逸福了福身。 云逸见她眼生,不是自己院子里的婢女:“你是谁?” “她是公子的婢女,住在我屋子里的。”赵卿卿解释道。 云逸想起自己去探望赵卿卿时,她似乎就在屋内顿时恍然大悟:“你到这儿来做什么?这里又不是二哥的院子。” “启禀四公子,天气严寒,奴婢是到此给公子送披风的。”王丹萱道。 “二哥的披风不是贴身婢女管的吗?怎么是你送来?” 王丹萱瞳孔微张,浅浅笑道:“方才听禅姐姐崴了脚,所以奴婢便帮她送来。” “丹萱,既然你来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在此烤鱼好了。”赵卿卿道。 “院内这么香,原来是四公子在烤鱼。” 先闻其香,后见其人。 北堂琼裳从不远处走来,身上奇特的淡香散开在空气中。 “你怎么来了?今早不是已经走了吗?”云逸没好气道。 今晨她明明已经被二哥气走了,怎么现下又回来了? “本宫主今早前去探望夫人,方才相遇云公子告辞闻到这香气,寻香而来没想到竟是四公子的院子。”北堂琼裳见云晔在不远处,自然对云逸十分客气。 “北堂宫主来得正巧,正好赶上坐雪烤鱼。”萧沐风道。 北堂琼裳见萧沐风开口,胆子便大了几分,开口询问:“萧世子与云公子也在便正好,不知琼裳可否与二位同坐闲谈几句?” “北堂宫主请随意。”云晔道。方才北堂琼裳提起云夫人,其意便是将云夫人当做后盾,云晔自然不能不给其面子。 萧沐风将身旁的矮凳子让给北堂琼裳:“北堂宫主请。” “多谢。”北堂琼裳瞥了赵卿卿一眼,唇角露出的得意的笑。 云逸见那是自己方才坐的矮凳,心中委实不悦: “等等,那是本公子的位子……” 北堂琼裳面色骤然暗下,又听到萧沐风道:“不如北堂宫主坐在二公子身旁的位置上?” 见他这般说北堂琼裳万分喜悦,给了她机会接近云晔正合她意。 这下赵卿卿便不开心了,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让北堂琼裳进来搅和也就罢了,还让她坐了她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在故意勾引二哥 赵卿卿与云逸一同走回火堆旁,只是忽然多了北堂琼裳气氛有些奇怪。 本就只有四张椅子,北堂琼裳到后只剩一张。赵卿卿知晓自己此时的身份乃是侍卫,自然不便坐在云逸的位子上。 她犹豫片刻,正想着自己该做什么。 “叶儿坐这儿。” 萧沐风站起身来与云逸异口同声,默契的两人对望一笑。 旁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都分外照顾她。 “算了,反正我已经烤好鱼了,况且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赵卿卿摆摆手笑道,方才说完便真的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着凉了?”萧沐风担忧问道。 师姐的身子本就尚未痊愈,只是她这性子固然关不住。 “没事,只是鼻子忽然有些痒痒的。”赵卿卿笑道。 “听风去找椅子。”云晔不似他们让座,直接吩咐听风道。 “是。” 萧沐风瞥了一眼旁边烤焦的鱼:“这里的焦味确实令人不喜。” “本公子也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云逸抱臂,若有所指。 好似是在说鱼被烤焦的味道,又好似暗指北堂琼裳身上的香气。 “叶儿坐这儿吧,这一回沐风哥哥可不能和我抢。”云逸将赵卿卿拉到自己的凳子边让她坐下。 萧沐风温和一笑:“自然让着云逸弟弟。” 北堂琼裳见他们三人对赵卿卿十分关切,气从心底涌出,自己一个宫主坐在这人竟还不如一个小侍卫。 与此同时,王丹萱怀抱着厚重的披风款款走来,对众人福身行礼,而后对云晔轻柔如水道: “公子,天寒地冻切莫冻坏了身子,请将披风披上。” 雪已然停下,云晔坐于火边并不觉得寒冷。 他声音淡淡:“不必,将披风带回去交给听禅。” 除贴身婢女外,他素来不喜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这意思自然是让听禅将披风处理了。 王丹萱并不知晓其中之意,但北堂琼裳自然知晓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此前她调查过,知晓王丹萱乃是与赵卿卿一伙的。方才她才觉得受了气如今王丹萱又正好撞在枪口上。 北堂琼裳知晓云晔身边的贴身婢女,但还是故意问道: “你是公子的贴身婢女?” 王丹萱眉目清秀,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又温柔似水。北堂琼裳看着她觉得,此人比叶儿更令她不安心。 “不.....不是。”王丹萱自然知晓其言外之意,垂下眸子立即解释道: “是听禅姐姐崴了脚,才让奴婢送来的。” “公子一向不喜别人碰自己的东西,难道听禅不知道?”北堂琼裳反问道。 其实她这不止是要给王丹萱难堪,更是想给赵卿卿难堪,毕竟对她来说她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公子恕罪,”王丹萱心中一慌,扑通跪在雪地上: “奴婢不知此事,还请公子恕罪。” 赵卿卿在青云山庄许久,她碰过的云晔的东西还不少,并未见云晔责罚过自己,因此不知晓还有这样的事。 她想,定然是北堂琼裳故意刁难王丹萱。 “丹萱,你将披风给我吧!”她从王丹萱那儿拿过披风,又对云晔道: “公子,丹萱她刚到此处不懂规矩,请公子勿怪,若是公子不想要这披风了便送给叶儿吧!” 她双眸流转,似有星辰倒映,湖光粼粼。怀抱着厚重的鹅黄披风,倒是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嗯。”云晔淡淡应道,又对王丹萱吩咐:“你先下去。” 王丹萱瞧见北堂琼裳那如刀的眼,好似恨不得将她的肉剜下来般。她心中一阵惶恐,便立即应声退下。 这个小婢女方才入青云山庄不久,便能让云晔这般护着。北堂琼裳胸中气闷,看来这个小婢女有几分手段。 院中骤然寂静,气氛有几分尴尬。 “叶儿,这鱼好似还未熟透,还需再烤一会儿。” 萧沐风抬起木棍眉间轻皱,将鱼递给赵卿卿看,先是打破尴尬的气氛。 她从他手中拿过木棍,对他浅浅笑道:“那就再烤一会儿吧!” “叶儿,我的也还没熟,你也帮我烤,”云逸将自己手上的鱼递给赵卿卿,余光瞥见云晔清冷的眸子又笑道: “还有二哥的,你方才不是说要帮二哥烤的吗?就一起吧!” 云逸呼了一口气,他们这是征用二哥的侍卫,还好他没忘了二哥的份。 “我只有两只手,怎么烤三条鱼啊?“赵卿卿嘟嘴,怎么全都让她来做? “叶儿你这是偏心,好歹是青云山庄的侍卫,怎么能只帮沐风哥哥烤鱼?” 云逸红润的小嘴嘟起,他本就生得比常人白嫩,五官精致,这样的表情像极了女孩子。 她转了转手腕让他看自己只剩了一只手没有拿东西,吐吐舌头道: “那四公子的鱼让小厮来烤如何?叶儿没有手可以帮四公子烤鱼了。” 云逸见她在众人面前拒绝自己,觉得甚是没有面子,撇撇嘴道: “不要,本公子就要你烤的。” 听风已然找来了凳子,云逸将自己原本的凳子让给了赵卿卿,故此便坐了听风送来的凳子。 北堂琼裳见赵卿卿这般说正合她的心意,想来自上一回自己教训了赵卿卿后,她也不敢与自己作对了。 她拿起一旁桶中串好的鱼,对云晔浅浅一笑宛如盛放的芙蓉: “云公子,不如琼裳为你烤鱼如何?虽琼裳不精通厨艺,但烤鱼还是会的。” 云逸瞥了一眼对面的北堂琼裳,这个女人又在故意勾引二哥! 赵卿卿兼顾手上的两条鱼,倒是无暇顾及对面的情况,故此也不知都发生了什么。 “多谢北堂宫主好意,既然在青云山庄便不能怠慢了宫主。”云晔客气道,他抬眼望着对面正在烤鱼对身旁事充耳不闻的赵卿卿: “听风,你去替萧世子与北堂宫主烤鱼,让小厮帮四公子。” “那叶儿呢?”云逸疑惑问道。 “叶儿是本公子的贴身侍卫,你要吃鱼便找自己的婢女。“ 他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叶儿不是婢女,不必做这些事,且赵卿卿乃他的贴身侍卫不是别人的。 云逸撇撇嘴,二哥就是这样,自己的东西从不让人乱动,连人也是如此。 “那听风大哥怎么还给我们烤鱼?”云逸不由得嘟囔道。 “哈哈,云公子的贴身侍卫我们自然用不得。”萧沐风笑道。 他就知道云晔一向是这样的人。 赵卿卿一头雾水,不知他们所言之意,只知方才公子吩咐了的事。 “可是如此不就无人替公子烤鱼了吗?”她眨眨眼,想起自己如今无事: “那叶儿帮公子烤吧!“ 她笑容可掬好似带着阳光,让人移不开眼。殊不知一旁的北堂琼裳面色难看至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要等的人 北堂琼裳见他们待赵卿卿全然不似侍卫的模样,而对她不过是客气。 她刚到时云逸不愿将凳子让给她,她以为这不过是小孩子气性,没想到云逸竟然对赵卿卿十分的不同。 自己堂堂一介宫主,在他们眼中竟比不上一个小侍卫。 她压制住心中燃起的火,面上勉强扯出几分笑意。 再看身旁的云晔仍是泰然自若,好似任何事都不为所动。 他一身青衣淡雅,青丝如雾,眉眼如画,望之便能令人赏心悦目。反正云晔也不未与他们多说,北堂琼裳这才消了几分气。 赵卿卿知晓云晔的习惯,取来了玉筷与玉碟,将鱼肉取下放在碟子上递给云晔。 “公子,这鱼烤好了,叶儿也帮你把嫩嫩的鱼肉都取下来了。”她浅笑道,眉眼宛如弦月。 正在拿着棍子啃鱼的萧沐风见云晔吃得这般文雅,又见自家师姐难得这般体贴,不由得暗自摇摇头。 不过云逸可不如他,只道赵卿卿偏心: “叶儿,怎么二哥有玉碟玉筷我们就没有!” “不问问帮你烤鱼的小厮怎么问我?方才又不是我帮你烤的鱼。”她挑眉。 云逸瘪嘴,眉间拧成一团委屈抗议:“是二哥的贴身侍卫也不能这般偏心二哥吧?” “公子的侍卫当然要偏心公子了。”她道。 她的声音清脆宛如四月风铃,字字夹杂春日的轻风。 云晔骨节分明的手一顿,玉筷一端正好触及鲜嫩的鱼肉。方才的一字一句落入耳中,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四公子,不如属下为你拿来玉筷玉碟?”听风淡笑道。 “吃鱼何须这般麻烦?我们可没云晔公子那样的癖好,逸儿,既然坐雪烤鱼那自然要直接吃了。”萧沐风握住棍子尾部,见鱼抬起来道。 “就是嘛,就你事儿多。”赵卿卿娇嗔道。 云逸只哼的一声,咬了一口手上的鱼。 “叶儿,你的鱼。”赵卿卿坐在云晔与萧沐风中间,萧沐风正好能将手上的鱼递给她。 “好,终于可以吃了,好香啊!” 鱼不便分为两半,两人又要一同吃一条鱼,故此赵卿卿将身子转向萧沐风。 萧沐风帮她拿着棍子并未与她一同吃,只笑脸温和的望着她。 “沐风你也吃啊!”她掰下一块极嫩的鱼肉递给他。 师弟帮自己拿着棍子,自己怎么能不管他便独自吃呢? 萧沐风接过鱼肉,放入口中,这鱼肉果然鲜美。 北堂琼裳坐在一旁,火光映着粉面上的尴尬。霎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在此简直与他们格格不入。 不过云晔亦是沉默寡言,她便也就心中欣慰几分。方才想要找机会与云晔谈天说地,没想到云晔先一步开口。 “叶儿,吃好了就回院子,本公子有事交代。”他放下手中的玉筷,望着吃得正开心的赵卿卿道。 赵卿卿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细细嚼着,吃得很是欢喜,忽然听到他的话小脸不由得耷拉下来。 她转头望去,云晔已然起身欲要走回院子。 “公子有何事要交代?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她委屈道。 这么好的鱼肉自己还未吃上几口呢! 萧沐风见她不舍的模样,便将鱼给她:“叶儿,你喜欢这鱼肉便带走好了,我已经吃好了。” 师弟真好!赵卿卿腹诽。 “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她欣喜接过鱼,随云晔回院子。 今日一日都在受闷气,北堂琼裳胸中中的火足以燎原。原以为还能与云晔待一会儿,没想到他竟要回院子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因着是自家二哥的吩咐,云逸只敢小声嘟囔道。 “叶儿,明日我再去找你。” 回到院内,其实云晔并无何重要之事,不过是又与她说了些院内的规矩。 两人站在屋前,赵卿卿手中还拿着烤鱼。 她不知为何云晔忽然与自己将规矩,只眨眨眼道: “公子,这些都说了好多回了,叶儿早就记住了。” 他不以为然淡淡问道:“你也知道本公子说了几回?那为何还夜闯弄云院?” “那日夜里叶儿看到院内有黑衣人才追出去的,没想到就追到了弄云院。不是叶儿要夜闯弄云院,明明是他们要闯扶云院。”赵卿卿解释道。 看他眉头紧锁,赵卿卿不由得腹诽,为何夫人的病好了公子还是不大欣喜? 他眸中不知酝酿着什么,只道: “今后不要独自冒险,否则本公子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她抿嘴,想起虽非云晔亲自救了自己,但乃是云晔通知了萧沐风她被抓之事,她方才得救。 “多谢公子将此事告诉沐风,不然叶儿可能真的要被云霄害死了。” 云晔眸色忽明忽暗,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问道: “萧世子便是你要等的人?” 她微微一愣,想来自己刚到江南时银两不够,又一心想查师傅之事。那时她与云晔说过自己要萧沐风的。 她点点头:“对啊!” 他斜睨一眼她手上的烤鱼,骤然冷声道: “先下去。” “啊?”她还以为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本公子说了,先下去。” 见他面色不好,赵卿卿心中狐疑却没有问,只应道: “是,叶儿告退。” 赵卿卿方才想离去,便见侍卫前来禀告,她隐隐听到好像是有关云霄之事。 云晔与侍卫一同离去,赵卿卿虽是好奇但怕跟上去会惹云晔不悦,便径直回了屋。 大约半个时辰后,便有消息传来。 云霄暗中勾结其他门派,惑乱青云山庄内部,对青云山庄产业造成巨大损失。故此,经云晔与众堂主香主商议,收回云霄一切权利使其关于弄云院,永世不得出院门半步。 婢女小厮在院内议论纷纷,赵卿卿得知此事自然不怪。 她没想到前两日还想得到青云山庄权利的云霄,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但这亦不值得同情,毕竟他不过是个坏人。 “还想取我的血呢,终于遭到报应了。”赵卿卿撇撇嘴。 师傅赵汐之的事与云霄有关,她本就想找他问个明白。只是萧沐风与叶蓝将她拦着,怕其身份暴露收到伤害。 如今云霄受到了惩罚,赵卿卿心中着实宽慰。 眼见快要到十日之限,赵卿卿知晓自己此次必须回南疆,不管是为了师伯或是为了师傅。 她心中绸缪着一事,又怕被云晔发现便只得偷偷出府找寻易飞帮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要你愿意一定不难 易飞时常待在她们曾见面的凉亭处,此事赵卿卿自然知晓,到了那凉亭果然见到了他。 “主人终于回来了。”易飞笑道。 其实早就知道赵卿卿等人回了青云山庄之事,不过是感叹她终于将地图拿回来。 赵卿卿从袖袋中掏出鹤龄夫人之墓的地图,交还给易飞: “其实前段时日已经回来了,只是一直无暇给你送来。你的地图真的很管用,多谢了。” “小爷的地图当然有用!”易飞自豪道。 “不过,这一回我找你还有其它事呢!”赵卿卿没有拐弯抹角,径直表达自己心中想法。 易飞将地图收入怀中,跳上凉亭的椅子斜斜靠在上面闲然道: “早就知道主人无事绝不会找我。” 她讪讪一笑,从怀中掏出方才在街上买的烤地瓜,捧在手上还热乎乎的。她将地瓜送到易飞眼前: “这是和你借地图给你的奖励。” “就一个地瓜?” “那你想要什么?要是我有的便给你。”赵卿卿眨眨眼。 易飞确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这地图可是帮他们找到了绝域之耳救了云夫人的命。 “主人要回南疆了?”他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赵卿卿疑惑。 她今日来除了要找易飞帮忙,还想告诉他此事的,没想到他竟然先一步知晓了。 “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 “也是,你可是连武林密事都通晓呢!”赵卿卿笑道。 他酝酿片刻,坐起身来难得一本正经对她道:“主人要回南疆,能否带上易飞?” 她不解歪头问道:“为何突然想要与我一同回南疆?” “易飞既然认了主人,自然是主人在何处易飞便在何处。”他认真道。 赵卿卿见他极为认真,好似不像说笑便也没有与之玩笑,答道: “可是,你知晓我是要回南疆五毒派,哪儿很远的,去了便很难再回来了。” “无论如何,易飞愿意追随主人。”他躬身抱拳,忠心耿耿。 赵卿卿蓦然想起自己给易飞下了蛊药,需每月都服用解药之事。她恍然大悟,若是易飞不随自己回南疆,便没有了解药。 “当初你认我做主人,我只当做玩笑罢了,你身上的蛊其实在我去寻药前,我便已经给了你解药,你也不必再每月和我要一次解药了。”她顿了顿,又继续道: “小青虫就当做我留给你的礼物吧,多谢你这段时日一直帮我。” 易飞眸色忽明忽暗,他骤然单膝跪下: “主人,我说的可不是玩笑,是真的,易飞愿意追随主人。” 没想到易飞往日吊儿郎当,性子颇为潇洒,但对此事竟这般执着。 赵卿卿苦恼,自己要回南疆怎么带着他呀?她将易飞扶起: “可是五毒派不许外人入内,你要到南疆的话就无处可住了,其实你不用把我当成主人的,你喜欢做什么便去做就好了,不用跟着我。” “难道主人嫌弃我?”易飞眸子幽怨望着她。 赵卿卿为难至极:“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南疆路途遥远,忽然要多带一个人回南疆,我师兄师姐定然不愿,即使师兄师姐应允了,到时候师伯也不会让你进五毒派的。” “只有主人愿意,一定不难。”易飞唇角微微勾起: “只有说你是我的主人,他们定然不会拦着。” “可是……”赵卿卿忽然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主人放心,易飞绝对不会给主人添麻烦。”易飞见她十分犹豫,便承诺道。 赵卿卿委实不解至极,望着他坚持的面容问道:“你为何这么想去南疆呀?” 易飞眸中滑过一道微光,眼神骤然添了几分忧伤: “曾经有个人和我说,他走过千里路行过万里山河,唯独未能到南疆。若是还有机会,他想到南疆看看。可惜,还未能达成心愿,他已经不在了。” 她听他说得忧伤,心里亦是感触万分。易飞如此洒脱不羁的人竟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可见此人对他影响颇深。 “这个人是谁?是你的亲人吗?”她问道。 “是,”易飞颔首十分肯定: “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 此刻的少年,眸中神情复杂,好似杂糅着许多情绪。他清越的嗓音带着几分哀伤,好似斯人远去不可追忆。 赵卿卿见他眸中的微光,又听他说了这一番话,心中极为动容。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带你去。”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易飞得到首肯,着实愉悦: “多谢主人。” “三日后,师姐会在城门口等我,到时候你也在哪儿等我就好了,我会和师兄师姐们解释的。”她道。 说了这般久似乎忘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你帮忙呢!” 易飞不羁的坐下,一只脚搭在长椅之上:“主人说吧!” 苍穹一片藏蓝之色,寒风凛冽拂过脸颊宛如刀子。风吹起青丝,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她特意多穿了两件衣裳,方才没有感到太大的寒意。 她站在高墙之前,将碎发捋到而后,又不由得搓了搓冻僵的手。 方才想要一跃而起,用轻功跳出墙外,突然感觉到衣角被人扯住,脚又落到了地上。 “叶儿,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儿?”云逸摸着下巴望着她质问道。 赵卿卿见不是别人,便也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呀?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跟着你来的,你说你为什么要翻墙出去?”云逸挑眉好奇问道,又怕她不愿告诉自己便又补充道: “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喊人了,说你要偷偷跑出山庄外。” 云逸作势要喊人,赵卿卿急得拉住他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好小白,你不要叫人好不好?”她嘟嘴道。 “那你要如实告诉我,不然我就告诉二哥。”云逸抱臂,扬起白皙的小下巴: “你是不是要偷跑出去玩?竟然不带上我!哼!”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赵卿卿无奈,只得与之坦白: “我是看着公子一直不大欣喜,才想偷偷抓些萤火虫逗他开心。可是这寒冬腊月里山庄里根本连半只萤火虫都见不着,我只能要到外面去寻了。” 说完她不忘嘱咐道:“此事不能让公子知晓,若是他知晓了那便不是惊喜了。” 云逸听到要抓萤火虫,不由得双眼放光:“这么还玩的事你竟然不叫我!不行,我也要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萤火虫 “不行,你出去的话我们俩都会被发现的。”赵卿卿拒绝他。 云逸与她不一样,他乃青云山庄的公子有数人照看,若是不见了山庄内定然一片大乱。 他神秘笑着,低声凑到她耳边对她道: “我骗他们说要睡了还熄灭了屋内的灯,才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不会发现。” 云逸见她犹豫不决怕她自己离开,便敛起笑意作势对她道: “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喊人了,这样我们都不能出去......” 想骂骂不得想打打不得,赵卿卿无奈,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将他带出山庄。 殊不知,墙后之人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赵卿卿带着云逸出来,便见萧沐风已在墙外等候。三人一同上了马车,当属云逸最为心花怒放。 马车轮轴转动,轱辘滚过雪地。帘子随风飞扬,不时露出窗外的深沉夜色。 不久之后,马车停在山上。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一个火把在树林深处忽明忽暗。 云逸欣喜的跳下马车,见有少年拿着火把站在马车旁。 他疑惑问道: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小子,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主人可没告诉他还会再带来一个人,况且这小子还有点目中无人。 云逸抱臂:“什么小子,本公子乃青云山庄的四公子。” 赵卿卿掀开帘子出来便见两人欲要争吵,便给他们二人分别介绍了一番。 两个少年因着初次见面看不对眼,故此一路上都不搭理对方。 易飞在前面带路,云逸跟在其后。 而萧沐风故意拉着赵卿卿走在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 “师姐,我将你从弄云院救出来时曾为你诊脉,你体内已有四种毒,若是此时不解等再中一种毒,必定又会如从前一般。” 萧沐风自小与赵卿卿一同长大自然知晓,她天生体质异于常人不轻易中毒,但却也会有副作用。若是五种毒素同时在体内盘桓,必将对身子有所伤害。 “没事的,反正过几日便回南疆了。”云霄已然被惩罚,她想应当无人再对她不利。 萧沐风的态度第一回这般坚持:“师姐,此事不可儿戏,这是为师姐着想。” “知道了知道了,我留着就好了。”赵卿卿笑道。 见他语重心长,她知晓师弟是担心自己,故此便将药收入怀中。 “师姐总是令人担心。”萧沐风摇摇头叹息道。 他与二位师姐青梅竹马,对她们的感情极为深厚,在他眼中赵卿卿虽是师姐,但他岁数比自己小便宛如自己的妹妹一般。 “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总是担心我。”她顿住脚步,凝视着他道。 萧沐风温和笑道:“叶蓝师姐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师姐,我自然不敢不听。” 他一向最听二位师姐的话,特别是叶蓝的。 听到乃是叶蓝的嘱咐,赵卿卿不由得动容: “原来是蓝儿呀,下一回见她或许就是明年的金蛊节了。” 这一次回去,叶蓝估计便不会这般早离开朝阳门了。 易飞将她们带到了山上的隐秘山洞中,山洞内有一汪清泉。泉水之上烟雾袅袅,触手碰之温热如炙。 因着温泉水的缘故,洞内温暖无比,不时有蜻蜓飞来。还有点点萤火虫在此飞舞,宛如星辰闪烁。 “冬季严寒,萤火虫极少,此处温暖如春最有可能找的萤火虫的也只有此处。”易飞道。 萤火虫闪烁着微光,从赵卿卿眼前飞过,她眸中闪着微光粲然一笑: “易飞你真是无所不能啊,竟然这些都能找到!” 其实这寒冬腊月找寻萤火虫,她本是没有抱着太大期望的,只是想尝试一番,没想到易飞竟然真的找到了。 易飞扬眉:“那当然,这都是低估小爷的本事。” “那今晚就辛苦你们帮我抓萤火虫了!”她笑容可掬。 温泉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点点流萤闪动在山洞中,宛如盏盏微弱的灯光。 云逸跳起伸手抓了一只萤火虫,见它停在掌心发着微弱的光。 他只敢瞧一眼便连忙将手合上,生怕手中珍宝逃出: “叶儿,萤火虫要放到哪里去?” “用这个吧!”赵卿卿将身上的几个锦囊分给几人,用以放萤火虫。 萤火虫并不易抓,四人抓了一夜方才找到了四个小锦囊。 故此,第二夜他们再次到此。只是因着前夜已捕获许多,萤火虫所剩不多,所以又劳累一夜才装满了三个锦囊。 不过这下加起来便已是七个锦囊,也勉强足够。 云逸抓萤火虫时跑到温泉边玩耍,偶然见到一块水滴状紫玉。此玉像是被尘封已久,待拭去尘埃便见其通体莹润,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灵气。玉坠之后雕刻着“汐”字,似乎是被遗失之物。 “这是什么?“云逸放在手中端详。 赵卿卿关上手上的锦囊,小跑上去蹲在他身边: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将手上的玉坠递给她:“叶儿你看,这洞穴里还有珠宝呢!” 她见玉坠乃是水滴状有些眼熟,便接过瞧了瞧,看到玉坠上的刻字时微微震惊。 这是师傅的玉坠!师傅从前最喜欢的玉坠。 “沐风,你快过来看看,这个玉坠......“她欲言又止。 萧沐风与易飞一同前来,他接过玉坠便了悟一切。 “是她的,是她最喜欢的坠子。”萧沐风的手微微颤抖。 在此处竟能看到师傅的坠子,可见师傅真的还活着并且到过此处。 赵卿卿眸中氤氲着雾气,鼻子骤然酸酸的。不枉费她一直坚持师傅没死的念头,一直调查师傅之事。 “沐风,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会的。”他的声音宛如春风拂柳,轻柔至极。 翌日。 按照赵卿卿的计划,要与云逸将萤火虫锦囊绑在梅园的梅花枝上。 赵卿卿给云晔送了午膳便见云逸前来寻自己,她拿了房内的锦囊便与云逸一同去了梅园。 “你要小心点,别让萤火虫飞出来了。”赵卿卿将手上的三个锦囊递给云逸,嘱咐道。 云逸颔首,接过锦囊欲要将其打开,赵卿卿急忙阻止: “你打开锦囊,萤火虫就走了。” “我就看一眼,看他们还是不是活着。”云逸道。 “今早我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应该不会有事的。” 云逸将锦囊打开一个小缝,又听到赵卿卿紧张嘱咐道: “小心啊,别让它们飞出来。” “知道了,怕什么!”他不以为意道。 待瞧见锦囊内的状况,他微微一怔抬眼对她严肃道: “叶儿,这些萤火虫好像闷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哭得太丑了 “怎么可能?我今早看时还好好的!“ 赵卿卿难以置信,拿过云逸手上的锦囊见里面的萤火虫已是奄奄一息,尾部的光亮已然消逝。 她心中焦急,又陆续打开其他的几个锦囊,可如前一个锦囊一般,每打开一个便见锦囊其中的萤火虫已然干死。 七个锦囊,无一个锦囊中的萤火虫幸免。 两人瞠目结舌,才不过几个时辰萤火虫竟然已经闷死。 “萤火虫是不是闷死了?”云逸皱眉感叹道。 “怎么会呢?从前我们也曾将萤火虫抓回来做灯笼,都没有这样,况且今早我明明还看到它们好好的。” 她难以想象萤火虫是闷死的,但如今也只有这一缘由说得通。 云逸见她眉间紧皱十分伤心,便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没关系,我们再去抓一些就好了,有本公子帮你怕什么?” 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明日便要离开只有今夜一夜,她怎么能给公子一个惊喜呢? “没用了,我没有时间了。”她拿着锦囊,坐在台阶上鼻子一酸。 云逸以为她只是一时伤心,便安慰道: “怎么会没有时间?我们今夜再去一次就好了!叶儿别伤心了,我去叫上沐风哥哥!” 她拉住云逸摇摇头道:“算了,沐风总是帮我做很多事,就不要再麻烦他了!” 可能是天意,让她不能完成心愿。 她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捧着锦囊缓缓走到梅花树下。 白雪落于梅树枝头,素雅与鲜妍相互衬映勾勒出一幅淡雅画卷。梅花嫣红的花瓣飘落,落在她的青丝之上散发着沁人心鼻的清香。 赵卿卿绛紫裙摆曳地,散开在雪地上宛如花朵。她蹲在梅花树下,将锦囊中的萤火虫尸体埋在梅花树下,黄土掩埋梅花盖之。 可惜了她们花了两夜的时间才抓到这些萤火虫,她还想今夜便将这些萤火虫放走,可惜它们竟这样死去了。 “怎么办啊?想了这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 她白皙的手轻轻捡起梅树下纷落的花瓣,撒在萤火虫之冢上。 “为何非要在今晚?我们过几日再做不好吗?”云逸狐疑道。 “不,一定要今夜。“她十分坚定。 过了今夜,就无机会了。 云逸见她眸中波光粼粼似乎下一刻眼中便要落下眼泪,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干着急的走来走去: “那怎么办?现在萤火虫都死了,我们到哪儿去找萤火虫啊?” 她摇摇头,心中顿时无望,双目放空。 她只是心中气闷,自己竟然没有好好保护萤火虫。 “叶儿,别难过了。”云逸看着她的模样,甚是无奈。 他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又不知如何安抚她便道: “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你说可能是谁?本公子替你出气去!” “除了丹萱,我都没有和别人说起此事,我只是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这些萤火虫。”她轻叹一声,有些委屈道。 只有他们几人知晓此事,定然不会是别人故意弄死了萤火虫。想来应当是她让萤火虫闷死了。 梅园中寂静,有暗香袭来。 疏影深处似乎有人踏雪走来,步履轻盈怡然自得。 云晔青衫淡雅,从梅花深处走来。他长身玉立宛如青松,站在她身旁。 “二哥。”云逸抿嘴。 “嗯。”他颔首,见蹲在雪地上的赵卿卿不由得眉间轻蹙。 赵卿卿听到他的声音便抬眼,正见他居高临下,宛如星辰的眸子凝视着自己。 一见到他,她心中的委屈更甚,霎时间涌上心头。 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在这里做什么?” “公子......“听到他的声音更有几分心酸,清澈的眸中毫无预兆的落下几滴晶莹的泪水。 她坐在地上摸了摸面上的泪水,手背一阵温热。往常自己不是爱哭的人,怎么今日泪水宛如雨珠竟止不住。 “怎么了?“他望向云逸,眸色微冷。 云逸连忙摆摆手:“二哥,不是我。“ 赵卿卿忽然抱住他的腿,云晔只感觉到腿上一阵温软,宛如柔软乖巧的兔子抱住自己。 “公子……”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柔软如棉,不知触及谁的心底。 原是为了他才这般疲累的安排一切,只是这一切竟这样没有了。 “叶儿好伤心……”她的声音带着十分的委屈,柔软的发蹭了蹭他的腿。 他深邃的眸中不知氤氲着什么情绪,修长的手不自禁的揉了揉她的青丝。 “到底是何事?”云晔扫了云逸一眼,问道。 原本赵卿卿让他瞒着云晔,此时正好被云晔撞见他不知该说不该说。 他酝酿了片刻,而后指了指梅树下的萤火虫之冢解释道: “就是叶儿她好不容易抓了些萤火虫,可是没想到今日就死了。” 云晔望向不远处堆起的几个冢,轻叹一声微微颔首。 赵卿卿怕云逸将自己的事说出来,哭泣之声戛然而止,她抹了抹面上的泪从地上站起身来。 “公子,叶儿只是有些伤心而已,没事了。”她破涕为笑,鼻子还有些微红。 毕竟今夜还未到,还能想其它的法子。她不信,没有了萤火虫便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方才见到云晔心中霎时间委屈,可如今她已然想通了。 云晔无奈摇摇头,凝视着她,见她面色微红宛如桃花,眸子方才被泪水洗涤十分澄澈,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从怀着掏出一条锦帕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痕,声音淡淡道: “哭得太丑了。” 云逸摇摇头,叶儿竟为了几只萤火虫哭成这般模样。如今又是自己破涕为笑,真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他第一回见自家二哥这般温柔,差点以为这不是自己的二哥,不过后面的话让他确定此人果然还是他二哥。 赵卿卿听到他竟说自己哭得丑,而不是安慰自己,嘟起小嘴: “公子竟然不安慰我,还嫌弃我……” “拿着,擦一擦。”他将锦帕丢给赵卿卿。 “知道了。”赵卿卿撇撇嘴。 萤火虫已然尽数死去,如今已不能再用萤火虫做灯火。 赵卿卿正坐在云逸的屋内,趴在桌边冥思苦想。 除了萤火虫,她还能找些什么东西呢?公子究竟喜欢什么呢? 云晔往日似乎并没有特别喜爱之物,要说喜欢的便是书卷与剑。她轻叹一声,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怡然自得 赵卿卿从云逸的悠然轩出来,回到云晔的房门前见听禅正在打扫屋子。她倚靠在墙边,想起自己曾经也打扫过这屋子。 骤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唇角微微勾起,径直跑到悠然轩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云逸。 “好,我去帮你。”云逸爽快的答应。 她欣喜的捏了捏云逸白嫩的脸: “小白,谢谢你了。“ 云逸翻了个白眼,但见她此时开心便也没有拒绝。 苍穹明净深沉,月华似炼宛如轻纱笼罩在一草一木之上,薄雪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梅香暗涌,清新扑鼻,不由得令人沉醉。疏影摇曳之中,花瓣簌簌洒在雪上。 梅树枝桠上挂着盏盏灯火,淡淡烛光衬得冷梅多了几分温润。 赵卿卿带着云晔到了梅园之前,透过镂空的石窗便能见影影绰绰的梅花。 “等等,公子要蒙上眼睛才能进去。”她拉住云晔从怀中掏出预先准备好的布条,神秘的对他道。 在云晔用晚膳之时,赵卿卿便提议让他到梅园赏花,故此他方才肯踏出屋门。除说赏花外,她自然也未透露其它事。 云晔并未拒绝,任她将蒙住自己的双眼,带着自己往梅园走去。 空气中萦绕着素梅的沁香,她将他带到梅园中心方才解下布条。 目之所及处,簇簇梅花傲立枝头,枝干处悬挂雕花红木灯笼,鲜红的穗子在夜风中飞舞。 地上积雪被扫尽,铺陈厚重柔软的地毯,案上置瓜果糕点另放两盏烛火。案边的金猊兽香炉上烟雾袅袅,香气令人心神宁静安逸。 他微微一怔,眸中尽是梅园景致。 “公子到这儿来。”赵卿卿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眼弯弯将他引到案边坐下。 案上都是精致的瓜果点心,美酒佳肴。 “这些是忘忧酒、欢颜羹、无虞饼……”她蹲在案边,灯火映衬之下面色分外柔和,又指了指案边的香炉与他身下的毯子: “还有那是悠然香,这是闲适座。” 其实案上不过些普通的糕点,只是给其安上几个雅名罢了。 “这是?”云晔微微诧异。 赵卿卿站起身来拍拍手,听风与云逸不知从何处出来笑容粲然。 “二哥。” “公子。”其实听风亦是方才刚知晓此事。 “公子,我们这儿叫‘怡然自得’,”她再次蹲下,往云晔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酒,见酒色清冽淡香扑鼻。 她眨眨眼,眸子清澈如水: “到此后喝了忘忧酒便能忘却烦恼。” 此酒不过是问萧沐风要的梅花酒,世上哪儿有忘忧酒所需不过乃是心境。 赵卿卿将酒杯递给他,笑靥如花点亮寒夜:“这些都是叶儿和逸儿为公子准备的,今夜公子在此请暂将烦恼忧愁抛之脑后。” “对啊,为了这些叶儿可是愁了好久。”云逸道。 他指尖微动,伸手接过她手上的酒轻抿一口。酒香萦绕喉间,久久未散。 “公子为山庄操劳多年,难得有这样的日子。”听风不由得感叹道。 见他饮了酒,她欣喜问道:“公子,这酒好喝吗?” “嗯。”他微微颔首,凤眼微眯扫了一眼案上之物声音浅淡: “这些都是什么?” “其实就是梅花饼、梅花酒、梅花羹……只是叶儿给它们重新取了名字。”她眨眨眼,烟波流转俏皮道: “这样才更好听,且这样才符合‘怡然自得’嘛!” 云逸见自己二哥神色自若,便焦急解释道:“二哥,叶儿取的这些名字是想让你欣喜的。” 忘忧、欢颜、无虞、悠然、闲适,无一不是她心中所想。 赵卿卿面上骤然一热,拿起案上的梅花饼递给云逸,声音清脆道: “公子尝尝这个无虞饼,这是叶儿起的名字,祝公子平安无虞。” “嗯。”他的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无虞饼尝了一口。 这丫头,还算有良心。 “公子,还有这个欢颜羹、如愿果呢!”她欣喜的给他介绍。为了这些,自己可忙忙碌碌了许久。 云逸见他们二人已然开始用糕点,终于按捺不住小跑到案边去: “我也要吃,好歹本公子也帮忙布置了这么久。” 赵卿卿拦住他,嘟嘴道:“你方才明明已经偷吃了,现在还来抢案上的!” “案上的才是最好,方才的一点也不好吃。”云逸摇摇头道。 “明明都是一样的,你还说不好。”她无奈道。 云逸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反正我也要,二哥又吃不下这么多。” 赵卿卿知晓云晔的胃口小,且本就是要与云逸他们一同的,自然不会阻拦。见听风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她笑道: “听风大哥,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听风摇摇头,又被赵卿卿拉着过去。 梅园内寂静,烛火微微闪动。 “小白别吃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未做呢!”赵卿卿拉起云逸道。 “叶儿……”云逸面上神情一顿,不由得犹豫道:“真的要去吗?” “当然了。”她斩钉截铁道。 “可是……”云逸苦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 她眼若秋水,笑声清脆,拉着他离开:“别可是了,我们走吧!” 云晔与听风二人不知其意,只在原处静待。 片刻后,有萧声渐起,其声清丽悦耳。而后方才见到云逸与赵卿卿二人两人出来。 赵卿卿手执长剑,灵动闪出,云逸套上又长又软的水袖,站于她对面。 萧声奏响,她手腕一转长剑随身形移动,剑刃生花映着纯白的雪色。 云逸见她剑舞这般迅速,原是要配合她舞一舞这水袖,来一个刚柔并济的水袖剑舞。 奈何,他并不知水袖如何使用,这又长又软全然不听使唤。他扬手随意挥了挥水袖,只见那袖子又软趴趴的落下来。 自己这般憋屈的挥水袖,与叶儿舞剑形成鲜明对比。这哪儿是来帮她的,分明就是衬托罢了,云逸撇撇嘴。 赵卿卿身形转换,移至云逸身后:“小白,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来。” 云逸无奈,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委实很难。 “不行啊,这个根本就挥不起来。” “可以的,你用力挥它就飞起来了。”她道。 说着,两人配合,剑与水袖同舞。不料,水袖竟缠住了剑…… “你的水袖绑住我的剑了……” “你踩到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走变故 雪地上足印凌乱,水袖与剑交缠在一处,两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哎呀!” “啊!” 赵卿卿从雪地里坐起,青丝上沾染着点点白雪,发丝凌乱。 云逸臀部一疼,拉着赵卿卿的手臂坐起身来:“叶儿,你干什么?” 方才看到赵卿卿的模样,他不由得噗嗤一笑:“哈哈哈,叶儿,你这样子……哈哈……” 听风见两人皆是身上、发丝上都沾着点点雪花,发丝凌乱,忍不住在一旁憋笑。 赵卿卿见他笑自己,连忙拍了拍自己头发上雪花,只是没想到竟把青丝弄得越来越乱。 “怎么那么多雪花?”她站起身来,抖落身上的白雪。 云逸见她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叶儿,你还是别拍了,真是越拍越乱,哈哈哈……” 她眨眨眼,见额前垂落的几缕青丝,不由得皱眉。竟然在公子面前这般,真是丢死人了。 她伸手揉了揉云逸的头:“你的也乱,竟然还取笑我了。” “是你弄乱我的头发!”云逸撇撇嘴。 她吐了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哈哈。” 灯火摇曳,忽明忽暗,几瓣梅花落在身旁。 案前之人走到她身旁,她立即站起身来,笑意浅浅:“公子,还没有完呢,叶儿还有一样东西让你看。” 云晔眸色骤然温和了几分,修长的手替她将额前碎发捋至耳后。他动作轻柔,似乎怕弄疼了她一般。 藏蓝的苍穹骤然被点亮,百盏孔明灯缓缓从不远处升起,宛如点点流火浮于天际。星星点点浮现苍穹之上,给暗夜亮起灯火。 “公子你看。”赵卿卿指着天际的点点星火。 他凝视着遥远的天际,眸中映着点点流火,宛如星辰落入眼底。 “叶儿,我拿来了。”云逸不知何时从雪地中起身,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孔明灯。 赵卿卿与他拿过孔明灯,望向云晔笑道:“公子,叶儿听闻孔明灯可以许愿,不如公子也来放一个孔明灯吧!这样,孔明灯就可以帮公子实现心中的愿望了。” 她的眸子澄澈清明,好似不曾被沾染的清泉。她拿起桌上的烛火,点亮孔明灯内的灯。 “公子放灯时心中要想着愿望。”她将点燃的孔明灯递给云晔。 云晔颔首,将孔明灯放到空中,眼见其中焰火闪烁飞往遥远的天际。 “公子的心愿是什么?”她歪头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云逸在一旁说道。 她恍然大悟点点头:“哦。” 孔明灯逐渐远去,与其它灯一同化为星点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她天际的灯火逐渐远去,再转头瞧见身旁人清俊的面庞心中宽慰。无论如何自己总算是将想做的事做完了。 “公子,心中会有一些喜悦吗?”她的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了寂静深夜。 她抬眼凝视着他如玉的面容,忽见他转头瞧了自己一眼,眸色温和,唇角微微勾起。 “叶儿知道了。”她清浅一笑,心中却骤然微微酸涩。 即使他未说,她好似也能知晓公子应当是欣喜的。但经此一夜,或许以后他们只能天涯两方各自安好。 萧沐风在墙外,收起玉萧轻叹一声。他斜睨一眼青云山庄的墙,只愿师姐不要再耽搁下去了。 翌日清晨。 赵卿卿难得起个大早,晨雾还未褪去。她收拾了自己的包裹,明明东西很少却不知为何收拾了良久都未好。 她知晓师兄师姐正午时会在城门口等自己,也知晓此刻该是道别之时。 昨夜辗转难眠,才睡了半个时辰,可如今却精神极好。 “叶儿。”王丹萱从屋外小跑进来,微微喘息。 赵卿卿正欲与她说自己要离开之事,但见她似有要事便暂未提起: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吗?” “四公子说有要事让你去帮忙,他此时正在前两日你们去的那个山上。”王丹萱顿住脚步,喘了两口气道。 她不由得诧异,云逸到那座山上去做什么? “他怎么会突然去去哪儿?” 王丹萱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四公子托人来寻你,让你快些去不要耽搁。” “可是我现下……” 云逸或许是贪玩想寻她去一同玩耍,但她此时正想要与云晔道别。 王丹萱见她似乎要拒绝便连忙打断道:“你快些去吧,四公子似乎是遇着了什么麻烦,不敢告知二公子所以才命小厮来寻你的。若是不去,只怕四公子会遭遇不测。” 赵卿卿一听,基本知晓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云逸确实怕云晔,若是他偷偷出山庄被云晔知晓定然会被责罚。 此时小厮来寻她,必定是遇到了难事。 “我去看看。”她将手上的包裹丢下,径直出了门去。 现下时辰还早,待她去瞧瞧云逸如何再回来与公子道别也不迟。 她骑上流星出了青云山庄,方才到城门口便被一个道士拦住。 赵卿卿迅疾拉紧缰绳使流星停下来,瞧那道士仙风道骨好像是初到江南时为自己指路的道长爷爷。 “道长爷爷怎么是你?你拦着我做什么?”她不解问道。 老道长捋捋胡子问道:“小姑娘要往何处去?”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好像遇到难事了,我正要去帮他。”她匆忙向老道士解释道,又怕云逸被欺负便道: “道长爷爷,我先走了!” “不可。”老道士再一次拦住她。 “为何不可?我要去帮我的朋友,再晚可就不好了。”她拉了拉缰绳将马头转向一旁,正欲前去。 老道士眉间紧皱,略微担忧问道:“你要去救的可是云四公子?” “你怎么知道?”她惊诧:“难道你知晓他在何处?” 这道长身份神秘,但曾两次为她指点,此番应当也是如前两回一般,赵卿卿心中暗想。 老道长摇摇头只道: “你现在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她委实茫然不解。 “老夫掐指一算,此行于你恐怕不利。” 赵卿卿还以为他会告诉自己云逸的下落,没想到竟是这话。她素来不信这些算命之术,自然不以为然。 “道长爷爷,我的朋友有难我怎能不去呢?您就别拦着我了。” 见他面色坚定,她又问道:“难道你知道是谁欺负云逸?” 老道士语重心长:“抓了四公子之人正是青云山庄三公子,小姑娘,你应当先回山庄禀告二公子。” 竟然是云霄,这是赵卿卿未曾料到的。云霄明明被关在弄云院内,为何还能将云逸抓住? 云霄的手段上一回赵卿卿已然尝过了,她只怕他会对云逸不利。 “道长爷爷,劳烦您帮我到青云通知云晔公子,让他来帮我们!”说完她并未逗留,扬鞭驾马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赌什么? 赵卿卿得知乃云霄将云逸抓走,便快马加鞭赶到山上。 山上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她拉紧缰绳,流星随之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见风平浪静,想来定然是云霄将云逸藏起来了。 “云逸,你在哪儿?我来救你了。”她出声喊道,清脆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耳边的风潇潇呼过,铁链骤然从四面袭来,霎时间捆住她的四肢。与那夜在弄云院一般的招式,将她捆住。 黑衣人拉住她,使其挣脱不开。 “哈哈哈,叶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云霄从一旁走出来,面上神情得意至极。 他被关了几日好似消瘦不少,但面上神情与前几日无异,仍是那般傲慢与神气。 赵卿卿极力挣脱却挣不开铁链,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云霄带着几分怒气: “果然又是你,是你绑架了云逸对不对?” “几日不见,叶儿姑娘好似又聪明了些。”云霄唇角一勾,凝视着他淡淡道: “确实是本公子抓了云逸。” “你把他关哪儿了?快将他放了!”她想云霄此番定是图谋不轨,怕他对云逸不利。 云霄笑得阴险:“这般怒形于色可不太好,本公子可不喜欢这样的奴婢。” 她瞪了云霄一眼气鼓鼓道:“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的奴婢,还想让我对你阿谀奉承不成?” 云霄冷哼一声,眸中神色诡异,对她认真道:“本公子需要你,本公子说过只要你肯为本公子做事本公子定不会亏待你。” 她自然知晓其实云霄不过是想要自己身上的血,让她为他做事不过是借口。 “凭什么?”她嗤之以鼻。 “凭什么?哼,那你又为何对云晔死心塌地?本公子答应你,在本公子这儿你不会再是一个卑微的侍卫,而是青云山庄的主人,怎么样?” 云霄对她身上的欲望之泉的渴望越来越大,他如今想要的不只是几瓶欲望之泉,而是源源不断永不绝息。而他也知道,只有这个小侍卫归顺自己才能获得这一切。 赵卿卿上一回已经吃过亏,知道自己若是违抗他定然无救出云逸的机会: “你先告诉我云逸在哪儿!” “别急,我会让你见到他,”云霄见她并未拒绝,觉得她应当有所动摇又继续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跟随本公子?“ 她本就厌恶云霄,如今被他这样逼迫实在装不出好脸色: “你休想!我身上的血你休想得到!” 云霄查过她的身份背景,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份似乎被人故意掩盖,竟查不出来。 云霄见她不吃这套,也知晓她性子如此便为计较,甚是有耐性道: “呵,不过是为了云晔才这般快的回绝本公子,那好,本公子便让你看看你在他心中究竟是何地位。” “这关你何事?你还不快放了我和云逸!我已经让人通知公子了,他这一回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赵卿卿愤然道。 上一回她以为公子会来救自己,可惜却没等来。不过如今她让道长到青云山庄通知,云逸又在此处公子定是会来的。 云霄见她这副肯定的模样,骤然冷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本公子早就派人给他送信,无论如他都会来。”他顿了顿瞧了赵卿卿一眼,继续道: “不然本公子怎么帮你认清事实?” “云霄你是故意的,故意引公子出来的对不对?”他筹划这一切,将云逸与她都抓起来定是要威胁公子。 云霄深邃的眸中闪着冷光,笑容阴险:”是啊,就是本公子故意引他出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北堂琼裳的命在云晔眼中,究竟谁更重要?“ “你不过是挑拨离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她忿然作色。 只可恨自己被绑住无法与之抗衡,否则能以武力解决绝不会与之这般多废话。 “是吗?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云霄挑眉,眸中隐含嘲讽: “还是你害怕知道,害怕他选的不是你?“ 她抬眼,眸子坚定:“我为何要怕?我相信公子不会对我无情无义。” 她素来知晓云晔性子冷淡,虽他往日惜字如金但对她还是颇为关心的。她不信公子会因为北堂琼裳而不救她。 云霄见她甚是肯定,语气尤为嘲讽道: “这般胸有成竹,本公子怕到时你可要伤心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错了?” 她瞥了一眼方才流星待的位置,流星已然消失无踪。她知晓,流星定是去了萧沐风府邸给她搬救兵了。 “这世上无人不爱权势,若是云晔不爱他岂会掌握青云山庄的大权?北堂琼裳于他而言更为有利,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侍卫,他凭什么为了你放弃北堂琼裳?”云霄讥笑开口道。 权势于他而言便是一切,与权势相比,其它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云霄这般说云晔,她心中怒气满满: “公子才不是你这种满心权势利益的人!你不准这么说他!“ 在她眼中,云晔从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敢不敢和本公子打个赌?”他不以为然笑道。 她没好气道:“赌什么?” “就赌,云晔会不会救你。”他的声音幽幽传来。 山上正好有一座小屋,隐于林间,乃是云霄等人藏污纳垢之地。 孟海将赵卿卿推入屋内:“进去吧,死丫头!” “丑八怪,凶巴巴的!”赵卿卿吃疼,不由得抱怨。 她方才入屋子,便见屋内的云逸。 云逸除被五花大绑之外,嘴里还被塞着一块布。 他面色憔悴,可见吃了些苦。颧骨处有一块紫黑的印记,看似被人打过一般。不难猜出,定是云霄下的手。 见到赵卿卿亦是被关进来,云逸眼中含着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小白,你怎么了?”赵卿卿连忙上前去蹲在他身边。 所幸她只是手被铁链绑住,于是便帮他将口中的布拔下来。 云逸口中的布终于被取出,双眼通红,心中愤然咬牙切齿道: “叶儿你来救我了?二哥呢?他怎么没来?云霄这个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竟敢将本公子绑来真是可恶!” “我已经让人通知公子了,他一定会来的。” 赵卿卿想到云霄的话,心中有几分不安,云霄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见云逸面色憔悴,担忧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云霄欺负你了?” 第一百二十章 想通了? “我没事,本公子怎么会轻易被这等小人轻易打倒?”云逸虽然浑身不舒服,但仍是逞强道。 他想来最不喜云霄,最瞧不起的亦是云霄,无论如何都不肯对其低头。 “那就好。”见他还能骂人想来还不是很严重,赵卿卿松了一口气。 云逸心中的怒火尚未平息,此刻越想越生气: “云霄这个小人,本公子饶不了他!本公子要将他……”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咯吱一声打开,外面传来孟海粗犷的声音: “四公子属下劝您还是不要骂三公子的好,否则你的嘴属下不保证不会再堵上!” “你……”云逸知晓这侍卫的狠毒,怕他会对自己不利,后面的话也未敢说出来。 赵卿卿怕他再挨打,便阻拦道:“别说了,小心再被他打,现在我可救不了你。” 虽然脚未被捆住,但外面这般多侍卫,她的手不能动自然打不过他们。流星已然去找萧沐风,只希望师兄师姐早些到此帮自己。 “知道了。”云逸撇撇嘴。 赵卿卿坐在他身旁,瞧见对面有个女子正娇弱的倚靠着墙壁。 那人正是北堂琼裳,她的双手被粗绳绑住,虚弱的靠在墙边好似没有一丝力气。 “那是?”她疑惑望向云逸,有些不敢确定。 云逸解释道:“是北堂宫主,她中了云霄的软骨散。” 她微微一怔,云霄说要与她打赌她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北堂琼裳已然被他抓到了此处。 北堂琼裳的武功并不低,且她身边时常跟着婢女本应不易被抓到此处,原来是因着中了软骨散。 一旦中了软骨散便浑身酥软无力,即使武功再高强之人也无法御敌。 北堂琼裳见到赵卿卿惊讶的模样,心中气闷语气极其不好的道: “怎么?见到被本宫主如此是不是很开心?” 赵卿卿知晓北堂琼裳又是故意要与自己找茬,她对她早就不喜更不想装模作样。 “是啊,我就是很开心你又能怎么样?”她撇撇嘴道。 “你……”北堂琼裳中了软骨散本就浑身酥软,如今更是气得使不上力气,只能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你这个贱婢,竟敢在本宫主面前如此放肆!” 她也不恼,只吐吐舌头道:“放肆又怎么样?我们现下都是被云霄抓起来的人质,况且你还中了软骨散可打不过我。” 北堂琼裳差点被气歪了嘴,又不能动手只能隔空恨恨的望着她: “本宫主早就知道,你这贱婢这般狠毒的心思,在这里休要放肆,否则待本宫主出去定然不会放过你!” “放肆又怎么样?你现下中了软骨散还能打我不成?”她白了北堂琼裳一眼,风轻云淡道。 云逸亦是不喜欢北堂琼裳,见到她气得面色铁青的模样,心中快慰。 “你……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趁人之危……江湖之上趁人之危最令人不齿,有本事就待本宫主好了,与本宫主好好较量!” 赵卿卿见她又怒又怕道模样,睨了她一眼略微气恼: “你明明就在我受伤时趁人之危,凭什么我就不能这样对你?” 云逸听到赵卿卿的话,知晓北堂琼裳竟还这般欺负过赵卿卿,心中很是不悦。 “真是狠毒,竟然欺负叶儿,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北堂琼裳见云逸又一次向着赵卿卿,便又忆起自己在悠然轩时尴尬的场面。 胸中的怒火逐渐蔓延,但见赵卿卿无所畏惧的模样,且铁链只绑住了她的手,腿却能自如活动。她怕她真的对自己不利,便再一次搬出自己的身份与其后势力想震慑赵卿卿。 “本宫主乃洛笙宫宫主,你一个贱婢不分尊卑还敢和本宫主叫板?在本宫主面前你不过如蝼蚁一般,若是敢得罪本宫主,不止是与本宫主为敌,更是与整个洛笙宫为敌。” “哼,你欺负我时怎么不怕与我为敌?” 她好歹也是五毒派的人,况且五毒派乃南疆大派洛笙宫哪能与之相较? 北堂琼裳冷笑:“小小贱婢何足为惧?” “你再骂我一句,我就不管是不是趁人之危了!”赵卿卿忿然。 眼前略显柔弱的北堂琼裳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她同情。 “你……”北堂琼裳知晓如今自己处于下风,但又不甘示弱便道: “哼,本宫主暂时不与你计较。” 赵卿卿撇撇嘴: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趁人之危呢,你欺负我的那些事我都一一记得,等你好了我再与你光明正大的比武。” 她虽自知打不过北堂琼裳,但她亦不会趁人之危。 北堂琼裳冷哼一声,并未再言语。 屋内只有茅草铺地,寒冷至极。窗外寒风瑟瑟,吹散树枝上的冰雪。 赵卿卿望着窗外午时已到,本是要到城外与师姐会面的时辰,如今南疆又是回不去了。 虽暂不能会南疆,她的心中却隐隐有几分欣喜。虽此处冬季甚是严寒,但自己好似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了。 想到师傅,想来云霄定然知晓有关师傅的事。反正即将回南疆,她的身份她也暂时顾忌不得。 云霄得知赵卿卿想见他,喜形于色连忙让侍卫将其待到自己面前。 “想通了?”云霄的眸中含着渴望,好似极想将其吞下一般。 他的双眼通红,笑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赵卿卿一针见血问道: “你想要我的血,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霄并未料到她竟会问此事,他调查她的身份时并未见一星半点的痕迹。 但越是不知晓,便越是好奇。 他甚是觉得,她便是所谓的天人,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天人之血。 “你是谁?”他眉间紧皱。 她并不回答他,而是问道: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师傅?” 云霄讶然:“你师傅?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赵汐之是不是你害死的?” 云霄一愣,在记忆中搜寻许久方才想起两年前之事。 “你是赵汐之的徒弟?”他难以置信,赵汐之之事确实与他有关。 “对,我就是她的徒弟,我到青云山庄也是为了此事,”她将真相说出,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云霄也逃不掉,自己不过是先一步问了想问的罢了。 “是不是你害死了她?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她?”提到此事,赵卿卿便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云霄的眸色忽明忽暗:“你是南疆之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为何要害我师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执迷不悟 “原来你是因为赵汐之才一直不愿与本公子合作。”云霄豁然开朗,接着一口否决道:“本公子没有害她。” 见他矢口否认,赵卿卿委实觉得心中窝气:“你没有害她,为何弄云院的令牌会在南疆?你还敢说不是你?” 云霄信誓旦旦:“本公子是让人故意将她引出南疆,但从未伤害过她。” “这么说,我师傅真的还活着?”她震惊,声音微微颤抖。此前只是猜测却从未真的证实,可如今云霄的话便能验证此事。 她焦急追问:“那她在哪儿?你把她关在何处?” “只要你肯为本公子做事,本公子便告诉你。”云霄一心想让她与自己合作,其实便是想知道她血中的奥秘。 赵卿卿喉咙干涩,声音微哑:“休想!你害我师傅还抓我,师伯师兄师姐都会为我报仇的,你休想得逞!” 她不过是想确认自己的师傅是否还活着,如今得知师傅仍在世已然是最好的消息。 云霄屡屡遭拒,耐心快要被她消磨: “原来你只是赵汐之的一个小徒弟啊,呵,南疆路途遥远,等你师兄师姐到此,恐怕青云山庄早就是我的了,你不过是五毒派的小弟子,难道她们还会为你与本公子为敌?” “卑鄙小人!”她咬牙切齿。她知晓师伯不可能不管自己,但云霄的言语着实令她生气。 “本公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跟不跟本公子合作?”云霄恼羞成怒,握紧袖中拳头。 他已然没有耐心再与之消磨,若是她不愿他自然还有其它法子。 赵卿卿依旧坚持:“就算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也不和你这样的人狼狈为奸!” 云霄攥紧的拳头骤然松开,好似早就料到这一结果。 “好,很好。”他笑得阴险: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没有耐心再与你消耗下去。” 云霄话音刚落,便见孟海从屋外进来,油腻的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公子,二公子快到了。” “好。”云霄望着赵卿卿,眸中带着几分玩味:“本公子倒要看看他究竟选谁。” 雪压青松,皑皑一片。 林间有阵阵马蹄之声传来,马蹄踏地震落树梢积雪。 屋前,赵卿卿与北堂琼裳被分别绑在木桩上,身旁侍卫提刀驾在两人颈边。只需稍稍偏一分,锋利的刀刃便能划破细嫩的颈脖。 云霄站在两人之间,转头望向北堂琼裳,眉眼微微一挑: “北堂宫主,很快你就能知晓自己在云晔心中地位了。” 北堂琼裳冷哼一声,撇过头对他不做理会。她固然怨恨云霄这般待自己,但她也确实想知晓自己在云晔心中到底是何位置。 云霄见北堂琼裳不理睬自己,他并不恼怒只点了她的哑穴。他缓缓走到赵卿卿身侧,单手扶住她身后的柱子。 一只手飞快点住她的穴道,在她耳边轻声道:“叶儿,我们的赌注开始了。” “你……”一个字方才出口,赵卿卿已感到自己的穴位被封住,说不出话了。 离小屋不远处,三个紫色的身影停在落满雪的草丛上。 “我们现在就去救师妹。”余欢霆见自己师妹被捆在木桩上,掏出自己的五位十方刀欲要冲上去。 上官忆寒伸手拦住他,淡紫剑身拦住去路:“师弟且慢,云二公子已经到此,我们伺机而动。” “师弟,此时出去恐怕会伤到师妹。”文子隐较余欢霆沉稳几分,亦是劝道:“等萧师弟到了,再做打算。” 余欢霆听到师兄师姐的劝诫,方才压制住心中的冲动。 三人隐蔽藏在暗处,默默观察小屋前的状况。 不过半晌,云晔与萧沐风一同赶到。其后侍卫策马紧随,大约五六十人。 云霄本就知晓云晔定会到此,故此并不惊讶: “二哥来得真慢,真是不心疼这两位美人啊!” 云晔翻身下马,青衣翻飞。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磁性: “执迷不悟。” “呵,二哥骂的好,我就是‘执迷不悟’,“云霄抬手示意身后侍卫,只见侍卫从屋内将云逸带出。 “云霄快放人!”萧沐风紧随云晔之后而来。 云霄瞥了一眼身旁面色憔悴,被堵住嘴的云逸,唇角微微勾起道: “不知萧世子说的是四弟,北堂宫主还是叶儿啊?” 萧沐风见赵卿卿未言语,想来定是被他点住了哑穴: “云霄,快把他们放了,要是他们有什么闪失,本世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世子别着急啊,我也不忍心伤害叶儿啊!哈哈哈......“云霄自行将萧沐风的关心当作对赵卿卿一人的。 笑声刚毕,他宛如自言自语般:“在祖父眼中我不过是个养子,永远都不如你们这些亲孙,所以一切好的都给了你们,而我说是三房之子却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青云山庄就不能是我的?” 他越说,眸中的怨气便越重。凭什么他应该有的东西,全都为他们所有? 云晔眸色渐沉,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因为你贪得无厌,利欲熏心,祖父不会将青云山庄交到心思不正的人手里。” “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你们从未把我当做青云山庄的人,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外人。”云霄额上青筋暴起,不由得暴怒道。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身世,倘若自己就是三房的亲生儿子,那么青云山庄也会是他的。 云晔冷哼一声:“侵欲无厌,规求无度。” 云霄乃是逃难难民的孩子,其家中兄弟甚多,父母嫌其累赘便狠心将其丢弃。所幸被三房夫人捡回来才保住他一条性命,因着三房夫人早年丧夫且一直无所出,又见他甚是乖巧才将他收养。他对自己的身世一直耿耿于怀,心中多是自卑与敏感。 后来三房夫人仙逝,三房便由他掌管。只不过没想到他野心勃勃,不甘只掌管弄云院而是想要整个青云山庄,故此暗地里机关算尽想给云晔难题,想让其失去暂管青云山庄的权利。 云霄知道多说无益,直接问道: “说这些都无用了,反正四弟在我手中,二哥,你可准备好我要的东西了吗?” 赵卿卿听到此处茫然不解,不知云霄要的究竟是何物。 其实,云霄也不知晓究竟是何物,他只是曾听闻隐云居内有青云山庄之主所持之物,只有得到此物方能成为青云山庄的主人。 “本公子劝你,最好不要再执迷不悟。“云晔淡淡道。 云霄唇角扬起但眸光如剑,从身旁侍卫手中拿过剑架在云逸的颈边威胁道: “二哥,我也不和你废话了,快将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我也不知这把剑会不会将你亲弟弟的咽喉割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选择 云逸望着颈边发着寒光的利剑,眸中带着恐惧,唯恐下一秒自己的喉咙被割破。 云晔眸光微闪,凝视着云逸颈边的剑:“听风。” “是,公子。” 听风意会,从侍卫那儿将拿出一个方形紫檀小木盒。 “这是什么?”云霄狐疑问道。 云晔瞥了一眼听风手上的木盒道:“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木盒之中的东西不得而知,云霄有几分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助自己得到青云山庄? “你没有骗我?”云霄凝视着盒子,心中生疑。 他深邃的眸子滑过一丝冷意:“你连自己想要的是何物都不知晓,还来与祖父谈条件?” “真的是从隐云居拿出来的?祖父真的舍得交出来?” 云霄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他筹划已久都未得到之物,如今竟真的在眼前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云霄公子,若是不信便请看。” 听风将盒子打开,盒内放置着的正是庄主所持有的凌云令。凌云二字清晰可见,庄严而神秘。 “此乃老庄主的凌云令,拥有此令者便是青云山庄的庄主,云霄公子应当认得此令。” 看着青色的令牌,云霄放下心中的疑虑,立即吩咐孟海上前去取凌云令。 “云霄公子,请先将他们放了。”听风道。 孟海闻声止住脚步,不敢再多往前一步。 “好,”云霄见到凌云令大悦果断应允,凌云令到手他还有何畏惧? “但是,北堂宫主和叶儿你们只能带走一个人。”说好的赌注,他早就下好了。 萧沐风见他甚是猖狂,凌云令即将到手竟还提出这般要求。 他忿然作色:“云霄,你这是何意?” “萧世子,青云山庄的事请您不要插手。”云霄道。 萧沐风知晓,在场之人并不知道他与赵卿卿的关系,想着先看云霄究竟是何诡计,故此便未再作声。 “二哥,北堂宫主与叶儿都在我手中,现在她们的命我说了算,”说着,云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捏在手指之间仿佛在把玩边道: “这是一瓶封喉散,只要喝下便会立即身亡,你说我给谁喝下好呢?” 北堂琼裳听到封喉散,心中震惊,眼神惊恐至极。她知道封喉散的威力,饮下便当即毙命,云晔若是不选她她必定当即身亡。 与她不同,赵卿卿心中没有那般恐惧,但她也想知晓到底云晔究竟会选谁。她一双如星辰的眸子凝视着他,带着三分渴望,显得楚楚可怜。 “二哥,这一个是洛笙宫宫主,一个是贴身侍卫,究竟谁在你心中更为重要我真是好奇啊!”云霄见云晔好似难以抉择心中快慰,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萧沐风不知云晔心思,但他想到师姐不能再毒便十分焦急: “云霄你敢动叶儿,便是与我为敌,动北堂宫主便是与洛笙宫为敌,你想清楚其中利害了吗?” 云霄不以为然,走到赵卿卿身边缓缓道: “萧世子,我云霄早就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况且现在决定她们二人生死的是二哥,不是我。” 他向来极端,今日虽劫持着她们但他并没有完全的胜算。一切不过是在赌,赌自己会不会赢。 不远处的草丛后。 “我要去救小师妹!”余欢霆与文子隐按捺不住,生怕云霄会害了赵卿卿。 “站住!”上官忆寒喝道:“颈边的刀一动,小师妹便会血溅当场。” “可是云晔要是选了北堂琼裳,小师妹怎么办?”余欢霆苦恼道。 若是云晔选了北堂琼裳,那么他的小师妹岂不是会受到伤害? 文子隐十分赞成余欢霆:“师傅吩咐过要将小师妹平安带回,我们不能让小师妹出事。” “现在不是最佳时刻,若是贸然上去会害了师妹,”上官忆寒带着命令的口吻,她知晓师弟与师妹的感情甚好: “你们忘了?师妹不会中毒。” 余欢霆与文子隐面面相觑,他们一时情急便忘了此事。 “二哥可想好了究竟选谁?要是二哥选不出来我也只好让两人一起死了。”云霄的声音再一次想起,让人感到十分厌恶。 侍卫紧握手上的刀,往赵卿卿与北堂琼裳的颈边凑近了几分。 赵卿卿斜睨云霄一眼,眸子锋利的滑过他得意的面容,恨不得眸光为剑让他不要得意。 云霄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叶儿,我们的赌注开始了。” 他的气息轻轻吐在耳边,赵卿卿只感到十分厌恶。 她怒瞪他,表示心中的愤懑。 云霄轻笑,将药瓶的塞子拔开扔给身旁的侍卫,他将药瓶放在手上端详: “这药确实是好药,一点痛苦都不会有。”说着他再次望向云晔: “二哥,该你了,你选谁活下来?” 这一问题实在狠毒,只选其中一人活着而另一人则会当场被灌下毒药而死。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屏息观看,每人都想知晓究竟他会选谁。 赵卿卿望着不远处的云晔,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永远不知究竟在氤氲着什么。他的眸子扫过她,转而又望向北堂琼裳。 “二哥,我数到三,你将答案告诉我,否则两人你都不会再见到。”云霄道。 不只是萧沐风,草丛后的三人亦是宛如绷着一根紧紧的弦一般。 “三。”幽幽的声音传来。 赵卿卿心如战鼓,击撞着心墙。北堂琼裳的心情也没比她好几发麻分,她的背上宛如等待审判般。 云霄望着众人紧张的神情,心中十分解气,淡淡开口:“二。” 树静风止,天地间一片静默,好像只剩下心跳声与云霄的声音。 云晔眸光微闪,眉间轻蹙,无人知晓他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一。”最后一声,宛如实锤敲定使一切尘埃落定。 无论怎样,对云晔只有弊没有利。 云霄笑得阴险:“二哥,你该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四周一片寂静,赵卿卿似乎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众人瞩目之下,云晔的薄唇一张一阖,声音淡淡: “北堂宫主。” 赵卿卿心中一震,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割在心上,冰冷生疼。他的一字一句竟这般轻描淡写,他的面色仍是这般的从容自若。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终究比不过北堂琼裳,原来她的出生入死真的比不上北堂琼裳的身份地位。 “哈哈哈......好......“云霄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好似嘲讽一般。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药灌入赵卿卿喉中。 她已经感觉不到被他抓紧的下巴传来的痛感,只是有东西忽然落入喉中,猝不及防的被咽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必诀别 “叶儿,我赢了。”云霄笑道。 他的笑好似嘲讽,嘲讽她的自以为是,嘲讽她此时的境地。 赵卿卿能感受到药顺着自己的喉咙滑落,疼的不是喉咙而是此刻的心。 方才云晔口中的字宛如利剑朝她刺来,疼蔓延开来,好像让人喘不过起来。 她骤然剧烈咳嗽起来,但怎么也不能将药再咳出。不知是不是因着咳得太剧烈,眸中氤氲着粼粼泪光。 萧沐风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骨节作响,他斜睨云晔一眼,眸中尽是冷意。 就在云霄给赵卿卿灌下药之时,草丛中先后飞出一对五位十方刀。 一把割断赵卿卿身上的绳索,亦正好划过侍卫的颈脖,鲜红的血从喷出溅在墙上。另一把割破云逸与北堂琼裳身后的侍卫,两个侍卫瞬间倒地。 尽管如此,还是未能阻止药落入了赵卿卿腹中。 赵卿卿见身上的绳索骤然松开立即挣开身上的粗绳,心中的怒气终于得以发泄,手呈掌状朝云霄袭去。 云霄驱身避开赵卿卿的招式,迅疾趁势拉起地上的云逸。 五位十方刀宛如一声令下,双方侍卫提剑相对,顿时兵刃交接,血肉横飞。 草丛后的三人一跃而出,紫衣飘飖落在众人之间尤为显眼。五位十方刀收回手中,其上展开的五把刀刃雪亮生光。三人一同对付周围的侍卫。 萧沐风与云晔见状,同时拔剑上前朝云霄袭去,只见他挟持云逸便又停下。 云晔剑刃锋利,转向割断北堂琼裳身上的绳索。北堂琼裳如获重释,但身子因着软骨散的功效未褪,还有些无力。 她听到云晔选的乃是自己,极为感动,没想到他的心中自己竟这般重要。 “公子。”她身子一软朝他倒去,娇弱的唤了一声。 赵卿卿正好瞧见,握住的拳头不禁紧了几分,此时她们的一举一动无疑不是给她打击。 “小师妹,你没事吧?” “师姐,没事吧?“ 余欢霆与萧沐风上前来同时问道,只见她正望着云晔。 她骤然回神,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哑穴余欢霆已然帮她解开了,但此时竟是她最不想言语之时。 目光交汇,云晔眉间轻皱。他将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北堂琼裳推给听风,从他手中拿过凌云令握在手中。 “将凌云令拿来,我就放了他。“云霄一语惊醒几个梦中人 混乱的场面骤然停止,众人见云逸被云霄劫持不敢轻举妄动。 “二哥,说好的凌云令给我,快点拿来,不然四弟逃不过我手上的刀。” 云霄夺过身旁侍卫的刀,压在云逸颈边,他的颈上已然渗出点点红色。 “住手,凌云令给你。”云晔道,随即将凌云令朝云霄一扔。 凌云令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云霄见到凌云令瞳孔微张,不自觉松开抓住云逸的手,伸手朝空中抓令牌。 赵卿卿见他分心,掌风骤起朝云霄而去,不过她此时用的乃是五毒派的功夫。 于此同时,四面刀剑相碰之声又再一次响起,刀光剑影映在洁白的雪地上。 云霄接住凌云令,惊喜万分,凌云令终于到了自己的手中。如此,他就是青云山庄的主人了。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余光瞥见绛紫身影与淡绿身影一同袭来。 云晔挥刃而起,一袭青衫在空中翻飞,云霄顿时见霜风雪刃扑面而来,势如破竹。他用的乃是凌云剑法,速度迅疾如闪电,剑风瘆人。 云霄虽习的亦是青云山庄的凌云剑法,但他却未能学到五重剑法之后,故此自然略逊云晔一筹。 况且此时云晔好有赵卿卿在一旁相助,虽两人虽是此时互生嫌隙,但此时对付云霄却是共同的目标。 “叶儿,他这般对你难道你还要帮他?”云霄的话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心中正打着算盘。 果然此言一出,两人的招式慢下几分,云霄趁着空隙一跃而起。 赵卿卿听着委实刺耳,愤懑与悲切从心中涌起,纵身追上,一切全然化为力量朝云霄袭去。 “我师傅在哪儿?”她问道。 “呵。”云霄冷笑一声,又见云晔已追来。 他手上的剑猝不及防刺来,剑刃生光吞吐自如。云霄以剑刃抵抗,但被其转换招式追击。 赵卿卿配合着云晔对付云霄,空中三道身影来来回回,纠缠不休。 云晔剑法宏伟,剑气越来越神妙,几十招下来,云霄节节败退。 见云霄额上青筋骤起,似乎已然疲累至极,赵卿卿运起内功,重重一掌劈在云霄身上,云霄受到冲击摔落在地。 她的内力不算深厚,但此时乃是用尽全力。云霄剑已离手,倒在地上粗粗喘息,唇边渗出鲜血。 云霄的侍卫并不算多,遇上云晔与萧沐风带来的众多侍卫,还有上官忆寒这一高手,自然已尽数被消灭。 “这一掌是替我师傅还你的!”她蹲在云霄身旁问道。 不等他反抗起身,她拔出袖袋中的匕首架在他脖子边,匕首散发着寒气。 “我师傅到底在哪儿?” 云霄让嗜血堂相助时,嗜血堂直接推辞,他知晓嗜血堂已然放弃了自己。如今,已无人可帮自己。 “嗜血堂,是他们抓走了你师傅。”云霄骤然扬起嘴角,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见他这般模样吗,赵卿卿半信半疑,手上的刀刃离他又近了几分: “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嗜血堂已经放弃我了,我告诉你又何妨?”云霄冷笑道。 其实他早就知晓,无嗜血堂相助自己的胜算不大,但只为拿到凌云令便在所不惜。 正在此时,赵卿卿骤然身子发麻,身体冷热交替,一股腥气涌上喉咙。她身子一软落在地上,手上匕首“哐当”落地,血从唇边流下。 “小师妹!”师兄师姐的声音骤然响起。 “师姐!“萧沐风。 “叶儿!”云晔。 余欢霆与文子隐最先上前去,扶起赵卿卿: “小师妹,你怎么样了?“ 正在众人为赵卿卿担心之时,云霄一挥袖子,袖中飞出银针朝众人刺去。 上官忆寒拔剑一挥,向赵卿卿与两位师兄袭来的银针落地。 只见周围的侍卫有的已然倒地,没想到云霄死到临头竟还如此狠毒,要别人给他陪葬。 好在有云晔与听风在此,故此北堂琼裳与云逸已是平安。 “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云霄骤然大笑,笑声回响山间诡异至极。 既然他得不到欲望之泉,他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稍作休息已然恢复了几分体力,骤然起身挥剑朝云晔袭来做最后的挣扎。 云晔提剑抵御,两人又进行一番纠缠。 萧沐风连忙上前来要替赵卿卿把脉,却被她拒绝。 她望了一眼被听风扶着的北堂琼裳,见她唇边微微勾起,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此时的她已是心灰意冷,站起身摇了摇手腕上的清心铃。 铃声脆响,流星朝迅疾此处奔来。 “师兄师姐,我们回去吧!” 第一章 回来了 身后的云晔还在与云霄纠缠,刀剑铿锵之声逐渐被心中的悲伤淹没。 赵卿卿回头瞧了一眼青衫之人,眼底涌起一股温热。 终究是自己的幻想太过美好,如今一切有如梦幻泡影。 师兄师姐见她已然离去,又担心小师妹身子不适,便也不再久留。况且,青云山庄之事与他们并无关系。 余欢霆与文子隐原本想要找云晔算账,但眼见自己的小师妹已经走远甚为担心,便先将心中的气压下。 “沐风师弟,小师妹交给我们了。”文子隐见他担忧便道。 上官忆寒收起剑抱拳: “师弟,先行告辞。” “劳烦师兄师姐定要将此事告知师伯,否则师姐定会如从前一般。”萧沐风嘱咐道。 三人了悟应允,道别后便立即跃上早已备好的马,朝赵卿卿的方向追去。 萧沐风见云霄已然被擒,瞥了一眼北堂琼裳与云晔,一甩衣袖愤然带着侍卫回府。 赵卿卿一路下山,驾着流星朝南疆的方向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次是决绝。 风夹杂着雪,冰冷的从面上划过宛如刀割。白雪纷纷落下,飘落飞扬的青丝之上。 刺骨的冷,她却好似浑然不知。 马蹄声哒哒响起,足迹深深印在雪地之上,路边风景飞逝。 眸子逐渐模糊,涌起温热的泪水,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她的脑中是他清晰的面容,耳边回旋着他的声音,那般风轻云淡,那般泰然处之。 原来她的性命在他眼中竟是这般不值一提,原来果然如北堂琼裳与云霄曾经所说一般,他不会选她。 云霄的笑声好似魔咒困在脑海,嘲讽着她的落魄,嘲讽着她的失意。 终究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心中委实气恼,她寻药路上为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比不上北堂琼裳。 泪骤然滑落,像止不住的雨水落在心间。 她想不明白,为何他选的不是自己,难道他真的忍心看着她死? 在他心中北堂琼裳就比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她重要吗? 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但自己亦是答不出来。 或许是身份,她只不过是个小侍卫,而北堂琼裳乃是一宫之主,她自然比不上北堂琼裳的身份。 真是可笑,她竟曾经信以为真,认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南在风雪中逐渐远去,只余下淡淡的虚影。 身上传来阵阵寒意,又变为一股炙热,两股交织在体内不断变化。她用内力压制体内的毒性,尽力将其控制。 她一定要撑住离开这里,一定要撑到南疆。 身上这些不算什么,只是心中宛如插着一把刀,好似轻轻一碰便疼至心底。 她不想停下,一心只想着快些逃离此处,快些回到南疆。 “流星,我们回南疆去吧,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她哽咽道,好像带着几分怒气,又带着几分委屈。 连续四五日不曾停歇,此时已是第五日傍晚。 流星纵使是千里马亦是十分疲累,脚步不由得慢下来。 山脉连绵不绝,与明净的天际相接。不似江南如今白雪茫茫,南疆四季如春,绿意延绵。 她恍惚中瞧见远处宏伟磅礴的石门若隐若现,她知道自己回来了。 四日未合眼,眼皮宛如压着千斤鼎般。多日以来一直以内力压制毒性,可毒性还是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身上虚弱无力,瘫软趴在流星背上,气若游丝: “流星,我们终于到了,你带我回去吧,我想师伯和师兄们了。” 说完,便沉沉睡去。 流星甚是具有灵性,自然知晓赵卿卿的意思。 高耸的石门雕刻着五毒派三个大字,气势宏伟。石门后的绿竹若隐若现,高高的台阶上身着苗疆服饰的紫衣弟子站在石门前把守神采奕奕。 马蹄声与清脆铃声一同响起,远处有白马奔来,上面驮着的紫衣少女摇摇欲坠。 “那是什么?”一个紫衣弟子指着奔来的白马疑惑道。 其他紫衣弟子凑过来,凝视着台阶之下的白马。此台阶共五十阶,能将台阶之下的景致尽收眼底。 思量片刻,他们方才恍然大悟。 “好像是流星驮着小师妹!” 其他弟子附和:“是啊,那不是流星吗?” “快上去看看。”二师兄惊喜,又转头吩咐道: “你们两个去通知师傅。” 流星行至台阶之下,紫衣弟子正好纷纷从台阶上下来。 流星缓步停止,故此赵卿卿并未摔落地上。紫衣弟子见她异样,立即将其从马上抬下送进屋内。 方才他们一心放在赵卿卿身上,并未注意到其后不远处的上官忆寒等人。 上官忆寒等人见他们已然将赵卿卿抬下马,便连忙下马跟着众人入屋。 屋内。 赵卿卿双眼紧阖躺在榻上半盖着云罗锦被,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榻边的中年男人虽已年近半百,但仍不难看出其眉目清俊。他一身暗紫衣衫,自有威严加身。 他面色严肃,眉间紧皱替赵卿卿诊脉。 片刻后赵延之面上的神情变为凝重,他给她渡了真气却只能暂时缓解她身上的痛楚。 他站在榻边望着榻上虚弱的她既是气愤更是心疼: “飞鸽传书,让赵善之和赵舒之立刻回来!” 赵善之与赵舒之乃是师叔的姓名,这般直呼其名可见师傅大怒。身旁弟子身躯一颤,师傅已经很久未如此大动肝火了。 “是。”二师兄道,随后便迅疾完成此事。 上官忆寒与余欢霆、文子隐站在一旁,十分担忧却无力相助。 她们以为赵卿卿会如从前一般,不会因此中毒。没想到,此番竟如此严重。 保护师妹乃是他们此去最大的责任,如今师妹这般他们心中亦是万分愧疚。 “到底是怎么回事?卿卿为何会这样?”赵延之怒道。 卿卿此去半年,竟然是一身伤回到南疆。他自责又惭愧,是他疏忽让她离开南疆,是他未照顾好她。 是谁伤了他们门派的掌上明珠,他必定要讨回公道。 “卿卿师妹中了青云山庄云霄的封喉散。” 上官忆寒等人跪地抱拳请罪: “师傅,是弟子失职未能保护好师妹,请师傅责罚。” “请师傅责罚。” 余欢霆与文子隐自小与赵卿卿一同长大,心疼不比赵延之少。 赵延之一挥衣袖,胸中闷火无处可泄,但此时更多的便是对赵卿卿的担心。 赵延之知晓赵卿卿确实中了五种毒,几种毒素在体内盘桓,会引起身体忽冷忽热的反应。 但他替赵卿卿诊脉时,却发现她体内的第五种毒并非普通之毒。这毒似乎乃是针对她特殊血液的毒药,毒药逐渐吞没血液中的毒素,并与其中毒素形成更强的毒性。 虽赵卿卿天生毒性体质,但此毒性便是克这体质的,若是不除便会令其永远无法醒来。 第二章 真的吗 得知宝贝闺女出事,正在云游的赵善之与叶笙匆忙赶回。 在外面行医的赵舒之听闻侄女之事,亦是快马加鞭赶回。 两日后。 榻边又多了三人,三人皆是忧心忡忡。赵舒之替赵卿卿诊脉,不由得眉间紧皱。 他还第一回见到如此奇怪的毒。 虽赵卿卿本就是毒性体质,但竟然对此毒无用。此毒毒性强烈,慢慢吞噬她血液毒性,最后形成她身体无法抵抗之毒。 若是不除,她便可能无法醒来。 说起来赵舒之乃应当是萧沐风的师傅,只是他性格洒脱素来不喜牵绊不愿收徒。故此,便让萧沐风拜于妹妹赵汐之门下。 赵汐之只识得草药,粗识些治疑难杂症之术,便将自己所知一一传授给萧沐风。但其余的都是赵舒之所传授,只是他一直不认这徒弟。 赵舒之的行踪向来不定,无人知晓他究竟在何处。而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医术了得的萧沐风,故此外界便将其当做了神医。 但细说起来,赵舒之才是真正的神医。 “卿卿身上的毒与体内毒血相克,且毒素已然融入血中,如今要救她除非将身上的血抽干。”赵舒之轻叹一声道。 身旁之人如同五雷轰顶,抽干她的血她还活得成? 赵善之知晓三弟乃是神医,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已是药石无医: “究竟是什么毒?为何会这样?” 才半年未见,自家闺女竟性命垂危。此刻他心中诸多疑问,可最终问出的只有此言。 “我还从未见过此毒。”赵舒之摇摇头,委实苦恼。 叶笙紧紧握着女儿冰冷的手,心如刀割,她一言不发心中暗自酝酿着。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卿卿死?”赵善之一挥衣袖。 他素来是沉着之人,可一遇到妻女的问题便十分焦急。 “二哥莫急,待我回去翻阅医术看有无先例,”赵舒之心中全然没有把握,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安慰自己: “定然有办法救卿卿。” “你快去吧,我和二弟先运功压制她体内的毒性。”赵延之熬了两夜双眼布满血丝,看似疲累至极,他沉声说道。 赵舒之匆忙出门,顾不得门前跪着的三个弟子,便已回自己的院中。 赵卿卿昏迷的几日,五毒派内乱成一团。师傅师叔个个忧虑重重,夜不能寐。 上官忆寒、余欢霆、文子隐、大师兄、二师兄等八名弟子在屋外跪成一片,向赵延之请失职之罪。 赵延之骂也不是,不骂心中又闷得慌,最后只道: “跪在此处还不如留着力气给你们师妹报仇!” 又在赵善之几番宽慰相劝之下,众弟子方才起来。 十日内,赵卿卿的情况不得而知,五毒派似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无人敢多问一句小师妹的状况,也无人敢多靠近小师妹的屋子半步。 十日后。 笼罩在五毒派上空的阴霾终于退散,苍穹明净宛如镜面。院内绿竹依依,婆娑起舞。 窗外阳光折射入屋,落在锦被之上闪着微光。 榻上之人面色较之前些日子红润几分,眉间终于舒展。长长的睫毛扑扇,赵卿卿缓缓睁开眼。 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几日,醒来只感到身子好似舒爽许多。从沉睡中醒来,一切都有些虚幻。 “卿卿醒了?”温软的女声轻轻唤道,好似正在哽咽。 “阿爹的宝贝卿卿,终于醒了!”中年男声掩不住的激动。 她眨眨眼,正见阿爹阿娘坐在榻边老泪纵横。她揉了揉眼,见眼前竟是真的,并非自己在做梦。 半年未见的阿爹阿娘竟就在眼前,她又惊又喜: “阿爹,阿娘,你们回来了?” 她欲要起身,却被阿爹阿娘扶住让其安心躺下。 “卿卿快躺下,别再着凉让阿爹阿娘担心了。”赵善之伸手扶自己闺女虚弱的身子让其再躺下,双眼微红。 叶笙温言问她:“是啊卿卿,阿娘真是担忧极了。可有何不适之处?快告诉阿娘。” “阿爹阿娘~”她忽然扑到叶笙怀中,滚滚泪珠从清澈的眼中滑落,委屈至极。 叶笙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卿卿有何不适,快告诉阿娘。” “是谁欺负卿卿了,告诉阿爹,阿爹就不信毒不死他!”赵善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心中气急。 这几日自家宝贝闺女昏迷时,便时常有温热的泪从眼角滑落,还常常喃喃的说着心中委屈,看得他心如刀绞。 赵卿卿在叶笙的怀中摇摇头,哽咽道: “阿爹阿娘是不是回来几日又要走了?” 这段时日所受的委屈,霎时间化为泪水。 听到她这一句,夫妻二人的心都要化了。这些年云游四海,他们自知对闺女亏欠太多。 “卿卿别哭了,阿娘不走。”叶笙轻轻抹去她面上的泪,红着眼道。 “真的吗?阿娘没有骗卿卿?”她止住泪水,眸子澄澈如雨后湖面。 赵善之见她泪汪汪的,赶忙安慰的抚着她的青丝道: “当然是真的,阿爹与你阿娘都商量过了,就在此处陪陪我们的小卿卿。” “阿爹~”她从叶笙怀中出来,靠在阿爹的肩上撒娇。 赵善之揽着自己的小女儿,轻拍她的背哄道:“乖女儿,有阿爹在以后无人再敢欺负你。” “嗯,阿爹真好。”她轻轻颔首,心中的委屈瞬时得到安慰。 不远处,清朗的声音传来,赵卿卿望去正是三叔赵舒之长身玉立在榻边。 他轻声笑道: “小卿卿可让师伯师叔们担心死了,这十日我们五毒派简直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般,弟子们喘气都不敢大声。” “我竟然睡了十日?”她难以置信。 明明才睡了一觉,便已是十日。原来自己昏迷时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赵舒之眼圈微微泛青,可见已是十分疲累,但仍是淡淡笑着。 “我怎么了?为何会昏迷十日?”她十分狐疑,望着赵舒之乌青的眼圈欲言又止: “还有,师叔你的眼圈……” 赵舒之讪讪笑着抹了抹眼睛,正欲解释,便见门口进来两人。 “师妹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是啊,三师叔说师妹今日便能醒,果然是真的。” 余欢霆与文子隐端着饭菜从门外进来,见到赵卿卿醒来十分惊喜。 赵卿卿笑容可掬:“八师兄九师兄,卿卿都好了。” 她伸头瞧了瞧,却未见某人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 “师伯呢?师伯是不是还在生卿卿的气?” 第三章 为师妹报仇 “卿卿啊,这几日我们轮流守在此处,你师伯一直寸步不离更是疲累不堪。他乃五毒掌门需处理之事颇多,得知你已无大碍方才回去休憩。”赵舒之答道。 赵卿卿颔首,自回到南疆她还未见过赵延之,想起他严肃的神情她便心中瘆的慌。 但其实她也知晓,赵延之虽一向对她严厉确是极疼爱她。别人若敢伤她一分,他必定替她还十倍。 赵延之与叶笙自赵卿卿孩童之时便云游四海,来去自如归无定期。 赵卿卿一直在赵汐之与赵延之膝下长大,她知晓他们对她的疼爱不比阿爹阿娘的少。 余欢霆将饭菜放在桌上,跑到榻边咧嘴一笑:“小师妹,师傅怎么忍心怪你,你这几日危在旦夕师傅都快担心死了!” “师傅早就不生气了,要是师傅知道小师妹醒来定然很是开心。”文子隐紧随其后。 “卿卿还是去和师伯道歉吧,都是卿卿任性让师伯担心了。”她思量一番,心中委实惭愧。 “好孩子,等好些了再去也不迟,你师伯不会怪你的。”赵延之心想,自己女儿真是长大了。 “小卿卿醒了,我就先回去补个觉了,二哥二嫂也赶快回房吧,省得和我一样,顶着一双乌青的眼。”赵舒之伸了个懒腰,一脸倦容道。 说罢,便出了房门离去。 傍晚时,赵延之到此看她。 半年未见,赵卿卿惊觉师伯鬓角的白发似乎多了些。 她心头一酸,跪坐在榻上向他请罪。是自己让师伯操心了。 “卿卿啊,你离开的这半年,师伯反复想了很多遍,师伯过去是对你严厉了些,”赵延之缓缓走到桌边坐下,轻叹一声继续道: “你心思单纯不谙世事,师伯是担心你武功不高受人欺负,毕竟师伯和你爹都不能护你一辈子。况且你是五毒派的少主,肩负的乃是五毒派的重任,师伯对你自然要比别人严厉一些。师伯知道你与你爹一般,不喜被这些束缚,但我们兄妹四人唯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若是师伯不严厉些,他日我们不在了,只剩你一人你又该怎么办?” 赵卿卿听了师伯的一番话,心中泛起阵阵悔意。 原来自己一直误会了师伯,原来都是自己太过任性了。 “师伯,对不起,卿卿以后一定听师伯的话。”她凝视着赵延之,恳切道。 她虽是任性了些,但也最为心软。得知师伯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着实内疚。 赵延之颔首,不由得感叹:“卿卿能明白师伯的用意便好,师伯膝下无子,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便如我的亲生女儿般。师伯不是不疼你。” “师伯,卿卿以后不会了。”她眼底涌起一阵温热。 望着师伯鬓角的白发,瞬时便感到心酸。 说到此处,赵卿卿不得不提起赵汐之之事。她将在江南的一切告诉了赵延之。 赵延之深邃的眸子不知在酝酿什么,良久之后方才道: “此事,我与你爹、你三叔在半年前已经知晓,只是嗜血堂位置隐秘不易找到。” 赵卿卿微微一怔,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赵汐之的事与嗜血堂有关。 “那我们怎么办?要是不救师傅,嗜血堂一定会对她不利的。”她焦急道。 师傅已经离去约摸两年,如若这两年她都是在嗜血堂渡过,想必定然心中苦闷抑郁。 且嗜血堂的人一心想要她们的血,师傅在那一日便煎熬一日。 “嗜血堂堂主不会对她不利。”赵延之拧眉说道。 “为什么?嗜血堂一直想要我的血,他们一定也想要师傅的。”其它的她不敢细想。 赵延之摇摇头:“你师傅现在定然还是安全的,你且不必担心。嗜血堂之事,我们还需调查再做行动。” 赵卿卿担心想要前去找寻师傅,但赵延之阻止了她。 虽她不知晓为何师伯肯定嗜血堂不会对赵汐之不利,但她知道师伯不会骗她,也不会忍心亲妹妹受到伤害。 赵卿卿又养了好些日子,赵延之与叶笙方才让她出门。 绿竹摇曳,疏影在地上勾勒出一幅墨色画卷。 赵卿卿从屋内出来,这一日她觉得甚是奇怪。往日八师兄和九师兄每日都来看她,可这两日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她想会不会是八师兄九师兄犯了什么错,故此被师伯责罚。于是,便跑去寻赵延之。 才到厅外,便见自己的阿爹阿娘从厅内出来。 “阿爹阿娘,可见到八师兄和九师兄了?他们是不是被师伯责罚了?”她狐疑问道。 赵延之淡淡一笑: “卿卿啊,你八师兄九师兄和你三叔是替你报仇去了。” “报仇?”她就更不解了。 “阿爹告诉你……” 另一边。 青云山庄。 雪纷纷扬扬落在院中,宛如铺上一层柳絮。 赵舒之带着八九个弟子赶了几日路,方才到这天下第一山庄。 听闻五毒派有人来访,听风前去禀告云晔。 五毒派乃是南疆第一大派,亦是武林的一大派系,相当于支撑武林的一根柱子,无人敢轻易撼动其在江湖的地位。 云晔亲自迎接,见到余欢霆与文子隐便觉得格外眼熟。好像是云霄劫持叶儿那日,与叶儿一同离去的两个男子。 自那日之后,萧沐风一直对云晔极为冷淡。两人来往甚少几乎没有,故此云晔一直未敢真的确定赵卿卿的身份。 此番五毒派之人到此,一针见血的对他要云霄此人。说是云霄伤了五毒派少主,必须还此血债。 由此,他方才真正确定。赵卿卿不是嗜血堂之人,也不是朝阳门之人,而是南疆五毒派的少主。 云晔并未多言,便同意了此事。 其实自那日后,云霄便被废除武功,并被断绝与青云山庄的关系。但他不知为何,一直不肯离开青云山庄。 谅他也做不出别的事,云晔便也没有管他。 见赵舒之等人前来,云霄心中恐惧至极。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他吓得跌坐在地上,双眼瞪大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几人。 “还敢问我们?”余欢霆怒道,当日他亲眼见到他给小师妹灌了药: “我们当然是要卸了你的手,为师妹报仇!” 云霄仓皇失措,大声怒吼: “你们竟然为了一个小弟子卸本公子的手?本公子是青云山庄的公子,你们不能!她只是一个小弟子你们怎么能?!” 第四章 掌上明珠 “原来以为我们卿卿身后无人才敢放肆。”赵舒之淡淡笑着,眸中透着几冷意: “今日我心情不算差,我便来告诉你怎么能。因为她是朝阳门老门主的亲外孙女,毒圣的亲生女儿,五毒派唯一的继承人,是我们五毒派的掌上明珠。你若敢伤她,就要付出代价!” 赵舒之眉目清朗总给人温润淡漠之感,好似有几分亲切又好似有几分疏离。 “什……什么?”云霄向墙根缩去。 余欢霆见他畏畏缩缩,愤然作色出声喝道: “你是武功废了还是耳朵废了?难道听不懂我师叔的话吗?” “师妹乃是五毒的掌上明珠,你哪一只手给她喂下毒药我们就割下哪只手。”文子隐提剑上前,威风凛凛。 “不……不要啊!”云霄此时武功已被废除形同废人,无法与之抗衡,便将责任推到云晔身上: “是云晔选的叶儿不是我,是云晔要她死!” 余欢霆与文子隐那日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本就恨自己没有快一步出手,如今云霄再次提起,两人委实怒不可遏。 “还敢狡辩?!我师妹被你害得差点醒不过来,我们只取你一只胳膊已经是仁至义尽!”余欢霆道。 小师妹中了毒后,师叔师伯纷纷摇头,若不是后有一老道士赶到告知他们换血之法,赵卿卿必死无疑。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云霄。 云霄要的是赵卿卿的命,他们只要他一只胳膊已经是看在青云山庄的面子上。 否则,用的定然是令其生不如死的蛊。 赵舒之知晓云霄只是拖延时间,但他已然没有耐性,沉声道: “欢霆,子隐,不必与之废话。” “是,师叔。” 只听得一阵惨烈的嘶吼声,血溅当场,云霄的一只胳膊被卸下。 易飞在赵卿卿等人回南疆时便一直跟在身后,直至赵卿卿醒来才知他已然跟来。 原本自己便应允了要带他到南疆,如今他已然跟来,赵卿卿便求赵延之让其留下。 赵延之原是不应,但她几次哀求又又赵善之求情,便心软同意了此事。 三月的南疆轻风微凉,草木已在春风中复苏。 翠绿的竹影挡在窗前,竹根在春雨后已冒出嫩绿的春笋。 屋内陈设简洁雅致,颇具主人淡泊意味。易飞因着好奇师兄们练功前去观看,故此并不在此处。 桌上有几碟小菜香气飘然,赵卿卿与阿娘还要两位师兄围坐在桌边。 他们无异不觉得赵卿卿这段时日颇为异常,好似一直闷闷不乐。 自她身子痊愈之后,不似从前那般调皮反而是勤加练功。因她天资聪颖,武功也是精进不少。 众人都十分担忧,只有赵善之觉得女儿是长大了。 其实众人早已知晓赵卿卿用了蛊咒之事,只是他们知晓提及云晔恐怕惹她伤心,故此便未曾在她面前提过只言片语。 余欢霆望着桌上的菜肴,多数都有萧沐风送来的补药在其中。 他们到青云山庄找云霄算账时,萧沐风因事缠身不得与之一同到南疆看望赵卿卿。但他为其准备了诸多补药,让他们带回。 “沐风师弟让我们带回来给小师妹的补药,恐怕是十年也吃不完。”余欢霆道。 赵卿卿捏了捏自己柔软的面,好似脸颊多了些肉,她苦着脸道: “吃了这么多补药,脸都圆了一圈了,阿娘,我可不可以不要吃了?” “不行,既是你师弟的心意,便不可辜负。”叶笙道。 前段时日赵卿卿重伤,清瘦了许多,看得叶笙委实心疼。 余欢霆道:“师叔的手艺这么好,小师妹怎么还不好好用膳?” “师叔做的菜乃是一绝,师兄们无病都爱吃,小师妹更要要多吃点。”文子隐知晓小师妹的脾气,便附和道。 赵卿卿轻叹一声趴在桌上,她脸颊嫣红宛如桃瓣,嘟着嘴委屈巴巴的。 阿爹每日都替她熬补汤,那补汤的滋味犹如黄连,她不想喝但身旁这么多人哄着喝,便只得无奈喝下。 想到阿爹又要端来补汤,她心中无奈。 门外传来阵阵清香,香气中带着醒神的酸味。正是赵善之端着汤水从门外走来,面上洋溢着笑意。 “好香啊,师叔手艺一直这么好。”余欢霆不禁咽了咽口水,感叹道。 他与文子隐常常沾师妹的光来此凑热闹,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文子隐见自己师弟笑容粲然,痴痴的望着那碗汤,便敲了敲他的脑袋: “收敛点!” “师兄你干什么?师叔和师母又不是外人。”余欢霆白了他一眼。 “九师兄,是你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蚊子师兄才提醒你的。”赵卿卿直起身来挑眉道。 “就是啊,看到没有连小师妹都这么说了。” 余欢霆手上拿着筷子,撇了撇嘴佯装气道: “小师妹怎么总是帮八师兄?“ “我说的是实话啊,师兄你看着这些菜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她吐了吐舌头,调皮笑道。 叶笙坐在赵卿卿对面,她眉目清秀有几分中原女子的娴静秀气,但骨子里透出一股武林中人的洒脱。 “好了,你们三个啊!”她笑容和煦道: “你们师叔也来了,快吃吧!” 余欢霆欣喜的立即端起饭碗,竖起筷子夹菜,边道: “还是师母最好。” 赵善之将手上的汤放到桌上,笑容清朗道: “小卿卿最爱喝的酸鱼汤来了,快尝尝阿爹做的像不像从前的味道!” 今日竟然没有做补汤,赵卿卿微微惊讶。 余欢霆连忙从旁边取来瓷碗,给赵卿卿舀了一碗汤水: “小师妹快喝吧!” 嗅着酸鱼汤淡淡的香气,熟悉的场景浮现眼前,她骤然觉得有些心酸。 曾经她最爱喝的便是酸鱼汤,曾经她也给他做过酸鱼汤。可为何物是人非? 如今看到酸鱼汤,便心中酸涩。 她白皙的小手将酸鱼汤往余欢霆那边推了推,瘪嘴道: “我不要喝酸鱼汤。” 见她面色不佳,垂头兀自吃饭的模样,众人不知其缘由还以为她是因着补药之事还在生闷气。 赵延之望着对面的宝贝女儿,声音放软了几分,乃是武林中人从未见过的模样。 “卿卿怎么了?阿爹做的酸鱼汤都不喝了?” 余欢霆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赞道:“这汤鲜美至极,小师妹你不喝师兄们就喝完了。” 第五章 金蛊节 “师兄喝吧!”赵卿卿轻叹一声,放下筷子有气无力道: “阿爹阿娘,师兄们,卿卿吃饱了。” 说完便起身离去。 四人面面相觑,怎的一碗酸鱼汤竟让她这般愁眉苦脸? “小师妹,等等师兄!” 余欢霆与文子隐见小师妹不悦,哪里还吃得下饭,匆忙与师叔师母道别追上小师妹。 天际纯净如湖水,如雾的云悠然自得。 草木知春,绿意绵延。低矮山坡上春意盎然,幼嫩的绿草间藏着星星点点的花。 赵卿卿独自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山间飞溅而出的瀑布,宛如玉带缭绕山间。 蝴蝶纷纷而至环绕四周,耳边尽是鸟啼如歌。从前这时她便是最欢喜的,今日却是不同。 她双手托腮静静坐着,思绪逐渐飘远。虽回到南疆已然两月有余,但江南之事仍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的轻笑声。 “小师妹怎么独自坐在此处?多无聊呀,与师兄们打猎去可好?”文子隐走上前去,手搭在她的肩上问道。 她粉面如花,摇摇头: “师兄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余欢霆背着手走上前去,神秘兮兮的问道: “早就料到小师妹不想去,猜猜师兄跟你带了什么?” 这时才见她终是抬起头,澄澈的眸子带着好奇望向他,樱桃般的红唇轻启: “师兄带来什么?” “小师妹猜猜,猜对了师兄就给你。”余欢霆咧嘴笑道。 她灵动的眼珠转了转,声音清脆:“师兄带了吃的?” 余欢霆摇摇头。 “那是......”她认真思量片刻后惊讶眨眨眼道: “师兄偷偷从镇上买了酒?” 余欢霆面色一红,连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有些虚但仍嘴硬说道: “小师妹,九师兄怎么会偷偷到镇上买酒?” 赵卿卿见他心虚,不由得扑哧一笑,笑靥如花: “从前师兄明明就偷偷买过,还被我瞧见了,师兄还说卖酒的姐姐如花似玉呢!“ 他面色噌的红了,宛如醉酒之人,焦急道: “小师妹别胡说,让师傅听见了,九师兄可是要死了。” “小师妹哪里胡说了?这事儿我也知道。”文子隐在一旁轻笑道。 “八师兄,怎么你也和小师妹一同取笑我?” 赵卿卿忽然眸光一闪,趁着余欢霆分心,伸手要去拿他身后之物,却被他轻松避过。 余欢霆还正得意着小师妹没有抢到自己的东西,却发现手上骤然空了,伸手出来竟什么也没有。 “小师妹,给你。”文子隐将手上的兔子递给赵卿卿。 她惊喜的接过洁白若雪的小白兔,将其抱在怀中软绵绵的,可爱至极。 她眉目舒展,笑眼弯弯胜似弦月,笑声清脆:“真可爱。” “八师兄,你怎么能抢我的兔子?我还没让小师妹猜呢!”余欢霆这下便不高兴了。 文子隐不以为然:“本来就给小师妹的有何好猜的?” “你......”余欢霆顿时语塞,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瘪嘴不悦。 赵卿卿见抚了抚兔子柔软的头,笑容甜甜问道: “八师兄九师兄,这兔子是到哪儿抓到的?” 余欢霆见小师妹眉目间的不悦尽扫,心中宽慰顿时忘了方才之事。 “小师妹整日愁眉不展,师兄们担心便特意山上给你抓了一只小野兔来。” “小师妹可喜欢?”文子隐问道。 她还未回答,余欢霆便先插话: “不如我们拿去炖了怎么样?” 赵卿卿吓得搂紧怀中的小白兔: “不行,卿卿喜欢它,九师兄不能炖。” “哈哈,九师兄开玩笑呢,本来就是给小师妹养着玩的。”文子隐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余欢霆挠挠头讪讪笑着,随即又点了点头。 其实,他原本还真是想炖来给小师妹补身子的。 “那以后它就跟着我了,”赵卿卿心中欢愉,望着怀中乖巧的小白兔灵机一动道: “你就叫小雪花了。” 自从有了小雪花后,赵卿卿便欢喜了许多,每日除了练功外便将心思放在小雪花身上。不多日,小雪花便较之从前肥嫩了几分。 斗转星移,岁月温和无虞。 不觉回到南疆已然半年,江南往事好似已逐渐淡去,不再轻易扰人心神。 紫竹林中竹节相击,竹叶沙沙作响。 易飞坐在石桌边上,悠然自得的啃着手上的梨子望着不远处的紫衣少女。 几根银针并发向前,气势如风“嗖嗖嗖”精准刺在竹节之上,翠绿的竹叶摇落。 “小师妹的针法越来越准了。”身后传来拍掌声,余欢霆的声音响起。 赵卿卿转身望去见两位师兄正朝此处走来,顿时笑逐颜开: “八师兄九师兄,你们来了。” 余欢霆正抱着小雪花喂萝卜:“小师妹,你看看小雪花,非要爬到我的怀里。” “九师兄,小雪花多喜欢你啊!”她笑道。 “那当然,九师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哪个少女不仰慕?”余欢霆自豪的微扬下巴道。 文子隐扑哧一笑:“小雪花只是兔子,它懂什么?” “兔子也是雌的,本大侠不仅能迷到小姑娘还能迷倒兔子,”余欢霆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小白兔: “小雪花你说是不是?” 小雪花若无其事的继续啃萝卜,并未理会他。 “你看看小姑娘还不理你,哈哈哈。”文子隐不由得笑道。 赵卿卿从余欢霆怀中接过小雪花,只觉得它又沉了几分: “九师兄,你可别欺负小雪花。“ “小师妹我没有欺负它,这萝卜还是我特意到膳房那的呢!”余欢霆道。 赵卿卿抱着小雪花转身往石桌边走去,坐在石凳上。 余欢霆与文子隐跟了上去,看到易飞正在石桌边也不觉奇怪。 此前赵卿卿将在江南遇到易飞之事都与他们说过了,他自然知晓易飞到南疆乃是为了一睹南疆风景。 易飞跳下桌子抱拳道: “八师兄九师兄。” 易飞一直将赵卿卿唤作主人,又对其他人无恶意。余欢霆与文子隐想他定然只是单纯的到南疆追随赵卿卿罢了,又因着赵卿卿的缘故对他更亲近几分。 余欢霆与文子隐轻轻颔首。 “对了小师妹,今年今蛊节快到了,听说今年金蛊节较之往年要更隆重。”余欢霆兴致勃勃道。 文子隐接过话: “金蛊节会有武林各路英雄到此,定然十分热闹。现下离金蛊节还有一个多月,但听说玄仪宗已经在路上了。” “玄仪宗?”赵卿卿思忖片刻宛如醍醐灌顶: “那不是欧阳瑾毓他们吗?” 第六章 与五毒派联姻 文子隐转了转眼珠思量片刻,想起听到师傅提起过那名字,便点头道: “好像就是他,那个锦扇公子。” 他们听赵延之说过,欧阳瑾毓乃是玄仪宗的少宗主,其武功不容小觑。 玄仪宗乃是中原四大派系中的一大派系,与青云山庄,朝阳门,天地盟四足鼎立。 余欢霆噗嗤一笑:“锦扇公子?这么娘们的名字!” “他来这么早做什么?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还有他身旁那几个凶巴巴的婢女。”赵卿卿撇撇嘴。 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方才到金蛊节呢,欧阳瑾毓到底有何用意? 易飞好似对此有几分兴致,酝酿了一番后恍然大悟,凑到三人身旁: “主人,锦扇公子此次来很有可能是要讨好五毒派。 “讨好我们做什么?”她不解。 从前见欧阳瑾毓一副傲世轻物的模样,怎么愿意讨好他们? 易飞虽身在南疆,但消息却是十分灵通。他咬了一口香甜多汁的梨道: “听闻锦扇公子是带着聘礼来的,恐怕是想要五毒派联姻,况且主人忘了,他身边的风花雪月四大婢女曾与主人有过节,当然要来讨好一番。” 他们知晓易飞通晓武林之事,且这半年以来已见识了几回,故此自然对其深信不疑。 其实这也是易飞方才得知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告知赵卿卿。 “什么?这小子竟然欺负过小师妹?”余欢霆知晓小师妹虽性子冲动了些,但却不是那般会欺负他人之人,他们与她有过节定然是欺负了她。 “那时候我武功不及他们,风花雪月故意找我麻烦,欧阳瑾毓就是站在她们那一边的。” 提及此事赵卿卿更是不悦,那时自己武功较低便被她们那般欺负,现下她们送上门来正好可以讨回公道。 “可恶!”余欢霆想到他们捧在手心宠的小师妹竟被玄仪宗欺负,心中愤愤不平,拍了拍她的肩承诺道: “小师妹放心,等他们来了师兄们就为你讨回公道!” 文子隐心中亦是愤然,不过此时他对另一事更是心存疑惑。 “玄仪宗要与我们五毒派联姻,那是要娶谁?我们五毒派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忆寒师姐,一个是小师妹。” 余欢霆细思不由得惊讶:“不会是小师妹吧?” 此言一出,三人纷纷震惊,唯有易飞泰然自若。 “欧阳瑾毓是玄仪宗公子,当然是要和主人求亲。”易飞道。 上官忆寒乃是赵延之的弟子,但在外人看来她的身份远没有赵卿卿的高。若是玄仪宗欲要与五毒派联姻,想来定是要求娶五毒派少主。 在易飞的口中三人也得知,欧阳瑾毓已有数名妾室,通房更是数不胜数。况且此人喜新厌旧,若是师妹嫁去岂不是受委屈? “什么?!”赵卿卿难以置信,她可是讨厌极了欧阳瑾毓的:“他就像个女人一样,身边还有几个凶巴巴的婢女,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余欢霆十分赞同:“就是啊,小师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我可不同意!” 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师妹怎能受这等委屈? “不如我们去找师傅,让他拒绝此事。”文子隐提议道。 原是想找赵善之与叶笙,但他们前一刻才出了五毒派此事不知踪影。 三人说罢,便出了紫竹林前去寻赵延之。 赵延之听了三人的话,眉间一皱,思量良久。最后只道玄仪宗毕竟还未到此,还不知其中真正情况,还未能这般早下定论。 虽赵延之答应了赵卿卿定会依照她的意愿,但赵卿卿还是十分不安心。在紫竹林与二位师兄商量许久,终是找到了对策。 三人寻了由头出了五毒派到附近的小镇上,据易飞调查的消息得知,欧阳瑾毓定会先到达此镇方才到五毒派。 镇上热闹非凡,好似正好赶上集市。为了不暴露身份,三人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百姓装束。 赵卿卿换上了师兄们为其选的男装,看装束便宛如一个中年男子。可二位师兄左看右瞧,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小师妹,乖,师兄帮你贴上这个。”余欢霆手上拿着一抹黑乎乎的大胡子,对她甜甜笑道。 她心中抗拒,这胡子显然已经炸开真是丑极了。 她摇摇头嫌弃至极: “九师兄,我不要,换一个好不好?这个实在太丑了。” 文子隐不赞成道:“丑点才好,这样才看不出小师妹是女儿身。” 他就是觉得自家小师妹明眸皓齿,灵动可爱,在外面这么多人还是扮得丑一些才好掩人耳目。 “就是啊小师妹,来,师兄给你戴上。” 余欢霆说着已然将大胡子贴在她鼻子下方,顺道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笑得粲然。 有了大胡子的遮掩,终于使其不再如此明艳动人,二位师兄也放心许多。 自己有胡子,师兄们却是面上白白净净的,赵卿卿可不依。她替他们同样贴上胡子方才肯罢休。 “主人,欧阳瑾毓已到镇外树林。”易飞从人群中跑来,禀告道。 “好,我们走了。” 余欢霆欣喜的拉起她的手,跟着易飞而去。赵卿卿见八师兄被冷落,又去拉八师兄,三人便这般拉拉扯扯到了树林中。 南疆人素来便不拘小节,他们自小一同长大,况且赵卿卿在他们眼中宛如亲妹妹,自然不在乎这些男女之别。 赵卿卿与余欢霆躲在树上,望着玄仪宗的队伍从树林外浩浩汤汤赶来。 轮子轱辘轱辘转动,马车看起来华贵,车内人的身份可想而知。风花雪月中两个婢女驾车,还有两个便在车内伺候。马车之后跟着一队极长的队伍,马车之上乃是无数系着大红绸花的木箱子,可见便是聘礼。 “小师妹,看师兄给你报仇。”余欢霆笑道。 那时赵舒之带着余欢霆与文子隐到青云山庄为她讨回公道,她还以为只是要一个说法罢了,没想到后来师兄们带回来一只血淋林的手。 虽然师兄们怕吓到她,并未让其见到,但她已然能想象到那画面。 如今师兄这般笑,她实在为玄仪宗的人捏一把汗。 马车缓慢穿过树林,来到两人眼前。 躲在草丛之后的文子隐与易飞见队伍已到,便按照原本的计划放了烟雾。 霎时间树林内烟雾缭绕,茫茫一片。队伍看不清前路,马车在意料之中停了下来。 第七章 聘礼 马车内。 花深正在给欧阳瑾毓揉太阳穴,白嫩的玉手抚上他的穴道,力度正好。 欧阳瑾毓面上神情可见十分享受,他一手握着玉扇,一手接过引月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 他朱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还是你们二人好啊,体贴又懂事。” 花深借着他的话,朱红的唇一撇,朝他身上靠去娇嗔道: “公子前段时日得了美娇娘都快忘了奴婢四人了。” 欧阳瑾毓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只觉得诱人至极,捏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将她往怀中一扯,温香满怀。 他眼睛微眯,挑起她的下巴道:“谁说的,谁不知本公子最疼爱的便是你们四人?” 说着又揽过引月的肩,使其靠在自己肩上问道: “引月,你说是不是啊?” 引月趴在他肩上娇媚一笑,又故作不悦之态道: “公子总是这么说,可还不是一房接一房的纳妾,如今还要娶个正主回家,况且这正主曾与我们有过节,他日哪里还有我们姐妹的容身之所?” 四大婢女知晓叶儿乃是五毒派少主时十分惊骇,而后又听闻云霄被卸掉一只手臂更是大惊失色,生怕自己如同云霄般。 “你们也是本公子,本公子以后就是她的夫君,本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她还敢动你们不成?” 欧阳瑾毓宽慰两人道。 “那可说不准,南疆之人如此野蛮又心狠手辣,还不知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奴婢呢!” 花深轻轻哼一声,故意重重咬着“奴婢”两字。 他将两人揽入怀中:“好,本公子答应你们,等娶了她之后便也给你们四个一个名分如何?” 两个婢女害羞的低下头,欧阳瑾毓顺势朝花深的脸颊亲去,还未亲到只见马车骤然停下。 “公子,外面烟雾太大,我们分不清方向。”外面传来婢女芊风的声音。 欧阳瑾毓的兴致骤然被破坏甚为不悦,松了揽住两个婢女的手,朝外面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只是林中忽然升起烟雾,如今无法辨别方向。”芊风答道:“公子,是否要停下休息片刻,待找人探清方向再启程?” “嗯。”欧阳瑾毓心中甚是不痛快,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低声骂道: “真是扫本公子的雅兴!“ 林间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但赵卿卿等人早已看准马车停放的位置。 文子隐将带来的蝎子放到地上,驱其向马车爬去。蝎子晃着尾巴,缓缓爬向马车内部。 其实这蝎子无毒,只是专门拿来吓唬欧阳瑾毓和风花雪月的罢了。 赵卿卿与余欢霆相顾颔首,余欢霆取出的五位十方刀朝烟雾中掷去。五位十方刀上的五把刀刃瞬时张开,宛如一朵铁花迅猛飞去,正好切在大木箱之上。 两把五位十方刀本就是削铁如泥,劈在木箱之上木箱“砰”的一声裂成两半。 欧阳瑾毓的一队人马正在对抗蝎子的慌乱之中,根本不暇顾及箱子之事。 “砰砰砰”又接连几个箱子被劈断的声音传来,小厮们惶恐至极。担心保护不好聘礼被公子责怪,但又担心自己被误伤。 马车内的欧阳瑾毓听到此声,心中委实有些不安。 “这是什么声音?”他掌风一震,拂去马车上的蝎子,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只见目之所及是一片浓烟什么都看不清楚。 芊风正在马车外与蝎子作战,虽不能肯定但听声音也能猜到几分。她回答道: “公子,好像是装聘礼的箱子出事了。” 欧阳瑾毓一听到是关于聘礼之事,更是怒上心头: “还不快好好护着本公子的聘礼,若是出事定饶不了你们!” 正说着,又有黑色的蝎子从马车外缓缓爬进来。 树下木箱子破裂之声传来,箱子内好似有物品落于地上发出翠响。 “九师兄真厉害!”赵卿卿听着大木箱发出的声音,心中甚为欣喜。 这一回,也算是教训教训欧阳瑾毓,让他不敢到五毒派求亲。 余欢霆被夸得心中愉悦:“当然了,九师兄什么时候不厉害了?” 她点点头,澄澈的眸子闪着微光:“九师兄在卿卿心里是最厉害的!” 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只哈哈笑了两声。 文子隐见烟雾已逐渐退散,怕被玄仪宗之人发现,便从草丛后一跃而起带走了赵卿卿与余欢霆。 直至烟雾退去,林中的情形显现眼前。 地上一片凌乱,满是被劈断的木箱碎片,木箱中的聘礼凌乱的落在地上。 “公子,不好了,聘礼掉出来了!”有人禀告道。 欧阳瑾毓从马车内出来,见到自己带来的聘礼有四分之一竟散落在地。 他勃然大怒…… 小镇上。 赵卿卿想着方才之事,仍是十分开怀。她站在中间揽着二位师兄的胳膊,笑容粲然的拉着两人。 于是,街上便出现了三个大汉手挽手的奇怪场景。 “现在欧阳瑾毓一定气死了,看到这么多蝎子看他还敢不敢来我们五毒派求亲,哈哈。”赵卿卿眉眼舒展,甜甜笑道。 文子隐见他如此欢愉,便笑道:“小师妹,那个锦扇公子一时之间定然出不了树林,这样此事便可拖一阵子了。” 如此他们也可以多安心几日了。 “要不是烟雾太浓看不清楚,本大侠一定能将这些碍眼的箱子都劈断。”余欢霆意犹未尽道。 “给他们点警告就好了,反正现下也可以拖住他们。”文子隐道。 果然,玄仪宗之人晚了两日方才到五毒派。 方才得到欧阳瑾毓到达的消息,便见上官忆寒前来,说是赵延之让赵卿卿到前厅迎接。 玄仪宗好歹也是中原一大门派,况且此番他们的意图亦是十分明显,显然是想与五毒派联姻。 故此,赵卿卿按礼数定然要前去迎接。 她仍是如从前般一身紫衣,不过是身上的衣裳乃是南疆五毒派的特殊服饰。 手腕上清脆的铃声响起,她大步流星的走到前厅。裙摆处紫蝶飞舞,更显灵动俏皮。 “卿卿啊,快见过锦扇公子。”赵延之道。 欧阳瑾毓早已做好了见她的准备,也知晓从前与她有些“误会”,便不等她先见礼主动笑道: “想必这位便是五毒派的少主。” “对啊,就是我。”赵卿卿撇撇嘴。 赵延之虽知晓赵卿卿与欧阳瑾毓有过节,但来者是客不能让外人觉得五毒派乃小气之门派。 “卿卿不得无礼。” 第八章 联姻 “无妨,晚辈早就听闻五毒派豪放洒脱,不在乎此等繁文缛节,少主不必客气。”欧阳瑾毓面上含笑,先一步出言道。 他知晓此前与赵卿卿有误会,若是要顺利与其结亲,自然要先讨好一番。 不过这也不怪,近几年玄仪宗遭遇内部叛乱受到重创,难以与中原其他门派抗衡。而五毒派乃是南疆第一大门派,势力足以与中原大派相抗衡。 南疆幅员辽阔,一切都有五毒派掌管,故此财力径直碾压中原各大门派,唯有青云山庄能与之相较。 况且五毒派与中原朝阳门乃是姻亲关系,赵卿卿的娘亲叶笙便是朝阳门老门主的亲生女儿。 若与之联姻,不仅能得到五毒派支持,连朝阳门也不会与玄仪宗为难,简直一举三得。 玄仪宗势力衰微后,欧阳瑾毓求亲也算是高攀。 赵卿卿望向赵延之淡笑道: “师伯你看,欧阳公子都这么说了。” 方才她进屋时风花雪月正站在屋前,见她来了四人眸中皆是一股怨气。她自然十分不悦,在她的地盘上还敢这般无礼。 赵延之摇摇头,这孩子仍是这般脾性。 紧随她一同前来的余欢霆与文子隐抱臂站在一旁,看着风花雪月带着小厮将四个大箱子抬进屋来。不过这箱子上竟没有丝绸红花,而是几个普通的大檀木箱。 风花雪月将箱子一一打开,里面无不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宝石珍珠。 “赵掌门,这是我们公子送来的礼物,请您笑纳。”芊风睨了一眼地上满是珠宝的四个大箱子,抱拳道。 目之所及尽是珠宝首饰,但赵延之面色从容不为所动。 欧阳瑾毓轻笑,作揖道:“赵掌门,金蛊节在即,家父因门派中有要事便命晚辈先行到南疆拜见掌门,此为小小敬意望掌门不要推辞。” 他并未直接将聘礼带上来,而是先送金蛊节之礼。虽是如此,但求亲之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是将聘礼先放置在五毒派中,等玄仪宗宗主到后再来下聘,其心可见一斑。 不过,主要还是因着赵卿卿与余欢霆等人那一闹,让珠宝七零八落,还需些时日做休整。 “公子客气了,金蛊节邀武林英雄到此并。”赵延之负手而立,自有掌门风范。 “原是还有些珍宝要献给掌门,只是路上偶然遇到山贼作恶劈坏了箱子,致使珍宝受损,”欧阳瑾毓面上神色惋惜: “都是晚辈保护不周。” 听到此言,赵卿卿心中喜不自胜。 让你要来求亲,我偏不让你求。 赵延之瞥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赵卿卿,了然于胸,只安抚其道: “公子的心意五毒派心领,不必自责。公子一路劳累还请先稍作休息。” 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上官忆寒与凌辰吩咐道: “萧迟,忆寒,带欧阳公子到厢房休息。” 萧迟乃是赵延之的大徒弟,也是他最满意的徒弟,更是赵卿卿等人的大师兄。 “是。”两人抱拳。 欧阳瑾毓听到乃是上官忆寒送自己,心中微喜,方才进屋时他便已注意到她。 这小美人肤如凝脂、唇若施朱,虽是面色冷淡却让人移不开眼。有她在之处周围景致霎时黯然失色。 奈何萧迟挡在身旁,遮住美人的容颜。 赵卿卿见欧阳瑾毓看着自己师姐垂涎欲滴的样子,心中不悦: “师伯,不如让我和师兄们带欧阳公子去吧!” “你们三个给我留下来。”他严肃道。 屋内寂静,余欢霆与文子隐见师傅正襟危坐、面带 待欧阳瑾毓走远,赵卿卿方才问道。 “大伯父,您让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赵延之坐在椅子上,正言厉色道: “别以为我不知晓此事是你们所为。” 余欢霆与文子隐打了一个激灵,他们知晓师傅一向洞察一切,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两人未敢争辩,立即跪下诚恳请罪: “师傅,徒儿错了。” 赵卿卿如梦初醒,知晓师伯定是知晓了他们四人前去作弄欧阳瑾毓之事。 “师伯,是卿卿错了,与师兄无关。” 她跪在赵延之面前,担心师兄们受到责罚便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师伯定舍不得罚自己。 “别争了,为师知道就是你们三人所为。来者是客,怎能如此捉弄他人?传出去简直丢光五毒派的颜面。”赵延之自然知晓他们三人向来形影不离,定是一同计划此事。 他指着自己两个的徒弟道: “你们两个,作为师兄不劝诫师妹便罢,竟还帮她生事。” “师傅,我们是不忍心见到小师妹受委屈,那个锦扇公子这么多妾室,竟敢来找我们提亲。”余欢霆忍不住将心中之事全盘托出。 若是小师妹嫁给欧阳瑾毓,定然不会欣喜。 文子隐亦是十分赞成:“就是啊师傅,不能让小师妹嫁给这样的人。” 赵延之深思片刻后,轻叹一声道: “此时并无缘由可拒绝,为师先与几位师叔商议再做定夺。” 毕竟欧阳瑾毓还未明确说出要提亲之事,但他带了聘礼而来已是众人皆知。 况且,玄仪宗虽其势衰落但仍是中原大派,自然要婉拒,但此刻还未有最适宜的缘由。 见他为肯定应允,二人丧气:“是。” 话音刚落,赵延之又语重心长道: “卿卿啊,虽说欧阳瑾毓与你有过节,但既然在我南疆便要拿出主人的仪度,不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五毒派。” 赵延之知道赵卿卿曾经受了委屈,便也没有再责怪她只耐心劝道。 “卿卿知道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他摆摆手。 三人出了屋子各有所思,半晌之后赵卿卿计生心底。 她眉眼含笑,拉着两位师兄低声说道: “师兄们,卿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不知小师妹又有何鬼主意。 “让欧阳瑾毓自己放弃提亲,这样就与我们无关了。” 文子隐将信将疑:“可他怎会轻易舍弃这些名利?” 她红润的唇微微勾起:“师兄们,我们……” 烈日炎炎。 紫竹院内的竹子竹节为紫色,而竹叶乃是绿色。微风拂过,雅竹清新之气氤氲。 一袭绛紫身影灵动穿过竹林,紫蝶衣角翻飞。青丝凌空飞散,青丝之上的蝴蝶银饰与手腕上的清心铃声音清越。 蝶翼翩翩,数以百计的紫色凤尾蝴蝶围在身侧,令人目瞪口呆。 她轻盈落在林间手腕一转,清心铃声音如潺潺流水操纵着蝴蝶。 第八章 要我带路? 她足尖一点向上翻了一个跟头,紫衣清扬,蝴蝶随紫衣翻涌如波涛。 丹田运气,气流在周身沸腾,蝴蝶震翅随她双掌气流直击紫色竹节。 竹节被看似柔弱的紫蝶剧烈撼动,破竹之声传来,竹子霎时折断绿叶飒飒落了一地。 她收住武功,紫蝶逐渐退散如轻盈的烟雾袅袅而去。 她左顾右盼,却不见小雪花的踪影。 她疑惑,方才小雪花明明还在此处的,怎的才片刻就不见踪影? 欧阳瑾毓正带着芊风、倾雪漫步在紫竹林中,此番他在金蛊节前到此便是为提亲,自然要与赵卿卿先解开此前误会。 清风徐来,驱散初夏的炎热气息。 忽然感到脚边一阵柔软,欧阳瑾毓低头瞧去正见一只雪白的兔子在脚边。 兔子好似从不远处跑来,不经意撞到自己的脚。 他眉间紧皱,本是闲然散步却被这样的小东西撞到。他眸中显露出厌恶的神色,抬脚将小白兔踹到一边。 他内力不弱,这样一踹小雪花自然受了内伤。 “你干什么?!”不远处清朗的男声传来,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余欢霆到紫竹林来寻小师妹没想到竟见他这般对待小雪花。 素日小师妹最喜爱的便是小雪花,若是瞧见此景定然心疼。 他连忙上前抱起奄奄一息的小雪花,见它浑身颤抖,心中委实紧张。 欧阳瑾毓见余欢霆如此紧张,才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当,便抱拳致歉道: “在下不知是少侠之物,还望少侠见谅。” “这是小师妹的兔子,你这般对它我不恼怒小师妹也定然不悦。”余欢霆道。 话音刚落,赵卿卿正好前来。她在不远处便听到欧阳瑾毓与余欢霆的争执,方才知晓欧阳瑾毓的“恶行”。 “小雪花没事吧?”她小跑上前去,望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小雪花十分心疼。 余欢霆眉间紧皱:“小雪花受伤了,”说到此处他见小师妹面上神情沉沉,话锋一转又道: “小师妹别担心,师兄帮你带小雪花到三师叔那里医治,小雪花定会无事的。” “我先带小雪花去师叔处。”文子隐从余欢霆怀中接过小雪花,连忙送往赵舒之所住之所。 欧阳瑾毓眼见赵卿卿十分伤心,生怕再次惹怒她,便抱拳请罪: “叶儿姑娘,是在下有眼无珠不知是姑娘的宠物,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她白了欧阳瑾毓一眼,心中暗想果然不是个好人,这般虚情假意,若不是九师兄及时赶到小雪花还不知会如何。 “我的小师妹叫卿卿,不叫什么叶儿,欧阳公子请务叫错名字。”余欢霆道。 “是在下的过错,卿卿姑娘不要见怪。” “欧阳瑾毓,你的婢女从前欺负我就罢了,现在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敢踹我的兔子?”她如水的双眸含着几分心疼与气恼。 “卿卿姑娘,在下不知是姑娘的兔子,这不过是只玩物,若是姑娘心疼在下赔姑娘一只血统更高贵的兔子可好?”欧阳瑾毓道。 她听到此言更是气愤,在他眼中小雪花的命便可如此轻贱。 “我才不要你的什么血统高贵的兔子!”她愤然转身离去。 好在将小雪花及时送到赵舒之之处,经两日疗伤小雪花又重新活蹦乱跳。 赵卿卿知晓一直寻着机会与她套近乎,但因着小雪花被伤她对欧阳瑾毓又多了几分厌恶。 故此这两日一直躲在赵舒之的舒心院,让欧阳瑾毓无机会碰见自己。 “小卿卿,都两日了,你还要待在三叔这儿多久啊?”赵舒之坐在桌边闲然饮茶,边问她。 赵卿卿双手托腮,坐在他对面撅起嘴心烦道: “我就是不想见到欧阳瑾毓,真是烦死了。” 赵舒之轻笑,宛如清风明月:“小卿卿别烦了,三叔听说卿卿可是有计划的,怎么又不做了?” 他已近而立之年,身上多了几分年轻人没有的岁月沉淀之风度。 赵卿卿确实是想好了怎样让欧阳瑾毓放弃求亲的,但如今她对欧阳瑾毓身为不满,连见都不想见。 “想好了的,但是现在我不想见他,见到他我可笑不出来。”她道。 赵舒之摇摇头:“你不见他又如何让他放弃求亲?” “反正我就是不答应,难道他还能强娶不成?”她撇撇嘴,两腮鼓鼓的。 赵舒之唇角勾起,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 “小卿卿啊,有些事终究还是要自己解决啊!” 她在舒心院思量许久,又见小雪花已经大好方才出了舒心院。 意料之中,刚回紫竹院一日,欧阳瑾毓好似就听到了风声。 她在紫竹院内练功时,便又见欧阳瑾毓前来。 “卿卿姑娘,上一回误伤你的兔子,在下取来这宝石向姑娘赔罪。”欧阳瑾毓一扬手。 身后的引月不情不愿的将宝石献上,宝石通体碧绿色泽莹润,可想而知价值不菲。 “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她径直拒绝道。 南疆宝物极多,在她眼中这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也是,她不想收欧阳瑾毓的东西。 “这……”欧阳瑾毓被这般果断拒绝,只觉得甚为丢面子便话锋一转道: “卿卿姑娘既然不喜欢此物,那改日在下再换其它的来。” 她轻哼一声,并未言语,只怕自己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气恼。 林中寂静,只闻见风吹过竹叶之声。 欧阳瑾毓见两人之间有些尴尬,想来小姑娘不过是一时气恼,不可能真的不喜欢这宝石。 他想他日自己再换更珍贵的宝石来,她定然不会如此不悦。 “在下初到五毒派,听闻五毒派之内的景致乃人间一绝,但在下不知对这里不大熟悉,不知可否请姑娘带路?”欧阳瑾毓颇为客气道。 赵卿卿原想拒绝,骤然脑中闪过一道光,计从心生。 “你要我带路?”她歪头眨眨眼问道。 她两腮微红宛如桃瓣,双眸剪水宛如荡漾着三月微波,让人不由得心头一动。 欧阳瑾毓微微一怔,虽然不及上官忆寒那般美艳动人,但赵卿卿亦是俏皮灵动让人心头一软。 “自然,有劳卿卿姑娘。”他的眸子透着一丝微光。 她颔首,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对他道:“好,那我就给你带路,但是我先告诉你,我们五毒派里有很多毒蛇蜘蛛蝎子什么的……” 第九章 南疆好景致 欧阳瑾毓笑道:“有卿卿姑娘在,这又有何妨?” 赵卿卿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便没有拒绝:“后山的景致最佳,不如我们到哪儿去?” “在下都听姑娘的。”他见赵卿卿终是不再拒绝自己,还以为自己方才的话奏效,心中很是欢愉。 “好啊,那走吧!” 赵卿卿见他爽快答应觉得甚是欢愉,走在前方带路。 山坡连绵起伏,飞流挂在不远处山间。 夏日气息弥漫,但因着水汽让人觉得舒适凉爽。 草木因雨水充沛日照充足而生长繁茂,浓密的枝叶遮挡烈日。一路以来更是繁花似锦,奇珍异草。 欧阳瑾毓生在东宸国北部,未曾见过如此景象,不由得感叹: “南疆果然是钟灵毓秀,可谓是人杰地灵啊!” 此言不仅夸了南疆,也顺道奉承了身旁的南疆之人,赵卿卿知晓他不过是想甜言蜜语一番,故此并不作理会。、 不过听到他夸奖南疆,她心中亦是十分欣喜,暗道我南疆当然好。 “卿卿姑娘生在南疆此等灵秀之地,真是羡煞旁人,”欧阳瑾毓恭维她,又顺道表达心中之意道: “此等宛如世外桃源,乃世人之所向往,若是在下有幸能在此长居也不负此生了。” 他实则便是委婉说出,自己想与赵卿卿结成连理之事。 赵卿卿见他这般夸,面上笑容灿然:“欧阳公子原来喜欢这里啊!” “自然,能在这般景致中终老一生在下求之不得。”他道。 不过,身后的两个婢女听到公子此言心中甚是不舒畅。 赵卿卿见她们不喜自己便很是开心了: “欧阳公子,其实这里还不算是很好的呢,里面的景色更美。” 欧阳瑾毓听她此言,便随她一同往树林深处。 树林极大,草木茂盛,越往深处树木越是浓密,可谓是隐天蔽日。 赵卿卿环顾四周,见时机差不多便一跃而起,只留下清脆笑声。 “欧阳公子,你喜欢此处便在此好好观赏吧,我去帮三叔采些草药,等一会儿再来寻你。“ “卿卿姑娘......“欧阳瑾毓没想到她竟如此抛下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紧。 曲径通幽,草木遮挡小径,若非有人带路,极难走出林子。 三人扫视周围环境,此处树木过于繁茂让人有几分压抑之感。 “公子,此处阴森森的,奴婢看她是故意带我们到此,戏弄我们的!”倾雪背上一凉,不由得气道。 “住口!小心被听到!” 欧阳瑾毓低声呵斥,唯恐赵卿卿为曾走远将此言听在耳中。 芊风皱眉:“公子,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出去的路!”欧阳瑾毓咬牙切齿。 方才进来时他们一直跟着赵卿卿,但这丫头带他们走的路曲曲折折,不知走过多少小径。况且这树林实在难以辨别方向,三位分外苦恼。 大约一柱香后,三人又回到了原地。 “废物!赵卿卿能进得来,你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欧阳瑾毓怒道。 说着,袖子被身旁带刺的草勾出一条细缝。此乃上等云锦竟被勾破,他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只掌风一震“嗖”的一声身旁的草木霎时折断。 赵卿卿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单手支颐,望着下面之人震怒的模样不由得心花怒放。 她摘下一颗树上的果子,朝草丛中一掷,草丛中悉簌作响。 欧阳瑾毓与婢女听得周围移动,朝四周巡视一圈, 各色蛇从草丛蹿出,趴在地上扭动身子迅速爬来。一条接着一条,数不胜数。 “是蛇,好多蛇......”倾雪惊恐得瞪大眼睛。 芊月拔出剑砍断窜来的蛇身,但这数以百计的蛇源源不断,怎么也砍不完。 “公子怎么办?” “滚开!”欧阳瑾毓本就恼怒,如今更是暴跳如雷。 他紧抓扇柄朝蛇群一挥,蛇被扇风一震破肚而亡。 赵卿卿没想到此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可见不容小觑。 蛇如流水不绝,尽管与之抵抗仍是难以将其赶尽杀绝。 不知何时,斗得有些疲累,蛇不经意间勾住他的手腕,他怎么也甩不开。 “走开!快给本公子走开!”他又急又怒,用力的甩掉手上的蛇,却被其缠的更紧。 赵卿卿知晓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便从树上跳下,将他手腕上的蛇扯出。她摇了摇手腕上的清心铃,随着铃声的悦耳之声,蛇系数停下。 地上的蛇探着脑袋摇摇晃晃,红如丝绸的舌头“嘶嘶”吐出。 倾雪与芊风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不是在原来的地方观赏吗?怎么走到这儿了,让我好找。”赵卿卿捏着手中的小蛇道。 她的四周皆是蛇,但这些蛇似乎被控制了一般不敢轻举妄动。 “卿卿姑娘快过来,小心这些毒蛇。”欧阳瑾毓见她在蛇堆之中,神色十分惊恐。 他焦急让她回来,但见眼前满地密密麻麻的蛇,踌躇半晌却不敢迈出一步上前去。 赵卿卿不以为然,抚了抚手上的小蛇歪头道:“我自小与这些蛇一同长大,它们怎么会咬我呢?“说着面色沉了几分:“倒是你们说要来此观赏,怎么这般对待林间小蛇?” 欧阳瑾毓面色一变,眸子惶惶,她竟然与这等毒物这般接近,还是与这些毒物一同长大的。 她见他愣住,疑惑道:“欧阳公子你怎么了?” “无......无事。”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难以想象与这样的女子相处一世。 赵卿卿勾唇一笑,放下手上小蛇拍了拍手,掌声响起蛇群退到草丛之中。刹那间,恍如一切未曾发生一般。 芊风与倾雪目瞪口呆,她竟然能如此操纵蛇群,两人又惊又怕不敢多言。 “怎么了?你方才还说喜欢南疆的景色,怎么现在这般为难的模样?难道是怪本姑娘去帮三叔摘草药?” 赵卿卿见欧阳瑾毓面色微白,便撅起小嘴有些不悦道。 “不敢不敢,南疆确实是好景致。”他心中发麻,答非所问。 她知晓欧阳瑾毓是不敢说出实情,只觉得甚是有趣,又笑容可掬道: “欧阳公子应当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不回去,她只怕他们会在此吓死。 “好,好。”欧阳瑾毓连连应道。 如今站在此处还是感觉心惊肉跳,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难得今日欣喜,本姑娘请欧阳公子用膳如何?”她眨眨眼真诚道。 第十章 南疆至宝 虽然经树林中的惊心,但受到赵卿卿邀请用膳,欧阳瑾毓仍是欣喜。 他一扫方才的怒气,回房换了一身衣裳之后,饶有兴致的跟随其到了紫竹院。 轻风拂过,紫竹微动。 赵卿卿笑逐颜开,眼如弦月小跑入膳房,甜甜唤道: “八师兄,九师兄,可做好午膳了?卿卿饿了!” 闻声,余欢霆端着小菜从膳房出来:“来了,师妹。” 她上前挽住他健壮的胳膊,小脸凑到身边看他手中的菜眼前一亮赞道: “师兄,这菜好香啊!” “八师兄的手艺虽不及师傅但还是十分好的。”余欢霆咧嘴笑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终于可以用膳了!”她笑道。 余欢霆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欧阳瑾毓,他似乎正是春风得意。 见余欢霆注意到自己,他作揖道:“在下打扰了。” “九师兄,卿卿今日请了欧阳公子来用膳。”她道。 余欢霆望了欧阳瑾毓一眼,略微担忧道: “只怕欧阳公子吃不惯我们的菜。” 欧阳瑾毓想南疆之人或许多吃野生菜肴,故此认为自己与他们吃得不同。又担忧因着此事,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隔阂便连忙为自己澄清。 “无妨,在下素来便喜爱南疆菜之清淡,如今幸得卿卿姑娘邀请,怎会吃不惯?”他委婉道。 余欢霆颔首,盛情好客的模样请他: “既然如此,欧阳公子请入座,在下让师兄多为公子准备两道南疆菜肴。” “有劳。”欧阳瑾毓抱拳。 果然他的一番苦心并未白费,赵卿卿与其师兄终于逐渐接受他了,欧阳瑾毓坐在桌边唇角勾起。 他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不过是需要些手段罢了。 半晌之后。 赵卿卿与师兄三人将煮好的菜肴一一端上桌子,统共是五菜一汤。 欧阳瑾毓与其身后婢女无不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望着桌上的菜肴。 “欧阳公子,这是我们南疆的特色菜肴,不轻易做给外人,今日师妹既然邀请了公子,我们便不能怠慢,自然要拿出南疆最好的菜。”余欢霆哈哈笑道。 文子隐望着怔住的欧阳瑾毓道:“在下厨艺不及师傅,但已是用心烹制,还望公子务嫌。” 屋内一片寂静,三人身侧是快要吓掉下巴的欧阳瑾毓。 “欧阳公子,欧阳公子?”赵卿卿见他不答话,便唤了唤他。 欧阳瑾毓这才缓过神来,讪讪笑道:“有劳师兄们。” 他扫视一眼桌上黑漆漆之物,菜肴无一不是毒物。他不由得背上一凉,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吃得下? “卿卿姑娘每日吃的便是这些?” “对啊,这可是我们南疆的至宝。”赵卿卿颔首。 欧阳瑾毓笑容渐渐僵硬,心中惶恐至极。见她如此天真烂漫,活泼灵动,没想到竟终日与五毒为伴。 说来,五毒派应当就是以此为名。 但他还是难以想象,若是从此自己便要与这些毒物为伴,还以毒物为食究竟是何感想? 她眉舒眼展,笑容渐开,宛如明艳的桃花,将筷子递到欧阳瑾毓手中,随即一一给他介绍桌上的菜肴。 “这是炸蝎子,吃起来香香脆脆的,这是碳烤蚂蚁虽说有些焦味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她细腻的手又指了指另一个碟子道: “还有这个,是爆炒蜈蚣,别瞧着它卖相不好,这最是令人回味无穷了。” 见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动,余欢霆笑道:“欧阳公子快尝尝我们南疆的至宝,哈哈!” “欧阳公子不如先吃这个吧,这蝎子能通筋活络,消肿止痛,还能治疗半身不遂,风湿痹痛......“ 赵卿卿夹起碟子中的蝎子放入欧阳瑾毓面前的碗中。 眼见蝎子被放入自己碗中,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林中见到的蝎子。看着这蝎子好似能感觉到它在腹中爬行,一点一点刺伤自己的内脏。 欧阳瑾毓只觉得恶心,张口就要呕吐只是念及自己的形象生生压回腹中。 他面色一变,连忙放下筷子作揖辞去: “卿卿姑娘,在下忽觉身子不适只怕不能陪姑娘用膳,还望姑娘见谅。” 说罢,便仓皇而逃。 “欧阳公子,你还未尝尝我们的菜呢!”余欢霆在他身后喊道。 欧阳瑾毓生怕被他们拉回屋中,脚底生风与风花雪月急速离去。 五人的身影不过片刻便消失在紫竹院内,赵卿卿三人望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捧腹大笑。 余欢霆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还不忘夸身旁的赵卿卿: “小师妹果然是冰雪聪明,这样一来就不信这个欧阳瑾毓还敢来!” 此乃赵卿卿想出的法子,她想欧阳瑾毓定然不喜南疆的五毒,甚至是有些怕这毒物。 如此一折腾,想来欧阳瑾毓就算还有此想法,但一想起此时定然心有余悸不敢与之求亲。 “欧阳瑾毓会不会向师傅告状?”文子隐倒是有些担心。 赵延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不可丢了五毒派的颜面,但如今他们这般戏弄欧阳瑾毓,若是让赵延之知晓定然勃然大怒。 “这么丢脸的事,他也好意思与别人说起?”余欢霆道。 “就是啊,八师兄别担心了,若是师伯生气就说全都是卿卿的主意就好了。”赵卿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文子隐见她似乎误会自己的用意,便解释道:“师妹,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师兄不是怕受罚。只是怕欧阳瑾毓真的气恼……” “知道了,八师兄,其实你是担心欧阳瑾毓对小师妹怀恨在心对不对?”余欢霆一下便猜出了文子隐的心思: “别担心了,有我们两个在难道他还能伤害师妹不成?” 文子隐听了余欢霆的话,点点头笑道:“对。” 果不其然,这几日欧阳瑾毓不敢在赵卿卿眼前露面,连见到余欢霆和文子隐都唯恐避之不及。 赵卿卿听闻此事,又是与师兄们一顿笑,只觉得欧阳瑾毓甚是没出息竟然怕成这样。 离金蛊节已不远,五毒派内正在忙着操办此事。 赵卿卿与二位师兄自然不能闲着,便去帮忙。 偶然遇到欧阳瑾毓见他惶恐避去,余欢霆笑道: “那些聘礼恐怕是用不上了。” 赵卿卿撇撇嘴:“那样最好,我才不希望他真的能用上呢!” “金蛊节还有七日,江湖各大门派陆续到此,你们说话注意些。”文子隐见两人毫不顾忌,便提醒道。 “知道了师兄。”二人应道。 说着便见易飞从不远处走来:“主人,这几日真热闹,不愧是南疆金蛊节。”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南疆极其隆重的节日。”余欢霆道。 说到金蛊节,赵卿卿心中有几分期待:“你知不知道这一回到此的都有哪些门派?” 易飞自是近日刚得到消息,便说与她听:“似乎朝阳门、洛笙宫、天地盟等大门派都会派人到此,一些小门派也会趁此机会与五毒派联络感情……”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像还有青云山庄……” 第十一章 私定终身 青云山庄,半年以来从未听到的字眼如今再次清晰传响在耳畔。 见小师妹小脸一垂,余欢霆低声斥道:“臭小子,别乱说。” “我是担心主人无准备。”易飞低头委屈道。 他确实并未恶意,只是担心到时青云山庄之人到此会令她猝不及防。 “不过他们可能只是送礼到此,他一向不轻易离开江南。”易飞又补充道。 青云山庄如今只有两位公子,云逸尚小又不通晓山庄之事,若是云晔此时山庄内便无掌管之人。 “来不来又怎么样?走,小师妹,师兄带你喝酒去!”余欢霆拉着她往别处去。 虽说他们三人乃是来帮忙的,但修剪花草,洒扫院子自然有小厮等,其余的也有其他师兄弟帮忙。 三人悄悄到了膳房,探头往屋内望去,只见萧迟一人才放心入内。 “大师兄。”三人叫道。 大师兄性子淳厚,精通武学却低调谦逊,办事亦是十分果断,深得赵延之重用。因着他性子随和,故此师兄弟们对他分为爱戴。 萧迟拿出准备好的一坛酒放到桌上:“你们的酒。” 他早就知道他们到此的意图,便也不拐外抹角。 所谓里应外合,萧迟便是“里应”。 “多谢大师兄!”余欢霆与文子隐欣然道。 赵卿卿拿起桌上的酒坛恍然大悟:“原来师兄是来偷酒喝的!” “大师兄,这么小一坛酒我们三人怎么够喝?大师兄再给我们一坛可好?” 余欢霆望着那一小坛酒,只觉得这点量还不够饮两口,便恳求道。 萧迟摇摇头:“不行,要是被师傅发现定会被重责,还有你们两人怎么还带上小师妹?” “大师兄放心,我们不会让小师妹多喝的。“文子隐道。 赵卿卿虽往日不爱饮酒,因嫌其味苦辣,但今日心中苦闷又分外想喝。 “大师兄,既然给了就多给一坛吧!“她道。 三人正与萧迟说着,便听到不远处的动人之声传来:“大师兄。” 转头望去正见上官忆寒缓缓从不远处走来,身上的环佩作响。 余欢霆连忙将酒坛藏在身后,三人望着上官忆寒讪讪含笑。 “忆寒师姐。” 赵卿卿心中暗道不好,立即挡在余欢霆身前不让他露出马脚。忆寒师姐与师伯性子十分相像,若是让她知晓他们到此偷酒喝定会被责罚。 上官忆寒扫了三人一眼,见三人神色异常好似在隐瞒什么。她方才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只见萧迟已然走上前来。 “忆寒师妹,可有何事?”萧迟淡笑问道。 “大师兄,师傅让你前去迎接天地盟贵客。”她道。 萧迟知晓上官忆寒的性子,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人道:“既然如此便不可再耽搁,走吧!” “对啊,师姐快去吧,我们在此帮忙就好。”看到上官忆寒微微犹豫,赵卿卿道。 “好。”她只疑惑的瞧了一眼三人,只见他们笑容灿然便也没再追究,转身随萧迟离去。 上官忆寒走后,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月满如盘,清辉铺洒一地宛如银霜。 夜色朦胧,夜风拂面凉爽至极。 赵卿卿与师兄们坐在屋顶之上,边饮酒边赏月。 “八师兄,你都快喝没了!” 余欢霆长手一伸从赵卿卿面前经过从文子隐手中拿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酒清而冽,入口浓香。 赵卿卿见他饮了一大口,好似极为香甜般:“九师兄我也要喝!” 他将酒坛递给她,嘱咐道:“小师妹少喝点。” “知道了。”她颔首,接过酒坛学着方才余欢霆的模样仰头喝了一口。 酒入喉火辣辣的,她不由得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两位师兄从她手中接过酒坛,帮她拍拍背顺气。 “小师妹还是不要喝了,女儿家的喝什么酒?”余欢霆笑道。 赵卿卿渐渐止咳,撇撇嘴道:“九师兄就是想多喝几口才不想让我喝!” 他又饮了一口酒道:“师兄是怕你喝不了。” “我可以喝的。”她伸手要从他手中拿过酒。 余欢霆避开她的手,将酒倒入自己口中:“小师妹让师兄再喝一口。” “师兄再喝就没有了。” 两人正抢着这酒坛,忽然听到身旁的文子隐制止声。 “忆寒师姐来了。” 两人闻声,骤然停下打闹之声,望向院内月光之中之人。 余欢霆生怕被师姐发现,便将酒坛藏到身后。 “忆寒师姐到这儿来做什么?”他疑惑道。 紧随其后的乃是萧迟,他身材高大,模样俊朗又身怀一身武艺,与上官忆寒在一起正是绝配。 “大师兄也来了。”赵卿卿托腮,一幅看戏的模样。 萧迟从不远处走来,先是与上官忆寒闲谈了几句。 “这是送给师妹的。”他从怀中一支簪子递给她。 上官忆寒微微一怔:“师兄?” “我一直倾慕师妹,若是师妹愿意我便立即同师傅求亲。”萧迟丝毫不拐弯抹角。 她清冷的面上逐渐晕开一抹红,犹豫片刻之后接过簪子:“多谢师兄。” 没想到她竟接受了自己的簪子,萧迟不由得惊讶。 “忆寒师妹,你......真的同意了?”他心中不敢确定,便又问道。 上官忆寒颔首,声音动听:“我的意思与师兄一样。” 屋顶上的三人震惊,往日三人都没有发现此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两情相悦。 “哇。”赵卿卿与余欢霆张大嘴巴,上官忆寒还真是与普通女子不同,感情之事丝毫不扭捏。 文子隐连忙用手捂住两人的嘴,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奈何下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三人就在屋顶之事。 三人只好从屋顶一跃而下,到上官忆寒和萧迟身旁去。 “大师兄和忆寒师姐真是绝配,师伯一定会同意的!”赵卿卿小跑上前去,欣喜道。 她从前便一直觉得忆寒师姐这般又具美貌又身怀高强武功的女子,就应当配上大师兄这样的男子。如今竟然见他们在一起,只觉得十分惊喜。 余欢霆嘿嘿笑道:“师兄师姐快些成亲,可能明年此时连娃娃都有了。” “没想到师兄和师姐竟然真的会在一起。”文子隐还未从惊讶中走出来。 萧迟和上官忆寒没想到两人私定终身的过程,竟被师弟师妹们亲眼瞧见,着实有些尴尬。 “好了,我们走吧,别打扰师兄师姐了。” 见两人已然面色通红,文子隐便拉走赵卿卿和余欢霆。 走到屋檐时正见二师兄凌辰站在屋前,夜幕中看不清他眸中情绪。 “二师兄快走吧!别打扰师兄师姐了。”余欢霆将他一同拉走。 第十二章 再次相见 今蛊节在即,萧沐风作为五毒派的弟子也应当到此参与。但因朝廷之事尚难脱身,故此只命贴身侍卫送了些礼到南疆。 金蛊节乃五毒派的节日,分外隆重。此日本派将请出金蛊,利用蛊术为到南疆做客之人医治重症,也是以此显示南疆五毒蛊术的高超。 其实请各派前来,也是为了让各派见证南疆蛊术的提升。而各派有的乃是到此看五毒派蛊术的,有的是有意趁此时机与五毒派联系感情。 也有别有用意的,总是就是各有其用心。 离金蛊节只余三日,武林各派已陆续到南疆,唯有青云山庄与洛笙宫暂无音讯。 这两日玄仪宗宗主到达南疆,欧阳瑾毓好似已然忘却了前段时日之事,竟又纠缠赵卿卿。 赵卿卿找了借口回到紫竹院,进屋饮水出来便看到前两日欺负小雪花的猫竟在小雪花的笼子前晃悠。 前两日小雪花就是被这只野猫刮刮伤了耳朵,如今它竟然还敢到此。 赵卿卿一出房门,便见野猫迅速逃窜而去。她足尖一点纵身跃去追上野猫。 野猫好似知晓赵卿卿要来抓自己,它身子灵敏,好似爪下生风飞奔出紫竹林。 她紫衣飘飖,青丝之上的蝴蝶流苏银饰与手腕上的清心铃清脆作响,宛如悦耳动听的歌声。 野猫十分敏捷,左蹿右蹿避开赵卿卿,径直出了紫竹院跑到前院。 她环顾四周,见野猫往屋顶跃去,轻盈的身子奔跑其上。她跃起追上,快步如流星追着野猫。 “臭猫,站住!快给本姑娘停下来!” 以她的轻功并不是追不上野猫,只是这野猫灵活至极,轻易便逃脱她的手掌心。 野猫好似听懂了她的意思,忽然在屋顶一处停住转头看她,一双眸子宛如闪烁着星辰,宛如在挑衅她一般。 竟然被一只小野猫挑衅,她就不开心了。 野猫离她并不远,只要扑上去便能抓到。 她观察了片刻,就在野猫就要蹿走之时,她连忙扑了上去。 奈何竟是扑空,野猫又不见了。身子一斜,骤然滚到屋檐上往地上落去。 “啊!”惊叫声在屋檐边响起,引来众人的注意。 身子一下子控制不住往下掉落,她脑中一片空白。 原以为会直接坠落于地,没想到竟被安稳接住,她松了一口气。 “小师妹没事吧?”余欢霆与文子隐关切问道。 两人默契的用手接住了从屋顶掉落的赵卿卿。 “八师兄九师兄还好你们来了。”她站起身来,挽住两位师兄的胳膊欣喜道。 若不是他们接住自己,恐怕自己已然摔落地上,此时不知怎么样了。 “刚才就看到你跑出来追野猫,我们追到此处正见你掉下来,小师妹真是吓死师兄们了。”余欢霆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呼气。 文子隐方才亦是心惊胆颤,好在她被他们接住了。 他温声嘱咐道:“小师妹下次不可如此了,若是有事便叫师兄,师兄定会帮你。” “知道了,八师兄九师兄,方才是卿卿心中着急,想要追那只猫嘛!”赵卿卿撒娇道。 “卿卿不得无礼。”严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赵延之还是谁? 三人知晓赵延之定又是要恼了,心中微微慌张的转过身去。 不远处不只是赵延之一人,还有上官忆寒、萧迟陪在一旁。 最重要的是身旁之人一身青衣素雅,五官精致,面如冠玉,气定神闲的望着他们。 这半年未见过的面庞,如今看来既陌生又熟悉。 赵卿卿愣了许久,她还以为他不会来的。她以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没想到竟会有一日在南疆相遇。 不过云晔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女子,熟悉的淡香氤氲在空气中。北堂琼裳望着不远处的赵卿卿,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就似那日一般的笑容。 好似得意,好似嘲笑。 赵卿卿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委实不悦至极。虽已然半年过去,但那日之事历历在目,想起来依然又伤心又气恼。 他选的是北堂琼裳,原来她在他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赵延之见三人在原地犹豫,面上神色各不相同,便道: “你们三个成何体统?别在公子面前丢脸,还不快过来见过公子?” 赵延之只知晓云霄伤了赵卿卿,却不知晓云晔之事。 青云山庄的凌云令虽然还不在云晔的手中,但一直由云晔掌管。他虽名义上还不是庄主,但实际上便相当于青云山庄的庄主。 况且来着是客,赵卿卿三人论起来自然是要见礼的。 赵卿卿与师兄们面面相觑,松了挽住二位师兄的手缓缓走上前去。 “师妹别怕,师兄们站在你这一边。”余欢霆小声在她而后道。 她轻轻颔首,与他们一同前去。 赵延之对云晔客气道:“小女年幼无知,娇蛮任性了些,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无妨,赵掌门不必客气。”云晔声音清冷确是十分动听。 “还不快见过云公子和北堂宫主!”赵延之冷声道。 赵卿卿不情不愿,但也不愿丢了自己门派的面子,便抱拳道: “云公子,北堂宫主。” 北堂琼裳作为一宫之主,身份地位确是是高,不过因着洛笙宫的地位并没有五毒派高。 故此,她这个宫主最多只能与赵卿卿在同一个地位,不会比她更高。 余欢霆与文子隐见师妹已经见礼,便跟着也对云晔和北堂琼裳见礼。 “整日胡闹,不知收敛。”赵延之恨铁不成钢道。 这三人的性子何事才能收敛一些? “师伯,我只是在追野猫罢了。”赵卿卿撇撇嘴,粉嫩的脸颊因着方才追赶野猫微微生红,看起来红扑扑的可爱至极。 “这般危险若是伤着了怎么办?”赵延之轻叹一声道。 赵卿卿站在云晔面前,又看到北堂琼裳跟在他身后。想来他们定然是一同来的,想着这些她便委实气恼。 站在他面前好似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心中十分憋屈。 赵延之的话一点都没听进耳中,心中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到看不到他们的地方去。 “师伯,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卿卿先下去了。”她撇撇嘴道。 说完便立即转身小跑离去,只留下一个绛紫的背影。 余欢霆与文子隐亦是告辞离去,追上赵卿卿。 第十三章 没大没小 赵延之腹诽,这丫头才说了两句就不开心了。 他心中亦是十分疑惑,卿卿在江南时一直在青云山庄内,必定与云晔有所关系。怎么方才见他却好似不相识一般? 他轻叹一声:“云公子勿怪,是老夫惯着她了。” “无事,不必介怀。”云晔摇摇头。 他望着走远的绛紫身影,深邃的眸子不知氤氲着什么。 “小师妹,等等师兄啊!” 余欢霆与文子隐焦急追了上去。 方才赵卿卿一心只想快些离开那处,忘了师兄还跟在自己身后,听到他们的声音方才慢下脚步。 “小师妹,别生气了,师兄和你说个好消息,”余欢霆小跑上来笑道: “明日叶蓝师妹便到了。” 他记得小师妹当初因那事伤心了许久,故此便不提及此事。 其实那件事过了半年,她已释怀许多不似起初那般伤心,只是觉得心中极闷。 “蓝儿明日就到了?”她疑惑问道。 文子隐道:“是啊,小师妹忘了?前几日叶蓝师妹飞鸽传书来说是已启程,算起来明日便会到南疆。” 听到此事她心中欢愉,此番金蛊节各个门派都有人到此参加。虽她不想见到北堂琼裳等人,但叶蓝她是极想念的。 “叶儿!”清朗的少年声响起。 先闻其声,后见其面。 这熟悉的称呼与熟悉的声音,惹得赵卿卿心中微微一动。转身望去,见云逸正朝自己跑来。 “哪儿来的小鬼,大呼小叫的!”余欢霆不悦道。 望去见他比自己矮了一截才至自己肩膀处,且这小子在阳光下显得极白。 “本公子是青云山庄的四公子。”云逸跑到赵卿卿面前,瞥了余欢霆一眼道。 他一听是与云晔有关的,没好气道: “青云山庄?我们紫竹院可不欢迎青云山庄!” 但赵卿卿好似并不恼,虽如今对云晔有些气恼,但对云逸她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叶儿。”听风跟在云逸身后,手上捧着一个檀木盒子淡笑道。 “听风大哥,你们怎么到来了?”她有些惊喜问道:“还有小白,你怎么也会到南疆来?” 方才在前厅时并未看到他和听风,还以为他们二人并未到此。 “还不是听说你在南疆才来的。”云逸挑眉:“本公子一到南疆,便立即到此处来找你了。” 怪不得方才在前厅未曾看到他和听风呢,赵卿卿腹诽。 又想起半年前之事,云逸有些担忧但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儿,你的身子还好吗?” 那次之事后,云逸一直担忧赵卿卿,但奈何南疆太远自己又不能离开青云山庄。直到赵舒之到青云山庄取云霄的胳膊,他听闻此事便到扶云院门前守着。 待赵舒之等人出来,向他们询问一番才知晓赵卿卿已无大碍。 但从他们口中也得知,赵卿卿此番伤得十分严重。 听风紧随其后道:“那时见五毒派命人到山庄取了云霄的胳膊,我们便知晓你伤得不轻,真是分外担心,只是一直无法探望。” 从前他以为赵卿卿乃是朝阳门之人,没想到竟是南疆五毒派之人,委实惊讶至极。 “好什么好?小师妹差点被你们害死!”余欢霆现下看到有关青云山庄之人,便分外气愤: “还有,小师妹不是你们青云山庄的侍卫,她不叫叶儿。” 若不是他们,小师妹便不会命悬一线,差点无力回天。也是因为他们,小师妹才会伤心这般久。 “虽五毒派邀青云山庄到此,但紫竹院不欢迎青云山庄,请二位出去吧!”文子隐此刻内心与余欢霆一模一样。 云逸与听风知晓,当初之事让他们一直耿耿于怀,两人亦是十分愧疚。 云逸知晓云晔竟选了北堂琼裳时,心中亦是分外恼怒。赵卿卿离开后,他和云晔生了很久的气,一直怪云晔竟未选赵卿卿。 “八师兄,九师兄,别生气了,在青云山庄之时,小白和听风大哥都对我很好的。”赵卿卿连忙向师兄们解释道。 她只是气云晔一人,但她心中明白云逸与听风一直对自己是极好的。 “叶……不……我该叫什么?”云逸的气势弱了几分,试探着问道。 “我不叫叶儿,叶儿只是当时随便想的,你们叫我卿卿便好。”她面如桃瓣,笑容粲然。 余欢霆见自己的小师妹未生气,又见她这样说,心中的怒火便消了大半。 但见方才云逸还端着公子的身份只唤赵卿卿从前的名字,便撇撇嘴道: “小孩子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应该叫姐姐。” 云逸见此人这般强势,但想起赵卿卿之事便也不与他计较。 “卿卿姑娘,这是四公子专门从江南带到此处给你的。”听风见气愤尴尬,连忙将手上的东西递上去。 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差点忘了还有此事,从听风手中拿过盒子对她道: “当然是我从江南带来的糕点了,都是从前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在青云山庄时,有段时日云逸为了让赵卿卿教自己轻功,便一直给她送糕点。也正是那时,他摸清了赵卿卿的口味。 听到糖葫芦,赵卿卿眼前一亮欣喜道:“真的?你真的带了糖葫芦?” 她最喜欢的便是糖葫芦了,又香又甜的,且在南疆可吃不到这东西。 “当然了。”云逸得意扬眉道。 站在身后的听风接着他的话道: “天气炎热,四公子怕糕点坏掉,便专门命人以冰块冰冻。也是为此,我们快马加鞭赶来。” 余欢霆与文子隐听到云逸这般贴心,可见他对小师妹确实是好的,方才逐渐放下对他的成见,让他进入紫竹院。 “但是,你们来了青云山庄怎么办?”赵卿卿疑惑问道。 “娘亲如今病好了,就可以暂时帮二哥掌管山庄了。”云逸答。 余欢霆听到此事,心中有几分自豪:“定然是我们金蛊节吸引你们来的吧?” “才不是!”云逸立即反驳: “还不是听闻玄仪宗竟然带了聘礼到此求亲,二哥才赶来的。” 烈日当头,风抚过紫竹,清凉入耳。 赵卿卿一愣,听到玄仪宗求亲才来的? “为何?”她不解。 既然他心中北堂琼裳更重要,又为何因为此事而来? “是不是怕我们与玄仪宗联姻,影响青云山庄的地位?”文子隐道。 第十四章 武力解决 云逸见他们竟误解了此番他们到此的用意,焦急道: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 “卿卿姑娘。”远处的声音打断了云逸的话。 众人望去,正是欧阳瑾毓与风花雪月。 他手执玉扇悠哉悠哉的放在胸前扇风,迈着步子缓缓走来。 “云逸公子也在此处,真是巧啊!”他阴阳怪气笑道。 听风作揖:“欧阳公子别来无恙。” 欧阳瑾毓收了扇子淡笑道: “听风侍卫真是许久未见,难得见你不在云公子身边而在四公子身侧。”他瞥见云逸手上的盒子,故作狐疑的模样问道: “手上拿的,是青云山庄送给卿卿姑娘的礼物?” 凉风拂过脸颊,云逸见有人打断自己的话本就不喜,又见那人便是欧阳瑾毓心中更是不悦。 “是本公子送给卿卿姐姐的。”云逸道。 “原来如此。”欧阳瑾毓颔首,又转头示意身后的婢女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卿卿姑娘,上回本公子说过要重新送你一份礼物,如今带来了请姑娘笑纳。” 盒中乃是拳头大的夜明珠,珠身晶莹润泽,可谓罕见之宝。况且拳头大的夜明珠,更是难以寻到。 这个欧阳瑾毓,还在想提亲之事。赵卿卿撇撇嘴,上一回明明吓着他了怎么现在还敢来? “多谢欧阳公子,我们替小师妹收下了。”余欢霆上前接过芊风手上的夜明珠。 小师妹既然收了云逸的礼物,若是不收欧阳瑾毓的,只会让欧阳瑾毓心怀不悦。 故此,余欢霆便替她收下了礼物。 “多谢欧阳公子。”赵卿卿不耐烦道。 “金蛊节热闹至极,不知能否邀卿卿姑娘可愿与在下一同游玩?”欧阳瑾毓见她道谢,便顺道盛情邀请。 如今金蛊节江湖各派都在此,趁着此时邀赵卿卿一同游玩,也能在各派面前渲染一番他们之间的关系。 赵卿卿并未想到他心中的计划,只是委实不愿与之一同出游。 “烈日炎炎的,出去游玩恐怕是要热死人,本姑娘不想去。”她果断拒绝,又望向他淡笑的面容眨眨眼天真道: “上一回卿卿带欧阳公子游玩之时,欧阳公子不是被吓坏了吗?现下真的还想在南疆游玩?这里的蛇蚁可是极多的。” 欧阳瑾毓听的面色瞬间一变,腹中好似翻涌着欲要作呕。 他身后的婢女眸中带着几分不悦,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识时务。 “是本公子先到此的,卿卿姐姐已经答应我,要陪我游玩,你怎么能强行将她抢去?”云逸极为不悦,终于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卿卿姑娘先陪四公子,在下先告辞了。”欧阳瑾毓抱拳道。 还多亏云逸他才好脱身。 他想起上回之时仍是心有余悸,若不是玄仪宗宗主一直对他施压,他也不会到此。 南方夏日十分灼热,日光好似要灼伤人的肌肤一般。但五毒派的位于山间,实乃避暑胜地,很是凉爽。 特别是这紫竹院位于西边,院内栽种成片紫竹,更是不懂夏日炎热。 玄仪宗宗主到南疆之后,便向赵延之说起了欧阳瑾毓的婚事,意欲向赵卿卿提亲。 云逸经过时正好听到,故此自然对欧阳瑾毓无好感。在他心中,赵卿卿应当是要嫁到青云山庄的。 听风将云逸送到紫竹院后,便回去与云晔复命。 初到南疆,云逸对此处的事物十分好奇,便拉着赵卿卿在五毒派内四处游玩。 因着众多门派到此,余欢霆与文子隐便被赵延之唤去帮忙。因着云逸在此,赵卿卿方才在此陪他。 方才刚收到云逸给的糕点,赵卿卿迫不及待的拿出糖葫芦边吃边与之一同游玩。 从前厅进来的五毒派弟子终于找到了赵卿卿,便道: “小师妹,师傅让你等会儿到院内找他,有要事。” “知道了,谢谢师兄。”赵卿卿颔首。 她面对的云逸,背身退着往前走。 “这个冰糖葫芦真好吃,南疆都没有这些呢,还好你带来了。”她口中嚼着糖葫芦含糊道。 云逸见她吃得欣喜,便将其中之事如实说出: “其实这不是我带来的,是二哥带来的。” 她倒退着走,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愣。还未来得及言语,便撞到身后之物。 手骤然送开,握在手中的糖葫芦霎时间摔在落地。 “二哥。”云逸望见眼前人,欣喜道。 她转过身去,果然见那人长身玉立,面色从容的望着自己。 这般近在咫尺。 “你干什么?”她瘪嘴道。 站在后面不出声,这是有意让她撞上的吧? 还有,云逸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竟然带她到此处。 “叶儿,别来无恙。”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动听随风而来。 听到“叶儿”这两个字,她便心中不悦。叶儿只是青云山庄的侍卫,而她在那日已经死了。 “云公子,本姑娘不唤‘叶儿’唤作赵卿卿,请你以后别叫我叶儿了。”她没好气的道。 她瞥了云逸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你竟然出卖我。 云逸心虚的往云晔身后躲了躲。 “你故意的吧?站在我身后怎么不出声?”她瞧了一眼地上的糖葫芦,着实心疼。 这么香甜的糖葫芦,自己还没有吃完呢!竟这样浪费了。 “性子这般不知收敛。”他声音浅淡。 “那又怎么样?这是在南疆,又不是在青云山庄,我又不是你的侍卫为何要像从前一样?”她说着,架起招式: “反正你就是故意的,想要本姑娘出丑对不对?” “若我说不是呢?”他的眸中闪着微光。 “别说了,我不信你,我们的恩怨何必这么多废话?” 相较于口舌之争,她倒更偏向武力解决。 她掌风骤起朝他击去,劲风袭来他侧身避开。 她并未放弃,双掌接连袭去,其势如闪电劈来,可见内力较之从前倒是强了几分。 不过,她的武功终究还是与之相差较远。况且这半年虽她的武功有所长进,云晔的武功也更高几分。 他只以一只手抵抗,已能招架住其招数。刹那间被他握住手腕,往怀中一拉。 她正好倒在其怀中,抬眼便是他如画的眉眼,身边萦绕的亦是属于他的香气。 “武功见长,但还是无法与本公子抗衡。”他的声音清冷,在她耳边响起。 “我今天正好让你看看,我的武功到底见长了多少。” 她推开云晔,又换了招式向其袭去。 “卿卿,住手!” 第十五章 致歉 赵卿卿一掌正往云晔面上拂去,掌风撩动他鬓边的青丝。他手呈掌状以手背挡之,又一转手腕捏住她的手腕。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转身望去,正是赵延之大步流星赶来。 她眸中带着几分怒意,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师伯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到此? “卿卿,怎么回事?怎能如此待客?还不给公子赔礼?”赵延之面色不好的匆匆赶到,对赵卿卿斥责道。 他在不远处时便瞧见,乃是赵卿卿先动的手,想来这丫头又冲动了。 “为何要我道歉?”她瘪嘴。 本就心中一肚子气,现下更是憋屈。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任性!”赵延之眉间拧成一团,见她不愿便只好亲自抱拳代她道歉: “云公子,卿卿这孩子是任性了些,但其本性不坏定不是有意,还望公子恕罪。” 他轻叹一声,这孩子真是令人操碎了心啊! 她见赵延之替自己道歉,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拉住赵延之的手: “师伯,您为何要道歉?我不要您替我向他道歉。” 赵延之无奈:“刚才我都看到是你先动的手了,若不想让我帮你致歉便自己来。” “我不要。”她小嘴一撇,当即抗议。 赵延之板起脸:“卿卿,别胡闹。” “我没有!”她眸中氤氲着淡淡雾气,哽咽道: “我和他只算是扯平了,我不欠他的。” 她转头望了他一眼,那清澈的眸中好似含着悲伤与怒意。说罢,便转身离去。 赵延之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只得无奈叹息。 “云公子,卿卿都是被我们给宠坏才这般性子刁蛮,让您见笑了。还望请勿怪罪小女鲁莽冲动。”赵延之十分客气道。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绛紫身影微微一怔,听到赵延之的话方才回过神来。 他抱歉,薄唇一张一阖声音浅淡道:“伯父,方才只是玩笑,请您不必当真。” 赵延之一愣,见他这般大度,片刻后道: “多谢公子。” 待赵延之走后,云逸摇摇头失望道: “二哥,你好像弄巧成拙了。” 云晔斜睨他一眼没有言语,面上有几分失意神色。 云逸与听风面面相觑,这下子卿卿好像更生气了。 赵卿卿方才回到紫竹院不久,赵延之便紧随其后而来。 其实无非也就是让赵卿卿退一步,向云晔致歉。毕竟金蛊节上五毒派乃是主人,这般待客确实不是个道理。 赵卿卿原是不应,但想到师伯替自己致歉委实心疼,便只好点头。 天气晴朗,风中夹杂着几分夏日的干燥。 云晔住的院子便在紫竹院隔壁,赵卿卿手上端着刚出锅的热汤缓缓朝院内走去,脚边的绛紫衣裙翻飞若蝶。 不远处有铃声清脆,云逸从屋中跑出来见赵卿卿正往此处来。 他欣喜跑上前去:“卿卿姐你来了,是不是不生气了?” “谁说的?”她撇撇嘴。 她可没有消气,若不是师伯让她来她才不来呢! 云逸望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紫衣男子,茫然指了指她手上端着的瓷盏: “那你这是?”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瞥了一眼身后之人: “二师兄,你在此处等我,我送了汤就出来。” 二师兄凌辰是赵延之命其跟在赵卿卿身侧的,便是要嘱咐她来与云晔致歉的。 “好,我在此处等你。”凌辰颔首。 云晔正坐在桌边悠闲自得的翻阅书卷,见她进屋微微一怔。他眸子宛如星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卿卿姑娘,你来了。”听风憨厚笑道。 她颔首,缓缓走到桌边将手上的瓷盏放在桌上。瓷盏重重被重重一放,发出微响好似在与之示威一般。 “云公子,我来和你致歉。”她不情不愿道。 云晔瞥了一眼桌上的瓷盏,再看她傲然的模样: “就是这般致歉?” “怎么了?”她的眸子骤然瞪大,转过身抱臂道: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云逸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生怕自己二哥又说出什么话来,便连忙道: “哈哈,二哥怎会不领?那本就是玩笑嘛!” 他此言就是说,赵卿卿与云晔今日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赵卿卿当即出声。 云逸被反驳顿时被噎住,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身旁之人不敢言语。 云晔并未反驳,只望着桌上的瓷盏沉吟道:“这是什么?” 赵卿卿敛气面上的怒气,挑眉道:“这是本姑娘亲手熬的汤,就当给云公子致歉了。”顿了顿,她又眨眨眼补充道: “这可是南疆的八宝汤,对身子极好的。” 听风见两人的关系好似缓和了几分,便将瓷盏拿到云晔面前,将托盘上的瓷勺子递给他: “公子,尝尝。” 云晔犹豫片刻接过勺子,眸中神色忽明忽暗不知酝酿着什么,而后舀起汤浅饮了一口。 “云公子,本姑娘熬的汤好喝吗?”她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俏皮问道。 他玉石之声响起:“凑合。” 其实她熬的汤并不难喝,只是他从来就不会夸奖别人。 赵卿卿看他神色自若,便道:“只是凑合?你再尝尝可能就觉着它好喝了呢!” “卿卿姑娘做的东西定然不错。”听风知晓赵卿卿曾为云晔熬过酸鱼汤,那时云晔便也喝了。 云晔唇齿间察觉到有几分异样,如画的眉间轻皱,在她如水眸子的凝视中又浅尝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滋味很不一样?”赵卿卿见他果真饮下,不由得含笑问道。 他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对劲,薄唇轻启问道: “这是什么?” 她笑靥如花,眸中闪烁着微光,天真无邪的模样道: “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们南疆有名的八宝汤。这汤汁乃是蝎子、蜈蚣、蛇胆、蚂蚁、泥鳅、蚕汁……” 她还未说完,便见他眸子微动,冷哼一声将勺子丢在桌上。 见他如此她心中甚是解气。 她笑容可掬,面露满意之色: “云公子,这是我们南疆的至宝,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得到的,上一回欧阳瑾毓来我都没让他喝呢!” 而一旁的云逸与听风早就瞠目结舌,这汤竟有这般多的毒物,实在令人细思恐极。 “多谢,可见本公子很是荣幸。”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泰然自若道。 他竟然没有像欧阳瑾毓一般被吓得大惊失色,赵卿卿望着他自若的神情甚是不解气。 “你怎么不怕?”她狐疑。 他深邃的眸子不知酝酿何意,淡淡道: “怎么?难道本公子该怕?” 第十六章 一起迷路 她一噎,竟无语反驳。 “既然如此那请云公子好好享用,卿卿先告辞了。”她轻哼一声不悦的抱拳道。 “慢走。” 眼见赵卿卿离去,云逸望这瓷盏心中惶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二哥,这汤……” “拿走。”他用鼻子轻叹一声,阖眼淡淡道。 “啊?”云逸不解, 只见自己二哥气定神闲好似无事的模样,那这汤究竟是不是像赵卿卿所说那般? “拿走。”他再重复了一遍。 “是。”听风连忙收拾了桌上之物,拿出屋外。 南方夏日十分灼热,日光好似要灼伤人的肌肤一般。但五毒派的位于山间,实乃避暑胜地,很是凉爽。 特别是这紫竹院位于西边,院内栽种成片紫竹,更是不懂夏日炎热。 竹屋前,小雪花闲然的卧在余欢霆为其特别坐的小竹盒前。 赵卿卿坐在屋前,怡然自得的咬着手上甜蜜多汁的梨子。 她从云逸那处得知,云晔命听风将自己送去的汤倒了,心中甚是喜悦。 原来云晔只不过是装作无事的模样,其实还是被自己捉弄到了。想到此处,她便觉得心中欢愉。 “小雪花,本姑娘还是捉弄到他了,真是解气,哈哈。” 清脆宛如银铃的笑声回荡在竹林间,悦耳动听。 她将梨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香甜的汁水淌过舌尖令人心间亦是甜蜜至极。 不知不觉,手上的梨子已经被吃完。 她凑到安置小雪花的竹盒边,却发现小雪花已不在盒子,扫视四周也未见小雪花的踪影。 这盒子上不封口,小雪花定是从盒中爬出来跑到别处去了。 紫竹院院内竹子极为茂盛,除这竹屋外其余的都是紫竹。 方才她还见小雪花在此,现下定然还未走远,想着便起身到竹林中找寻小雪花的下落。 竹林间风声轻轻,风夹杂着竹叶缓缓吹在身侧,竹叶悠然旋转宛如蜻蜓。 她一身绛紫纱裙,与竹林相互映衬。青丝上的银饰流苏与手腕上的清心铃泠泠作响,随着她身影移动传响竹林。 走了许久都未见到小雪花的半点踪迹,真不知它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轻踏竹叶之声,她想无疑便是小雪花了。 果不其然,顺着声音方向瞧去正见一抹白色迅速在竹叶上移动。 “小雪花,快回来,卿卿带你回去吃胡萝卜了。”她小跑上前去,追上小雪花。 方才追到小雪花所在之处,只见它又朝另一方向奔去。 “小雪花你跑什么?快停下来。” 小雪花似乎听不懂她的话一般,又往前去了几步在竹叶之间停下。 她迈步上前跟在其身后,见它停下便朝前一扑,本以为能将其抓住,没想到怀中确实空无一物。 “真是的,我就不信抓不到你。”她拍了拍身上的竹叶,自言自语。 再次环顾四周,见小雪花又往前挪了几尺。就如方才一般缩在碧绿的竹叶之间,宛如一个圆滚滚的白色团子。 为了让小雪花不轻易发现自己已跟上来,她猫着身子放轻脚步悄悄上前去。 找准小雪花的方位,见它好似毫无防备般。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下子朝前扑去:“小雪花,我抓到你了。” 一团柔软的白色被她环抱在手臂之间,果真是小雪花。 她笑容可掬宛如灿烂的阳光,抚了抚小雪花柔软的毛: “我就说能抓到你嘛!” 说着,好似有什么不对劲,怎么自己眼前竟有一双脚?方才扑过来时,不仅扑到了小雪花身上,还不小心碰到了这脚。 她望去,见乃是一双雪白云纹锦靴,靴身镶嵌着白玉可谓华贵。 看到这靴子,她好似恍然大悟般猛然抬眼,见他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他负手而立,青衫素雅,宛如谪仙。 赵卿卿见竟然是他,当即要站起身,但又觉脚腕微疼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又摔到地上。 “叶儿,没事吧?”云晔眉间轻蹙,伸手扶住她。 “我不叫叶儿,要说多少次你才知道?我叫赵卿卿。”她不悦的挣开他的手。 他松了手并未言语,只见坐在地上怀抱着小雪花抬眼狐疑问道: “你怎么在这?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再次负手而立,风轻云淡道:“林子太大,本公子迷路了。” 赵卿卿噗嗤一笑,好似十分得意一般,声音清脆悦耳: “你也会迷路?” 从前在她眼中他便是万能的,如今竟听闻他说迷路,这二字说出口她便忍不住笑起来。 他眸色忽明忽暗,沉吟道: “既然你对此地熟悉,不如你给本公子指路。” “想要我给你引路?”她眨眨眼问道,见他眸光微闪又坚决道: “本姑娘不愿意!” “难道你想在此处待着?”说着,他瞧了一眼她的脚,他知晓她的脚崴了定然不能自己回到屋中。 她不以为意,摸了摸小雪花的头不紧不慢道: “反正八师兄和九师兄他们等一会儿见我不在屋内,定会来找我,我才不怕呢!”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十分俏皮道: “但是,你要自己寻路出去了。对了,这竹林可不好走,你慢慢找吧!” 她笑容粲然,得意洋洋的望着他。 他轻哼一声,蹲下身将她从地上抱起。 她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骤然一轻,离地而起。她又惊讶又焦急,望向他道: “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去!” “不放。”他淡淡道。 他的气息浅浅喷在她耳边,这一刻竟与他这般近。 “你想要干什么?抱我做什么?”她质问道。 他瞧她一眼,神态自若:“给我引路。” 他宛如星辰的眸子凝视着自己,赵卿卿微微一愣,又反驳道: “我就不,你能那我怎么样?” 他轻笑,唇角微微勾起,迈步缓缓向前走去: “好,那你便陪本公子一同迷路,我们一起出不去。” 无耻!赵卿卿心中暗骂道。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无赖之人? “谁要和你一起迷路?你快放开我,我要下去!”她挣扎道。 第十七章 轻功取莲子 见她勾住自己的颈脖,云晔唇边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笑意: “怎么?” “你不准把我扔下去。”赵卿卿一手抱着小雪花,一手抓紧他的衣裳。 要是再让他像从前那般扔下去,定会疼死的。 他声音带着磁性:“方才不是还叫本公子放你下去?” 动听的声音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她闻见淡淡的香气。心中顿时宛如打鼓般,停不下来。 她面上微微红润,好似一团火在脸上烧灼一般,只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是让你把我放下去,又不是扔下去。”她低声道。 “先给本公子带路,自然会放你下来。” 她心中委实憋屈,十分不想给他带路,但万一自己不答应他将自己扔到地上怎么办? 有她带路,很快二人便回到了竹屋前。 “到了这儿你应该知晓怎么走了吧?“她望着竹屋前直通前厅的小路道: “快放我下来。” 云晔将她放在竹屋前的石桌上,蹲下身来检查她的脚腕。 脚腕被触及有几分痛感,她的脚不由得微微一抖:“你干什么?“ 他抬眼,眸中写满认真: “别动。” 赵卿卿看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不自觉配合他的话真的安静的坐在原处。 他低下头青丝如瀑流披在身后,伸手捏住她的脚腕好像是在帮她医治。 她吃痛的一下:“哎呀,你干嘛?!”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淡淡道:“没看到吗?帮你治脚伤。” 她半信半疑,动了动脚好似不像方才那般疼了。 “气消了吗?”对面低沉的声音传来。 赵卿卿抬眼看他,见他面上神色浅淡,她从石桌上滑下来瞧了他一眼撇撇嘴道: “没有。” 见他还站在原地,她亦是有些不悦只道:“你可以走了。” 他垂下眼帘,转身缓缓离去。 望着他的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小雪花,都怪你!”她拍了拍小雪花的脑袋道。 云晔方才走不久,便见叶蓝与叶绫到此来。 九师兄本就说叶蓝这两日便会到此,这下果然就到了。 叶蓝许久未回到南疆,如今因着金蛊节方才能到此,自然头一件事便是来寻赵卿卿。 趁着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两人决定到山下游湖。 叶绫与余欢霆等人自然是跟着她们一同前去。 “可惜师弟不在,不然他瞧见你来了定然很欣喜。”赵卿卿惋惜道。 叶蓝疑惑问道:“对哦,师弟怎么不来?” “好像是有事要处理吧,他也没说清楚。”她摇摇头。 叶蓝颔首:“应当是朝廷之事,近日听说朝廷中发生了些事。” “那师弟不会有事吧?”她心中有几分隐隐的不安,眉间轻蹙。 往日萧沐风一向不理会朝廷之事,如今却说是因朝廷之事不能前来,想来应当是要紧之事。 叶蓝眸色微闪,又拍了拍她的肩道: “别想了,师弟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两个师姐一个是朝阳门的一个是五毒派的,谁敢欺负他?” “说得也是。”她深以为然。 “卿卿姐姐,你们要去哪儿?”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之声。 云逸远远便瞧见她们一行人朝门外而去,便急匆匆的跑上前来询问道。 余欢霆抱臂:“小子,你又来凑热闹。” 云逸没有理会他,径直抓着赵卿卿的手臂,双眼放光的问道: “你们要去哪儿?不如带上我们一起去吧!” “咦,他是谁?”叶蓝见忽然蹿出一个肤白胜雪的少年,狐疑问道。 云逸见她一身橙色侠女衣裳,腰间戴着两把精致的弯刀,身后的青丝高高竖起,看起来潇洒至极。 “本公子是青云山庄云逸,不知你是谁?” “朝阳门叶蓝。”叶蓝抱拳。 早就听闻朝阳门最擅于用刀,又见她腰间双刀形状非凡,云逸已不由得心生敬意。 “听闻朝阳门的刀很是厉害,我看你腰间的这双刀便是十分了得。”云逸赞道。 叶蓝嘿嘿笑着:“过奖过奖。” 说着,云逸又回到正题,扯了扯赵卿卿的衣角: “卿卿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出去玩?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去?” 赵卿卿朝他身后望去,正见云晔与听风从不远处走来。 余欢霆亦是见到两人,想着这小子定是故意的,便道: “不行,你这小子会水吗?我们去游湖你要是落水了,我们可不救你。” “我......”云逸一下子噎住。 “九师兄,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多点人也热闹一些。”叶蓝道。 她见他好似无甚恶意,且又与赵卿卿相识边道。 赵卿卿听到叶蓝的话,又见云逸如此坚定也不好再拒绝,便答应带他一同前去。 不过带着他,自然也要带着云晔一起。 不知欧阳瑾毓与北堂琼裳哪儿来的消息,竟在她们将要下山之前赶到。 欧阳瑾毓自然是为了赵卿卿而来,而北堂琼裳之意也可想而知。 到南疆的即为客人,既然都带上了青云山庄之人,又怎么能拒绝其它两派? 这下倒是不会无趣了,可就是太热闹了些。 湖边碧波微漾,与天际相连。阳光落在湖面,有点点细碎的金光。 因着人数颇多,故此众人便租了两艘小船。 船只较小,一艘船最多只可乘十人。赵卿卿与叶蓝等人便已是七人,云逸抢占先机先欧阳瑾毓一步上了船。 摆明着便是最后两个位置乃是云晔与听风的。 “二哥快上来!”云逸朝云晔招招手。 见船只已容不下其它人,北堂琼裳气得跺脚,只好与欧阳瑾毓同乘一艘船。 苍穹浅蓝,纯净无暇。湖中接天莲叶,仿佛绵延至苍穹之上。 盛放的荷花传来阵阵淡香,驱散夏日的浮躁。 易飞起身到在船头换下渔夫撑船,朝船篷之下问道: “主人,我们到哪儿去?” 赵卿卿犹豫,望向叶蓝:“你想到哪儿去?” 今日本就是陪叶蓝到此的,自然更在意叶蓝的想法。 “到荷花最多的地方去啊!”叶蓝望着被风轻轻拂动的莲花笑道。 被她这一说,赵卿卿灵机一动提议道: “既然要到那儿去,不如我们就用轻功比比谁摘的莲子最多怎么样?” 她笑眼弯弯,望向众人。 “好,小师妹这提议甚好,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光坐在此处赏花有何乐趣?”余欢霆第一个赞成。 第十八章 不必当真 “轻功可是我们朝阳门的长处,你确定要与我们比试?”叶蓝挑眉自信道。 赵卿卿不以为然:“我们的轻功是从小一起学的,怎么我的就不行了?况且八师兄九师兄的轻功也不错呢!” “说得也是,那等一会儿我就不客气了。”叶蓝笑道。 “好啊好啊,比轻功我喜欢!”叶绫附和道。 余欢霆听到她的话,连忙接话:“叶蓝师妹,你何时与我们客气过?“ 此言一出,船上之人哄然一笑。 “就是啊,姐姐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对我也没有过,九师兄下回千万别让她!”叶绫道。 叶蓝望向叶绫含笑:“我哪儿又没让你,要不是我让着你,你早就不知多少回被打了。” “卿卿姐姐,师兄们你们看,她就是这样。”叶绫撇撇嘴。 除云逸三人与易飞之外,其它人都知晓。从前叶蓝与别人切磋武艺,一向都不会因着对方是师兄弟师姐妹而手下留情的。 曾经她与余欢霆比武之时,余欢霆念其乃是师妹便未用尽全力。谁知那时叶蓝刚学会用双刀欣喜之下,竟一刀飞过他的衣裳,生生割破了一截布料。 余欢霆被吓得目瞪口呆,叶蓝师妹竟如从勇猛。 “九师兄,切磋武艺当然要认真些。”叶蓝讪讪笑道,望向赵卿卿: “对吧,师姐?” 赵卿卿自然还记得此事,含笑点点头:“对呀,师兄这回可不要让着蓝儿的双刀了。” 余欢霆面上升起一抹红,佯装生气的模样: “小师妹,叶蓝师妹一来你就忘了师兄。” 赵卿卿正坐在他身边,见师兄如此她知晓他定是佯装的,便道: “那师兄去不去?” “九师弟,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文子隐笑道。 闻言,余欢霆开玩笑般重重一掌拍在文子隐肩上:“师兄怎么能和师妹们一起取笑我?” 此前丢过一次脸,这次怎么也要把面子找回来。 “我当然要去!”他坚定道。 “我们也要去!”云逸亦是十分欣喜,怕她们忘了自己便连忙道。 叶绫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懂武功吗?怎么和我们比?” 此前她在青云山庄时,便知晓他不懂武功之事。 “我这半年可是学了武功的,只是还不及你们好罢了,”云逸撇撇嘴,白皙的面容在日光之下更是宛如雪一般: “况且我不能取,我二哥和听风可以去啊!” 从前云逸未曾练过武功是因着他身子不好,云夫人便暂不让其练习。如今身子痊愈,他便得偿所愿的练功了。 云晔听到此言眸光微闪,却并未作答。 “要比就一起比,不然多无趣?”余欢霆道。 听风抱拳:“早就听闻朝阳门轻功了得,如今得与二位小姐相比,实乃荣幸。” 他此言也正是代表云晔。 余欢霆见船只后跟来的小船,又朝船上之人喊着提出此事。 北堂琼裳倒是并未回答,只见欧阳瑾毓替代应声。 因着十人不好分组,故此听风并未参与。经众人讨论,便分为三人一队。 为着公平起见,便由抓阄决定如何分组。 最后乃是赵卿卿与余欢霆,叶绫一队,叶蓝与文子隐,欧阳瑾毓一起,剩下的自然便是一同的。 北堂琼裳能与云晔一队,甚为满意。 与之同为一队的弥音却心中暗暗不喜,他一向与叶绫形影不离,此番竟没能与之一组。 易飞在岸边准备好香,宣布道:“我们在岸边看着,一柱香之后哪一队拿到岸边的莲子最多,哪一队便获胜。“ 云逸站在他身侧,对此时的三队组合不大满意,怎么北堂琼裳就和二哥一队呢? 且看赵卿卿,见她一直与文子隐,叶绫言语并未瞧云晔一眼,云逸更是焦急不已。 弥音沉默的望着不远处正在与赵卿卿言语,喜笑颜开的叶绫。北堂琼裳本就不想理会他,故此并未与之言语。 见云晔泰然自若,北堂琼裳浅笑问道:“云公子,等一会儿我们该如何做?” “不必当真。“他目不斜视淡淡道。 北堂琼裳不知其意,他这话究竟是说采莲子之事不必当真还是说她们这一队不必当真? 待宣布易飞宣布开始时,众人一齐而上跃至湖中。 其中当属赵卿卿与叶蓝轻功最好,两人一下快步跃至荷花深处。 碧绿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有锦鲤簇拥而上好似观赏湖面盛况。 紫衣翻飞若蝶,赵卿卿神似鸿雁轻盈略过湖面停在荷花簇拥之处,摘下几颗莲子。 转眼间叶蓝已不知所踪,她也做理会,仅一柱香的时间自然要尽快摘取莲子。 此番摘莲子考验的正是众人的轻功,摘莲子容易,但用轻功在这湖面摘莲子却十分不易。 轻功不好者,只能在湖面待片刻,便要回岸上稍作休息。 她身影灵动在莲花间来回穿梭,尽力摘取更多的莲子。 忽见不远处是湖岸,方才知晓原来自己已走这么远,竟到了湖的另一端。 不过此湖其实不算很大,不费太大的功夫便能到此。 “叶儿,你也在此?”那女声听得着实令人不喜。 北堂琼裳虽知晓赵卿卿的原名后,但心中一直不愿承认原来的一个小侍卫竟是五毒派少主,故此她仍是叫她在江南时的名字。 赵卿卿将手上的莲子收入怀中,足尖一点落在岸边。 “北堂琼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南疆谁不知道本姑娘不叫叶儿?” 北堂琼裳秀丽的眸子滑过一丝冷意,好似嘲讽一般: “真是没想到,南疆少主竟会在青云山庄做侍卫。” “是啊,就算在那里当过侍卫又怎么样?我还是五毒派的少主。”她将怀中的莲子再次掏出,数了数自己究竟摘了多少,心不在焉的答道。 见她这般对自己心不在焉,北堂琼裳更是怒上心头,哼的一声道: “那又怎样?云公子他还是选了我没有选你。” 赵卿卿数着莲子的手一顿,悠悠抬眼望向她一针见血道: “他选了你又怎么样?陈年旧事你还拿出来说。从前你觉得我的身份不及你高便一直欺负我,现在我可是和你一样的,也可以说比你高了一些,你不会是因此恼怒了吧?” 此言正好戳中北堂琼裳心中,她一直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赵卿卿乃是五毒少主这一事实。 五毒派乃南疆第一大派,洛笙宫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她的身份一下子便比自己高了这么多,北堂琼裳怎能接受? 北堂琼裳故作镇定,唇角微微勾起: “呵,可我在他的心中还是比你重要,不然他又怎会选我而让你去死?” 第十九章 蛊虫异动 赵卿卿听到她的话,宛如又一根利刺扎在心中:“你在他心中重不重要与我何关?你何必说给我听?” “才说了两句,就这般生气了?”北堂琼裳得意冷笑道。 她哼的一声不屑道:“我有什么还生气的,你这么想说便去和云晔说好了,何必再来纠缠我?” 正与北堂琼裳言语,她忽感身体中有微微的冷意涌起。她知晓应当又是蛊虫异动,便运气压制。好在暂时将其压住。 北堂琼裳瞧了一眼被不远处莲叶遮挡的莲丛,声音婉转: “公子就在不远处,你说,若是我们同时落水,他会救谁?” 她的眸中带着几分挑衅,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卿卿噗嗤一笑,此人真是无聊。 “你若是想落水就自己跳下去,本姑娘可没那闲工夫湿身奉陪。”她含笑道。 见她眼角带着笑意,面上有几分不屑,北堂琼裳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晓?还是你不敢?” 显然,这是激将法,赵卿卿不以为意。 “你想跳便自己跳吧,反正我识得水性,他不救我我也不会如何,”她无心思再数莲子,便用手上的布裹紧莲子边道: “为你浪费我这身衣裳才是不值。” “你!”北堂琼裳怒火直升心头,却又无言反驳。 “我什么呀?我先走了!” 她转身欲要离去,却被北堂琼裳一把抓住手腕,手上的莲子一抖洒落在地滚落湖中。 赵卿卿瞳孔微张,眼见自己辛苦摘得的莲子竟滑落水中,气愤的甩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还害得我的莲子都没有了!” 她辛苦摘了许久方才得的这些莲子,竟被这般糟蹋了。 北堂琼裳霎时得志,抱臂斜睨一眼脚边浮着粒粒莲子的湖水。 正在此时,赵卿卿瞥见莲花丛中飞身而起一道白影。正是云晔以轻功从莲花深处而来,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为等其落地,赵卿卿纵身朝他跃去。紫衣在碧绿莲叶间让人眼前一亮,薄纱轻衫如蝶翼飞扬。 她势如闪电从他手中取过装着莲子布袋,踏着莲叶而去。 “小师妹,时辰快到了!”文子隐正好赶来寻她。 她转身对两人吐了吐舌头:“多谢你们的莲子。”说罢便上前挽住文子隐的手,一同离去。 “云公子,我们的莲子……她怎么能?”北堂琼裳亲眼见到,云晔手上的莲子就如此被抢走他竟无动于衷,她又急又恼。 以云晔的功夫,不可能让赵卿卿如此轻易取走手上之物,这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云晔落在湖边神色自若,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薄唇轻启: “时辰到了。” “赵卿卿竟然抢走我们的莲子,真是可耻!公子,我们去抢回来!”北堂琼裳急道。 他眸子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宛如冰霜:“不必追了。” 看他的神情好似知晓了方才之事,北堂琼裳霎时羞愧不敢多言,只能心中暗暗气恼。 一柱香时间已到。 众人聚集在岸边等着易飞与云逸审判。 北堂琼裳方才摘莲子时心思一直不在此时上,自然没有摘到多少,布袋只装了三分之一。 她们队中除云晔自然还有弥音,待弥音与叶绫到岸上时,她却见他身上空空如也。 “卿卿姐姐,你看,我这有一大袋呢!”叶绫欣喜的小跑到赵卿卿身边。 赵卿卿接过她手上装满莲子的布袋,赞道:“绫儿真厉害,加上蚊子师兄的,我们摘的莲子就与蓝儿她们的不相上下了。” 见其它两队的莲子都很多,北堂琼裳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弥音身上。 她焦急问道:“你的莲子呢?” “丢了。”弥音瞧着她态度高傲,自己对她也全无好感。 “怎么会丢了?”北堂琼裳难以置信,但弥音却未答话只不经意的瞧了叶绫一眼。 弥音漫不经心道:“掉水里了。” 云晔与弥音两人半颗莲子都没有带回来,唯独靠自己布袋中不多的莲子可见胜算渺茫。 又见两人都是无动于衷,唯独自己干着急,北堂琼裳气得说不出话来。 因着莲子数量过多,易飞早就到附近借来了秤。 秤量之后,判定叶蓝一队的莲子最多,故此获胜的便是叶蓝一队。 获胜其实也无甚奖品,不过是寻开心罢了。 “今日摘了这么多莲子,不如今晚就喝莲子汤好了,怎么样,小师妹?”余欢霆正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之中,但还不忘小师妹。 赵卿卿对胜负倒无多大感觉,听到师兄的话欢愉道: “好啊!正好今日蓝儿和绫儿到此,十分热闹。” 她不经意瞥了云晔一眼,再看看自己手中从他那儿抢来的莲子,不禁得意的勾起嘴角。 “卿卿姑娘,既然如此难得,不知在下可否到紫竹院凑凑热闹?”欧阳瑾毓抱拳淡笑问道。 “你......“赵卿卿才想答话,忽觉身上由内而外透着寒气,好似有什么在自己体内流动,极阴极寒。 她身上一软,正好被一旁的文子隐扶住。 “小师妹,怎么了?”文子隐心急问道。 众人赶忙凑到她身边,只见她面色逐渐发白,额上渗着细密的汗水。触及其身,只觉宛如寒冰。 她方才在 周围皆是关切的询问之声,她听得清清楚楚却已是虚弱得答不出话。不觉便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然躺在紫竹院的榻上。 其余人都在屋外等候,赵延之正在待客还不知此事故此榻边只有赵善之夫妇与赵舒之。 赵舒之见她已然醒来,温和一笑:“小卿卿,可好些了?” “卿卿,没事吧?”赵延之夫妇急忙问道。 赵卿卿已然觉得身上大好,便坐起身来浅浅笑道: “没事,卿卿都好了。” 赵善之眉间皱起,长叹一声:“你这孩子,你说你用什么不好为何偏偏用蛊咒?” 她知晓阿爹是担心自己,便安慰道: “三叔是神医,阿爹又是毒圣,什么都能解的,卿卿不怕。” “傻丫头,究竟是为了谁,为何要用这蛊咒啊?你这般阿爹阿娘多心疼!” 蛊咒是可以解,但在用了蛊咒之后只要蛊虫有所异动,便会伤到她的身体。 到南疆的半年以来,蛊虫异动之时都是赵善之或是赵延之帮她压至住的。后来随着她的内力增强,蛊虫异动次数逐渐减少。 今日在游湖时不知为何,蛊虫再次异动想要冲破蛊咒。 第二十章 擂台比武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 夜风吹散白日的燥热,竹影婆娑。 余欢霆,叶蓝,云晔等人正在屋外等候,唯独欧阳瑾毓与北堂琼裳未曾跟来。 “九师兄,师姐到底怎么了?”叶蓝疑惑问道。 赵卿卿一向身体康健,且从未有何隐疾,怎会忽然这般? 余欢霆怨念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云晔,抱臂道: “还不是因为某人。” 他若有所指,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所谓的便是云晔。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蓝担忧道。 文子隐晓得师傅曾说过不可将此时外露,便道:“叶蓝师妹暂且别问了,到时便会知道。” 众人沉默,四周霎时静寂仿佛能听到细微的呼吸之声。在此众人,各有所思。 云晔望着紧闭的房门,墨色的眸子不知酝酿着什么。 门缓缓被打开,透出微光。 赵善之从屋内出来,他步伐沉稳面色沉着。 “可以进去看卿卿了。”他对余欢霆等人说道,又凝视着云晔: “云公子请留步,老夫有话对你说。” 云晔抱拳:“是。” 翌日。 已是金蛊节。 南疆一片欢腾景象,热闹非凡。 金蛊节时不仅有各色南疆特殊吃食供众人享用,还有五毒派设的擂台比武,有意者便自行上台切磋较量武艺。 赵舒之倒悠闲自在,但赵善之毕竟乃是毒圣便着一些弟子在前厅设座,以蛊给所需之人治病。此是为展现五毒派蛊虫之厉害,更是为蛊虫害人之说澄清。 赵卿卿已然无恙,此番如此热闹怎能不去? “小师妹慢点,等等师兄!”余欢霆与文子隐在后面追着她。 小师妹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昨日尚在卧床今日便这般活跃了。 她停下脚步望着身后不远处的气喘吁吁的两人,眉眼弯弯笑道: “师兄快点,说好了和蓝儿一同下山去看擂台比武,不能晚了!” 厅中正在为人治病的赵善之望着女儿灵动的身影,不由得摇摇头: “卿卿慢点!” “阿爹,卿卿知道。”她甜甜笑道,便与二位师兄前去与叶蓝会和。 山下建起高高的擂台,因着赵舒之无事故此赵延之便命其主持着擂台比武。 说是这般说,但赵舒之不过是坐在高台上瞧着众人比武罢了,其余之事都由大师兄萧迟代办。 叶蓝兴致勃勃,方才到此便与一正在擂台上寻找对手的不知名门派弟子比武。 那人身高体壮,皮肤黝黑,而叶蓝与之相对显得娇小玲珑。 两人互报姓名,那人知晓叶蓝乃是朝阳门之人却丝毫无半点畏惧之感,想着固然是名门之人但一个女子怎会打得过自己? “姑娘,亮出你的双刀,本大侠从不欺负女子,就让你两刀。”男人手上的棍棒丢在一旁,对叶蓝说道。 叶蓝未将腰间的双刀拔出,只赤手空拳想要试着与之对搏。见男子这般瞧不起自己,只笑道: “拿出你的棍子和本女侠较量,本女侠可不想欺负你两手空空。” 男子不以为然:“小丫头这般自以为是。” “空手对搏可没有意思,不如使出拿手的来,不必相让真刀真枪的使出来才尽兴,否则本女侠不屑相比。”叶蓝站在擂台之上,红色侠女装束衬得英姿飒爽。 男子见她这般自信便见棍棒重新握在手中:“好,你可别后悔!” “当然。”叶蓝胸有成竹。 男子虽是无名门派之人,但其武功却是不容小觑,棍棒使得行云流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手极其灵活的操纵棍棒,劈,抡,戳,撩有几分少林武功意味,却多了几分猛势。 叶蓝自然不甘示弱,双刀出鞘勇猛快速,以退为进,几招之后转退为攻。 双刀之刃如霜,闪动着微光,她左右一同出击其势迅猛分别朝男子腰间与胸前袭去。男子以棍棒抵挡,双手握紧棒身迅速旋转试图将双刀打落。 叶蓝随其招式步步后退,趁势弯腰避过持双刀攻去。 台下之人眼前一亮,朝阳门之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赵卿卿看得起劲,径直上了高台坐在桌边继续瞧两人比武,不过半晌叶蓝便胜了那男子。 台下一片欢呼之声,皆是赞扬朝阳门之语。 男子亦是心服口服,称赞朝阳门刀法之绝妙。 赵卿卿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望着空旷的擂台上萧迟正在宣布获胜之人。 “这些孩子真是年轻气盛。”赵舒之坐在桌边闲然饮茶边道。 她转头望向赵舒之道:“三叔,大伯父让您主持这擂台比武,您就在这高台之上饮茶真是悠闲。” 赵舒之讪讪笑道:“有萧迟这小子就好了,他办事一向沉稳,何须我再去搅合这些年轻人之事?” 说着,他望向擂台之上的黄衫女子对赵卿卿轻笑道: “小卿卿,恐怕要轮到你了。” 赵卿卿狐疑,顺着他的目光朝擂台望去,正见北堂琼裳站在擂台之上。 “怎么又是她?”也不知她要做什么,赵卿卿觉得见到她准无好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有精力,为了些执念纠缠不休。”赵舒之摇摇头。 她狐疑眨眨眼:“三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再看看擂台之下。”赵舒之放下手中茶盏道。 她听了赵舒之的话,扫视擂台之下。正见云晔竟然到了擂台旁,他不经意抬眼正好与之四目相对。 她心头一动,立即收回目光。 赵舒之温和一笑:“三叔说得对不对?” “三叔说的话总让人听不懂。”她撇撇嘴。 “等卿卿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赵舒之悠然道,又瞥了一眼擂台之处。 叶蓝方才下去,又上来一个女子,台下之人拭目以待。 “可有英雄想要与北堂宫主比试的?”萧迟朗声朝台下问道。 “稍等。”北堂琼裳出声阻止,又对萧迟道:“金蛊节的擂台比武乃是五毒派举办,本宫主有幸今日到此,正想要请教五毒派的功夫。“ 台下,云晔望着台上之人眸色渐沉。 “本宫主想与五毒派少主赵卿卿切磋一番,不知少主可愿应战?”北堂琼裳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余欢霆与文子隐面面相觑,随即道: “小师妹昨日方才受伤不便比武,北堂宫主若想试试五毒派武功不如与我兄弟二人其中一个比试。” 正当北堂琼裳想要言语之时,只见高台之上赵卿卿飞身而下,轻盈落在擂台栏杆之上。 她绛紫纱裙飘逸绝尘,身上铃声清脆传响,声音宛如动听: “师兄们,不必担心,既然北堂宫主想要请教,我也正好与之切磋一番。” 第二十一章 胜之不武 “即使今日赢了小师妹也是胜之不武,小师妹快下来。”余欢霆急道。 昨日蛊咒发作,虽然赵舒之与赵善之已为其压制,但二人还是对其身体不大放心。 “九师兄,昨日不过是点小伤,师叔早就给我治好了,今日北堂宫主想要和我比试,我也正想与之比较,若是输了也是北堂宫主武功高强。”赵卿卿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在擂台上: “本少主怎能给我们五毒派丢脸?” 此乃是她第一回如此自称。 她作为五毒派少主,怎可给五毒派丢脸? “北堂宫主想比试,不如与我比比。五毒派的武功我也略知一二,师姐武功在我之上,若是北堂宫主连我都比不过何必再与师姐比试?”叶蓝骤然出声。 她自小在南疆长大,自然学了几分五毒派的功夫。 北堂琼裳此前与赵卿卿交手知晓她内功不如自己,此番的用意便是让其在众人面前出丑,怎会如此善罢甘休? “叶姑娘是朝阳门之人,并非五毒派之人,怎能代表五毒派?”北堂琼裳道。 殊不知这般冲动,说出的言语针对的乃是五毒派。 台下之人微微震惊,洛笙宫早已不如当年之势即使如前洛笙宫宫主在时那般,也不足以与五毒派抗衡。 不料,这个新任宫主竟如此傲慢。 赵卿卿知晓北堂琼裳只是借故找自己麻烦,想来她定然是因着游湖之上心中不顺畅。北堂琼裳不顺畅,难道她就顺畅? 她还想趁此机会,打击打击北堂琼裳的锐气呢! “蓝儿,八师兄九师兄不必再阻拦,只不过是切磋切磋而已,金蛊节上五毒派怎能轻易退缩?”她声音清脆,在场之人皆能清楚听闻。 “好啊,既然少主都如此说了,那本宫主就不客气了。”北堂琼裳心中暗暗得意,此次定要将她打得落花流水出一口心中闷气。 “小师妹!”二位师兄眉间拧成一团。 一旦强行使用内力过久,便会引发蛊咒反噬。 正在此时,高台之上以内力传来一阵清朗之声。 “你们两个别再阻拦小卿卿了,我们五毒派的少主怎能在天下人面前丢脸,让她去吧!”赵舒之道。 听得师叔的话,余欢霆与文子隐才再未阻拦,他们想既然师叔如此说小师妹应当不会有事。 她转头,澄澈的眸子闪着微光: “八师兄九师兄放心。” 北堂琼裳望了云晔一眼,心中暗道我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她始终不如我。 萧迟宣布开始。 先出手的是北堂琼裳,她攻势迅猛丝毫不见手软。但赵卿卿武功已不似从前,接招自然不在话下。 大约二十招下来,赵卿卿都稳稳接住。 北堂琼裳微惊,她的武功何时变得这般高了? 见她微愣,赵卿卿顺势钳住其手腕,不由得笑道: “北堂琼裳,你以为我还像从前一样,任你欺负啊?” 北堂琼裳甩开她的手,冷目扫过她的面上: “别得意得太早。” 她一定不能输,不能让自己丢脸。 “拿本宫主的伞来。”北堂琼裳朝擂台之下的婢女喊道。 淡黄纸伞递到擂台边,她伸出玉手拿过纸伞,殷红的唇微微勾起。 洛笙宫一向以伞为武器,看似敌不过刀剑,但其香却能令人着迷,使人招式缓慢。 她手执伞柄朝赵卿卿刺来,伞身散发阵阵幽香,乃是迷惑之香。 赵卿卿闪身避过,余光飘过又以手臂挡住其伞。长腿一踢,绛紫纱裙随其身形飘扬空中。 见此招被北堂琼裳顺利避过她也不恼,也正好因此如今转守为攻。 北堂琼裳眼见她依旧如方才一般,半点未受到伞香之影响心中一紧。 才恍然出神,便见她趁虚而入,飞速向自己袭来。 赵卿卿丹田运气,气通浑身经脉,双掌迅疾朝北堂琼裳劈去。北堂琼裳以伞相挡,但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眼见自己已被逼至栏杆处,身后便是擂台之下。北堂琼裳转动伞身,以内力将其震得后退一步。 北堂琼裳心中稍稍得意,打开纸伞旋动伞身,直朝她而去。 伞身飞旋带着阵阵淡香,不知是不是因着北堂琼裳的缘故,赵卿卿委实不喜这香气。 台下许多内力浅薄之人,瞬时被香气迷惑,恍惚间不知所处。 赵卿卿双手呈掌状,以内力抵抗其伞。北堂琼裳的内力亦是不弱,加之有洛笙宫武器迷魂伞,令赵卿卿步步紧退。 她只觉得脚底像是被一股力推动,不住往后滑去。 “即使你是赵卿卿,你还是不如我。”北堂琼裳冷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就是因为现在我只是赵卿卿,才不会像从前一般有所顾忌。” 她双手微屈重新聚气,只觉得一股力量冲出体外,朝北堂琼裳而去。 北堂琼裳感受到她的内力霎时比方才深厚几分,竟然与自己抗衡。她加快伞身旋动,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朝她而去。 擂台之下众人看得十分起劲,赵卿卿与北堂琼裳如今看起来不相上下,究竟谁会获得最后胜利俨然成了众人最想知晓之事。 正在两人相互抵抗不分高低之时,只见北堂琼裳骤然受伞,握紧伞柄以伞当剑朝赵卿卿刺去。 招招狠辣,直击要害,众人可见。 余欢霆与文子隐揪着心,生怕小师妹被伤着。 只见赵卿卿弯腰避过,足尖一点向上跃起停在空中。青丝飞扬,身上铃声清脆。 眼见北堂琼裳追来,她摇动手腕的清心铃,铃声宛如珠落玉盘声音悦耳。 霎时间百只紫蝶翩翩飞来,围绕身侧。紫蝶好似通晓人性,为其所用,倏忽间随其招式猛攻向北堂琼裳。 台下之人目瞪口呆,竟得见如此奇观。 北堂琼裳以伞挡其招式,却没想到她内力竟较之从前提升这般多,竟挡不住。 她被这一击击倒在地,纸伞落于一旁。 “小师妹赢了。”余欢霆与文子隐又是欣喜若狂,相互抱住对方。 紫蝶迅速飞散消失在视线中,赵卿卿轻盈落地。 “北堂宫主,你输了。”她歪头浅笑道:“方才你说想要见识我们五毒派的功夫,现在应当心满意足了吧?” 谁让她总是没事找事,真是无趣。 北堂琼裳不甘心的从地上起身,纤纤玉手指着赵卿卿: “你竟用五毒蛊惑之术,分明就是胜之不武!” 第二十二章 招待之礼 “这本就是五毒的功夫,何来的胜之不武?”赵卿卿眨眨眼,圆润的杏眼透着纯真: “况且方才的并非蛊惑之术,只是五毒派的普通功夫而已,你不会是输了才这样找茬吧?” “北堂宫主,刚才是你非要和我小师妹比武,现在又不服气,到底是何意思?”余欢霆硬声说道。 文子隐接过话:“这不过是以内力引蝶,北堂宫主为何说是蛊惑之术?” 北堂琼裳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是本宫主要与之切磋,但她方才摇了手上的铃铛才引来的蝴蝶,若不是引来那些蝴蝶,又怎么会赢了本宫主,难道五毒派便是如此比武的?” 她的话引起台下众人纷纷议论,方才众人确实听到赵卿卿手上的铃声脆响。 五毒派使用蛊术向来都是要借助器具,想来方才赵卿卿定是用了蛊惑之术。 若是如此,确实是胜之不武。 “北堂宫主说得没错,比武之时用蛊惑之术确实是胜之不武啊!”有人道。 此言一处,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我没有用蛊惑之术,这真的不是!”赵卿卿急忙解释。 一旁的北堂琼裳眸中露出得意神色。 余欢霆见众人议论纷纷连忙道:“小师妹并未用蛊惑之术,这是我们五毒派的功夫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擂台之下众人皆不信其言。 “你们乃是师兄妹,自然会包庇她,我们可不信。” 文子隐、余欢霆都是赵卿卿的师兄,叶蓝又是其师妹,她们说的话众人自然不信。 他们只相信方才自己所见所听到之事。 萧迟乃是主持擂台比武之人,见现下众人对比武结果有异议,且还是针对赵卿卿的。 他站上擂台抱拳道: “各位请稍安勿躁,此乃五毒功夫不错,但小师妹并不会用蛊惑之术比武,在下愿意担保。” 北堂琼裳见眼下形势对自己十分有利,又补充道: “你们都是师兄妹,自然会包庇她,怎会公平公正的站在我这一边?” 台下各门派弟子皆是不信他们所言,对这擂台比武充满不信任。 叶蓝欲要言语,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众位英雄,我家公子有话说。”听风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混乱的人生中显得分外明亮。 众人听到竟是天下第一山庄的云公子要出言,纷纷朝其望去。 赵卿卿与北堂琼裳微微一怔,两人难得一致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人群之中,他一袭白衣出尘,身上俊逸飘然之气周遭无人可及。他五官精致宛如精雕而成,负手而立自有一番不凡气度。 “擂台比武从来不允许使用暗器,或是使用阴狠之术。”云晔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余欢霆听到此言,觉得他这是针对自家小师妹,心中愤然指着云晔道: “你这是说小师妹用阴狠之术?” 赵卿卿心中一震凝视着云晔,眸中情绪复杂。 只见他面色自若,并未理会余欢霆之言,薄唇一张一阖淡淡道: “北堂宫主的迷魂香带有洛笙宫迷香,易迷惑对手心智,应当不适用与擂台比武。” 他的眸子带着几分冷意扫过北堂琼裳,只见她身子徒然一抖。 北堂琼裳目瞪口呆,他竟然为赵卿卿说话。 众人闻言,细想方才比武经过,在北堂琼裳将纸伞拿上擂台之后,确实有一阵淡淡的香气。 有人惊醒:“对,刚才我闻到这香后便恍惚神游,现在才惊觉竟是纸伞香气的作用。” “原来是纸伞的缘故,我方才也有这样的感觉。”众人纷纷附和。 “北堂宫主先用了迷香,不仅想迷惑赵少主,还想要迷惑我们台下之人,这是否太过阴毒?”人群中有一个声音道。 此言一出,情势骤然转变。无论赵卿卿有没有用蛊惑之术,但北堂琼裳确实是用了迷魂香的。 她的迷魂香想要迷惑的对象还不止赵卿卿一人,自然会引发众怒。 四周讨论之声不绝于耳,北堂琼裳又羞又愧,恨不得在原地挖一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余欢霆与文子隐有些惊讶,云晔竟会出言帮他们解围。但想起小师妹便是因他受伤,便仍是无法放下成见。 听到云晔的话时,赵卿卿起初以为他还会帮北堂琼裳,但没想到此番他竟然帮自己。 心中莫名的情绪涌,连自己也不晓得到底是何心情。 她望向云晔,却见他已转身离去。想来,他素来便不爱热闹的。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朗月照空,寂静的林间有虫鸣入耳。 紫竹院内小屋中,赵善之与赵卿卿等人正准备用膳。 “小师妹今日真厉害,胜了那个北堂琼裳真是解气!”余欢霆欣喜道。 赵卿卿却半点未曾听到他的话,她咬着筷子双眼放空不知神游何处。 “小师妹?”文子隐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方才回过神来,伸手夹菜粲然一笑声音甜甜道: “爹爹做的菜真香。” 余欢霆笑道:“对啊,师叔难得做这么多菜,是不是为小师妹庆贺的?” 往日他们用膳都是四菜一汤,而今日竟是八菜一汤,不可同日而语。 “先等等。”赵延之看到她夹菜的手,立即阻止道。 “怎么了?”三人同时疑惑。 正在这时,便见门前突然跑来一个人,来者正是云逸。 云逸作揖,眉开眼笑道: “伯父打扰了。” 随即而来的自然便是云晔与听风,两人亦是对赵延之与叶笙作揖见礼。 赵卿卿三人不解其意,呆呆望着。 “不必客气。”赵善之和蔼笑着,又对坐在桌边的几人道: “你们还不快坐过来些,让云公子落座?” 三人虽对云晔有些不满,但赵善之都这般说了他们怎能不从,便往赵善之与叶笙身边挪去,让云晔等人入座。 余欢霆被派遣到膳房给他们拿碗筷,云逸有意让之,故此云晔便坐与赵卿卿身侧。 “阿爹,你今日是要做什么?”赵卿卿只觉得有几分尴尬,便问道。 “云公子难得到南疆一趟,此番请云公子到此处用膳,替你师伯招待一番。”赵善之解释道,又望向云晔神色严肃了几分: “云公子不会嫌弃吧?” 今日赵善之在厅内治病时,云逸到身旁凑热闹,见与他聊得投机,便答应了让他晚上到紫竹院一同用膳。 没想到,这小子竟将云晔带来了。 既然来了便是客,赵善之觉得哪儿有不招待之礼? “哦。”赵卿卿微微颔首。 余欢霆将碗筷取来,众人便开始用膳。 “小师妹多吃些肉。”余欢霆夹了一块肉放到赵卿卿碗中。 第二十三章 还以为受了什么虐待 “多谢九师兄。”赵卿卿欣然,这双眸子宛如被溪水洗濯过一般,明亮澄澈。 文子隐伸手夹了些青菜往她碗里放,并嘱咐道: “小师妹多吃些菜,光吃肉多不均衡。” “好,多谢八师兄。” 对赵善之与叶笙来说,这也是见怪不怪,但云逸等人却非如此。 半年未见赵卿卿脸颊微微圆润,可见在此过得定然后很好,云晔心中也宽慰几分。 今日与北堂琼裳擂台比武,耗费了自己许多气力。原本她不应与之相较,但她实在趾高气昂的令人生厌。 赵卿卿前一日方才受蛊咒反噬,本就不应相比。 但赵舒之知晓她的脾性,知道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故此在她下高台之前便给她渡了真气压制体内蛊咒。 如此,她便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内力而不遭到反噬。 本就想快些结束这比武,不过北堂琼裳比她更心急,故此便她才顺利胜了她。 坐在云晔身侧,脑中还是今日他在擂台之下的模样。 一身白衣腰间玉带勾勒矫好的体型,宛如点漆的眸子闪烁着星辰。面容望之是淡然清冷,声音低沉动人。 赵卿卿坐在他身侧心乱如麻,半年未见但心中仍是宛如擂鼓。 她委实静不下心来,扫视一眼桌边的众人。 云逸笑呵呵的与赵善之闲话家常,叶笙则是温和笑着,二位师兄瞧着云晔的眼神带有几分不满。 气氛十分诡异。 忽见门边还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尚未入座。 赵卿卿放下筷子起身,转头对其笑道: “听风大哥,你也来坐吧!” 听风微微一怔,中原从没有属下与主人一同用膳之理。 “多谢卿卿姑娘,但这实在不合礼数。”听风抱拳道谢。 赵卿卿上前拉他过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必客气,我们南疆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份高低,只要来了都是客人。” 方才焦点全在云晔与云逸身上,便忘了听风。如今赵卿卿提起,赵善之才暗叹自己老糊涂。 “卿卿说得是,我们不拘这些虚礼,快坐吧!”赵善之热情道。 听风踌躇不前,毕竟那是与公子同坐,虽他们自小一同长大但也是不能的。 云晔知晓他心中犹豫,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 又在众人的劝说中听风入座,赵卿卿也正好顺理成章的坐到别的位置。 换了位置后,赵卿卿觉得倒不如不换。 现在她着坐在云晔对面,一抬眼便能瞧见他。 “云公子,请喝汤。”叶笙舀了一碗汤,递给云晔客气道。 汤水散发着清香,正是莲子的气味。 不说也知晓,这是她们前一日摘的莲子。 云晔伸手,玉手骨节分明托住瓷盏,微微勾唇: “多谢伯母。” 赵卿卿不知自家爹娘究竟何意,明明知晓她不喜云晔竟还让他来此用膳。 看到她不解的眼神,赵善之连忙再乘了一碗递到女儿面前,和蔼笑道: “卿卿也有。” 叶笙见状,不由得摇摇头轻笑道: “你们整日让她多吃些,你看我的卿卿小脸都圆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赵卿卿圆润了些,但实则却是体贴的话。 作为阿娘,看到女儿面色红润小脸丰腴,她自然是欣慰的。 “我们卿卿哪儿圆了?”赵善之望了一眼赵卿卿,见她的小脸委实较之从前圆了些。 顿了顿,怕自家女儿伤心又抚慰道: “阿爹瞧着甚好,甚好。” “阿爹也觉得卿卿胖了?”赵卿卿捏捏自己的脸,捏起一撮软软的肉,秀美的眉间轻蹙。 其实她本就是鹅蛋般的小脸,就算长肉也胖不到哪儿去,不过就是瞧着圆润福泽了些。 余欢霆赶忙夹了个大鸡腿给她,笑嘻嘻道: “小师妹这样正好看,不像刚从江南回来的时候,瘦得小脸都尖了,还以为受了什么虐待呢!” 他此言不过是拐了个弯说她在江南待得不好,至于针对谁可想而知。 在场之人心中跟明镜似的,当然懂得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她还不是给你们给宠的?”赵善之笑道。 确实如此。 其实这话,即是安抚两人,也是给云晔一个台阶下。 叶笙柔柔一笑,夹了一筷子菜给赵善之笑道: “好似你不是一般?” 他十分满意:“当然是了,五毒派谁不将我的卿卿当成宝贝?” 这一桌其乐融融,可见为何赵卿卿是这般天真无邪的性子了。 赵善之此前与云晔交谈一番后,其实已然知晓云晔与赵卿卿两人之间的误会,但他心中终究还是对云晔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情绪。 此番拒绝他的到来,不仅是待客之道,还是想让其知晓自家女儿乃是五毒派的掌上明珠,别人都休想要欺负。 别说欺负了,就是脑中有对她不好的想法也不许。 “云公子,我们一家一向如此,若有照顾不周还望见谅。”叶笙见席间云晔很是沉默,怕怠慢了她便道。 其实她也早已从赵善之那儿得知两人之事,想着年轻人总会有些误会。 “伯母客气了。”云晔恭敬道。 两人谈话,席间骤然静下来。 云逸从未吃过这南疆菜,虽此菜与南疆清淡菜系无太大差别,但其生在极为鲜美。 “伯母没有怠慢,这菜真是太好吃了,”他赞道,又笑嘻嘻的对赵善之问道: “伯父,下回我们还能来吗?” 赵善之最经不起别人的夸奖,笑呵呵: “当然,你想来就来,伯父给你做好吃的。” 余欢霆:“......” 文子隐:“......” 赵卿卿:“......” 师叔(阿爹)怎么这么不经夸? 好在有余欢霆文子隐这两个活泼的人在,又加上云逸时不时搭上几句话,饭桌上热闹非凡。 赵卿卿瞧着饭桌上热闹,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也会凑凑热闹。 全然没有一点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 这也是自父亲去世后,云晔吃的最热闹的一次饭了。 竹稍月色皎洁,照于紫竹上投下斑驳竹影。 赵卿卿说不上不悦,但心中却是很闷。用膳过后,她婉拒了师兄们的好意一人坐在小院内望月。 而云晔嘛,自然又被自家阿爹喊去了。 月色忽明忽暗,紫竹在风中微微晃动,就如她此刻的心情摇摆不定。 她双手托腮,那小脸正好能用两只手掌盖住。 “卿卿姐姐。”云逸见她一人望月,便跑来寻她。 第二十四章 好像说错话了 “小白啊!”赵卿卿扯开一抹牵强的笑。 因为此时的她心中真的很闷,是种说不清的感觉。 云逸走上前来,坐在她身边撇撇嘴: “卿卿姐姐,从前在山庄时你竟然骗我。” 赵卿卿眉梢一挑:“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不知道你娘亲在何处,我还以为她不在世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就在南疆。”云逸小脸一横,佯装生气道。 她嗤笑,这也能生气? “我爹娘此前云游四海,归期不定,这一次在南疆是因着半年前我重伤才被大伯父叫回来的。”她耐心解释道。 “怎么?你不会还想和我阿娘学轻功吧?” 她在青云山庄时就知道,云逸要是能习武必定痴迷轻功。 心思被看穿,云逸也不再拐弯抹角: “可是伯母不愿教我,说是朝阳门轻功不轻易外传。” 少年的眸中亮闪闪的,带着满满的希冀。 “对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赵卿卿道。 不,他要的可不是这话。 “卿卿姐,你看能不能......”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人摇摇头: “不能,阿娘不会应允的。” 从前她能学,也是因着外祖父对其疼爱有加,念其好歹身上流着的血一半也是他女儿的。 而云逸,这丝毫不沾边的人。 “其实公......云晔的轻功也不错,为何不让他教你?”赵卿卿狐疑道。 这样喊他的名她还有些不习惯。 那日采莲子时,她亲眼所见云晔的轻功亦是挺好的。 云逸挠挠头讪讪然道:“我听闻,朝阳门的轻功是极好的武林中无人能及。” 原来如此。 “青云山庄的轻功也不错啊!”再叫一次云晔她还有些叫不出口: “何必非要武林第一?” “能学最好的为何要学次的?”云逸不假思索。 许是养尊处优惯了,得到的一切都是极好的,便在武功上也有几分偏执。 “武功是慢慢练出来的,武林中人人都说朝阳门的轻功最好,但我觉得青云山庄的与之相比不相上下,只是你不曾发觉罢了。”她这也是实话实说。 虽然眼下还在与云晔闹别扭,但他的轻功好她不可否认。 云逸细细一想,好像也是这样的道理。 从前一根筋只想学习赵卿卿的轻功,如今好似心中突然通了。 赵卿卿忽然想起自己那时走得匆匆,竟未来得及与王丹萱道别。 半年未与其联系,还不知她如何了。 虽然她对王丹萱谈不上深厚的感情,但好歹是自己将她收留的。同住了几日,也算是有几分感情。 “对了,丹萱怎么样了?”她问道。 “她早就被赶出青云山庄了。”云逸心直口快。 他说完才晓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为何?”她震惊。 没想到她不在之时,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是公子将她赶走的?”她眼睛瞪圆。 心中希望他会否定。 丹萱是她带入在青云山庄的,为何也要将她赶走? 难道公子就这般厌弃她?连与自己有关的人也要赶走? “是。”云晔点点头低声道。 她继续追问:“为何要将她赶走?” 云晔眉间紧拧,咬了咬唇,暗暗后悔自己真是不该那样说。 “不知道。” 他只听说了此事,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且那段时日他对云晔十分气恼,根本就不想与之见面,更别说去问此事了。 赵卿卿心间像是被针扎到一般,她不解为何云晔要在自己走后赶走王丹萱。 王丹萱素日胆小定不会做出什么越举之事,她不信她是犯错被赶走的。 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她与自己相关,云晔才将其赶走的。 毕竟,那时候他选的是北堂琼裳。 一下子委屈全然涌上心头,半年了早就不想哭了,只是心中气愤。 十分气愤。 云逸见她气恼的模样,一时间没参透却也知道定是对二哥的恼怒。 他小心翼翼道:“卿卿姐姐,可能只是误会,二哥他……” “别为他说话了,他忍心让我死怎么会不忍心将丹萱赶出去?”她哼的一声。 云逸欲要劝她,却不知该怎样措辞只能干着急。 哄女孩子,他不会啊! 这小子倒是眼尖,瞧见了不远处正走来的白衣男子。 赵卿卿背对着那处,自然并未瞧见。 他怀着几分愧疚,起身上前去低声对云晔道: “二哥,我好像说错话了,你的媳妇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便拉着听风一同离去。 二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赵卿卿正疑惑着云逸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转身一看才知是云晔来了。 她还正想找他呢,他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赵卿卿站起身来,腰身挺立,绛紫蝴蝶纹衣裳在银辉之下正好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粉扑扑的鹅蛋小脸背着光,却也能让人感到眸中的冷光。 指着云晔怒冲冲道:“云晔,你为何将丹萱赶出青云山庄了?你不是答应我让她在那里做婢女的吗?为何出尔反尔?” 王丹萱出了青云山庄后便无依无靠,她该怎么活? 似银霜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面上,宛如白玉的面容添了几分清冷。 双眉入鬓,眸如辰星,山根挺立胜似小山,薄唇微微红润。无一处不是如诗如画,无一处不令人为之着迷。 但在此时的她眼中,只有气愤。 云晔依旧是那泰山轰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他缓缓走上前来抓住她的手。 手指上覆盖的手掌宽厚有力,却不曾捏疼她的手。 她微微一怔,气势霎时弱了几分:“你干嘛?” 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她忘了自己内力不如他。 即使这半年勤加练习,但终究还是不如他。 他的手缓缓包住她的手,直至将其完全包裹在自己掌中。 “叶儿。”他轻启双唇,声音如清风徐来。 “我说过了,我不叫叶儿。”她道。 他走上前一步,赵卿卿便后退一步。 不是害怕,倒是心中有些害羞。 他只轻柔说道: “以后别再如此。” 语罢,缓缓松开手让她的细嫩的小手得以在手上逃脱。 她眨眨眼,他竟然未生气。这轻柔的语调,宛如从前一般令她稍稍恍了身。 不对,她还在气着呢! “你为何要将丹萱赶走?”她再次质问道。 这才是她此时最想知晓的事情。 月光竹影之下,四周静谧无声。 “若说为了你,你可信?”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第二十五章 竟然为他说情 赵卿卿心头一震。 她想信,但心里的一口闷气还憋着又让自己无法理智的思考。 忽然出现这么大的转变,她的脑子嗡的一下乱哄哄。 “我才不信!”她瘪嘴,像小孩子闹脾气般。 在青云山庄时,她以为他和师兄师弟们一般,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 但她被云霄抓走时他没有来救她,当云霄要他二选一时他选了北堂琼裳…… 在那之前,她还曾与云霄争执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即使半年时间,她心中还是无法对此事释怀。 她蓦然凝视着他,那双亮如星辰的眼闪烁着微光,好似泛起微光粼粼。 “你选了北堂琼裳并没有错,反正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小侍卫,无法与她的身份相比……”这也是北堂琼裳常说的。 只是,为何她与他一同经历几番磨难,以蛊咒帮他压制寒冰蛊,却还是不如她? 难道身份地位对他们就如此重要? 声音有几分哽咽,对,她就是气愤。 “可你为何还要来南疆,为何还要来紫竹院?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自我决定离开江南的时候我就不希望再见到你……” 晶莹的泪从眼眶滑落,滚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发誓自己绝不是因为伤心。 第一回这样当面将自己内心的愤懑宣泄而出,胸口的闷气泄了许多。 云晔眉间紧皱,声音低沉: “有些事当局者迷。” 看到他镇静的模样,她便更不悦:“你总是这样,无论何事发生都不为所动,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 她望着云晔眼神坚定:“你走吧,虽然当时我是很气愤,但是过了半年我也晓得了,你选谁是你的事。可如今我仍是不想看见你!” 她的眸子带着几分冷意,语气决绝:“云公子请回吧!” 赵卿卿脾气便是如此,需得等到心平气和才能与别人好好交流。 云晔眸色黯然,夜风中好似传来一阵轻叹声: “等你冷静时再与你解释。”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卿卿顿时心中暗生几分愧疚。 她是不是说得重了? 但想起那时自己生死一线,便又冷下眸子。 夜风轻抚,不知掠过谁的青丝。青丝交缠,正如心中的思绪。 又将是一夜辗转难眠。 金蛊节共三日,三日内南疆热闹非凡。 趁着武林各门派都在,赵延之宣布了弟子萧迟与上官忆寒的婚事。 因着上一回已然知晓此事,故此赵卿卿等人并不惊讶。 此乃金蛊节最后一日。 白日与叶蓝等人一同去凑热闹,可这一日都未见云晔的身影。 这下,赵卿卿心中却有些空空的。 她想,那时他说等她冷静的再与她解释。难道就是为此,他怕她见到他会如昨夜一般? 傍晚时。 斜阳落在稀疏竹叶间,投下斑驳光影。 赵卿卿坐在屋前的秋千之上,兀自用腿轻轻荡着。 此乃二位师兄从前为她搭的秋千,以粗绳捆绑缀以鲜花,鲜艳明媚。 秋千慢慢摇着,不急不慢。她自顾想着心中之事,却不料下一刻秋千两边的粗绳被抓住。 秋千被身后之人往前一推,她的身子也随其升起。好似小时候比二位师兄们推着一般。 她转头想要看清究竟是谁,等不及她看清秋千又被推往前,身子随其势朝前而去。 这样捉弄她的不会是九师兄吧? 从前他最爱这般悄无声息的偷偷躲在她身后吓她了。 “九师兄,一定是你对不对?你又想吓我!”她虽嘴上这般说,却不由得笑意上心头。 好似因着她猜得不对,那人将秋千推得更高了些。她坐在秋千上紧紧抓着粗绳,身子随着秋千不由得前倾好似就要飞出去一般。 究竟是谁竟这般戏弄她! 她撇撇嘴,趁着秋千被退出去的刹那,松手纵身一跃从秋千上落下。 因着秋千的趋势,她落地还踉跄一下方才站稳。 抬眼刚想要抱怨,却见赵善之负手而立,已有几道细纹的眼角堆满笑意。 “阿爹?”赵卿卿微微惊讶,随即又跑上去抱着自家阿爹的胳膊,娇嗔道: “阿爹怎么来了也不出声,还像九师兄一样戏弄我!” 赵善之宠溺抬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挑眉道: “怎么了?阿爹不能来啊?” “当然不是,只是阿爹不是在前厅替人瞧病吗?怎么回来了?”赵卿卿挽着他的手走向不远处的石凳,便好奇问道。 “此事有你三叔就够了,他往日就知道偷懒,还顶着个神医的称号,现下正好让他去帮忙,你阿爹也能歇一歇。” 她眉眼弯弯,佯装生气: “就是,三叔就知晓偷懒,什么都让爹爹去做,哼!” 四周静谧,虫鸣之声此起彼伏。 “卿卿啊,阿爹与你阿娘商讨了一番,有一事要与你说说。”他骤然一本正经起来。 赵卿卿知晓自家阿爹素来难得如此严肃,应当真是有要紧事要说。 “阿爹说吧!卿卿听着。”她乖巧的点点头。 赵善之望着她的眼神透露着慈爱,声音醇厚如香浓美酒: “阿爹知晓,你在江南时受了些苦,也知晓你正在生云小子的气,” 他看到自己女儿微微惊诧的眼神,顿了顿又接着道: “他那小子确实是混账,竟敢不选我的女儿,让我的小卿卿受了如此大的苦,一度命悬一线……” 赵卿卿见自家阿爹未表明其意,便越扯越远。 她知晓再不阻止,恐怕他便停不下来了。 “阿爹!”声音清脆,径直打断他的话。 赵善之骤然停下,又听到她接着道: “能不能直接说是何事?阿爹这样说下去恐怕晚上也说不完。” 赵善之讪讪笑着,清了清嗓子笑呵呵摸了摸她柔软的青丝: “阿爹说了,卿卿可不准闹脾气。” 她眨眨眼,犹豫片刻方才乖巧颔首。 见她同意,赵善之方才继续:“阿爹与你阿娘都问过那个云小子了,其实你们二人之间就是有了些误会,那时他并非有意不救你,他其实也不想看着你死……” 赵卿卿听到赵善之的一番话,心中乱成一盘散沙。 她自己也无数次想过,定然是有所误会,但那日她看到他的神色自若,并且他先救的也是北堂琼裳…… 如此,她还怎么相信,他不是故意? “原来,阿爹竟然是为他说情的。”她撇撇嘴,转过身去背对赵善之。 赵善之语重心长: “卿卿,阿爹阿娘也是为你着想,误会总是要解开的,阿爹不想看着你如此难过啊!况且,卿卿也喜欢那小子不是吗?” 第二十六章 不喜欢他了 赵卿卿微微一震,面上霎时红入朝霞,殷红饱满的小嘴轻启,喃喃自语: “喜欢?” “对啊!”赵善之笑着肯定。 她好似瞬间将气恼抛之脑后,好奇追问道:“阿爹,何为喜欢?” 赵善之轻笑,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 “傻丫头,还不晓得喜欢为何物?” 她被赵善之这一逗,面上更红了一些,宛如芙蓉点脂更添娇艳。 赵善之老练的模样,对自家女儿细细讲来: “卿卿啊,这喜欢嘛,便是见到他时欣喜,见不到时思之如狂,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到此处他忽然一顿,望着她认真道: “有时啊,还会为他做些傻事,譬如用蛊咒替他压制蛊虫却不怕自己被反噬,有譬如会为他做往日不会做之事,若他伤你,你会恨他却又不忍伤他,总是千千万万,说得浅了便是喜欢,说得深了便是爱。” 赵卿卿仔细的听着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生怕遗漏了哪一个。 “喜欢便是细水长流相依相伴,就像你阿爹阿娘一般,也是无所畏惧终其一生追随,就像你姑……”他深邃的眸低好像压着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自知失言,他立即收住。 “就像谁?”赵卿卿疑惑。 “就像阿爹阿娘,是阿爹阿娘。” 赵善之又重复了两回,见她信了才送了口气,拭了拭额上冷汗。 她细细思忖阿爹说的一番话,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懂。 歪头望向赵善之眨眨眼,澄澈的眸子倒影着他的身影: “可我对阿爹阿娘,对大伯父三叔,对八师兄九师兄也是这样的,若是你们不在卿卿也是极想的,卿卿想每个人都在身边,若是你们有事卿卿也不会坐视不管啊!” 赵善之不由得摇摇头,自家女儿确实太过纯真了,但这般纯真也不是坏事。 不过,也是他讲的不够详细。 他耐心解释道:“卿卿对阿爹阿娘,对大伯父三叔还有师兄都是亲情,你将我们当做亲人才愿如此。但云小子与你可无半点干系……” 确实,云晔与自己无半点关系。 那时她觉得公子长得令人赏心悦目,瞧着便欣喜。 况且他又救了自己,便让她心中多了几分亲切感。那时,她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方才对他如此好。 后来,她知晓他身中寒冰蛊生怕他有意外,义无反顾的用蛊咒。 即使知晓自己会被反噬,可她也无所畏惧,只要能救他便好。 后又知云夫人的药引需自己的血,她也给了。 他是她救的,云夫人也算是她救的。他的恩早就还清了。 但后来她却舍不得离开,很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其实阿爹说的这些,不正是她吗? “卿卿是不是整日想着这小子之事,茶饭不思?且也为这小子做过许多事?”赵善之循循善诱。 对,就是循循善诱。 听着阿爹的描述,好像还真是如此。 那时为了让云晔一笑,她还曾为其抓萤火虫…… 总之她做的事太多了,多得自己已然数不清。 “若是这样的话,卿卿从前是喜欢他。”赵卿卿并未拐弯抹角。 这也是他们南疆人特有的爽朗性子。 能如此爽快承认,不愧是他赵善之的女儿。 “可现下我不喜欢他了。”她又继续道。 她如今见到云晔便觉气恼,心中还闷得如压着千斤顶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卿卿是还在气恼当日他未选你?”赵善之淡淡笑道。 起初他与云晔交谈,刚听到此事时,他恨不得用最毒的蛊让这小子为此付出代价。 可惜,自家女儿身上的蛊咒必须要他配合方得彻底解除。 并且,他也知晓自家女儿定然不舍。 虽然他听了其解释,也对其做法有几分赞成。但那时赵卿卿回到南疆时,几乎奄奄一息他一时之间还是无法释怀。 看着她眼底的情愫,他的女儿他怎么会不知晓? “卿卿啊,阿爹知晓你心中对他生气,你放心,阿爹这就替卿卿教训那小子去,”说着他立即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紫竹院门外走去。 “阿爹用最毒的蛊,让这小子尝尝厉害,竟敢让卿卿受欺负!”他面色严肃,看上去一点也不似假的。 赵卿卿知晓自家阿爹说得出便做得到,若是阿爹用蛊对付,别人便休想好好活着。 “阿爹别去。”她急忙拦在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卿卿别怕,阿爹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阿爹也要替阿爹的卿卿出一口气!”赵善之信誓旦旦,眸中闪着坚定的微光。 说完又径直向前走去。 赵卿卿焦急,拉住他宽大的袖子不让他再往前去: “阿爹别去了,求求阿爹别用蛊对付他,他会受伤的!” 赵善之见她为云晔心急,见自己的计谋果然有效,心中暗喜。 但还差一步。 他又继续沉声道:“受伤又如何?敢这样对卿卿,不像云霄一般卸他一条胳膊算是便宜他了!” 她心急如焚,云晔怎么能被卸掉一条胳膊? 想起那时云霄被卸了胳膊之事,她生怕阿爹真的也将云晔的胳膊卸下来。 “阿爹,你不能这样,卿卿不怪他了,卿卿真的不怪他了,阿爹别去了!”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是卿卿觉得公子对北堂琼裳好才生气的,要是阿爹卸了公子的胳膊,他就只有一只手了,卿卿会伤心的!” 她急得说的话已然不大有逻辑。 赵善之拧眉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紧紧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 “真的?卿卿不气了?” “真的,卿卿还是喜欢他,不能让爹爹卸了他的胳膊!”她肯定颔首,肯定道。 很好,等的就是女儿的这句话。 他就是想知晓自家女儿的真实心意。 “好,既然卿卿还喜欢这小子,为了不让卿卿伤心,”赵善之捏住女儿微微冰冷的手,面上如阴云霎时散开,轻声安抚道: “那阿爹就暂时放过这小子了。” 她松了一口气,拉着他衣袖的手也松了几分。 撒娇般的将头枕在赵善之宽厚温暖的肩上,声音甜甜软软: “多谢爹爹。” 赵善之面上露出和煦的笑意,心中却暗道,臭小子,老夫还是不会便宜你。 “阿爹答应卿卿了,可不许反悔。”赵卿卿好似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对他道。 心思被看穿,他面上有些讪讪的。但赵卿卿自然没有瞧见。 他轻拍女儿的肩哄孩子般道: “当然,阿爹应允卿卿的怎会反悔?” 随后又苦口婆心: “卿卿啊,你该好好听听他如何解释,不可轻易便下定论判死一人。去找他谈谈吧!” 第二十七章 质疑五毒派? 赵卿卿这时心平气和,再听对赵善之所言便兀自好好思量了一番。 金蛊节最重要的自然是金蛊,这最后一日自然便是要请出金蛊,让各大门派见识一番。 其实大部分门派对金蛊节并无兴趣,都是为着亲眼见见这被江湖中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金蛊。 据说金蛊乃蛊中之王,唯有蛊术最高者能操纵。其身宛如黄金,可以医治世上任何一种病症,便被南疆之人奉为神灵。 故此五毒派在南疆便拥有至高地位。 还有传闻,得到金蛊便能得到半个南疆。 谁人不会心动? 今夜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夜,也是武林各派最为翘首以待的一夜。 前厅设宴。 赵延之乃五毒派掌门自然坐于台阶之上的主位。赵善之与赵舒之分坐两旁。 台阶之下的武林各派掌门人或是代表门派前来的弟子分坐两旁。 武林中人知晓南疆豪放,不拘泥于礼节,故此不特意安排位子,都是先到者先选。 但因着青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山庄,故此众人不约而同的留出客座中的主位。 云晔到此,坐的便是主位。 而叶蓝与叶绫则站在朝阳门门主叶束身后。 赵卿卿站在赵善之身侧,见云晔坐在不远处,不由得出了神。 等金蛊节结束后,她便去寻他,她暗自腹诽。 赵延之先是客套一番,随后才将金蛊请出。 其实还有一事乃到此门派最渴望之事,那便是金蛊会择一病者为其医治。 金蛊可治天下奇症,但每次请出金蛊都只会为一人医治,故此各大门派趋之若鹜。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迟手捧一个玄色镶金盒子走到厅前。盒子上乃是五毒派特殊的灵蛇、蝎子、蜈蚣、蚂蚁、蝴蝶等五毒纹路,边缘以草药点缀。 在场众人眸子一亮,无一不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盒子里的金蛊究竟是怎样的。 赵卿卿亦是心中好奇,她虽在南疆数年但金蛊节就办过两回。 上一回在她还是孩童之时,她才四五岁懵懵懂懂根本就不知金蛊为何物。 期间十年为何未曾举办她不得而知。 已然十年未曾见过金蛊,江湖各大门派自然比她更为好奇。 赵延之等人站起身来,可见其重视程度。 他浑厚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此乃金蚕蛊,想必众位英雄等候已久,已经是金蛊节最后一日,老夫也不再啰嗦,就请金蛊选择今年要医治之人。” “赵掌门,请稍等。”玄仪宗宗主欧阳震华抱歉道。 他眉眼与欧阳瑾毓有几分相似,但眉宇之间多了英气,言语较之硬朗。 “众位武林英雄千里迢迢到此,便是为了一睹金蚕,赵掌门为何不将盒子打开让众位一睹为快?” 武林各派见不到金蛊自然不甘心,见有人发声便纷纷附和。 “赵掌门既然请出了金蛊,为何不让我们一睹金蛊尊容?” “对啊,若是能见到金蛊我们此遭千里迢迢到南疆也无憾了。” 赵善之闻言,轻笑道: “欧阳宗主有所不知,众位武林英雄为金蛊千里迢迢到南疆,作为礼数五毒派也当让众位一睹其容,” 话锋一转, “但金蛊不仅是蛊物还是含有剧毒的毒物,轻易打开盒子恐怕金蛊的毒素会影响在场各位英雄,如此一来我五毒派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赵善之早年以毒与蛊毒救人,故此为成为毒圣,在武林中享有极高的地位。 老掌门们都对其有几分敬意,故此对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但正在这时,却有人质疑了这番话。 “赵师伯,请恕晚辈斗胆一问,”北堂琼裳接任洛笙宫后便是宫主,自然能与众位掌门齐坐。 她站起身来,一袭黄杉分外显眼,声音婉转冬天: “五毒金蛊毒性如此强烈,却用来医治病人,那岂不是会害人,又何来救人之说?” 她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对赵善之的质疑。 各个在场的掌门不由得摇头,洛笙宫怪不得会逐渐败落,这个小辈竟不识毒圣身份。 如此当众质疑江湖人所敬仰的毒圣,真是有眼无珠。 赵舒之望着不远处的黄衣女子,见其长相清秀但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戾气。 这不是上一回欺负小卿卿的人吗? 他淡淡一笑负手上前,时候该他开口了。 “百年前金蛊被五毒先祖培育在玄盒之中,有心者将其盗走,其党派将玄盒打开后在场众人直接暴毙。” 说到此处他重重咬了“暴毙”二字。 众门派顿时面色一沉,早闻金蛊有剧毒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看到他们的脸色,赵舒之欣然继续:“但经百年,五毒历任掌门与弟子将其养成可救人的灵物,五十年前洛笙宫第三代宫主身中剧毒无药可解,五毒派以金蛊救之,” “而十年前,天地盟长老被邪教以毒害之,是上一届掌门以金蛊相救,这些武林各派应当有所耳闻,”他望向北堂琼裳,面上神色骤然严肃: “欧阳宗主上一次金蛊节未到不知金蛊之毒如此厉害,但北堂宫主为何以为五毒派想以金蛊害人?” 他此言给玄仪宗宗主一个台阶,但却不想给北堂琼裳。 这两件事在江湖上流传已久,故此武林各派才对金蛊如此好奇。 前任宫主逝世后,北堂琼裳便接任了洛笙宫,洛笙宫诸事皆有护法处理她鲜少过问,更不知五毒派竟然有恩与洛笙宫。 现下质疑五毒派不仅是打自己的脸,更是限五毒派与不义,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各个门派的掌门皆是年长者,唯独洛笙宫由经验不足之晚辈接手。 众门派掌门纷纷摇头,孺子还不可担大任也。 “五毒派曾对洛笙宫有恩,洛笙宫如今当众质疑五毒派,岂不是忘恩负义?”叶束沉声道。 身后的叶蓝收回戳了自己爹爹的手,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喜悦。 她早就看北堂琼裳不顺眼了,如今她竟然还当众质疑五毒派,她岂能再忍? 北堂琼裳一噎,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今自己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她环顾四周,众人投来异样的眼神,霎时间无地自容。 她不由得望向云晔只期盼他能为自己出言几句,但他的视线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 在场的其他门派也全然无半点帮自己之意,她只能咬牙低头抱拳请罪。 第二十八章 未曾有过 北堂琼裳恭敬道:“晚辈不知其中缘故才会冒昧妄言,还望几位前辈勿怪,五毒派之恩洛笙宫定会记在心中。” 她的余光瞥到台阶之上那抹令人生厌的紫色,自己竟然要向其低头。 想怒又怒不得,她只能忍下心中的气焰。 赵舒之见她低头,便做一个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对其道: “北堂琼裳年纪尚轻,又匆忙接任洛笙宫,资历尚浅不知此事也无可厚非,但更北堂宫主应当知晓武林门派之间最需信任,而不是相互猜忌。” 这话宽容了北堂琼裳的忘恩负义,但无疑也是示意,北堂琼裳企图挑拨离间,使众门派之间产生隔阂。 这罪名较之方才的忘恩负义还有重上一层。 她心中一惊,方才知晓自己失言。 见众位门派掌门面色不佳,她焦急解释道: “琼裳并非此意,请众位掌门千万不要误会,琼裳并非要挑拨离间,只是无心罢了。” 各个门派掌门再次纷纷摇头,性子急躁实乃宫主之忌讳。 赵卿卿站在台阶之上,众人的面色她都能一一看清,但其余人她都不在意,唯独想知晓某人态度如何。 她朝主宾之座望去,云晔正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拿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 他面色自若,对厅中之事恍如未闻,全然没有要帮北堂琼裳之意。 她望着他的面容,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还好,他并未偏袒北堂琼裳。 正在厅中寂然之时,一个清朗带有几分柔媚的声音响起: “赵师伯,赵师叔,北堂宫主初任掌门资历不足,也只是心直口快,素来听闻南疆之人爽朗不拘小节,想必三位定然不会计较。” 众人望去,正是欧阳瑾毓捏着扇子抱拳替北堂琼裳出言。 他面容阴柔宛如女子,眉间带着几分肯定。 北堂琼裳眸光一闪,虽然并非门派掌门但至少还是有人替自己讲话的。 欧阳震华听到他的话,心中暗叫不好,这个蠢小子竟然此时替北堂琼裳讲话,真是朽木不可雕。 谁人不知前两日北堂琼裳在擂台比武时有意欺负五毒少主,此时的赵舒之为难北堂琼裳不只是为方才之事,更是为了前两日之事。 素闻五毒派之人极其宠爱其掌上明珠,不容其受半点欺负,若是知晓必定加倍讨还。 如今北堂琼裳竟还敢如此猖狂的在厅中,当着武林各派之面质疑五毒派。 赵舒之势必是将两次账一次算。 但既然自己的儿子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不开口。 “北堂宫主确实经验不足,还需再多历练。” 此言不过是赞同方才欧阳瑾毓之意,只是未如那般直白表述罢了。 “我们这些长辈岂会与晚辈计较?三弟只是提点新宫主,还需多加历练。” 赵善之瞧了欧阳瑾毓一眼,这个脑子还想取我的女儿? “且此番言论若是挑起各派相互猜疑,便不是长辈不与晚辈计较这般简单了。” 各个门派掌门对此言极为同意,瞬间为洛笙宫前任宫主感到寒心。 新任宫主接任洛笙宫两年,竟连门派恩人都不知晓,且也不知门派之间最忌讳之事。 洛笙宫逐渐衰落,并非无缘由。 “就是啊,北堂宫主莫不是与邪教勾结,故此质疑五毒派?” “洛笙宫逐渐衰落,若是众门派相互斗争,岂不是令其有机可乘?”天地盟弟子魏天光道。 各门派反对北堂琼裳之声逐渐在厅中响起,不过自然也有为其说话的。 “本宫主并没有这个意思,洛笙宫虽然衰落,但本宫主又怎会挑起武林斗争?”北堂琼裳见众人越说越深,生怕自己被越抹越黑。 她心急如焚,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 赵延之见下面乱成一片,凝神出言道: “北堂宫主尚且年轻应当只是无心之过,五毒派不会与之计较,众位掌门也不必将其过失放与心上,年轻人难免有所疏漏差错之处。” “今夜最重要之事,乃是让金蛊选出今年要医治之人,还望众位卖五毒派一个面子让此事暂告一段落。” 没想到五毒派掌门亲自为其解释,众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言。 今夜他们的重点本就不在北堂琼裳身上,故此也未再追究此事。 金蛊选人并非真的用金蛊选择,而是用五毒派蛊物血蝶择一人。 今年有三个门派带来了想要求医之人,此三人之病症皆是因毒所致。 多年未解其毒,以致于三人受病痛所害。 血蝶最终落在一个小门派带来的病人身上。 此人面色枯槁,目光呆滞坐在轮椅之上,可以看出他双腿已残。 众人唏嘘,此病症难道还能医治? “既然金蛊已定此人,那五毒派定会竭尽所能为其医治。”赵延之站于台阶之上,自由掌门人的风度在。 夜风习习,吹过耳畔悄然吹起青丝飘逸。 赵卿卿思量了一整日,本想立即去寻云晔但又因着金蛊之事,要到前厅参与。 故此,便将与云晔面谈之事暂放一处。 可如今她心中焦急,很是想知晓他为何选了北堂琼裳。若是不去,恐怕今夜又要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出了前厅,她便径直向云晔的院子而去。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风清月明。 明月清辉落于树梢,落下稀疏的光影。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踏入云晔所住的院子。 才入院子走了没多远,便听到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她走上前去细听,竟是北堂琼裳的声音。 不远处那抹灿黄果然就是她。 “云公子,为何一直对琼裳这般冷淡?为何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北堂琼裳问道。 云晔后退一步: “早就说过,北堂宫主不必纠缠,你希望之事永远不可能。” 北堂琼裳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不信!你为何要这般绝情?我娘与云夫人有深厚情谊,我与你亦是自小便相识青梅竹马,为何我们就不可能?” 她自小时见到云晔开始,便一直心系于他,她不信他们之间还能有别人。 “只见过几次,算不上青梅竹马。”云晔淡淡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无半点情义,无半点男女之情!”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吼道。 云晔直视前方未曾瞧她一眼:“未曾有过。” 未曾有过,她心系他这么多年如今就得到一句未尝有过? 她不甘心。 她的眸中蓄着泪:“那你当日又为何选我而不选她?难道不是因着你心中有我无她?” 第二十九章 见面礼 来寻他竟然遇到这般场面,赵卿卿也不好上前去,故此便安静躲在草丛后。 北堂琼裳问云晔之事,不正好就是她也想知晓之事吗? 她心中的紧张也不亚于北堂琼裳,毕竟此事犹如梦魇困了她半年。 月光泄在他的面上,增添了几分温润,薄唇轻启: “不想让她欠你。” 赵卿卿站在草丛之后,听到此言心中震动,不知北堂琼裳何时离去。 此刻的她脑中混乱,说不出心中之感。 原来真相便是如此,他并未无情无义而是不想让她欠北堂琼裳一条性命。 但她毕竟也因此伤得极重,说来他是无心可也是因他而伤。 她此时却忽然不知要和他说些什么,原本要问之事现下也得到了答案。 况且,此前她才毫不客气的骂过云晔…… 相比此前,她此刻心中更乱成一团,好似欣喜又似愧疚。思绪错综复杂,此时见到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拔下一根草蹲在草丛后,望着地上偶然路过的小蚂蚁轻叹一声,用草在地上不知画着什么。 “我到底还要不要过去?”她小声嘟囔道。 “过去又该说什么呢?” “说我错怪他了?可明明就让我受了重伤……” “但是我也不想和公子一直闹别扭……” 她垂首把玩着手中的草,心中正是纠结万分。 “那就别闹了。”身旁的玉石之声骤然响起。 “……”她的手顿住。 缓缓抬眼,眼前人一身青衫居高临下。他薄唇紧抿,宛如耀石的眸子温和的望着她。 赵卿卿咬了咬嘴唇,讪讪道:“你怎么在这儿……” “伯父替我安排住在此处,自然便在此。”他神色自若答道。 听到他的声音她心中犹如鼓擂,跳得极快。她能听到自己心跳之声,十分剧烈。 她站起身来,却不敢直视他的眸子问道: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是。”毫不犹豫。 偷听被撞见总是让人心中有几分尴尬,赵卿卿尴尬一笑“哦”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去。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抓住,月光之下那手白如玉石。 “卿卿。”他的声音低沉,十分有磁性。 好似暗夜中顿生的情愫滑至心头。 这是他第二次这般唤她,上一回她还恼怒,这一回心中却好似有温暖之物融化。 “何事?”她并未回头。 他们此前还是仇敌对视的状态,如今一时之间还能以松口。 “卿卿,”他又轻唤了一声,声音难得如此温润如风: “你都听到了。” 赵卿卿微微一怔,方才偷听确实不好,但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知晓真相。 “是啊,”她回过身来,澄澈的眸中月光微闪: “偷听确实是我不对,但是……反正我已经听到了,你说该怎么办?” 她瘪嘴,他不会还似从前般想要责罚她吧? “我说的不是此事。” 他并未似往日般用“本公子”的自称,让她觉得亲近了几分。 赵卿卿面上一热,她知晓他说的不是此事,但她一时之间还不知如何面对此事。 “气消了?” 云晔凝视着她,见她睫毛扑闪宛如小扇,容颜在月色之下显得有几分可爱。 “没有。”她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赌气道。 既然是方才那般,竟然这半年来都从未对她解释过,生生让她难过了这般久。 若不是此番金蛊节她定然不会到南疆,若不是此番偷听她定不会知晓真相。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她以为只是微风拂过耳畔。 她抬眼,宛如星辰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好似有泉水在眸中流动。 难道是她听错了?他竟然会对她道歉?她简直难以置信。 从前的公子对谁都不会低头,更别说这般致歉了。 “这半年你可还好?”他的眸中好似有柔和的月色。 “我挺好的。”赵卿卿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木木的望着他回答道。 他松了她的手:“那就好。” 说完他便转身朝屋内走去,只留下洒满清辉的背影。 云晔这是何意?是与她道歉了? 赵卿卿还未回过神来,带恍然回神时才发现他已然朝屋内走去。 “等等,你这是何意?”她径直小跑追了上去: “怎么不说清楚?这就算是道歉了?本姑娘不接受这般致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见他并未理睬自己而是径直迈着步子入屋,赵卿卿更急的跟上去,拉着他的袖子。 “喂,本姑娘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方才还好好的,为何忽然进屋?”她追问,仍是得不到回答。 虽然云晔素来便是沉默寡言,但此事也是赵卿卿最不喜之事。他总是不会将心中表达给别人,以致于让别人一直误会下去。 就如她这件事一般,若非偶然她定然也不知晓。 既然现下已经解除了误会,她也不想再与之闹脾气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不理我?”她紧紧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无法再往前走。 果然,他在屋前顿住了脚步。 他负手而立,转过身来淡淡对她道:“进来。” 赵卿卿不知所以,但既然他这样说,她自然乖乖的跟着他进了屋子。 此乃贵客所居住之处,自然陈设雅致。 他走入屋内到柜子边矗立片刻,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 赵卿卿站在不远处,望着他逐步向自己走来。 屋内烛火摇曳,墙上的剪影随烛光晃动。 她们坐在桌边,她茫然不知其意。 只见云晔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盒子纹路繁复,其中云纹最为显眼,显然乃是青云山庄之物。 他缓缓将盒子打开,赵卿卿坐在另一面并不知盒中之物的模样。 原来,盒中乃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镯子呈浅粉色,玉质温润可见乃是上品。 “这是何物?拿来做什么?”赵卿卿好奇问道。 她追着入屋,他竟拿出了一个玉镯,这是何意? 他将玉镯取出,薄唇一张一阖淡淡道: “这是母亲为儿媳准备的见面礼。” 她听到此言,小脸一热红似朝霞,朱唇微张,在烛光下更显娇俏动人。 “云夫人为儿媳准备的见面礼,你现在拿出来做什么?”她尴尬撇撇嘴,悄悄睨了一眼那镯子又道: “我们南疆的宝物众多,这样的镯子不知有多少个,你拿给我看我也不会羡慕的!” 第三十章 仅此一个 云晔望着面色微红的她,出声道:“南疆宝物极多,但我手上的仅此一个。” 他的声音好似有魔咒般,在暗夜中蛊惑人心。 “那又怎么样?”赵卿卿瘪嘴。 云晔轻叹一声,一本正经的将手上的镯子递到她面前。 烛光映衬下,镯子温润之色镀上一层橙黄的烛光,好似霎时间成了橙粉色。 “母亲让我送给你。”他轻启薄唇,玉石之声响起。 窗外风声轻轻,月色分外迷人,虫鸣之声不绝于耳。 但此刻,赵卿卿耳中便只有他一人之声。 听到此言,她的两颊更热了些,好似被火灼烧过一般。心中的鼓声阵阵全然停不下来。 这是云夫人给儿媳准备的礼物,竟然让云晔送给她。 此事太过突然,她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明明她们好似刚刚和好,不对,他们好似还未和好呢! 她背过身去,咬了咬嘴唇问道: “我不要,云夫人为何要将它送给我?” 她对云夫人的印象也只是那时哄云夫人吃药之时,还有云夫人病重之时的面色枯槁,再后来便是云夫人病愈之后。 才见过三回,云夫人与她并无其它交集,为何要将此物送与她? “是我向母亲求的。”他的一字一句在屋内响起,如此清晰入耳。 她今夜已不知是第几回震惊了,原来这竟是他向云夫人求的。 “你为何要求这个?”她转转灵动的眼珠,声音软了几分。 她正背对着他,以致于他并未瞧见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云晔将镯子收回盒中,好似自言自语般:“欧阳瑾毓惧怕五毒虫,娶你不过权宜之计,等到大权在握只会对你置之不理。” 他兀自将镯子放回原处,语气淡淡。 赵卿卿见他竟然忽然说出这一番话,这哪儿是在哄人? “怎么了?你知道他要向五毒派求亲?”她转过身来问道。 瞧见他将镯子收回,心中不由得生起几分失落之感。 “江湖上人尽皆知。”他抬眼瞧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 “聘礼在路上被山贼毁坏,还有欧阳瑾毓畏惧五毒食物,几日不敢踏足紫竹院……” 说着他轻笑,唇角勾起一个适宜的弧度,宛如花卷。 赵卿卿知晓他定是知晓了此事乃是她所为,没有底气道: “那又怎么样?是他自己倒霉,管关我何事?” 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明明只有我和师兄们知晓,你是不是派人查我们?” 他抬眼眸中烛火微闪,胸有成竹道: “无需查也能猜到。” 虽说她往日是胡闹了些,但这些事明明就是在南疆发生的,他身在江南又怎会知晓? 她才不信,不需查便知晓此事。难道欧阳瑾毓还会将自己的糗事说与别人? “不是查的那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道: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万一我会呢?”赵卿卿偏要与他唱反调,才觉得心中顺畅: “其实欧阳公子长得也不错,虽是娘了些但至少也是五官秀美,况且他为人宽容不计较我捉弄他,为了我不惜责罚他最爱的四大婢女,还千方百计的哄我开心,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欧阳瑾毓为她责罚四大婢女自然是假的,责骂到是真的。 云晔轻笑,好似还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 “欧阳瑾毓最怕蛇蝎,亲近操纵蛇蝎的养蛊人也要沐浴一番,四大婢女与他不过装腔作势,他早已应承她们将其抬为妾室。” 赵卿卿听到他的一番话,不由得噎住,竟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怎么什么都知晓? “你今夜就是要和我争辩的?就不能让让我?”她望着坐在对面的人,嘟气粉嫩的唇娇嗔道。 她今夜可不是想来与之争辩的。 “你今夜到此的目的便是我的目的。”云晔道。 “云晔,你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不欠她?”她忽然严肃起来,认真的望着他问道。 云晔眉间轻皱,眸色顿时黯然。 那时他并非不想救她,只是他早就知晓赵卿卿不会中毒之事。 若是那时选了她,那她便会欠洛笙宫一条人命,洛笙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并未料到,竟将她伤得这般重。 “是。”他肯定道。 她忽然不知该继续问什么,细细想来若是北堂琼裳死了,他们便是害死她之人。 那她也会成为洛笙宫的复仇目标,原来云晔乃是此意。 她如梦初醒,半年以来从未能如此心平气和的想过此事,如今才知是此缘由。 她并未愚蠢,不是不懂此事。只是那时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可你为何不告诉我?”她清秀的眉间轻蹙,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害得我这半年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救北堂琼裳,一直以为你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竟然如此对待与你出生入死之人。” “让你受伤并非我的本意。”他道。 当日赵舒之与文子隐、余欢霆带着五毒派弟子到青云山庄,卸下云霄一只胳膊,他方才知晓赵卿卿伤得如此重。 好在那时她已然无事。 “算了。”她一扫面上阴霾笑靥如花的伸手,握住他温暖的手: “不必解释了,听着这些真是累死人,卿卿不怪你了。” 她的粉颊晕开一抹红晕,眸子宛如月光清辉纯净无染,朱唇扬起娇俏动人,让人不禁心头一动。 宛如柔夷的手触及自己的手,他指尖微颤。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好似怕弄疼她一般。 一股暖流从手上传来,赵卿卿心中欣然。 “本公子带来的,你要不要?”云晔拿起盒中的淡粉玉镯,望着他道。 她眨眨眼收回手,却掩盖不住面上的笑意: “江南千里迢迢,带回去太过麻烦,既然云公子都带来了,那本姑娘就收下吧!” 烛光中他眸色温和望着她淡笑,她不由得晃了眼。 他的笑宛如清风明月,让人一见倾心。 “伸手。”他轻咳一声道。 因着右手上已有清心铃,只能戴在左手上。 她笑嘻嘻的朝他伸出左手: “你给我了,我就不会还给你了。” 他扶着她细嫩的手,轻柔的为其带上玉镯。 烛光好似给两人的身影晕上一层暖色,连剪影都好似欣喜非常。 “真好看。”她望着玉镯,不由得夸道。 第三十一章 最想送的聘礼 她站起身来细细端详手上玉镯,明明对她来说并不算极为稀奇之物,但却令其十分好奇。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好似有清泉在眼底。 “爹爹让我来还好我真的来了。”她暗自嘟囔道。 此刻的心间,宛如盛开千万朵春花,比五毒派后山的花海还要鲜妍。 可想起欧阳瑾毓,面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抿抿嘴:“可是欧阳瑾毓要和我提亲,你现下送我这个,又是何意思?” 他只说送她此物,但却未说清其用意,她只怕自己一厢情愿。 “他意欲提亲却并未挑明这些便是聘礼,”他的眸色忽明忽暗,声音淡淡却胸有成竹: “青云山庄的聘礼前两日已送至紫竹院。” 欧阳瑾毓乃是与赵延之暗示提亲之事,可见其想要的是五毒派少主。但云晔是径直与赵善之提亲,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单纯的她。 “啊?”赵卿卿惊讶。 前两日?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阿爹阿娘未曾提起,二位师兄也未与之说起过。师兄倒是不会瞒着她,此番恐怕是阿爹阿娘有意为之。 她粉嫩的两腮鼓鼓,嘟起小嘴:“原来你竟然和阿爹阿娘一同瞒我,怪不得阿爹让我来呢!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你为何这么早送聘礼,谁要嫁给你!”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好似没有底气,面上逐渐被染上一抹红晕。 “聘礼都收了,还想反悔?”云晔抬眼道。 她垂下眼帘小声抗议道: “又不是我收的,明明就是阿爹收的。” “玉镯才是我最想送的聘礼。” 她微微一怔,原来自己手上的也算是聘礼,还以为是他送与自己的礼物呢! 面上宛如烧火般热热的:“那我不要了,我还未考虑清楚呢!” 说着便要摘下手上的镯子,方才头脑一热便收下了玉镯,却没想到这便是聘礼。 “我先向伯父提亲,即便欧阳瑾毓想提亲也要在我之后,要考虑也当是先考虑青云山庄。” 他起身负手而立,一本正经道。 这是何歪理? 自她及笄以来,便有许多提亲之人到此,但她毕竟头一回这般与别人说自己的婚事。 “此事还需大伯父和阿爹做主,我可不敢轻易答应你。” 说着她便转身往门外跑去,面上皆是红晕。 晨光绚丽,天朗气清。 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内,落在竹子地板之上。 赵卿卿坐在桌边,细细端详着手上的浅粉玉镯,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她觉得此番他们也算是和解了。 想起昨日夜里他说起提亲之事,少女的面颊宛如朝霞,心中便似蜜糖。 “小师妹今日起得这般早可是不容易啊!”余欢霆有说有笑的从屋外走进来,看到她望着手上玉镯着了迷,好奇道: “手上带着的是什么东西?” 正是八师兄与九师兄,手上端着早点从屋外进来。 她咧嘴一笑,笑容比朝阳还要绚烂,抬手将手上的镯子递到余欢霆与文子隐面前。 “八师兄九师兄,你们看我的镯子好不好看?” 余欢霆与文子隐将早点放在桌上,望向她手腕的玉镯。 玉镯通透,其性温润,毫无杂质,可见乃是上好的玉。 “难得小师妹这么早起身,原来竟是为了这镯子!”余欢霆就桌上的粥放到她面前,撇撇嘴道。 小师妹往日都不会这般早起身,如今为了一个玉镯如此,确实蹊跷。 文子隐好奇道:“这是哪儿来的镯子?小师妹好像很是喜欢。” “你们猜猜。”赵卿卿收回手作神秘的模样,细细摸了摸润泽的镯子。 “我猜是云晔那小子。”文子隐思量片刻道。 余欢霆面上也无甚惊奇的模样,一边摆着桌上的碗筷一边道: “昨夜小师妹去找云晔回来后,一直面上挂着笑意,如今还痴痴的望着这镯子笑这般久,不是他给的又是谁?” 二位师兄竟一下便猜出来,真是无趣,赵卿卿撇撇嘴拿起桌前的筷子。 “你们怎么一下便猜出来了?” “小师妹的心思做师兄的怎会不知?看到小师妹欣喜师兄也欣慰。”文子隐温和笑道。 余欢霆瞧了文子隐一眼嘴角一撇,面上分外不悦,语气酸溜溜的道: “小师妹有了镯子就忘了师兄,有何好的?八师兄欣慰什么?” 自小到大师兄中最疼爱自己的便是八师兄和九师兄,她自然知晓余欢霆是怪她冷落了他。 “八师兄,卿卿怎么会忘了二位师兄呢,二位师兄最好了!”赵卿卿对他粲然一笑,声音甜甜道。 余欢霆兀自扒饭:“见到了某人小师妹就忘了我们,只怕是要被某人抢走了!” “九师弟,小师妹最喜欢可是我们,怎么会被抢走?”文子隐捅了捅他的胳膊,笑嘻嘻劝道。 他知道余欢霆是觉得云晔将赵卿卿害成那般,故此方才一直对云晔不满。 但文子隐知晓云晔与赵卿卿之间乃是有误会,现在他们和好让小师妹如此欣喜。 他觉得,只要小师妹开心便好。 “就是啊九师兄,小师妹最喜欢的是你!”赵卿卿连连点头,嘴里吃着包子含糊道。 三人这正闲谈着,却见一个身影从屋外进来。 转眼望去正见是云晔与云逸,云逸早一步跑到桌边。 “二位师兄,卿卿姐,早。”云逸咧嘴笑道。 赵卿卿还沉浸在昨夜的喜悦之中,见他们到此喜不自胜,连忙起身去将云晔引到桌边。 对他悄声道:“卿卿也最喜欢公子了。” 她娇俏一笑,语气甜甜,分外动人。 云晔摇摇头,唇边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 他并不以青云山庄掌权人的身份自居,对桌边的二位师兄先是作揖表示礼数。 “说曹操曹操到!”九师兄不屑一顾,见自家小师妹面上都笑开了花更是不悦,只狠狠的咬着手上的细面馒头。 八师兄却不同,站起身来请云晔坐下。 赵卿卿知晓为何二位师兄的态度相差如此大,但云晔等人在此她也不便劝余欢霆。 “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们拿些早点。”赵卿卿起身欲要到膳房去。 “八师兄就做了三份,膳房早就无早点。”余欢霆并未抬眼,只是低头道。 她抿嘴,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云晔面前,眸子宛如点燃的烛火道: “若是不嫌弃,你就用我的。” 第三十二章 没大没小 余欢霆见她竟将自己的粥让给云晔,急忙从他面前拿过瓷碗: “这是我早晨辛苦熬的鸽子粥,你不喝我可要喝!” “九师兄~”赵卿卿眉间轻皱,嘟起小嘴。 余欢霆不做理会。 “无妨,卿卿,我已用过早膳。”云晔道。 赵卿卿见他并不计较,眉间舒展点点头,又从余欢霆那儿抢过粥。 “九师兄别喝我的粥!” 用过早膳之后,赵卿卿便与云晔在紫竹院内闲逛。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竹林间的蝉声不绝于耳。阳光透过稀薄的晨雾,落于竹叶之上。 他骤然停下脚步,声音浅淡:“卿卿。” “嗯?”她抬眼,纯真的眸子凝视着他。 “伯父与师兄似乎对我成见颇深。” 他简单的一句话,便道出了当前的状况。 赵卿卿不是不知,师兄对云晔的成见确实是深的。 至于阿爹与大伯父,她曾悄悄问过阿娘。虽阿爹暂时将云晔之物收下,但他们二人以为云晔竟如此伤赵卿卿自然不可轻易接受。 她轻叹一声: “谁让你那时选了别人。”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走过竹林微风拂过衣角,紫衣与青衣纠缠。 “云晔,你送我聘礼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停下脚步,眨眨眼问道。 云晔微微一怔,撇开头: “没大没小。” 她叉腰:“什么没大没小?你是青云山庄的公子,我是五毒派的少主,我们明明身份平等,我怎么就没大没小了?” “不许这么叫。”他一本正经。 “为何不许?那我要叫什么?”她歪头思忖片刻后,黑白分明的眼凝视着他歪头娇俏道: “嗯……云云?晔晔?” 某人面色一沉。 “云儿?” “晔儿?” 她嘻嘻笑道: “可我还是觉得云晔好听。” “没大没小。”他又重复一遍。 “我哪有?”赵卿卿撇撇嘴,又忽然好似恍然大悟: “你怎么不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云晔道。 “那你为何不说?”她追问。 他薄唇轻启,方才欲言便听到她道。 “我们南疆之人不会拐弯抹角,”她眼神真挚望向他:“卿卿喜欢你,好像从很久之前便是了。” 她一向觉得,自己心中的感受需让对方知晓,既然他不说那她便来说。 他微微一怔,眼神瞬时柔和,恍如月光落在眸中。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锁在自己胸前,低首便是她身上的清香。 一双手环绕在自己周身,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禁锢在他怀中。他身上的特殊香气在周围氤氲,恍如芝兰清香。 暖意从背上袭来,身上心间都有些微热。 “云晔你……怎么了?”她轻声试探问道: “为何忽然抱我抱得这般紧?” 柔软的声音好似触及心底,有一股暖流经过。 “别动。”玉石之声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颈脖上微痒。 “哦,那你能不能松一点点,我好疼。”她低声细语,像在撒娇一般。 听到他的话她便不敢再乱动,只乖乖的挨着他宽厚的胸膛。 心中像被浇灌上蜜糖,甜意涌上心头,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无言却胜有言。 清风夹杂着竹子的清香袭来,竹叶沙沙作响。 她隐隐觉得身上有些热,但他仍抱着自己。故此,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抬头望向他。 “云晔,我好热。” 他神情微滞,松了抱住她的手。 忽觉脑袋上被敲了一下,她正吃疼着便听到他的声音。 “不准叫。”他说着便迈步向前去。 她嗤笑,原来公子还会害羞啊! 她追上去:“怎么了?‘云晔’也不准我叫,那我该叫什么?” …… 此前赵延之已宣布了萧迟与上官忆寒的婚期,便是这两日。 正好许多武林门派在此,也正好能参与自己最疼爱的徒弟的喜宴。 朝阳门门主叶束与两位女儿因着正遇门派之事,不可久留,故此只送上贺礼便告辞离去。 这几日内,赵延之派五毒派的众多弟子前去帮忙,挂上红绸之后派中一片喜庆。 赵卿卿见此事颇为喜庆,但又想起金蛊节上双腿残疾之人还在紫竹院内,便跑回院中。 余欢霆与文子隐自然跟在其后。 “阿爹~”声音清脆。 榻上躺着金蛊节上选出的男人,男人面黄肌瘦,面色发白,看似病入膏肓。 他的双腿安放在榻上,却半点只觉全无。 赵善之正坐在榻边为其针灸,细长的银针刺在腿上的几个穴道处。 叶笙听到赵卿卿的声音,便从屋内出来,拉着自家女儿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三人同时不敢出声。 “你阿爹正在里头给人针灸呢,你小点声。” “知道了,”赵卿卿探头瞧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悄声问道: “阿娘,里面的人怎么样了?阿爹能治好他吗?” 赵善之乃是毒圣不错,但此人双腿已残赵卿卿对他的腿能否真的恢复,倒是有几分担忧。 毕竟此人的双腿残疾已然多年,虽是毒素所致,但毒素早已深入骨髓。若想医治绝非易事。 叶笙瞧了一眼屋内,面上笑意淡然:“这世上就无你阿爹治不了的毒,阿娘相信你阿爹定然能将他治好。” “卿卿也相信阿爹。”她颔首。 “师叔是毒圣,有什么毒治不了的?”余欢霆道。 文子隐赞同的点头,忽想起一事又道: “既然师叔和云公子都在,何时才帮小师妹解除身上的蛊咒?” “要是解开了,云晔怎么办?蛊咒在我身上并无大碍,师兄不必担心。”她眉间轻蹙道。 “不行。”两位师兄异口同声。 余欢霆不悦道:“凭什么那小子的罪要让你来受?” “小师妹别任性,只有解了蛊咒才能将他身上的蛊解开。”文子隐语重心长。 “是啊卿卿,阿娘觉得欢霆和子隐说的没错,等金蛊节过了你阿爹便会帮你们解了蛊咒。” 赵卿卿想,阿娘与师兄们说得没错,只有解了蛊咒才能将云晔身上的蛊解掉。 天朗气清。 五毒派之内紫色的幔帐暂时拆下,挂满鲜红如血的绸布。 五毒山笼罩在喜庆氛围之中,整个门派上上下下皆为敬爱的师兄师姐萧迟与上官忆寒的婚礼张罗。 屋内。 上官忆寒褪去往日所穿紫衣,青丝挽起,凤冠霞披。铜镜上映着清晰的面容,女子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赵卿卿站在其身后,为其插上金色流苏发簪。 “师姐今日真美!” 第三十三章 不会嫁给你 上官忆寒听到赵卿卿的话,面上一片殷红晕开。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朱颜云鬓,绝色倾城,她微微一怔。 “卿卿师妹,还是别戴这么多珠钗了,太重了些。”上官忆寒伸手要将发髻上的珠钗摘下。 赵卿卿急忙制止:“师姐,这样才好瞧呢,新娘子就该打扮得美些嘛!“ 上官忆寒这才松了手,毕竟是头一回参与婚礼,并且还是自己的婚礼,自然有些不自在。 叶笙正好从屋外进来,面上笑意浅淡,走到两人身旁。 “阿娘。”赵卿卿先察觉,便甜甜唤了一声。 “师母。”上官忆寒欲要起身,却被叶笙轻摁坐于椅子上。 叶笙拿起桌上的胭脂,以手轻点往其面上轻抹,晕开一层淡淡的红,让她的面容更添几分娇俏。 “点上胭脂更是好瞧了,不愧是南疆第一美人。”叶笙笑容和蔼。 “多谢师母。”上官忆寒淡笑道。 赵卿卿扶着叶笙的胳膊挨在她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灵动转动,打量上官忆寒,笑道: “师姐果然比方才还要美了。” 叶笙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你这丫头,等你成亲时阿娘也帮你点上。” “阿娘,我才不要成亲呢!”她娇嗔跑出门外。 方才跑出屋外,便见屋外正站着一个紫色身影。 见她跑出来,那人微微一惊。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也是来看师姐的吗?”她好奇问道。 “我......“凌辰垂下眼帘,眸中的失落并未让其看到。 她瞧见他的模样,又见他手上捏着一个紫色珠钗,骤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师姐今日和大师兄成亲,二师兄是来送礼的对不对?” “没有。“凌辰冷冷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赵卿卿虽是不解其意,但也无心思追究。 其实,这两日玄仪宗宗主已向赵延之与赵善之提了亲。 虽说他们以云晔已向五毒派提亲为借口婉拒,但玄仪宗毫无放弃之意。 欧阳震华认为,年轻人之间有些误会乃是常事,只要欧阳瑾毓但多与赵卿卿相处,定还有机会。 他以为,云晔虽与赵卿卿相处较久,但欧阳瑾毓与赵卿卿亦是早就相识。云晔性子冷淡,虽样貌与家世略胜一筹,但定不及欧阳瑾毓懂得讨小姑娘欢心。 “小师妹去哪儿?”余欢霆与文子隐从曲折的廊中走来,正瞧见她要出院子便问。 他们方才替上官忆寒取东西,现下刚回来。 “我出去走走,等一会儿就来。”她应答。 望着她活泼的背影,余欢霆与文子隐可想而知,小师妹定是又要去寻某人了。 赵卿卿方才出了院子便见欧阳瑾毓正朝此处而来,真是不想见之人阴魂不散。 “卿卿姑娘。”欧阳瑾毓一挥玉扇,在胸前扇了扇大步走来。 她眨眨眼问道:“欧阳瑾毓,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到此寻卿卿姑娘。” “寻我做什么?” “听闻山下茶楼的茶点极好,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同去?”欧阳瑾毓抱拳,眉眼含笑道。 她灵动的眼珠转动,俏皮道: “我早就吃腻山下茶楼的茶点了,八师兄倒是爱吃,不如你让他陪你一同前去?况且今日是忆寒师姐成亲的日子,我怎能离开?” 欧阳瑾毓尴尬笑了笑,又道: “在下唐突一时忘了此事还望姑娘见谅。” 说罢,他又继续:“姑娘对此地熟悉,不知明日能否为在下引路?” 赵卿卿知晓自己若是再与之盘桓,他定然不死心。且她最不喜这般讲话,便径直道出心中所想。 “欧阳瑾毓,你别在我这儿花费这些心思了,本姑娘是不会嫁给你的。” 没想到她这般直接,竟道出一般姑娘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还这般一阵见血。 “哈哈,本公子就喜欢卿卿姑娘这般直言不讳之人,“欧阳瑾毓不但不恼还笑道,他凝神望着赵卿卿问: “卿卿姑娘莫非早已心有所属?” 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他既然问了,她就让他真的死心。 “对啊,所以你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 他的眸色忽明忽暗,沉吟片刻又道: “在下早有听闻江南之事,难道卿卿姑娘当真不在意?他选了别人可见那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谁知此番提亲是否乃有所图?” 欧阳瑾毓调查过那件事,他知晓赵卿卿之所以会回南疆便是因着云晔选了北堂琼裳,他不信云晔乃是真心对待赵卿卿。 他一直认为,或许只是因着赵卿卿身份的关系,云晔不愿得罪五毒派故此才这般。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斩钉截铁道: “他不会是这样的!” 此事她已在不同的人口中听过数次,如今已经不耐烦了。 况且她早已知晓此事是误会,不想再提起。 “卿卿姑娘天真烂漫,恐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剩翩然身影。 花深见自己公子竟这般不受待见,心中气恼: “公子,何必非要向她提亲?这个女人蛮横无理身上尽是野蛮之气,实在没有半点玄仪宗当家主母的模样。” 欧阳瑾毓心中本就烦闷,又听到她的话更是怒火乱窜: “住口!‘ 自见到赵卿卿与蛇蝎相处之时,他就再丝毫无半点与之提亲之意,只是迫于玄仪宗宗主的重压,不得不如此。 赵卿卿径直往云晔所住的院子而去,踏入院子不久便见他正好走在竹林之中。 竹叶交织,碧叶遮天,稀疏光影落于地面。 他一身青衣外罩薄纱,青丝以同色丝带挽起,望之闲然自得。 她躲在竹子之后,紫纱袖中的手腕一转,银针飞出。 银针直击云晔身旁的竹节,竹子摇曳细长的竹叶霎时飘落,正好落在他头上。 赵卿卿躲在竹子后偷笑,却见他头顶的竹叶骤然停滞,浮在空中未曾继续飘落。 他似乎早已察觉她的举动,竟用内力控制了竹叶。 青衫长袖轻挥,竹叶如刀瞬间朝她而来。 她侧身避开,见他竟这般对自己,方才正被欧阳瑾毓惹得不快,如今心中更是不痛快。 “哼”的一声嘟起小嘴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之人好似知晓她不悦,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输了就想逃?” 她甩开他的手,面上红扑扑的: “你竟都不会让着我,我不想同你一处玩了。” 第三十四章 桃花蛊 “不让你怎么躲得过?”云晔轻笑,宛如春风在眉眼轻拂。 见她面上神情不悦,水汪汪的眸中带着几分怨气。 “那你也是欺负我,八师兄和九师兄从来就不会这样。” 她撅起小嘴耍赖道。 他并未再与之争辩,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青丝,声音宛如春风拂面: “饿不饿?” 直到他说起,赵卿卿方才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 自今晨起,她便一直在为上官忆寒的成亲做事,如今到了午饭时间倒是忘了自己还未用膳。 此番婚礼因着较为仓促,且上官忆寒不喜太过繁复,便在礼节等方面从简进行。 他们要戌时方才拜堂,且上官忆寒本就是孤儿没有娘家,直接将紫竹院当做娘家,从此处出嫁。 现下还不急着前去帮忙,故此赵卿卿倒也闲然。 “好像有些饿了。”她眉间骤然舒展,澄澈的眸子宛如含水,点点头。 跟着云晔入屋,便见听风从膳房处取了午膳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嗅到饭菜的香气,她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云逸与易飞到前厅凑热闹正好不在,倒显得清净了些。 两人相对而坐,赵卿卿看着桌上的菜略微惊喜。 “午时都过了,你怎么还未用膳?”她狐疑问道。 “你也是。”他道。 她宛如削葱的玉手执着筷子: “我那是因为忆寒师姐的婚事,方才忘了用的,你在这儿闲然自得怎么也没用?” 他抬眼睨她一眼,淡淡道: “早知你会来。” 一旁布菜的听风闻言插话道: “卿卿姑娘每日都会来此,公子也大约猜到你今日也会来。” 赵卿卿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还会等自己用膳啊! 但转念一想,好似又有些不对劲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只是回紫竹院时路过顺道进来看看,我可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是啊,是路过,日日都路过一回。听风心里暗笑,收拾了东西便先退下了。 她方才意识到,近日自己日日都往云晔的院子跑。心中暗自酝酿,这般似乎显得自己太过主动。 岂不是让他觉得自己总是死皮赖脸的来此? 他轻笑眸中带着几分宠溺,恍如三月桃花初绽,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 “好好用膳。“清声犹如玉石,落在心底。 她没有言语,皓齿咬着一根筷子望着他。 云晔伸手欲要夹起碟中一块鲜嫩的肉,忽见自己的筷子被拦住。 她眨眨眼,浓密的睫毛犹如小扇扑扇,在白皙如玉脂的面上落下光影。朱红的唇撅起,娇俏动人。 他松了筷子欲要夹另一块肉,却被她竹筷击落,肉落在碟中。 手腕处铃声翠响,好似俏皮的配乐。 他神色浅淡,并未与之再纠缠,收回手夹起一旁的青菜放在碗里。 见他罢休,赵卿卿方才有些解气般面上露出得意的笑。 她的笑像是日光灿然,暖意融融。对面之人不怒不恼,只摇摇头继续用膳。 赵卿卿将肉夹到自己的碗中,却并没有吃,只是望着对面之人出神。 其实她只是心中有些烦闷。 虽是知晓当时之事是个误会,但今日一听欧阳瑾毓提起,她心中仍是有些气闷。 或者说是摇摆不定。 “云晔。”她眉间轻皱。 “嗯?” 她抿嘴,清澈的眸中带着几分不悦。她本就生得一张娃娃面,好似小孩子撒娇一般: “我不开心了。” “怎么了?”他夹了几块肉放到她碗里问道。 赵卿卿自然的吃着他给自己的夹的肉,好似闲话家常般的与之言语。 “我方才见到欧阳瑾毓了,他说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他正在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瞧她认真道: “我们的事何必听他人所言?” 她抿嘴,没有反驳也未曾追问,只兀自埋头用膳。 茶香氤氲,褪去午后燥热。 屋内清凉,门外吹来的清风夹杂着竹叶的淡香。 云晔坐在桌边,身旁案上茶盏热气缭绕。 赵卿卿一顿吃饱喝足之后,还是不满意方才他的回答,她伏在案上单手支颐。 温润可爱的鹅蛋脸边的手指轻点着脸蛋,杏眼好似能眨出泉水来,静静的凝视着案边之人。 他正襟危坐,瞧见她一直在身旁这般看着自己。 那双眼清澈如泉水,好似能眨出水来。 他忍不住出口问: “看什么?” “你好看呀!”她脱口而出。 眼前人风姿清冷,琼佩珊珊,神色浅淡却正迎合他微冷的性子。 他微微一怔,而后拿起案上的清茶浅抿。 “云晔,我再问你一回,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她思忖半晌,终道出自己的意图。 “你为何要向我阿爹提亲?是真的想要与我成亲还是和他们说的一样,是别有用心?虽然我不信你是别有用心,但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他放下茶盏,宽厚的手握住她细嫩的手。 他的眸子好似被春风拂过,那般温柔,认真道: “自然是真的。” “那你可是真的喜欢我?” “并非喜欢,”他顿了顿: “较之更深。” “较之更深?”她细细思量。 想起自己追问阿爹时阿爹曾说过,阿爹阿娘那般便并非只是喜欢而是无法割舍,相濡以沫的爱。 “是。” 她心中暗喜,却佯装不悦的模样问道: “可上一回你选了北堂琼裳,我还是觉得心中气闷怎么办?” 他沉吟:“任你处置。” “可是真的?” “自然。” “好啊!”她拿起他面前的茶盏递给他: “那你饮一口这杯茶。” 他丝毫未犹豫,按她所说饮了一口递来的茶。 正饮着茶,便听到她甜甜的声音问道: “那你以后会不会也喜欢别人,也对别人这般好?” 清茶流过,唇齿留香。 他放下茶盏: “卿卿,青丝白发,执手相伴,一人足矣。” “真的?” “真的,一生一世。” 他凝视着她,眸中清晰的映着她的面容。 此时此刻,仅此一人。 “那你以后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只能对我一个人这般好,要是北堂琼裳再来缠着你,我就把她打回洛笙宫。”她俏皮道。 他颔首,声音低沉: “好,到时我就在一旁看着。” “你只在一旁看着?怎么都不帮我?” “擂台比武时,你的武力已在她之上,无需我出手。” “说得也是。”她赞同笑道,又指了指案上的茶盏: “你方才饮茶时怎么不问问为何?” “说过,随你。” 他未有一刻迟疑,声音淡淡轻拂她的耳际。 听到他这般快语回答,她面上笑意浅淡: “方才我给你下的可是桃花蛊。” 第三十五章 横行霸道 见云晔不作应答,面上神色自若好似丝毫不在意。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 “中了此蛊你以后只能喜欢我一人,若是喜欢上了别人或是与别人有了什么关系,就会毒发身亡的,既然你要娶那就不准你再喜欢别人。” 午后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白皙的面上,增添了几分暖意。 她眨眨眼,好似星辰在眸中闪耀,好似耍赖一般: “要是你会,我也不会给你解药,所以云晔,你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人,也只准对我一个人好。” 云晔摇摇头,唇边却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横行霸道。” “对啊,我就是横行霸道,这里是本姑娘的地盘,横行霸道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话音未落,忽觉额头上被敲了一下,她吃疼。 “反正我不会给你解开的,除非你不娶我。”她吐吐舌头,娇俏动人。 因着上官忆寒成亲,赵卿卿亦未久留,反正如今自己想做之事也已做完,便回了紫竹院去。 日渐西斜,正是吉日良辰。 豆大的烛火在屋内燃着,光影落在红绸之上,满是喜庆的氛围。 宴席之上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皆是一片祝福之声。 上官忆寒的婚礼顺利进行,赵卿卿与师兄们前去闹洞房。 不知为何看着成亲的热闹模样,她却想到的是他。便趁着他们未注意,悄悄溜出了院子。 紫纱裙摆在脚边翻飞,手腕处悦耳的铃声被喧闹之声掩盖。 “卿卿姑娘。”身后女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顿住脚步,见正是欧阳瑾毓身边的婢女花深。 “何事?”她抱臂问道。 欧阳瑾毓这么晚找她定然没有好事。 “卿卿姑娘,公子今日到后山散心,不甚将其玉佩落在了后山,但此时夜黑风高,我们对后山亦不大熟悉,有劳姑娘与花深走一遭,为公子引路。” 花深难得收敛脾性,对她低声下气。 “欧阳瑾毓今日去后山做什么?”赵卿卿狐疑道。 明明上一回被吓过后,他一直不敢踏足后山。 “公子今日在姑娘这儿碰壁惆怅不已,故此到后山散心,谁知竟将玉佩落在了后山。” 花深眸中带着恳切,骤然扑通跪地拉着她的裙角,心急如焚般: “卿卿姑娘,花深知晓往日花深有眼不识泰山惹得姑娘不悦,但公子他确从未与卿卿姑娘为难,此玉佩乃是仙逝的夫人留给公子唯一念想,求姑娘前去为公子引路找到玉佩,花深对姑娘感激不尽。” 一字一句,无一不是恳切之词。 “好,”她将花深扶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但后山这么大找起来不方便,我去唤师兄们一同去。” 花深拉住她:“姑娘不必了,我们玄仪宗弟子前去便可,今日喜宴实在不好打扰众位。” 她思量片刻,颔首:“好吧!” 反正这后山小路曲曲折折,对此不熟悉之人确实难以走出。 此时夜色苍茫,想来欧阳瑾毓应当不敢肆意妄为。 月华如炼,后山一片银装素裹。 繁花清香扑鼻,树木枝叶繁茂,只在空隙处落下光影。 林间寂静,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走了许久还未见到欧阳瑾毓,再走进去只会越来越远。 赵卿卿提着灯笼,灯火幽微。 她顿住脚步疑惑: “欧阳瑾毓呢?” “公子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花深跟在她身后,面上的阴险笑意并未让她看到。 她并未犹豫,径直往花深所言之处而去。 也不知欧阳瑾毓是否真的是丢了玉佩,这夜黑风高的偏偏要来后山。 不过即使他有何阴谋也无妨,反正后山她最了解也不怕他的小伎俩。 “欧阳瑾毓!”她出声喊道。 却未见回答,也未见其身影。 往树林深处走了不久,待她再转身之时却不见花深的身影。 其实她方才便察觉到了花深悄悄离去,只是并未声张。 夜黑风高,此处能隐约听到她前厅宴席的喧闹之声。 也不知欧阳瑾毓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心中不慌不忙,还在寻找欧阳瑾毓,她不信在自己如此熟悉的后山,欧阳瑾毓还能对自己怎么样。 “卿卿姑娘。”不过片刻,欧阳瑾毓方才走出来。 “欧阳公子,听闻你的玉佩落在后山了,你可还记得是在何处?”她问道。 欧阳瑾瑜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道,抱拳对其道: “似乎就在这附近,有劳卿卿姑娘替在下寻玉佩。” “好。” 后山静谧非常,越往林间深处走便越是寂静无比。 苍穹上繁星点点,四周虫鸣入耳。 赵卿卿走在前头,欧阳瑾瑜则一路跟在身后。 她以灯笼照明,替他认真找寻丢失的玉佩。但身后之人却是漫不经心,心思根本不在找寻玉佩上。 一阵奇香弥漫空中,她细闻这不是后山的花香,而是某种熟悉的香味。 而这香气,她委实不喜。 “什么味道啊?”她转身问道。 正见欧阳瑾瑜手上拿着一个锦囊,不知期间何物,但香气似乎是从锦囊中散出。 她夺过锦囊质问道:“欧阳瑾毓,你想干什么?” “你......你怎么......”欧阳瑾瑜面上既是震惊又是疑惑。 若是未曾服过解药,闻见此香气应当会昏睡的。 “怎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故意引我来的?” 这个欧阳瑾瑜果然没有安好心,赵卿卿气愤。 她仔细端详手上之物,乃是缃绮芙蓉锦囊,她打开锦囊,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嫌弃的将锦囊丢到一旁的草丛中,用手扇了扇鼻子周围残存的香气。 “欧阳瑾瑜,你果然是没安好心!”赵卿卿说着便向其出掌。 但对方好似早已洞察,锦扇一挥接住她的招式。 赵卿卿气恼,她知晓欧阳瑾瑜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不想与之做过多的纠缠。 她摇动手上的铃铛,清心铃方才清脆响起一声,却忽觉浑身发软。 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空中,与方才的香气显然不是同一种。 “怎么回事?”赵卿卿摇铃的手骤然垂下,身子踉跄一下,正好被欧阳瑾瑜抱住。 “卿卿姑娘。” 欧阳瑾瑜揽着她纤细的腰,声音有几分暧昧之意。他目光炯炯,逐渐凑近她细嗅身上清香。 周身传来的气味令其十分厌恶,赵卿卿用力推开揽住自己之人。 “干什么?放开我!” 她如今身子绵软,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将他推开,而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她奇怪,自己明明就是不会中毒之人,为何还会中他的药呢? 第三十六章 讨回公道 “欧阳瑾瑜,你竟敢在我们南疆对我如此,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她问道,却能感觉到自己声音已是十分无力。 欧阳瑾瑜走近她蹲在她身前,伸出手摸了摸她娇嫩的面颊,触手之处光滑细嫩。 “卿卿姑娘,别怕,本公子会好好对你的。” “别碰我,你这个混蛋,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她已无力扭过头,双眸带着十分的怒气,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舍得欺负卿卿姑娘?只是想娶卿卿姑娘为妻罢了!” “痴心妄想,本姑娘不会嫁给你的!” 欧阳瑾瑜以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笑得邪魅: “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相信你会愿意。” “你敢!这可是南疆!”语气里满是厌恶。 他轻声一笑,唇角微微勾起: “卿卿姑娘与在下在宴席之上喝醉了酒,不小心......” “你......” 还未问出口,她便合上了眼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睡去。 赵卿卿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欧阳瑾瑜点了穴道。 他本就知晓赵卿卿不轻易中毒,一般的药对她根本就是毫无用处,还好有这个好东西。 夜色苍茫,林间寂静。 欧阳瑾瑜抬头望月,月色皎洁,时光正好。 月光之下,紫衣在地上开出了花. 地上之人肤如凝脂,鹅蛋小脸。长长的睫毛宛如小扇,小巧的鼻,粉嫩的樱桃小嘴,玲珑有致的身材。 较之他身边那些美艳的美人儿,她倒是别有一番灵动俏皮之感,清新脱俗。 也怪不得云晔如此看重,千里迢迢到此。 忽闻耳畔一阵风拂过,五位十方刀闪着寒光划过脸颊...... 翌日清晨。 紫竹院分外安静,竹叶沙沙作响。 竹榻上紫衣之人睁开眼缓缓睁眼,映入眸中的是榻边淡蓝云纹衣裳的男子。 赵卿卿嗖的起身,扑倒他怀中,所有的委屈霎时化作泪珠: “云晔,呜呜呜......欧阳瑾毓他欺负我……” “好了,没事了。”他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 这是在紫竹院,但却未见阿爹和师兄的身影。 她从他怀中出来: “是不是你救了我?欧阳瑾瑜那个混蛋在哪儿?师兄们又去哪儿了?” 他伸手,温暖的大拇指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水。 “先起来用早膳。” 赵卿卿从榻上探头看了看外厅,只见一片寂静: “阿爹阿娘呢?还有八师兄九师兄怎么也不在?” 他眸色忽明忽暗,略微沉吟: “卿卿,欧阳瑾瑜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大惊,明明昨夜他还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为何会死了? 又见二位师兄不在,她恍然大悟,定是昨夜师兄们救的自己。 难道是师兄们失手误杀了欧阳瑾瑜? 她越想心中十分不安与焦急,顾不上与云晔多言连忙下床穿鞋,跑向前院。 赵卿卿得知阿爹阿娘正在紫竹院,原想叫上他们为师兄求情。 但因着金蛊节上金蛊选中之人忽然病情恶化,赵善之与叶笙正在闭门为其医治,故此并无暇顾及其余事。 前院喧闹,各大留下出席上官忆寒婚宴的门派皆数在场。 余欢霆与文子隐还有四大婢女正跪在院中,厅前是玄仪宗宗主欧阳振华正在言语。 各大门派有的为之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刚经历丧子之痛,欧阳振华眼圈微红,满腔愤懑。 他的眸子闪着寒光,恨不得将地上两人千刀万剐。 花深红肿着眼,悲愤的指控余欢霆: “宗主,就是他,是他害死了公子,公子面上的伤就是被他的五位十方刀伤到的,一验便知!” “欧阳公子面上的伤确实是我伤的,但我没有杀他,我也不知为何他会死......” 欧阳瑾瑜确实不是自己杀的,但余欢霆心中亦是十分愧疚。 在大师兄和师姐的成亲当日发生这样的事他很是惭愧,且现下根本解释不清欧阳瑾瑜并非自己害死的。 “怎么可能不是你杀的,当时只有你们二人,不是你还有谁会害公子?”花深反驳。 文子隐焦急,连忙道:“欧阳宗主,师弟与欧阳公子无冤无仇,他不会害欧阳公子的,望您明察!” “你们二人同流合污,共同谋害公子,你还敢狡辩!”引月痛心绝气。 欧阳瑾瑜死后,她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是这两个人毁了她们的一切。 “你们血口喷人,是你们故意将小师妹引到后山,谁知你们是何主意,现在还诬陷我们杀了欧阳瑾瑜!”余欢霆道。 他们本就是为了救赵卿卿而到后山的,若不是欧阳瑾毓意欲对赵卿卿不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难道还是我们害死公子不成?你们颠倒是非!明明害死了公子现下竟还敢在众位武林英雄面前陷害我们!”花深道。 “我们四大婢女衷心主上,不可能做这大逆不道之事,你们害死公子难道还不敢承认?” 芊月一双红肿的眼扫向余欢霆和文子隐,眸中尽是恨意。 四大婢女中,唯有倾雪未曾有半句言语。 “师傅,弟子真的没有......”余欢霆与文子隐望向赵延之。 他们瞧见欧阳瑾毓迷晕赵卿卿时,确实是满腔怒火,但只与欧阳瑾毓过了几招便将赵卿卿带走了。 至于欧阳瑾毓如何死的,他们不得而知。 院内无人为两人说情,萧迟跪地求情: “师傅,欧阳宗主,我相信八师弟和九师弟定不会做出这样莽撞之事,求师傅和欧阳宗主让弟子前去,查明真相。” “师傅,二位师弟虽是鲁莽,却不会滥杀无辜。”上官忆寒一同为其求情。 她一向公正无私,从不偏袒任何人,没想到如今竟会为两人求情。 赵延之眉间皱成一团,余欢霆与文子隐乃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不信他们会如此不分轻重。 他长叹一声,又听到欧阳振华厉声道: “赵掌门,事情既已查明,五毒派还有何可说?” 他指着地上的两人,嘴角气得发抖: “我要他们为我儿偿命!” 余欢霆几人心中一震。 “欧阳宗主且慢,”赵延之阻止:“若是此事乃这两个孽障所为,老夫定不轻饶,但此事尚有疑点,欧阳宗主定然也不想欧阳公子含冤而死。” 他沉稳冷静,临危不乱。 欧阳振华心神俱伤,听到他所言更是愤怒: “赵掌门,难道还想偏袒他们不成?玄仪宗虽不如从前,但瑾毓在此丧命,老夫无论如何都要替其讨回公道!” 第三十七章 污蔑 萧迟抱拳: “欧阳宗主请息怒,请您仔细想想,那时风花雪月四大婢女并未在场,无法断定就是八师弟九师弟所为。” 欧阳瑾毓身上共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脸颊上,一处在腿上,两处皆是五位十方刀所伤。 但其致命之处并非这两处伤口,而是身上的毒。 “就是他们以五位十方刀伤了公子的右腿,公子才会在后山中毒命丧黄泉!” 花深立即厉声反驳,一口咬定就是余欢霆与文子隐所为。 “花深姑娘此言以证,欧阳公子身上的的毒并非八师弟和九师弟所为,而是在后山意外中毒。” “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引月见花深此时处于下风,眸中带着嘲讽之意道: “呵,分明五毒派仗势欺人,我家公子如若不是伤了腿,怎会命丧于此?” 她望向在场的各大门派之人,各大门派纷纷议论,无一不是偏向玄仪宗一方。 见正是好时机,北堂琼裳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洛笙宫的小婢女怯生生的上前,噗通跪地: “赵掌门,欧阳宗主,奴婢当日看到了二位公子与欧阳公子动手。” 众人一惊,没想到竟有人亲眼瞧见。 “你快说来,还我玄仪宗公道。”欧阳振华对那婢女道。 五毒派分明就是借势欺人,如今他爱子仙逝,无论如何他必将为其讨回公道。 婢女跪在武林各大门派之间,有些害怕,听到欧阳振华之言,方才抬头。 “昨夜,宫主命奴婢将欧阳公子掉落的玉佩送还,奴婢知晓欧阳公子到了后山便寻了过去,正好瞧见这两位公子与欧阳公子争斗,后来他们到了别处,奴婢并未能跟上,还在后山迷了路。” 婢女之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坐实了余欢霆与文子隐杀害欧阳瑾毓的罪名。 欧阳振华听到婢女之言,坐定他们便是杀害欧阳瑾毓的凶手,顿时发指眦裂。 想到自己孩儿死得凄惨,他指着跪在地上两人布满血丝的眼瞪得浑圆: “此婢女并非我玄仪宗之人,她已亲眼见到此事,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男子汉大丈夫,是便是非就是非,欧阳瑾毓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如何承认?”余欢霆扬起头。 他深知若是顶下罪名,定会让师门在武林中蒙羞。 更何况,欧阳瑾毓之死与他们确实无关。 “好啊,赵掌门,你们五毒派就是这样认罪的?人证物证俱在竟然还嘴硬!”欧阳振华气得面色发青,额上青筋暴起。 赵延之背后的手不由得紧紧攥住,此婢女所言无疑是要将余欢霆与文子隐置于死地。 如今金蛊节上选出之人出了事,现下五毒派又被指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是此刻替他们言语便是偏袒,定会引起欧阳振华对他们更大的恨意。 赵延之眉间紧皱,望向两人沉声问道:“你们两个昨夜到后山做什么?为何会发生此事?” “我们……我们是见小师妹不在,好似是往后山方向去了才去后山找她……” “你们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罪名开脱,何必找如此借口?” 花深生怕他们将事情原因说出,连忙出声阻拦。 欧阳振华听到花深之言,亦认为他们不过是为了开脱。 他口气并没有一丝请求:“赵掌门一向行事不偏不倚,还请赵掌门将这二人交给玄仪宗处置。” “不要!” 赵卿卿赶到时,欧阳振华正欲将两人带走。 “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成?”欧阳振华又怒又急道。 正要为自己儿子报仇,却又来了一个阻拦之人。 苍穹之上,阴云遮蔽日光。 云晔进到院内,听风从不远处大步流星而来。 附在他耳边将方才院内所发生的一切悉数禀告,而后又不知密语了些什么。 云晔微微颔首,走入厅中。 “欧阳宗主,欧阳瑾毓一定不是我师兄杀的,他们不可能会杀他!” 赵卿卿深知师兄们是为救自己,但她自小与师兄们一同长大,她相信他们定然不会杀了欧阳瑾毓。 望着眼前的女子,欧阳振华更是气急。 原意是让自己儿子向其提亲,可如今看着她未余欢霆和文子隐求情,他竟连她也一同恨起来。 “赵少主,人证物证俱在,在武林各派面前何必再如此护内?” “是欧阳瑾毓将我骗到后山的,八师兄九师兄都是为了救我……”赵卿卿心急之下,终于将事情真相说出。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欧阳瑾毓竟作出此等事。 “卿卿,究竟怎么回事?” 赵延之闻言心中一紧,欧阳瑾毓这小子的歪脑筋竟敢动到他们掌上明珠的身上。 “是她,”她指向花深: “是她说欧阳瑾毓的玉佩落在后山,让我到后山帮其找寻玉佩的,欧阳瑾毓还用迷香迷昏了我,是八师兄和九师兄救我回来的。” 花深跌坐在地,心中宛如鼓锤乱动七上八下,生怕自己被拆穿。 此言一出,院内各大门派轰动。 有人唏嘘:“欧阳公子既有意与少主提亲,又何必如此对待少主?真是不该啊!” 但也有人道:“可少主如今也是完好无损,也不必狠心将欧阳公子置于死地啊!” “年轻人终究是气性太烈……”有人摇头。 院内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各执己见。 但此番更是让人认为,就是余欢霆与文子隐为了替赵卿卿出气,害死了欧阳瑾毓。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是师兄们杀的,你们为何要这样说?” 赵卿卿心中又急又恼,她原是想帮师兄们的,可没想到竟让别人误会更深。 欧阳振华气上心头,双眸通红宛如一头欲要咬断别人喉咙都猛兽。 爱子已死,竟还要被人这般污蔑,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咬牙切齿指着地上洛笙宫的婢女,对赵卿卿道:“赵少主,此婢女并非我们玄仪宗之人,她想必不会撒谎。犬子玉佩落在北堂宫主之处,此婢女便是来送玉佩的!” 他此言无非就是赵卿卿在污蔑欧阳瑾毓和花深。 “犬子虽有罪过,但你们也不必让其命丧黄泉,我玄仪宗虽势力衰落,但也不能如此任人欺凌。” “师兄们是救我没错,但是他们一定不会杀欧阳瑾毓的!”她噗通跪地,拉着赵延之的衣角想让他为她们言语。 她眸中蓄着晶莹的泪:“师伯,您也知道师兄们不会的……” 第三十八章 偿命 赵卿卿转头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洛笙宫的黄衣婢女,婢女迅疾低下头。 她瞧见,北堂琼裳正幸灾乐祸的望着自己。 余欢霆与文子隐跪在地上,用膝盖往赵延之的方向走了几步: “师傅,我们真的没有,我们只是救回小师妹,并未想过要伤欧阳瑾毓的性命!” 他们确实对欧阳瑾毓恨之入骨,毕竟他竟敢对赵卿卿不轨,但昨夜毕竟是萧迟与上官忆寒的喜宴。 即使再怨恨欧阳瑾毓他们也不会对其下狠手。 他记得他们走时欧阳瑾毓只是被五位十方刀伤到了腿,并无甚大碍。 花深哑着嗓子,泪簌簌落下:“南疆处处皆是毒物,你们将公子丢在后山还说不是蓄意害他?定是你们下的毒!” 余欢霆与文子隐霎时间哑口无言,说来确实是他们的责任。 若不是他们一时冲动将欧阳瑾毓留在后山,他定然也不会中毒而死。 “好了,都别说了!”欧阳振华厉声说道:“还请赵掌门将他们交给老夫!” 他不想再听这些解释,只想将两人狠狠处置,还他唯一儿子一个公道。 “大伯……”赵卿卿急得霎时间没有了主意,这件事这样捋顺确实是师兄们的责任。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们被处置? “师伯,师兄们都是为了我,若是要处置就处置卿卿好了,求您别让欧阳宗主带走师兄们。” 她紧紧扯着赵延之的衣裳,此刻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赵延之面上虽是沉着,但心中亦是难安。他望向门外,三弟也该到了。 望着满面泪水的赵卿卿,他心中不忍,立即将其扶起。 “卿卿快起来。” 赵卿卿摇了摇头,眼角的泪顺势滑落。 身旁的余欢霆与文子隐亦是劝道: “小师妹快起来,师兄们做的事师兄们自己负责。” 说罢,又转向欧阳振华,视死如归般。 余欢霆抱拳,眼底微红,声音铿锵:“欧阳宗主,这是我们二人犯下的错,与我小师妹与五毒派都无关系,如何处罚任凭欧阳宗主。” 院内一片安静,只听得清风吹拂落叶之声,与地上人啜泣之声。 文子隐望了一眼身旁的师弟,同样抱拳:“我二人任您处罚。” 他们心中有愧,毕竟欧阳瑾毓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况且,他们更不愿此事再牵连赵卿卿。故此,便将责任一概揽下。 “八师兄九师兄,都是我的错……”她松了抓住赵延之衣襟的手,眸中的泪夺目而出。 若不是自己听信花深之言也不会连累了师兄们。 她抬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对欧阳振华道: “我愿和八师兄九师兄一同受罚!” 余欢霆与文子隐心中动容,他们的小师妹终于长大了。 但他们岂能让她受到伤害? “害死瑾毓之人,本宗主必将要其偿命,少主此番是刻意与老夫作对?”欧阳振华怒不可遏。 听到“偿命”二字,北堂琼裳心中大喜。 即使不能让赵卿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能让其痛不欲生。 这正是她最想看到的。 只要赵卿卿伤心,她便会喜悦。 “小师妹,此事与你无关,师兄们自己承担。”余欢霆心急火燎的想让赵卿卿与自己撇清关系。 即使不能保护自己,他也不能让小师妹卷入此事。 要偿命他偿便是! “师兄们没事,此事本就与小师妹无关,小师妹无需为师兄们承担。”文子隐道。 赵延之将赵卿卿拉起来,边严肃劝道: “卿卿快起来,别胡闹。” “我不起来。”赵卿卿摇摇头。 跪在地上的倾雪心头一震,她原以为只是会惩戒他们,没想到竟是让他们偿命。 不过宗主的性子她多少也有所了解,公子死了他怎会不让他们偿命? 她心中宛如乱麻,狠狠的纠缠着心底。但在听到“偿命”二字的瞬间,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宗主,公子之死与他们无关。”倾雪跪倒在地,声音微颤。 欧阳瑾毓身旁的贴身婢女竟说出这样肯定的话,众人哗然。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你说什么?!”欧阳振华震惊的张大嘴巴。 倾雪身上没有了从前的戾气,削尖的脸上泪痕未干。 她以袖子拭去面上的泪水,直起身子凝视欧阳振华: “宗主,奴婢说,公子之死与他们无关。” 赵卿卿三人亦是讶异,四大婢女一向与他们不和,倾雪竟然会为他们言语? 欧阳振华胸中的怒火顿时扑灭了许多,眼睛瞪大望着倾雪: “究竟是怎么回事?” 倾雪睨了一眼不远处的余欢霆,眸中酝酿着不知什么情绪。 她轻叹一声:“是公子让奴婢们将卿卿姑娘引到后山,然后将卿卿姑娘迷晕,余欢霆和文子隐到时只是带走了卿卿姑娘,并未给公子下毒。” “倾雪,你在说什么?”花深拉住倾斜的手,一双眉目怒瞪倾雪。 倾雪此言是将他们的事暴露出去,她不明白为何倾雪竟会帮他们。 倾雪推开花深的手:“我说的是实话,不是他们害死的公子,我是最先到公子身旁的,那时公子只是腿上受了点伤,是公子回来时自己不甚碰到后山的毒草,才……” 作为欧阳瑾毓的贴身婢女,倾雪与赵卿卿等人并无甚过多交集,她也没有必要说谎。 欧阳振华难以置信,声音颤抖: “你的意思是,是瑾毓自己害了自己?” “宗主,我……”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倾雪白皙的面上落下一记鲜红的手掌印。 这掌力实则带着内力,打得她身子往地上一倾,唇边有鲜血缓缓流出。 “该死的东西!你们是怎么保护公子的!”欧阳振华胸中之气无处可泄,原是要用余欢霆与文子隐为欧阳瑾毓报仇。 如今这吃里扒外的贱人,竟说出了是欧阳瑾毓自己害死自己这样的话。 他怎能不怒? “宗主恕罪!”其余婢女连连磕头。 芊月作为四大婢女之首首先出声: “是我们保护不周,求宗主恕罪!” “宗主,别听倾雪胡说,她不知晓其中缘故,才会如此乱说,公子就是他们害死的!”花深道。 众人云里雾里,两个婢女一个说欧阳瑾毓乃余欢霆二人所害,一个反驳其言。 究竟是何情况,不得而知。 正在此时,玄关外有清朗之声传来。 “欧阳宗主,欧阳公子的真正死因我们已然查到。” 第三十九章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赵舒之与云晔从大步流星走来。 “何出此言?”欧阳振华狐疑。 他们查过,欧阳瑾瑜乃是中毒而死,现下竟说查出了他真正的死因。 “恕在下擅自做主,检查了欧阳公子的遗体。”赵舒之往院内走去: “欧阳公子身上的毒并不会令其即刻死亡,此毒毒性缓慢,需两日才能令人毙命,但欧阳公子竟在一夜之内命丧黄泉,难道欧阳宗主不曾为此感到疑惑?” 赵舒之得到此事的消息,并未第一时间赶到此处,而是和听风分两路前去查明此事真相。 据他们所说,欧阳瑾瑜乃是中毒身亡。起初赵舒之亦是只在他身上查到五位十方刀的伤口,与体内的毒素。 但在听风前去后山调查回来之后,两人忽然恍然大悟,再一次检查时在欧阳瑾瑜的颈部发现了暗针。 而这也是他丧命的真正原因。 可这些欧阳振华并不知晓。 欧阳振华听了赵舒之之言,心中一震。 他只是听四大婢女说欧阳瑾瑜乃是被余欢霆和文子隐所害,才会中毒而死。又见其尸体嘴唇发紫,身上的伤口醒目,便到此想为其讨回公道。 “瑾瑜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声音颤抖,双目通红。 赵舒之道:“欧阳公子颈部的银针才是令其当即毙命的真正原因,至于银针究竟是谁射出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听风从走上前来,拿出两个缃色芙蓉锦囊。 花深见到锦囊,双目瞪得浑圆。 她明明将这两个锦囊丢了的,怎么会在他手上? 欧阳振华以为与自己儿子之死有关,便问道: “这又是何物?” “此事欧阳宗主应当问风花雪月四大婢女。”听风抱拳道。 他将锦囊递给欧阳振华,而后便退回了云晔身后。 赵卿卿望着欧阳振华手上的芙蓉锦囊,她认得此锦囊。 这就是欧阳瑾瑜用来使其使不出内力的迷香。 想必是欧阳瑾瑜知晓迷香对其并不能达到极致效用,故此只用迷香令其暂时无法使出内力,而后又点了她的睡穴。 “这是昨夜欧阳瑾瑜用的锦囊,是这两个锦囊让我暂时使不出内力的。”赵卿卿道。 欧阳瑾瑜竟真的做出如此丢脸之事,欧阳振华勃然大怒,将锦囊扔到四大婢女面前。 “你们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引月战战兢兢,连忙磕头求饶: “宗主饶命,此事是公子的主意,是公子命我们与北堂宫主取来了迷香。” 在场之人讶异,欧阳瑾瑜竟如此阴险,竟敢在五毒派如此放肆。 没想到引月竟将事实招供,花深背上一阵冷汗。 “宗主,不是,不是我们,这个锦囊我们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还不快从实招来?再敢说半句谎话,本宗主扒了你们的皮!”、 欧阳振华向来不喜风花雪月四大婢女,认为他们狐媚惑主。但他知晓欧阳瑾瑜生性风流,即使没有风花雪月也会有其他人,又多次看在欧阳瑾瑜的面上方才未曾与她们计较。 引月生怕真的被欧阳振华惩罚,便道: “宗主饶命啊,此事是公子与北堂宫主密谋,我们只是听从公子的吩咐......锦囊是花深藏着的,未曾经过我们三人之手......” 北堂琼裳气得面色铁青,四大婢女竟这样把她出卖了。 “你们血口喷人,本宫主为何要与欧阳瑾瑜密谋?” 望向气急败坏的北堂琼裳,赵卿卿知晓她不过是狡辩。 北堂琼裳一向看自己看她不顺眼,恨不得她悲痛欲绝。 “这就要问北堂宫主了。”赵舒之负手而立,笑容有些讽刺。 锦囊乃是缃色,又有芙蓉刺绣和洛笙宫独特图案,不难看出便是洛笙宫之物。 众人不言,但眸中的眼神皆是不信任。 自上一回擂台比武便能看出,洛笙宫宫主不仅冲动莽撞丝毫没有宫主风范,竟还是藏着如此肮脏的心思。 四大婢女又各自辩白,北堂琼裳一时无言望向云晔。 却见他眼中根本无自己,上一回还有欧阳瑾瑜在,但如今她却无人相助。 她不仅是无奈更是恨,为何自己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眼中从来就不是她北堂琼裳,有的只是别人。 欧阳振华得知自己儿子与北堂琼裳做出这样的事,羞愧得抬不起头。 院内的众人难以置信,本是好好的喜宴竟被弄得乌烟瘴气。 冤屈被洗清,余欢霆三人无不是心中欣然,还好赵舒之来得及时。 为证实赵舒之所言,欧阳振华命人将欧阳瑾瑜的尸体带到院内。其它门派懂得医术之人为其检查,果然如方才赵舒之所言。 而后,他们还从欧阳瑾瑜颈后取出了银针。 “此毒如赵神医所言并不会这般快发作,欧阳公子除腿上的伤略重些,但致命的只有银针。”某派的武林通道客观说道。 赵卿卿望着躺在地上的欧阳瑾瑜,虽自己对他尤为厌恶,且他还曾对自己欲行不轨。 但她此刻却对他有些同情。 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欧阳瑾瑜确实也是罪不至死。 她拉住身旁两位师兄的胳膊,不过还好师兄们无事。 “到底是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了我儿?”欧阳振华手上的骨节作响。 他唯独一子,怎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欧阳宗主,罪人已经找到了。” 易飞与云逸绑了一个身穿小厮衣裳的男子,带上前来。 男子的嘴被堵住,又被易飞一推跪在了地上。 云逸神采飞扬走上前来,将他嘴里的布拔出道: “快如实招来!” “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男子抬眼,目光坚定。 “我们不会杀你,”赵舒之浅浅笑道:“但是我们五毒派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出口,你是喜欢蛊,还是喜欢毒啊?” 赵卿卿面上终于换成了甜甜的笑: “本姑娘的蛊可不容小觑,你若是不说,就让它替你说好了。” “你们......” “怎么样?你还不快说?”赵卿卿道。 男子面上神色沉沉,但可见他已然微微动摇方才的坚定。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嗖”的飞出一根银针,径直刺入男子的后颈。 男子轰然倒地,两眼一闭。 银针的到来令人始料未及,赵延之与欧阳振华立即派人追去。 赵卿卿匆忙上去探那男子的鼻息,却见已是无气息。 第四十章 鞭刑 “怎么会这样?”赵卿卿意欲动身前去追查,却被云晔拉住。 “我让听风去。”他声音低沉,宛如春风拂过耳畔。 她抿嘴,点点头。 天空中阴云仍旧盘桓在天际,阴沉沉的令人喘不过气。 还未听到真凶的半个字,便让其这般不明不白死去。欧阳振华长叹一声,真是天意弄人。 不知是哪处的仇家,竟敢在此将他的儿子杀害,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大约一炷香之后,追去的人回到了院内。 “宗主恕罪,那人武功高强,出了五毒派之后便无影无踪,属下并没有追到。”玄仪宗弟子抱拳。 “废物!”欧阳振华气得胸腔起伏。 两派的人一同追去,都未能将其抓回,可见其武功高强。 此时也无力再去追踪,而是应当先处理当下之事。 “赵掌门,小儿做出的丑事令在下实在惭愧,他对少主不敬理应处罚,身上的毒也算是对其惩戒,”说到此处,欧阳振华话锋一转: “但瑾瑜的腿实则已经废了,如今他虽不在了,但老夫必须为其讨回公道。” 欧阳振华望向躺在地上的欧阳瑾瑜的血淋淋的腿,心中沉痛。 赵延之等人知晓,欧阳振华这是打算将心中的气撒在余欢霆和文子隐身上。 但欧阳瑾瑜的伤确实是他们伤的,无论如何他们都逃脱不了。 “可是,本就是欧阳瑾错在先,为何还要怪我八师兄和九师兄?” 赵卿卿心急,她还以为此事已经就此结束,没想到现下欧阳振华竟然又来责怪他们。 “卿卿姑娘,瑾瑜确实对不起你,但他已然受到了惩罚,” 欧阳振华丝毫不让,他认为欧阳瑾瑜身上的毒已算是还了赵卿卿,且如今他心中早已将欧阳瑾瑜之死的责任归咎在了余欢霆和文子隐身上。 “可腿上的伤足以让犬子变为残废,难道老夫不该为其讨回公道?”他振振有词。 赵舒之开口,声音清朗劝道: “欧阳宗主痛失爱子赵某深感惋惜,但此事想必是有人想借欧阳公子之死挑拨我们两派的关系,还望欧阳宗主三思。” 赵舒之虽还不知究竟是谁故意杀害欧阳瑾瑜,但他知晓此事必定能令五毒和玄仪宗两派产生隔阂。 说着,他眸中冷光扫过北堂琼裳,只见她迅疾撇过头。 此刻在此已无她的立足之地。 欧阳振华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本宗主自然知晓此事,但若是赵掌门不将此二人交出了,想必才真的是伤了两派的和气。” 赵延之面色严肃,声音宛如醇厚的酒道: “既然是他们二人所伤,自然要惩罚,”他略微沉吟道: “你们每人领一百鞭子,萧迟你来执行。” 余欢霆确实不该将欧阳瑾瑜伤得如此重,赵延之此举亦是为了保全他们。 他知道,若是他们落入欧阳振华手中定然不止如此,想必二人都要被截去一条腿。 “师傅,这......”萧迟犹豫,他终归不忍对自己的师弟下手。 上官忆寒明白赵延之的用意,便对萧迟道: “师兄,听师傅的,我与你一同执行。” “多谢师傅。”余欢霆与文子隐叩谢师恩。 萧迟一向对他们极好,且他为人宽厚,一定不忍心下狠手。 他们见师傅派出的是萧迟,便知晓师傅是为他们着想,并且已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但此事,赵卿卿却想不通。 听到赵延之的决定,她立即跪地求情: “大伯,求求你不要打师兄,要打就打我吧!” 她心中万分惭愧,若不是自己师兄们便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了。 自小到大都是师兄们替自己一起挨罚,如今师兄们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卿卿不许胡闹。”赵延之严声道。 赵舒之知晓,自家侄女还不知大哥的用意。 他上前拉起赵卿卿:“小卿卿,听你师伯的话!” “我没有胡闹,卿卿知晓师兄们做错了事,可此事都是为了卿卿,我岂能独善其身?”赵卿卿抬眼,澄澈的眸中水光闪动: “卿卿并不是让大伯收回成命,只是想替师兄受此惩罚。” “小师妹,此事是我们的错我们甘愿受罚,与你无关。”文子隐急忙阻止,他怎么忍心让师妹替自己受过。 余欢霆淡淡一笑,小师妹果真是长大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师妹,别让师兄们为难,你只需在旁边看着便好。” 赵卿卿只感觉到眼底有一股暖流意欲涌出,她拉住师兄们的胳膊: “师兄,我们说好有难同当的。” 余欢霆难得一本正经:“有福必与师妹同享,师兄们在有难怎能让师妹去挡?” 说罢,两人便一同上前跪在院中等待执行鞭刑。 “不要啊,八师兄九师兄!”赵卿卿欲要上前去,却被身旁的云晔拉住。 她双眸通红:“放开我!” 云晔并未放开她的手,只沉声说道: “此事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师兄们是为了我才.....” 鞭刑已然执行,“啪”的一声抽在身上,疼得令人颤抖。 赵卿卿听到鞭声,瞳孔微张,鞭子就在自己眼前落在二位师兄的身上。 鞭子一抽,衣服撕裂,皮开肉绽。执鞭之人眉间紧皱,心中不忍。 听着鞭声,赵卿卿的心中好似被鞭子抽打般刺痛。 “大伯,求求你不要打师兄......”滚滚泪珠从眼中滑落。 平日里有何事都能以武力解决,但此事乃是师伯决定的,不能违背。 “卿卿。”云晔眉间轻蹙,仍旧拉住她。 “等等。”欧阳振华忽然出声。 萧迟与上官忆寒手顿时凝滞,收起鞭子。 他们方才打了二十鞭子,此刻欧阳振华喊停定不是好事。 赵卿卿止住泪水,炸了眨眼望向欧阳振华。 果然,欧阳振华开口:“既然是为犬子打的,不如让我们玄仪宗之人执行。” 院内众人一阵沉默,赵延之深邃的眸子一垂微微颔首。 花深与引月得到欧阳振华的眼色示意,当即上前去,将萧迟与上官忆寒手上的鞭子夺过。 “啪”仅仅一鞭子便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可见是用了内力的。 众人定睛一瞧,赵卿卿正挡在余欢霆和文子隐的身后,替他们挨了这两鞭子。 “小师妹!”两人听闻鞭声却未察觉一丝痛楚,转头见身后之人不由得震惊。 云晔指尖微颤,方才听到欧阳振华之声时他稍稍松了手。 鞭子并未因此停下,仍然不管不顾的落下。 第四十一章 其乐融融 花深和引月本就与赵卿卿不和,怎么会因此手下留情? 粗鞭宛如长蛇瞬间扑向三人,毫不留情的落下。 余欢霆与文子隐护住身旁之人,但本以为会落在身上的鞭子却未落于身上。 三人一同抬眼,只见鞭子被云晔握在手上,一身淡蓝云纹衣裳微扬。 “此事与她无关。”云晔深邃的眸子望着花深与引月,沉声道。 两根鞭子被他抓在手中,她们想抽取但内功不如,怎么也无法将鞭子抽出。 云晔面不改色,将鞭子往地上一丢。 赵舒之方才亦是想阻止,不过云晔比他快了一步。 他走上前去,将赵卿卿扶起:“小卿卿快起来,和三叔走。” “三叔,我不......”她刚要出口,却骤然双眼一闭。 原来是余欢霆点了她的睡穴,他知晓若自己没有如此,她定然不愿意离去。 “师叔,您将小师妹带走吧!”文子隐道。 阴云被风吹散,日渐西斜,夕阳余晖落在竹叶上闪烁金光。 赵卿卿再次醒来时,身边仍旧是云晔。 “八师兄和九师兄呢?”她急切问道。 方才在师兄受鞭刑时自己便被点了睡穴,还不知师兄们怎么样了。 “隔壁。”云晔薄唇一张一阖道。 她迫不及待的下床,跑向隔壁的屋子,顾不得身后之人。 听风从屋外进来时,正好碰上飞奔而出的赵卿卿。 他拿着纱布与药瓶走向屋内: “公子,属下替您包扎。” 云晔缓缓张开右手,手上烙下深深的鞭子印记。 这正是方才他接住鞭子时,被鞭子打到的。 “不必了。”他握住手,挡住手上的伤。 “但公子手上的伤......”听风忧心的望向他。 云晔站起身,风轻云淡道:“无妨。” 橙红的夕阳悬挂于天际,紫竹在夕阳之下亦被染成橙红。 赵卿卿一袭紫衫衣裙站在屋前,周身被镀上一层暖橘。 屋内传出吃疼的叫声,不是余欢霆又是谁? “大师兄轻点,疼死了,这两个女人下手真狠!”余欢霆趴在榻上,忍着痛楚道。 赵卿卿入屋,正见赵舒之和萧迟在给余欢霆和文子隐上药。 榻边的水盆便堆放着被鲜血染红的破烂衣裳,水盆中的水被染成浅红。 余欢霆和文子隐两人面色苍白,额上渗出冷汗。 两人褪去衣裳的背上满是鞭痕,每一道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 余欢霆撑着一口气还能言语,但文子隐已是浑身无力。 “八师兄九师兄!”她一股酸意涌上鼻尖,温热的泪蓄在眸中。 余欢霆勉强扯出一个笑道:“小师妹怎么来了?我们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你进来做什么?” 听着他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赵卿卿更是心酸。 “就是啊,小师妹快出去吧!”文子隐本是趴在榻上,见她来了方才抬起头。 她摇摇头,做到榻边,望向两人满是伤痕的背。 “我不出去。”她抹去面上的湿润,拿起旁边的布轻轻擦去余欢霆背上的血,不由得哽咽: “师兄是不是很疼?” “不疼不疼,其实一点都不疼。”余欢霆佯装无事的模样道。 文子隐亦是宽慰道:“是啊,小师妹不必担心,我们并无大碍。” 她虽是心疼,却忍住了泪水: “师兄们不必骗我了,我知道一定疼极了,卿卿帮八师兄和九师兄上药吧!” 南疆本就不想中原如此拘泥于礼数,更何况赵卿卿与文子隐、余欢霆又是青梅竹马。 赵舒之收好药物,便坐于一旁闲然饮茶。 “小卿卿,他们二人身上皆是皮肉伤不碍事,况且你一来他们两人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了,何必担心?” “就是啊卿卿师妹,其实我们也快要包扎好了。”萧迟憨厚一笑。 赵卿卿仔细替余欢霆背上伤口上药,又听他们这样说方才稍稍安心。 “小师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余欢霆关心问道。 她此刻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不过想来自己身上的伤已被包扎了,现下已无甚大碍。 她摇摇头:“我身上的伤都不及师兄的十分之一,自然好得快啊,现下都不疼了。 又见这屋内竟只有他们四人,便问道: “为何只有三叔和大师兄在此替八师兄和九师兄疗伤?难道师伯不让人来替师兄包扎吗?” 赵舒之听到她的话,便放下茶盏解释道: “非也非也,小卿卿可不要误解你大伯父,若不是你大伯父,这两个小子可不止受一百鞭子这般简单。” “是啊卿卿师妹,其实方才云四公子和易飞都在,只是八师弟九师弟嫌他们二人吵闹,才让他们去帮忆寒师妹的忙了。”萧迟浅笑补充道。 余欢霆想到那两个小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大师兄,那两个小子本来就吵闹,又不像大师兄细心,上个药比抽鞭子还疼!” “确实确实。”文子隐附和。 赵卿卿噗嗤一笑,面上终于重现了笑意。 正在此时,易飞端着托盘从屋外进来: “八师兄九师兄,我们哪里吵闹了?” “就是,本公子还是头一回替人上药。”云逸紧随其后,手上的汤羹散发着浓浓香气。 近几日,这两人一直形影不离。虽是时常主意不合吵吵闹闹,但却是十分默契。 “你们两个可来了,本神医快要饿死啊!”赵舒之闻见饭菜的香气,立即摒弃了茶走到饭桌边。 易飞和云逸将菜皆数摆在桌上,荤菜素菜汤羹样样俱全,瞧着色彩诱人,闻之香气扑鼻。 赵舒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新鲜的竹笋,赞道: “忆寒的手艺不错,萧迟小子好眼光!” 正在替文子隐包扎的萧迟听到他夸奖,面上一热。 “三叔,你别一个人将菜都吃了。”赵卿卿边替余欢霆包扎,边道。 余欢霆嗅着香气,虽然背上疼但已是食欲大开: “就是啊师叔,我们是伤者,您要给我们留点。” “我们伤筋动骨的,要留多些。” 文子隐好似已无方才那般虚弱,这时已能与她们一同玩笑。 赵舒之哼了一声:“才尝了两口,你们便如此,你们这两个小子身上的伤还是我治的呢!” “师叔没回到紫竹院用膳都是吃得最多的,这一回师叔要留给师兄们!”赵卿卿嘟起小嘴。 屋内一片欢笑声,其乐融融。 暮色四合,紫竹院外归于宁静,但屋内的欢笑之声却令人感到格外温暖。 菜已上齐,留出了一些给余欢霆和文子隐,其余的便是剩下之人的。 “卿卿姐姐,可看见二哥了?”云逸未见云晔在此,便问道。 第四十二章 不准忘了我 窗外蝉鸣宛如乐响,暮色四合之下的紫竹院苍茫一片。 赵卿卿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直都只关注师兄们的伤势,倒是忘了云晔了。 她只道自己去唤他回来用晚膳,便出了门去。 自己走时,云晔明明就在屋内,但她前去找寻时却未见其身影。 一直寻到紫竹林内方才见,那一抹湖蓝似水的身影静静矗立在林中。 身子挺立宛如雅竹,衣裳落下月色的光华,宛如水波粼粼。 赵卿卿蹑手蹑脚的走到其身后,对听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听风知趣的退到一旁,并未惊动前方入神之人。 云晔一人在此处做什么?竟还这般入神。 她几步走上前去,迅疾踮起脚尖用双手遮住他的眼睛,唇边不由得扬起。 “猜猜我是谁?”她粗着嗓子问道。 他并未言语,伸手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制止: “你还未猜呢,不许拿下来。” “卿卿。”他没有一丝惊讶之意。 赵卿卿收回手,甜甜一笑拉住他的手臂: “哈哈,我们快回去用晚膳吧,我都饿死了。” 说着她拉住他的手,却感受到他的手微微一颤。想起今日是他接住了袭向自己的鞭子,她略微担忧的拿起他的手。 只见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鞭子印记,应当就是今日落下的。 “你的手是不是今日......”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生怕弄疼他。 看着紫红的痕迹,她眉间轻皱:“我带你回去包扎。” 屋内。 烛火噼啪作响,不时被风吹动轻轻摇曳。 赵卿卿正坐在桌边,仔细的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她边包扎着,边柔声问道:“还疼不疼?” “无事。”他淡淡道。 方才赵卿卿要替他上药包扎时,他还冷着一张脸拒绝。 “受伤了为何不包扎?”她并未抬眼,只垂眸看着还未包扎好的手问道。 他沉声道:“无甚大碍。” 赵卿卿抬眼,见他面上风轻云淡,但眸中却似乎有某种固执的情绪。 她想不通,公子怎么好似心情不悦? 橘黄的烛影映着两人的身影,给两人染上暖意。 思来想去,她方才恍然大悟,便道: “我今日急着前去看师兄,你也知晓师兄们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她抬眼,宛如琥珀的眼睛晶莹澄澈,好似宝石明亮。 粉嫩的脸颊被烛光染成暖色,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令人动容。 听风抱着怀中的剑,默默的走出了屋子。 “况且我也不知晓你的手受伤了......”她垂下眸子,好似一只认错的小兔子。 空气好似骤然静止,对面得不到半点回应。赵卿卿想他定时生气了,便抬眼正想要与之解释。 唇骤然被堵住,令其说不出话来。 柔软的唇覆盖住她的唇,带着独特的清香萦绕她身侧。 她霎时间愣住,眼睛顿时睁大,竟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温热的唇在自己的唇上留下一片芳香与温暖,而后又离去了。 “以后不准忘了我。”他凝视着她,深邃的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微光,呆呆的点点头。 面上霎时间一片嫣红,好似染上朝霞。 她垂下眼帘,嘟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傻瓜,身上带着伤,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照顾别人。”他伸出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揉了揉她的脸道。 她灿然一笑,好似有阳光在面上灿烂夺目。 “我没事的,现下都好了,”她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出屋外: “我们去用膳吧,我真的好饿了。” 待两人到时,众人都已放下了筷子用完了晚膳。 赵卿卿望着被一扫而空的饭菜,苦着脸道:“你们都吃完了?” “对啊,谁让你们这么久。”云逸满足的放下碗。 她娇嗔:“可我们还没用呢!师叔定是你吃了太多,说好了留给我们一些的!” “这可不关我的事,不止是我一人吃的。”赵舒之摆摆手。 萧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温和笑道: “卿卿师妹,我们已经留下一些菜在膳房给你们,我这就去帮你买拿来。” “还是大师兄好!”赵卿卿笑嘻嘻道。 上官忆寒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放上新的碗筷,众人用过晚膳后便也到一旁的桌边坐着。 赵卿卿与云晔二人便在饭桌边用膳。 云逸和易飞两人在一旁与众人闲谈,谈到欧阳振华今日的情况。 赵卿卿方才知晓,原来欧阳振华今日已经启程离开。毕竟欧阳瑾毓已然去世,必须及早下葬。 况且玄仪宗离南疆路途遥远,需要多日才能到达,自然要赶着回去。 她不由得有些惋惜,欧阳瑾毓想来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竟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还有,赵善之治疗的那位有腿疾之人,今日病情忽然发作。 故此,今日赵善之与叶笙才会一直走不开,而如今他们已将那人搬离紫竹院,到更好的养伤之处。 至于在何处,他们暂时不得而知。 虽说那人的病情稍微稳定,但赵卿卿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经过欧阳瑾毓之事,她现下只希望安安稳稳,众人都平平安安的便好。 “这个笋很好吃的,你多吃点。”赵卿卿将面前的鲜嫩竹笋夹给云晔,粲然一笑道。 云晔颔首,夹起肉片往她碗里放去,声音极为好听的道: “多吃肉。” “好,多谢云公子。”她笑嘻嘻道。 正在众人闲谈之时,一个傲然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进来。 众人连忙起身,为其让座。 “师傅。”余欢霆和文子隐叫道。 赵延之缓缓走进来了,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其坐下: “好些了?” 他这话是对余欢霆和文子隐说的,虽然面上仍然严肃,但却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关心之意。 余欢霆与文子隐自然知晓今日师傅此举是迫不得已,且作出的决定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我们都无事,多谢师傅关心。”两人笑道。 云晔起身抱拳行礼。 “大伯父,可用过膳了?”赵卿卿起身,笑眼弯弯。 “嗯,你们先用膳吧!”赵延之颔首,清了清嗓子道: “老夫今日来,是有要事。” 其实也是来看八师兄和九师兄的嘛!赵卿卿暗自腹诽。 但听闻是要事她还是有些狐疑:“大伯父,是何事?” 第四十三章 婚嫁 “金蛊节已经结束,你身上的蛊咒也该解了。”赵延之道。 赵卿卿微惊:“解蛊咒?” 可解了蛊咒,云晔身体内的蛊虫岂不是容易异动。但既然师伯提出来此事,定是有所计划。 赵延之走到桌边坐下,萧迟为其倒上茶水。 他颔首:“自然,蛊咒伤身不能再将此事拖下去。” “可是......”赵卿卿眉间轻皱。 她有些犹豫,若是解了蛊咒云晔怎么办? “小卿卿别担心,你爹爹近日替那钟隐解毒消耗了内力,云公子身上的蛊毒就由我来解。” 赵舒之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勾唇浅浅一笑,风神俊逸。 钟隐便是金蛊节时被金蛊选出了的,患有腿疾的男人。 “太好了,谢谢三叔。”她冁然而笑。 “多谢赵伯父,多谢赵叔父。”云晔向两人作揖作揖。 赵延之亦是同意此举:“再过两日老夫帮你们解了蛊咒,其余事便交给你三叔。” “大哥不可,解蛊咒需消耗大量内力,五毒派还有事处理,蛊咒还是交由我来解较好。”赵舒之细细思忖片刻而后又道: “我们三兄弟同时耗损内力,实在不妥。” 近日事情竟全都凑到一处,赵舒之想若是有心之人趁此机会发难,定然抵挡不住。 赵延之乃是五毒派的主心骨,必定不能出差池。 赵延之听了赵舒之的一席话,他自然知晓他的用意。 此事关乎整个门派,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故此便应允了此事。 “此两法极度耗损内力,且寒冰蛊亦非寻常之蛊,还是等二弟将钟隐治好后,再与你一同解蛊。”赵延之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法子最好。 “好。”赵舒之点头。 云晔与赵卿卿早已从饭桌旁走到厅中。 他再次作揖: “劳烦二位为晚辈费心。” “你也不必客气,我们解蛊咒也是为了卿卿,至于你身上的寒冰蛊嘛,”赵舒之眉眼含笑,闲适的坐在椅子上: “我们卿卿要嫁可也要嫁给一个身体康健之人。” 在场之人有惊的有喜的。 趴在榻上的余欢霆虽早就知晓会有此事,但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他微微惊讶:“师叔,您这话是何意思?小师妹真的要嫁人了?” 赵卿卿面上一热,娇嗔道: “八师兄你说什么呢?” 赵延之放下茶盏,口中还回味留香: “欢霆说得不错,老夫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窗外风声轻轻,屋内气氛霎时欢腾。 “真的吗?卿卿姐姐要与二哥成亲了?”云逸雀跃起来满面笑意,小跑到赵卿卿身边附耳对她道: “卿卿姐以后可要带着我一块儿玩......” “可是你们那儿没有我们这里好玩儿。”她眨眨眼,作思量状。 云逸笑道:“怎么会呢?那是你不知道,到时候可以让易飞带我们去啊!” “那好吧!”赵卿卿甜甜一笑,也算是应允了。 赵延之正襟危坐,抬眼对赵卿卿说道: “卿卿啊,此事我们早已商量过,现下便要看你的意愿,若是你不愿我们定不会勉强你。” “我......”赵卿卿转头瞧了一眼云晔,见他泰然自若。 想着自己竟真的要嫁给他了,面上渐渐染开一抹红晕。 她小跑到赵延之身旁,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此事大伯父、阿爹还有三叔替卿卿做主。” 赵延之拍拍她的手,微微颔首:“也好。” 赵舒之知晓赵卿卿定是害羞了,便摇摇头道: “要我看啊,大哥二哥还是不该同意,咱们卿卿可是五毒派的继承人,怎能嫁到江南如此遥远之地?该招个上门女婿才是。” “就是啊,我也不想小师妹离开南疆。”余欢霆瘪嘴,顿时忘了身上伤口的疼。 “我......”赵卿卿这下子可急了:“大师兄懂得比我多,该是大师兄来继承大伯父的掌门之位,我什么都不懂,怎么继承?” 萧迟听到赵卿卿夸自己,连忙摆手:“师妹说笑了,师兄无才无能难以担此重任。” “小卿卿是怕不能到江南去吧?”赵舒之揶揄道。 她轻哼一声,摇了摇赵延之的胳膊: “大伯父,您别听三叔的!” “其实三弟说的不无道理。”赵延之轻叹一声,抬眼道。 赵舒之心想,大哥怎么不知道我是开玩笑呢,这下子可坏了,小卿卿要恨死我了。 他讪讪笑着,给赵延之地上茶盏: “大哥,我说笑呢,其实小卿卿说得不错,何必将此重任让她承受?” 赵卿卿接过他递来的茶盏,送到赵延之的手中: “大伯父,三叔说的对啊!” “你阿爹与我商量过,云公子确实好,但五毒派继承人不能轻易离开。”赵延之接过茶盏,对她严肃道: “你首先应当是五毒派的继承人,才是赵卿卿。” 她轻叹一声,心中忽然像石头落水般往下沉。 云晔乃是青云山庄的公子,必须掌管青云山庄,自然不能给她当上门女婿。 而她则是五毒派的继承人,又怎么能离开此地? “可是......”她欲言欲止,竟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 若是从前的她定会反对此事,但经这一年她已不似从前般任性。 “大哥......”赵舒之轻叹一声。 要怪只能怪他们五毒派只有赵卿卿这一个后辈,无人留着五毒派特殊的血,除赵卿卿外无人能继承五毒派。 赵延之终此一生心中只有派中之事,并未娶妻,赵善之虽是与叶笙结成连理但只有赵卿卿一个女儿。 而他赵舒之如今尚未婚娶,自然没有孩子,至于他们的亲妹妹赵汐之,一言难尽...... “赵伯父,求你成全我二哥和卿卿姐吧,青云山庄一定会帮助五毒派的!” 云逸有些心急,他只喜欢赵卿卿这一个二嫂。 且赵卿卿与他志趣相投,自然更合得来。 赵延之长叹一声,他并非想强求赵卿卿,只是五毒派不可无人掌管。 “到时候赵三叔生了孩子,五毒派不是就有继承人了?不一定要卿卿姐姐继承啊!”云逸继续道。 赵舒之闻言,讪讪的笑了几声。 若是自己真能娶到心仪的那人,自然不像二哥那般只有一个孩子,他要许多孩子。 赵延之并未表态,厅中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云晔缓缓走上前去,声音浅淡但却带着十分的诚意: “晚辈愿如伯父所言。” 第四十四章 金蛊不见了 烛影摇曳,屋内的人影映照在墙壁上。 众人听到云晔之言,不由得一惊。 “你们都先出去吧,老夫有话要与云公子谈。”赵延之吩咐众人。 众人听到他的话便出了门,唯独赵舒之并未动弹,还坐在原位上饮茶。 “三弟,你也出去。”赵延之瞥了他一眼道。 赵舒之震惊:“大哥,怎么我也要出去?” “对,你也出去。”赵延之肯定道。 “好吧!”赵舒之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轻拍云晔的肩膀,好似在和他说让他自求多福。 随即,方才转身离开。 云晔明白他的意思,作揖将其送走。 赵卿卿依依不舍的走出来,走前望了云晔一眼,见他微微颔首。 但她依旧不放心,不知大伯父究竟要与他说什么,竟然还要两人独自谈。 她缓缓走出去,将屋子的门掩上。 “你真的愿意为卿卿留在南疆?”待众人都走后,赵延之方才开口。 他亦是和其他人一般,对云晔此举感到微微诧异。 他与赵善之,赵舒之此前商量过此事,觉得应当先试探试探云晔的态度。 毕竟这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赵卿卿的终身大事,自然不能马虎。 况且,当时赵卿卿因他受伤之事,他们如今还一直记在心中。 “是。”云晔不假思索。 赵延之颔首,继续问道:“云公子乃是青云山庄的继承人,掌管着天下第一山庄,若是到此便只是卿卿的夫婿,难道云公子愿意留在此处?” 青云山庄较之南疆权利地位在武林之上更高,他不信云晔如此轻易放弃这么多年掌管的青云山庄。 “青云山庄固然好,不过都是世人所贪图的权利与地位,在南疆却可以抛下一切厌恶之事,伯父给了晚辈此机会,晚辈何乐而不为?”他薄唇一张一阖,神情自若的答道。 赵卿卿站在屋外,心中十分焦急,想着大伯父会不会为难云晔。 她悄悄的打开房门,透过房门的缝隙望向屋内的两人,身子紧紧靠在房门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正好听到云晔方才的话。 烛影之下,他冷峻的面容显得温柔,赵卿卿望着他的面容,不由得心中动容。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愿意为自己放弃青云山庄的权利与地位。 赵延之骤然展颜而笑,可见很是满意他这个回答。 但还差一步,故此他又继续问道: “你这般想,但云老先生并非愿意,还有云夫人......” “既然来此,晚辈早已安排妥当。”云晔胸有成竹道。 “母亲自然应允,卿卿手上的玉镯是母亲赠的聘礼,祖父念晚辈多年为青云山庄操劳,也愿成全晚辈的心愿。” 他确实不喜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青云山庄虽好却不是他想要的。 “可若是你真的留在南疆,那青云山庄该何人掌管?”赵延之疑惑问道。 “青云山庄除晚辈之外,还有逸儿,他也该学如何管理山庄了。”云晔答道。 赵延之着实对其另眼相看,他一生都在为五毒派操劳,一直以五毒派之事为主,从未真正为自己考虑过。 没想到,云晔竟然这般洒脱的放弃青云山庄。 赵延之望向云晔,略作沉吟道:“若是云公子只是为了让我们替你解蛊毒,不必如此,即使不是因为卿卿,以五毒派与青云山庄的交情,我们三人定也会为你解蛊毒。” 云晔答应得如此之快,。不一定就不是因此缘故。 赵卿卿趴在门上,听到赵延之此言心中宛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怪不得大伯父让他们都出来呢,原来他要问的是这些。 若是云晔回答的是否定的,他们不在里面也是给云晔留面子。 “就如伯父所说,青云山庄与五毒派交情匪浅,祖父与五毒派前掌门情意深厚,若是晚辈只是因为蛊毒之事,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云晔回答道。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不过也是合情合理。 他的祖父云隐与赵卿卿的祖父交情极深,云隐曾是赵卿卿祖父最为信任之人。 而赵延之三兄弟与云晔的父亲也有交情,只不过斯人已逝交集较少。 如今若是云晔到此请他们替他解蛊毒,他们哪儿有不帮之理,确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赵延之想到方才自己所问的问题确实不大妥当,又被他这样一说,不免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还有一事,老夫必须问你。”赵延之想起赵卿卿受伤之事,又继续问道: “当初老夫听闻,你因北堂琼裳而选择令卿卿饮下毒药,你与北堂琼裳可有纠缠?” 云晔好看的眉间轻蹙,眸中带着恳切:“从未有过,那只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为何让卿卿受如此大的苦?”赵延之眸中带着几分不悦。 “晚辈不想让卿卿欠北堂琼裳的,命不轻易还,若是欠下了卿卿必定受制于她。” “所以你当时才选了北堂琼裳?” “是。” 赵延之颔首,果然和赵善之和自己说的是一样的。 “好,那等解了蛊毒之后你先回江南准备,我们择一日便让你与卿卿成亲。”赵延之望向他: “卿卿会到江南接你。” “多谢伯父成全。”云晔作揖。 “既然愿意,那就不要反悔。”赵延之又补充道。 他生怕他会反悔,惹得赵卿卿伤心。 “自然不会,请伯父放心。” 赵延之松了一口气: “希望如此,否则即使青云山庄与五毒派有交情,五毒派也不会放过你。”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极其的护短。 月朗星稀,月色皎洁宛如白霜落于地上。 寂静的院内,众人安静的在屋外等候。 萧迟与上官忆寒正是新婚,两人正是如漆似胶的时候,而其他的人则是了无兴致的等着赵延之与云晔从里面出来。 寂静的夜晚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打破。 “不好了,金蛊不见了!金蛊不见了!” 众人一听到时关于金蛊的事,十分焦急。 “舒之师叔,大师兄,师姐,不好了,师叔说金蛊不见了!”有弟子前来禀告。 “你说什么?”赵舒之难以置信。 “金蛊不见了!是真的!” 第四十五章 不长记性 院内乱成一团,萧迟与上官忆寒早已前去帮忙寻找。 赵卿卿急忙推门进去,将此事禀告赵延之。 赵延之吩咐众人前去找寻,他不由得捏捏发疼的眉间,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五毒派内各处彻夜火把长燃,灯火通明,只为找寻丢失的金蛊。 金蛊乃是五毒派圣物,若是真的丢失便是极大的罪过。且金蛊的毒性猛烈,不可被人接触。 后山前院皆被烛火照过,但经一夜搜寻,都未发现一丝踪迹。 武林各派在前一日基本已经离开五毒派,北堂琼裳本就无颜面再留着,在玄仪宗离开时亦是跟着离去,如今剩下的只有少数几个门派。 余欢霆与文子隐同样及急切,但因伤赵卿卿阻拦了两人,让其好好休养。 林静风止,众人累了一夜,却毫无成果。 赵卿卿忙了一夜劳累至极,眼圈亦变成了微微乌青的模样,她打了一个哈欠。 日上高杆,宛如洒金。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只见清脆的树木间闪过一道微光,不知是日光还是金蛊。 光一闪而过,只一瞬间便跳跃到别处,她骤然凝神眸子追着金光。 忽然,袖中有些微痒,血蝶振翅缓缓从袖中飞出。 眼见血蝶追随金光而去,她想血蝶在离金蛊一定范围之内,便可嗅到金蛊的气息,故此那必定就是金蛊了。 循着那道金光追去,竟追到了后山的悬崖之上。 此悬崖高百丈,往日极少有人到此。 她巡视四周,血蝶正翩翩飞在身侧,一时间未辨别金蛊的方向。 她凝神,气走丹田,真气运于周身。 血蝶感受到其真气,引来无数紫蝶,紫蝶振翅围绕周身,将其团团包住。 两只玉手一伸,紫蝶宛如锦花团团簇簇往东方灌木丛飞去,其速似箭飞快而行。 诸多紫蝶在一起,其嗅觉等则会更加灵敏,引来众多紫蝶也是为更便于寻到金蛊。 金蛊极善躲藏,但没想到她这法子果然奏效。 跟着紫蝶的方向,果然见灌木丛中有微微闪动的光亮。 她迅速伸手扑向金蛊,意欲将其抓住,却不料金蛊灵活弹起躲开她的抓捕。 “别跑!”她脚尖一点,身子向上跃起追上前去。 日光之下,金蛊闪着金光。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金蛊的真颜,其状宛如蚕,但周身却似黄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没想到这金蛊这么漂亮。”她不由得感叹。 金蛊看似慵懒貌,但速度却出奇的快,灵活的闪躲她的招数。 她运起内功,使紫蝶迅速将金蛊包围。 但金蛊被豢养多年,其毒素非寻常蛊物可比。待其释放毒素后,紫蝶竟纷纷飘落于地,奄奄一息。 “紫蝶......”她望着纷纷掉落的紫蝶心中微疼: “竟然欺负本姑娘的蝴蝶,看我怎么抓你回去!” 说着,她纵身一跃手呈爪状,向前要去将金蛊抓住。 金蛊被紫蝶团团包围,又嗅到危险的气息,释放其内力将紫蝶一震。 紫蝶本就是赵卿卿的内力所控制,如今被震开,赵卿卿自然也受到影响。 她身子被微微震动,向后弹开,没想到竟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脚下一滑,未能站稳,便滑落悬崖。 身子重重的向后倾去,顿时失去的重量,轻如鸿毛飞速下落。 紧随其后,竟有一袭湖蓝衣裳飞在上空,衣裳在风中扬起宛如蝴蝶。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清晰的面容展现在眼前。 还未来得及作何思考,便两人一同落入温泉之中。 “咚”的一声响,山脚的温泉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赵卿卿从水中站起身来,方才口鼻顿时被灌入水,呛得她不由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只宽厚的手正在为自己轻拍背部,她方才觉得好了些。 抬眼,正是如画的眉间轻皱,一双深邃的眼关切的望着自己。 身旁之人亦是浑身湿透,湖蓝的衣裳紧贴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青丝被温泉水洗过愈显乌黑耀眼,额前的零碎发丝正落下珍珠般的水珠,淌过如玉的肌肤。 她不由得轻笑,笑声清脆悦耳。 云晔收回手,肃立在她面前: “笑什么?” 她发丝上落下的水珠滑过粉嫩的面颊,自己却丝毫没有理会。 “我们头一回见面也是在温泉里,现在又落到温泉里了,和这温泉真是有缘。” 其实她是想到,当时自己将他裹成“蚕茧”的画面,真是令人不禁发笑。 他眸子忽明忽暗,微微诧异: “真的是你?” 想起那时之事,她想自己定是说错话了,若是他知晓自己当时将他裹成那般模样,定是要气死的。 她摇摇头,天真的眸子眨了眨: “不是我啊!怎么会是我呢?” 说着便心虚的往岸上走去。 “卿卿。”云晔跟上前来面色不大好看,声音低沉问道: “那日温泉的刺客可是你?” 赵卿卿并未回头,只讪讪笑道: “公子你说什么呢?卿卿听不懂,”说到此她怕他再追问下去便又道: “今日天气炎热,落到温泉真是热极了,哦,对了,方才我都差点抓到金蛊了呢,金蛊呢金蛊到哪儿去了?” “卿卿。”身后的声音动听,却带着几分无奈。 她停下脚步,转头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好吧,那时确实是我,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还不是蓝儿她不小心将我击落,让我掉到了温泉里......” 他黑着一张脸,负手走上前来没有理会她。 她嘟起嘴,就知晓他定会不悦。 那时候可是众多侍卫都瞧见了他那模样,想到此处她还是忍不住笑。 她见他径直往前走去,便小跑跟上去。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澄澈的眸子宛如荡漾着水波,声音软软道: “那怎么办,卿卿也不想啊,要不然你把我裹成那样,扔到五毒派里让师兄们看好了。” 他顿脚轻笑,眸中满是宠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顽皮。” 方才从温泉中起来,身上还散发着雾气。 微风吹来,凉爽至极。 赵卿卿歪头,作愧疚状: “那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扔到五毒派去?” “是啊,不然你不长记性。” 赵卿卿觉得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我那是说笑的嘛,你怎么能这样!” 他望着她,声音浅浅好似微风吹过耳畔: “那你如何还我?” 第四十六章 讨债 玉石之声响起,霎时动听。 吹着夏日微醺的风,她心中微微沉醉。 面上骤然一红,宛如胭脂被晕开,她眨眨眼: “要怎么还?我什么都没有,你若是要金银珠宝得和我大伯父拿去,若是要灵丹妙药就得和三叔拿,若是想要些蛊物毒物便和我阿爹拿......” “不必。”他摇头。 “那要什么?我们没有别的东西了。”她苦恼。 思忖片刻实在想不出怎么还他,便又道: “所以你还是将我裹起来,丢到五毒派里去好了,反正我也不怕别人笑话!” “好。”他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你不能真的这样,不然我就去找大伯父,我不去江南了,我......”她娇嗔,面颊微红胜似三月桃李道。 正说着,唇被柔软的唇堵上,令其不能再开口。 一阵芬芳萦绕身边,他完美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毫无瑕疵。 心跳骤然加速,好似快要从胸前弹出。 温热的唇轻轻的覆在她的唇上,双手骤然无处安放。 他离了她的唇:“不许胡说。” 她面上一热,好似有一团火焰灼烧在面颊之上,垂下眼帘嘟囔着说道: “你干嘛?” “讨债。”他声音淡淡。 苍穹明净如湖面,山崖之下树木交缠丛生,草木郁郁葱葱。 耳边蝉鸣作响,不时有飞鸟在天际划过。 山脚之下,一缕青烟袅袅而上,柴火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柴火堆边架着几根木棍搭成的架子,几件衣裳被挂在上头烤火,白烟在衣服上缓缓冒出。 抬眼望向崖顶,这悬崖峭壁大约有百尺之高,若想直接上去定是不可能的。 “此地可有出路?”云晔问道。 赵卿卿摇摇头:“我也不晓得,还是头一回掉到此处,我也才知晓此处有温泉呢!” 她在南疆多年,但因着悬崖过高,赵延之知晓她往日调皮,便不让她靠近此地。 且悬崖在后山深处,极为偏僻,五毒派弟子也很少涉足于此。 此处的出路在何处,她自然不得而知。 “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这山崖这般高,况且还未找到金蛊呢!”赵卿卿轻叹一声,凝视着他狐疑问道: “方才你看到金蛊到哪儿去了吗?我掉下来时它好像还在悬崖上呢!” 云晔颔首:“金蛊与你一同落入山崖。” 方才他赶到时,见赵卿卿与金蛊一同落入悬崖,他未曾有一秒犹豫便扑上前去抓她。 但未曾料到,两人竟一同摔落悬崖。 在那时,他也正好看到就金蛊与他们一同落下。 只是到了温泉水中后,金蛊却不见了。 “那金蛊去哪儿了?若是一同落下来,不会是掉到温泉水里淹死了吧?”赵卿卿心中微微紧张,若是金蛊淹死了大伯父和阿爹定会气死的。 说着她站起身,欲要往温泉里去寻金蛊,却被云晔拉住。 “不必去了,方才我看过,金蛊不在。”他面色自若道。 “可是,金蛊会去哪儿呢?”她细细心急如焚,金蛊明明就在眼前竟然就这样跑了。 不过那金蛊着实狡猾,轻易便逃脱了她的手掌心。 细细思量,其实金蛊这般敏锐,定也不会轻易被淹死。只是如今在悬崖之下,她并不知晓这里的路,不知该如何找寻金蛊。 “放心,先休息片刻,再找金蛊。”他轻拍她的手背,望着她微微乌青的眼圈。 她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顿时觉得十分安心。 “好。”她笑眼弯弯。 夜晚之时,天地一片昏暗,并不利于找寻金蛊的行踪。 且赵卿卿才使用过一回内力,短时间内无法再引来紫蝶找寻金蛊,如此他们便只能靠自己去寻了。 经一夜休息,精神较之前一日已是大好。 赵卿卿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香气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她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眼。 云晔正在不远处背对自己坐着,好似在火堆边烤着什么。 她伸了懒腰,顿时觉得身子舒畅,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 见他手上正拿着一根削尖的棍子,棍子在火上的一头插着一只毛还未拔干净的鸡。 赵卿卿嘴角抽了抽,指着黑乎乎的烤鸡问道: “云晔,你在做什么?” 云晔将那考得焦黑的鸡递到她眼前,神态自若淡淡说道: “早膳。” “啊?早膳?”赵卿卿震惊,哪儿有这般黑乎乎的早膳。 “嗯。” 她接过烤鸡,见鸡身上还有未烤焦的羽毛,而有一边已是焦黑得宛如煤炭一般。 “这怎么吃啊?”她眉间轻皱,试探性问道: “可以……吃吗?” 他轻咳一声,面露几分尴尬之色。 她还第一次见到这般的他,便笑道:“其实,虽然毛没有拔干净,还烤得焦黑,但是还是可以的,我第一回烤鸡的时候也不会的……” 说着,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试图撕下一片鸡肉,但鸡肉却是十分紧致,撕也撕不下来。 她方才知晓,其实鸡肉一半烤糊,一半则是并未烤熟。 他将她手中的烤鸡拿过,扔到火中,烤鸡顿时被橙红的火焰包围。 “我们去找出口。”他拉起她的手便向前走去。 她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虽然那鸡确实不能用,但却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好似一股暖流顿时流过心底。 两人走了良久,方才走出温泉树林。 不远处山坡之下,小屋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处,好似是某一处村落。 青烟在烟囱上缓缓升起,直上云霄。 没想到此处竟还有村落,两人想着借助此村落应当便能找到回去的路,故此便一同到了村落之中。 村落宁静祥和,好似与世隔绝般。村民的面上洋溢着和蔼的笑意,村子外头还有几个孩童正在嬉戏玩耍。 赵卿卿与云晔走上前去,正遇到几个孩童在追逐打闹。 一个小女孩被几个小孩子追赶,面上带着焦急之色。 “别跑,站住,别跑!”布衣孩童在后面追赶着,童声稚嫩却气势汹汹。 小女孩抱紧胸中之物,急匆匆的跑上前去,不让他们追上自己。 但不料脚下一滑,径直摔在地上。 赵卿卿连忙跑上前去,将小女孩扶起: “小姑娘,你没事吧?” “姐姐,帮帮我,姐姐……”小女孩紧紧扯住赵卿卿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道。 “别怕,姐姐帮你,姐姐最讨厌人多欺负人少了。” 第四十七章 蚂蚁 赵卿卿将小女孩扶起,背上却忽感一阵疼意,好似是背上的鞭伤被扯到。但练武之人,又何需在意这些小伤。 一双温热的手扶住她的肩头,她转头瞧他见他问道: “很疼?” “不疼。”她面上绽出一抹笑意,弯着腰替小女孩轻拍掉身上的灰尘。 小女孩身材瘦弱,身着一身缝满补丁的粗布衣裳,面黄肌瘦,双眼确实十分水灵。 赵卿卿望着她,顿生几分亲切之感。 追赶小女孩的几个孩子已然追了上来,几个孩子见到赵卿卿与云晔这两个从未谋面的生人,心中多了几分畏惧之意,不由得驻足不敢再往前去。 其中圆面胖乎乎身材的布衣小男孩,好像是其中的孩子王。耷拉的脑袋,睁着小眼睛,指着赵卿卿护在怀中的小女孩,厉声厉色。 “王小蒙,快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我们就告诉村长,你偷拿我们的东西!” 身后的孩子顿时得了势,便附和道: “快交出来,不然我们就不让你在这里玩!” “我没有,你们说谎!” 王小蒙害怕的躲到赵卿卿身后。 赵卿卿眼看这些孩子竟如此蛮狠,走上前去叉着腰抬头道: “你们这些孩子为何欺负她一人?可知晓欺负人不是好孩子?” 孩子们见她比自己高半个头,又是生人面孔不敢轻易招惹,便低下头怯生生的抠着手指。 但胖男孩丝毫无畏惧之意,一鼓作气说道: “你们是谁?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为何到我们村子来?” “我们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不是故意要到这儿来的。”赵卿卿答道。 小男孩不听其解释,脚下一跃身上的肉颤动,肥嘟嘟的手指着她: “你们一定是坏人,一定是和王小蒙一伙的!” 其他的小孩子不明究竟,但也跟着这个孩子王乱喊: “你们是坏人,你们快走!” 说着向前推开赵卿卿,想将其赶走。 “你们胡说!”王小蒙探出脑袋,反驳道。 “那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就不说了!”胖男孩依旧依旧想着她怀中的东西。 王小蒙立即拒绝: “这是我的,绝不给你们!” “东西是我们的,不是你的!” 两人争论不休。 苍穹一片明净,地上青草茫茫,不时有蝴蝶翩然飞过。 村子外,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赵卿卿可不喜欢这群孩子,更没有耐心再与之解释,便大声吼道: “安静!” 但小孩子哪儿会听她的话,仍在继续奋勇作战将她推开。 云晔冷着一张脸挡在她身前,挡住孩子们的拳打脚踢。 胖乎乎的小男孩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将他们赶走,却是白流了一身的汗水。 王小蒙躲在两人身后,瑟瑟发抖。 赵卿卿背上的伤口微疼,看着这群小孩子这般顽皮,她咬咬嘴唇。 “再不听话,姐姐就打你们了!”她扬起玉手,作势要打人的模样。 这一声气势有余,吓得孩子们终于停了下来。 但还不过片刻,孩子们见她并没有真的打自己,胆子又大起来。 赵卿卿虽是生气,但也不会真的以武力欺负孩子。 她摇摇手腕上的清心铃,铃声翠响,不过片刻便将地下的蚂蚁引出来。 蚂蚁排排爬出,像一只听话的队伍。听着铃声,吵着孩子们的方向缓缓爬去。 其实孩子们在村子里玩耍惯了倒应该不怕蚂蚁的,但这些蚂蚁一只只如手指一般大,委实不是他们往日见到的小蚂蚁。 简直将孩子们吓坏了。 “你们再不停下来,我就让这些蚂蚁咬你们了!” 孩子们抬眼见赵卿卿严肃的望着自己,又见地上的蚂蚁群将自己包围,霎时间大叫起来。 有的孩子甚至已经被吓得跌在地上,惶恐的望着他们,还有的泪水夺目而出哭得稀里哗啦。 王小蒙紧紧拉住身旁的云晔的衣角,生怕蚂蚁会到自己这儿来。 赵卿卿见蚂蚁吓到了孩子,又以清心铃控制让蚂蚁退下。 “别哭了,姐姐已经让蚂蚁走了,但是你们不可以欺负人了,知道了没有。” 她蹲下身,望向那些受到惊吓的孩子,轻声安抚道。 孩子们心中害怕,顿时对她产生了敬畏,不敢不听纷纷摇头说是。 胖男孩被吓得脸色大变,也不敢再像方才一样放肆,亦是应声。 “那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如实说哦,不然姐姐就让刚才的蚂蚁出来。”赵卿卿笑容可掬,对孩子们循循善诱道。 经过孩子们解释,赵卿卿方才知晓原来王小蒙身上的东西,是她在村子后面的山脚下捡到的。 王小蒙将这东西带回来时,被胖男孩看到了,便追着她要这东西。 虽然胖男孩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何物,但见王小蒙十分宝贝的模样,料想定是好东西。 故此,便带着村里其他的孩子一同向王小蒙讨要,谁料王小蒙竟然不给。 赵卿卿问王小蒙怀中之物究竟是什么,但王小蒙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愿意告知。 她也没再追问,只遣散了几个闹事的小孩子。 “等等。”云晔忽然开口,正欲转身走开的孩子们霎时停住脚步。 因着方才赵卿卿一举,他们怕自己不听话,定会被蚂蚁爬到身上咬自己的身子。 云晔面色从容,将腰间的白玉解下递给胖男孩。 胖男孩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虽然也不知这是何物,但觉得这东西极为好看。且村里没有小孩子有这东西,而现在自己有了就可以和其他孩子炫耀了。 想着他接过白玉,胖手摩挲着润泽的白玉,便觉得心里喜滋滋的。 “这块玉送给你,但你要回答本公子一个问题。”云晔道。 胖男孩得到“糖”,自然就被收买了,连忙点头胖嘟嘟的面上露出笑意。 “可曾见过一道金光?” 胖男孩先是摇摇头,但似乎想起了什又点点头,胖手指着不远处的山脚。 “在那里,我今早看到了,好像有东西在树上发光。” 他颔首,嘱咐道:“好,这几日你们不可再到那里去,听到了?” 胖男孩糊涂不已,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也乖巧的点点头。 “那里有蚂蚁。”云晔瞧着胖男孩不知其意的眸子,一本正经道。 不仅是胖男孩,还有他身后的孩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才被蚂蚁吓到,如今听说那处有蚂蚁,他们是不敢去的。 第四十八章 客人 赵卿卿见云晔这一本正经吓唬孩子们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 孩子们不知这姐姐为何笑得这般诡异,还以为是因着山脚的蚂蚁,心中对这个紫衣姐姐更多了几分害怕。 赵卿卿轻咳几声,敛起笑容遣散了孩子们。 “公子,方才那个小胖子说看到的金光,会不会就是金蛊?”她问道。 她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公子真是机智。 云晔微微颔首,瞥了眼她背上渗出的浅浅血痕,对王小蒙问道: “你家在何处?” 王小蒙指了指村落中最不起眼的一处,一座破落的小屋独自矗立,门前只有一颗结着梨子的果树。 望上去,小屋门墙倾颓只能勉强住人而已。 “我们不是要先去找金蛊吗?”赵卿卿疑惑问道,她不知为何他要问小蒙家室何在。 他摇摇头:“先回去,处理伤口。” 她愣了愣,听他说到伤口方才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感,好似是伤口不小心被弄伤了。 “没事,我们还是先去找金蛊吧,上一回三叔说过金蛊毒性很大,万一它伤到别人怎么办?”赵卿卿有些担心。 云晔望向胖男孩说的方向,淡淡说道: “昨日你以内力对付金蛊,这两日它应当暂时不会有动静。” 王小蒙带着两人回到家中,刚踏进院内,便见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人弓着身子,双手不知在摸索着什么。 老人面露疲惫之意,眼睛已是深深凹陷其中,不时发出阵阵咳嗽声,嘴里还喃喃的叫着王小蒙的乳名。 “祖母,小蒙在这儿,小蒙方才是出去找东西了。” 王小蒙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忙跑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祖母,满眼心疼。 “咳咳咳......”老人身子已是极度疲乏,颤抖的手握住王小蒙的手语重心长道: “小蒙啊,别到处乱跑,祖母寻不到你,担......咳咳......担心” “知道了,祖母,小蒙方才是看到有人迷路了,才出去帮帮他们的。”王小蒙道。 老人显然不信的模样:“你这孩子,我们这儿极少有人来,怎么会有人迷路?” 赵卿卿看了许久,见老奶奶双目无神,显然已经失明的模样。 又听到老人不信王小蒙的话,便道:“是真的,老婆婆,就是我们迷路了,小蒙给我们指路的。” “老人家,打扰了。”云晔亦是出声。 老人听到两个陌生的声音,好似清泉荡涤双耳悦耳至极,她方才知晓家里果真来客人了。 “快,快请客人进来坐,”老人已经许久未曾遇到过村外人,心中有些激动,但又顿时感觉心中苍凉: “等等,我们家好似已无招待客人之处了,连半斗米都没有......” 老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家中之物连她这可怜的孙女儿都快要养不活,怎么招待客人呢? 赵卿卿看出了老人的窘迫,连忙上前去轻轻扶住老人的胳膊,甜甜道: “老婆婆,我们不需要招待的,今日路过想在您这儿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知您可愿意收留我们?” “当然,只要你们不嫌弃......咳咳,老婆子自然愿意。”老人哑着声音道。 “多谢老婆婆。”她笑道。 老人拍拍她的手:“听这声音就是个好姑娘。” “老人家,不知可有地方容我们上药?”云晔知晓赵卿卿定然又忘了身上伤口之事,便出声询问道。 “上药?你们受伤了?可严重?”老人有些担忧。 赵卿卿急忙解释道:“无甚大碍,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老婆婆我们没事的。” 老人这才放心,随即吩咐王小蒙将两人带到屋内。 屋内许是经打扫的缘故,倒是不像屋外如此的破败。除老婆婆的屋子外,还有一间乃是已逝的王小蒙父母的屋子。 王小蒙一直与祖母住在一屋以便照顾祖母,因此自父母去世后便再无人在那屋子居住。 但王小蒙一直念及父母,便时常打扫此屋,此屋倒是还算干净。 “哥哥,姐姐,你们就住这里吧!”王小蒙眨眨眼道。 “两个人一同住?”赵卿卿问道。 王小蒙抬头,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她: “可是,我们家只有这间屋子了。” 房内一阵沉默,空气好似瞬间凝滞令人觉得有几分局促。 若是如此,她不是要与云晔在同一间屋子了?如若不然,又不好再打搅老婆婆。 赵卿卿见此处无别人,想着云晔说要让她上药,面上不由得一红。 她对王小蒙道:“小蒙,你来帮我上药吧!” “好。”王小蒙爽快应答。 云晔出了房外,留下身上带着的药给王小蒙。 王小蒙毕竟从小便是吃苦长大的孩子,年纪虽小却懂得许多事,上药也是十分熟练。不过一会儿,便帮赵卿卿处理好了伤口。 自前一日到现在,都未能进食,赵卿卿早就饥肠辘辘。 但看到王小蒙一家的状况,她也知晓午膳可能无望了。 “小蒙,你们平日里都吃什么?”她问道。 王小蒙抿嘴垂下眼帘:“门口的梨,,或者地里的野菜。” 祖母年迈又双目失明,自父母走后,她便再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赵卿卿微微震惊,没想到她们的生活竟过得如此艰难。看着王小蒙面黄肌瘦的模样,她不禁有些心疼。 她往怀里掏了掏想将自己的银子拿给王小蒙,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未带银子,无奈的轻叹一声。 “咕噜咕噜。”肚子竟响起来,像是在抗议般。 “姐姐,你是不是饿了?”王小蒙歪头问道。 赵卿卿坐起身来,尴尬一笑:“是啊!” “我们这里有梨子,我去给姐姐拿吧!”王小蒙热情说着,便跳下榻出门去。 赵卿卿亦是下了床榻,她跟着王小蒙出了屋子,两人望着眼前的景象一同定住脚步。 正在不远处,云晔手上提着诸多的东西,正往院子里走进来。 他手上皆是粮食蔬菜瓜果等,令人瞠目结舌。 王小蒙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去帮他将东西提到屋子里。 “云晔,你这些东西是在哪儿拿来的?” 赵卿卿要上去帮忙,但云晔考虑到她的伤便并未让其帮助。 王小蒙早就心花怒放的抱着东西跑进屋,她紧随两人之后进屋。 “小胖子家。”云晔边走边说道。 第四十九章 越来越放肆 “小胖子家?”赵卿卿微微惊讶: “他们家为何要给你这么多东西?” “送的。”云晔淡淡道。 “哥哥,你的萝卜掉了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灵活的溜进院子,怀中抱着大白萝卜。 原来云晔到胖男孩家时正遇到胖男孩的父母训斥胖男孩。走近才知晓,原来是因着玉佩之事。 他告知两位村民玉佩乃是他送给小男孩的,又表明自己是无意间到村中的并无恶意。 两个村民虽未见过市面但也知晓此玉十分贵重,见他确实无恶意的模样,又送了自家儿子这般贵重的礼物,有些难为情。 她们家中亦是清贫但瓜果蔬菜还是有的,便热情的将粮食瓜果献上,才有了后来云晔的满载而归。 赵卿卿见胖男孩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奇问道: “小胖子,这是你们家的东西?” 胖男孩害怕的躲到云晔身后,扯着他的衣角,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凝视着赵卿卿。 “是。”他的声音小如蚊子嗡嗡叫。 “你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赵卿卿望着他好笑道。 明明此前还是气势汹汹,现下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云晔将小胖拉出来,安抚道: “别怕,出来。” 小胖警觉的瞧了赵卿卿一眼,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只觉得有些惊悚。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萝卜,单眼皮的小眼睛委屈巴巴望着云晔: “哥哥......” “小胖子,放心吧,你给我们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不会让蚂蚁咬你的。”赵卿卿眉眼弯弯对他笑道: “只要你不欺负人就行,可知道了?” 小胖虽是顽皮但总归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低下头道: “知道了姐姐。” 小胖一家光景较之王小蒙要好许多,故此便送了云晔一小袋面一小袋米,还有些瓜果蔬菜。 这些东西足以他们吃一段时日了。 王婆婆因着眼睛看不到,所以听觉十分灵敏,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缓缓从屋内走出来。 “祖母,我们有吃的了,是哥哥带来的!”王小蒙欣喜若狂的跑过去握住老祖母的手。 她已然多日未能好好吃一顿饭了,现下见到这些粮食喜不自胜。 王婆婆听得老泪纵横,心中不胜感激。 灶火旁,两人拿着柴火蹲在灶前不知所措。 “我来。”赵卿卿拿过柴火,用打火石在灶中升起火。 可灶中的火却点不着,反而升起一片浓烟。动了动柴火,但怎样动柴火都点不着。 反而烟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霎时笼罩在烟海之中,白茫茫的一片。 正在里屋休息的王婆婆闻道烟味,还以为自家走水了。她连忙从屋内跑出来焦急的找王小蒙,嘴里还喊着走水了。 “祖母,没有走水,是柴火烧不着。” “老婆婆,不好意思,是我没把火烧着。”赵卿卿尴尬笑道。 王婆婆拍拍胸膛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瞧了一眼身旁的云晔,见他眉间轻蹙。她将柴火递到他手上,宛如清泉的眸子眨了眨: “云云,你来吧!” 某人面色一滞,霎时不知该摆出什么神情。 他伸手接过木柴往灶中丢去,将柴火往里推。灶火着有点点星火,但烟还在冉冉升起。 她被烟呛了一口,轻咳着扇气说道: “云云,好像没有用啊!” 见火柴一直燃不起来,她凑到灶前用力吹了一口气,微弱的火苗骤然燃起。 火慢慢蔓延到柴火之上,在灶中熊熊燃着,柴火噼啪作响。 火燃起,门亦大开着,半晌之后烟雾便已全从屋内涌出屋外。 “好了。”她欣然拍手道。 云晔向来锦衣玉食,一双玉指从未触及这些东西,又怎会做菜? 两人面面相觑,赵卿卿讪讪笑道: “我只会做酸鱼汤。” 王小蒙和小胖见两人在灶火前捣鼓许久,除了升火外一直未捣鼓出个究竟来。 两人已是饿得发昏,望着粮食已是垂涎三尺。 “云云哥哥,姐姐,小蒙来做菜吧,小蒙会做菜的。”王小蒙跑到两人身边道。 小胖喏喏的走到与王小蒙一同走到她们面前: “我也会,云云哥哥,我会烧火。” 云晔面色一沉,这小胖子竟然也这般叫他。 “别乱叫。” 小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云云哥哥的脸色这么黑? “小胖怎么不早说!”赵卿卿轻叹一声道,见小胖面露怕意笑道: “好啊好啊,那云云哥哥和姐姐帮你们洗菜好了。” 王小蒙虽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自小便照顾老祖母,家务事等做得游刃有余,烹饪自然也不在话下。 山脉绵延,青山碧水,此处风景不必五毒山的差。 门外。 赵卿卿怀中拿着蔬菜倚靠在墙上,面前之人神情肃然,灿若星辰的眸子凝视着她。 独特的淡香之气萦绕身边, “你做什么?”她面若桃瓣,纯真的眸子眨了眨。 面前之人有些无奈,摇摇头:“越来越放肆。” “我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她耍赖着凑近他说道: “我方才都做什么了?” 赵卿卿故意逗他,她晓得云晔一向都是这般模样,便想逗逗他。 “你看你又说不出来。”她撇撇嘴,面上满是得意之色。 心中正得意着,自己的下巴忽然被钳制住。 “干嘛?”粉嫩的唇微张,问道。 她抬眼,入眼便是如画的眉目,挺立的山根,红润的薄唇,无暇的肌肤。 即使是这般近的瞧他,依旧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别动。”他声音低沉,好似有撩拨人心的磁性。 他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身上,气氛有几分微妙之意。 “云云哥哥,姐姐,你们在做什么?”稚嫩的童声在不远处传来。 小胖和王小蒙正站在大约一丈外,眨巴着两双眼天真的望着两人。 正在此时眸光一闪,瞧见正从门外进来的女子欣然道: “姐姐,你来了。” 赵卿卿方才知晓,原来不仅小胖和王小蒙瞧见了,竟然还有一个外人在。 她的脸“嗖”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将怀中的蔬菜塞到云晔怀中,从他身前走出来。 尴尬的对王小蒙和小胖解释道: “姐姐让云云哥哥去洗菜呢!” 两个小孩子自然全然相信了此话。 那陌生女子长相清秀,但皮肤略黑,应当是做惯了农活的关系,肤质也不大好。 她缓缓走进来: “公子,不如奴家帮你洗菜吧!” 第五十章 午膳 “公子,奴家到此来寻小胖,正好无事,不如就帮你洗菜吧!”那女子见云晔怀中抱着装满蔬菜的筐,便走上前去要从他怀中将筐拿过。 “多谢,不必。”云晔后退一步,转头望向赵卿卿道: “有她帮我便好。” 莺儿被拒绝,面上有几分尴尬。小胖见自家姐姐到来,欣喜不已的跑到她身边道: “姐姐,你来帮我们做菜吧,这两个哥哥姐姐都不会。” 莺儿见小胖这样说,心中喜不自胜点头答应: “好,那奴家就留下来帮公子做菜。” 他明明是回答小胖的话,却对云晔抛了个媚眼。 云晔并未理会,径直将赵卿卿拉到水缸边 赵卿卿见他手上还抱着自己系上的纱布,便从他手中将筐拿过: “我来洗吧,你的手不能碰水的。” 饭菜做好,几人围在桌边用膳。王小蒙与赵卿卿将王婆婆从里屋抚出来,与她们一同用膳。 赵卿卿本就是腹中空空,不由得狼吞虎咽起来,全然顾不得其他的事。 待独自被填了一半,她方才将速度放慢。 莺儿有意无意的坐在云晔身旁,她本就在自家用过午膳,此时并无一点食欲。只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身旁之人,低头偷笑。 赵卿卿瞧见莺儿不时便瞧一眼云晔,心中狐疑,便咬着筷子呆呆的望着他。 “看什么?好好用膳。”云晔并未看她,只夹了一片肉放到她碗中淡淡说道 “莺儿也一直看你啊,我想看看你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咧嘴笑道。 “有什么?” 她笑眼弯弯:“什么都没有。” 试着便低头吃起饭,没再说什么。她想,定是莺儿见云晔长得好瞧,便喜欢瞧他。 但是,瞧就瞧吧,谁让他好瞧呢! 她也觉着他好瞧。 莺儿好似被拆穿,面上瞬间如火烧一般。 但过了半刻,见他们没再言语,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为展现自己的厨艺,也为展现自己的体贴入微,她夹了一块肉小心翼翼的放到云晔碗中。 不够白皙的面容上笑容甜蜜:“公子,请尝尝奴家的手艺。” 赵卿卿一看,她给云晔夹的乃是猪肉,云晔这人不喜爱吃这样的猪肉片的。 “莺儿,多谢你,但我家公子不爱吃这个,”她笑嘻嘻的将肉片夹到自己碗里: “还是让我吃吧!” 自己竟夹了他不爱吃的,莺儿此时更是尴尬。她心里不喜赵卿卿将肉夹走,但又不好意思再言语。 只心中暗暗想到,一个婢女竟然敢这般放肆。 坐在对面的王婆婆忽然开口: “莺儿,多谢你今日给我们做午膳。” 莺儿勉强笑道:“不必客气,我好歹是村长的闺女,照顾一下你们也是应该的。” 其实她往日最不喜到此地来,这儿破破烂烂实在不是个人住的地方。若不是因着现下身旁的人,她才不会到这儿来呢! 用过午膳后,王小蒙勤快的端着盆到水缸边洗碗。 她将盆放到缸边时,用怀中留出一块紫色玉佩,吓得她连忙将玉佩重新收回怀中。 赵卿卿好奇,方才那紫玉好似有些眼熟,但她未看清也不敢确定。 她缓缓走到王小蒙身旁,蹲在她身侧托腮问道: “小蒙,你说那个东西是在后山捡到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王小蒙警惕的捂住怀中之物,不情不愿的看着赵卿卿。 “我只是好奇看一眼罢了,不会拿走的。”她解释道。 王小蒙思量几番,望着赵卿卿充满希冀的问道: “姐姐,是不是你们会离开这里?” “对啊,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就会走了。”她点点头。 王小蒙酝酿良久,望了一眼屋内正在咳嗽的祖母,凑到赵卿卿耳边低声问道: “那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要是你带我出去,我才给你看。” “你出去做什么?” “我……我想出去给祖母买药。”她低下头。 赵卿卿望了一眼面容憔悴的老婆婆,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王小蒙的请求: “当然可以了。” 见她答应了自己,王小蒙方才将玉拿出来递给她。 此玉乃是方形,通体呈淡紫色,玉的底部刻着“紫竹”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师傅也就是姑姑赵汐之还在紫竹院时的日子。那时赵汐之新得一块上好的紫玉,便想在玉上刻下特殊的痕迹。 她原想刻上蜘蛛,蜈蚣之类,但赵卿卿觉着这些刻在紫玉之上便不特殊了,还不如刻上紫竹。 赵汐之听了她的话,想将紫竹刻上,但玉佩底部地方甚小她冥思苦想,只刻上了“紫竹”二字。 “你是在哪儿捡到的?”赵卿卿眼圈一红。 上一回是在江南找到姑姑的耳环,如今又是在这山下找到。她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至少这些让她觉得姑姑还有可能活着。 “我……我在后山……”王小蒙不知她为何忽然伤情。 她追问:“后山的什么地方?” 王小蒙抿抿嘴,思量许久方才小声答道: “是山洞里。” “快带我去!”她亟不可待,她想知晓究竟是什么地方落下了师傅的这个东西。 她想知晓,师傅究竟都去过什么地方,这样才能找到她。 “可是……”王小蒙犹豫不决。 “怎么了?” “不能去那里。” “为何不能去?” “那里有不好的东西。” “没事,我不怕,你快带我去!”她迫切道。 王小蒙被她催得只好放下碗,净了手将她带到自己拿到玉佩之地。 小胖与莺儿早已回了家去,老婆婆身子不适也在里屋休息着。 赵卿卿自然叫上了云晔一起,两人由王小蒙带着走出村子。 村上有许多村民来来往往,手上拿着锄头,铲子等好似方才从地里回来。 村民们无不将云晔与赵卿卿打量一番,但好在此村子的人并无排外,反而是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 太阳毒辣辣的赵耀着大地,好似恨不得将地上的草木燃尽。 “啊!救命啊!救命啊!有怪物!”一个男人连滚带爬的从后山方向跑来,面上满是惊恐,口中高声呼叫。 村民们心中一惊,以为有猛虎野兽,纷纷紧紧握住锄头铲子要上前打怪物。 赵卿卿跑上前去,扶住那匆忙跑来的人。 第五十一章 有话想对你说 男人身材健硕,但此刻却是大汗淋漓,惶恐之色尽显,指着身后的树林道: “那里,那里有怪物!” “大哥,到底是什么怪物?长什么样的?”赵卿卿问道。 一众村民抄起家伙已经做好准备,只待他把话说完。 男人稍稍平复心情,回忆起方才自己见到的画面: “是一道金光,不知道飞过一个什么东西......大壮就晕了过去,后来那东西还朝我飞来......那是怪物一定是怪物......” 他说着,急忙推开赵卿卿朝村子里跑去,生怕那吓人的东西害到自己。 听着这诡异的描述,村子里霎时人心惶惶,本就迷信的人们开始认为这是不祥之物。 本已做好准备要驱赶怪物,如今却无人真的敢进那树林。 村民们议论纷纷,终究拿不定主意。 “大家不必惊慌,这并非不详之物,但此物含有剧毒请各位不要靠近树林。” 云晔一身湖蓝白鹤云纹锦缎衣裳,恍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对在场之人宽慰道。 村民们见是外来人,不敢轻易相信其言语。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村民们问道。 “因为我们见过那东西,而且只有我们才能抓到它,我们就是为了抓它来的。”赵卿卿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道。 村民们见他们二人皮肤白皙,衣裳华贵,神情认真的模样好似也不想说谎。 他们也没有必要撒谎,驱赶那怪物。 主要还是他们见方才的男子神色惊慌,便觉得那应当是不祥之物,他们祖祖辈辈在此生活万一沾染不祥之物岂不是不好。 见他们没有反驳,也还来不及反驳,赵卿卿又接着道: “我们现下要去抓它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千万千万不要进到树林里去,否则中了毒就难办了。” “二位竟然愿意以身犯险?”村民不可置信。 赵卿卿应答:“我们本就是为了它来的,况且它对付不了我们的。” 她摸了摸王小蒙的脑袋: “你先回家去吧,等我们抓到了金蛊再来寻你,还有不要到树林里来哦!” “知道了。”王小蒙乖巧的应道,便回了家去。 烈日当头,好似人在大蒸炉中行走般。 两人纵身一跃,脚下生风一般快速到达树林之前。 身后的村民们个个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般武功高强。 树林格外寂静,蝉鸣不绝于耳。 两人踏入树林,却并未见到有何异状。 但越是没有动静便越是可疑。 “金蛊不应该会主动伤人才对啊!”赵卿卿心中茫然。 金蛊才被她伤到,不应该会主动伤人。 云晔道:“金蛊蛊身宛如黄金,想必他们以为这是黄金。” 她颔首,村民毕竟未见过金蛊,以为是黄金也是说得过去的。 两人知晓金蛊现下应当已无气力再与之抗衡,但也深知金蛊有剧毒,故此格外小心。 四周扫视,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木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树枝交错,青翠树叶之间并未瞧见金蛊的半点影子。 他们再往树林内部而去,见方才那男子说起的那人。 那个男人正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唇色发黑,可见是中了金蛊的毒。 赵卿卿上前去探他的鼻息,见他气息尚在方才放心。她将腰间的匕首拔出,刀刃寒光如霜。 她最怕疼了,可是如今也只有自己的血能救他。 血蝶虽能吸血,但血蝶吸下的血功效更加强大。此人无内功护体,不能服用药效这般强的血。 她将匕首递到云晔面前,闭上眼眉间轻皱道: “你来吧,我怕疼。” 她闭着眼不敢看,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宽厚的手握住,她咬着嘴唇等着痛感降临。 食指指腹传来微疼之感,她睁开眼见他将她的手拉到男人的口上。 几滴血滴入男人的口中,男人的唇色稍稍褪去。 “我的血厉害吧?沐风师弟可管它叫欲望之泉呢!”她眉梢一挑道。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觉指尖一阵温润。 手指正被他含着,指尖温热,痛感顿时消失,心中好似被绵软温热的东西触及。 “我本还以为你要割手腕呢!” 他将她的玉手取出,见血已经止住便有帕子将指尖包裹住。 “在密室时你也是用这样的方法,给我解毒?”他问道。 “对啊!”她摇摇头不由得感叹: “早知道我就不割手腕了,应当割手指的。” 密室中是她的血给他解的毒,而母亲的毒亦是用她的血为药引。 好似心底顿时长起尖锐的刺,刺得心中微疼。 赵卿卿脑袋忽然被人一弹,温润的嗓音响起: “傻瓜。” 她抬眼,眼前之人已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我才不是呢,要不是割了我的手腕,你的毒怎么解?”她站起身来,叉着腰嘟起小嘴。 下一刻,身子落入一个怀抱,有力的双手禁锢着她的腰身。 云晔本就比她高,在他怀中她的头正好能枕在他胸前。赵卿卿微愣,只觉得清淡的芝兰香气扑鼻,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从她怀中抬起头,白皙的面容透着宛如桃李的粉嫩,笑容可掬声音甜甜道: “云云,我有话想对你说。” 明眸如星,眼底微芒写尽蜜意。 “说吧!”他声音低沉却格外动听。 正欲开口,赵卿卿却忽见地上之人已缓缓睁开眼。 她余光瞥见身旁人的动静,吓得立即推开云晔,以手扇了扇红扑扑的面笑道: “今日好热啊!大哥你醒了?” 云晔轻咳一声,放下悬空的手,神态自若好似从未发生过任何事般。 地上的男人睁开了眼,见阳光刺眼不由以手背挡住日光,从地上坐起身来。 “我这是怎么了?”他并未听到赵卿卿的话自顾道,又猛然想起方才之事,跳起身来朝四周警惕张望: “怪物……怪物呢?” 赵卿卿说道:“怪物已经跑了,你快点出去吧,怪物现下还在树林之中,在我们抓到它前你们暂时不要进树林。”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是谁不重要,到时候你就知晓了,你快写出去吧!” 男人想起方才的“怪物”心中惶恐,也不在追查径直逃出来林子。 若是如此找金蛊必定十分难抓到,赵卿卿昨日方才用过百蝶阵,如今暂时不能使用。 这样找寻金蛊倒是有些棘手了,但趁现在金蛊无力与她们抗衡,正是抓她的好机会。 她灵机一动,将血蝶引出。 血蝶半身鲜红,半身呈紫色,望之怪异。 赵卿卿好似自言自语般: “我的蝶阵用不了,但是还有血蝶呀,用血蝶引出金蛊,我们再将它抓住就好了。” 第五十二章 冰棺 血蝶翩然振翅而去,半红半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两人在林中静静等待血蝶回来,风声忽止,一时相顾无言。 “方才你想说什么?”云晔忽然开口问道。 赵卿卿神秘笑道: “回去才能告诉你,不能在这里说。” “究竟是何事?” “都说了回去才能说嘛,我现在可不想说。”她娇嗔。 又过大约一柱香,半红半紫的蝶影从不远处翩然而来。在它之前,金光微闪在树上跳跃。 “金蛊来了。”她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嗯。”云晔颔首。 两人相视一笑,纵身一跃朝金蛊的方向而去。不远处如蚕般金色之物迅速避开,朝旁边树上而去。 金蛊自落入悬崖之后,好似虚弱不少,速度较之此前慢下不少。云晔之所以能接近金蛊也是因为它虚弱了些,不到危急时刻不会释放毒性。 赵卿卿腹诽,金蛊果然是蛊中之王,竟这般难抓。 令人不解的是,金蛊此番竟然没有再逃的意思,静静落在树上一动不动。 赵卿卿拉住云晔不让他再上前去: “等等,金蛊有剧毒,你在下面等着不要靠近,我去抓它便好了。” 他知晓金蛊十分危险不愿让她孤身一身,正欲开口又听到她继续道: “三叔说过,金蛊只能我们五毒派之人靠近,况且我的血能解它的毒,所以它定不会对我有什么危害,还是由我去吧!不然,若是你中毒了我又要割一回手,可疼了……” 这个理由确实令人折服。 “小心。”他道。 赵卿卿应了声好,足尖一点爬到树上慢慢走到朝金蛊的身旁。 金蛊趴在树枝上,长长的身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她心中诧异,难不成金蛊是消耗了太多力量无法动弹了? 一步,两步,三步…… 慢慢走进,金蛊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自己已然离金蛊很近,正是好时机,正在她准备扑向金蛊时。 金光朝自己扑来,猝不及防的贴在手上,金蛊身躯乃是透明的,能清晰看到一道鲜红的血液流在它的体内。 金蛊竟然在吸她的血! “卿卿!”云晔焦急道,他纵身跃到树上到她身边。 赵卿卿见云晔上来,且金蛊又在自己的手上。她担心金蛊又异动伤及云晔,便连忙趁势拿出怀中本是拿来装血蝶的盒子,将金蛊丢到了盒中。 “你看,我抓到金蛊了。”紫檀木盒合着,但他知晓金蛊就在其中。 云晔拉过她被咬的手,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红点,担忧问道: “可没事?” “没事没事,只是被它吸了几口血而已,”她将盒子收入怀中,冁然而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还好金蛊饿了,不然真不容易抓到它。” 云晔见她还能这样谈笑风生,确实无事才放心。 两人回到村子后,见村民们仍在村口等着。见他们二人回来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询问关于“怪物”之事。 他们并未说怪物便是金蛊,只是告知村民们“怪物”是一种毒物,如今已然被她们收服了。 村民们感激两人的恩情,本想请她们用膳但因着赵卿卿急于上山,便婉拒了村民的邀请。 王小蒙将两人带到拿到玉佩的洞穴,洞穴位于后山一隐蔽之处,极少有人到此。 方才进入洞穴,便能感受到洞穴之内的寒气。 云晔知晓体内的寒冰蛊受寒便会异动,他怕赵卿卿收到蛊咒反噬,便未跟到洞穴之内。 洞**部阴气很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气笼罩着整个洞穴。期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冰棺被安置其中。 赵卿卿看到冰棺,身子一震,难道师傅死了?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王小蒙拉着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又见她忽然止步不前,以为她是见到冰棺心中害怕。 “姐姐别怕,我们拜一拜这个冰棺的主人,他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她松开赵卿卿的手,上前去跪拜冰棺。 正当王小蒙还在跪拜冰棺时,赵卿卿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去。 见到冰棺中人安详的面容,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她姑姑。 冰棺之内是一个男人,男人看似年纪与赵善之相仿,眉目清朗,倒也是个清秀之人。 “小蒙,你可知晓他是谁?”赵卿卿问道。 王小蒙摇摇头,走到她身旁: “不知道。” “你说你手上的玉佩是在这里捡的?这么说这玉佩是他的?” 这玉佩明明就是姑姑的,怎么会是这个男人的? 王小蒙掏出怀中紫玉:“这个玉佩是放在冰棺上的,这里还没有别人来过。” 若是如此,那便是将冰棺安置在此处之人放的。那人是谁?难道是姑姑? 赵卿卿一时之间想不通,为何姑姑的玉佩会出现在此地,她也不知道冰棺中的男人和姑姑究竟有何渊源。 “你没有见到有人来过?那冰棺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 王小蒙确实没有在此见过任何人,她亦是偶然找到这个山洞的,见这玉佩好像很值钱便想将玉佩拿走换钱,给家中祖母治病。 她将这些事的真相说出,赵卿卿顿时失去了信心。 山洞外的云晔见两人没有多久便出来,回村子的路上,赵卿卿垂头丧气、心不在焉的模样。 到了王小蒙家中,王小蒙进屋去看祖母。 云晔拉住赵卿卿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 赵卿卿将山洞内看到的以及自己所疑惑之事,全数与他说了一遍。 他若有所思道: “若不是你姑姑安置的,便是玉佩本就在那人身上,安置冰棺之人只是将玉佩放在冰棺上。” “姑姑究竟去哪儿了?是不是真的被嗜血堂抓走了?”她轻叹一声。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有众多手拿铁铲、锄头村民向他们走来,将两人迅速包围。 村民们面上的和蔼之色顿时消失,换上的是惶恐和憎恶。 “你们怎么了?为何要这样?”赵卿卿问道。 上山前村民们对他们还是和蔼可亲的,甚至要邀请他们用膳,可为何才过不久他们便这样敌对?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你们将不祥之物带到我们村子里的?”一个拿着锄头的黑脸村民粗着声音说道。 赵卿卿被问得莫名其妙: “什么不祥之物?” 第五十三章 真聪明 “就是你们带来的不祥之物,让大壮昏迷,还让村子里的人上吐下泻,就是你们带来的不祥之物造成的。”村民气愤说道。 大壮便是方才树林中昏迷的男子。 “上吐下泻?”赵卿卿狐疑,莫非村子里也有人中了金蛊的毒? 可金蛊毒性猛烈,若是中了必定不止上吐下泻。 “为何会这样?” 村民们见她这样问,想起家中受到“不祥之物”残害的亲人,一股怒火窜到胸前抬起铁铲锄头: “你们还问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你们带来的不祥之物,害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快将此物交出来!” “就是啊,看她身旁的紫蝶便是妖物,哪儿会有这般半红半紫的蝴蝶?”有村民附和道。 村民们望去,赵卿卿身侧确实飞舞着一只半红半紫的蝴蝶。 蝴蝶翩然振翅,他们心中一惊生怕它朝自己而来。 “我手上的蛊并不会引起上吐下泻,只会让人当即毙命,你们应当查清楚其他村民上吐下泻的原由,而不是在此与我们对质!”赵卿卿道。 “休得狡辩,你都亲口承认这是蛊物了,原来你们真的是拿这蛊物来害人的!快将蛊物交出来!” 赵卿卿见村民们失去理智,便道: “此物有剧毒,不能给你们,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要不是我们大壮根本就回不来。” 迷信思想在村民脑中根深蒂固,他们根本就不听赵卿卿的解释。 云晔见他们情绪激动,便开口问道: “众位,可否告知为何忽然如此?” “那不祥之物是你们带进村子的,是你们让村子里的人受到此物的诅咒!”带头的村民喊道。 王小蒙闻声,便扶着王婆婆从屋内出来。 “乡亲们,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好人呐!”王婆婆双手虚空挥了挥,声音沙哑道。 村民们并未因王婆婆的言语而放松警惕,手中紧紧抓着铁铲锄头,将他们包围。两个村民上前扶住王婆婆,劝道: “大娘,您不知道这村子里的事,况且他们是外人不知到咱们这村子有何目的,您怎么就说他们是好人?现在村内打乱,您就别来掺和了。” “我虽然眼瞎了,可心不瞎啊!你们别抓错了好人......” 王婆婆正说着却被两人扶进屋内。 “快将不祥之物交出来!”村民们道。 “是何人告诉你们这是不祥之物?”云晔问道。 “谁说的不重要,你们快将它交出来否则别想走出我们村子!” 金蛊乃蛊中之王,若是轻易交给他们定然会伤害到村子里的人。赵卿卿伸手往袖子里摸了摸,盒子还在自己的袖袋中。 一个壮硕领头村民大喊道: “乡亲们,先将这两人抓起,咱们再商量对策!” 村民们见他们并不愿意将“不祥之物”交出,便扛起铁铲锄头向两人动手。 他们来势汹汹,个个一副拼尽全力的模样。 以赵卿卿和云晔的武功对付这些空有蛮力的村民,简直绰绰有余。但两人知晓此事乃是误会,为不伤到村民便只躲闪他们挥来的铁铲锄头。 铁铲在空中呼呼划过,在她面前划过一道虚空的痕迹。 她侧身轻松避过,余光瞥见右侧袭来的锄头,连忙弯腰闪避。 她心中腹诽,这些村民招式如此之狠,难道是想将他们置于死地? “我们手中的乃是蛊物,蛊物体内含有剧毒,普通人触及便会身染剧毒,你们别过来。”她掏出袖袋中的盒子道。 村民们霎时间不敢动弹,拿着手上的工具停在原地。 他们没想到所谓的“不祥之物”竟然在此盒子里,且还是如此小的东西。 “快将盒子交给我们!”村民仍是不放弃。 她将盒子收回:“我就不给!” “乡亲们,将她手中的盒子抢过来!”村民开始起哄。 云晔望向赵卿卿,见她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倒是有几分挑衅。 村民们再一次袭来,赵卿卿一手拿着盒子,一边手抵挡他们的招式。 拳脚与铁铲锄头相互抵抗,一阵混乱之中盒子从她手中滑出。 她欲要上前去捡却被村民挡住,不远处的一个村民率先捡起地上的盒子: “拿到了,不祥之物在此。” 声音传出,众人顿时停住。 捡起盒子的村民将盒子交给为首的壮硕村民,此人好似是这村子的村长。 赵卿卿见他欲要打开,立即出声阻止: “别打开,此物有剧毒,要是打开在场之人都会中毒而死的!” 村长面色一变,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先将这两人绑起来。” 茅屋之中,窗外日光投射进来,落在地上呈现出几道光影。 赵卿卿双手被粗绳子捆住,心中却没有一点紧张之意。血蝶在青丝之上翩然作舞,好似永不疲累般。 她坐在云晔身侧,重重的倒在他身上靠着他的肩膀,悠闲的闭上眼: “云云我们先休息一下可好?” 见他并未应答,她抬眼瞧他微微笑道:“你是不是担心金蛊在她们手上?” 圆润的下巴抵在他肩上,她压低声音说道: “不用担心,金蛊还在我这儿呢,他们那里的是个空盒子,不让他们打开都是吓唬他们的。” 云晔转头望她,如泉水般纯净的眸子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摇摇头轻笑。 见他没有表示,她撅起小嘴娇嗔道:“你怎么都不夸我?” “夸你什么?”他转过头去直视前方,声音淡淡道。 “当然是夸我聪明了,”她腮帮子鼓鼓,红唇轻启眸中充满期待: “你快夸我呀!” 他转头,温热的唇在她光洁的额上一点,玉石之声响起: “真聪明。” 她靠在他肩上面上堆满笑意,望着他抿抿嘴道: “云云我饿了,不如我们逃走吧!” “好。”他不假思索。 “那我将袖袋中的匕首拿出来,”她坐直身子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欲将袖袋中的匕首抖出来,但此刻手被绳子捆住匕首不易落出: “还好我将匕首放在袖袋中呢,不然连匕首都要被拿走。” 正说着,已见身旁人用内力将绳子挣开。 她微微震惊,云晔竟然这般厉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钦佩之意。 “真厉害,早知道你能用内力挣开,我就不用拿匕首了。”她道。 “我帮你解开。” 云晔正欲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便听到门外传来的熟悉女声。 “公子,公子......公子可还好?” 第五十四章 莺儿的声音隔着门传到两人的耳中,云晔的手一顿。 “莺儿姑娘?”他试探性问道。 “对啊,就是奴家,”莺儿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还有我。”小胖的稚嫩的童声随后响起。 小胖毕竟年纪小,嗓门又大,莺儿生怕被别人听到立即捂住他的嘴,四处张望无人到此方才安心。 她低声道:“小点声。” 小胖茫然,不过姐姐的话他当然会听,乖巧的点了点圆溜溜的脑袋。 莺儿透过门缝朝屋内望去,见两人依靠在一起坐在一处。 “公子,莺儿和小胖给您送了些吃的来,莺儿知道公子定是个好人,不是坏人,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赵卿卿听着莺儿的言语,心中暗自叹道,云晔果真是长得极好怪不得莺儿会这般呢! “多谢莺儿姑娘。”云晔道。 “公子不必客气,”莺儿面上一红连忙道:“现下守门的人去用膳了,暂时不会回来,公子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莺儿帮忙的,请尽管说,莺儿一定帮您。” “莺儿姑娘,他们有没有打开我的盒子?”赵卿卿不由得插嘴问道。 “没有,他们不敢。”莺儿道。 村民们确实是不敢,方才赵卿卿曾警告他们此物有剧毒,若是打开所有人都会中毒而死。他们半信半疑,但生怕打开之后真的会中毒,以至于无辜丧命。 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这个胆量真的将盒子打开。 云晔坐在赵卿卿身边,对门外之人问道: “莺儿姑娘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村里人忽然上吐下泻?” 他们才离去不久,村子里便发生这样的事,且他们还无端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莺儿回想了今日之事亦是觉得颇为蹊跷,便道: “奴家也不知晓,今日村里的男人们到地里劳作,女人们便是在家中带孩子,等男人们回来时女人们便忽然腹疼不止,上吐下泻怎么也不好。” 她坐在门前,让小胖到前方坐着把风。 “奴家娘亲亦是腹疼不止,爹爹从外头回来便说是村子里有不祥之物,是那专门克女人的东西!” “方才你说村子里的女人都上吐下泻,但你也是女子,怎么你还是好好的?”赵卿卿疑惑问道。 莺儿这才意识到这问题,摇摇头:“奴家也不晓得。” “莺儿姑娘,村子里的人今日可是用了何物?”云晔问道: “或是今日用了与往日不同之物?” “村子里的人吃的都是自家种的东西,且吃了这么多年都无事,应当不会是这些吧?” 莺儿说道,整个村子世代靠着村子自家种的食物为生,定然不是这些问题。 “对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今日是农历七月初七,村子里的人一直将今日当做仙女下凡的日子,村子里的女人都到后山的抬了泉水回来饮用,可这泉水每年都喝,也无事啊!” 云晔听到泉水,眉间微皱:“村中可来过什么人?” “这倒是没有,除了你们便没有了,”莺儿摇摇头。 “真是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卿卿一片茫然。 莺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立即将馒头塞到屋子里说道: “公子,他们回来了,我们先走了,等无人时再来。” 月朗星稀,月色如白霜洒满地面。 屋前的两个村民坐在台阶之上,呼噜声不绝于耳,显然已经是置身美梦之中。 屋顶的瓦片上剪影如画,好似脚下生风般两人飞速行走在屋顶之上。 “我的瞌睡蛊够他们睡到大天亮的了。”赵卿卿偷笑,她望向云晔: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月光之下,湖蓝的衣裳闪动着波纹,恍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去看泉水。”他道。 “好。” 两人轻功皆是上好的,故此飞檐走壁并无人察觉。 村子一片寂静,烛火系数熄灭,只余下月华清辉笼罩静谧的村落。 赵卿卿溜到莺儿家中询问其泉水的下落,之后方才与云晔一同前去查看。 两缸泉水被放在村长的院内,水面倒影弦月如钩。 赵卿卿足尖一点正想乐到院子中,却被身旁之人拉住。她定睛一看,院内忽然走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贼头贼脑,不时观察四周的情况。他见灯火已尽数熄灭,村中的人都已入眠方才继续踏入院中。 “这个人是谁?”赵卿卿边看着,不自禁问道。 云晔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让其不要出声。 她笑眼弯弯恍若天边正发光的弦月,边颔首边学着他的模样做了个噤声。 再朝院中望去,男人鬼鬼祟祟的走到两缸泉水旁,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 他紧张得手微微颤动,再次确认真的无人。 两个身影如夜间飞鸟轻盈从屋顶落地,男人吓得药粉掉落在地。 男人见到赵卿卿与云晔二人,连忙拔腿就跑,但才转身却见一身紫衣已然挡在身前,再往后转见一身蓝衣挡住去路。 赵卿卿见男人一脸神色慌张的模样,走上前去抱臂问道: “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被关起来了吗?”男人一脸惶恐的模样,十分震惊他们竟然轻易逃脱。 “你别管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赵卿卿将地上的药粉包捡起来,闻了闻挑眉问道: “这是泻药,怪不得村子里的人会上吐下泻的,你说,你为何要在这水中下泻药?” “我没有,你们误会了,我真的没有......”男人说着,便想要趁机逃走。 可赵卿卿哪能让他逃走?她将他的去路再一次堵住。 “你没有?这就是证据!”她将药粉包拿到他眼前:“你还想逃走?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快说,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陷害我们?” 谈话间,院子里的灯火忽然亮起,原来是院内的人已经被吵醒。 村长一家披着睡衣,提着灯笼连忙跑出屋外看院中的情况。 男人正想趁机溜走,赵卿卿将他钳制住:“你为何要陷害我们?快说!现在大家都在,本姑娘就给你机会让你说说!” 男人一下子就被吓住,跪地求饶道:“姑娘饶命啊,村长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第五十五章 真相 男子伏地求饶,怀中忽然掉出一个盒子,那正是赵卿卿的紫檀盒。 此时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村长一看,他竟然是来偷这不祥之物的,心中吃惊。 “原来你是来偷东西的!”赵卿卿抓住其胳膊反手一拧,男人吃疼的叫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们明明……”村长乃是今日为首的壮硕的男子,见到赵卿卿与云晔如此轻易逃脱他目瞪口呆。 他以为他们是来找他算账的,伸出强健的臂膀护住身后的一家子。 “你们别怕,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只是让你们看清事情的真相罢了。”赵卿卿松了抓住男人的手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村长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厉声询问道。 跪于地上的男人名唤李文,他正是今日在树林中遇到金蛊后跑回村子里的人。也正是他,散布金蛊乃是不祥之物的谣言。 李文担心坏事败露,心急如焚的解释: “村长,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偷这东西,定是这不祥之物迷了我的心智!” 他将矛头指向“不祥之物”,试图让其掩盖自己的坏事。 “你说是盒子里的东西迷了你的心智?”赵卿卿捡起地上的药粉,捏着药粉包问道: “那你明明偷走了盒子,为何还要回来将药粉放到村民们喝的水里?” 他们到此时,明明看到李文方才从院外进来,但盒子竟然在他身上。 可见,他已偷到了盒子,但又折回来在水里放下药粉。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的,是你们的!” 听到争吵声音的村民,纷纷起身披上衣裳拿着烛火灯笼到了村长的院子。 赵卿卿掏出匕首抵在他颈边,只要稍稍一动便能令其颈脖流出鲜血。 “村长,女侠,小人都说……小人都说……” 李文望见刀刃冷如秋霜的寒光,吓得头不敢乱动一下。 今日李文在树林中遇到金蛊后,仓惶逃回村中。在赵卿卿与云晔到树林中找寻金蛊,而村中众人都在为此事着急时。 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他黑衣加身玄色布掩盖得严实看不清面容。黑衣人找到李文并以给他一锭金子为报酬,让他为其做事。 黑衣人让李文将药粉倒到村民的水中,并然后编造谎言诬陷盒子内的东西是不祥之物,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将此物偷出来交给他。 李文得知此药不会伤及村民性命,他见钱眼开便答应了与黑衣人的交易。 “竟然都是你干的!是你害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听完李文的招供之言,村长勃然大怒。 村民们惊讶之余,便是对李文的咒骂。没想到害得村子不得安宁的不是赵卿卿和云晔,而是自己村子里的人。 “好啊,李文你个小杂种,一锭金子便让你毒害咱村子里的人,我们打死你!” “竟用这般手段害我们,应当打断腿逐出村子!” 村民纷纷开始起哄,要上前教训李文。 李文抱着脑袋缩着身子,生怕自己被村民们暴打。 “请稍等,”赵卿卿出声喊道,她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李文道: “那个真正害你们的人还未被找到,请容我问他两句话。” 村民们本就是冤枉了赵卿卿与云晔,现下心中有些惭愧,自然不会再与之为难。 “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赵卿卿蹲下身子对李文问道。 那人定是误以为盒子中的是金蛊,故此便让李文将盒子拿走。 赵卿卿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人,拿走金蛊究竟有何目的。 “就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他给了我金子,所以我就帮他办事……”李文抬头瞧了赵卿卿一眼,又羞愧的将头埋在膝盖上。 “那他说让你将盒子偷出来之后,要怎么给他?” 李文好似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般,指着树林的方向: “树林,他说让我拿到树林给他。” 赵卿卿得知此消息后,与云晔赶到树林,却不料黑衣人已经不在。 待再回到村子里询问李文时,李文并不承认其说谎。他们料想,应当是黑衣人发现了动静先逃走了。 村民向两人致歉,表示对误会他们的歉意,并为他们准备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但赵卿卿和云晔婉拒,仍旧住在王小蒙的家中。 翌日。 晨起。 赵卿卿与云晔一同启程离开,原先本就答应了王小蒙要带上她一同出去,赵卿卿自然不会赖账。 想着王婆婆的病看起来情况极为不好,恐怕要请大夫治疗方可,故此赵卿卿便带上王婆婆一同出村子。 “公子,我和小胖来给您送别。”莺儿拉着小胖追上来,因着方才一阵急促的跑面颊微红。 赵卿卿见他们来了,笑容粲然道: “莺儿,多谢你这一次帮我们。” 她走上前去,捏了捏小胖的脸: “还有你小胖子。” “姐姐,你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说是掉下来的,你们现在要回天上了吗?”小胖抬头看着她没头没脑的问道。 赵卿卿噗嗤一笑,指着高耸的山峰: “我们不是从天上来的,我们是从那里来的。” 小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后我可以去找你们玩吗?” “当然可以了。” 小胖听到此言,心中愉悦,总有一日他定要到那山顶上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莺儿虽然不知那究竟是何处,但曾听村子的长者说过,那是南疆第一大派所在之处。 苍穹明净如湖水,风干燥而微热。 四周群山环绕,若不是村民指路恐怕很难走出这里。 赵卿卿想到紫玉在王小蒙身上,便蹲下身诚恳的望着她道: “小蒙,你捡到的玉佩可以给姐姐吗?那是姐姐的姑姑之物,姐姐想将它带回去,你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好不好?” 王小蒙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犹豫了良久又听到她继续道: “你若是喜欢,姐姐就送你一块与这玉差不多的可好?这是姑姑留下的东西,姐姐很想将它拿回去。” 王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确是灵得很。 她听到王小蒙拿了玉佩,便哑着声音劝道: “小蒙啊,快将玉佩给姐姐,咱们虽然穷但也不能这般乱拿别人的东西。” “可是……”王小蒙眸中忽然蓄满泪水舍不得放开手中之物。 第五十六章 玉佩 “我是想用这个玉佩给祖母治病的。”王小蒙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王婆婆听了一阵心酸,她知晓孙女的一片孝心,但也不能不归还人家的东西。 “小蒙,祖母不需要别人的东西来看病,跟你出来只是想让你出去见见外面的,祖母的病是治不好了,不需要浪费这些。”王婆婆语重心长道。 赵卿卿知晓她们生活不易,也明白了小蒙是怕没钱给祖母治病,便安慰道: “老婆婆,小蒙,你们别伤心,到了老婆婆的病不是大病一定还能治的,到了镇子上银子我来付,您只管好好看病就好了。” 其实她身上也是身无分文,一直在五毒山上根本不需要银子。 不过出了这个偏僻的村子,到了镇上她就有法子了。 村子里没有马,赵卿卿等人只能步行离去,好在村民给她们指明了道路方才轻易到了小镇上。 这镇子离五毒山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到。 镇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买卖小贩放声揽客,街道两旁的酒馆内饭菜、陈酒飘香。 王小蒙头一次到镇上,心中十分欣喜,见着街道上的稀奇东西都会看上半晌。 赵卿卿带着云晔等人到了镇上的酒楼用膳,她快速用完午膳让三人在酒楼等自己,便离去了一会儿。 待回来时,她已然付了饭钱,而自己的口袋中也多了一袋银子。 吃饱喝足后,赵卿卿将老婆婆与王小蒙带到了医馆让大夫为老婆婆诊病。其实这医馆乃是五毒派名下的产业,方才赵卿卿也是到此来拿的银子。 大夫是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面容慈祥,看上去沉着稳重。他见赵卿卿带人来,立即迎出来。 “大夫,老婆婆的病就拜托你了。”赵卿卿扶着老婆婆消瘦的手臂,对大夫道。 “少主不必客气,您吩咐的事老夫定当尽心尽力,医馆不会收这位大娘一个铜板,并会将大娘的身子调理好,”大夫抱拳躬身,又指了指帘子后道: “老夫已让人备好屋子让这位大娘休息,请少主放心。” “好,那就辛苦你了。”她满意笑道。 在路上时她便与云晔说了此事,云晔自然不觉惊奇。 况且五毒派在南疆的产业极多,一家医馆也无甚奇怪。 “少主不必客气,这本就是少主的医馆。”大夫道。 王婆婆感激之意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扑通跪下磕头: “老身不知是少主,多有得罪还请少主莫怪,多谢少主这般帮助老身,老身不知该如何报答少主,只能给少主磕几个响头……” 说着她摁着懵懂的王小蒙跪下给赵卿卿磕头:“快跪下,给少主磕头!” 她虽然一直身在偏僻的村子中,但却一直晓得五毒派的威名。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能见到五毒派少主。 赵卿卿赶紧将两人扶起来: “老婆婆别客气,我不需要您这般感谢的,这里是我们五毒派的医馆,您就安心在此养病吧!” 正说着,门外忽然溜进来一个灵动的身影。 “主人,可算找到你们了。”易飞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紧随其后而来的乃是听风和云逸,还有五毒派的几位弟子。 赵卿卿惊喜:“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云逸兴奋的插嘴说道:“当然是赵师伯说的,他说那座山下有个温泉你们定然无事,让我们到山下去寻你们,没想到路过此处就找到你们了。” 几人恍如许久未见一般,谈起来话来便停不下来。 王小蒙知晓姐姐定是要走了,便掏出怀中的玉佩递给赵卿卿: “姐姐,你的玉佩。” “好。”赵卿卿欣然接过玉佩。 云逸见是块玉佩,好奇是抢到手上端详起来:“这是什么?” 他见玉佩底部的字,狐疑道: “这玉佩地上还刻着‘紫竹’二字,这不就是紫竹院的名字吗?” 云晔见他调皮,拿过他手中的玉佩递给赵卿卿。 她粲然一笑,对云逸吐了吐舌头。 云逸撇撇嘴没有言语,二哥这还没娶媳妇,就开始偏袒媳妇了。 殊不知身旁的易飞眸色忽明忽暗,好似正在酝酿着什么。 “主人,可否将玉佩给我看看?”易飞开口道。 他从赵卿卿手中拿过玉佩,仔细查看之后对王小蒙认真问道: “这是哪里拿到的?” 赵卿卿见易飞这般一本正经,实在难得,但她不知他为何如此在意这玉佩。 “怎么了?你不会是想去偷一块一样的吧?”赵卿卿笑道。 易飞本就是江南第一神偷,偷东西的功夫不在话下,且他对此事也一向乐此不疲。 “告诉我,到底是在哪儿拿的?”易飞并没有与之玩笑,他面上神情严肃又对王小蒙问道。 王小蒙忽然被吓到,诺诺的说道:“是在我们村子的山洞里捡到的。” “对啊,里面还有一座冰棺,真是奇怪,不知冰棺里的究竟是谁竟然会有这玉佩。”赵卿卿亦是疑惑。 易飞听到这些话,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苦苦寻找之人好似终于找到了。 他问了王小蒙的村落位于何处后,便匆匆离开医馆不知去向。 众人不明所以,易飞这般大的反应究竟是为何。 赵卿卿对其有些不放心,便拜托了五毒派的几个弟子前去追易飞。 安顿好了王小蒙与王婆婆之后,赵卿卿便与云晔等人一同回了五毒派。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将金蛊送回五毒派,以免再出现差错。 回到五毒山后,赵卿卿将在金蛊交给了赵善之,并将山崖之下的诸事都与赵延之、赵善之等人一并说了。 “山洞中有冰棺?”赵延之眉间轻皱问道。 “对啊,冰棺里躺着一个男人,也不知他究竟是谁,”她将紫玉佩拿出来递给赵延之: “这玉佩明明就是姑姑的,不知为何会在那里,姑姑会不会去过山洞?” 她不由得猜测,赵汐之应当是到了山洞将玉佩落在山洞中。 赵善之轻叹一声,对赵延之说道: “大哥,汐之的事也该和卿卿说了,别再瞒着她,她迟早会知道。” 赵延之负手而立,点点头:“嗯。” 两人这对话,赵卿卿全然听不明白,她只知晓自己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究竟是什么事,大伯父,爹爹,你们快告诉卿卿吧!” 第五十七章 慕容不幻 屋内。 嫩绿的茶叶旋在杯中,茶香袅袅,赵延之与赵善之正坐在案边。 一旁的赵舒之闲然依靠着几案,环臂双手骤然放下。 赵延之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对赵卿卿说道: “此玉乃你姑姑的贴身之物,想必山洞中那人定是慕容不幻无疑。” “慕容不幻是谁?和姑姑又有何关系?”赵卿卿问道。 赵延之轻叹一声:“其实你姑姑并未仙逝,我们放出此谣言只是为掩人耳目。慕容不幻便是你姑姑舍弃一切也愿追随之人,她便是为了此人离开五毒派,只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如此地步。” 虽然无数回猜测过姑姑仍活在世上,但现在听到大伯父这般肯定的说出真相,心中还是不免震惊。 “姑姑没死,那她究竟去哪儿了,为何这一年多都未见她的踪影?”她十分疑惑。 “她在嗜血堂。”赵善之面色一沉,回忆这一年所发生之事说道:“当时嗜血堂堂主威胁,若她与慕容不幻在一处,便永远不会放过慕容不幻,她便以假死骗过世人也是骗过嗜血堂,但去年慕容不幻竟忽然被嗜血堂抓住,嗜血堂堂主称慕容不幻在他手上,要汐之前去。” “汐之到了嗜血堂,却未能见到朝思暮想之人,但嗜血堂堂主拿出的信物便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以慕容不幻的性命威胁汐之留在嗜血堂,他一直认为汐之只是一时被慕容不幻所迷惑,只要她知晓自己的情深意切便会被感动,心甘情愿留在嗜血堂伴他左右。” 嗜血堂堂主从前乃是五毒派弟子之一,与赵延之赵善之等是同门师兄弟。但因其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甚至为了利益多次以肮脏的手段对付同门师兄弟,前任掌门也便是赵卿卿的祖父见他屡教不改便将其赶出五毒山。离开五毒山后,他暗地里招揽弟子成立嗜血堂。 嗜血堂堂主自小与赵汐之青梅竹马,对她用情极深。他一直命人暗中监视赵汐之,当知晓她与慕容不幻在一处时极为震怒,派人将慕容不幻除掉。 赵汐之得知他心肠歹毒,便借假死离开五毒派帮助慕容不幻脱身。两人逃到江南,以为能逃脱嗜血堂的魔爪隐姓埋名生活,却不料江南裛城竟有嗜血堂的线人查到了两人的藏身之处。 嗜血堂堂主随即赶到将慕容不幻抓走,并以此威胁赵汐之到嗜血堂。赵汐之到嗜血堂时,嗜血堂堂主已将慕容不幻藏起来,并威胁其留在嗜血堂。 赵延之等人知晓此事,便决定让赵善之与叶笙悄悄前去助赵汐之脱身。奈何赵汐之担心自己离去后,嗜血堂堂主必将对慕容不幻不利,不愿与她们离开。 故此,赵善之与叶笙只好四处探听找寻慕容不幻的下落,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自己找寻姑姑这般久,赵卿卿只是一直未想到竟是这般的前因后果。姑姑竟有这般深爱之人,愿为其付出一切。 “若是山洞里的那人就是慕容不幻,那慕容不幻就是已经死了,姑姑要是知晓了此事,定会很伤心的。”赵卿卿轻叹一声。 或许从前她不知晓姑姑为何会这般愿意为一人赴汤蹈火,但如今她竟也能明白她的心情。 若是姑姑知晓慕容不幻其实已经被嗜血堂堂主害死,她又该如何? 赵延之颔首:“确实如此,但决不能让汐之再留在嗜血堂。” “哼,这个混蛋用这般卑鄙的手段将将三妹留在嗜血堂,只要能确定慕容不幻的身份,看这个混蛋还有什么办法留住她!”赵舒之对嗜血堂堂主的做法嗤之以鼻,他早就想将赵汐之带回来了。 赵延之仍然泰然自若:“三弟先将冰棺带回五毒山,看看究竟是不是慕容不幻。” “好!”赵舒之心中欣喜道。 天色渐晚,夕阳西斜。余晖落在紫竹院内,笼罩着夏日的气息。 脚步声打破了紫竹院的宁静。 赵舒之在去山洞寻找冰棺的路上,正好遇到将冰棺带回的易飞和几名五毒弟子。 他们将冰棺带回五毒派,经曾与慕容不幻见过面的赵善之与叶笙确认,此人便是赵汐之苦苦找寻的慕容不幻。 冰棺被安置在五毒山的玄冰室中,以保持其肉身不腐。 赵延之等人早已看出了易飞的身份,只是未曾拆穿。如今他亲自将冰棺带回五毒山后,倒是自己承认了其身份。 易飞乃是天下第一神偷慕容不幻的唯一弟子,他之所以接近赵卿卿是因着早已知晓赵卿卿乃是五毒派少主。 他寻找慕容不幻已然很久,但嗜血堂有意将慕容不幻隐藏,令其难以找寻。 遇到赵卿卿之前他正好得到线索,得知慕容不幻极有可能在南疆,也查到五毒派似有内奸出卖赵汐之。 而他正好遇到赵卿卿,便故意接近她,为的是调查五毒派的内奸并调查师傅的下落。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样。”赵卿卿难以置信。 她一直以为易飞只是偶然遇到自己,没想到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易飞心中有愧,向赵卿卿道歉道: “主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我知道你还不知道师娘的这些事,才未将真实身份和这些事告诉你。” 他本以为五毒派少主定是居高临下,傲气凌人,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单纯烂漫之人。她从未自恃身份,反而是平易近人,待他宛如好友。 正因如此,易飞心中更是愧疚,自己竟利用这般单纯之人。 赵卿卿心中确实不悦,身边人竟然都有事瞒着自己,且都是关于姑姑之事。 但她晓得其中利害,也明白姑姑的用意。况且她本就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况且,易飞除隐瞒此事之外并未伤害过她,甚至还帮了她许多。 “你们一个一个都这样瞒着我,姑姑的事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她耷拉着小脸说道: “但是易飞,我知道这些事的利害,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怪你。” “多谢主人,”易飞眼圈微红,磕了一个头道: “主人这一次易飞是来道别的,师傅被嗜血堂害死,我定要为其报仇。” 赵舒之最先开口劝道:“小子,近年来嗜血堂势力逐渐增强,你独自一人之力怎么能与嗜血堂抗衡?”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易飞咬牙切齿,少年的眸中露出倔强。 赵善之安抚道:“你先别冲动,等我们救出汐之再做打算。” “对啊,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主人,就不许离开南疆,等姑姑回来再做其它打算。”赵卿卿紧张道。 她不可能看着易飞前去送死。易飞是姑姑倾慕之人的徒弟,便也算是她的师弟般。 易飞胸中对嗜血堂堂主的恨意难以消除,但他知晓贸然前去确实不是良策,便听了他们的意见。 “好了,近日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下总算是将金蛊找回来,”赵延之坐在案边,面色严肃说道: “汐之暂时不会有危险,先将钟隐医好,然后将卿卿身上的蛊咒解开,再打算其它之事。” 第五十八章 操纵之术 “大哥说的是。”赵善之赞成道。 这两日赵善之如同此前一般替钟隐医治腿疾,钟隐的病已略见起色。 只差最后一步,也便是用金蛊最后一次将他体内的毒素吸出,清除他体内残留的毒素。 赵善之正在屋内用蛊术,他似此前般以笛声操纵金蛊,却见此般金蛊不为所动。 金蛊此前确实消耗太多有些疲累,但经这两日的休养,应当已然恢复。 不知为何,金蛊竟不再受他笛声的操纵。 凉风吹紫竹,屋外赵卿卿等人正在等着赵善之将钟隐治好。 这乃是如今五毒派的一大要事,他们自然十分重视。 经两日的休养,再配上赵舒之神药的治疗,余欢霆与文子隐的伤已然大好。 文子隐坐在石桌边说道:“听师母说,只要今日金蛊再将钟隐体内的毒素吸出,他的蛊毒便全部清出了体内。” “这个钟隐真是幸运,竟能有幸被金蛊选到,还能治好多年的腿疾,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余欢霆抱臂站在他身边,羡慕的望着紧关房门的屋子。 “当然了,师叔乃是毒圣,即使无金蛊能经他的手医治便已是一大幸事。” 两人正谈话,却发现赵卿卿托腮坐在文子隐对面,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余欢霆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见她反应过来。 “小师妹神游什么?”他笑道。 “无事。”她摇摇头笑道。 其实她正在想着赵汐之的事情,不知姑姑知晓此事后能不能顺利从嗜血堂脱身。 “小师妹定是有什么事,你可骗不过师兄,快说吧,是不是云晔那小子欺负你了?”余欢霆说着便挽起袖子要前去替她讨回公道: “师兄替你教训他!” “九师兄,他怎么会欺负我呢!是有别的事......” 她话音未落,便见紧闭的房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 赵善之站在屋前说道:“卿卿,进来。” 赵卿卿向来不会对亲近之人说谎,只觉得自己若是存心欺瞒便有愧于他们。 如今正好有了借口离开,便赶紧与赵善之进了屋子。 屋内。 钟隐正仰躺在床上,面色较之前些日子微微生红,不再是憔悴苍白,他紧阖双眼好似沉沉睡着。 “阿爹,让我进来做什么?往日不是都不能让别人进来的吗?”赵卿卿狐疑问道。 只见自家阿爹把房门重新关上,将装着金蛊的盒子拿在手上走到她身边。 “卿卿啊,金蛊是不是饮了你的血?”他眉梢一挑问道。 她点头:“对啊,上一回我抓它的时候,它就跳到我手上喝了我的血。” “果然如此,这金蛊亏得老夫养了这么多年,饮了一口我闺女的血竟不认我做主人了!”赵延之指着盒子里的金蛊语气酸酸的说道。 “阿爹,这是怎么回事?” 赵延之蓦然笑了,清俊的面容顿时生光对她说道: “不愧是阿爹的亲闺女,卿卿啊,金蛊饮了你的血以后便任你为主,就连阿爹都使唤不动它了。” “啊?”她小口微张。 金蛊竟这般就认她做主人了?明明阿爹养了这么多年。 蛊虫向来只认一个主人,便是豢养之人,她不过被金蛊饮了些血,怎么竟如此轻易成了金蛊的主人? 况且以她的内力和蛊术,应当还不足以操纵金蛊才是。 “阿爹,金蛊是百蛊之王,我怎么能轻易操纵它?” “为父能,为父的女儿怎么就不能?”赵善之颇为骄傲道: “虽还不知为何忽然如此,但如今你能操纵金蛊,最后一次清蛊毒便只能你来,为父也好保存余力为你解蛊咒。” 赵善之对赵卿卿忽然的精进感到十分欣慰。 他将赵卿卿带到床边,教其利用金蛊治疗的操纵之术。 她晃动手腕,清心铃清脆悦耳,血蝶从袖中飞出盘旋在钟隐的身体上空。她以内力将钟隐身上的血脉暂时封住,操纵金蛊进入他的体内。 随着清心铃的翠响,金蛊犹如滑溜溜的蚕快速进入众人体内,站在其身侧竟能见到金蛊在其体内发着金光。 金光从头部移向胸前,再由胸前飞速窜动到腹部,而后到达腿部。 再施以操纵之术,让金蛊将其毒吸入体内。 金光在其腿部微闪,赵卿卿感受到自己体内好似有气流蔓延,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卿卿,千万坚持住,只差最后一步了。”赵善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赵卿卿愈发感觉极为吃力,她的操纵之术还不如阿爹,操纵这百蛊之王着实十分的不易。 手指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身子已然是虚脱,但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着金蛊。 赵延之见她越来越吃力的模样,担忧的提醒道: “卿卿,凝神聚气。” 她按照阿爹所言,凝神聚气施以蛊术,操纵着金蛊。 越到后来便越是吃力,令人筋疲力竭。 金蛊吮吸这钟隐体内毒素,毒素流淌在其体内。钟隐的腿微微产生变化,好似较之此前白了几分。 他脚上的大拇指微微一颤竟能动了,只是睡梦中之人还未知晓此事。 良久之后金蛊终于将毒素全然吸尽,方才从从钟隐的体内顺利的出来。 赵卿卿将它收回盒子内时,已觉自己头晕目眩,身子发软。 “卿卿,可有事?”赵善之扶住她担忧问道。 她轻笑道:“没事,只是头有些晕,阿爹不必担心。” “这就好,你的操纵之术还未到第八重,内力还不够深厚,开始操纵金蛊自然有些费力,”他拍拍自家女儿的肩膀说道: “卿卿近日可是令阿爹出乎意料,想吃些什么,阿爹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她不假思索:“那就酸鱼汤吧!我想让云晔一起来尝尝阿爹的手艺。” “你这丫头,阿爹给你做的,你还想着那小子。”赵延之的话中带着一股醋意。 她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阿爹做的酸鱼汤最好喝了,卿卿又不是只让云晔尝尝,还有阿娘,还有八师兄九师兄呢!” 他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好,反正云晔那小子到时候也要留在我们五毒派。” “多谢阿爹。”她甜甜道。 “赵师叔,我……”钟隐已然醒来,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刚刚醒来,便发觉身上好似有一种多年来未有过的舒畅之感,便对着不远处的赵善之唤道。 赵善之见他醒来,便道:“你醒了,快活动你的腿看看如何。” 钟隐心中宛如擂鼓,他的腿已几年没有知觉,听到赵善之此言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好似有了知觉。 他试图缓缓移动双腿,双腿竟随意识摆动,他的腿竟然如从前一般能动了!他心中激动万分,他没有看错自己的腿真的恢复了。 他试图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却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第五十九章 蛊咒 “你的腿才刚好,还需慢慢来不可心急。”赵善之上前将他扶起,笑容和蔼说道。 钟隐热泪盈眶,自己多年的腿疾竟然真的能治好,如今只需静待时日便能重新行走了。 赵卿卿上前去帮阿爹一同将其扶起来,对钟隐安慰的笑道: “一定不会多久你就能行走了。” “多谢赵师叔,若不是赵师叔钟隐恐怕此生都无法再用这双残腿,赵师叔的再造之恩钟隐永生难忘。”钟隐激动跪下给赵善之磕头道。 赵善之再一次将其扶起:“钟隐师侄快请起,帮你本就是金蛊节的传统,此番是金蛊选中了你,且若论谢方才也是卿卿替你将陈年毒素清出,你当谢她。” “多谢卿卿姑娘......” 眼看钟隐又要跪下,赵卿卿连忙将其扶到床上坐下:“不必客气,你的腿好了便好。” 她笑容可掬,好似春风中的桃李:“你的腿好了我便先走了,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娘和师兄们去!” 赵卿卿欣喜的出了屋子,将此喜讯告知众人。 钟隐痊愈之后,在五毒山休养了一段时日,待双腿能行走之后便与门派之人离开了五毒山。 他的腿疾痊愈之事传遍武林,武林之人为之震撼。五毒派的金蛊果然名不虚传,连这多年的腿疾都能医好。 温泉洞穴之外。 赵善之与赵舒之真商讨着极为重要之事。 “二人还未成亲怎能一同在温泉中......”赵善之不赞成道。 云晔中的乃是寒冰蛊,解蛊咒之时必定有寒流在体内穿梭。不仅是他连赵卿卿也要一同在解开蛊咒之后,浸泡温泉一个时辰,以温泉池水驱寒。 赵善之想想便觉得心中不舒畅,好似将女儿拱手让人一般。 赵舒之倒不这么认为,毕竟他们总归是要成亲的,且这也是为了解蛊咒。 “二哥,这也是为了解蛊咒何必较真?反正他们总归是要成亲的,难不成这小子还敢赖账?” “两人一同在温泉中确实不大合适,但解蛊咒不可儿戏。”一旁的叶笙道。 赵舒之颔首同意嫂子之言:“二哥,你看二嫂都比你开明。” 赵善之轻叹一声摇摇头,闺女总是要嫁的。 过了片刻,他脑中滑过一个念头,说道:“不如不让这小子泡温泉了?” “那你可要问问小卿卿她舍不舍得了?”赵舒之轻笑: “反正我是不反对。” 洞**。 草木藤蔓缭绕攀爬在洞穴中,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开在 温泉池中烟雾缭绕,洞穴之中气息温热。 赵卿卿在温泉内等了良久,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却见自家阿爹和三叔还在洞穴外。 云晔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替她轻轻拭去额上的汗。 他倒是十分的耐心,但赵卿卿已然等得不耐烦,便小跑到洞穴之外。 她出来时,正好听到他们在商讨是否让云晔泡温泉之事。 “阿爹,你为何不让他泡温泉啊?”赵卿卿眉间轻皱,问道。 她知晓解蛊咒之后,两人都是需要泡温泉的,否则会寒气侵骨。 赵善之见她出来,便将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 “卿卿啊,我们正好想问你,你可愿这小子和你一同,若是你不愿阿爹定不让他进去。” “当然愿意了,若是不让他进去,不是会让他冷死?”赵卿卿不假思索道。 赵舒之听到她的话,轻笑一声走进温泉洞中边道: “二哥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卿卿舍不得。” 叶笙见赵善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轻笑着将他推进洞里: “好了,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待赵卿卿等人进去之后,余欢霆等其余人方才将赵善之吩咐的东西准备好,到了温泉洞穴之前。 洞内景色宜人,只是热得让人想尽快离去。 赵舒之在给他们解开蛊咒之后,赵善之便将云晔身上的寒冰蛊解开。两人耗费过多体力,需要时间修养,故此便由先回了院内休息。 走前他们特意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搅,需一个时辰后方能入内。几人守在洞穴前百无聊赖,便闲谈打发时间。 洞穴中。 温热的泉水流淌在肌肤上,褪去身上的寒意。周身烟雾缭绕,如梦似幻。 赵卿卿一身苏白里衣,如瀑流的青丝服帖的落在身后,额前几缕碎发添得几分甜美。白皙如雪的面上浮起微微殷红,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温泉洞中温热,泉水滑过肌肤撩拨心弦,洞中的气氛有些暧昧。 方才赵善之临走前,特意吩咐两人一人在温泉池的一端,不得靠近另外一人。但两人这般对望,倒是更显得有些尴尬。 赵卿卿望向对面,之人见他慵懒的挨在池水边,被泉水沾湿的青丝随意落在肩上,素净的衣裳因温泉水紧贴身子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单薄的衣裳微微敞开,白皙光滑的胸膛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他薄唇紧抿,宛如星辰的双眸灼灼望着她。 她不经意对上他的眸子,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触及,有些酥酥麻麻。 她面上晕开一抹嫣红,不敢再去看他便闭上了双眼闲然挨在池边。 虽双眼紧阖,但心中却不由得对泉水另一端之人感到有些好奇。 云晔正在做什么呢?不会还是如方才般看着我吧? 想着这些,她忽然有些不自在,身子微微一僵不敢乱动。 “咳咳。”对面传来一阵轻咳之声,赵卿卿骤然睁开眼,游到他身边。 她望着眼前之人紧张问道: “云云你怎么了?” 柔软的手扶住自己手臂,他微微一怔望着她清丽的面容道: “无事。” “哦。”她正好瞥见他微微露出的胸膛,尴尬的垂下眼帘。 正想站直身子却不料脚下一滑,身子扑通的往水中摔去,溅起水花。 纤细的手腕被宽厚的手包住往上一拉,身子随之扑上前去,腰身忽然被禁锢。 泉水荡漾开阵阵涟漪,她垂着头正好见到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之上,自己正被他抱着脚触不到地面。 她尴尬抬眼见某人眉间轻蹙。 “没事吧?”他轻启薄唇问道。 她呆呆的摇摇头,眨眨眼道: “没事,那个……你放手……” 说完便感觉到腰间和手腕上的手松开,她正想游到原来的地方,但才伸腿一蹬却撞到了他的腿上,身子不由得向后倒去。 某人猝不及防的被一双手勾住脖子,温泉溅起一阵水花…… 第六十章 欺负 温泉之下,青丝在水中散开,赵卿卿只感到自己的嘴骤时被堵住。她的瞳孔微张,眸中是他的面容放大。 温软的唇贴在唇上,她身子微微一麻,唇上一阵柔软的吻。 良久之后身子被拉上水面,他将她抱到自己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好呆着。” 他的气息喷在颈边,酥酥麻麻。他将她放好后,直起身子目视前方不再看她。 “我还是回去吧!”她讪讪笑道。 方才两次摔在水中,还拉上他一起,自己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安静点。”他的薄唇一张一合淡淡道。 “为什么?”她撇撇嘴:“我在你身旁才真的是不能安静呢!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还以为你的寒冰蛊又发作了……”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悔恨,他的寒冰蛊明明方才已经被三叔解了,怎么可能发作? “哈哈,我忘了你的寒冰蛊已经被解了,”她有些尴尬,四周巡视一圈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方才刚刚解完蛊咒身子还极冷,现下倒是暖和多了,也不知还要多久才到一个时辰……” 他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面前之人浓密的睫毛扑扇,白皙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红,单薄的里衣掩盖不住细嫩的颈脖和精致的锁骨,玲珑的身材微微显露在水面。 “你看我做什么?”她眨眨眼,好似能眨出水来般。 “别说话。” “为何不让我说话,要这样待着一个时辰多无趣啊!连说话都不能……”她瘪嘴。 正说着,转头望向身旁之人,见他正紧阖双眼休息。 “云云……”她试探性唤了一声,声音轻柔。 他竟一丝反应都没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本来还以为她就要消停,没想到又听到她甜甜的声音。 “云云,你可是睡着了?” 她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便知晓他没有睡着只是不理自己。 “明明就没有睡着,为何不理我,真是的……” 她见他不为所动,便凑近他细细瞧了瞧。这肌肤白皙细腻毫无瑕疵,眉眼、山根、薄唇每一处都似能工巧匠精细雕刻出的。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点他挺直的山根,身子一倾被他拉入怀中。 抬眼望去见他仍是紧闭着眼,但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有些无奈的说道: “安静点。” 她想起方才在水中的事面上一热,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再言语,安静的挨在他的颈脖上。 让她不能言语,没有多久她便有些困倦,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着陷入沉沉的梦境。 待再次醒来时,她见自己仍在他怀中,刚刚睡醒身子还有些软软的,便安静的挨着他。 见他正将自己抱离温泉池水,她狐疑问道:“到时辰了?” “嗯。”他淡淡道。 “咦,你怎么知道?”她有些狐疑。 他将她放下,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沙漏说道: “我带了沙漏。” 不远处果然放着一个小沙漏,沙漏中的流沙已然流尽。 “原来如此。”她笑道。 方才上岸,便听到洞穴外传来的清朗之声,赵卿卿知晓正是余欢霆在唤自己。 “小师妹,时间到了快些出来吧!” “师兄,我们换好衣裳就出去了。”她应道。 赵善之特意将屏风带来此处,说是以屏风隔绝两人,好让两人换衣裳的。 赵卿卿感叹,阿爹难得如此细心。 待换好衣裳之后,两人便一同出了温泉洞穴。 山洞外空气较之温热的洞内清新许多,赵卿卿深深吸了几口气,神清气爽。 方才走出山洞,便见余欢霆与文子隐亟亟的走上来,上下打量看她有没有事。 “小师妹,没事吧?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余欢霆双手扶住她的肩,左瞧右瞧的焦急问道。 她望见不远处之人面色一沉,便将余欢霆的手推开: “师兄,我没事,云云怎么会欺负我呢!” 余欢霆见自己的小师妹说完便羞涩的低头一笑,他轻叹一声摇摇头: “那就是欺负了。” “什么欺负了?”云逸好奇的凑上来问道。 余欢霆推开他的脑袋:“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云逸瘪嘴:“谁是小孩子?” 两人又欲要拌起嘴来,便见有五毒弟子匆匆前来说是前院有事发生。 众人听说是门派内的大事,便立即感到前厅。 众五毒弟子皆在前院,二师兄凌辰被捆住手腕跪在院内,易飞站在其身侧。 赵延之负手而立,靛蓝的袍子边上绣着药草花纹,没有言语却自有一番不容冒犯的气势。他神情严肃,冰冷的眸子望着地上之人。 萧迟方才请来赵善之和赵舒之,两人因着方才消耗内力,故此便坐在备好的椅子上。 赵卿卿与二位师兄一同跑上前去,低声的问萧迟发生了何事。 三人方才知晓,原来五毒派中一直有给嗜血堂通风报信的内鬼,此人便是凌辰。凌辰串通嗜血堂,设计害死欧阳瑾毓意图让两个门派产生嫌隙。 不仅如此,易飞还查到赵卿卿与云晔在山崖下所发生之事,与凌辰也脱不了干系。 赵卿卿难以置信,让李文给村民们下泻药的人就是二师兄? 凌辰并没有否定自己的罪行,反而是直接承认了这些事。 不过,这本就是赵延之等人商量好的计策,让五毒派的内奸浮出水面。如今已找到了所有证据,即使他否认也不能洗清罪行。 只是赵延之万万没有想到,内奸竟是自己器重的徒儿。 “你这个孽障,竟然作出此等混账事!”赵延之气得胸腔起伏。 凌辰桀骜不驯的抬着头望向赵延之,双眼布满血丝还带着十分的不甘: “师傅,您从来都是偏爱大师兄,还将忆寒师妹嫁给他,大师兄虽好但我也不差,为何什么好的您都要给他?我们这些弟子什么都没有?” “萧迟向来能力最强,为师将门派之事交给他管有何错?” “是没有错,但为何要将忆寒师妹嫁给他?为何他得到的都是我最想要的?师傅,你对我不公!”凌辰怒吼,好似想将心中的不甘与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萧迟心中一震,他从未想到过,二师弟竟然这般恨自己。他身旁的上官忆寒也未曾想到,凌辰竟对自己有这般意思。 听到此处,赵善之已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哼的一声道: “你嫉恨萧迟,为何还要害死欧阳瑾毓?为何还要伤害卿卿?” 第六十一章 揶揄 凌辰用鼻子嗤了一声:“我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一回,既然师傅心中只有大师兄,我只能自己帮自己!” 赵延之听他的话,胸中怒火熊熊燃着:“萧迟与忆寒两情相悦,成亲也是必然之事,而你酿成此等大错竟还不知悔改,简直有辱师门!” 话虽至此,但凌辰仍旧不曾悔改,不曾认为此乃自己的过错: “师傅,弟子并没有错,欧阳瑾毓欺负小师妹那是他活该,在悬崖之下我不过是想拿走金蛊,并未想伤害小师妹!” “到此地步还不知悔改!”赵延之严厉道。 “师傅,弟子没有错,弟子只是为自己争取,何错之有?” “用如此肮脏的手段争夺,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赵延之怒目望向跪在地上之人,恨恨咬牙叹息道: “老夫怎会有这般弟子!” 赵卿卿实在没有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凌辰所为。那日萧迟与上官忆寒在后院时,赵卿卿便看到了凌辰,而成亲当日她也看到凌辰站在门外。 她知晓凌辰向来对上官忆寒不错,那时还以为他只是想祝福上官忆寒,没想到竟是暗藏此心。 萧迟虽心知凌辰恨自己,但他毕竟是与自己是多年师兄弟。 “二师弟,别再执迷不悟了,快向师傅认错。” “认错?不可能,我本就没有错!”凌辰站起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大,声嘶力竭道: “这么多年来,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总是摆出一副大师兄的模样,什么都要抢走!” 说着,他望向萧迟身侧的上官忆寒,眸中尽是无奈与怨恨:“就连忆寒师妹也要被你抢走!” 上官忆寒仍旧是冷美人的模样,淡淡道: “二师兄,我是自愿的,无人强迫。” 单单一句话,便能让人永坠阎罗。 凌辰听着她的话蓦然笑了,好像是自嘲一般。自己仰慕了这般九的人,竟对自己这般绝情,其实他早该知晓。 但他仍旧不甘心,他哪一点比萧迟差? “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赵延之说道。 “师傅您永远都这般只以为是,以为自己都是对的,可我偏偏就最讨厌师傅的这样子。”凌辰唇角微微勾起,眸子好似有鬼魅操纵般。 他的眸中带着渴求,多年来一直憋在心中的话终于说出: “忆寒师妹,你答应嫁给大师兄但对他并无感情对不对?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你曾嫁给大师兄,我娶你可好?” 上官忆寒神态自若,言语无甚波动: “二师兄,别在执迷不悟,我和大师兄是两情相悦。” 赵延之盛怒:“孽障,还敢如此猖狂不知悔改?” 他知晓,凌辰害死欧阳瑾瑜并非单纯的报复萧迟,在他成亲的宴席之上生事。他早就知晓凌辰暗中与别的门派勾结,只是并未追究其过错,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其机会。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还做了这么多错事。 凌辰丝毫没有愧疚与悔恨之意,赵延之见其如此狂妄自大及其震怒,便命人将其关到地牢之中。 此事并非如此轻易了解,凌辰乃是杀害欧阳瑾瑜的凶手,应当由玄仪宗来决定其生死。 赵延之虽是心中不忍,但仍是将其送往玄仪宗。 天高云淡,烈日当头。 好在五毒山乃是避暑圣地,风轻拂面吹开凉爽之意。 “没想到二师兄竟勾结其它门派,还做出了这么多错事。”赵卿卿不由得感叹。 她虽与凌辰不似余欢霆文子隐般要好,但毕竟都是同门,自小便在一处长大。无论如何,总归也有些情谊在。 “不过还好,总算是解决了许多事。” “卿卿,”云晔顿住脚步,轻唤一声说道: “青云山庄近日诸事繁多,我明日便启程回江南。” 赵卿卿微微一怔,她未曾想到他竟这般焦急回去。 “怎么那么快?青云山庄是不是出事了?”她担忧问道。 他眉间轻蹙,颔首道:“是。” “出什么事了?不如我让大伯父派人帮你?” 她想,必定是极其严重的事,他才会如此紧急赶回江南。 “不必。” “可是你这般焦急回去定是出大事了,我帮不上你心中着实担忧!” 她想替他分忧,但姑姑之事亦是亟待解决。 “究竟是何事?你快告诉我吧,我看看如何帮你。” 他凝眸,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青云山庄需准备送到南疆的聘礼,确实是严峻之事。” 她面上神情微妙的变化,心中微微震惊但又有些喜悦: “你何时还会这般开玩笑了?” 她还从未想过,云晔这般一本正经的人有一日也会这般揶揄她。 “还这般揶揄我,说,是谁教你的?”她指着面前之人娇嗔问道。 “你说呢?” 云晔将她指着自己的手移开,径直向前走去。 紫竹随风摇曳,竹叶缓缓飘落宛如飞旋的蝴蝶。 “我说?我如何知晓?” 赵卿卿赶忙追上前去,歪头望着他娇俏笑道: “怎么没来几日就会这样玩笑了,若是你以后都待在这儿,就不会是从前那般冷冰冰的模样了......” 云晔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听着她的话。 她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眨眨眼道: “云云,我要何时才能见到你?” “成亲之日。” “云云,姑姑还未回来,我还必须等姑姑回来才能与你成亲。”她望着他如画的眸子,认真道。 赵汐之是她的师傅,更是她的姑姑,她的喜宴自然希望她能在。 他薄唇轻启,眼中尽是宠溺: “无妨,我会等你。” 他伸手拉起她的手,她手腕上的手镯晶莹剔透。 “本公子不在之时,无论如何都不要摘下来。”他带着命令的口吻。 她想到上一回赵善之和赵延之的话,不自禁的咧嘴笑道: “好,到时候本姑娘就到江南去接你回来。” 才说完,脑门便被弹了一下。抬眼,云晔已往前走去。 她撇撇嘴,边追上去边说道: “你干嘛弹我?上一回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愿意到我们南疆来的,可不许反悔了,否则本姑娘的桃花蛊就会在你体内发作的!到时候即使你不愿意,本姑娘也将你绑回来!” “横行霸道。” “南疆之人本就这般敢爱敢恨,况且你都与我定亲了,怎么能反悔?” “还有,你生得这般好瞧,到了江南千万别轻易出青云山庄,不然要是又有哪个姑娘像北堂琼裳那般缠着你怎么办?” “还有......” 第六十二章 萧沐风被陷害 云晔已离开大约两日后,被押送玄仪宗的凌辰在路上不知所踪。 五毒派派人前去追踪,但却找不到其踪影。 赵卿卿此刻最担心的并不是凌辰之事,而是赵汐之之事。在知晓赵汐之在嗜血堂之后,赵卿卿便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了萧沐风和叶蓝。 但她也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 她本欲前去救赵汐之,却本赵延之等人拦下,说是已将此事安排好,让她不可草率行事。 虽是担忧赵汐之的安危,但她知晓大伯父和爹爹他们如此安排必定有其用意。 在紫竹院百无聊赖了好几日,从前每日还会给小雪花喂些胡萝卜,但在云晔临走前她将小雪花送与他,当做是那手镯的回礼。 说是到时去江南接他,再将小雪花一同接回来。 直至第七日,萧沐风最忠心的贴身侍卫玄墨忽然到了南疆。 玄墨刚到五毒山,便当即表明自己此番前来的意图。 赵卿卿从玄墨口中方才得知,萧沐风遭到萧拂云的陷害,诬陷他与江湖邪派勾结欲争皇位。 萧沐风被皇帝斥责,关于江南世子府中。 东辰国前任君主乃是萧沐风与萧拂云的父亲,因着前任君主濒临驾崩时萧沐风与萧拂云尚在襁褓,故此将帝位传给其弟也便是如今的皇帝。当今皇帝曾对前任皇帝许诺,他日必将将皇位传给前任皇帝之子。 前任皇帝子嗣单薄,只有四子,一子早夭,还有一子荒淫无度。唯有异母萧拂云与萧沐风最适于继承其位。 虽是如此,但赵卿卿知晓萧沐风向来便是淡泊名利,怎会与萧拂云有皇位之争? 必定是萧拂云陷害,否则萧沐风定不会如此。 武林门派向来不会参与朝廷之事,可此事毕竟关系到萧沐风,赵卿卿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诬陷。 “卿卿姑娘,此番是玄墨自作主张到五毒派,但王妃担忧世子,知道您不会坐视不管,命属下定要求您助世子脱离困境。”玄墨抱拳单腿跪地,诚恳道。 “好,那我这就去!”赵卿卿不假思索,将玄墨扶起。 余欢霆道:“沐风师弟有难,做师兄的怎么能不去,我与小师妹一同前去!” 文子隐却不赞成此做法:“沐风师弟被诬陷勾结江湖门派,若是我们此时前去,岂不是正好坐实他的罪名?” 赵舒之对文子隐露出赞赏的眼神,对玄墨说道: “我们固然担忧沐风,他是我们的徒弟我们岂能不管?但子隐说得不错,朝廷怀疑沐风勾结江湖门派,我们去了萧拂云便可借此事将给沐风致命一击,倒是后沐风才是真的无法洗清嫌疑。” “王妃的担忧我们都能理解,但此事太过冒险,切不能如此草率前去。”赵善之颔首。 听了三人之言,赵卿卿静下心思量了片刻,才知自己确实是鲁莽了些。 “想必众位误会王妃的意思了,王妃的顾虑亦如众位。”玄墨说道: “王妃是希望众位能帮助我们护送一人进京面见圣上,还世子殿下一个清白。” 萧拂云设计在萧沐风的府上搜出龙袍,并让制作龙袍之人一口咬定龙袍乃是自己为为萧沐风所做。皇帝知晓此事之后龙颜大怒,便将萧沐风软禁在世子府中。 虽说还皇位本就是要传给萧沐风与萧拂云其中一个,但龙袍确是藐视皇权,意图谋权夺位。皇帝大怒正是因着,对萧沐风的失望。 萧拂云担心若是将制作龙袍杀害必将引起皇帝的疑心,故此便故意安排他离开京城。他原想在那人远离京城之后,便将其灭口。但好在萧沐风之母洛王妃有先见之明,及时将其救下。 几番辗转中,萧沐风的爪牙和江湖上与之勾结的门派都蓄意杀死制作龙袍之人。如今那人被洛王妃安排在一处隐蔽之处,不敢轻易现身,只怕会被灭口。 “那人已被我带到了南疆,请众位定要帮帮世子殿下,将此人护送到京城替殿下洗清冤屈。” 玄墨再次抱拳请求。 萧沐风之事便是五毒派之事,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几番商讨计划之后,为掩人耳目便让赵卿卿、余欢霆和文子隐三人一同护送绣女到京城。 翌日。 玄墨与赵卿卿等人兵分两路。 玄墨重新赶回世子府侍卫们等候之处,又寻了另一条路回京城。而赵卿卿等人则护送绣女,从一隐蔽的小路赶回去。 从此处到江南快马加鞭也需要好几日的路程,而江南又与京城有两日路程。 赶了两日路程,赵卿卿等人习武的身子倒是还好,但绣女乃是不懂武功之人,已是十分疲累。 为隐蔽行事,四人只好在林中休息。 绣女挨坐在树干边上,赵卿卿将水壶与干粮递给她。 “多谢。”绣女相貌平平,但性子很是温和。 “不必客气。”赵卿卿坐到她身边,有些狐疑的问道: “为何你起初帮着萧拂云陷害我师弟,现下又愿意帮他了?” 绣女低着头,带着愧意说道:“当初我的家人被萧拂云挟持,他逼我陷害萧世子,他说只要我说那件龙袍是替萧世子做的,他就放了我家里人,可没想到事成之后他竟将我的全家人杀了灭口。” 她哽咽说着,眸中带着灼灼的恨意。 没想到萧拂云竟然是如此狠毒之人,那些明明就是无辜之人,竟为了自己的私欲杀死了他们。 “我要替家里的所有人讨回公道,也要为蒙冤的萧世子洗清冤屈。”绣女咬牙切齿说道。 两人正在谈话,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余欢霆和文子隐警惕的望向传来的声音之处,对赵卿卿道: “小师妹,你们在这里小心,我们到前面看看。” 两人才上前去,便见一腿上负伤的女子一瘸一拐的拼命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提刀黑衣人。 走近一看,那人竟是欧阳瑾毓身边的婢女倾雪。 倾雪腿上伤口的血不断流出,淡蓝的衣裙上沾染着鲜血。她拼命的想逃脱黑衣人的魔爪,但奈何自己腿上的伤势严重,不慎跌在地上。 后方黑衣人已然追上来,一把泛着寒光的刀砍向自己,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之时。 不远处飞来的五位十方刀迅疾展开,飞旋着割伤黑衣人的手臂,手上的刀落在地上。 第六十三章 倾雪 余欢霆纵身跃至倾雪身前,飞踢一脚重重踹在黑衣人颈脖上,黑衣人被重重一击倒在地上。 随后而来的四五个黑衣人来势汹汹,提到朝三人砍来。 两把五位十方刀一齐飞旋,朝黑衣人而去,“刷刷刷”分别割中黑衣人的胸前。 文子隐拔剑上前抵挡黑衣人,剑随身动,如霜的冷光在黑衣人之间闪动。两人一齐配合,不过二十招便将黑衣人全部撂倒。 黑衣人系数倒地之后,余欢霆方才上去检查倾雪的伤势,将其扶到赵卿卿所在之处。 赵卿卿见她受伤,立即让出自己的位置,让她靠在树干上。 “你没事吧?”余欢霆瞧了一眼她腿上的伤问道。 倾雪忍着疼咬牙:“没事。”她顿了顿,又小声道: “谢谢你们。” 余欢霆蓦然笑了:“原来你也会说谢谢啊?” 倾雪腿上被刀割伤,血浸湿了衣裳,疼得面色发白无力再与之拌嘴。 “九师兄,快给她上药,她伤得好重。”赵卿卿找出赵舒之在她们临走前便给她们备好的药,到倾雪身边。 她割开倾雪的衣裳,深红的伤口显露无疑,一旁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倾雪身上已无半点力气,只任由赵卿卿替自己包扎。她见余欢霆与文子隐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张口: “你们走......” 后面的话已说不出口。 赵卿卿转头见两位师兄呆呆望着倾雪,便道: “师兄,你们先回避一下,等我帮倾雪包扎好了你们再过来。” 余欢霆和文子隐这才反应过来,便转身到了别处去。 赵卿卿自小在姑姑身边耳濡目染,包扎伤口只是小事。 待她包扎好时,抬眼见倾雪靠在树干上微眯着眼休息,本想不打扰她让她暂作休息。 没想到她方才收拾好东西,倾雪便睁开了双眼。 她的声音微弱,但正好能让赵卿卿听到: “为何要帮我?我曾经和花深引月一同欺负你。” 赵卿卿将水壶递给她说道: “我当然知道,从前我可是很讨厌你们这四个欺负我的婢女,可是上一回你帮了我师兄,就算是抵消了。” 倾雪面色发白,清秀的面容上情绪复杂,垂下眼帘有些愧疚说道: “可是,也是我们四大婢女害了余欢霆和文子隐,还有公子的事我们也参与其中。” 后山之事她确实有参与其中,只是她并不知晓欧阳瑾瑜的全部计划,并不知他意欲那般对待赵卿卿。可此事,赵卿卿并不知晓。 无论如何,她们四大婢女本就是一体,花深和引月害赵卿卿便也是她倾雪害她。 “反正欧阳瑾瑜已经去世了,他也算是得到了惩罚。我本来是讨厌你,但你在师兄们有危险时愿意为他们辩白,我好像就没那么讨厌你了。”赵卿卿也是实话实说。 其实倾雪只是在江南时曾欺负她,在南疆时她并未曾与赵卿卿有过什么摩擦。 她有些疑惑:“你为何在这里?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 倾雪苦笑:“因为宗主认为风花雪月四大婢女保护公子不周,理应为公子陪葬,而我竟为两个五毒派的人说话,宗主怎么会饶了我?” 欧阳振华本就不喜风花雪月四大婢女,且他认为欧阳瑾瑜之死追根究底也是因着花深引月的挑唆。而她倾雪,竟敢为公然为余欢霆和文子隐证明,最是罪不可恕。 赵卿卿震惊,欧阳振华竟然这般狠毒。 “那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其它人呢?” “花深和引月被割去舌头,凌迟处死,芊月自尽而亡,”倾雪不由得哽咽,眼圈涨红: “只有我逃出来......” 她听得毛骨悚然,风花雪月曾是在江湖上有名的婢女,那般的风光无限,却落得如此下场。 “其实这也是我们自作自受。”倾雪像是自嘲般摇了摇头。 赵卿卿轻叹一声,虽然四大婢女曾与她为难,但听到这些消息她却丝毫没有欣喜。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倾雪,便从包裹里拿出干粮给她。 “别想这些事了,你先吃些干粮吧,我们这里也暂时没有别的。” 倾雪接过干粮,犹豫片刻听到她道: “要是怀疑我的干粮有毒,那你爱吃不吃。” 倾雪没有言语,径直咬了一口干粮。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秋日的夜晚有些微凉,四周漆黑唯有树林中的一簇火,发着光亮。 余欢霆和文子隐趁着方才赵卿卿给倾雪上药的空隙,便到附近打了只野鸡。 柴火噼啪作响,火上的烤鸡发出浓郁的香气。 余欢霆撒上盐巴再烤了一会儿,待烤鸡烤好后他撕下鸡腿递给赵卿卿。 “小师妹,来,这个鸡腿给你。”他咧嘴笑道,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好香啊,多谢师兄。” 赵卿卿接过鸡腿,却将鸡腿给了身旁的绣女。余欢霆将另一边的鸡腿给她时,她又给了倾雪。 “小师妹,师兄给你的你怎么都给了别人?”余欢霆道。 他一向偏心小师妹,自然不喜她将所有都给别人。 “九师兄,现在她们一个很是重要,一个受了伤,自然要好好补补啊!”她粲然笑着解释道: “还有,我最爱吃的是鸡胸肉,师兄忘了?” 她只道师兄一向都是为她考虑。 “对,师兄差点就忘了,”余欢霆笑道,用刀割下鸡胸肉递给她: “来,小师妹最爱的鸡胸肉。” “多谢九师兄,师兄最好了!”她笑呵呵的接过。 坐在边上的倾雪见她的模样,心中十分羡慕。 她轻叹一声,正好被余欢霆听到。他本是听到小师妹的话正乐呵呵着,察觉到倾雪的失落。 他转头望向倾雪,玩笑着说道: “叹什么气呢?我们这儿最好的东西可都在你手上了,本大侠还什么都没有,你可比本大侠好多了。” 倾雪望着火堆旁之人,心中骤然涌起暖意。 “你明日要到哪里去?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不会再追杀你了吧?”余欢霆边吃着鸡肉,便问道。 “是玄仪宗的人。”倾雪垂下眼帘。 倾雪解释了一番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见身旁的余欢霆骤然怒气腾腾。 “玄仪宗宗主欺人太甚,你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要赶尽杀绝!” 文子隐拿出包裹里的馒头分给几人,听到余欢霆的话轻咳一声。 他知晓倾雪此刻定是最伤心的,便示意余欢霆不要再说此事。 余欢霆会意,话锋一转问道: “那你要到何处去?需不需要本大侠将马给你?” 第六十四章 转变 “我......”倾雪此前是为逃避玄仪宗的追杀,可现下让她想改往何处去,她竟一时不知该到哪儿去? 四大婢女曾得罪过许多江湖中人,且此时她还被玄仪宗暗中追杀。天下之大,但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我不知道......”她最终摇摇头。 文子隐坐在火堆旁说道: “无事,你今夜好好想想,等明日再决定也不迟。” “我本就是孤儿,到了玄仪宗之后才有个可靠之处,现在已是孑然一身。”倾雪轻叹道。 她本就是无依无靠之人,本来还有欧阳瑾毓可为其主,如今连欧阳瑾毓都不在了,生活骤然连希冀都没有了。 “何必如此消极,江湖风光秀美,只要你想,何处都能去。”文子隐摇摇头,不赞成她。 赵卿卿听到文子隐的话,眉眼弯弯笑道:“就是啊,你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大不了就闯荡江湖游山玩水,一路上帮助些百姓,多自由自在啊!” 就像她的阿爹阿娘一般,游遍五湖四海,尝尽天下美食。 “闯荡江湖哪有如此简单?四大婢女曾与江湖中许多人接下仇怨,想要我的命之人恐怕数不胜数,我如何安心闯荡江湖?”倾雪心中骤然苍凉,眸子好似毫无涟漪的湖面沉静寂然。 赵卿卿思量片刻,灵光一闪道:“那不如你到我们南疆去好了,南疆人极为好客,且只有我们一个门派,只要你说你是我们的朋友,定然无人敢伤害你的。” 倾雪眸光一闪,又霎时黯然下来,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你们要到何处去?” “怎么?你不会想要跟着我们吧?”余欢霆故作惊讶道。 倾雪白了他一眼:“你这家伙自大狂妄,自以为是,谁要跟着你们!” “哼,那样最好,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大侠好心不和你吵。”余欢霆抱臂。 倾雪“嘁”了一声没再理会他,只兀自吃着手中的食物。 更深露中,初秋的天气微凉。树林中有阵阵凉风拂过,惹得人身上骤感微寒。 绣女披着披风,已挨在一旁的树干上睡着。 文子隐将披风取出,给赵卿卿披上: “小师妹,小心着凉。” “八师兄你冷不冷?”她看文子隐身上的衣裳亦是单薄便问道。 “不冷,师兄身强体壮哪能容易受风寒,你快点披上,省得受了风寒师叔和师傅都会怪罪我们。” 赵卿卿知晓文子隐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着凉,便没再推脱。 “小师妹,这还有一件披风,你还冷不冷?”余欢霆亦是拿了披风过来,笑嘻嘻问道。 赵卿卿摇摇头,望向对面的倾雪,见她伤势未愈便道: “师兄,我都有一件了,你给倾雪吧,她好像有些冷。” “我不去。”余欢霆不假思索撇开头。 她推了推余欢霆:“她受伤了,况且上一回她还帮过我们呢,师兄快些去。” “好吧!”余欢霆思忖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倾雪身边。 月华落在她微白的面上更显几分憔悴,见余欢霆过来她合上眼皮。 半晌后,听到身旁的声音道: “喂,小师妹让我给你的。” “不必了。”她未睁开眼,只是没好气的道。 余欢霆并未管她如何态度,只将披风盖在她身上,帮她掖了掖边角。一向粗心大意的他,也是难得对赵卿卿以外之人这般细心。 “你干嘛?”倾雪蓦然睁眼瞪道。 他没有与之争吵,只说道: “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倾雪虽没有将披风拿开,但还是撇撇嘴小声说道:“不需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不过是小师妹怕你着凉,”他睁大眼睛,直起身子居高临下道: “我回去睡觉了,你好好休息。” 倾雪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影子逐渐远去,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暖意。 翌日。 清晨时分,经一夜休息三人便带着绣女赶路。 大早上起来,文子隐便见自己的马似乎有些不对劲,看起来疲乏无力。他想,看来需要到下个镇子换马了。 倾雪早已清醒,站在三人的马边欲言又止。 赵卿卿扶着绣女骑上流星背上,而后自己翻身上马: “九师兄,我带着绣女,你带着倾雪一起吧!” “小师妹,怎么又让我去?”余欢霆当即道。 文子隐拍了拍马背,对余欢霆道: “九师弟,我的马看上去不大好恐怕不能带上倾雪姑娘,你带上她吧!” “好吧!”余欢霆撇撇嘴,只好答应了此事。 他拉着马走到倾雪身边,指了指马道:“你还能不能自己上去?” “不用你帮我!”倾雪白了她一眼。 “你这什么态度?我还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他见倾雪态度还如此硬有些生气,但见她怎么也爬不上去,幸灾乐祸的抱臂说道: “逞什么强?还是本大侠帮你吧!” 他扶住倾雪纤细的腰,将其往上一推顺利让其坐上马背,随后跃上马背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拉住缰绳。 “坐稳了,本大侠的马可比风还快!” “嘁,本姑娘有什么可怕的!”她不以为意。 赵卿卿见众人已坐上马背,便对倾雪道:“倾雪,我们将你送到下一个镇子上,让你在那里养伤,然后再走。” “你们要去哪里?”倾雪问。 “我们自然是有事啊!”赵卿卿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她知道此事事关萧沐风的性命不能轻易对任何人说出。 “怎么,你舍不得我们啊?”余欢霆笑道。 “自大。”倾雪骂了一句。 他们将倾雪送到附近的镇上养伤,又给文子隐换马之后并未逗留,即刻便启程前往江南。 这一路十分顺利,走了两三日都并未见有任何情况。 三人想,应当是因着玄墨与众侍卫引开了萧沐风和与之勾结的江湖门派之人,故此才这般顺利。 直到快到江南时,风云骤变,阴云蔽日。 山坡之上一片阴沉沉,没想到竟埋伏着十多个黑衣人,黑衣人显然是为了绣女而来。 十多个黑衣人列成长排,拔出修长蹭亮的剑,杀气腾腾的向四人逐步逼来。 “竟然知道了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余欢霆不禁暗骂一声。 文子隐转头对马上的赵卿卿道: “小师妹,保护好绣女,黑衣人交给师兄。” “好。” 第四十五章 嗜血堂袭击 秋风扫过,落叶纷飞。 五位十方刀在黑衣人之间灵活飞过,五把小刀瞬时张开,锋利的刀刃割破黑衣人的臂膀,又再次旋回余欢霆的手上。 黑衣人见五位十方刀的威力十分大,心中有些忌惮,但为完成任务又一跃而起提刀而上。 余欢霆与文子隐矫健的身影在黑衣人之间穿梭,出招丝毫不拖泥带水,侧身闪避,再主动出击。 但黑衣人数量众多,武功亦非下乘,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赵卿卿明白此时状况,便用清心玲以蛊术召唤蛇群。密密麻麻的蛇从草丛蹿出,迅疾朝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光溜溜的蛇滑过草地发出窸窣之声,如绸的长舌吐出发出“嘶嘶”的声响。 蛇从四周包围黑衣人,数名黑衣人瞠目结舌。他们以剑砍断蛇身,但蛇并未因此减少,草丛中仍有蛇涌来宛如源源不断的流水。 不只是黑衣人,连坐在赵卿卿身后的绣女亦是目瞪口呆,紧紧抓着赵卿卿的衣裳。 蛇纷纷爬向黑衣人,缠绕其双腿,咬中其血脉。黑衣人眼见不妙,拼命砍杀地上袭来的蛇群。 余欢霆和文子隐趁此良机对付黑衣人,黑衣人霎时处于下风。 正在此时,玄色身影不知从何处落地,以驱蛇粉让蛇群迅速退散,身形如风向余欢霆袭去,玄色袍子翻飞。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同样玄色衣裳之人,这些人看起来便是身手不凡。 赵卿卿不由得一惊,那人正是越戈。她惊讶,这么说这些人便是嗜血堂之人,和萧拂云勾结的江湖门派必定就是嗜血堂了。 嗜血堂不仅抓了她的姑姑,如今还与萧拂云为伍陷害萧沐风,自然就是她的敌人。 黑衣人忽然增多,且较之方才的黑衣人这些随越戈而来的更显武功高强,余欢霆和文子隐顿时应接不暇。 她紧抓流星的缰绳将缰绳交给身后的绣女:“抓紧缰绳不要下来。” 说完,她便一跃而下到了地面对抗朝朝她们而来的黑衣人。 她飞踢一脚正好踢在黑衣人手臂的穴道之上,黑衣人手上的剑霎时朝空中抛去。又见她另一只腿灵敏踢向悬空的剑。剑如利剑击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上,黑衣人瞬间倒地。 黑衣人的剑已离手,只得赤手空拳与之博弈。黑衣人拳如硬石,左右朝她击来,她左右侧身闪避。 余光一瞥,左右两侧同时有两个黑衣人提剑刺来,她足尖一点纵身跃起正好踩在刺来的剑身之上。 以腿发力双腿呈一字,两脚尖同时踢在两个黑衣人的下巴上。下巴“咔”的一声,两人顿时感到好似骨头被击碎般,疼痛难忍。 正当对付着黑衣人时,不料其它黑衣人已经盯上流星背上的绣女。流星扬起双蹄,装上了铁甲的双蹄踏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被狠狠一击后仰天倒地。 随越戈而来的几名黑衣人围攻余欢霆和文子隐,将两人缠住。越戈从那处跃起,朝马上到绣女而去。 赵卿卿见状,手呈掌状击退黑衣人,当即飞身而去阻拦越戈。 她抓住越戈的肩欲将其拉开,但他的内力本就比她身后,早已察觉她到自己身后。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开快速回身一掌击向她,她反应灵敏正好以掌相对。这半年多以来她的内力有所增长,但依旧不如越戈身后。 她抵挡不住其内力,身子被一股气流中,朝后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轻盈落地。她能嗅到那人清新而熟悉的淡香,顿时心中安定。 云晔将她放在地上后,便一跃而起阻止越戈抓走绣女。他一袭白衣如霜雪,不染纤尘,衣角翩翩宛如谪仙。 赵卿卿望向四周,随云晔而来的还有听风和青云山庄的数名侍卫。侍卫们拔剑与黑衣人对抗,让余欢霆与文子隐霎时感到轻松不少。 云晔手中的剑光微闪,直向越戈击去。 越戈弃了马上之人,避开云晔手上的剑。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勾唇邪魅一笑: “云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云晔冷哼一声,薄唇一张一合声音清冷道: “嗜血堂竟然要干涉朝廷之事,看来是本公子小瞧你们了。” “那又如何,武林和朝廷本就密不可分,两位世子势均力敌我们不过是为皇帝分忧。”越戈道。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越戈不屑的轻笑一声:“云公子忘了,是谁给你下的寒冰蛊?本护法可还记得很是清楚。本护法既然上一回胜了你,这一回就不会败。” “不入流的歪门邪道。” 越戈不以为然:“这世上世人只在意结果,谁还会在乎究竟是旁门左道,还是你们这些武林正派所谓的正道?” 他剑随身动,身似惊鸿穿柳,剑法由心灵动向其刺去。一黑一白的身影交织在空中,招数百般变化。 赵卿卿余光瞥见黑衣人又前来,她侧身避开刺来的剑双手交叉夹住其手腕,手腕一拧抓住黑衣人的手臂。她一手拧住其手腕,一手飞快点中他手臂上的穴道,使其使不出力气。 黑衣人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印堂被坚硬的膝盖骨踢中。他顿时头昏目眩,倒地不起。 赵卿卿见黑衣人朝绣女逼近,她右手一扬指尖张开,几根细针从绣有蝴蝶纹路的袖中飞出,刺在黑衣人眉心。 黑衣人暂时无法追来,她足尖一点骑上马背保护绣女。 才不过半晌,只见黑衣人节节败退,越戈也落于下风。 越戈深知此番行动已然失败,要想劫走绣女实属困难,便命黑衣人一同撤退。 嗜血堂的黑衣人得令,霎时与越戈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子,是否还有前去追击?”听风上前来抱拳询问。 云晔将剑收起淡淡说道:“不必了。” “是。” “没想到你还来得挺快的嘛!”余欢霆将五位十方刀收在腰上道。 云晔淡笑不语。 赵卿卿见嗜血堂之人已然离去,绣女现下已安全,便将其扶下马。 她望向云晔,细数起来已半个多月未曾见到他了,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危机关头出现。 赵卿卿心中喜悦,小跑上去扑到他怀中,头埋在他的胸前欣喜问道: “云云,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知晓我们在此处的?” 第四十六章 什么都没看到 云晔单手拿剑,一手揽住她的颈脖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低沉好听: “早知道你会来。” 她柔软的发蹭到他的颈脖,有些痒痒的。此刻的她,便似一只撒娇的小白兔般柔软可爱。 她抬头,望向他白皙如玉的面容,双眼微眯: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又怎么知道我就会从此处过来?” 他轻笑,随即认真说道:“沐风有难,你必定不会坐视不管,玄墨带着世子府的侍卫从另一条路前去,为了是引开萧拂云的人,而你们定会从此路带着真正的绣女前去面见王妃。”, 赵卿卿心中正感叹着他的机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 “小师妹,这才半个多月未见又不是一年未见,这么多人呢,矜持点!” 余欢霆与文子隐方才将自己的兵器收好,便见自家小师妹扑到了云晔的怀中。这可是比方才遇到嗜血堂的袭击还要令他们震惊的。 两人不由得扶额,小师妹这性子真是想什么就做什么。 赵卿卿眨了眨眼,方才意识到身侧许多人在,不由得涨红了脸。方才她也是因着许久未曾见到云晔,心中有些激动便不由自主。 她眉间轻蹙,朱红的小嘴一撅,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云晔无奈,冷眸扫过周围正望着此处的侍卫们。 听风最先会意,背过身去边说道:“公子,我什么都没看到。” 其他的侍卫自然也不傻,看到自家公子这般的目光,也当即背过身去装作方才无事发生的模样。 “公子,我们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云晔这才满意,眸中宛若春风拂过,尽是温柔宠溺的望向眼前之人,说道: “他们并未瞧见。” 她方才眉头舒展,冁然而笑。 “我的小雪花呢?它可还好?” “很好,白白胖胖。” “没想到你还会养兔子,我都怕你把它养瘦了呢!”她笑道。 云晔轻哼一声,听风听到声音不由得心中暗笑,不是这兔子瘦了,应当是公子瘦了才对。 原本云晔方才回到青云山庄时,命听风将小雪花放到自己的寝室之中。听风还十分诧异,公子往日最爱干净,怎么忽然愿意将这兔子放到自己的寝室之中了? 他望着这兔子想,这是赵卿卿送给云晔照顾的自然不一样。他没再多想,便将小雪花放到了云晔的寝室之中。 听风不经意见到云晔睡前还前去看了看这小雪花,望着它唇角微微勾起。 他想,公子会不会是魔怔了,将这兔子当成赵卿卿了? 没想到第二日,云晔便满脸黑线的命他赶紧将小雪花带走。 原来是小雪花从篮子中爬了出来,竟爬上了云晔的床,在他床上留下一道特殊的湿漉漉的印记。 余欢霆与文子隐望着众位背过身去的侍卫,不由得瞠目结舌,竟然这样也可以。 见赵卿卿正望着自己,余欢霆和文子隐默契的挽住对方的手臂,笑嘻嘻道: “八师兄,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会儿,稍后再启程。” “正好我有些渴了,九师弟我们先去饮些水吧!” “好的,八师兄。” “九师兄,走!” 赵卿卿望着四周之人,不由得噗嗤一笑。 日光之下,白皙的面容生辉,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她拉着云晔的手欲要到别处去,只见云晔唤了一声“听风”将手上的剑扔到他怀中,随即跟着她到了小河边。 小河澄澈清明,阳光洒在河面浮动着细碎的光。 河面倒影着青山碧树,和一白一紫的身影。 “咚”一块小石子划过水面,惊扰了水底的鱼儿,溅起微风拂面,清凉舒畅。 “你身上的寒冰蛊是嗜血堂下的?”她疑惑问道。 “是。” 赵卿卿见过他寒冰蛊发作的模样,且也知晓中寒冰蛊有多难熬。 她心中气愤:“嗜血堂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做了这么多恶事!到时候师傅回来了,我就替你报仇!” 嗜血堂让他忍受了这般久的痛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为他讨回公道! 正说着,忽然被身旁之人揽入怀中。 他双手揽住她削瘦的肩膀,一只手托着她的头,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青丝。 “不必了,都过去了。” 她抬眼,清澈如泉水的眸子凝视着他: “他们不仅抓走我姑姑,陷害沐风师弟,还给你下寒冰蛊,简直是罪恶滔天!” “嗜血堂不是轻易便能进去的。” “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他顿了顿,轻轻亲吻了她光洁的额头,眸中尽是深情: “我不想你冒险。” 她自然知晓他的担心,确实是自己又冲动了。 “你知道沐风师弟的事了?”她垂下眼帘,声音轻轻问道。 他微微颔首:“现在已是众人皆知。” 萧沐风之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如今众人都以为他真的与邪教勾结,要逼皇帝退位。 她轻叹一声,又抬眼笑道:“没关系,只要我们让绣女见到皇上,就可以还他一个清白了。” 他单手托着她的一边脸颊,大拇指抚了抚细腻的面颊: “在山崖之下时,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他的声音似微风轻拂耳畔,轻柔撩动人的心弦。 她将他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拿下来,一双小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娇嗔道: “我现在不想说,等以后再告诉你。” “好。”他无奈道,手心手背都能感受到柔软的触觉,他心中一软嘱咐她: “别忘了。” “当然不会忘了,我记性可好着呢!”她自信道。 见天色也不早了,她知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此刻还是救师弟要紧。 能见到他与他说几句话,她便已心满意足。 她松开了他的手,认真对他道: “我也该和师兄们启程了,师弟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云晔从怀中掏出一包包好的东西递给她,正色道: “逸儿让我带来的。” 赵卿卿将其打开,见里头包着几块板栗糕,瞧见这板栗糕她心中便喜滋滋的。 她想了想好似有些不对劲,歪头望向他问道: “真的是逸儿送的?” “嗯。” “真的不是你给我买的?”她微眯双眼凑近他逼问道。 他轻咳一声,点住她的额头让其离自己远一些。 赵卿卿不由得笑起来: “干什么嘛?是不是你给我带的?为何还说是逸儿送的?” “......” “为何不能说是你带的?干嘛要这般明明就是你给我的,却不承认?” “......” “云云,你不会是害羞吧?阿爹说,男子也是会害羞的......” “废话这么多。” “那就是真的了!” ...... 第六十七章 洛王妃 群山连绵,宛如一道碧色屏障。 云晔将赵卿卿等人护送到京城,待到京城之外便见洛王妃之人前来接应。 锦缎编金的轿子停在城外,马夫跃下马车在车边放下矮凳,帘内白皙的手伸出将厚重的青色帘子掀开。 清秀的婢女身着宫装,将车内的洛王妃扶下来。洛王妃身着藏蓝莲花宫装,如云的鬓发上插着白玉簪和一支莲花步摇,素雅却不失端庄。她面容微圆,眉间的神韵与萧沐风有几分相似,望之和蔼可亲。 洛王妃从车上下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从容,可见乃是在深宫待过的女人。 几人带着绣女,上前去抱拳拜见洛王妃。 “诸位不必客气,本王妃还要多谢你们将绣女带回。”洛王妃温和笑道,眸子一动示意身旁的婢女将绣女带走。 她望向一身紫衣的赵卿卿,朱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常听我儿说起他的师姐乃是一身紫衣,想必这位便是卿卿姑娘吧?” 赵卿卿颔首,纯净的眸子含笑: “对,我就是沐风师弟的师姐。” 洛王妃上前握住她的双手,触及的双手细嫩好似并未练过武功般,她不由得感叹: “没想到练武之人的手竟也这般细嫩。” “王妃,我们五毒派最擅用蛊,我平日里练的最多的便是蛊术,自然手就没有那般粗糙。”她解释道。 不过这确实是如此,她自小学的便是蛊术和毒术,时常偷懒练功。 洛王妃年过四十,却是风韵犹存,眉目之间尽显江南女子的柔美: “本王妃听闻五毒派的蛊术无人可及,前段时日金蛊节之时,毒圣还将患有多年腿疾之人医治痊愈。” “对啊,阿爹用金蛊将那人治好了。”她点点头。 “还有传言,世人所渴望的欲望之泉便在五毒派之内。”她压低声音凑到赵卿卿耳边说道。 她曾听闻欲望之泉能解百毒,还能使人容颜不老延年益寿。在青云山庄的云夫人重病之时,便也是服用了欲望之泉方得痊愈。世间何人不想要此物,若是将此物进献皇帝,必定能讨皇帝的欢心。 赵卿卿微微惊愕,她为何忽然问起此事且当她凑近自己时竟让自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对……对啊……怎么了?”她结结巴巴问道。 洛王妃温柔一笑,面上尽是和蔼之色,正欲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之人的声音。 “洛王妃,五毒派虽有欲望之泉,但欲望之泉并非世人所想般能延年益寿,这不过是江湖上的传闻罢了。”云晔作揖淡淡说道。 洛王妃骤然送了拉住赵卿卿的手,转身眉目扫向云晔,从容自若说道: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青云山庄云晔。”他抬眼,微冷的眸子望向洛王妃。 她眸光一闪,随即敛起面上神色,移动脚步款款走来,精致的裙摆曳地而去。 “原来是青云山庄的云公子,云公子能为沐风而来妾身感激不尽。”洛王妃顿时换了语气。 她知晓青云山庄乃是前任皇帝亲封的天下第一山庄,云晔便是这天下第一山庄的继承人。且青云山庄的老庄主德高望重,不管在江湖或是朝堂之上都举足轻重的地位。 萧沐风能有这中原第一大门派与南疆第一大门派相助,皇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她心中骤然欣喜,霎时间放弃了方才的糊涂想法。 “王妃客气了,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快将绣女送进宫为好。”他神情自若,不卑不亢。 洛王妃微微颔首,赞同他的看法: “确实如此,本王妃便不再久留,待沐风解了禁足后本王妃再命他向各位道谢。” 赵卿卿摆摆手,笑容可掬:“不用了,沐风师弟是我们的师弟,我们不会对他的事坐视不管的,只要等他回来时您告诉我们一声便好。” “是啊,王妃不必客气,只要沐风师弟平安就好。”余欢霆没心没肺笑道。 “对了,本王妃前些日子听沐风说起,卿卿姑娘与云公子定了亲,本王妃来得仓促未能准备,”她摘下发髻上的莲花步摇,递给赵卿卿: “这也算是本王妃送与你们的薄礼。” 赵卿卿见她热情,并未推辞: “多谢王妃。” 洛王妃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沉重和满意之感。她暗想,只要他们喜结连理,凭着赵卿卿和我儿的情意,我儿定能顺利登上皇位,且永保天下太平。 洛王妃并未再久留,便立即带着婢女入宫面见皇帝。而赵卿卿等人便随云晔一同回青云山庄,等待萧沐风的消息。 蔚蓝苍穹之下,群山高低起伏,飞鸟略过天际。初秋的天气仍有些热,落叶在地面铺上薄薄一层微黄。 众人择一处小镇落脚,宿在镇上的客栈之内。 天色逐渐暗下,整个小镇只剩下阑珊灯火。 四人围坐在桌边,店小二热情的上菜,店里客人较少,菜很快便就上齐了。 “众位客观请慢用。”店小二是个年轻的男子,咧嘴热情招呼道。 赵卿卿拿着筷子,有些疑惑问道:“小二,你们这个镇子里的人为何这般快就熄灯?这可是什么习俗吗?” “我方才刚想要提醒您呢!”小二眉间一皱,轻叹一声道: “客观们有所不知,小镇上最近有许多姑娘不知何故竟消失无踪,镇上的人都怀疑乃是采花大盗所为,故而一入夜便紧闭门户防止姑娘们受到侵害。” 余欢霆闻言,颇为不解:“嗳,小二,你说姑娘们无故消失,为何不怀疑是有故意将她们抓走,而怀疑采花大盗?” “客观,失踪的都是些镇上的黄花大闺女,可不就是那采花贼所为?”小二耐心解释。 赵卿卿骤然想起此前自己曾遇到的那采花贼,莫不是他到这阵子上来了? 那人生性放浪,污言秽语,定就是他。 “我曾听过江湖上采花大盗的传闻,采花大盗既然已得逞为何还不愿放了姑娘们?”文子隐沉思道。 小二摇摇头:“唉,谁晓得呢,镇上姑娘都失踪七八个了,现下闹得人心惶惶,好多人家都开始张罗着尽快将姑娘们嫁出去了。” “那采花大盗长的什么模样?”赵卿卿问道。 “谁都未见过那人的模样,只知道他夜时会来镇上。”小二瞟了一眼门外长街。 街道上的店铺已尽闭,幽暗的街道上只剩微弱的灯火。 第六十八章 活该 “那采花大盗的武功如何?本大侠去会会他!”余欢霆自告奋勇。 此番出来的要事已然解决,既然遇到这般事自然要管一管。 “无人见过他,更无人知晓他武功如何,只是听闻他会飞檐走壁,这般人武功应当也不赖吧!就是因着无人奈何得了,这贼今日可是越发猖狂了!”小二挠头想了想,打量了余欢霆与文子隐一番,而后笑嘻嘻的恭维道: “不过小人瞧着二位客观,猜想必定也是武功高强,若是二位一同对付那采花大盗必定能救姑娘们于水火之中。” 余欢霆和文子隐被夸奖了一番,心里头甜滋滋的,豪情壮志瞬时被激起。 “放心,我们今夜就去会会这个采花大盗,看他究竟有什么厉害的!”余欢霆道。 “我也要去!”赵卿卿立即道。 这种事她岂能冷眼旁观?自然要将那采花大盗抓来,救出无辜的姑娘们。 小二瞧了一眼赵卿卿,见这姑娘身材娇小细皮嫩肉,便劝道: “姑娘,小人劝您还是不要凑这热闹的好,我看姑娘也是清丽可人,省得采花大盗瞧上了您!” 余欢霆与文子隐听到此言,霎时间坐不住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吓得店小二拍了拍胸口。 “他敢!若是他敢动我们的小师妹,我就把他的手给剁了!”余欢霆眉间一蹙道。 文子隐亦是道:“我们两人定不会让他伤到师妹一根毫毛。” 小二讪讪的笑着,桌边的三人解释兴致勃勃。只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一直沉默不言,只待他说到方才的话时,他的冷目扫到他身上,小二霎时不敢言语。 “小二,那个采花大盗武功还没本姑娘高呢!本姑娘为何要躲着他?”赵卿卿胸有成竹道。 从前她曾与花无颜交过手,若不是他用了些卑鄙的手段,怎能胜得过她?况且如今她的武功较之从前精进不少,想必花无颜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众位可万万小心。”小二见他们武功高强的模样,便没再阻拦。他搓了搓手,讪讪笑道: “众位客观,方才小人在此说了好些镇上的消息,是不是......” 三人自然意会,互相望了望对方,最后将目光集中在云晔身上。 云晔放下手中的筷子,扯下腰间的钱袋递给赵卿卿。 她欣喜接过,从钱袋中拿了一两银子打赏小二。小二见这客观出手阔绰,喜不自胜的道谢又嘱咐他们有事便吩咐。 夜深人静,飞鸟早已归巢栖息。 月色皎洁,小镇似被一盏明灯照明,亮如白昼。银光落在屋檐之上,倒影着两人的影子。 余欢霆与文子隐两人一同前去小镇的东边守着,而赵卿卿与云晔自然是到了西边。 两个身影轻盈似飞燕,轻踏屋檐墙壁,落在院子中。 两人巡视了一番,未见采花大盗的身影,便躲到此家的阁楼中。 这家乃是镇上的米铺,亦是赵卿卿等人特意问过店小二而来的。据说这家的姑娘年轻貌美,想来定是危险。还有余欢霆他们所去的东边粮油铺老板的家中,姑娘亦是如花似玉。 故而他们四人便兵分两路,到了这采花贼最可能到的地方。 窗棂大开,天边群星抱月,两人躲在窗边静待采花大盗的出现。 赵卿卿本就被那采花大盗欺负过,就是他害得自己被越戈关起来的。 此番要来抓花无颜她心中喜悦,正好找他算算账。 但她心中却不大确定,压低声音对身旁之人道: “我们会等到采花大盗吗?” “小二说采花大盗近日越发猖狂,今夜他应当也不想错失良机。”云晔面色淡淡道。 他打量一番身旁之人,面色一沉正色说道: “要是采花大盗来了,不要出去。” “为何不让我出去?我不出去怎么抓他啊?上一回他欺负我的账我还没算呢!”她撇撇嘴。 他眉间紧皱,问其关于此事,她便将遇到花无颜之事全数告诉了他。 正当她说得认真时,唇蓦然被捂住。她朝窗外望去,正见不远处阁楼有一白影,白影正抱着沉睡的姑娘一跃而出。 从屋顶飞速逃去,生怕有人在半路将姑娘截住。 采花大盗竟真的出现了,云晔从窗棂一跃而出,身影飘逸追上那道白影。 两人在屋顶过招,只见云晔招式变化飞快,白影一时间应接不暇,轻易便被他将姑娘夺了过去。 花无颜此次已然失败,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不及此人,便想转头离去。奈何此人竟步步紧逼,令他逃脱不得。 赵卿卿唇角勾起,足尖一点到前方屋檐上,方才站稳脚跟便见姑娘被扔到自家怀中。 她抱紧怀中的姑娘,只见两个身影还在纠缠不休。 花无颜步步紧退,早就想尽快逃离此处,但偏偏那人却不让自己离去。他心中无奈,他不过是偷个姑娘,况且那姑娘也半点事全无。怎么这人却好似与他有仇一般,不让他走又偏偏要这般戏弄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侠,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不该偷这个姑娘,但小人现在已经受到惩罚,求您饶了小人吧!”说着,花无颜胸前又被击中一掌,他经受不住这掌力连连后退。 云晔冷哼一声:“废话少说。” “大侠,小人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待小人?”花无颜欲哭无泪。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这位大侠,明明是素未谋面。 云晔抓住他的手腕将其手臂向后一掰,花无颜吃疼顿时跪在地上。 “你敢动她?”他声音带着冷意。 花无颜脑子里稀里糊涂,不知此话何解。 “大侠,您说的究竟是谁啊?小人跟过这么多姑娘,怎么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位?”他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手臂关节传来一阵“啪嗒”的响声。 夜色苍茫之中,一阵哭嚎之声响彻天际。 赵卿卿将姑娘轻轻的放躺在屋顶之上,见她身子静静的在一处方才向花无颜走去。 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望着花无颜: “我家云云在此,你竟敢怎么说?谁让你欺负本姑娘,活该!” 她朝花无颜吐了吐舌头,映着月光更显俏皮。 花无颜经过一阵剧痛,望着赵卿卿却想不起曾经之事。 “这位姑娘是何人?我早就不记得了,怎么说我欺负过你?” 第六十八章 勾结嗜血堂 此话刚出口,花无颜感受到身旁之人目光的寒意,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即改口: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但是小人跟过这么多姑娘,实在不记得这位俊俏的小娘子了......” 赵卿卿上前将花无颜提起降在院子内,云晔亦是带着那女子一同下来。 只见赵卿卿掏出袖袋中的匕首,抵在花无颜颈边: “你现在记起我是谁了吧?” 花无颜瞪大双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见其模样俏丽灵动可爱,方才结结巴巴道: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位姑娘。” 他自然不是真的忘了赵卿卿,只不过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本姑娘就知道你非得吃硬的,才会说实话。” “卿卿姑娘,小人知道错了,求二位放过小人吧!”花无颜抱拳求饶道。 云晔松了抓住花无颜的手负手而立,身子挺直,宛如一尊玉雕。 赵卿卿蹲在花无颜面前,撇撇嘴道:“我才不信你呢,上一回你便是这般抓走那些姑娘,现下居然屡教不改还要害这些无辜的姑娘。还有,本姑娘上一回的账还未和你算清呢,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越戈抓走?” “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越戈武功高强,我哪儿是他的对手,若是不听他的我我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花无颜苦着脸道。 “哼,休要狡辩,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赵卿卿知晓花无颜满口谎话,殊不知他那句真哪句假。 花无颜当即摆摆手:“姑娘,您误会了,我和他们怎么会是一伙的?我不过是闲来采采花,和他真的没有干系啊!” “镇上失踪的那些姑娘都被你带到哪儿去了?”她问道。 小二方才便说镇上的姑娘乃是被采花大盗劫走,定是花无颜将她们藏了起来。 “这跟在下无关啊!”花无颜眉间紧皱,手轻轻推开赵卿卿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说道: “我是真不知晓那些姑娘到何处去了。” “满口胡言,我们明明看到你要将姑娘带走,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她手腕一转,以刃柄点住他胸前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 花无颜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点在远处,他斜着眼望着赵卿卿,见她将匕首收回袖中。 “卿卿姑娘,真的不是我抓的,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你将他们抓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再骗我,我就让你……”她凑近花无颜,摇了摇手腕的清心玲,铃声清脆伴着她的声音: “生不如死。” 花无颜知晓她的铃铛的厉害之处,即刻毛骨悚然: “不要啊,卿卿姑娘手下留情,在下与那些姑娘行鱼水之欢后,就将她们放走了,真的不知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赵卿卿听他之言听得面红耳赤,心中暗道此人满口的污言秽语,真是不堪入耳。 院子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米铺之人,米铺老板带着伙计火急火燎的到院内查明情况。 见自己闺女躺在地上,他们匆忙上去将其抬入屋内。而后小丫鬟前来禀告,夫人在姑娘的屋内昏睡了过去。 原来是花无颜对屋内人用了迷香,怪不得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走。 米铺老板身宽体胖,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他庆幸自家女儿并未遭到花无颜的伤害。当即上前去向赵卿卿与云晔一顿感恩戴德,见到地上的好色之徒又忍不住冲上破口大骂。 而后,又吩咐米铺内的伙计将其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花无颜被赵卿卿点住了穴道,故此也只能任由这这些人对其拳打脚踢。一阵惩戒之后,便将花无颜关了起来。 事情已处置妥当,花无颜被抓住后定不能再轻易逃脱。 赵卿卿与云晔并未接受米铺老板的道谢之物,婉转推辞后又对米铺老板嘱咐了些话才离开。 两人自然并未真的离去,而是守在米铺不远处的一个隐蔽之处。 果然如两人所料,花无颜不多时便从米铺逃了出来,往镇外的方向逃去。 两人跟随其到了镇外的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之外,见花无颜在洞前张望确认周围环境之后,在空中发射烟花弹信号方才走进洞内。 不久之后,便见越戈与一群黑衣人到此进入了山洞。不过半晌,黑衣人抬着姑娘们鱼贯而出。 姑娘们被捆住手脚塞住嘴,但她们似乎都中了迷香在黑衣人肩头沉沉昏睡。 “主人,这镇子恐怕已不能久留,我们可需换镇子?”花无颜一改嬉皮笑脸,正色抱拳恭敬问道。 越戈沉吟:“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 “并不知晓,”他思量片刻又道: “但我看那位公子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越戈颔首:“既然如此,不必久留。” “是。” 草丛之后,两个身影不曾被不远处之人发现。 “花无颜真是谎话连篇,竟然一直装模作样的,还和嗜血堂勾结,但他们抓这些姑娘做什么?”赵卿卿躲在树后,低声说道。 云晔眉间轻皱,声音低沉: “嗜血堂不止在此处抓少女。” 他也不知嗜血堂究竟有何阴谋,但近日经调查发现嗜血堂的动作越来越大。愈发猖狂的搜寻各处的少女,将少女抓回嗜血堂之内。 赵卿卿震惊,同时心中亦是疑惑重重。 眼见黑衣人将少女们带走,两人从草丛之后越出,前去追上黑衣人。 越戈和花无颜没想到他们竟然跟了上来,见立即将两人阻挡住。 赵卿卿的武功在花无颜之上,而云晔的武功亦是在越戈之上,两人分别对付他们二人不过半晌便将两人击退。 越戈胸前收了云晔的一掌,倒在地上,赵卿卿趁机唤出蛇群将两人包围。 花无颜与越戈被缠住,赵卿卿与云晔追上黑衣人,将众少女救下。 少女被解开绳子并被唤醒,醒来不由得惊讶,自己竟在此深山老林之内。 见是赵卿卿与云晔救了自家,少女们感激不尽磕头道谢。 两人将少女护送到小镇上,少女各自回了家。宁静的镇子,霎时间重获几分喜悦。 两人见少女们已然无事,便回到客栈与余欢霆文子隐会合。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藏蓝的天空逐渐转成蓝色,时辰已接近辰时。 两人坐在客栈内的四方木桌边,赵卿卿托着腮小口微张打了个呵欠。 待余欢霆与文子隐回来时,她望见他们身后多了一个淡蓝衣裙的人影。 “倾雪,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腿好了?”赵卿卿不由得疑惑,才不过几日的时间竟又见到了倾雪。 第六十九章 猜测 倾雪颔首:“腿上的上不过是小伤,并未伤及筋骨,如今已经大好。” “腿伤刚好就来纠缠我们,”余欢霆走到桌边,豪迈坐下眉梢一挑道: “不会是你仰慕本大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害怕本大侠回南疆去,所以跑来追随本大侠吧?” “九师弟。”文子隐摇摇头,九师弟还是如此喜欢揶揄人。 倾雪白了他一眼,朱唇轻启: “狂妄之徒,本姑娘不过是偶然路过。” “偶然路过,还破坏我们的计划,让那个采花大盗逃之夭夭?”余欢霆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道。 “都说了本姑娘不是故意的!你爱信不信!” 余欢霆沉吟片刻,一条腿踩在长凳上,身子凑近倾雪道: “哦~你该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倾雪一掌重重拍在余欢霆的肩上,他吃疼收起脚直起身子: “干什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啊?下手这么重!” 她抱臂:“活该!” “好了,你们别吵了!”赵卿卿站起身来,拦在两人之间。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哼”了一声,才坐到桌子上。 听到方才余欢霆的话,赵卿卿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率先开口问道: “九师兄,方才你说你们遇到采花大盗了?” 采花大盗明明就是花无颜,若是他们也遇到了,那那人又会是谁? 余欢霆瞥了一眼赵卿卿身边的倾雪: “对啊,要不是某人,我们才不会让他有机可逃!” “可是,我们也遇到了采花大盗,花无颜就是采花大盗没错呀,你们怎么会在那边也遇到一个采花大盗呢?”赵卿卿心中茫然。 文子隐和余欢霆听到此言,心中十分震惊。 “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余欢霆猜测,食指与拇指捏着下巴思考: “该不会和本大侠猜的一样,有人专门抓镇上的姑娘吧?” “极有可能,”一直沉默的云晔忽然开口,淡淡道: “他们应当都是嗜血堂的人。” 赵卿卿豁然开朗,这样说来所有的不解便都有了答案。嗜血堂借采花大盗的名义,在小镇上抓走少女,再将少女们送到嗜血堂。 “可是嗜血堂要这么多少女做什么?”唯独不明的便是此事。 厅中顿时陷入沉默之中,无人知晓嗜血堂的真正目的何在。 赵卿卿打破平静问:“对了,倾雪,你为何会在此地?” 倾雪抿抿嘴,手不由得抓紧衣襟,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何事要我们帮你?若是有的话就说吧!”赵卿卿握住她的手,亲切说道。 倾雪抬眼,眸中尽是诚恳: “卿卿姑娘,从前真的对不住你,倾雪在此与你道歉。” “都过去了,我也就不计较了,你可是有何难处?”她眨眨眼,天真烂漫。 倾雪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骤然涌起几分暖意: “我能不能到南疆去?” 自那一日赵卿卿与她提起过此事,她便辗转难眠一直对此事难以忘怀。她去过南疆,其实当时她便十分羡慕赵卿卿。 赵卿卿自出声便身居高位,还有如此多人的疼爱,才形成这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性子。 而她自小无依无靠,幸得欧阳瑾毓收留。但她不像花深和引月懂得如何献媚博宠,亦不似芊月体贴细致,故而最不得欧阳瑾毓的青睐。 从前的她亦是以为其它三大婢女便是自己此生最亲的人,直到欧阳振华要将四大婢女处死之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些自己所珍惜的都是假象。 “当然可以了,你若是想来就和我们一同回南疆好了。”赵卿卿欣喜道。 她想,紫竹院若是多了一人,必定更加热闹些。 “小师妹,我可不同意,她要是到了五毒山还不得每日和我作对?”余欢霆反对。 赵卿卿转头望向余欢霆:“九师兄,多一个人多热闹啊,你对倾雪好一些嘛,以后我们能常在一处玩呢!” “谁要和她一起,我跟着八师兄就好了。”余欢霆道。 文子隐浅浅笑道:“难道你还能永远跟着我不成?” 他看得出来,倾雪对余欢霆有意,此番想要到南疆必定也有一半是因着余欢霆。 余欢霆信誓旦旦般说道:“师兄,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今后自然也要在一起,我就要一辈子跟着八师兄。” 赵卿卿见余欢霆越扯越远,便拉着倾雪的手甜甜笑道:“不用管我师兄,你跟着我回去就是了。” “要是到南疆倾雪姑娘还是改了名字为好,省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文子隐建议。 众人替倾雪认真思考了此事,在余欢霆的提议之下并决定将其名改为“雪儿”。 被采花贼抓走的少女们重新回到了小镇上,此事惊动了镇上之人。镇上百姓欣喜若狂,对赵卿卿与云晔赶走采花贼感恩至极。 经昨夜一战,嗜血堂已然退离小镇,应当不会再将此地当做抓获少女之地。 赵卿卿等人便也启程前往青云山庄,等候萧沐风的消息。 青云山庄。 赵卿卿大约半年多为回到此地,如今回来想起从前诸多事心中还不甚欢喜。 听风带着她和余欢霆等人参观扶云院内的贵客上房,便道: “卿卿姑娘,公子吩咐了,这里的房间随你们挑,你们想住哪一间便住哪一间。” “我们不像你们中原人讲究这么多,我和八师兄就这间就行。”余欢霆随意指了指身后其中一个屋子。 倾雪也安顿好了之后,赵卿卿还在犹豫自己要住在何处。 她思忖后道:“其实,我住原本的屋子就好,那里住习惯了忽然住在这儿还有些不习惯呢!” “可夫人也吩咐过要好好招待各位,你从前的屋子乃是婢女所住……”听风有些为难。 赵卿卿不以为意笑容可掬道: “夫人要是问了你就说是我自己选的就好了,大不了我等一会儿去拜见夫人时再亲自与她解释就好了。” 听风自然未曾再阻拦。 她想着,住在从前的屋子方便去照顾她的小雪花,更重要的自然是离云晔更近一些。 几人安顿好了之后,便由听风领着前去探望云夫人。此番五毒派与青云山庄便快要成为联姻关系,自然不能少了这些礼数。 清芷榭素来宁静,因而得名。 云夫人自身子大好后,气色亦是红润了几分。她面色温和,眉眼含笑坐在厅中。 因着身份,倾雪并未到清芷榭,只由赵卿卿与二位师兄一同前去。 “拜见夫人。”三人上前去。 第七十章 世交 云夫人面容温婉,但能在云晔离开时妥善处理青云山庄事务,可见其并非如此简单之人。 她微微一笑:“不必拘礼,快些坐吧!” 三人道了谢,又对云夫人询问了几句安好的话,便坐到厅中两侧的案边。婢女从屋外进来,给三人奉上清茶。 云夫人瞥见赵卿卿手腕上的玉镯,心头有几分宽慰,便对她招招手唤她到自己跟前去。 “不必再叫夫人了,我与你爹娘乃是旧识,唤我伯母便好。” “好。”她甜甜应道。 “这玉镯戴在你手上果然是最合适的,晔儿前去南疆之前便来与我求此物,”云夫人轻轻握着赵卿卿的手,眸子泛着柔柔的光: “晔儿这一回终于开窍了,为娘也放心了。” 赵卿卿白皙的面颊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红,眸中好似闪着星辰笑道: “伯母,您是不是担忧云云他平日里话太少了些,还总不爱笑?您不必担心,云云他才到南疆不久,都会揶揄我了呢!” 云夫人轻笑问道:“可是真的?” “自然是的,其实他就是嘴硬心软,还有往日管着青云山庄劳累了些,才会这般的,”她分析了一番,而后又神秘的压低声音对云夫人道: “还有啊伯母,我和您说……” “咳咳。”不远处传来轻咳声。 众人望去,正是云晔朝此处缓缓走来,他上前对云夫人行礼后意味深长的望了赵卿卿一眼。 赵卿卿知晓,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乱说。可她哪儿有乱说嘛!这些分明就是事实。 她对云夫人讪讪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伯母,您为何一点儿也不惊讶卿卿的身份?” “我第一回见到你时便知晓了你的身份,自然无甚惊讶。”云夫人浅笑开口,声音温和。 赵卿卿震惊:“为何夫人第一回见我时便知晓了?” 她那时明明隐藏得不错,云夫人怎么会轻易知晓她的身份? 云夫人瞧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清心玲手镯,银制蝴蝶纯净无染,其下悬着的铃兰铃铛便称为清心玲。 她不由得抚上手镯,说道: “卿卿手上的手镯是当年伯母替你爹娘寻找上等银匠制成的,伯母岂会不认得这清心玲?” 赵卿卿这才明白,原来云夫人竟与自己阿爹阿娘有这些渊源。从前在南疆时,其他人甚少提及五毒派与青云山庄的交情,她也不得而知。 如今才知晓,原来青云山庄与五毒派竟是多年世交,且阿爹阿娘与云夫人亦是好友。 她有些不解,这些事为何众人从未提起? “原来阿爹阿娘曾让伯母给我制这手镯,怪不得伯母一看便知,可为何阿爹阿娘从未与卿卿提起过此事?” “江南与南疆距离千里,两派交集难免较少,且你爹娘时常云游四海,这些小事恐怕早已抛之脑后。”云夫人解释道。 两门派的交情极好是不假,但碍着诸多要事两派多年来故意疏于往来。况且南疆与江南又相距甚远,自然交集少一些。 她撇撇嘴小声嘟囔:“这般重要之事,阿爹阿娘竟也能忘了。” 云夫人望着她,眉间轻皱道:“后来萧世子找来欲望之泉,我便更能断定你便是卿卿。卿卿救了伯母一命,但晔儿那时那般……伯母心中甚是愧疚。” 赵卿卿知晓云夫人所说之事,立即摆摆手道:“伯母不必愧疚,卿卿早就不恼了,且云云已和我解释了此事。” “你能明白他的心思便好。”云夫人道。 “云夫人,我们小师妹为云晔做了这般多的事,又以自己的血为您治病,以后请您好好待她,千万不要让她受委屈。”余欢霆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便抱拳对云夫人说道: “在南疆时,小师妹一向被我们这些师兄宠坏了,有些任性调皮,还望夫人多多包涵。” 文子隐听到他的话,心中亦是十分感慨。不过此番若是云晔与赵卿卿成亲,如师叔所说他们也是住在南疆。 想到此,他捅了捅一旁红着眼圈的余欢霆低声提醒道: “九师弟,你忘了,云晔成亲后是要到我们南疆去的。” 余欢霆微愕,其实他也知晓是这般的安排,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失落。便好似,小师妹还是要到青云山庄一般。 云夫人并未反驳闻言颔首,柔声说道:“自然,师侄不必担心,卿卿这般纯真乖巧,我们自然会疼爱她。” “多谢夫人。”两位师兄抱拳道。 正在此时,门外的橙黄身影转身离去,随即有一个小丫鬟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方才北堂琼裳前来请见夫人,但到了厅前便气冲冲的离去了。 “为何不早些禀告?”云夫人正色对婢女问道。 “方才奴婢告知北堂宫主夫人正在会客,不便见宫主,但宫主硬是要到厅前,”婢女顿住瞧了赵卿卿一眼,方才继续道: “然后,听到厅内的对话,便气冲冲的离去了。” 云夫人用鼻子轻叹一声:“下去吧!” 赵卿卿望着婢女远去的背影,心中茫然不解,北堂琼裳到此做什么? 她忽然想起从前北堂琼裳曾说过她与云夫人的关系,想来必定是北堂琼裳听闻云晔定亲之事,便想到此寻云夫人挽回局面。 他们并未理会此事,反正云晔与赵卿卿定亲之事已是武林皆知,况且北堂琼裳本就与云晔没有可能,便没有必要与之解释。 在青云山庄两日,此前得到赵卿卿通知的叶蓝也赶到了青云山庄与赵卿卿会和。 同时,众人亦是得到皇宫传来的萧沐风的消息。 绣女供认自己的罪行,便指认此事乃是萧拂云设计所为。萧拂云设计以此法陷害萧沐风,令其失去争夺皇位的权利。得知此事的皇帝震怒,欲要惩戒萧拂云。 而正在皇帝盛怒之时,洛王妃呈上这些年萧拂云勾结官员,暗度陈仓的证据,一举将萧拂云击败。不仅救出了萧沐风,同时亦是扳倒了萧拂云,一举两得。 据悉,萧沐风已然解了禁足。 故此,赵卿卿等人便即刻到其府上探望。 萧沐风早知他们定会到府上探望自己,便命人在花园中备好美酒佳肴,恭候众人到来。此番不仅是赵卿卿等人,连江清婠亦是得到消息便立即赶到了世子府。 第七十一章 千杯不醉 萧沐风一身鹅黄衣袍,不减琼芝玉树之风,只是面容消瘦了几分。 赵卿卿原本见到他心中十分欣喜,但见他清瘦不少有些心疼道: “师弟,你瘦了不少,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就是啊,师弟较之此前清瘦不少,”跟上前来的叶蓝道: “不过现在萧拂云已经伏法,师弟补补身子就好了。” 萧沐风瞳孔微张,他只知晓赵卿卿等人到此,没想到叶蓝竟也从朝阳门赶来。 他红润的唇微勾,笑容一如既往令人如沐春风: “叶蓝师姐说得是,补补便好。” 正好跟上来的余欢霆与文子隐隐约听到方才三人之言。 “沐风师弟可是神医,二位师妹还怕他病了不成?”余欢霆拍拍萧沐风的肩,对赵卿卿与叶蓝挑眉道。 文子隐抱拳:“师弟此番也算是渡过一劫,师兄还要恭喜师弟。” “多谢八师兄。” 众人随后方才跟上来,江清婠从轿子上下来脚步轻快小跑上去。但才迈开几步,见萧沐风正在府前与众人谈笑,她踌躇的片刻终究还是不敢上前去。 云晔负手走在前面身侧跟着倾雪与听风,三人听到身后的细微的脚步声,回头见江清婠正站在不远处。 江清婠稍稍整顿身上的衣裳,款款走上前来福身,声音轻柔: “云表哥。” “一同进去吧!”云晔颔首淡淡道。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云表哥也在此,这才不会令她显得太过尴尬。 众人一同入内,在萧沐风的带领之下到了府内花园之中。 风轻云淡,不见当空之日但天际确是蔚蓝千里,正是好天气。 花园之内奇花异草众多,最为显眼的乃是盛放的盏盏菊花。各色菊花才被修剪过枝叶,摆在院内的一片宛如天边云霞,引人注目。 花园中央设宴,以百花簇拥。 赵卿卿原是与叶蓝萧沐风一同谈天说地,见到前来的江清婠微微惊讶,没想到她竟然来了,便前去与她谈了几句话。 众人落座,云晔与赵卿卿坐在一处,赵卿卿身侧自然便是二位师兄。 婢女前来为众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美酒,酒香与花香氤氲在空气之中。 萧沐风向众人敬酒,感谢众人前来探望。众人随其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随后再次举起酒杯,对赵卿卿温和笑道:“听闻师姐与云晔订了亲,师弟还未来得及祝贺,这一杯便当作是为师姐与晔道喜。” “好,多谢师弟。”赵卿卿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好不拖泥带水。 云晔眉间舒缓,亦是将酒饮尽。 赵卿卿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敬萧沐风: “这一杯我敬师弟,祝贺师弟渡过难关。” 难得在此与众人一聚她心中欢愉,一连下来敬了几杯酒。待再举起酒杯之时,云晔伸手按住其酒杯。 “小心醉了。” “你还不知道小师妹的酒量吧?小师妹可是千杯不倒,哪像普通女子只几杯就呕吐不止?”余欢霆朗声笑道。 赵卿卿确实自小便是如此,与赵善之同样的体质,向来都是千杯不醉的。 “九师兄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叶蓝脑中灵光一闪说道。 “是何主意?”众人好奇。 “不如,我们今日就来比比饮酒如何?”叶蓝略作思忖随后提议道: “请一人在一旁弹奏古琴,其余人便在自己的座上传花,琴声止时花在何人处,何人便自罚一杯,看谁先饮醉如何?” “好啊,这个最好了。”赵卿卿头一个赞成。 余欢霆伸手阻拦:“小师妹,你可不能参与,你这千杯不醉的我们岂能喝得过你?” “就是啊,小师妹在一旁看着不容许其余人犯规好了。”文子隐道。 赵卿卿撇撇嘴:“那我在一旁看你们好了,我可不许你们耍赖。” 她忽然想起一要事:“但,我也不会弹古琴,谁来弹这古琴?” “我来。”云晔薄唇一张一合淡淡道。 他本就不想参与这般游戏,正好找了借口逃过去。 “你不参与这比酒了?”赵卿卿歪头问道。 萧沐风朗声笑道: “师姐,他可不像你这般千杯不醉,只怕不过五杯便走不动路了。” 众人噗嗤一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云公子。 云晔目光扫过萧沐风的面上,眸中尽是嫌弃的意味。萧沐风也不以为意,还有些幸灾乐祸。 赵卿卿一时止不住笑意,望着他便甚是想笑。 他拉起她的手走到一旁,坐在婢女取来的古琴边。 “云云,你真的不能喝酒?”她眨眨眼,甚是好奇问道。 “嗯。”他淡淡道。 她笑嘻嘻道:“原来你也有做不了的事。” 他抬手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捏了捏,凑到她面前低声道:“怎么?” 近在咫尺的脸颊如玉温润,气息喷在她的面颊上有些痒痒的。她心中宛如击鼓,生怕他忽然又像从前那般,更怕不远处众人此刻朝这边看来。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桌边的众人,还好他们并未注意到此处。 她面上一红推开云晔,讪讪笑道: “没什么,其实我就是想,若是以后遇到需饮酒之事,便让我去替你喝好了,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他唇角一勾,甚是满意此回答方才暂且放过了她。 宴席之间,酒气飘香,欢声笑语。 随着古琴声止,接到花之人饮酒。不知是不是巧合,萧沐风竟是那接到花接到最多回之人。 他甚至怀疑,这是云晔在“故意报复”自己,便令其背过身去弹奏,不得看到桌上情况。 但云晔背过身弹奏,萧沐风仍旧是那接到花次数最多之人。 一柱香下来,他已忘了自己究竟饮了多少杯酒。只感觉头晕脑胀,身子飘飘然。 待一番玩闹之后,众人方才尽兴散去。 叶蓝见萧沐风醉得身子一摇一晃,便吩咐婢女前来将其带回屋内。 江清婠望着此状,心中有些担忧却不敢上前。她正在犹豫之时,见萧沐风扶住叶蓝的肩膀,怎么也不愿将其放开。 他将身子的重量全都放在叶蓝身上,一身酒气弥漫,声音柔和: “师姐,你送我回屋吧,我不需要这些婢女。” 叶蓝拗不过他,便只好将其送回了屋子。殊不知身后有一人,正在缴着手帕。 将萧沐风送回屋后,叶蓝安置好他便要离去,但手被榻上之人拉住。 第七十二章 不喜皇宫 两日后。 秋高气爽,园内菊花盏盏,芬芳吐蕊。 叶蓝已离开了世子府,此番她特地抛下派中之事前来为的便是看到萧沐风平安无事。 近日,朝阳门门主正欲让其学习派中之事,只许她几日时辰前来。故此,她便要早些回去。 她得知赵汐之之事心中固然焦急,但也知晓赵延之的计划,便先回朝阳门等候消息。 萧沐风的府邸在此,按理说赵卿卿三人本就应当住在此处,只不过他当时被禁足,她们才暂住青云山庄。 因着赵卿卿与云晔有婚约,还未成亲便常住青云山庄不合礼数,故此赵卿卿等人还是到了世子府。 日光照在紧闭的房门前。 屋内萧沐风醉意浅淡,紧阖双眼躺在床上。 门前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随即清脆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师弟,你可醒了?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他迷糊睁开双眼,声音略微沙哑:“师姐?” “对啊,你快起来吧,我们都等着你用膳呢,别再睡了。”赵卿卿手上端着醒酒茶,说道。 半晌未听到屋内的声音,赵卿卿有些疑惑。 门蓦然被打开,萧沐风身子斜斜的挨在门框上。他发丝略微凌乱,面上的红潮已然褪去,面上勉强扯出笑意。 “沐风,你可酒醒了?方才婢女给你送醒酒茶你怎么不喝?” 她将方才从婢女手上拿来的醒酒茶递给他,笑意浅浅道: “我特意给你拿来了,喝些吧!” 萧沐风接过醒酒茶:“多谢师姐。” 赵卿卿看着他将茶饮下方才放心,边问他: “师弟,这两日你怎么了?为何总是一个人饮闷酒?可是有何事苦闷的?” 这两日赵卿卿总是找不到萧沐风的身影,等她前去找寻时便发现他正在独自饮酒。每一回都是醉醺醺的,之后便回屋内休息。 她从未见过萧沐风如此颓靡的模样,心中亦是十分担忧。除一日前洛王妃来过外,便也无甚事情发生,她不晓得究竟是何事让他这般。 萧沐风微白的面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师姐,陪我喝些酒吧!” 她能看到他眸中复杂的情绪,好似是悲伤好似是无奈。 “怎么又要饮酒?你都醉了。”她眉间紧皱。 萧沐风摇摇头:“师姐便当离开前最后一次陪我饮酒吧!” 赵卿卿已在江南待了数日,而赵汐之的事还未解决她自然要早些回去。 她见他的模样便未在拒绝,轻叹一声:“好吧!” 湖中水波粼粼,倒影着湖边萧瑟秋景。 萧沐风坐在案边,举起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酒水入喉微辣。 “师姐,师傅之事可有进展?”他轻声问道。 赵卿卿摇摇头:“大伯父说此事让我们插手,更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自会解决。可现下还未有音讯。” 萧沐风转头望向赵卿卿:“若是不行,我便派人前去逼嗜血堂交出师傅。” “近日嗜血堂竟在暗中抓少女,也不知究竟为何,”她回想起从京城回江南路上之事: “那日若不是我们路过那个小镇,恐怕那些少女便会被越戈抓走了。” “嗜血堂究竟要做什么?”萧沐风亦是疑惑。 嗜血堂不仅将赵汐之抓走,还抓了这么多少女,其用意不得而知。 “师傅在嗜血堂这般久,或许她会知晓。”她望着湖面轻声道。 萧沐风再饮一口浓香的酒,忽然在湖边坐下,赵卿卿便也坐在他身侧。 “师姐,今后我恐怕不能到南疆去了。”他忽然感慨说道。 赵卿卿抬眼见他眼圈微红,还说出这般话来,狐疑问他: “为何不能去了?你不是曾说每年都会回南疆看我们的吗?” 他捏着手上的酒坛,好似要将它捏碎一般: “我多希望萧拂云未曾做出这些事,多希望他并未被废黜世子的爵位。” 若是这般,皇位的重任便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他也不会被禁锢在皇权之中。他向来最厌恶的便是这些,但如今却要真的接手一切。果然,天不遂人愿。 看着他伤心的模样,赵卿卿的心好似被刺到一般: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 她很是心疼但霎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世人皆想身居高位,但登上高位有何好的?不过是寂寞冷清,连自己最想要的都得不到。”他咬牙切齿,胸中愤懑。 他想起前两日拉住叶蓝的手之时,他终于借着酒意对其表明心迹,可最终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他苦笑,即使她对自己有意也不愿陪在他身侧吧!他的叶蓝师姐向来都是洒脱自在,最爱闯荡江湖,怎会愿意被圈禁在深宫大院之中? “师姐,你也定然不喜皇宫吧?”他忽然轻声问道。 赵卿卿轻抿一口酒坛中的酒,便听到他问题不假思索道: “当然不喜欢了,皇宫虽好,但哪儿有江湖自在......” 她说到此处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师弟本就不喜欢皇宫,自己再这般说岂不是令其更是伤心? 她立即改口:“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好的,皇宫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许多美人,我听闻还有好些我们没见过的珍宝呢!” 萧沐风轻笑但眸中却好似带着无奈与惆怅: “师姐不必安慰我,皇宫的好坏无人比我更了解。” 他本就是皇家之人,对皇宫之事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不远处,杨柳树后。淡蓝的衣裙在风中轻扬,一双美目深情的凝视着此间之人。 她望着萧沐风的面容心中微疼,却不敢上前对他问候一声。 赵卿卿转身在旁边放下酒坛,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一抹淡蓝的身影。 “清婠,你在哪儿做什么?不如来与我们一同饮酒?”她对不远处的江清婠喊道。 江清婠见萧沐风亦是正望向此处,心中十分紧张,抓着手帕的手紧了几分。 她从树后出来,款款走向两人,盈盈一拜声音娇柔: “清婠见过萧世子。” “清婠小姐不必拘礼。”萧沐风淡淡道。 赵卿卿站起身来拉她坐下,笑容可掬:“坐这儿吧,这儿风景可好了。” 江清婠方才坐下,便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匆忙的脚步声。 三人望去,正见余欢霆与文子隐赶来面露焦急。 “小师妹,沐风师弟,不好了,叶蓝师妹被嗜血堂的人抓走了!” 第七十三章 陷阱 三人顿时震惊,叶蓝已经走了大约两日为何忽然被嗜血堂之人抓走? 萧沐风簌的站起身来,瞳孔张大。 “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卿卿急忙问道。 余欢霆与文子隐跑上前来,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两人: “方才我们收到这张纸条,上面说叶蓝师妹在嗜血堂的手上。” 萧沐风拿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让萧沐风前去交换叶蓝,落款乃是嗜血堂的名义。 他一见此事与叶蓝有关,便立即丢下酒坛出府。 众人无暇顾及其它,便按照纸条上的地址跟随萧沐风一同出城。 近日嗜血堂暗中抓走少女,竟然将叶蓝也一同抓走了。赵卿卿不知,他们究竟有何用意。 叶蓝的武功并不差,且她的日月双刀亦是用得炉火纯青,怎会轻易被抓走? 赵卿卿觉得其中有蹊跷,但又怕她真的在嗜血堂手中,便也没再犹豫。 城外树林阵阵马蹄之声,马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 方才入到树林,便见其中烟雾笼罩好似乃是毒气,他们方才知晓自己中了陷阱。 萧沐风想,应当是萧拂云设的陷阱,目的便是让他落入陷阱。可他一旦遇到叶蓝之事,便就冲动。 他只恨自己一时冲昏的头脑。 除赵卿卿不轻易中毒之外,其他三人皆是普通之人的体质。毒气吸入肺部,令三人顿时感到头昏目眩,背上渗出冷汗。 “师兄,师弟,这是毒气,你们要小心。”赵卿卿望着周围缭绕的烟雾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瓶滋补的药丸,用匕首在自己手指割破一道口子,涂在药丸之上递给三人服下。 三人服下药丸后,方才顿感身子舒畅起来。 萧沐风道:“我们中了圈套,是萧拂云的诡计,叶蓝师姐应当并未被抓住。” “蓝儿未被抓住就好。”赵卿卿见他们三人面色恢复正常,又听到叶蓝无事暂时松了一口气。 余欢霆破口大骂:“萧拂云真是可恶,竟然用这般卑劣的手段!都被废了还来生事!” “不如我们先找寻出路。”文子隐说道。 四人正欲前去找寻出路,忽然见四面“嗖嗖嗖”飞来利箭。此刻敌在暗我在明,根本分别不出射箭之人究竟在何处。 只见利箭如雨,从四面袭来,显然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余欢霆与文子隐拿出兵器,身影灵活,好似与兵器融为一体般阻挡利箭飞来。 赵卿卿侧身弯腰,巧妙避开利箭的侵袭。 箭源源不断的袭来,好似流水不绝。 “嚓”的一声,萧沐风手臂上的衣裳被划破一道口子。鲜红的血从伤痕处流出,沾染了衣裳。 “师弟,你没事吧?”赵卿卿担忧道。 萧沐风并未理会手上的伤口,仍在拼命抵挡冰冷的利箭。 “无事,师姐不必担心。” 余欢霆与文子隐来到萧沐风身侧,与赵卿卿一同为其阻挡袭来的箭。 “这些人是要让我们死在这里!”余欢霆愤怒道。 此言一出,利箭竟霎时停止袭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五丈内之物也无法看清。 “哈哈哈。”树林中回响着得意的笑声:“本世子就是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萧拂云,蓝儿究竟在不在你那里?”赵卿卿问道。 虽然猜测叶蓝并未被他抓走,但她还是想要确认一番。 “她确实不在我这里。”萧拂云的声音传来,却令人无从分辨他的方向。 “她不在,但有人却在。” 赵卿卿狐疑,心中十分担忧:“你还抓了谁?” “自然是你们的好朋友。”萧拂云神秘道。 “原本你说抓了蓝儿,却又是说她不在此处,现在又说抓了别人,我才不信你!”她道。 “萧拂云,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和你大侠单挑!”余欢霆高声说道。 他最不屑的便是这般的诡计。 “呵,本世子何等身份岂能与你这样的人较量?”萧拂云讽刺的笑了几声,又道: “沐风,我手上的可是个倾城的美人,且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的倾慕你,只要你愿意将皇位让给皇兄,皇兄定保你性命无忧,还会赐你荣华富贵,如何?” 萧沐风按着手臂上的伤口,冷哼一声: “皇兄?你不配做我的皇兄!几次三番的因皇位将我置于死地,算是什么皇兄?皇位难道就那么重要?” “是啊,皇位就是这么重要,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萧拂云轻笑: “皇弟,我知晓你向来最重情义,定舍不得我手上之人如此枉死。” 萧拂云抬手示意,身侧的黑衣人将女子口中的布摘下。 发丝凌乱的江清婠声音微哑,喊道: “世子殿下,千万不要,清婠宁愿自尽也不想让您失去皇位……” 话音未落,身旁的黑衣人又将布塞进她的口中,让其无法发出声音。 烟雾之中的四人听到江清婠的声音,不由得惊讶。江清婠方才明明还在世子府,为何会被萧拂云抓到此地来了? “皇弟,清婠小姐可是为了你才到此地来的,她被本世子抓到也是因为你,难道你真的忍心她死于我的手上?”萧拂云再次出声说道。 “萧拂云,你快放了清婠,此事与她无关!”赵卿卿心中焦急: “你抓了清婠,云晔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晔?他此刻正忙着青云山庄之事,怎会有闲暇来管这等小事?”萧拂云阴险笑道:“皇弟,你还是答应吧,否则我也不知会对清婠小姐如何。” “休想!”萧沐风道。 萧拂云听到他的话如此强硬决绝,恼怒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利箭再一次朝四人袭来,白茫茫的树林中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朝赵卿卿而来。 黑影武功非凡,招式迅猛。手呈掌状,掌风呼呼左右向赵卿卿袭去。 赵卿卿左闪右避,拔出袖子中的匕首向对方咽喉处割去。但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朝树林的另一处拉去。 她用内力想摆脱他的手,但那人内力较之更加强劲。她另一只手握拳,拳头宛如硬石向那人袭去。 那人轻松避过,又接她脚下招式,无一不是应对自如。 不知何时,两人已远离了余欢霆等人。 赵卿卿被抓住的手腕一转,匕首一横再次朝他袭去,她方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此人竟是越戈。 第七十四章 失踪 “怎么又是你?”赵卿卿道。 前几日他明明方才被云晔打伤,现下竟然又到了此地。 越戈邪魅轻笑:“你以为云晔那一掌就能置我于死地?” 她环顾四周,四周皆是茫茫烟雾。无法辨别方向,更不知晓师兄们的踪迹。 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你又想做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神秘道。 越戈身上伤势尚未痊愈,与赵卿卿算是打成平手,他暗骂前几日云晔下手之重。 “小师妹?小师妹你在哪儿?”不远处声音穿过烟雾传来。 赵卿卿知晓是余欢霆和文子隐正在寻她,才稍稍一分心,便被越戈趁机袭来将她钳制住。 红影翩然在白茫茫的烟雾中出现,青丝纷飞。红缨眼见赵卿卿欲要挣脱越戈,便立即上前助其一臂之力。 “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两人武功本就高强,赵卿卿虽武艺有所进展但仍是难以以一敌二。 烟雾逐渐退散,显露出树林原有的模样。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文子隐扶着萧沐风,到树干边休息。 三人见赵卿卿竟不知所踪心急如焚,余欢霆站在树林中高声喊了多遍她的名字,但却迟迟听不到回音。 青云山庄的侍卫与世子府的侍卫一齐到了树林内,萧拂云被听风钳制住,江清婠自然也获救。 玄墨和江清婠见萧沐风受伤,心急的上前去查看其伤势。 余欢霆与文子隐知晓他们已然将萧拂云抓住,故此刻不容缓前去找寻赵卿卿,只留萧沐风一人在此等候他们。 云晔到时只看到了萧沐风一人,他眉间轻皱冷声问道: “卿卿呢?” 萧沐风手臂上的血流不止,这两日又十分颓靡,现下已是筋疲力尽。他面容憔悴,气息不足道: “师姐方才在烟雾中不知所踪,八师兄九师兄已前去寻找。” 他也想前去找寻,但无奈此刻身子虚弱乏力,故此便立即吩咐玄墨带世子府侍卫与云晔一同前去找寻赵卿卿。 众人在林中找寻了大约半个时辰,几乎将树林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是不见赵卿卿一丝踪迹。 方才回来的余欢霆气势汹汹,满腔怒气化作拳头打在萧拂云的面上: “混蛋,快将我小师妹交出来!” “你!”萧拂云面上被打得红肿,他作为世子还未受过如此屈辱,伸腿要踢余欢霆。可被身后之人钳制住,又无法踢中余欢霆。 “我怎么?我警告你快将小师妹交出来!” “哼!”萧拂云冷笑却不言语,他看着余欢霆与文子隐心急火燎的模样,心中很是畅快。 云晔冷目扫向萧拂云,冰冷的剑指在他的胸前,声音低沉言语不容置疑: “究竟是谁将她抓走了?” 他知道萧拂云的人已全然被抓获,赵卿卿并不可能是被他抓走的。 “还是云公子聪明睿智啊!”萧拂云笑得有些讽刺。 “她究竟在何处?”云晔问。 “方才才夸云公子聪明睿智,云公子怎么不自己猜?” 云晔抓着剑柄的手上青筋微微突起,深邃的眸子滑过一丝寒意。 “世子已然被废,不再是皇亲国戚,本公子不能保证手中的剑不会割破你的喉咙。” 萧拂云抬眼,眸中丝毫没有恐惧: “你不会,否则谁能告诉你她的下落?” 他相信只要有找卿卿作为盾牌,他们定然不会对他有半分不利。 萧沐风被扶起身来,他抑制住胸中的怒气说道:“皇兄,你非要如此执迷不悟吗?师姐与皇位之事无关,为何要难为她?” “本世子难为她?”萧拂云好似癫狂一般,皇位在脑中拼命呼唤自己: “若是皇弟答应交出皇位,何置于发生此等事?皇弟,你为何非要和我争夺皇位?” 他日思暮想,便是坐上皇位接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拜。 “皇位从不是我想要的,若不是你咄咄逼人何置于落得如此?”萧沐风拳头紧握。 无论众人如何逼问,萧拂云都不愿透露一点赵卿卿的下落。他虽被贬但终究是前任皇帝之子,自然不能轻易处置。 众人仍在试图从萧拂云身上找寻答案时,云晔已然转身离去。 洞内阴冷,十几盏烛火微微摇晃,照明洞内之景。檀木雕花软榻,淡粉的纱帐飘摇。榻边还置有女子的梳妆台,菱花铜镜中映着榻上女子的一身紫衣。不远处的桌上,还置着温热的茶水。 这洞穴除了阴暗了些外,俨然宛如少女的闺房。 赵卿卿坐在榻边,望着自己被铁链拴住的双脚。她已然试过无数回弄断这链子,可此铁链极其坚固根本无法动摇。尽管使尽全力,她也只能离榻边不过三四丈远。 她心中苦闷走到桌边,如今唯独能在此间活动。扫视四周,半个人影全无。铁门上半端由几根铁柱构成,之间的空隙透进微光,她能隐约看到似乎有两个人影守在门前。 这几日她喊也喊过,求也求过,骂也骂过,但门前之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她也喊得累了,便无力再做这些无用之事。 此前乃是越戈和一个红衣女子将她抓回此地,她猜想这里应当就是嗜血堂。这几日她时常听到有少女的啜泣声,她料想此地应当是关着那些失踪少女之地。 虽不知他们目的何在,但至少她可以在此探听姑姑的消息,也可查查嗜血堂抓少女的目的何在。 门外忽然传来少女害怕的哭声,好似是被拉扯着带走。她心中微微一震,来了几日都听到有人将少女关到此地,但这还是第一回听到要将少女带走。 她好奇的想要凑到门上的小窗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脚上的锁链却将其扯住,无法往门靠近。 她好似愤懑的踢了踢拴住脚的链子,又急又怒,只恨这链子拉住她。 门骤然被打开,男子提着食盒从门外进来。赵卿卿隐约可以瞧见对面的牢房之中,少女正在被抓走,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花无颜仍是一副风流的模样,缓缓走到牢房之内将食盒放到桌上。额边的一缕碎发更衬出其风流不羁,他双眼微眯轻笑道: “你这般踢这铁链,脚岂不是疼死了?” “关你何事?你怎么又来了?”赵卿卿抱臂。 自她到了此地之后,便只见过花无颜一人,他也是一日三餐的给她送膳食。 第七十五章 美人计 花无颜走到她身侧,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凑到她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邪魅的微笑: “除了本公子还有谁会给你送膳食?”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伸手便在他面上打了一拳,只见某人捂着右眼并未恼怒,仍不以为意的笑道: “小美人,何必动怒呢!本公子好心好意给你送膳食,你这般对本公子恐怕不好吧?” 赵卿卿白了他一眼:“淫贼,别靠近本姑娘,否则我让你更惨!” 她趁着花无颜被打偏到一旁,趁机瞧了两眼门外的情况,但门却正好被门前侍卫关起。她泄气,差一点就看到了。 “不近就不近,姑娘家还是温柔似水的好,”他将食盒中的菜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敛起方才的笑意道: “要不是堂主让本公子来此给你送饭,本公子才不会来,竟然打本公子的脸,本公子玉树临风的面容都被你打坏了。” “我如何关你什么事?”赵卿卿没好气的架起手作势又要打他: “你再不闭嘴,我就再揍你!” 花无颜摸了摸肿胀的右眼,心中对她有了几分敬畏道: “是,姑奶奶快用膳吧,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堂主可不会放过我。” 她不情不愿的坐在桌边撅起小嘴,胸中的一口怒气难以消除。他们如此将她关起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她的血蝶和手镯拿走,简直可恶至极。 但听到花无颜的话她脑中灵光一闪,便坐到桌边对他问道: “对面的牢房内是不是关着许多姑娘?你可知道她们为何会被关在那儿?” 花无颜神情一滞,又故作轻松的模样道:“我怎么知晓这些事?” 她撇撇嘴:“你不是一直待在嗜血堂吗?怎么会不知晓这些事?反正我又跑不了,你说了我还能救走她们不成?” 花无颜将食盒放到桌边的地面上:“姑奶奶,你好好管管自己吧,何必再去管其他人?” 赵卿卿见他不愿意透露,便继续道: “我都被抓到这儿了,至少要知道她们为何抓我吧?”她指着花无颜的鼻子说道: “还有你,你不是采花大盗吗?这么多姑娘在你面前你竟然也不会心动?” 她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花无颜近几日好似都甚是不同,面对那些姑娘时她能看到他惋惜的眼神。 她不明白,为何花无颜会这般对那些姑娘表示惋惜。他乃是采花大盗,难道这些姑娘并不是为他抓的?那这些少女被抓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花无颜再出露出了那惋惜的眼神,但不过片刻便收起了方才的眼神: “卿卿姑娘,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你们究竟为何把我抓起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逼近他质问: “竟然还用这破链子拴住本姑娘的脚,真是可恶!” 花无颜瞧了一眼她脚上的铁链:“小美人,你该庆幸堂主为你准备的这一间上好的牢房,若是让你和那些少女关在一处,恐怕不止是用铁链拴住这么简单。” 她微微疑惑,为何嗜血堂堂主不将她与别的少女关在一处?难道对她有何别的目的? “那他为何不把我和那些少女关在一起?反正都是这样被关着,多几个人好过只有我一人!” “别再问了,本公子不会说的。”花无颜好似识破她的计谋,知晓她想从自己口中探听消息。 她瘪嘴,拿起筷子随意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听到他的话,她尽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道。 “花无颜,你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本姑娘知道你一定知道其中的阴谋,你可以不将真相告诉我,但越戈究竟去哪儿了你总能告诉我吧?” 她见花无颜一直在卖关子不愿将实情说出,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焦急。她望了望空空的手腕,想到自己的手镯已然被拿走无法施以蛊术,最后只得“哼”的一声。 她现下最想的便是将自己的手镯和血蝶拿回来。 花无颜摇摇头: “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晓。” 赵卿卿这下子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是你的主人吗?”她胸中好像有火山正在爆发,却又拼命的忍住: “好,那你让他到这儿来见我总可以吧?” 她气得七窍生烟,被关在这儿数日除了花无颜之外便见不到其他人。且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如今想要拿回来却是无能为力。 “若是主人想来,他自然会来,”花无颜轻笑,对她微微勾起唇角: “本公子陪你还不行吗?” “轻浮的淫贼!”她伸手又要给他一拳,这一次却被他顺利躲过。他知晓自己的武功不及赵卿卿,便立即躲到门前,对她得意一笑。 方才一笑,便觉扯到自己受伤的右眼,连忙捂住眼睛闪到门边。 赵卿卿欲要追去却被脚上的铁链牵制,无法到达花无颜所在之处。她只觉得胸中气闷,但气却无处发泄。 正当他得意之时,忽然见她面色不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哎呀,我肚子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她抬眼望向花无颜指责道: “花无颜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为何我肚子会这般疼?你是不是想害本姑娘?” 花无颜见她忽然肚子疼,又想起堂主吩咐不能令其出现差错,便立即上前去查看。 “怎么回事?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他想不通,自己给她带来的膳食明明都无甚问题,她怎会忽然腹痛不止? 她见他好似信了自己腹痛之事,紧抓他的衣裳说道: “快带我去看看大夫,我为何忽然觉得肚子这般疼?” “不行,堂主吩咐你不能出这牢房。”花无颜直接拒绝。 她径直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好似真的是疼痛难忍一般,一只手用力的拧了拧自己的大腿,拼命的挤出眼泪: “那我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我不能有闪失吗?” “这……”花无颜看她泪光闪闪的模样,便信以为真。他并不懂医术,故此自然不会诊断,只将其扶起来让她躺在榻上。 他欲要转身离去,却见自己的衣袖被一只细嫩的手抓住: “你去哪儿?” 花无颜望着榻上面色如玉的女子,见其朱唇殷红,鼻子精致小巧,特别是一双杏眼灵气逼人。 榻上之人眸中含泪,显得楚楚可怜,他哪能受得了这般诱惑? 赵卿卿自己却不自知此番奏效的是美人计,而非这苦肉计。 只见他骤然温柔说道: “我去帮你找护法来。” 第七十七章 只要你乖乖听话 赵卿卿急忙拉住他:“你带我一起去吧,谁知道你去了还会不会回来!” “我日日都来送饭,怎么可能不会回来?”花无颜道。 “不行,你带上我一同出去看大夫吧!我现在真的觉得腹痛难忍。” 花无颜意识到她好似只是装病,便提醒道:“卿卿姑娘,我好心帮你,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招,不然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怎么会呢?我可是真的肚子疼。”她眨眨眼解释。 两人正说着,只见门前的侍卫抱拳,越戈与红缨从门外进来。 紧随他们二人之后的乃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玄色黑衣,身后披着同样玄色的长袍,衣襟上刺绣蝙蝠纹纹路。他的面容被半边朱红的面具遮挡,看不清其容颜。他的周身似乎散发着冷气,像是地狱的恶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花无颜见三人进来,即刻跪在榻边唯唯诺诺的拜见三人。 “拜见堂主,拜见二位护法。” 赵卿卿心头微微一震,方才她还想着趁此机会出去瞧瞧,勘察此地的路线。没想到,他们三人来得不是时候。 见赵卿卿正躺在榻上,手抱着腹部面上作难受的模样,越戈方才一进门便眉间一皱上前去问道: “怎么回事?” “卿卿姑娘方才说腹痛难忍。”花无颜如实禀告。 越戈眸光忽明忽暗,瞧了一眼榻上面色红润之人,正欲开口却听到身后之人深沉的声音: “腹痛难忍?可是真的?” 赵卿卿眉头紧皱,故作腹痛的模样蜷成一团,声音有气无力道: “我都这样了,还骗你们做什么?” 既然方才已经走出这一步,就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破绽。 嗜血堂堂主莫无言唇角微微勾起:“是吗?越戈,你上去为卿卿姑娘诊诊脉,看她究竟生了什么病。” “是。”越戈得了命令后便缓缓走向榻边。 赵卿卿见他越来越近的模样,心中越来越乱,自己本就无病若是诊脉必定能瞧出破绽。 他面色自若坐在榻边拉过她的手替她诊脉,她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凉。当他触及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她指尖不由得一抖。 完了,越戈若是将真相告诉嗜血堂堂主该怎么办? 她闭上双眼,等待着真相被越戈说出,但却听到越戈淡淡道。 “无妨,堂主,她只是受寒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眼见越戈正抱拳对莫无言禀告。 没想到越戈竟会帮她,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方才她还在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越戈拉过一旁的被褥盖在她身上,明亮的眸子望着她好似在与她言语,又好像是在回报莫无言: “只需休息两日便好。” 不远处的红缨抱臂,朱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目光满是讽刺,却未言语半句。 莫无言并未质疑越戈,他缓缓走向榻边一身寒气逼近榻边之人。 “既然无甚大碍,那本堂主便将今日来的目的告诉你。” 赵卿卿望着他面具之下的那双眼,分明就是深邃而雪亮的,还带着几分厉色和令人敬畏的阴狠。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她皱眉欲要起身,但被褥之下的手却被某人拉住,好像是示意她不要起身。 她望向越戈,只见越戈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给嗜血堂堂主留出更多的空间。 她明白了越戈的意思,便是让她继续装病,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做,但她感觉他应当是在帮她。 莫无言走到榻边负手而立,他朝旁侧伸手,红缨红影移动来到身侧,在他手上放上一个蝴蝶锁紫檀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血蝶,食指轻轻拨弄血蝶绵软的身子,却见它一动不动。 他居高临下望着榻上之人,语气怪异道:“看来这东西果然只听你的。” 说着,盒子被他轻轻放在赵卿卿的身侧。她瞥了一眼盒中的蝴蝶,见它已经气若游丝无力飞舞。 她“嗖”的一下撑起身子抱着盒子,她豢养多年才将血蝶养成这般模样,且血蝶已陪伴她多年感情深厚。望着血蝶,她又气愤又心痛。 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质问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我的血蝶会变成这样?” 莫无言并不恼,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望着她瞪大的眼睛,见其眸中带着几分恐惧之色。他俯身下来,赵卿卿便被逼着躺回了榻上。如今自己的双脚被拴住,难以与他们抗衡。 “你是汐之看着长大的孩子,想必她定然很是喜爱你,”他轻笑并未回答方才赵卿卿的问题,只没头没尾的说道: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看在汐之的面上,我不会为难你。”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有要将人催眠的魔力。 赵卿卿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陌生人,心头振振有声,她感觉这人身上似乎带着无比的寒意。 “你们究竟把我姑姑关在哪儿了?” “这个你不必知晓,反正你们五毒派之人休想将其带走。”他冷哼一声说道,又指了指榻上的盒子: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让血蝶复活,还有好好养好身子,若是两日后血蝶还未复活,呵,那本堂主可不一定还会看在汐之的面上善待你了。” 莫无言的声音好似鬼魅,在洞穴之中回响。面具遮盖了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也能让人感受到眼中不可逼视的冰冷。 “我的血蝶我自己会救,不用你管。”赵卿卿虽然心中对他有微微的怯意,却软不下口来。 转念一想,觉得此事好似不简单,便问道:“你为何让我救血蝶?你要用它做什么?” 莫无言直起身子:“本堂主说过,你不需知晓此事,你只需将它医好。” 方才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赵卿卿将他叫住,清脆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将我的手镯还给我,还有把我脚上的铁链解开。” 莫无言缓缓转过身来,背光的面上一抹阴暗,让人不禁背上一凉。 “你不给我我如何救血蝶?”她补充道。 虽然她不知嗜血堂用意何在,但如今唯有如此方能令其将她的手镯归还。 莫无言思忖片刻,以眼神示意红缨。 红缨当即上前解开她脚上的铁链,并将手镯还给了她。 她紧忙将手镯带上,只有手镯在她方才觉得安心。见嗜血堂堂主好似很在意血蝶的模样,她心中暗想,或许能借着血蝶帮自己一些事。 第七十八章 少女的血 南疆。五毒派。 秋风瑟瑟,竹叶如蜻蜓飞舞空中,铺陈一地。 五毒山上下头一回如此混乱,陆续有紫衣的五毒弟子到厅中禀告南疆的状况。 “师傅,往北五个镇子已陆续遭到毒舌袭击……” “师傅,西方数个村落被蚂蚁侵袭,村民们皆怀疑乃五毒派所为……” “师傅,如今百姓怨声载道全在埋怨五毒派……” “师傅……” 禀告情况的声音不绝于耳,赵延之这几日得到的皆是这些坏消息。五毒派第一回遇到如此状况,也是他继任掌门以来最棘手的一回。 近日钟隐中毒而亡的消息传遍江湖,不知从何处流出的传言,竟污蔑五毒派害死了钟隐。虽此事乃虚假之事,但正所谓“人言可畏”。此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无疑是给五毒派抹黑。 有些本就眼红五毒派的门派在一旁酸言酸语的煽风点火,流言便如洪流一夜之间席卷整个武林。自然,这些门派中有洛笙宫与玄仪宗。 又因着今日不论南疆或是中原,都出现了蛊虫袭击百姓之事,五毒派已成为众矢之的。 赵延之日日听着这些事,短短几日之内鬓角的白发不自觉多了几分。 他一人独守门派,而赵善之与赵舒之则带着五毒派弟子兵分两路,一人前往中原一人留在南疆,对付如洪水猛兽的蛊虫。 他们发现这些出现的毒蛇、蚂蚁、蝎子、蜈蚣、蜜蜂等,并非特殊豢养的蛊虫,而是一些普通之物罢了。 百姓们得到五毒派的帮助,将这些毒物驱赶之后,他们却丝毫不曾感激五毒之人,而是以恐惧的眼神望着五毒弟子。 及时不是五毒派所为,百姓们也会以为此事乃是五毒派的过失。五毒派向来豢养蛊物,若不是五毒派的过失怎会令这些毒物发狂袭击百姓? 五毒派正陷于水深火热的境地,欲要解释却无从辩解。 赵延之自然知晓此事乃是嗜血堂所为,嗜血堂堂主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多年。但如今无证据指正,南疆之内又是一片混乱,许多事无从下手。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右手撑着桌子掐了掐眉心。他轻叹一声,五毒派不能就这样败在自己的手上。 厅中又一次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他无力的抬眼,心中已做好他说出坏消息的准备。 萧迟手上拿着飞鸽腿上取下的纸条,大步流星赶到厅中抱拳禀告: “师傅,是萧世子的信笺,小师妹被嗜血堂抓走了!” 赵延之气得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掌,布满皱纹的眉间紧皱,通红的双眼含着怒气: “怎么回事?!卿卿怎么会被抓走?”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此番受到伤害的竟是他们南疆的掌上明珠。他又急又气,但因着数日未眠身子消耗极大,最后又跌回椅子上。 萧迟担忧的上前扶住赵延之,: “师傅当心身体。” “卿卿被抓了,我怎么能放心!”他咬牙切齿。 嗜血堂越来越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将五毒派逼上绝路。如今,竟还将他们的掌上明珠抓走。 赵卿卿毕竟不是赵汐之,他们都知晓嗜血堂堂主不会伤害赵汐之,但却不敢保证他不会伤害赵卿卿。 萧迟单膝跪地抱拳请命:“师傅,弟子愿上嗜血堂拼尽全力将小师妹救下来。” 赵延之见他眸中闪烁着坚毅,但却未同意他的做法,轻叹一声道: “嗜血堂位于华青山,地势险峻,夜晚时更是烟雾弥漫,一般人难以上去。” 嗜血堂的地势本就是易守难攻,况且嗜血堂堂主在附近布下重重陷阱,尽管是武林中的高手也难以入内。即便是入内,也必定是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萧迟望着师傅鬓角的白发,他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报答师傅: “只要能救出小师妹,弟子在所不惜。” “好了,别再说了,你去只能是送死。善之和三弟妹对嗜血堂的机关有所了解,你先将此事告知善之和舒之,再做打算。”他命令道。 萧迟欲言又止,最后只应了声“是”。 嗜血堂中。 两日过后,血蝶已恢复了原本模样,在赵卿卿身侧展翅翩翩起舞。 莫无言虽允许她将脚链解开,但却不容许她踏出牢房半步。 这两日她除了豢养血蝶之外,夜晚时便悄悄的给门前与对面牢房的侍卫下瞌睡蛊,让他们沉沉睡去。 她趁着此间时间偷偷探头看这牢房之外的情况,此处阴暗潮湿,墙壁皆是石头雕成。 她方才知晓自己与对面牢房的少女,都是被关在了嗜血堂的地下室。 这一夜,她趁着夜深人静,偷偷从牢房中跑出来,到了对面的牢房。 牢房中的女子个个青丝凌乱,蜷缩着身子相互挨在一起取暖。赵卿卿怕她们出声,便提前给她们下了瞌睡蛊,只留下一个女子答话。 那女子见她进来,面色惊恐的往墙边缩去,身子颤抖着十分害怕。 赵卿卿见她欲要叫出声来,便立即捂住她的嘴解释道: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你要是叫出声我们就都完了。” 她说完,方才放开了手。 那女子见她似乎没有恶意,才卸下了自己的防备,又见她竟能这般悄无声息的自由出入牢房。 女子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着她的手,泪夺眶而出: “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真的不想在待在这儿了,求求你……” 赵卿卿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安抚了她几句,又压低声音道: “我也想救你们出去,但现在我还不知晓这里的路线,不能这般贸然行动,你可知晓这里的路?” 女子摇摇头:“我醒来时便在这里了,不知该如何出去。” “那她们可知道?”她指了指一旁其他的女子。 “大家都是一同这样被抓进来的,无人知道怎么出去。” 她轻叹一声,又疑惑问道:“嗜血堂抓这么多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女子面上的神色骤然变得惊恐,紧紧攥着赵卿卿的衣裳咬了咬牙道: “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前两日送出去的少女不知为何最后又回来了一个,”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正在熟睡的女子,说道: “她偷偷的告诉我们,这些人要的是那些少女的血……” 第七十九章 出地宫 女子说到此处不由得脊背发冷,浑身战栗,拉着赵卿卿不敢放手: “姑娘,我知道你定是武功高强之人,求求你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他们要取我们的血......他们太可怕了......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我们!” 赵卿卿看到女子眼中的恐惧,拍拍她削瘦的肩膀承诺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法救你们出去的。” 她转眼望向方才女子所指之人嘟囔道: “她出去过,那岂不是知晓这里的路?” 赵卿卿这两日用瞌睡蛊让牢房的侍卫昏睡,方才能在此间悄悄活动,原本她想要冒险出去一探究竟,但外面有许多嗜血堂之人巡逻,若是贸然出去恐怕会惊动嗜血堂之人。 “对啊,只要问她我们便可以逃出去了。”铭烟欣喜道。 赵卿卿将那少女唤醒,并将方才与铭烟所言与她说了一遍。少女眸中充满希冀,便将自己所知晓的皆数告诉了赵卿卿。 原来在这地宫之下,还有一处乃是嗜血堂炼药之处。少女被抓到此处之后便被取血,其后之事她便不得而知了。 她能回来全然乃是因着当时少女的血已然足够,才暂时得了一条生路。 赵卿卿万万没有想到,嗜血堂竟然如此狠辣,以少女之血炼药。想到这些她亦是毛骨悚然,她也终于明白嗜血堂堂主将自己另关在一处,不是因着姑姑的缘故,而是因着她的血与这些少女的血不同。 洞穴之中光线昏暗,阴冷潮湿。 寂静的洞穴之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所来之人手上火把微微摇晃,火花“噼啪”作响。 一道道黑影映在冰冷的石壁之上,沉睡的侍卫被吼声惊醒,连滚带爬的请罪。 嘈杂之声响了一会儿,转而又变为少女害怕的哭泣声。 毒泷命人将少女带走,竟敢对面牢房之时脚步不由得停下。他站在牢房前望向榻上,只见榻上纤瘦的紫衣身影背对着房门,没有一点儿动静。 他放下心头的疑虑,带着少女离开了此处。 听到门外没有了声响,赵卿卿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头狐疑,往日都是白日到此来抓少女,为何这一次却是寅时?她心中沉甸甸的宛如压了一块巨石,若是自己再找不到出路,牢房中的少女定会全部遭到嗜血堂的毒手。她必须尽快将这些无辜的人救出去。 若是有姑姑相助,必定能事半功倍。但姑姑究竟被藏在何处? 牢房的高窗上透下一丝微光,她望着这道光出了神,今夜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清晨。 其实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根本就无从辩知如今是何时辰。只是每日花无颜都来此送膳食,故此她才能判断时辰。 花无颜一如既往的提着食盒来到牢房之内,经过这么多回,赵卿卿见花无颜好似也无恶意便暂时不与之计较。 “嗜血堂堂主让我两日之内将血蝶治好,现在血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何时才来见我?”她边用膳边问道。 她倒是不怕他们下毒或是下药,毕竟她本就是百毒不侵的。况且唯有将身子养得好好的,才能有力气逃跑。 “堂主之事我不敢妄加猜测。”花无颜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卿卿姑娘这么想见堂主所为何事?” “是两日前他说要来的,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她淡淡道。 顿了顿,赵卿卿又望向他认真道:“对了,你帮我转告嗜血堂堂主,血蝶必须见到阳光,在阳光之下沐浴其身才可真正痊愈。” “是吗?”花无颜挑眉。 她撇撇嘴:“信不信都随你,反正你若是不告诉嗜血堂堂主,血蝶治不好我就说是你害的。” 花无颜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其实赵卿卿也是借着花无颜对嗜血堂堂主的惧怕之心,以此让他帮自己将此事传达到莫无言耳中。 大约午时。 赵卿卿坐在桌边等着花无颜的消息,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以为花无颜带着午膳来了。正想要上前询问其结果如何,但没想到此番来的并不是花无颜。 越戈从门外进来,见她失落的神情,便问道: “怎么?见到本护法很失望?” 她连忙摆摆手,讪讪笑道:“没有没有,你怎么来了?花无颜呢?” “看来你很想见到他?”越戈道。 赵卿卿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以为他知晓了自己的计谋,便解释道: “没有,往日都是他给我送膳食,今日不见我自然要问问。” 他眸色忽明忽暗:“快用膳,用完膳后本护法带你出去。” 她惊讶的小口微张,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你要带我出去?” “不是你今日说血蝶需在日光之下沐浴?”他淡淡问道。 “对啊,你们的堂主真的答应了?” “嗯。” 赵卿卿心中愉悦,能出这牢房她便有逃走的机会。 从牢房出来时,越戈给她蒙上了眼睛,她根本没有看到地宫的路。但她出了牢房走了一段路,她能嗅到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她身子一僵,难道这一定就是嗜血堂取少女血液之处,否则怎么会又这般浓重的气味? “没事吧?”越戈扶着她感觉到她身子的变化,便问道。 她唇角勉强扯开一抹笑意: “没事,就是在牢房待久了有些不舒服。” 越戈没再言语,带着她向右转继续走。血腥的气味逐渐变淡,她默默在心中记下路线。 走了许久,越戈的脚步骤然停止,她也跟着停下随即听到石门开启之声。 她能感觉到空气骤然变得清新,日光照在身上褪去牢房的阴冷。不知多少日,她未曾见过阳光。她知晓,自己一定是从地宫出来了。 因着双眼被蒙住,她脚步十分缓慢,一步一步踩在落叶之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大约走了一刻钟,她能感觉到眼睛上的布条被解开,光线有些刺眼。 扫视四周,这儿竟是悬崖。悬崖高约百尺,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她转身往后看去,能在稀疏的树影只见看到后面的房子。 她想,那必定才是嗜血堂。 “为何带我到这儿?”她问道。 明明嗜血堂就在不远处,他们却未将其带到那里,而是让他在此。 越戈负手而立:“堂主有令,只给你两个时辰,在此期间你不能离开此地。” 第八十章 血蝶密语 赵卿卿刚想反驳他,但想到自己此时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只能暂时先忍下。 “那你们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她与越戈说了需准备之物,说是治疗血蝶用的。 以血蝶为借口,越戈自然不会拒绝。他命嗜血堂弟子前去,将她所需之物全都取来。 一炷香后,嗜血堂弟子将她吩咐的东西全都拿来时,越戈望着那些东西不由得好笑。 这些都是甜点瓜果,怎么可能是用来治疗血蝶的? 越戈负手而立,唇角抽了抽道: “治疗血蝶只需这些食物?” “当然不是,”她走上前去打开白瓷盏,汤羹鲜香扑鼻: “还有我啊!我没有好好补补怎么治疗血蝶?” 他轻笑没有言语,又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还需要一套桌椅,不然怎么好好吃这些东西?” 越戈扬手对旁边的弟子道:“按她所说的去办。” “还有,你们能不能别在这儿看着我?等一会治疗血蝶,你们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她扫视一眼跟在越戈身边的几个弟子挑眉对他道。 “不行,堂主吩咐要看着你。”越戈面色忽然一变,不假思索道。 她见他面色忽然一变,便没再坚持只道:“那你们离我远一些总可以吧?本姑娘是怕误伤你们!” 越戈这下同意了,颔首示意众弟子退到一旁。 她这下方才满意,坐到桌边悠闲的吃着瓜果糕点。 她一手托腮,一手捡起面前盘子中的精致与瓜果,往小嘴里放。清澈的眸子不由得转动,不时偷偷看看这附近的地势。 只见自己对面是一座万丈悬崖,而身后是一片树林,树叶被秋意点染上微黄。树林的另一端分明就是嗜血堂,但不知为何他们却不让她到那儿去。 她望着悬崖出神,难道师傅在树林之后的宅子内?若不是如此,师傅怎么会不来救她? 除非,她不知道她在这里。 “那里是万丈深渊,逃不出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越戈见她呆呆的望着悬崖,便悄然走上走上前去。 她吓了一跳,抬眼望向身旁之人: “谁说我要从那儿逃走了?万丈深渊我可不敢跳!” “你跳也无妨,下面有个湖,若是能落到或许你不会摔死。”越戈阴阳怪气的说道。 她撇撇嘴,将他推开: “你快让开,我要医治血蝶了,你们都别靠近我。” 见他们全都退到一旁,赵卿卿便摇动手中的铃铛,清心玲清脆作响。她一跃而起定在半空中,半红半紫的血蝶翩翩飞起,在她身侧环绕。 她双手手掌相对,内力在掌心之间流动,血蝶飞到她双掌之间,好似正被注入内力。 她缓缓下落,脚尖及地之时,清心玲自次传响宛如乐声入耳,令在场内力浅薄之人如痴如醉。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紫蝶,将其和血蝶周身包围,像被裹成蚕茧般。 血蝶宛如流水在她周身流动,气流沸腾,卷起地上的落叶。紫衣与紫蝶好似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在场之人唯有越戈仍然保持清醒的神智,他不由得愣了神,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片刻之后,只见紫蝶骤然散开朝四面八方涌去,有的扑在嗜血堂弟子身上。嗜血堂弟子受不了此内力,皆数倒地不起。 紫蝶朝各处散开,不过片刻便不见踪迹。 她轻盈落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血蝶落在指尖微微震动翅膀。 赵卿卿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眉间轻皱道:“我就说你们要躲远一些嘛!” 嗜血堂众弟子从地上爬起,他们倒无甚大碍,只是方才不甚摔倒罢了。 越戈见弟子们无事,便也没有追究赵卿卿的过错。 两个时辰之后,越戈便将她带回了牢房。她望着再次被锁上的门,回想起方才之事。 方才她确实并非在医治血蝶,而是利用紫蝶给赵汐之传送信号。紫蝶蝶群扑向嗜血堂弟子之时,悄悄飞入嗜血堂弟子的袖中,它会跟着他们到嗜血堂的地上大宅。 然后趁机去到赵汐之的身侧,让她知晓赵卿卿在此地。因为这乃是她与师傅之间独特的传信方式,也只有师傅才知晓此事。 她慵懒的坐在桌边,下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静静望着牢房中唯一一缕并非烛光的微弱光线。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自己此番计划能否成功。 她回了牢房后没有多久,嗜血堂堂主便又到了,此番他还让弟子带了许多瓜果糕点。 赵卿卿知晓他定是来看血蝶的,又瞥了一眼他带的瓜果糕点,她心中微微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瞧了一眼莫无言身后的越戈,想来定是他说的。 “本堂主听闻你爱吃这些,便命人带了一些来。”莫无言负手而立,声音淡淡道。 见她没有言语,他又继续问道:“血蝶呢?” 果然,他还是为了血蝶。 “自然是在我这里。”她望向莫无言,言语中毫无畏惧之意。 “看来血蝶已经痊愈了,这么说来本座就不用再等了,哈哈哈……”诡秘的笑声响起,在幽暗的牢房中回响,令人心头一颤。 “你要干什么?” 他止住笑声:“自然是让你做你该做的事。” 说着,身后的越戈拿出一个小蓝瓷瓶放到桌上。 赵卿卿望着那瓶子,十分疑惑。 只见莫无言唇角一勾: “本堂主要你将这瓶子的东西变成能解百毒的药。” 她咬了咬嘴唇,上前去拿起那瓶子,打开之后扑鼻的是一股血腥问道。她望向瓶内,瓶中竟是鲜红的血液,血液的腥味令其反胃。 她立即将瓶子盖上放回桌上,捂住嘴欲要呕吐。她只要想到这是那些少女的鲜血,便会觉得身上发冷,更加的反胃。 “果然还是年轻人,见不得这些东西,”莫无言冷哼一声,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对她说道: “这是关在你对面牢房的少女之血,本堂主让你将这些血变为有用的东西。” 她拳头紧紧攥住:“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抓这些少女来就是为了抽干她们的血?” “不然本堂主留着她们有何用?”他骤然变为厉色,冷声硬气的说道: “你们五毒派的血乃是天赐奇血,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欲望之泉,但本堂主听闻五毒的祖先是尝过百草才变得百毒不侵,而他的子孙便是继承了这一特质,” 他一步步逼近她:“本堂主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将这些血变为有价值的宝物。” 第八十一章 良策 “不可能,我不会帮你的,况且我根本就不会!”赵卿卿立即拒绝。 莫无言研制多年,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放弃:“不可能,你爹乃毒圣,三叔又是神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阿爹和三叔从未从人血做过这些事,他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只觉得莫无言简直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人血便是人血,他竟企图想将人血变为其它之物。 莫无言并未气恼:“不知道你也可以试试,让这些血变为和你一样的血。” 他想,这样便有源源不断,永远消耗不尽的欲望之泉。 她瞳孔长大,好似嘲讽又好似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莫无言: “我的血乃是天生的,本就是赵家之人才有这样的血,别人的血怎么能强行变为与我们一样的血,你疯了吗?” 她不可置信莫无言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将其他少女的血变为与她一样的血,怎么可能? 莫无言略作思忖,听了她方才的话骤然朗声大笑,好似醍醐灌顶般: “对了,普通之血不可能变为欲望之泉,但可用百草给少女服用,让她们如五毒先祖一般形成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些少女若是误食毒草便会当即毙命,此事根本就不可能!”赵卿卿焦急道。 莫无言竟想出如此计谋,这岂不是让少女们丧命? “哼,好好看着她!”莫无言并未理会赵卿卿所言,他转头对越戈吩咐此事后便离开了牢房。 赵卿卿欲要上前去阻拦,却被越戈拦住。 “莫无言,你不能让她们食用百草,你想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好了,好好待着!”越戈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牢房之内,命人锁上牢房。 她十分心急,却无法从牢房中逃脱。莫无言能取少女的血,定也会做方才之事。 莫无言走时,好似已让弟子将对面牢房的少女带走。赵卿卿望着被抓走的少女,顿时坐立难安,她心急又自责。 直至傍晚之时,花无颜前来送膳食却被越戈挡在门外。越戈亲自将晚膳送到牢房之中,一直没有要从牢房内出来的意思。 赵卿卿望着这些食物,却无从下口,想着那些少女她便心中难安。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她不耐烦的对越戈道。 越戈待在此处看着她一大约半个时辰,她未曾动筷他也并无任何言语。她知晓,他是奉着莫无言的命令在此看守。 “为何不用膳?”越戈问道。 “我怎么下口?”她只要想到今日瓶中少女的血,便难以下咽,且如今竟还生出一件事。 她好似抓住一丝希望,双手紧紧抓住越戈的手臂,拼命解释道: “你去告诉莫无言,今日的法子真的行不通,我们的血都是继承先人的血液,那些少女必定受不了那些毒草的!” 越戈面色自若,将她的手拉开: “堂主自有他的做法,你不必掺和。”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这些少女就这样被毒死吗?你们为何要如此残忍?难道她们的命就可以这般轻贱吗?” “无需你多事。”越戈面色凝滞。 她胸中的火焰犹如火山喷发,再也抑制不住:“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你不是说你有妹妹吗?这些少女定然也是他人的妹妹,若是你的妹妹遭遇如此境地,你又会怎么样?” 她自知自己的武功比不过越戈,逃不出这牢房。原以为越戈心中还尚存半点良知,殊不知他竟丝毫不为所动。 “够了!”越戈面上浮现薄怒的神色,他望着赵卿卿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再多事下一个就是你。” 赵卿卿气得胸腔起伏,一再与之辩驳,却再也得不到他半点回应。她望着越戈闭上的双眼,心中更是气闷。 但越戈对自己所言之事丝毫没有反应,更是不愿离开此地。她一时无可奈何,便坐在榻上望着牢房的铁门。 见越戈好似睡着了一般,她想给越戈下个瞌睡蛊令其昏睡,便可悄悄逃出牢房。 正欲动手,却见越戈正好睁眼,冷声说道: “别动鬼心思,你出不去。” 见他竟看穿自己的心思,赵卿卿顿时气馁。 她又气愤又无奈,只得咬牙躺在榻上背对着越戈。此刻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他了。 昏暗的地宫之中,墙壁烛火噼啪作响。 烛火微弱的光线照在一身玄衣之上,银色的面具映上橙红的光线,但露出的眸子却透着阴冷。 “不知此番能否练成,本堂主已等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等了。”莫无言道。 红衣女子抱拳,面纱之下娇艳的朱唇轻启,声音柔媚: “堂主何不直接用赵卿卿的血?若是用她的血岂不是更易成功?” 莫无言摇摇头:“欲望之泉实属珍贵,但欲望之泉亦是含有巨大的毒性,恐怕不能轻易练成长生不老药。” 他想要的自然不是能解百毒的解药这么简单,他最渴望得到的乃是永葆青春的长生不老药。如此,他将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后,方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共享盛世繁华。 “但属下听闻,欲望之泉有奇效,若我们能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或许真的能永葆青春以偿堂主心愿。”红缨唇角一勾道。 莫无言沉吟:“确实如此,但如今我们并未参透其中玄机。” 他曾尝试用血蝶将少女之血变为欲望之泉,但显而易见此法行不通。欲望之泉是赵家人生来便流在身上的血,自然只有赵家人知晓其中奥秘。 红缨美眸一动:“赵卿卿必然知晓,否则当初她便不能救青云山庄云夫人。” 莫无言自然赞同她此言,但他略微担忧:“这小丫头看似柔弱单纯,但却很是嘴硬,恐怕从她口中难以得到答案。” 他看着这小丫头,颇有几分当年汐之的影子,同样的天真单纯,同样的嫉恶如仇。 红缨轻笑笑声娇媚,不以为然道: “堂主,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此事轻易便能解决,还能一举两得。” 莫无言微微诧异,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便问道: “你有何良策?” 她附在莫无言红唇轻启,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莫无言眉间顿时舒缓,笑声在昏暗的地宫中响起。 “好,此计甚好,青云山庄必将归入我嗜血堂门下,”他拍手叫好,对红缨露出赞许之意: “此事就交给你,速去办妥。” 第八十二章 我若不去,她怎么办 翌日。 赵卿卿经一夜难眠,顶着乌黑的眼圈。她从榻上下来,见越戈仍坐在桌边闲然的饮茶。 “你怎么还不走?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她抱臂没好气道。 这两句话在这一夜内她不知问了多少回,但他却仍旧没有要离去的意图。 “等到堂主吩咐,我才会离开。”越戈抬眼见到她乌黑的眼圈,不由得好笑: “一夜未眠,你还真能撑得住。” 她腹诽,还不是因为你们堂主还有你,真是恨不得将他轰走!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的声音,她连忙跑到门前通过铁门的铁柱之间的空隙,望向对面的牢房。只见那些少女竟然再次被送回牢房。 她不知莫无言为何忽然轻易便放过她们,她见铭烟正在其中担忧喊道: “你们没事吧?” 铭烟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瞧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我们无事。” 她们昨日被抓走,她以为她们会如同先前的少女们一般被取走身上的鲜血,但没想到嗜血堂竟然并未对她们动手,甚至还将她们放了回来。 赵卿卿听到她的话方才送了一口气,还好她们没事。 原来昨日嗜血堂堂主都是骗她的,还以为他真的会那样做。 她转身叉着腰歪头对越戈道: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越戈见莫无言将少女放回,他知晓堂主定是改变了计划。 “我要睡觉了,你快点走!”赵卿卿再一次硬声命令道: “你们堂主好歹也是仰慕我姑姑之人若是我姑姑知晓你们堂主这般虐待她的侄女,还不让我睡觉,想必姑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他的。” 她一双澄澈的眸子含怒,闪烁着微芒。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睡觉?”越戈道。 她白了越戈一眼,小口微张:“我睡觉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不要吵你吗?况且你们把我关在此处,我哪儿都去不了,除了睡觉我还能做什么?这不也是你们想要的吗?我睡着了也逃不出去了。” “好,本护法这就走。” 越戈没有与之争辩,径直离开了牢房。 她一夜未眠,现下知晓少女们无事忽然一股困意涌上心头。她知晓此时自己无法逃脱,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 她如今唯独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的紫蝶,紫蝶已飞出几日却毫无音讯。姑姑并未给她回信,也不知晓她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的密信。 若是无姑姑相助,要逃出此地必定极为艰难。 她躺在榻上,思绪再一次飘远,不知八师兄和九师兄是否带着师弟出了树林,已然过了数日也不知他们此时何在。但她知晓,他们必定十分担忧她。 上一回紫蝶传信时,她也特意让紫蝶找到八师兄和九师兄。他们见到紫蝶,定会知晓她现下平安无事。 她翻了个身,眸中好似闪动着微光。 不知云晔此时在做什么? 他会不会因着她失踪而焦急难安?会不会此刻正在与师兄们一同寻她? 想着想着,她竟沉沉睡了过去。 青云山庄。 落叶知秋。泛黄的树叶飘落在白衣之人眼前,宛如蝴蝶轻盈旋转落地。他恍惚以为,这便是翩然起舞的蝴蝶。 不知不觉已然步入中秋,一年前与她相遇便是这段时日。 他几日前便知晓,赵卿卿是被嗜血堂之人抓走,但嗜血堂易守难攻,机关重重。若是轻易前去,必定有去无回。 他特意飞鸽传书到南疆,请赵延之让易飞速到江南,将嗜血堂的图纸借与他。但没想到,嗜血堂的图纸早在慕容不幻被杀害之时,被嗜血堂夺走。 当今世上,再无其他人知晓嗜血堂的机关。 扶云院内落寞的身影长站在庭院之间,望着落叶纷飞。 听风从玄关外大步流星而来,递上一封信笺和一个小瓷瓶: “公子,方才收到嗜血堂的信,还有这个瓶子。” 听风察觉到有些怪异,瓶中不知究竟是何东西。 云晔的眸中闪过一道微光,他眉间轻皱接过信笺,信上的字一目了然。 莫无言让云晔一人独上嗜血堂,交出隐云居之物交换赵卿卿。 “公子,可是发生了何事?嗜血堂为何忽然给青云山庄信笺?”听风略作思忖,恍然大悟道: “难道是卿卿姑娘?” “没错。”云晔眉间紧皱,手中的信笺不自觉被捏皱: “他们让青云山庄以隐云院之物交换卿卿。” 青云山庄最重要的除了凌云令,便是多年以来一直藏在隐云居之物。嗜血堂果然一直都在打着这个主意。 其实他也从不知晓隐云居中究竟是何物,因为云隐从未将此事透露。但他知道,这一直是云隐守护之物。 “隐云院之物?”听风自然也听说过此物的厉害,且此物在老太爷手中,即使公子愿意老太爷必定也不会同意。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救卿卿姑娘?” 他知晓公子近日眉头紧锁,心中必定十分想前去救下卿卿姑娘,但如今面临的难题确实十分棘手。 云晔将瓶子打开,瓶中鲜红的液体飘着腥味。他望着瓶中之物,瞳孔微张手捏紧瓶身,将小瓶子包裹在手中。 听风亦是瞧见了瓶中之物,他亦是十分惊讶,见到公子凝重的面色他小心翼翼道: “公子这是……” “这是卿卿的血。” 听风心头一震,嗜血堂竟然将卿卿姑娘的血送来。他知晓赵卿卿的血乃是欲望之泉,嗜血堂必定也对它有占有之欲。 听风能看出公子眸中的宛如寒冰的杀气,仿佛能随时将人凌迟一般。他已多年未见过公子露出这样的眼神,上一回还是在夫人遇难之时。 “公子,卿卿姑娘她……” “我去救她。”他不假思索。 听风自然知道公子心中不忍,但他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卫最首先要保证公子的安全。 “公子,嗜血堂机关重重,贸然入内怕会有性命之忧,属下知道公子担心卿卿姑娘,但卿卿姑娘身上的血乃是欲望之泉,世上之人皆想将此物占为己有,他们必定不会轻易伤害卿卿姑娘,还望公子三思,待易飞到此想好对策确保万无一失,再去嗜血堂也不迟。”听风苦口婆心的劝道。 他并未有一丝一毫动摇:“不必等了,本公子即刻去隐云院,随后便启程。” “公子,请您三思,这可能只是嗜血堂故意设的陷阱。”听风担忧道。 他顿住脚步,听风以为一向冷静的公子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我若不去,她怎么办?” 第八十三章 秘密 又等了两日,依旧没有等到赵汐之的回信。赵卿卿料想,姑姑定是未能收到自己的血蝶密语。 若是如此,便只能另想计谋。 莫无言虽未让那些少女服用百草,但也并未放过少女们,依旧将她们关在牢房之中等候处置。 赵卿卿被带出牢房,自牢房出来的一直沿着此路皆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她的心中有些紧张,难道他要带她到炼药房?现在就想取她的血? 直到走至尽头,血腥味最浓重的两个房间之前。 她深吸一口气,巡视四周见十多名嗜血堂弟子包围在侧,红缨一双美艳的冷眸闪着微光,越戈亦是在嗜血堂堂主身旁寸步不离。 她心中骤然有些慌张,若是他们真的取她的血,恐怕她一人也敌不过。 就如前两日夜里,红缨忽然闯进牢房,取走她的一瓶血一般。 门骤然被打开,莫无言最先入内,越戈与红缨则守在门前。 赵卿卿望之却步,不敢踏入其中。生怕自己一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炼药室内极为宽敞,约能容下百余人。数十盏烛火燃在四壁之上,正中央设几个虚鼎,左右两边虚鼎有两个百阁大柜,柜子上每一阁都放着不同的药瓶。 她大概猜到,这些药应当就是少女的血炼成的。但奇怪的是炼药房内闻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奇异的香气。 莫无言深深吸了一口此间气息,唇角微微勾起,面具之下神情亦是欣然。 “进来。” 他转头略微得意问道: “你看看,本堂主的炼药房如何?” 赵卿卿瞥了一眼四周,皆是气压沉沉,杀气弥漫。 她只好跟了进去直言不讳:“确实气派,但却令人不齿。” 莫无言听到此言并未恼怒,望着她的眸子露出怪异的笑: “很快,你的血就会和这些少女的一般,被炼成丹药安放在此处,供本堂主享用。” 赵卿卿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她抱住自己的双臂,口中仍是硬声: “不可能,常人若是饮了我的血必定会暴毙而亡,你若是用我的血炼药就是自取灭亡!” “是不是自取灭亡,本堂主比你清楚,”莫无言冷哼一声,他负手而立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是对赵卿卿言语: “本来本堂主念及你汐之与你之情,想对你手下留情,但如今为了大业本堂主只好对不起汐之了,今后我定会补偿她。” 他本想先留着赵卿卿的血,慢慢研究,但如今听了红缨的计谋,他已经等不及了。等了这么多年,用了数以百计的少女的鲜血炼药,仍是练不出自己梦寐以求的丹药。 如今,他终于等到她的血,他相信欲望之泉不仅能解百毒,只有知道其中玄机定能令人永葆青春。 “你要做什么?”赵卿卿道。 她手上的刀痕方才结疤,难道莫无言真的现下便想取她的血? “本堂主想知道欲望之泉究竟有何秘密?如何才能令人永葆青春,永享世间之物?”他的眸中欲望与贪婪之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其吞噬。 她震惊,原来莫无言最大的目的就是长生不老,但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世间之人又有谁可以长生不老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西,欲望之泉只能解百毒,不能永葆青春!它也根本任何的秘密,只是你痴心妄想!” 赵卿卿一针见血道。 莫无言听着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好似刀一次一次的割在他充满欲望的心脏上,冰冷而毫不留情。 他梦寐以求信以为真的传说,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的伟大之举更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他玄色的宽大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攥拳,手上青筋暴起,但仍在尽量控制自己胸中的怒气: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她察觉到他的怒气,也知晓他极有可能对自己动手,但她真的不知晓什么欲望之泉的秘密。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莫无言不愿相信这个真相: “怎么可能?欲望之泉怎么可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你在骗本堂主!” “我没有骗你,欲望之泉只能解毒,其它的什么都不能,你想要的长生不老根本不可能通过欲望之泉实现!” 话音未落,黑影如电闪到她的身前。 玄色衣袖之下紧握的手骤然松开,紧紧掐住她细嫩的颈脖,手背上青筋暴起。五根手指将她纤细的颈脖捏住,手指的力量让其无法呼吸,血液好像被阻隔在两端。 她伸手想要落下莫无言的手,但他内力深厚全然无法动摇。 “放开我......”她用尽全力方才在唇齿之间发出细微的声音。 “欲望之泉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声音宛如地狱中传来的一般。 她感觉到颈脖上的手送了几分,急促的呼吸边道:“我.....不......知道......” 话才说完,颈脖上的力道再次传来,她身子发软,血液涌上头部使她面红耳赤,不由得咳嗽几声。 “快放开......” 赵卿卿眼角滴下几滴泪,此刻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疼得落了泪。 莫无言阴鸷的双眸宛如寒刀:“你再不说,本堂主就不会放过你......” 正说着,他忽然瞥见左方玄色的黑影朝自己的手臂袭来,击在他的手臂上随即救下他手上之人。 赵卿卿感到颈脖在一刹那间得到释放,方才能顺畅的呼吸。她暂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越戈有些感激。 若不是他及时,她定然被莫无言掐死。 越戈将赵卿卿救下后将其丢在一旁,立即跪在莫无言面前抱拳道: “请堂主三思,若是此时她死了,那她身上的欲望之泉岂不是浪费了?” 赵卿卿浑身无力的斜躺在地上,听到此言心中顿时又似寒冰般,原来他救她也是为了她的血。 莫无言瞥了地上这人一眼,敛起怒容,一甩衣袖叹道: “你提醒的是,本堂主方才确实冲动了,还好你及时救了这丫头,否则本堂主必将后悔啊!” 越戈好似听出了他的话中有话,便抱拳衷心的说道: “越戈只是担心堂主无法完成大业。” 他知道莫无言一向冷静,并不会如此冲动,特别是在要事之上。这或许只是对他的一个试探。 “本堂主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丫头,破坏本堂主的计划。”莫无言道。 “是。” “好了,你起来吧!”莫无言对越戈淡淡道,又转头吩咐红缨: “今夜给她好好沐浴,明日再取欲望之泉。” 红缨抱拳,红唇轻启: “是,堂主。” 第八十四章 预感 夜晚。 牢房之中放置一个大木桶,几个婢女来来回回往木桶中倒入温热的水,还有两三个婢女将鲜花花瓣撒于水面。 烟气弥漫的木桶之中,飘满红色花瓣,芳香甘甜。 即使赵卿卿万般不愿,但她知晓沐浴或是不沐浴明日都要再次面对莫无言。 虽然对莫无言恨入骨髓,但经今日一事她明白现下唯有先假意屈服莫无言,方能找其他机会逃走。 红缨一袭红裙鲜艳如火,石榴花点缀裙摆,更添几分妩媚。她身材丰满,如玉的手上轻轻摇动红色锦扇,风拂过额前青丝,媚骨自成。 她脚步很轻,一步一步走在木桶边看着婢女们将沐浴之水放好。随即才唤榻上闭目养神之人: “卿卿姑娘,你该沐浴了。” 赵卿卿被婢女们扶到木桶,婢女们娴熟的要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却被她阻止。 “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帮我我不习惯。”她的颈脖虽已上药但仍旧有些疼,言语之时声音也微弱的许多。 见那些婢女并未停下,她望向红缨眸中含着几分不耐烦: “你们这样,我很不习惯。” 她在南疆之时自小与师兄师弟们一同长大,且从无婢女之类的伺候,自然十分不习惯。 “好了,你们都退下。”红缨轻扑小扇,淡淡对婢女们吩咐。 婢女们见此次乃是红缨的命令,这才退到一旁。 赵卿卿见她们全然没有出去的样子,想着自己沐浴的模样要被这么多人瞧见,不由得羞赧。 她虽往日性子活泼,但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又从无这么多人伺候自然有些害羞。 她抿抿嘴对悠闲坐在一旁红缨道: “你们这么多人在此我怎么沐浴?你们都出去。” 红缨料她也逃不走,便起身带着婢女们出了牢房,在门前等候。 见她们全都离开,她方才安心的木桶之中沐浴。 她挨着木桶的内侧,乌黑的青丝垂落在桶外。温热的水流淌过如玉的肌肤,令人身心舒畅。她摸了摸自己颈脖,仍旧胀痛。 莫无言发狂的模样,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不由得战栗。她想到他今日的模样,仍是心有余悸。 嗜血堂重重防备,又有三个武功高强之人,若想逃出此地简直难如登天。 她合上双眼,脑中浮现的乃是前两日在悬崖边上瞧见的场景。真正的嗜血堂在这地宫之上,而姑姑应当便在那个大宅子之内。 若是她能逃出地宫到那宅子中,想必能见到姑姑。听大伯父和阿爹曾提起,莫无言对姑姑情深意重必定不会为难姑姑。 只要她能找到姑姑,不仅能将她一同带走,或许还能救走这些无辜的少女。 她蓦然睁开眼,此一计既冒险但也是最有可能脱身的法子。 既然紫蝶找不到姑姑,那么只能她自己找了。 牢房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嗜血堂的弟子前来不知向红缨禀告了什么。只见她面露喜悦之色,便跟随弟子离去。 赵卿卿不明白是发生了何事,但她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翌日。 出乎意料,赵卿卿并未是被送到炼药室之中,而是被送到另一间牢房。 莫无言坐在其中,见到她到此便站起身来神秘说道: “今日,本堂主让你见两个人,我想你定然会改变原先的主意。” 赵卿卿心中十分不安,她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如自己猜测的一般。 走到牢房内部,铁锅中烤着被烧得通红的铁片,火星不停向外飞溅。 昏暗的牢房中,有两个紫衣男子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呈大字型。他们的衣裳被利刃划得破烂,露出的皮肤上皆是道道血痕,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衣裳。 两人皆是垂着脑袋,青丝凌乱的披散,看不清面容,却也能想象出他们面上的憔悴之色。 不必怀疑,赵卿卿知晓这就是自己的八师兄和九师兄。 望着他们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模样,她心如刀绞。连忙扑上去,晃了晃他们的身子试图将两人唤醒。 “八师兄九师兄,你们怎么了?你们快醒醒啊!”她生怕触及两人身上的伤口弄疼他们,只好拍拍两人的脸: “师兄,我是小师妹啊,我是卿卿啊,你们快醒过来看看我......” 望着两人泛白的面容,她忍不住泪眼模糊,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八师兄和九师兄是为了救她才到这儿来的,都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她自责又心疼。 “师兄,对不起,都是卿卿害了你们......你们快醒醒啊......你们醒醒好不好......” 任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他们都好像落入无声的深渊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她站在余欢霆身前,望着曾经健硕无比,面上堆笑的男子,泪好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如何都收不住。 她拍了拍余欢霆的脸: “九师兄,卿卿知道你一定没事的,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好不好......九师兄,你快醒醒你看看我......” 过了半晌余欢霆仍旧没有动静,她快要放弃之时,却见他的面颊好似动了一下。 赵卿卿抬眼,见余欢霆缓缓睁开双眼,他面容苍白且十分疲惫好似随时都会昏睡过去一半。 余欢霆虚弱的开口,勉强扯开一抹笑意就如往日一般的温暖,令人动容: “小师妹,你没事吧?师兄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赵卿卿见他睁开双眼,十分欣喜但又是心疼: “师兄,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你的脖子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紫?是不是......”余欢霆身子本就已经很是虚弱,只撑着一口气在与之对话: “是不是他们......他们......” 欺负你了?师兄给你报仇!这是他往日会说的话,可是如今后面的话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来了。 赵卿卿的泪珠滑落,她拼命的摇摇头: “师兄,卿卿没事,真的没事......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有事!” “小师妹,照顾好......自己......师兄,师兄保护......不......”话还未说完,余欢霆已经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赵卿卿心中焦急亦是痛楚十分,她再一次拍着他的面颊: “九师兄,你怎么了?九师兄你醒醒......你不要闭上眼睛好不好......” 但这一次,余欢霆却没有再醒过来。 她抹干眼泪,一双通红的眸子里恨意乍现望向莫无言: “你究竟对八师兄和九师兄做了什么?” 第八十五章 好久不见 “本堂主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已经如此了,嗜血堂之下机关重重,硬闯入嗜血堂,简直是自不量力。”莫无言不屑的冷笑道。 他确实不必动手,他们就已经被机关伤到。 赵卿卿望着重伤的余欢霆与文子隐,心头愧疚之意沉如巨石。 “你快放了他们!他们来这里都是为了救我,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闯入嗜血堂者都是死罪。”莫无言冷声说道。 她心头一震,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他们也是我姑姑看着长大的,你若是敢伤他们,我姑姑永远不会原谅你。” “汐之永远不会知道这些。”莫无言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你抓了我,抓了师兄们,抓了这些少女,每一点她都不会原谅……” 莫无言深邃的眸子宛如镀上一层冰霜,好像想将她凌迟一般。听到赵汐之的名字,想到赵汐之会知道这些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黑影瞬间移动,到了余欢霆面前,他的手掐住余欢霆的脖子。 “本堂主留着你还有用,但是留着他们两个无半点用处,你再多说一句,本堂主就让他们身上多一道伤。”他威胁道。 “你放开九师兄,我不说了。”她急忙开口。 如今惹恼了莫无言并非好事,她知晓自己方才太冲动了。 莫无言见她服软方才将手放开,他负手走到一旁勾唇道: “其实想要本堂主饶了他们可以,只要你将欲望之泉的秘密告诉本堂主,本堂主可以考虑放了他们。” 原本他设计了另一个完美的计划,没想到竟有两人意料之外先闯到嗜血堂,且这两人对赵卿卿亦是同样重要。看来,他的计划要提前实现了。 老天果然对他不薄,如此眷顾他。 “我已经说过了,欲望之泉本就无甚秘密,不过是他人谣传罢了。”赵卿卿再一次解释。 莫无言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不说也可以,只是他们……” 他对一旁的嗜血堂弟子使了一个眼色,嗜血堂弟子颔首走到碳火旁,拿起碳火中盆的铁具,铁具在碳火里的一端被烧得通红。 弟子拿着铁具一步步接近余欢霆与文子隐,莫无言的声音仿佛魔咒般在赵卿卿耳边响起。 “本堂主这里有无数种令他们痛苦的方法,他们痛苦与否现在就由你来决定。” 望着嗜血堂弟子一步一步接近余欢霆与文子隐,她喊道: “住手!我说,欲望之泉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 听到她终于松口,莫无言心中喜不自胜。 “哈哈哈,好。”他摆摆手令那名弟子退下:“既然你答应,那本堂主可以暂且放过他们。” 她看着那名弟子将铁具重新放回火炭盆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要放了我师兄们。”她道。 若是师兄们继续留在此处定然十分危险,定要先将师兄们救出去。 “他们于本堂主而言并无用处,若是你好好听话,本堂主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莫无言淡淡道。 她瞧了一眼昏迷的两人道:“好,只要你答应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 “本堂主从来不会言而无信。” 牢房之外有弟子快步流星跑入牢房之中,附在莫无言耳边不知低语了些什么。 莫无言对他吩咐:“让越戈和红缨好生招待,本堂主稍后便到。” “是。”弟子得到命令,便先前去禀告。 不知是谁竟能令莫无言重视,赵卿卿想不明白。 “丫头,本堂主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莫无言忽然开口。 赵卿卿微微震惊,没想到莫无言竟然愿意带她去见那人。听他所言,应当是她认识之人。 “他是谁?”她疑惑问道。 “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我不去,我要在此给师兄上药。” 余欢霆与文子隐受了极重的伤,她十分担忧。她知道现下什么都比不上师兄,自己必须留在此处医治他们。 “本堂主自会找人替他们医治,你身上无药留在此处也无用,”莫无言望向她好似在循循善诱: “你真的不想去见见你的老朋友?本堂主想,她或许很是想见到你。” “你真的愿意替师兄们医治?”她不敢相信,莫无言竟然这般容易答应? “他们若是死了,你还会将欲望之泉的秘密告诉本堂主?本堂主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死。”莫无言道。 赵卿卿暂时放下心,跟随莫无言前去见他口中所谓的“老朋友”。 莫无言并未将她的眼睛蒙住,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看到牢房之外的景致。原来地宫分为两个部分,内部乃是关押人的牢房,而外部便是一个普通的待客之厅。 她快到厅中时便隐隐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待到厅内果然见一黄衣女子坐在桌边。 怪不得莫无言说是她的老朋友,原来此人就是北堂琼裳。她也没有想到北堂琼裳竟然与嗜血堂勾结。 “赵少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北堂琼裳坐在椅子上,语气十分讽刺的道。 赵卿卿凝视着她,难以置信道: “北堂琼裳,没想到你竟然与嗜血堂勾结!” 北堂琼裳怒瞪她一眼:“勾结?你现在在我们手上,说话还敢如此放肆!” “我只不不过是实话实说,不然你说你为了来此?为何偏偏你就能坐在此处?” 她才不信北堂琼裳并未与嗜血堂勾结。 北堂琼裳冷哼一声,红唇勾起: “你说得没错,本宫主确实是与嗜血堂合作,那又如何?你现在落为阶下之囚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 “至少我不像你。”她哼的一声。 经过前两次教训,她这一次并没有再冲动的与之纠缠争吵下去。 莫无言见两人一直不和,便出声说道: “好了,北堂宫主远到而来乃是嗜血堂的客人,这丫头性子野蛮,北堂宫主不必与之计较。” 赵卿卿倒是没想到莫无言竟会帮自己说话,她想他也定是看在欲望之泉的份上。 他们无非就是与北堂琼裳相互寒暄一番,因着赵卿卿在此并未过多提及其他之事。随后,红缨便带北堂琼裳前去参观嗜血堂,并为其安置。 莫无言并未将赵卿卿放走,他将其单独留下。 “欲望之泉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莫无言问道。 第八十六章 长生不老药 “你先放了八师兄和九师兄。”赵卿卿说道。 莫无言厉色道:“只要你说出来,本堂主自然会放了他们,若是你骗了本堂主,他们就休想离开此地。” “欲望之泉本是能解百毒的解药,但是若是加以炼制,便能令人永葆青春,”赵卿卿思忖片刻正色说道: “喝下之人会感到身上筋脉通畅,待体内的毒素慢慢排出之后,便会顿时感到神清气爽,精神大振,从而使其身体永保青春长生不老。” 莫无言听着她的描述,好似这一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她的话激起他心中的欲望之火,再一次令火焰熊熊燃烧。 见他好似有几分相信,她又继续道:“但要练成长生不老药需要诸多药材,且不轻易成功,若是不甚还会中毒身亡。” 莫无言听了她前面的话,知道真的有可能练成长生不老药,他自然顾不得什么中毒不中毒。 他顿时朗声大笑:“你需要什么,本堂主都可以给你,无论多少药材,无论是什么贵重的药材,本堂主都将它找到,只要你好好的替本堂主炼药,本堂主定然不会亏待你。” “现在我说完了,你该放走我师兄了。”她道。 莫无言心情大好:“你放心,本堂主近日不会为难他们,只要你将药炼出来本堂主自然会放了他们。” “你刚才明明说只要我将秘密告诉你,便会放了他们的,你怎能言而无信?”赵卿卿急道。 她方才所言不过是自己瞎说来暂时蒙骗莫无言的罢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若是他知道真相怎么可能会放了师兄们?她自然要在此之前先让师兄们脱身。 “小丫头,你太心急了,本堂主怎么知道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若是将他们放了,本堂主岂不是亏了?”莫无言道。 她轻叹一声:“可炼药需要很长时间,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无妨,只要你所言属实,本堂主自然会将他们放走,只不过本堂主要先看看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她心中忐忑不安,本就是假话如今要如何变为真话? 莫无言瞧了一旁沉默的越戈一眼,对赵卿卿嘱咐道:“你需要什么药材,便告诉越戈,他会替你取来。” “知道了。”她道。 正在莫无言要离去之时,赵卿卿叫住了他。 “我要再见一次八师兄和九师兄。”方才师兄们还在昏迷之中,她现下仍是十分担心。 “等到你将药炼出来,本堂主自然会让你见他们。” 莫无言只留了一句话,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炼药房中。 莫无言将炼药房交给了她,允许她使用其中任意之物。 赵卿卿在炼药房中已然走了几圈,她缓缓走过百阁柜之前。柜子上罗列着数百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都是一些普通的红色小瓷瓶。 她曾十分好奇其中之物,如今终于可以不受限制的观察这里的东西。 炼药房中放置着几个四脚鼎,鼎之后便是炼丹炉。她走到炼丹炉旁,仔细打量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炼丹炉。 炼丹炉炉身宛如葫芦,四面连接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便是龙头。炉上有一洞口,洞中还有些许灰烬。 她往炼丹炉上敲了敲,身旁低沉的声音徒然响起。 “住手。” “干什么?现在莫无言将炼药房交给了我,他说过里面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用,你凭什么管我?”赵卿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越戈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又听到她继续道: “越戈护法,请你出去,我若是没有叫你你就不要进来。” 越戈心中不悦却也没有与之反驳,莫无言确实说过让他听赵卿卿所言,故此他只好退出炼药房。 她见越戈已经出去方才离开炼丹炉旁,其实她想看的并不是炼丹炉,而是炼药房两边百阁柜子之上的红色小瓷瓶。 她取下其中一个小瓷瓶,将瓶盖打开,瓶中如她所料就是少女的鲜血。她连续打开了十多个瓷瓶,无一个不是鲜血。 “莫无言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长生不老药,居然杀了这么多人。”她眉间紧皱,喃喃自语道。 可是她如今连自身都难保,还要保护师兄们,必须先骗过莫无言让他放了师兄们,再去设法救走少女们。 她将小瓷瓶全数放回原位,保持方才的模样,好似没有被动过一般。 她坐在炼丹炉前,望着炉内的灰烬,如今她要怎么骗过莫无言呢? 长生不老药,她自己心中的清楚得很,定然是炼不出来的。此事做起来便像是令死灰复燃一般困难。 想到此处,她骤然感觉一道灵光闪过自己的脑海。 她欣喜起身唤来门外的越戈,让他替自己准备所需之物。 不久便见花无颜与几个嗜血堂弟子将她所需之物全都取来。 长桌置于炼药房中央,药材便全数放在桌子上。另外还有蝎子、蜈蚣、蛇胆、蚂蚁、蜜蜂等毒物。 “好了,你们全都出去吧,我自己在这儿便好。”她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药材,扬手挥了挥让几人离开。 炼药房中十分安静,赵卿卿兀自将蜈蚣与蝎子放到木碗之中,将两种毒物捣碎在一起。 “这是做什么?”不远处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吓了一跳,抬眼见越戈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方才明明让他们都离开,他竟然还在此。 “你怎么还在这儿?本姑娘不是让你们离开了吗?”她撇撇嘴道。 越戈道:“堂主命我制药之时定要在一旁,以防你在药中动手脚。” 她想,莫无言并不会完全信任自己,若是让越戈出去反倒会让他们生疑,故此便没再赶他。 “随便你。”她只道。 越戈看着她又往木碗中加入了蛇胆和蚂蚁,他瞳孔微张,这些都是毒物她究竟想做什么? “长生不老药难道以五毒制成的?”越戈道。 赵卿卿知晓他这是在质疑她,怀疑她想要毒死嗜血堂堂主。 她白了他一眼,小口微张道: “你又不知晓配方,在一边能不能安静一些,此五毒在南疆便是最基本的五毒,能令人排出体内的毒素。” 她自然是胡说的,反正越戈又不知晓这些。 说着她将木碗放下,走到一旁将几种药材放在一起捣碎。 第八十七章 烙刑 赵卿卿在炼药房中待了两日,每日都是醒来后便开始捣鼓着药材。 这两日越戈将此情况告知莫无言,莫无言十分欣喜,胸中满怀期待。 这一夜她一直熬到约子时,将所需的三种药调配好,方才回到牢房休息。 正在返回牢房的路上,花无颜忽然出现。 “主人。”他走到越戈面前抱拳作揖,瞧了赵卿卿一眼欲言又止。 赵卿卿所来的方向乃是关押余欢霆与文子隐的牢房,她心中隐隐不安。 “你怎么会从八师兄和九师兄的牢房出来?”她满腹狐疑问道。 如今已夜深,他不应当还在此处。况且若是哪儿无事,他怎会从那处出来? “这......我只是路过,见里面好似不大好......”花无颜吞吞吐吐道。 越戈淡淡问道:“何事?” “北堂宫主正在牢房内训犯人,只是没想到看她一介女子下手竟如此狠辣。”花无颜说道。 听到八师兄和九师兄竟遭到北堂琼裳这般伤害,赵卿卿好似遭到五雷轰顶般。她顾不得其余之事,便立即往关押他们的牢房跑去。 才踏入牢房便能听到里面的鞭笞之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她赶到时,正见北堂琼裳挥鞭打在余欢霆与文子隐身上。 余欢霆与文子隐被铁链牢牢锁住,只得任其鞭打,皮开肉绽。但此刻两人已经清醒过来,疼痛蔓延全身。 余欢霆身上被鞭子抽打,但嘴上仍是不愿松口。 “还好云晔还算聪明,选的是我小师妹,不然若是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想必更加厌恶你!”他的唇边有鲜血缓缓滑落。 北堂琼裳听到他的话,恼羞成怒:“看来,这顿鞭子还不能让你长教训,本宫主便让你尝尝被炙烤的滋味!” 她向莫无言要来看管余欢霆和文子隐的权利,没想到她方才进来言语了几句,余欢霆便对她冷嘲热讽。作为一之主,她怎能忍受他人这般诋毁自己? “北堂宫主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余欢霆故意道。 他抬起头凌乱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颧骨上鞭痕分外显眼,一双眸子带着桀骜不驯与不屑。 他最讨厌北堂琼裳总是耀武扬威的模样,更不能忍受她诋毁自己的小师妹。北堂琼裳一到此牢房便对他们诋毁他们的小师妹,他自然控制不住自己。 北堂琼裳将鞭子甩在一边,走到火炭盆旁拿起烧红的铁具,走到两人的面前晃了晃。 “本宫主就用这个烙在你们的伤口之上,让你们尝尝究竟是何滋味。”她笑得阴阳怪气。 文子隐眉头紧皱,憔悴的面容微微发白: “你与嗜血堂勾结,难道心中无愧?” 北堂琼裳眸中滑过一丝冷意,嗤之以鼻道: “呵,你现在还有力气问本宫主这些?你们应当好好想想,谁先来受这烙刑。” 她恨赵卿卿但是她也恨他们,她不能忍受任何这般对待自己之人。况且她知晓,他们与赵卿卿情深义重,只要他们难受赵卿卿必定也不会好过。 报复的快感在她心头涌起,她不好过她便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要烙就烙我好了,与我师兄无关!”余欢霆道。 “九师弟一时冲动,你不要伤他,要伤便伤我!” 北堂琼裳冷哼一声,对余欢霆道: “本宫主正有此意,你不是一张嘴巴能说会道吗?本宫主就看看你还能不能如此神气!” 赵卿卿的武功在守住牢房的嗜血堂弟子之上,故此她只几招便将他们甩在身后,飞速赶到牢房之中。 她入内时,正好看到北堂琼裳手上拿着烧红的铁具,往余欢霆伤口处烙上。 “啊!”余欢霆终于还是忍不住喊出声。 文子隐试图挣脱,但又无可奈何。 北堂琼裳望着他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的模样,心中很是畅快,便大笑起来。 赵卿卿趁其不备手呈掌状掌风呼呼,打落她手上的铁具。内力从丹田涌起,到达手掌之间,利落一掌击在北堂琼裳的肩上,令其不由得后退几步。 “九师兄,我来晚了。”她转身望向余欢霆被铁具烙上的伤口,泪眼模糊。 伤口本就受了鞭伤如今又加上烙刑,已经血肉模糊。 “小师妹,你没事吧?”余欢霆道。 “小师妹真的是你?”文子隐亦是十分欣喜,还能见到自己的小师妹。 即使在这样的时候,他们的心中最关心的还是她。 两人衣裳被鞭子抽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浸在衣裳之上,他们原本就深受重伤,如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两人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好似一夜之间便清瘦了不少。双眸无神,唇色苍白,唇边挂着血痕。 赵卿卿望着自己的二位师兄,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见到师兄们如此狼狈,如此的憔悴不堪。最疼爱她的师兄,为了她竟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她柔软的手抚上余欢霆的脸,帮他擦去颧骨上伤痕流下的血迹。 她望着他的面容,清澈的眸中落下一滴泪:“八师兄九师兄,卿卿替你们报仇!” “赵卿卿,你如今也是个阶下之囚,还敢跑到这儿来撒野?”北堂琼裳被她一掌击中,心中很是不甘。 她望着北堂琼裳,眸中滑过一丝冷意,好似一把带着恨意的利刃: “北堂琼裳,你欠我师兄的,我要你还给我!” 她的声音清脆,回响在牢房之内。 嗜血堂弟子见她欲要伤害堂主的客人,便纷纷上前欲要将其拿下。 之间赵卿卿摇动手镯,铃声翠响摄人心魂,蝎子蜈蚣等不知从何处到达此地,将嗜血堂弟子围绕其中。嗜血堂弟子们对付这些毒物,已无暇顾及北堂琼裳。 赵卿卿一跃而起,拦在北堂琼裳面前。她并没有一句言语,手呈掌状向其进攻而去。 “堂主不让本宫主动你,现在可是你冒犯本宫主?”北堂琼裳见她袭来,侧身避过。 她眸中含着怒气: “只是冒犯?我让你付出代价!” 赵卿卿第一次宛如火山爆发般,她必须要为师兄讨回公道。 “你休想!”北堂琼裳道。 赵卿卿加快招式,手如闪电朝其穴道点去,北堂琼裳被逼得步步紧退,她双手顿时被赵卿卿抓住,便以腿朝其袭去。 赵卿卿早就料想到自己的下盘会遭到袭击,她双腿敏捷避开,抓住她的手骤然松开一边朝她腰间一推。 北堂琼裳身子不稳,又被她长腿一扫,顿时仰倒在地上。 她趁势将北堂琼裳的手将其身后收去,让北堂琼裳的身体压住双手。再趁势坐上她的肚子,将其压制在地。 第八十八章 自作主张 她坐在北堂琼裳身上,伸手便朝她面上狠狠扇了一掌,只见其白皙的面上浮现一个红色的掌印。 “你为何要打我师兄?”赵卿卿双眸含怒道。 “是他们活该!”北堂琼裳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见自己如今落于下风十分怨恨。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再一次响起,北堂琼裳只觉得面上又是火辣辣的一阵。 “你还敢打我?!”北堂琼裳的声音尖锐,胸中的怒气全数随之喊出。 赵卿卿气恼:“我打你又如何?比你打师兄的可要轻多了!你想要鞭子还是烙刑,本姑娘都满足你!” 她确实不轻易恼怒,但她一旦真的恼怒起来,无论谁都无可奈何。 赵延之等人早说过她本就养成的刁蛮任性的性子,她往日不过是不爱计较,若是计较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北堂琼裳被她骑在身上,根本无法反攻她,简直就是气急败坏。 本宫主是嗜血堂的贵客,你敢伤我,我便让嗜血堂就杀了他们!” “好啊,那我现在就先杀了你!”赵卿卿拔出袖中的匕首,正欲往她胸口刺去。 不远处传来的呵斥之声:“住手!” 赵卿卿望去,正是莫无言与越戈、花无颜等人朝此处赶来。 莫无言扫视四周,见牢房之中乱成一片,嗜血堂弟子被毒物缠身,而北堂琼裳竟被赵卿卿骑在身上。 他面色顿时不好,这里竟然如此乱七八糟。 “你们在做什么?”他冷声道。 赵卿卿收了匕首从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道: “莫无言,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师兄们的,为何骗炼药之后却在此对他们这般?” 莫无言一时语塞,扫了余欢霆与文子隐一眼,他本没有要伤他们的意思没想到北堂琼裳竟擅自做主。 他望向北堂琼裳,眸中滑过一丝冷意。 “你先将这些毒物遣散。”他道。 赵卿卿将毒物遣散之后,花无颜方才敢上前去将北堂琼裳扶起。 北堂琼裳本就心中窝火,且她知晓花无颜乃是采花大盗对他更是不屑一顾,便甩开他的手骂道: “滚开!” 花无颜并未再理会她,径直离开她身侧。 洛笙宫的婢女从门外匆匆跑进来,将北堂琼裳从地上扶起。 莫无言望向北堂琼裳沉声问道: “北堂宫主为何擅作主张?” 北堂琼裳没想到莫无言竟会如此质问自己,她难以置信但却不得不先压下心中之气: “堂主既然将他们二人交给琼裳,难道不是任琼裳处置?” “本堂主只是允许你看管他们,何时允许你这般折磨他们?”莫无言冷眸扫过北堂琼裳: “这是本堂主的嗜血堂,还轮不到别自作主张。” 北堂琼裳忍着身上的痛楚站起身来,方才她受了赵卿卿的两掌,又被扇了两巴掌,如今身上受了伤只感到全身痛楚。 她听到莫无言的话,心中顿时惶恐,如今她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莫无言。 “是琼裳会错了意,还请堂主恕罪。”她抱拳道。 “北堂宫主初来乍到,既然是会错意那本堂主便不追究了。”莫无言道。 毕竟此番他找来北堂琼裳是有大用处,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但赵卿卿闯入此地,堂主是不是该处罚?”北堂琼裳仍旧不忘要处置赵卿卿之事。 都是赵卿卿害她受了伤,她岂能当做从未发生? 莫无言道:“北堂宫主,本堂主答应过丫头,不能伤他师兄,你既然是误伤他们如今也受了伤,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赵卿卿深知自己如今危险重重,莫无言愿意如此信守承诺也实则不易。 她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这一次冲动没有害到师兄们。 见莫无言都如此偏袒赵卿卿,北堂琼裳胸中有气却无处发,她只能咽下这一口气。 她望着赵卿卿眸中充满了恨意,仿佛想要将其大卸八块一般。 “琼裳身上不适,先告辞。”北堂琼裳说完,便由洛笙宫的婢女扶着出了牢房。 赵卿卿见她离开,便转身前去查看余欢霆和文子隐的伤势。 “八师兄九师兄你们怎么样?”她焦急问道。 “没事,小师妹不必担心。”两人气若游丝。 余欢霆忍着疼,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三人,对赵卿卿问道: “小师妹,她们可有欺负你?” 他的声音微弱,但赵卿卿正好能听到。 “二位师兄放心,我没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她靠近两人的耳边说道。 “丫头,本堂主听闻你已将药制好了?” 不远处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欣喜之意。好似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一般。 方才越戈和花无颜遇到莫无言时,便将此事禀告了他。 原来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半分斥责赵卿卿之意。 “对,我已经制好了,”赵卿卿转身对他道:“但你要答应我,放了八师兄和九师兄。” “试药过后若是真的有你所谓的奇效,本堂主便放了他们。”莫无言唇角微微勾起。 她不敢确定自己的药是否真的有效,但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好,明日我便给你。” 莫无言朗声大笑:“好,明日本堂主等着你。” 因着心情大好,莫无言便同意赵卿卿留在此处为余欢霆好文子隐疗伤之事。 她认真的帮两人上药,心中不由得想到明日之事。只要试药之人吃下她的药,有神清气爽、精神大振的效果,她便算是成功了,那么二位师兄便也能顺利离去。 “小师妹,你究竟答应嗜血堂什么?”余欢霆问道。 赵卿卿并未将莫无言让自己练长生不老药之事告诉师兄们,她知道世上本就无此药,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忧。 她对自己的计划亦是只字未提,若是他们知道定然不愿离开留她一人在此。 “八师兄九师兄,他只是想要我炼一些五毒派的丹药,只要炼出来他救放我们走。”她道。 “他为何要你炼药?”余欢霆道。 “可能是因着知道我们五毒派的药有奇效。” 文子隐轻叹一声垂着头:“小师妹,如今嗜血堂处处陷害我们五毒派,令五毒派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你又被抓到此,都怪师兄们无用!” “八师兄,这不能怪你们,还要多谢你们来此救我,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如此,”她眼圈微红哽咽道: “师兄,五毒派究竟怎么了?” 赵卿卿还尚未知晓嗜血堂之外的事,文子隐将近日之事说后,她方才知晓莫无言竟如此对待五毒派。 她将少女被抓之事告诉了二位师兄,并悄悄嘱咐道: “师兄,若是你们出去了,定要将此事告诉大伯父。” 说完,她飞快的点住两人身上的睡穴,令两人昏睡过去。 第八十九章 试药 赵卿卿望着昏睡的师兄,轻轻叹息一声。 她没想到如今江湖大乱,矛头全部指向五毒派。定是因着如此,阿爹阿娘才暂时无暇前来救姑姑。 虽那些毒物只是普通的毒物,但对百姓们来说确实致命之物。嗜血堂以这些毒物对付百姓,实在令人发指。她想,如今已不只是要将师兄们和少女们救出嗜血堂这般简单了,为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必须将给莫无言致命一击。 唯有嗜血堂无主,江湖大乱方能顺利解决。 但莫无言此人脾气喜怒无常,心情大悦时倒是还好,但暴躁起来便似上一回般。况且他一向十分警惕,身旁又有两位武功高强的护法,要想伤他实属不易。 她知晓定不能轻易惹怒他,否则定然救不了师兄们。 师兄们若是醒着必定不愿离开,故此她只能给他们下昏睡蛊,让他们沉睡过去。 翌日。 莫无言早已在炼药房等着她的到来,见她走进炼药房,他的眸中微光一闪。 赵卿卿见北堂琼裳并没有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她来了,恐怕会闹出更多的事。 她将自己这些日子配好的药拿出来,放在桌上。一个小瓷瓶独立与桌面,却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 “这是欲望之泉炼成的药,只要没有意外便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她朱唇轻启说道。 他一直认为欲望之泉可以制成长生不老药,她便真的用血炼制成了这药,以避免他心中生疑。 “丫头,你可别和本堂主耍什么花样!”莫无言瞧了她一眼道。 她抱臂撇撇嘴道:“信不信由你,我本来就被你囚禁着况且八师兄和九师兄还在你手里,我要是骗了你他们怎么办?” 面上虽是镇定的模样,但她的心中七上八下。她咬了咬嘴唇,只希望自己能将他蒙骗过去。 莫无言喜不自胜,拿起桌上的小瓶子端详了一番。他梦寐以求之物,竟然就这般被握在手中,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好,本堂主现在就让人试药。”他转头吩咐越戈:“快帮本堂主找人来。” “是。”越戈抱拳,随即令早就找好的嗜血堂弟子上前来。 此嗜血堂弟子已过不惑之年,与莫无言的年纪相当。但他身材消瘦,面色暗沉颧骨却微微泛白,双眸凹陷望之无神。 赵卿卿看着莫无言将药递给越戈,让其给嗜血堂弟子服用。眼见试药的嗜血堂弟子将瓶中的丹药吞下,她心中愈发紧张。 “如何?可有何感觉?”莫无言连忙对嗜血堂弟子询问。 嗜血堂弟子将瓶子放下,对他抱拳摇摇头说道:“禀堂主,属下还未曾有何感觉。” 听到他的话,莫无言面色微微一滞,狐疑对赵卿卿问道: “丫头,这怎么回事?他为何毫无感觉?” 她上前去检查了那嗜血堂弟子,亦是感到十分疑惑。虽这并非真正的长生不老药,但她亦是按照从前在医书上看到的药方调制的。服用者应当会有神清气爽,筋脉通畅之感。 “或许是药效还未到。”她诺诺说道。 这药不可能会没有效果,唯一可能便是药效未到。 莫无言半信半疑,但既然选择让她制药便想等这几刻钟也无妨。 “噗”嗜血堂弟子忽然吐出一口黑血,血落于地上仿若盛开的彼岸花。 众人震惊,此药不但没有长生不老药之效,竟然还含有剧毒。 红缨见她有谋害堂主之意,迅疾拔剑出鞘利刃抵在赵卿卿细嫩的颈边。 “堂主,红缨想这丫头恐怕是想要谋害您。”她面纱之下的红唇轻启。 赵卿卿见莫无言眸子带着寒意,便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莫无言都要放了我师兄,我何必谋害他?” 红缨嗤之以鼻:“五毒派与嗜血堂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谁知你是不是真心为堂主炼药?” 莫无言略作思忖问,指着那弟子对赵卿卿问道:“为何会如此?” “我说过,要先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来的。”她答道。 欲望之泉虽会令人中毒但也能作为解百毒之药,况且她是通过血蝶吸出身体内的血,并用药材控制其毒素将其变为解药。此药即使不能长生不老,但也不可能会伤害到服用之人。 莫无言面具之下的眉头微微一皱: “你最好别欺骗本堂主。” 赵卿卿下巴微微抬起,瞧了一眼那嗜血堂弟子:“我有没有骗你,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嗜血堂弟子将唇边的血抹去,直起身来。他方才将那口黑血吐出来后,好似身上的不适之症全然消失。身子顿时变得轻盈舒畅,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他再次禀告莫无言笑道:“堂主,属下方才将血吐出后,便觉浑身舒畅,筋脉好似顿时被打通,现在神清气爽好不舒畅!” “可是真的?”莫无言试探问道。 他望着嗜血堂的这名弟子,只见他面上的暗沉已然消退,面色微微红润,双眸添了几分生气,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看他精神奕奕,好似真的返老还童一般。 莫无言心头一动,这药竟真的有这等奇效。其实不用弟子多说,他已经信了一半。 “禀堂主属下不敢欺瞒,用了方才之药,确实感觉好似有奇效般,不知什么东西在体内涌流,让人感到浑身充满力量。”嗜血堂弟子道。 “好,很好,丫头你做得很好。”莫无言顿时喜出望外对赵卿卿连连夸赞。 赵卿卿见他真的信了,方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此药能达到这般效果不过是因着加了欲望之泉的缘故,让人排除体内的毒素。 此人望之便是身子不大舒畅,服用了此药自然会令其神清气爽。 她转头望向红缨挑眉道:“红缨姐姐,莫无言都这么说了,你能把剑放下了吗?” 红缨见她有些挑衅的意味,心中很是不悦,但又听到莫无言说道: “红缨,快将剑放下,别伤到这丫头。” “是。”红缨利落将剑收起。 赵卿卿见莫无言此刻心情大好,便趁机问道:“莫无言,你说要将我师兄们放了,应当不会言而无信吧?” “堂主,不可。”红缨先一步进言。 莫无言扬手示意其不必多言,而后对赵卿卿道:“本堂主可以放了他们,但放了他们后你必须好好替本堂主炼药。” 第九十章 计划败露 “你放了他们我就帮你。”赵卿卿道。 莫无言本就有着其它计划,他想反正放着这两人也无用,便不假思索同意了她的话。 赵卿卿亲眼望着余欢霆与文子隐被嗜血堂弟子从牢房中抬出,瞌睡蛊已快失效,他们到山下后便会醒来。 “放心吧,本堂主会让他们安全到达山下。”莫无言见她担忧的模样便道。 她微微颔首:“好。” 看到他们如今被送走,她便安心了。 余欢霆与文子隐被送走之后,赵卿卿便一直被关在炼药房中炼制丹药。 她望着配好的药丸托腮神游,这药的效果便只是将体内毒素排出,令人精神大好。若是莫无言发现了此事,她该怎么办? 但她确实不知如何制长生不老药,若是随意制出一种药来亦是行不通的。她冥思苦想,该如何再次骗过莫无言? 炼药房的门被推开,花无颜提着食盒往桌边走来,嬉皮笑脸道: “卿卿小美人,快来用膳吧!累着了我可心疼着呢!” 赵卿卿早就习惯了他这般模样,见他来了便问道: “八师兄和九师兄可到山下了?” 花无颜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摇摇头道: “这话你问过三四回了,他们昨日便已被送到山下。” 她虽知道此事,但仍有些担忧: “可是真的?” 花无颜坐到她身边:“骗你做什么?昨日我跟着他们一同下山,亲眼见到他们被放到山下的。” “那就好。” 只要师兄们安全到达山下便好。 昨日她偷偷在余欢霆身上放了一张纸条,让他们不要再上山,并嘱咐他们快些回到南疆告知赵延之等人,再从长计议。 她不知二位师兄可看到了她留的纸条,不过只要他们顺利下山便好。他们如今身上有伤,定然也不能再次上山,这样便好。至少他们不会再受到伤害。 花无颜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卿卿小美人,想什么这般入神?” 她摇摇头蔫蔫的道:“没什么。” “还说无事,本公子看你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我只是担心师兄们的伤势。”她道。 虽然不尽是如此,但也有这一缘由在。如今她心中宛如一团乱麻,不知如何解开。 “他们何须你忧虑?他们两个算是幸运的,还未到半山腰便被主人和红缨抓住,”他见赵卿卿双眸宛如刀子般扫过自己的面容,又立即解释道: “本公子的意思是,嗜血堂机关重重,越是靠近嗜血堂机关越是厉害,若是你师兄不是被抓到此处,恐怕早就命丧在机关之下了。其实他们的伤势也并不算很重,北堂琼裳只是抽了几鞭子,休养一段时日便能好。” 赵卿卿嫌弃的瞧了他一眼,将桌上的药推到他面前道: “真是啰嗦,你要是无事就帮我捣药好了。” 花无颜瘪嘴,没再言语,倒是听话的拿起药材捣起药来。 他望着赵卿卿,只见她肤如凝脂没有一丝瑕疵,双眸灵动,睫毛扑扇宛如蝶翼,如画眉间轻皱。望之宛如一幅令人沉迷的画卷。 “看什么?能不能好好捣药?”赵卿卿白了他一眼道。 “卿卿小美人虽是性子急了些,但是确实是比那北堂琼裳美上三分啊,不对,当是美上五分。”花无颜不禁感叹。 赵卿卿鄙夷道:“?要不是你这般没脸没皮的,我才不会这般,况且本姑娘本就比那北堂琼裳好瞧,你现下才知道!” “是是是,我早就知晓,卿卿小美人比北堂琼裳善良可爱,又比她美,”花无颜故作可怜的模样:“可还不是那北堂琼裳如此霸道无理,我哪儿敢说句实话?” 她见花无颜这般模样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长起来了,便吓花无颜道: “真是肉麻!你再说我就把你轰出去了!” 花无颜怕她再打自己,立即举手投降道: “不敢了不敢了,在下不说话了。” 赵卿卿托腮再次陷入沉思,其实若不是在此她也不会如此担心。其实往日她也没有花无颜所谓的这般,往日她也是温柔可爱粘人体贴的呢! 想到此处,不由得想起云晔。或许只有在他面前才是她最温柔的模样。 她轻叹一声,八师兄和九师兄都到嗜血堂来救她了,云晔定然不会不知道她在嗜血堂之事。可为何他竟半点动静全无?她不得而知。 两日以来,莫无言日日都在服用她制成的药丸。起初他还觉得效果奇特,极为欣喜。 但经过两日以来连续服用此药,他每一回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其余的却不见一丝效果。 莫无言愈发怀疑,这药的真假。 故此,他便让红缨找来大夫查看这药的配方。之后方才知晓,此药只有清出体内毒素之效果,并无其它作用。 莫无言知晓此事,十分震怒。他没想到这丫头竟敢这样欺骗他! 知晓此事之后,莫无言便气势汹汹的到炼药房中找寻赵卿卿。 他捏住赵卿卿纤细的颈脖,手上青筋暴起,泛红的眼宛如初醒的猛兽迸发着怒气。 “小丫头,竟敢欺骗本堂主,你以为这点小伎俩真的能蒙骗住本堂主吗?你可知道欺骗本堂主是何下场?” 赵卿卿的身子差点被他摇得散架,颈脖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本堂主信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汐之看着长大的侄女,与汐之留着相同的血,你竟敢这般对待本堂主,好,本堂主便让你尝尝欺骗的滋味!”莫无言将她甩在地上。 她的身子被莫无言的内力重重的落在地上,唇角不由得渗出鲜红的血。 一旁的北堂琼裳见她如此狼狈心中很是痛快,如今她终于可以报上一回的仇了。 “堂主,这贱人本来就心思不正,狡猾至极,琼裳本就知晓她不可信,只是当时堂主不愿听琼裳的劝诫,”北堂琼裳趁机火上浇油道: “这个贱人这般欺骗堂主,堂主应当狠狠的教训她,千万不能便宜了她。” 她能感到莫无言周身散发着寒气,是可怕的阴冷的气息,她只道这一次赵卿卿就要栽在她的手上了。 “堂主,不如就将她交给琼裳,琼裳替您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北堂琼裳唇角微微勾起。 莫无言一甩衣袍,面具之下的神情看不清楚: “好,交给北堂宫主。” 北堂琼裳喜不自胜,待送走莫无言等人后,她缓缓走到赵卿卿面前重重扇了她一巴掌,得意洋洋。 “赵卿卿,你放心,本宫主必定好好对你。” 第九十一章 还你两刀 风拂过窗前的黄叶,树叶宛如蝴蝶婉转落地。 雕花窗牖隔绝着窗外的秋景,窗前人独自黯然伤神。 她一身青衣慵懒挨坐在窗边,缠绵的青丝落于身后只以一支素木簪挽起。她眉间轻蹙,杏眼含着淡淡忧愁。 她的眉眼与赵卿卿有几分相似,只是眸中多了几分世事沉淀之色,面上增添几分风韵。 门被“咯吱”打开,玄衣之人从门外进来。他将面上的面具摘下,露出清俊的面容。 莫无言眉毛浅淡,阴冷的眸子竟换上了柔情,左眼之下的刀伤分外显眼。 这个伤疤正是半年前被窗边的女子刺伤的,但他却无丝毫怨恨,甚至觉得这是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他望着窗边单薄的身影,微白的薄唇微微勾起。 他从婢女手上接过披风走到窗边,脚步很轻好似怕惊扰了窗边之人。待走近时,他伸手将披风轻柔往她身上盖。 却见她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来,避开他手上的披风。 莫无言望着她眸子柔和宛如春风: “披上吧,深秋露重,小心着凉。” 赵汐之后退一步,头瞥向一边不去看他: “不必,你拿走吧!” 他轻叹一声无奈说道:“师妹,你何必总是对我避如蛇蝎?有一日你会知晓,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 她讽刺笑道:“真心就是将我囚禁此处?真心就是陷害五毒派?真心就是让我兄长们蒙受冤屈?” 莫无言将披风递给一旁的婢女,走到桌边桌下并吩咐随之而来的婢女布菜: “我们不要再争辩了,有些事你不会明白,我只是想给你这世上最好的。” “莫无言,这么久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不会接受你的永远不可能!”赵汐之最恨他这一副逃避话题的模样。 他兀自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到对面,对赵汐之道: “师妹,这么多年来你可好好的听我说过话?无论你对我是否恨入骨髓,看在我们往日的兄妹情义上,今夜陪我共饮一杯可好?” 他的声音中好似带着哀伤与无奈。 赵汐之犹豫良久,她恨莫无言,但莫无言从前确实是她的师兄,她对他多少有些同门情义。 “师妹,你可还记得今日是多年前师兄上五毒山拜师学艺的日子,也是多年前的这一日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他将酒杯递到她面前。 她踌躇片刻便接过酒杯,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 这一回赵卿卿便没有受到原本的优待,她被关到了另一个牢房之中。 牢房常年不见天日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干涸的血味。两边墙上的两盏灯火幽微,烛光浮动。 赵卿卿如此前余欢霆和文子隐般被绑在木架之上,四肢被铁链牢牢拴住。紫衣沾染了鲜红的血迹,新鲜的血液与牢房中的旧血液气味混合。 一场鞭打下来,她只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遍布全身蔓延开的疼痛。皮肤好似已经裂开,伤口处的血缓缓滑落。 “怎么样,鞭子的滋味如何?”耳边响起的声音带着讽刺意味,令人不由得心生厌恶。 “不如何,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试试。” 赵卿卿缓缓抬眼,额前几缕落下的青丝遮住眼睛,气若游丝却仍旧不甘示弱。 北堂琼裳娇嫩的手轻轻抚上手中仍带着血迹的鞭子,听到她所言冷笑道: “看你还是这般生龙活虎的,那本宫主便给你尝尝其它刑具的滋味。” 她将鞭子递给一旁的洛笙宫婢女,那婢女瞧见鞭子上的血,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栗。 她暗想,宫主将这女子打了一夜,竟然还要继续,也不知这女子究竟与宫主有何仇怨。 只见北堂琼裳上前揪住赵卿卿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与之对视。她如今犹如将赵卿卿捏在手中把玩一般,正在兴头上怎肯轻易收手? 北堂琼裳眼角微微挑起,得意洋洋说道: “你说,我该对你用何刑具才好呢?你说,你最喜欢哪一种本宫主便大发慈悲遂来了你的心愿。” 赵卿卿嗤之以鼻:“你可知道邪不胜正?” “呵,邪不胜正?即使有你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北堂琼裳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你不是喜欢勾引云公子吗?本宫主现在就将你这张脸毁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他!” 北堂琼裳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她恨赵卿卿最恨的便是赵卿卿将云晔抢走,云晔本来应当是她的凭什么成了她的未婚夫? “他本就与我订了亲,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你凭什么说我勾引他?”赵卿卿道。 原来北堂琼裳如此恨她果然还是因着云晔,因着云晔与她定亲。他们还未定亲之时北堂琼裳便一直与她为难,如今必当她为仇敌一般。 北堂琼裳听到他们定亲之事,心头好似被刺入一把冰冷的匕首,紧紧抓住她的头发,眸子阴冷: “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勾引公子,不然他怎么会轻易与你定亲?你不过是仗着五毒派的势力,” 说到此处,北堂琼裳愈发的器满意得: “你以为你们五毒派还是原来的五毒派吗?五毒派坏事做尽,为祸百姓,如今在江湖上已是声名狼藉,成了武林人人鄙夷不屑的门派,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少主吗?哼,现在不过是我手中的一只轻易捏死的蚂蚁。” 赵卿卿双眸瞪大:“我们五毒派都是遭到你们的陷害,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她最不愿听到的便是别人诋毁五毒派,她深知五毒派就是遭受到她们的陷害方才如此。 只可惜如今她无能为力,不能为五毒派洗清冤屈。 “怕是你等不到这一日了,”北堂琼裳狠狠的将她的头一推,松了拉住她头发的手对一旁的婢女道: “将那边的匕首拿来。” 婢女拿起不远处的匕首,递到她手上。她将匕首拔出,只见利刃雪亮,锋芒逼人。 北堂琼裳很是满意,提着匕首缓缓走到赵卿卿面前。 “你要做什么?”赵卿卿望着她手上的匕首,心中微微一震。 “我要做什么?”北堂琼裳冷笑,幽暗烛火之下宛如深夜的鬼魅般令人毛骨悚然,她步步逼近: “你打了本宫主两巴掌,本宫主现在就还你两刀,哈哈哈......” 笑声回响在牢房之中,好似地狱里响起的阴冷之声。 “你别过来!”她瞳孔微张,看着逐渐接近的匕首身上不由得颤栗。 “本宫主让你知道得罪本宫主的下场!” 第九十二章 回房 北堂琼裳举起手中的匕首,匕首散发着冷光,眼看就要在她面上留下一道血迹。 “住手!”身后的声音徒然响起。 随即她的手被一块石子击中,匕首哐当一声落于地上。 北堂琼裳惊讶转身见一青衣女人从外面进来,她身旁的嗜血堂弟子早已昏睡过去。 赵卿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骤然抬眼,只见熟悉的面容便在不远之处。 两年未见的面容仍如从前一般,她眼眶一热,声音哽咽: “姑姑......” “姑姑?”北堂琼裳微微震惊,原来此人竟是赵卿卿的姑姑? 赵汐之没有多言,她武功本就比北堂琼裳高强,十招之内便将北堂琼裳打败。 北堂琼裳此前本就受了赵卿卿的两掌,如今再受赵汐之一掌,一口鲜血从唇边流下。 这一掌的掌力非凡,让她顿时受了较重的内伤。 赵卿卿见她来了,虽是浑身伤痛却也是喜上心头: “姑姑,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卿卿好想你......” 赵汐之见她满身伤痕,心如刀割,没想到卿卿就在她所住的房子之下的地宫,还遭到如此狠毒的刑罚。 她抹去她面上温热的泪水心疼道: “卿卿,是姑姑来晚了。” 说罢她用一旁的剑劈开捆住赵卿卿四肢的铁链,将她从木架上解下。 赵卿卿面色苍白,身子一软跌在赵汐之怀中,赵汐之将其扶住关心问道: “卿卿可还能走?” “可以,”她微微颔首,气若游丝问道: “姑姑,我们怎么出去?” 她只道外面定然满是嗜血堂弟子,且听闻嗜血堂之下机关重重,若想离开定然不易。 赵汐之扶住她缓缓往外走: “我们先出地宫再想办法。” 其实就连她也不能肯定,自己便能顺利离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快将她放开,不然你休想离开这地宫一步!”北堂琼裳见赵汐之已将赵卿卿救下,她跌坐在地上冲赵汐之喊道: “外面皆是嗜血堂的弟子,还有二位护法在,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自己就快要将赵卿卿的面容毁掉,谁知半路竟然冒出一个女人。北堂琼裳气得胸腔起伏,但她受了重伤又无力与之抗衡。 赵汐之脚步一顿,扫向北堂琼裳的眸光如剑: “是你将卿卿伤成这样?” “是又怎么样?反正你们也活不久了!”北堂琼裳不屑道。 赵汐之单手一挥,袖中三根银针迅疾飞出朝北堂琼裳而去。 只见银针分别刺在她右手右腿与右肩的穴位之上。 北堂琼裳骤然觉得右半身忽然血液凝结般冰冷,自肩膀到腿上疼痛难忍,好似有无数蚂蚁咬着右半边的身体。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何......为何这么疼?”她只觉得疼痛难忍,双手掐着右边的身躯,捶打着右手右腿: “你这个妖女,究竟做了什么?” “敢动卿卿就要付出代价。”赵汐之道。 北堂琼裳拔出银针,疼得在地上打滚嘶吼道: “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让你们付出代价!” 正在此时,越戈与红缨带着嗜血堂弟子从门外进来。北堂琼裳见到他们十分欣喜,指着赵卿卿与赵汐之道: “这个女人私闯地宫,还伤了本宫主,快将他们抓起来!” “姑姑......”赵卿卿望向赵汐之有些担忧。 赵汐之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你们快将他们抓起来啊!还愣着做什么?”北堂琼裳忍着身上的疼痛,命令越戈与红缨道。 花无颜得到越戈眼神示意,无奈的上前去扶起北堂琼裳,却被她再次甩开。 “滚开,本宫主不需要你这种人扶!” 洛笙宫的几个婢女听到消息方才从外面赶到此处,她们见花无颜被甩开便立即上前扶起北堂琼裳。 “你们都聋了吗?本宫主让你们把她们抓起来!”她怒吼道。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理会她。越戈上前点住她身上的穴道,她方才觉得身上舒畅了不少。 随即便见越戈抱拳对赵汐之道: “夫人,请您回房休息。” “姑姑?”赵卿卿望向赵汐之疑惑道。 赵汐之微微摇头,又对越戈道: “这么快就找来了?” “夫人不在,堂主醒来定会担心,还请夫人随属下回去。”越戈说道。 红缨的态度倒是没有越戈这般的谦卑,她美目扫向赵卿卿: “夫人将堂主灌醉擅自闯入地宫,若是堂主知晓,即使不会怪罪夫人,也必定不会轻饶您关心之人。” 听到他们这般称呼赵汐之,北堂琼裳目瞪口呆,她并不知晓她就是莫无言的夫人。 “你们说她是堂主的夫人?”她声音微微颤抖。 “正是。”越戈道。 赵汐之冷哼一声:“我不是,卿卿我们走。” 她揽着赵卿卿往牢房之外走去,越戈示意众弟子不要阻拦。 直至将赵卿卿带出了地宫,见她已经气息奄奄。 “姑姑,我们怎么办?”赵卿卿问道。 她受了一夜的折磨,如今已是筋疲力竭,没有力气帮助姑姑与她们一同抗衡了。如今,只能是拖姑姑的后腿。 “夫人,请您回房。”越戈拦住她们的去路再次请道。 赵汐之怨恨的瞧了他一眼:“若我不回呢?” “那就请夫人恕属下的罪。”越戈抬眼,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 “你敢?!”赵汐之道。 越戈没有丝毫畏惧:“属下请夫人回屋之后,再到堂主处领罪。” “越戈。”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汐之与赵卿卿回头,便见莫无言从屋内缓缓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件青色披风。 此时的他已再次带上面具,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堂主。”一众嗜血堂弟子抱拳。 莫无言大步流星走到赵汐之面前,瞧了一眼她身旁的赵卿卿并未提及与此事相关的话。 他将披风递上去,温柔道: “夜里风大,将披风披上吧!” 赵汐之扶着赵卿卿向后退了一步,不耐烦道: “不必。” 她望向莫无言,眸中写满了恨意: “你明知道卿卿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最疼爱的便是她,你为何还要这般对她?” 莫无面具之下的眉头紧皱,连忙解释道: “师妹,我本无伤她之意,是这丫头撒下弥天大谎.......” “好了别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的声音宛如尖锐的刺,直刺在他的心上。 “师妹,这并非我的意思......” 赵汐之望向他,十分坚决道: “你将卿卿放了!” 第九十三章 留下 “汐之,我可以不杀她但是还不能放她走。”莫无言道。 赵汐之面上薄怒:“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是敢动她就先杀了我!” 待在此处半年多,她心中积攒的怒气一下子迸发。 莫无言有些无奈,连忙解释道: “师妹,我并未想对这丫头做什么,是这丫头欺骗我在先。” 赵汐之冷哼道:“若不是你将她囚禁此处,她又何必如此?你将她伤成这样,现在还想怎样?” “师妹,只要你们留在此处,我保证绝对不会再伤她一分,”莫无言凝视着赵汐之道: “况且嗜血堂机关重重,你们根本就逃不出去。” “你是在威胁我?”赵汐之道。 “我怎么会威胁你?只是现在这丫头身受重伤,你根本就无法将她带出去。” 赵汐之的眸子宛如冷箭:“莫无言,你囚禁了我半年还不够,难道还要囚禁我一辈子吗?” “师妹,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知道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其他人不过都是利用你。”莫无言道。 “够了别说了,不爱就是不爱,岂能勉强?” 莫无言轻叹一声,见她并未有动摇,便忽然态度强硬起来。他一挥手,便见红缨与众嗜血堂弟子将十多名少女带上前来。 赵卿卿知晓这些都是被关在地宫中的少女。 “师妹,只要本堂主不让你们走,你们就走不了,”他声音宛如地狱传来般令人背上一冷: “若是不想这丫头给你陪葬,和这些女子为你而死,你就留在此处。” “莫无言,你真无耻!”赵汐之骂道。 莫无言飞速移形到少女身旁,他不知何时抽出一旁嗜血堂弟子身上的刀,“唰”的割破一名少女的喉咙。 少女即刻倒地,死不瞑目。 其它少女见状花容失色,她们纷纷慌张的向莫无言求饶。 赵卿卿与赵汐之一般瞠目结舌,莫无言竟然如此狠毒,视人命为草芥。 如今,若是他们走了,那这些少女必将遭受到嗜血堂的毒手。 “只要夫人不走,本堂主就饶了你们。”莫无言将剑丢在地上,剑哐当的一声响惊到一众少女。 少女们见到剑刃上鲜红的血,再见那名倒地的女子,简直骨寒毛竖。她们身子颤栗,一同跑到赵汐之面前,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跪求其留下。 少女们纷纷磕头:“夫人,求求您开开恩,救救我们吧,夫人求求您留下来吧!” 女子们声声泣泪,悲痛欲绝的模样。 赵汐之最恨别人唤她夫人,她本就不是莫无言的夫人。她原是想走,但是看到少女们这般恳求,终于是于心不忍。 她恨莫无言以少女们威胁自己,她向来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可是为了慕容不幻和少女们却一次又一次的被莫无言强行留下。 “姑姑,我们......”赵卿卿知晓姑姑心中的苦,也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挣扎。 赵汐之轻叹一声,此刻她又能如何: “莫无言,我答应你留下,但是你不能再伤害卿卿。” 莫无言早就料定她心软:“自然,只要你愿意留下,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秋雨挥挥洒洒落在窗外,秋风从窗前吹入屋内,微微冷意染身。 赵汐之走上前去,瞧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景将窗户关上,继而又走回榻边帮赵卿卿上药。 “可疼?姑姑帮你吹吹?”她柔声说道,语气有些蔫蔫的。 赵卿卿趴在榻上,听到她轻柔的声音摇摇头道: “不疼,上了药明日就好了。” 赵汐之不由得微微一笑欣慰道: “两年多年多未见,卿卿长大了许多。” 她听到此言心中有些惆怅,她此刻心中情绪十分的杂乱。 半晌之后,她眼圈微红道:“卿卿还以为,姑姑真的仙去了,还好姑姑还在。” 这两年中前一年她一直以为赵汐之真的去世了,后来才发现好似并非如此。 “是姑姑的错,不该骗你。”赵汐之心中惭愧。 赵卿卿转头摇摇头说道: “姑姑,从前我不懂,但是如今我明白了。” 从前她不明白为何姑姑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即使遭到嗜血堂的追杀也义无反顾,但后来她明白,爱一个人便愿意为其赴汤蹈火。 “可见,卿卿真的是不同从前了。”赵汐之感叹道。 从前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一些。 “姑姑,那时因着要到江南找你,我还误闯了青云山庄呢!”赵卿卿回忆起一年多前的那段日子,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我阴差阳错的进入了侍卫考核,那时他们还说不收女侍卫......” 她聊着聊着不由得将自己在江南之事与姑姑讲了一遍,这一聊便是深夜。 也不知道有多久,她们没能再这般好好的谈话了。 她们仰躺在榻上,身子挨着身子,一人安静听着一人欣喜说着。 赵卿卿说起这些,便有些惆怅。 “姑姑,你说云晔会来救我吗?”她垂下眼帘道。 “你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他不来?”赵汐之问道。 她听到此言便仔细思量了一番,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希望他来但又希望他不要来,若是他来我会欣喜,但若是他真的来了也必定会陷入危险境地之中。” “是啊,可人生终难得两全,”赵汐之忽然翻身面对赵卿卿: “姑姑倒是希望他回来。” 她狐疑问道:“为何?” “若是来了,便证明他乃是真心对待卿卿,”赵汐之伸手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说道。 赵卿卿轻笑,眉眼弯弯: “姑姑,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无论是在为云夫人寻药的途中还是在南疆之时,他都义无反顾的跳下悬崖,只为将她救下。若这不算是真心,那她必定不会再相信感情。 赵汐之望着她认真说道:“如今天下大乱,五毒派遭遇陷害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他还愿意与五毒结为姻亲,那姑姑相信他必定有情有义。” 赵卿卿颔首,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安之感,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到要有事发生。 她望着赵汐之,姑姑好似还不知晓慕容不幻之事,她究竟该不该告诉她?可若是如此,姑姑定然会伤心欲绝。 但转念一想,莫无言已经因此将姑姑囚禁了这般久,她不能再让姑姑再被他蒙蔽了。 她抿抿嘴道:“姑姑,卿卿有一事必须告诉你。” 第九十四章 我不来,你怎么办 “何事?”赵汐之问道。 赵卿卿翻身面向赵汐之,眉间轻蹙说道:“我们落下悬崖时,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冰棺,”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易飞说里面的人就是慕容不幻。” 赵汐之心头微微一颤,好似一把尖刀刺进心脏,清泪从眼角滑落。 她出奇的镇定,比赵卿卿想象中的还要镇定。 她见姑姑如此伤心,连忙握住她的手,眸中也不禁蓄满泪: “姑姑别难过,你还有三位兄长,还有卿卿、蓝儿、沐风、还有八师兄和九师兄,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赵汐之捏着她的手:“其实我本就猜到他已经仙逝了,只是一直不愿相信,我想定是自己多想了,可没想到他......”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她曾经年少的梦,曾经义无反顾爱过的人,竟这般永远的与自己天人永隔。 她还记得他们曾约定游遍江湖,除恶扬善,劫富济贫,但如今全然化作一缕青烟飘散。 看到眼前之人蜷缩着一团,满面泪痕却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模样,赵卿卿心疼却又不知所措。 姑姑为了慕容不幻甘愿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半年,不知受了多少煎熬,但老天无眼竟让她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赵卿卿抱着她的身体,轻拍她的后背。此刻的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听着窗外的雨声,雨无情的击打着树叶。 雨下了一整夜,好似在诉说着谁的悲伤。 这两日,赵汐之一直照顾赵卿卿,加之得知慕容不幻的消息,彻夜难以入眠。 见到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眼圈青紫,面容显得憔悴。赵卿卿将她扶到榻上躺下,嘱咐她道: “姑姑,我身上已经大好了,您这两日一直不眠不休,快些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不必了,我不困。”赵汐之声音有些沙哑道。 这两日她意志消沉,对事物难以下咽,又不得好好休息,身子早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在嗜血堂的半年,她便一直食之无味,致于日渐消瘦。可她心中一直有着期盼,盼望着能再见慕容不幻一面。但如今发现,自己心中唯一的一点希冀也没有了。 赵卿卿望着她憔悴的面容惭愧道: “姑姑,对不起,我不该将此事告诉您的,都是卿卿害得你这般伤心。” 赵汐之握住她的手,眸中带着怨恨道:“不是你的错,我早就知晓他已经仙逝只是你给我证实了此事罢了,不关你的事,我只恨自己不能为他报仇,只能再次屈从于嗜血堂。” “姑姑,我们一定能为他报仇的,您放心卿卿一定帮您。”赵卿卿安慰她道。 “好孩子。”赵汐之闭上眼,两边眼角落下珍珠般的泪珠。 赵卿卿劝说了许久,赵汐之方才愿意休息片刻。 见赵汐之终于安睡过去,又见门前竟然没有婢女和侍卫守着,赵卿卿十分狐疑便出了门去。 嗜血堂除四周皆是树林,从楼台望下去只见四周一片秋季的萧瑟之景。 虽望之风平浪静,但听闻山上机关重重。上一回余欢霆和文子隐不过才到山腰便被嗜血堂抓住,他们的武功并不弱,但只过了一半的机关便伤得这么重。 可见,嗜血堂的机关十分厉害。 她凭栏遥望四周景色,并未注意到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 “卿卿小美人,在此地作甚?可是觉得极为无趣?”花无颜走上前来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如本公子带你在这四周逛逛如何?” 赵卿卿迟疑片刻问道:“莫无言不是要囚禁我们吗?你怎么还敢带我去逛逛?” “堂主只是将你们留在此处,他特意吩咐你如今是嗜血堂的小姐,众弟子都要敬重你,怎么敢囚禁你呢?”花无颜不以为然摇摇头道: “你在房中养了两日,难道不想前去走走?” 赵卿卿不知花无颜究竟是何意,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让她熟悉嗜血堂。 她微微颔首:“本姑娘正好有些无聊,那就随你去走走吧!” 花无颜带着赵卿卿下楼,并在嗜血堂的四周走了一圈。 其实并无甚特殊之处,赵卿卿只见此处三步便有几个弟子把守,五步便有弟子巡逻。 她知晓定是此番赵汐之闯入地宫之后,莫无言加强了人手将嗜血堂守住。 如今看来,若是她们稍稍有动静,莫无言必然就会知晓。 “卿卿小美人今日好似有心事。”花无颜笑道,狐狸眼微眯好似要勾人心魄。 赵卿卿白了他一眼道:“被打得一身伤自然不悦。” 花无颜微微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被嗜血堂弟子把守的路道: “那不如本公子带你到那儿去看看如何?那里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她微微一惊,怪不得那处有这么多人把守,原来那就是下山的路。 “难道你不怕我逃走?”她不知花无颜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便疑惑问道。 花无颜胸有成竹道: “嗜血堂弟子在下山的路上日夜把守,况且这附近都是侍卫,出了这儿还有重重机关,你即使想走也走不了。” 赵卿卿撇撇嘴,随之一同往那处而去。 这路一路蜿蜒,不见尽头。赵卿卿呆呆的望着那条路,不知何时她们才能从此处离开。 正想着,两旁风声忽然一动。 白衣洁白胜雪出现眼前,那人从天而落单膝跪地,青丝垂落两边。他纤长的手紧握剑柄,剑插在地上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 只见他身上伤痕累累,雪衣被鲜血浸透,指尖的血顺着剑滴落在地。 赵卿卿震惊,他竟然会在此刻出现,还带着一身的伤痕。 她冲上前去,掌风震开围在他身边几个嗜血堂弟子,蹲在他身侧扶着他的身子。 “云云,你没事吧?”她眉间紧皱担忧问道。 云晔缓缓抬头,双眸布满血丝,望着她的眼神深情而略微欣喜: “没事。” 他顿了顿,有些心疼道: “你瘦了。” 听到此言,她眸中蓄着的泪顿时落下,扑向他的怀中紧紧的揽着他的颈脖。 “傻瓜,你怎么来了?” 还这般的伤痕累累? “担心你。”他的声音宛如春风轻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如果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宁愿你不要来。”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滑落。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又好似在哄着孩子般:“我不来,你怎么办?” 第九十五章 解除婚约 云晔的声音低沉,只轻轻在她耳畔滑过,这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赵卿卿听到此言心头一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及心底柔软之处。 良久之后她方才松手,水光盈盈的眸子凝视着他,她才欲开口身后徒然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 转头望去见周围的嗜血堂弟子散开让出一条路,莫无言与两位护法一同缓缓走来。 “云公子,别来无恙。”莫无言唇角微微勾起。 赵卿卿欲要将他扶起,却见他身子极沉,才刚站起来一点儿便跌回原样。 “云云……”她担忧极了,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 其中为首的弟子上前对莫无言禀告道: “堂主,此人将嗜血堂三分之二的机关都毁坏了,嗜血堂的防备......” 在场之人震惊,嗜血堂的机关常人难以攻入,更别说是将机关毁坏。云晔此番竟将机关会毁坏,嗜血堂的防备便丢了。 莫无言眸中滑过冷意,嗜血堂弟子见状拔剑围在云晔与赵卿卿四周,气势汹汹的将两人堵住。 赵卿卿知晓如今云晔已筋疲力竭,便立即站起身来张开双手挡在他身前。 “你们要伤他,便先杀了我!”她知晓若是姑姑知晓此事,定然会帮他们。 现下赵卿卿挺身而出,她想再怎么样莫无言应当也要看着赵汐之的面子,不会这般为难她们。 可没想到莫无言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丫头,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他?汐之帮不了你。”莫无言不以为然道: “而且他如今身受重伤,本堂主杀他易如反掌。” 赵卿卿心中有些焦急,如今云晔已经不能对付两个护法,更何况是莫无言。 “你敢!你要是敢伤他就先杀了我,你若是杀了我,姑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说着,便望向不远处紧闭房门的楼阁,只希望姑姑快些醒来到此来救他们。 “本堂主只会杀他,不会杀你,”莫无言见她望向赵汐之的房间便道: “别看了,师妹在这两个时辰之内都不会醒来。” 赵卿卿微微一惊:“你竟然对姑姑下药了?” “她无需为这些事忧心,”莫无言冷哼一声,又望向她循循善诱般道: “不过,若是你愿意以身上的欲望之泉作交换,本堂主可以考虑饶过他的性命。” 她正欲开口骂莫无言,却听到身后传来的低沉之声: “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你不必如此待我,他不会杀我。” 恍如晴天霹雳,雷电顿时劈在心上。赵卿卿想,定是自己听错了。 她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的问: “你方才说什么?” 只见云晔抬眼神态自若道: “前几日,青云山庄已与五毒派解除了婚约。” “怎么会?”她身子一跌,好似有万箭穿心般,她声音微微颤抖道: “为何要取消婚约?你不是说要到南疆陪我的吗?” 忽见一个黄衫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来,推开摇摇欲坠的赵卿卿,上前扶住云晔。 “云公子,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北堂琼裳担心问道。 云晔并未理会她,他望向赵卿卿无情说道: “五毒派与毒蛇为伍,如今成为武林众矢之的,青云山庄没有必要再与之纠缠。” 他的话无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让她顿时感到心中好似下起一场雪。 “难道你相信外面的传言,相信五毒派害了百姓们吗?”她红着眼道。 云晔被北堂琼裳扶起来,他的手握着剑柄极力制成着身子,对赵卿卿道: “无论是不是五毒派所为,现在罪名都在五毒派身上。” “你就是因为这些就取消和我的婚约?”她的心头好似在滴血一般,难道他们的婚约就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那你之前为何要与我订下婚约?” 她澄澈的眸子中盛满的泪溢出眼眶,瞬间滑落在细腻的肌肤之上。 他神色自若,见到她面上的泪却不为所动,好似不是从前的他一般。 “五毒派乃是南疆第一大门派,联姻不过是下策。”他的声音冰冷。 万箭穿心般的疼蔓延心底,她又气又怒: “下策?与我联姻就是下策?难道与我成亲只是你的计谋吗?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五毒派。”一字一句宛如刀子狠狠剜着她的心。 “不会的,我不相信!”她道。 从前他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让她怎么相信他一直都是在利用自己? “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公子所言不过是真相。”他薄唇一张一阖淡淡道。 北堂琼裳听到这些话,莫不是在场中最欣喜若狂之人。殊不知,她等着一日等了多久。 只要云晔并未与她人定亲,她便还有机会。从前她便一直认为云晔不可能真的爱赵卿卿,他爱的该是她才对。 “贱人,你以为公子对你是真心的吗?本宫主从前便说过,他不可能喜欢你的!”北堂琼裳眸中尽是讽刺之意: “若不是因为五毒派,公子根本就不会看你这样的人一眼,如今五毒派成为武林的敌人,青云山庄怎么可能与奸人同流合污?” 北堂琼裳的话字字狠毒,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 “五毒派若不是遭到你们陷害,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赵卿卿怒目而视:“你们才是背后的奸人,总有一日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我们会如何,恐怕你也看不到了。”北堂琼裳冷笑。 沉默良久的莫无言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令在场之人颇为震惊。 他双眸扫向云晔与赵卿卿道: “云公子闯到嗜血堂,难道就是为了和这丫头说此事?这一身的伤,究竟是为何?本堂主着实好奇啊!” 云晔受到他送去的装着赵卿卿的血的瓶子方才到嗜血堂,莫无言自然不相信他不是为赵卿卿而来。他认为,云晔不过是演戏罢了。 “嗜血堂曾经在本公子身上下了冰蛊,嗜血堂被毁的机关算是还本公子的。”云晔道。 莫无言阴冷笑道: “是吗?云公子难道不想将这丫头救走?” “既然解除了婚约,她自然与本公子无关。” 他的话字字戳心,原来在他心中她竟是这般的容易丢弃。 “丫头,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莫无言笑着望向赵卿卿,好似有些惋惜般说道: “在你心中他重如泰山,可在他心中你却轻如鸿毛。” 第九十六章 恨你 赵卿卿泪如雨下,听到莫无言的话心中怒气好似忽然涌起: “我自己选的人怎么样与你何关?他好我便要他,他若是无情无义我便不要他!” 闪动着晶莹泪花的双眸望向云晔,满是怨恨与痛心。她的话好似在与他分手般,说完别转身离去。 她一路跑到嗜血堂后面的悬崖之上,这一路上竟无人阻拦,这般的畅通无阻。 “为什么?”她对着悬崖喊道。 难道他们所谓的权势地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吗?为何五毒派落魄之时,就连他也要这般对她? 原来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五毒派的权利?那他们多次的同生共死,又算什么? 她还曾为他动用蛊咒,为他一身伤痛,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从在江南时他选了北堂琼裳,她就应该知晓,他在乎的并非是她。 后来的解释不过都是借口,是接近她的借口罢了。 “和我的婚约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要骗我?”她早已泣不成声。 她抹了抹泪,喃喃自语道: “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他这么会这样对我?一定是骗我的。” 云晔待在嗜血堂几日,莫无言不知为何非但没有伤害他,还将他安置在嗜血堂的上房待遇如同贵宾。 这几日内,北堂琼裳日日在他身侧照顾他的身子。加上嗜血堂的药,他不过几日身上的伤便已大好。 赵卿卿并未到他的房中去过,只是日日瞧着他的房内熄灯,随即便是北堂琼裳从屋内出来。 北堂琼裳每日从房内出来都是心情大好的模样,笑意浅浅。 她每一回见到此情景,心中便好似撕裂般,疼痛蔓延全身。 她恨云晔竟然对嗜血堂这般无义,对她这般无情,心中却还是隐隐但心中着他身上的的伤势。 但见北堂琼裳的模样,她也知晓自己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的,他现在不需要她照顾更不需要她的担忧。 苍穹之上黑云压顶,遮天蔽日。萧瑟的秋风卷着树叶飘飘荡荡,不知卷过几处的烟尘。 赵卿卿站在楼下仰望天际,只见阴云盖住头顶的天空,灰色阴霾无边无际。 “赵卿卿,怎么?你也到这儿来散步?”不远处尖锐的女生传来。 她望去,正见北堂琼裳扶着云晔走来。 云晔的气色看起来大好,面色微微红润,他身旁的女子笑靥如花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亲昵极了。 “你们来做什么?”她抱臂没好气道。 北堂琼裳笑着,掩盖不住得意道: “嗜血堂是莫堂主的,即使你是夫人的侄女又如何?如今公子是这儿的贵宾,难道去哪儿还要你过问?” 她顿了顿,含笑瞧了一眼身旁神色浅淡之人,又对赵卿卿故意道: “本宫主知晓了,你是看不惯公子与我如此亲密吧?你已经与公子取消了婚约,难道还妄想再与公子有何关系?” 她讽刺的口吻,让人听着十分的不悦。 赵卿卿望向云晔见他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反驳北堂琼裳之意,她顿时怒火中烧。 她白了一眼北堂琼裳道: “他,本姑娘还不想要了,既然你想要就给你好了,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本姑娘才不稀罕!” “你!”北堂琼裳气急败坏,欲要与之争执,却被身旁之人拉住。 云晔淡淡道:“快下雨了,回去吧!” 他说着,眸子却扫向赵卿卿。 好似在对北堂琼裳言语,又好似对赵卿卿言语,一时之间令人分不清楚。 赵卿卿微微怔愣片刻,方才他眸中温柔才是他从前对她的模样。 一时间心中微酸,眼圈不由得染红。 北堂琼裳听到他温柔的话语,欣然挽着他的手臂娇媚一笑: “既然快下雨了,本宫主也不想再与贱人争执,我们回去吧!” 说着,她便拉着云晔回了房去。 雨刷的一下落下,好似早就算好了时辰一般。 赵卿卿站在雨中,浑身被雨水浸得淋漓尽致,青丝与衣裳都滴着水。 她望着两人远去的背景,和着雨声喊道: “云晔我恨你!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轰”的一声雷声掩盖住她的声音,但却还能传进他的耳中。天际电闪雷鸣,云海翻涌,大雨倾盆。 雨幕将深夜掩盖,落在面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冰冷的雨水落入心底,淋着她的心。 雨夜之中,有人形影不离,有人形影孤单。 雨声淹没了心碎之声,只听见孤寂的回答。掩盖了哭泣的声音。 她蹲坐在雨里,任雨水将自己包围,双臂环绕着自己的身子。 “回去吧!”耳边的声音带着磁性,盖过雨声。 赵卿卿抬眼,见头顶上一把纸伞为自己遮挡风雨,身边玄色衣裳之人蹲在身旁。 越戈眉间轻蹙,望着浑身湿透之人道: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 “我讨厌他!”她青丝之上的雨水和眼眶中的泪水一同滑落: “明明要成亲的,为何忽然要取消婚约?” 越戈看着她眼眶与鼻尖红彤彤的模样道: “人本就有自己的欲望,有些人为了欲望不择手段,他就是如此。” 赵卿卿抬眼望着他: “难道你不是吗?” 他跟着莫无言坏事做尽,五毒派被陷害也有他的原因。 越戈撇开眼不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纯净如泉水不带半点污浊,令人不忍直视。 “我是我,他是他,”越戈沉吟道:“至少我不会为了权势抛弃所爱之人。” 她望着越戈,见他神情好似有些悲伤,狐疑问道: “你可有爱的人?” 越戈微微一怔,并未回答她,直接将她从地上拉起。 “再不回去夫人会担心。” 她总感觉,越戈好似比从前与她初见时多了许多心事。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心上,令他不再似从前。 赵卿卿没有再问他,只默默的跟着他,由他送回赵汐之的屋子。 待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她又饮了些姜汤方才歇下。 烛火惺忪,橘黄的灯光映着桌边之人的面容暖和了几分。 赵卿卿从怀中掏出一只收在怀中的粉色玉镯,她将玉镯捏在手中轻轻摩挲。 这是云晔曾经送与她的东西,那时他说这是他送给她的聘礼。 来了嗜血堂之后,她怕玉镯会被损坏便将它一直收在身上,方才没有被北堂琼裳发现。 “卿卿,怎么了?”赵汐之坐到她身边,见她一直望着那玉镯便问道。 赵汐之这两日得知了云晔之事,她知晓赵卿卿心中定然很是难过。 赵卿卿望着玉镯思忖片刻,抬眼望向赵汐之肯定道: “姑姑,我好像明白了。” 第九十七章 帮你 暮雨萧萧,黄叶满地。 又在嗜血堂中度过几日,每日看着北堂琼裳与云晔在一处心中很是不好受。赵卿卿虽是觉着度日如年,可却并未荒废度日。 她暗中观察嗜血堂的地形,还有侍卫把守的情况。只有如此,方能为离开此地做好准备。 嗜血堂位于弟子将下山的各个关卡堵住,难以从这些关卡出去。并且此处地形复杂,又机关重重。但她也不难看出自机关被云晔毁坏之后,在这段时间之内并不能被修复。 此前被抓到嗜血堂的少女因着赵汐之便被放下了山,赵卿卿曾想找借口跟着她们下去,以便于勘察嗜血堂周围的地形与机关。 但莫无言早就料到这一点,并未让她离开一步。 如今她最担心的便是五毒派的处境,自从被诬陷之后五毒派已是声名狼藉。 莫无言虽是同意将那些少女放走,但却将她们强制留在此处。当下暂时找不到方法离开,且如今除了姑姑之外也无人相助。 明里无人敢对赵汐之不敬,但暗里莫无言派了不知多少人在她身边监视其一举一动。 近日莫无言一如既往的殷勤到此,他不仅按照赵汐之的意思放少女们离开,还答应她只要她愿意留在此处便不会为难五毒派。而赵汐之对他的态度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强硬,正令其十分欣喜。 这一日。 婢女们打扫屋子后便将瓜果糕点一一摆上,燃上令人神清气爽的淡香。往日赵汐之不爱点香,每一回点香便知晓定是莫无言要来。 赵卿卿趁着莫无言在赵汐之之处,便出了房去,名为不打扰他们实则仍是出去勘察地势。 这些日子,莫无言时常对她明里暗里的表示,让她祝他一臂之力,练就长生不老药。其实她也知晓,莫无言愿意将少女放走还有一个缘故,便是她在此处。 近来不知是不是莫无言有意吩咐,越戈与花无颜时常跟在她身侧,特别是花无颜一日里多数的时间都与她在一处。 她想,定是莫无言的意思,让他们二人在她身边监视。 满山树木似乎被浸入胭脂水般,满目皆是红黄相映。嗜血堂周围枫树居多,正好在秋日形成此等盛景。 “小美人,今日想到何处去啊?”花无颜勾唇一笑问道。 她挨在漆红的栏杆上,望向远处的景色,心中暗自盘算着。 听到花无颜的话撇撇嘴道: “莫无言不准我离开,还能到哪儿去?” 莫无言早就知晓她的心思,命花无颜和越戈阻止她查看地势。如今她也只能在嗜血堂的周围走走,这些地方早就走过了,且去了也并无用处。 花无颜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去,赵卿卿所住之处在嗜血堂的最高层,要下楼必经其下的四层。 她被花无颜拉着,走到嗜血堂的第三层。 楼边的枫叶如血,伸入长廊之中遮蔽了光线,稀疏的光影落在长廊之上,枫叶纷纷飘落。 “你说的就是这里?”赵卿卿挣开他的手,好奇的走上前去。 花无颜嬉皮笑脸道:“此处与楼上可不一样,楼上只能看到枫树的树梢,可望而不可即,但此处不仅能看到还能摸到,景致别具一格。” 风景确实与楼上不同,但她却少了裳景色之心。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气,淡淡的香味弥漫空中。 赵卿卿心中疑惑,便顺着香气走去,才不过几间屋子,便闻到清晰的香气。 透过窗棂得以隐约看到屋内一黄一白的身影,她心生疑惑便上前更近之处去瞧。 透过缝隙正好能瞧见,身影熟悉的白衣少年抱起北堂琼裳缓缓往床榻边走去。北堂琼裳面带笑意埋在他的怀中,玉臂揽着他的颈脖,好不亲热。 她心头好似忽然被一把利刃刺中,冰冷彻骨。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径直转身离去。 身后的花无颜倚靠在窗边,瞧了一眼屋内之人唇角微微勾起,随后追上紫衣身影。 赵卿卿已将花无颜轰走,此刻的她只想独自一人待一会儿。坐在此楼的最高层,俯视之下满目皆是秋叶簌簌。 春去秋来,物是人非。 她背靠栏杆,坐在楼顶。凉风拂面,却不及心中的凉意。 不远处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怎么了?心情不好?”楼阁之上一身黑衣出现。 赵卿卿抹了抹面上的湿润,抬眼瞧了他一眼不悦道: “与你何关?不需要你管!” 若不是莫无言,她们也不会沦落如此。 莫无言倒是并未恼怒,缓缓走上前来站在她身侧: “丫头,本堂主知晓你心中定然不痛快,你是汐之的侄女便也是我的侄女,你想要的本堂主可以帮你得到。” “我和你无甚干系,”赵卿卿没好气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快将我们放了。” 听到这话,莫无言心头一紧面上浮现一丝不悦: “你可以走,但汐之永远都不能走。” 莫无言负手而立,一袭黑衣与身后湛蓝天际格格不入。他敛起面上微微的不悦,说道: “近日本堂主心情好,也不想和你这丫头计较,其实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你留恋,今日他能骗你明日他必定也会有所欺瞒。” 他瞧了一眼赵卿卿面上神情的变化,见她悲伤愤然中带着不舍又继续道: “本堂主知晓,即使是这样你也舍不得他,真是个傻孩子,与本堂主有几分相似。丫头,现在很心痛吧?” 他的声音中略带些感叹: “当初我看到汐之……看到这一幕时犹如撕心裂肺,我得不到的为何他就能得到,屋里的人本就是你的未婚夫,如今却与别的女人缠缠绵绵,本堂主能明白你如今的心情,只要你开口,本堂主就帮你把他夺回来。” “真的?”她抬眼看他,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本堂主何须骗你?” “你要怎么帮我?” 莫无言看到她眸中的点点期待,勾唇笑道: “你也知道,本堂主想要你身上的欲望之泉,但汐之定然不会答应,只有你替本堂主瞒着,汐之才不会知道。” “你果然还是为了我的血!”赵卿卿冷哼。 她此前不明白为何赵汐之的血与她的相同莫无言却不用,现下知晓原来是他舍不得。故此,只能用她的。 “怎么样,丫头,只需一点血便能挽回所爱之人,本堂主看很是值得。” 第九十八章 人各有志 “休想!我不会帮你的!”赵卿卿说道。 莫无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不急,本堂主给你考虑的时间,等你想好了就来找本堂主。” 他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清脆声音:“你要怎么帮我?” “本堂主自然有方法,”莫无言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只是不紧不慢答道。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们五毒派就是被你害的。” “五毒派是五毒派,汐之亦是五毒派之人,你看本堂主何曾害过她?况且,我们谈的是交易,若是你愿意帮本堂主,本堂主怎会骗你?” 赵卿卿抿抿嘴,她不知莫无言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莫无言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阴冷的笑,话锋一转道: “丫头,今夜本堂主设宴,你和汐之一同来。” 他并未多说,便转身离去。 赵卿卿望着逐渐远去的玄色背影,眸中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回房之后。 赵卿卿才进门便见几个婢女围在榻边,一脸为难的望着榻边的赵汐之。 赵汐之坐在榻边不耐烦说道:“就和莫无言说,我身子不适不宜出席。” 几个婢女慌忙跪地:“夫人,求求您定要出席,堂主说若是夫人未出席我们便不能活着回去,若是夫人不愿梳妆便砍掉我们的手……” 赵汐之固然气恼,莫无言用的从来都是这样的把式,他也是算准了她必定会心软。她也知晓,莫无言向来说到做到,必会要了这几个婢女的命。 她无奈,见赵卿卿正好进门便轻叹一声道: “你们先下去,卿卿替我梳妆。” 婢女们听到她此言便陆续退出房中,赵卿卿将房门关上方才走上前去询问。 原来是云晔伤势大好,莫无言打算设宴款待,并请赵汐之前去。 赵卿卿腹诽,怪不得方才莫无言让我今夜前去参加宴席呢! 赵汐之将她拉到榻边,从袖袋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到她手上,示意其不要声张。 她颔首并未出声,但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此药丸究竟有何用处。 门外守着的婢女虽静莫无言,但却一直在暗中监视屋内的情况。 未免屋外之人听到,赵汐之拉过赵卿卿的手在其手心写下“金蚕丹”三字。 这时赵卿卿便恍然大悟,她虽第一回见到金蚕丹,但从前早已听说过此物。这是百年前五毒派掌门炼制的丹药,可在几日之内便增加十五年的功力。 江湖之上人人都想得到此药,以提升功力。上一任五毒掌门认为此药会给武林带来不正之风,武功应当是靠勤学苦练,而不是投机取巧。但江湖之上人人皆知金蚕丹便在五毒派,为了让金蚕丹从此消失在武林人眼前,上一任五毒掌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金蚕丹不知所踪。 各门派只知金蚕丹尚且存在于世,却不知其下落何在。 赵卿卿没想到,金蚕丹竟然在赵汐之手中。 暮色四合,苍穹之上星辰闪烁,秋风瑟瑟,滑过脸颊一股凉意。 婢女们见早已过去一个时辰屋内却还未曾有动静,不由得担心自己的性命背上一寒,便上前去敲门。 只见赵汐之已梳洗打扮完毕,虽依旧是素雅的装扮却比往日精致许多。 宴席之上。 莫无言招待的宾客主要是云晔与北堂琼裳,自然少不得他们二人。 莫无言坐于台上的主人之位,一旁则是为赵汐之设的座位。主宾之位毫无疑问便是云晔,北堂琼裳也自然而然坐在他身侧。 也不知这位置安排是否有意为之,赵卿卿正好坐于他们对面。身旁便是越戈与红缨。 皓月当空,深秋又过,初冬已近。 风夹杂着冷意拂过面颊,让人不得不添上冬衣。莫无言吩咐身旁的婢女,给赵汐之披上披风以防着凉。 “堂主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啊!”北堂琼裳淡笑举起酒杯对莫无言道: “琼裳敬莫堂主与夫人一杯,祝堂主与夫人永结同心。” 莫无言听着此言甚是欣喜,虽他与赵汐之并未成亲,但嗜血堂无人尊称她一声夫人的。 北堂琼裳知晓莫无言看重赵汐之,便故意迎合他说些恭维的话。 莫无言自是欣然举杯,但赵汐之却十分不愿冷声道: “我们不是夫妻,北堂宫主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素来不喜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道。 北堂琼裳瞧了莫无言一眼见他面色一滞,被赵汐之这样反驳她面露微微的尴尬之意。 “琼裳不知,还望见谅。” “无妨,汐之本就是嗜血堂的女主人,这样唤也无甚不对。”莫无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汐之知晓自己多说也无用,便并未言语只兀自饮了一杯酒。 “本堂主也祝贺云公子抱得美人归,北堂宫主得偿所愿。”莫无言举起酒杯说道。 北堂琼裳不胜娇羞,望向云晔的眸子脉脉含情:“多谢堂主,若不是堂主,琼裳和公子也不会……” 云晔并未言语,只是拿起酒杯对着莫无言饮了一杯,以示敬酒之意。 赵汐之自然知晓他们三人之事,冷哼一声道:“确实该祝贺,云公子不必与江湖人皆痛恨的五毒派结亲,而是和现下江湖人皆赞颂的洛笙宫为伍。” “越戈也祝贺云公子。”越戈唇角微微勾起,修长的手夹着酒杯一饮而尽。 “人各有志。”云晔面色淡淡道。 在场之人皆能听出其话中的讽刺意味,只是没想到云晔竟如此沉着好似听不出话中意味般。 赵卿卿手中捏着一个酒杯,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不由得出了神,她难以相信他真的愿意与北堂琼裳在一处。 纵使云晔不以为意,但北堂琼裳听赵汐之所言心中还是恼火至极,且越戈竟也如赵汐之一般她更是不能忍。 但洛笙宫毕竟是衰败的门派,只得暂时倚靠嗜血堂,故此她不能得罪越戈也不能得罪莫无言最在意的女人。 北堂琼裳只得压制住胸中涌起的怒气,对赵汐之牵强的一笑道: “夫……赵师叔有所不知,公子当时与五毒派联姻不过云夫人之意,并未公子之意,如今公子不过是择自己所爱罢了。” 赵卿卿微微一怔,手不禁捏紧了杯身。原来竟还有自己不知晓的内情,难道这只是云夫人的意思? 莫无言忽然言语,但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云公子与北堂宫主情投意合,只是可惜了卿卿丫头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与云公子有缘无分罢了,丫头,你说是不是?” 第九十九章 利用 赵卿卿并未料到他会故意让自己回答,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 “你是要问我?” “自然。”莫无言道。 赵汐之眸中滑过一丝恨意,她不仅是为自己所言更是为赵卿卿: “我们与背叛五毒派之人向来有缘无分。” 此言不过也是在讽刺莫无言曾经背叛五毒派,也是在嘲讽如今的情境。 赵汐之早就想让赵卿卿离开此地,但莫无言无论如何都不愿将其放走。莫无言这些年一直在练就奇功,仅他一人便能对付数百人,他的不坏之身令与之对战之人胆颤心寒。 赵汐之不是没有尝试过接近他将他除掉,但他防备心极强就连上一回醉酒也不过一刻钟便醒来。况且往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加之莫无言身边的两位护法皆是武功高强,嗜血堂又是地势险峻机关重重。虽说云晔来时破坏了嗜血堂三分之二的机关,但凭着她们二人之力想要逃出嗜血堂简直难如登天。 且如今在嗜血堂不仅要自保,她们还必须要找出嗜血堂与洛笙宫、玄仪宗诬陷五毒派的证据。 莫无言知道赵汐之是在讽刺自己,但这半年多他早就听惯了这样的话,不以为意对她道: “汐之,你醉了。” 赵汐之望向莫无言的眼神中带着怨气:“我们五毒之人向来千杯不醉,何来醉酒之说?” 莫无言并未再与之言语。 只见宴席中,赵卿卿已走到云晔面前,她第一回如此居高临下看着他。她手中的锋利匕首横着他颈边,透着寒光。 他依旧神色自若,薄唇紧抿。即使匕首已在颈边他却仍是视若无睹,沉着得令人害怕。 “赵卿卿你干什么?你敢伤公子半分我便杀了你,让你们五毒派陪葬!”北堂琼裳十分担心。 云晔毁掉嗜血堂的机关受了重伤,如今只能使出三重功力,定然不是赵卿卿的对手 赵卿卿并未理会她,只对云晔问道: “云晔,你当真选她?” 云晔悠闲的握着酒杯,声音低沉道: “本公子不会与毒蛇为伍。” 坐在一旁的北堂琼裳心中暗喜,自己和云晔才是天作之合。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赵卿卿的手紧紧握住匕首的刀柄。 他抬眼,眸中带着几分冷意。 “啪”的一声,她手上的匕首瞬间掉落于地。 云晔瞥了惊愕的赵卿卿一眼,对莫无言说道:“莫堂主,你要的东西本公子已备好,本公子要的希望你不要反悔。” 赵卿卿见他竟这样对自己视若无睹,十分恼怒:“云晔你!” “云公子如今只剩三重内力,但还是如p此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真是令人欣赏。”莫无言道。 如今云晔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让他死对莫无言来说易如反掌。只是,莫无言尚未得到他想要之物,且还要利用云晔的身份称霸武林。 云晔使了个眼色,便见一名侍卫将 赵卿卿固然气愤但更是疑惑不解,她欲要上前去与云晔一较高下但见侍卫将东西呈上前来,又暂时压下心中怒意注视盒中之物。 侍卫将盒子递上前去交给了莫无言,莫无言看了一眼盒内之物唇角的笑意渐浓。 “这是何物?”赵汐之眉间紧皱问道。 正当她问出此话时,却忽然见莫无言瞳孔微张向自己方向飞速而来。只见剑光微闪,哐当落地。随即一个黑衣人被莫无言一掌击中,摔到宴席中央。 “你……”赵汐之见莫无言胳膊上受了剑伤,有些惊讶。 “无妨,只要你无事就好。”莫无言深情说道。 此事,红缨与越戈一齐上前,不过片刻便将黑衣人抓住。 黑衣人面具被摘下,露出一张清秀又熟悉的面容。 “二师兄?”赵卿卿震惊。 此前说凌辰已在逃跑的路上不知所踪,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此地,且竟要行刺赵汐之。 “卿卿师妹,”凌辰带着几分愧疚瞧了赵卿卿一眼,经过这段时日他方才幡然悔悟: “是我对不起师门,对不起你们,若是见到师傅请师妹告知师傅,弟子知错了。” 赵卿卿不由得叹息,若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你竟然还活着?”莫无言微微惊讶道。 “是啊,没想到吧?”凌辰带着讥讽与不屑的口吻道: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但是用完就想扔掉哪有这么容易?我就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所以你就想伤害汐之来报复本堂主?难道你忘了汐之是你的师叔?”莫无言道。 凌辰双眼通红满含怒气,却被越戈钳制住:“她在嗜血堂半年多,早就是嗜血堂的人,况且杀了她就等于杀了你!你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声嘶力竭,仿佛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意宣泄。 莫无言显然已经被激怒:“你敢伤她,本堂主不会放过你!” 赵卿卿知晓凌辰早就背叛五毒派与嗜血堂勾结,陷五毒派于不义之地,但她始终念着凌辰曾是自己的二师兄。可听他方才的话,竟然想要伤害赵汐之,她又对他抱以失望。 “等等,别伤害他,他是我们五毒派的人,应当由五毒派来处置。”她仍旧还是站出来。 “他想要杀的是你姑姑!”莫无言怒道。 赵汐之反驳道:“卿卿说得对,五毒派的弟子应当五毒派来处置。” “师妹,你就是太心软了。” 莫无言虽想处置他,但又因赵汐之最终并未能将他处置。 宴席因莫无言受伤而告终。 此番莫无言受伤正是因着赵汐之,故此赵汐之亲自为其包扎。莫无言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自是喜不自胜。 昏暗的地宫内。 幽微的烛火摇曳,生出摇曳的花火。冰冷的地宫暗室,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玄色袍子上夺目鲜红的嗜血图腾渲染血腥的气息,银色面具透着冷意。莫无言负手而立对身后两人称赞道: “今日之事安排得很好,汐之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与赵汐之青梅竹马,知晓她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今日一出戏不过是他演的苦肉计罢了。 “堂主,凌辰接下来要如何处置?”红缨抱拳问道。 她们早就知道凌辰闯上嗜血堂,本就是故意将其引到宴席之上。只是可怜,他还不知晓自己不过是被利用才能到达嗜血堂。 “此人留不得,将他杀了。” “可夫人那……” “就说他愧对师门,自尽而亡。” “是。” 红缨颔首,却忽然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连忙捂住两边脸颊。 “红缨护法,您的药熬好了。”花无颜正好从门外进来。 红缨将他递来的药一饮而尽,又运功调理片刻方才感觉面上大好。 “你又走火入魔了?”越戈蹙眉问道。 红缨惭愧的颔首,又听到他道: “不是早提醒你,不要再练那个功夫?” “若一直杜口裹足,便会止步不前,还如何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红缨无丝毫后悔之意。 越戈见她依旧如此傲慢又固执,便没有再与之争辩。 “你的事情都办好了?”莫无言开口却没有关心红缨,而是径直对花无颜问。 花无颜端着红缨刚用过的药碗,垂首胸有成竹的答道: “堂主请放心,那些女子的尸体被埋在隐蔽之处,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第一百章 合作 赵汐之帮莫无言包扎伤口之时,红缨与越戈亦是在处理凌辰之事。 夜色深沉,初冬四周景致萧瑟,唯有凉如水的月色独照。 赵卿卿独自走在楼下,见嗜血堂的侍卫已经面露疲惫之意,守护较为偏僻的关卡的侍卫更是呵欠连连。 正在心头酝酿着一些事情,忽然感到手指被触到,只是极其轻微的触觉。 她低头正见一只翩翩而来的血蝶,它好似正在指引自己到别处去。 跟随着血蝶,到了嗜血堂一偏僻隐蔽之处。 两个身着嗜血堂侍卫衣裳的人早已此处,她们见到赵卿卿前来又见她身后并无人跟随,方才放心将蒙在面上的布摘下。 叶蓝有些担忧问道: “师姐,你没事吧?” 赵卿卿见到两人鼻子一酸,上前去拥抱叶蓝:“我没事,见到你们就好似见到光明一般,真是太好了。” 在嗜血堂的这段时日宛如待在黑暗又冷血的地狱,见不到光明,如今见到了她们她方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叶蓝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师姐放心,绫儿已经带人埋伏在山下,只要我们找到时机让莫无言” “好,对了,你们怎么上来的,嗜血堂地势险要又机关重重你们都没事吧?还有,这里这么危险要是你们被发现了怎么办?”赵卿卿松了抱住叶蓝的手,有些疑惑又有些忧虑道。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和师姐解释,我们乔装成嗜血堂的侍卫应当不会轻易被发现,我们会小心的。”叶蓝道。 她微微点头,想起上回之事不由得问道:“八师兄和九师兄可回到南疆了?上一回他们受了那么重的伤……” 一旁的易飞胸有成竹答道:“主人放心,师兄们已经被送回南疆了,原本他们和萧世子说要一同来,但是嗜血堂的人见过他们的模样,不适合在此伪装卧底。” 赵卿卿知晓上一回余欢霆和文子隐被嗜血堂抓住,她们定然知晓两人的模样,至于萧沐风从前也与嗜血堂打过交道,自然也不适合到此。 她望去,易飞仍旧是清秀的少年模样,只是眸中较之初见多了几分沉重的恨意。 或许一开始,他的眸中便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如今,这情绪却好似侵占了他的半个身体。 不知为何,赵卿卿总觉得他好似比从前沉重了几分。仿佛一夜之间生长的树,多了几分成熟的男子气概。 “易飞,你此番来是不是要为慕容叔叔报仇?” “是,此仇非报不可。”易飞的眸中闪烁着坚毅。 赵卿卿颔首:“好,那我帮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相助,师傅的仇应该由我来报,和你们都无关。”易飞道。 他知道莫无言武功盖世,旁人难及,这样危险的事他不想再连累她们。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你送死的,你打不过莫无言。”赵卿卿道。 “无论如何,拼尽全力我也要替师傅报仇。”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叶蓝打断两人说道:“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先将师姐和师傅救出去。” 她早就知晓赵汐之还活着之事,自然不会惊讶。此番情势严峻,也只能长话短说。 易飞并未再言语,赵卿卿想起一事又问道: “五毒派的情况如何了?” 叶蓝将如今情势大略分析了一遍。她们很清楚,如今五毒派被嗜血堂害得声名狼藉,武林许多门派想取代五毒派地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不分黑白便趁势打压五毒派。玄仪宗与洛笙宫更是虎视眈眈,与嗜血堂狼狈为奸联手对付五毒派。 五毒派在江湖上虽有许多交好的门派,但有的门派担心为五毒派所牵连便袖手旁观,而青云山庄在与五毒派取消联姻后态度便一直模模糊糊。江湖人皆认为,青云山庄不过是给五毒派留几分面子,才没有出手打压。 如今,唯有朝阳门愿意支持五毒派,并对五毒派施以援手。 赵善之与叶笙也因被玄仪宗和洛笙宫两大门派围攻而负伤,赵延之除忙于门派之事外还要为两人医治。 赵舒之带着萧沐风等弟子病分两路在外帮助百姓驱赶毒虫,并救治中毒百姓。 萧迟与上官忆寒、文子隐和余欢霆四人则负责找到玄仪宗与洛笙宫的罪证。 …… 赵卿卿心中不由得一寒,江湖上的人情竟如此薄凉。原来唯有在落魄之时方能看清一切。 她此时更担心的是阿爹阿娘的伤势,好在还有朝阳门相助,她们暂无大碍。 可是若要还五毒派的清白,必须要找到证据,方能证明一切乃嗜血堂与玄仪宗、洛笙宫等门派勾结所计划出来的阴谋。 想到此处赵卿卿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连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叶蓝: “这是我从嗜血堂的密室偷拿出来的一瓶药,这药是嗜血堂以少女的鲜血炼制而成的,一定能揭穿嗜血堂的阴谋,你拿着,要是出去了便将这药公诸于世。” 叶蓝左右扫视四周,警惕这周围环境。见四周尚且安全,将瓶子推回她手中道: “师姐,这个瓶子放在你身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她顿了顿又道: “我们逃出去后,你再亲自交给师伯。” 赵卿卿有些犹豫:“这里侍卫众多,且师傅每日都被莫无言监视,要是逃离此处必定十分困难。” “我们知道,所以自然不能轻易这样逃走,需想个好主意,让师傅能暂时离开莫无言的视线。” “我先回去告诉师傅,商量一番再告诉你们,到时候我们仍旧用血蝶联系。”赵卿卿颔首,将瓶子重新收回袖中道。 她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告诉了叶蓝,并与之商量对策。 叶蓝想起到此之前受到的叮嘱,便附到她耳边悄声道: “师姐,舒之师叔说……” 她们自然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便早早分别。赵卿卿早已按捺不住,趁着如今莫无言心情大好便前去找他。 莫无言好似早就料到她要来,并无半分惊讶之意。整盘棋的操纵权都在自己手中,他自然无畏无惧。 今日见到赵汐之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他已欣喜若狂,加之赵卿卿同意为其炼药莫无言大喜。 他对长生不老药的渴望犹如疯子般,让她答应此事也是自己计划中之事。 他对此番的“合作”甚是满意。 并未久等,才到翌日,莫无言便将地宫的炼药房再次交给赵卿卿,让其在其中安心炼药。 第一百零一章 坏了好事 赵卿卿住在赵汐之隔壁,故此赵汐之还并未知晓她帮莫无言炼药之事。 这两日以来叶蓝与易飞基本摸清嗜血堂的情况,赵卿卿知晓此事后心中喜悦。如今她在为莫无言炼药,只要找借口炼药不得令他人靠近炼药房,她便能顺利逃走。 只是赵汐之如何离开便成了问题,不仅如此,她亦是担心云晔。虽然云晔如今与嗜血堂合作,但她还是放不下他不忍心独自离去。 赵卿卿炼好药已是夜晚,虽是夜晚,但她当即拿到地宫。 地宫昏暗不见日光,微弱的烛光劈啪作响,烛泪澄明累积。血腥与潮湿的味道杂糅在一起。 不知是因着冬日的缘故还是因着地宫处于地底,她感到格外的阴寒。 冷意突袭背部,让人不禁背上一冷。 她才走到密室门前,正好见嗜血堂弟子将一具尸首从密室内抬出。 尸体被白布盖住,但还是露出了鲜红如血的衣角。白布并未将尸体的头发遮住,她能看到那宛如白雪的头发。 她想不通这人究竟是谁,嗜血堂中她明明没见过白发之人。望着鲜红如血的衣角,她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这是谁?”她停住脚步问道。 侍卫知道她是赵汐之的侄女,且莫无言今日很是看重她,便恭敬答道: “是红缨护法。” “红缨护法?”她震惊。 明明前两日还看见到红缨与越戈谈笑风生,听到红缨去世的消息简直猝不及防。虽然红缨乃是嗜血堂之人,但她心中却并没有欣喜之意。 她上前去掀开白布,只见白布之下的面容已并非了生气的娇美。红缨的面上布满皱纹宛如老妪,唯有眉眼间还能看出她的样貌。 “她怎么会这样?”赵卿卿简直难以置信。 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忽然变成一个老妪,简直骇人听闻。若不是她亲眼见到,她定然不会相信还有这样的事。 “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将护法的尸体带走。”侍卫摇摇头。 她还是忍不住追问:“她为何忽然这般?” “好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堂主也无能为力,只能命我们将护法的尸体先冰封起来,等越戈护法回来再安葬。” 侍卫担心耽误差事,没再多言便匆忙将红缨的尸体抬走。 赵卿卿望着匆忙离去的侍卫,心中仍旧疑云重重。红缨的忽然逝世,她总觉得并非偶然,这般死去也太过蹊跷。只是她想不通,究竟是何缘由。 等了多年,莫无言梦寐以求的药终于到了自己眼前。此番他并不似上一回般找人试药,而是径直服用了赵卿卿的药。 他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故此自然相信赵卿卿不会再耍花样。 这两日赵卿卿总共制出两粒药丸,离开地宫之前她将剩下的另一颗药丸也给了莫无言,让他次日服用。 莫无言服药之后顿感神清气爽,筋脉通常,身体好似被注入了活力一般。他相信,这药定能带给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于赵卿卿留下的药,他自然是欣然接受。 夜色深沉,苍穹上月如银钩。 萧瑟的风夹杂着寒意划过脸颊,令人鼻尖微冷。 赵卿卿走出地宫裹紧身上的衣裳,初冬的夜确实已有寒意。方才出来,便见不远处宛如青松的身影站在月光之下。 月光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轻风撩拨着他背后的青丝。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她能隐约看到那人面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在这里做什么?”云晔眉间微蹙问道,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 赵卿卿眼角瞥见远处楼上一抹白色,在嗜血堂许久她自然已学会了警惕。她佯装并未注意到那人,径直走到云晔身前。 “我在这里做什么关你何事?你怎么不去陪北堂琼裳了?到这里来问我这些做什么?” 云晔负手而立,冷哼一声道: “本公子是怕你坏了本公子的好事。” “本姑娘坏你的好事?我看是你坏本姑娘的好事吧!你悔婚的账本姑娘还没和你算呢!” 她扬起手欲要一掌往他身上而去,却被他迅疾捏住手腕。 她感到手腕处的痛楚,吃疼的“嘶”的一声。 云晔察觉到不对劲,瞥了一眼她的手腕果然见手腕处被包扎之处渗出鲜血。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早已看到楼上暗中观察两人的花无颜,便靠近她沉声问。 赵卿卿挣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她径直跑回房中,没有回头看身后之人。 她才进门便立即将门光上,背靠着门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透过缝隙看楼下之人。 却见只剩月光如霜,方才之人早已不在,她轻叹一声重新掩上房门。 其实赵卿卿已悄悄和赵汐之提过叶蓝的计划,也说过长生不老药之事。赵汐之知晓她以自己的血炼药十分心疼,但听了其中缘由才勉强答应了此事,如今的情势不得不这般。 虽叶蓝的计划看似完美,但赵汐之认为方法不妥。莫无言日日到此地来看她一回,若要逃走除非能让莫无言不到此处来。 赵卿卿灵机一动,想到以长生不老药为名,借机让莫无言留在地宫之中。 又是两日赵卿卿待在地宫之中制药,她吩咐过制药过程中不许任何人打扰,故此并无人敢入炼药房之内。 趁着制药的时间,她便运功练气。自上一回赵汐之给她服了金蚕丹之后,她能感受到自己内力变得深厚,功力飞速增长。 她盘腿坐在炼药炉边,丹田运气,打通周身的经脉,霎时间身上顿时通畅。血蝶从袖中飞出,翩然围绕在她的身侧,最后落在她的手上吸了一口她的鲜血。 血蝶尾部的最后一点红色逐渐被染成紫色,蜕变成了最成熟的血蝶。 她望着变化之后的血蝶,喜不自胜。 她的功力大涨,相当于练就了三十年五毒派武功的高人。虽莫无言武功高强,但如今她已然能与之抗衡。想到此处,她欣慰至极。 赵卿卿将血蝶收回袖中,此刻还不能暴露血蝶蜕变的事情,免得莫无言生疑。 制好两粒药之后,她见莫无言竟不在地宫之中便先离开地宫。 但没有料到的是,回房之时却发现叶蓝与易飞的身份竟暴露,已被莫无言抓住。 第一百零二章 早就知道 叶蓝与易飞闯入嗜血堂,莫无言并未将她们处置,而是故意让赵汐之知晓了此事。他趁着这个机会,以叶蓝与易飞的性命要挟逼迫赵汐之与自己成亲。 赵卿卿到时,正见莫无言一袭玄色衣袍站在房中对赵汐之说道: “师妹,从前我一直以为要让你知道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让你心甘情愿再与你成亲,但直至今日我才宛如醍醐灌顶,反正你必须是我的女人,与其这样一直拖延下去,不如我们先成亲,”他说到此处,激动的上前去抓住赵汐之的肩膀: “汐之,我们成亲吧,这个月,不,过两日我们就成亲,我要让你做嗜血堂真正的夫人。” “你放开,我早说过,我不会答应的。”赵汐之试图挣开他的手,但他内力深厚她根本抵抗不了。 原本赵汐之的武功应当能与莫无言抗衡,但因着半年前她曾为慕容不幻受伤,费了三层功力。况且如今莫无言又练就了奇功,她根本不是莫无言的对手。 莫无言不以为然指着被绑住的叶蓝和易飞道: “汐之,我知道你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会拒绝我的。” “莫无言你口中所谓的爱,就是这样的威胁吗?”赵汐之眸中迸发怒气。 莫无言态度顿时温和了几分:“汐之,这是最后一次,请你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 赵卿卿跑进屋内,检查被绑住的叶蓝与易飞见他们并未受伤才放心。 她将两人口中塞着的布取出,两人方才能言语。 “莫无言,你怎么能这样逼迫姑姑?!”赵卿卿指责道。 她本想用手上的两粒药让莫无言待在地宫一日,好安排赵汐之离开,留自己对付莫无言。可没想到叶蓝与易飞竟在此之前被莫无言抓住。 “师傅,不要为了我们答应此事!” “师娘,不可以!你不能对不起师傅!” 叶蓝和易飞急忙阻止。 莫无言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话,他快速移动到易飞面前,捏住他的颈脖将他抬离地面: “汐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将她们都放了,若是你不愿我只能让他们死在你面前。” 易飞喘不过气来面色涨红,因着双手被绑住只剩两腿在空中晃动。 “住手,快将他放下!”赵汐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他伤害。 “若是你愿意,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莫无言道。 “你这个疯子!”赵汐之道。 “汐之,他的时间不多了,你快些决定吧!”莫无言手成爪状刺进易飞的喉咙。 赵卿卿欲要上前去救易飞,却被身旁的赵汐之抓住手腕,她好像在示意赵汐之不要冲动。 “我答应你。”赵汐之无奈道。 莫无言将易飞扔下,朗声笑起来: “好,我们过两日救成亲,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目的得逞,自然不会再为难叶蓝与易飞,带着侍卫离开了房间。 赵卿卿痛心,计划忽然发生了变化,赵汐之竟被迫嫁给莫无言。 叶蓝和易飞惭愧不已,纷纷与赵汐之请罪,自己连累了她。 后来赵卿卿才知晓,原来这一切都在赵汐之的意料之中。 因着原本的计划无法再实行,她们只好再另做计划。 这两日中,嗜血堂分外热闹。 侍卫与仅有的几个婢女忙忙碌碌,红绸挂满了嗜血堂内外。才第二日,婢女便将嫁衣送到了赵汐之房中。 成亲当日。 铜镜中映着秀美的容颜,红衣的喜庆却掩不住面上的悲凄。 叶蓝与赵卿卿替赵汐之梳好发髻后,便在屋内等着吉时降临。 草木凋零,残花飞逝。寂静的冬日被匆忙的脚步声踏破。 云晔从望着嗜血堂内的情景,目之所及皆是鲜红绸缎,他的眸中酝酿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站了片刻,他便转身推门入屋。 修长的手轻轻掩上屋门,背后忽然传来柔软,一双玉手从身后揽住他的腰。 他的指尖轻颤,转过身去,那人便顺势扑到他的怀中犹如一只乖巧的兔子。 看到怀中一身紫衣之人,他眉间轻蹙声音清冷道: “你怎么在这里?” 赵卿卿抬头望着他无暇的面容道: “莫无言不知和北堂琼裳在练什么功,且外面的人都忙着筹备成亲之事,我趁着她们无暇顾及才到这儿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计划并没有与她透露半点,他还以为她当真已经恨他入骨。 她笑容甜甜宛如天边明月,凑近他低声道:“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公子一定不会真的和嗜血堂狼狈为奸,公子和北堂琼裳也只是演戏而已。” 见他眸中带着几分不信,她撇撇嘴道:“我才不傻呢,不要用这般眼神看我,本姑娘将桃花蛊下在你身上,要是你真的和北堂琼裳在一起了,桃花蛊才不会放过你。况且你说你不会与毒蛇为伍的。” 他蓦然笑了,原来他的卿卿这么聪明。他伸出修长的双手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好像想将她融入骨髓般,声音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五毒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名不虚传?”关于她的事江湖上少有传闻,她探出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疑惑问道。 “古灵精怪。”他宠溺笑道。 赵卿卿见他难得夸自己一回心中像坠入蜜糖般甜,她又忽然想起一事有些担忧道: “对了,你的身体如何?要不要紧?那时明明伤得很重……” 她早就知晓云晔不可能与莫无言同流合污,一直在心中担忧他的伤势。 “无妨,这些机关还要不了本公子的命。” “可是我很担心,那时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也不能照顾你,虽然我很讨厌北堂琼裳,但是现在也不得不谢谢她照顾你了。”她松了抱着他的手嘟起小嘴,语气酸酸的道。 “她没有照顾我。” 她不以为然:“可是我明明看到你们那么亲麻……算了,云云,我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的。” 云晔不禁揉了揉她的头,又听到她道: “姑姑与莫无言成亲,或许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为了五毒派也为了天下的百姓不再受到嗜血堂的侵害,一定要打败莫无言。”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动手。”云晔道。 她颔首:“我知道,我一定会看准时机的。” 此战凶险,若是不能成功必定只有命丧黄泉。她对此番与莫无言抗衡只有五成的把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想到此处,鼻子一酸扑向他的怀中: “云云,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结局 他揽住她削瘦的肩,温厚的手掌抚着她的青丝安抚与嘱咐道:“不会,”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到最后不要轻易出手。” 她在他怀中乖巧的点了点头,忽然被他捏住肩膀,他坚定的眸子凝视着她: “记下了?” “记下了,你说不到最后不要轻易出手。”她一本正经的复述他方才的话。 他这才满意,又提醒她快些离开。 赵卿卿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此久留,便与他道别回了赵汐之的屋内。 苍穹之上日光微弱,云雾缭绕在远处的山顶。 寂静的山间因这氛围徒增了几分违和的喜庆,萧瑟的树林环绕之中的嗜血堂被红绸缠绕。 嗜血堂的弟子在别处另设酒席,故此婚宴上的人并不多。 红缨的尸体还被放在冰洞中,为不影响莫无言的婚事并未下葬,但许多弟子心中仍念着洞中之人。 越戈在洞中待了片刻,方才从其中出来缓缓走向宴席。只是,他的眸中好似多了淡淡的忧伤,只有自己能察觉到的忧伤。 婢女们还在为宴席添上美酒菜肴,细碎的脚步声在席间响起。 北堂琼裳搬出自己的琴为这欢快的喜宴弹奏一曲,不仅是讨好莫无言,自然也是有意在云晔面前展示技艺。 琴弦波动,声音宛如流水,拨动在场之人的心弦。 叶蓝与易飞被莫无言封住武功,对这婚宴造不成任何威胁。为了更热闹些,莫无言便将她们也请到宴席之上。 云晔缓缓走到案边,他面色清冷只瞧了一眼叶蓝与易飞,之后便是不动声色。 琴声清脆悠扬,却不见宴席上之人面上有几分喜悦。 鲜红的喜服在寒风中轻轻拂动,赵汐之被莫无言引领着走到宴席之上。 随即赵卿卿方才跟着她们走出来,紫衣飘摇,澄澈如水的眸子却带着几分担忧。 她脚步轻盈走到宴席之中,背对着莫无言之时她用眼神示意叶蓝与易飞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坐到两人的身边。 她最晚到宴席之上只是因着她想看着莫无言服下自己所制之药,她知道这已经是他吃下的第八粒药丸。 莫无言拉着白皙柔软的手,对面前娇美的新娘轻声道: “放心,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薄薄的红纱之下,隐约能看到赵汐之娇美的面容,这一刻她就是他的新娘,过了这一日她便永远都是他的了,谁都无法抢走。 “只要你能做到,我也会遵守约定。”那声音显得格外的温柔。 莫无言似乎被这温柔打动,心头大悦,他拉着赵汐之走到宴席之上朗声笑道: “今日是我与汐之的大婚,各位无需多礼,痛快的享用宴席之上的一切吧!” 空气好似霎时凝固,莫无言带着赵汐之上前就坐。 宴席之间其余人好似充耳不闻般无人附和,空气仿佛顿时凝滞。 琴声忽止,北堂琼裳端起酒杯盈盈一笑化解尴尬: “多谢堂主,琼裳愿堂主与夫人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她是我的师娘,如何与别人结百年之好?”易飞的声音充满怒气与愧疚。 莫无言听到此言,心中的怒气被激发,他的脑中浮现一年前看到的情景。慕容不幻抱着赵汐之缓缓朝屋内走去,两人亲密无间…… 他的手蓦然攥紧,骨节咔咔作响: “慕容不幻已经死了,她汐之只能是是的妻子。” 他正欲动手忽见一只柔软的手抚上自己的手,身旁之人柔声说道: “我既然作出了决定,就不会反悔。” 他听到着温柔的声音,攥紧的手蓦然松了几分,得意笑道: “听到了吗?她是我的女人!” “她只能是我的师娘!” 易飞从席间一跃而起,迅疾来到莫无言面前,内力运起一掌直击莫无言的胸前。 没想到这小子被封住的武功竟已解开,尽管如此,莫无言只觉得这小子简直自不量力。 他唇角微微勾起,宽大袖子挡住的手已成爪状运气。 他正欲给易飞无力反击的致命一击,却见一袭红衣倒在身前。 莫无言并未料到赵汐之会替自己挡住这一击,他一挥衣袍将易飞推向一边,随即连忙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见她嘴角溢出的血,心中犹如撕裂般疼痛:“汐之,你为何要替我,你不是恨我吗?为何还要为我挡着,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那么傻……” 赵汐之眉间顿时温和许多,全然没有了平日对他那般的怒气与厌恶,剩下的只是温柔。她纤细的手抚上他的面庞,气息微弱道: “毕竟,你是我青梅竹马的师兄,莫师兄……虽然我心里恨你……但……我决定要嫁给你时……便已经……已经决定放下从前的一切,只要你答应我,答应不要再……危害百姓……” “汐之,汐之你等着我,我会为你报仇!我要用他的血给你报仇!” 莫无言将赵汐之的身子靠在桌边,让她倚着桌子休息。 他满腔怒火,这是他的喜宴,汐之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若不是易飞,汐之就不会受伤。 他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隐云敝日,忽然刮来大风,吹乱婚宴上的红绸。 他的瞳孔中好似有野兽嘶吼,激起他全身的力量,手上青筋顿时暴起。 易飞不甘示弱,从前他孤苦伶仃若不是因为慕容不幻,他早已饿死街头。 自慕容不幻死后,他活在世上唯一的信念便是替他报仇。 此刻仇人就在眼前,他知道莫无言武功高强但他却无丝毫畏惧。 为师傅报仇,虽死不悔。 他双手运功,朝莫无言袭去。两人的武功大相径庭,且莫无言的武功又在他之上。尽管易飞苦练武功,但对付莫无言仍旧很是吃力。 叶蓝见状一跃而起,拔出腰间的日月双刀。日月双刀刀刃生光,宛如日月交辉。 她的刀法似行云流水,朝莫无言袭去。但还未及莫无言之处,已在中途被越戈拦住。 两人武功相当,叶蓝的兵器倒是略胜一筹,但越戈的内力也不可阻挡。 眼见易飞已经支撑不住,云晔趁势而起接替易飞。 “云公子,本堂主早就知道你必定不会真心归顺嗜血堂。”莫无言冷笑道。 “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云晔淡淡道。 云晔的武功只剩三重,即使与易飞一同对付莫无言,胜算亦是极小。 “别忘了,你现在武功只有六重。” “足够。” 他破坏嗜血堂的机关身受重伤武功只剩三重,但经这段时日的修养让他的功力恢复到五重。 虽对付莫无言十分吃力,但对他的计划来说已经足矣。 冷风拂面,夹杂着寒意。看宴席之上众人对战,赵卿卿连忙前去扶起赵汐之。 “姑姑,你没事吧?为何要救他?”赵卿卿将她扶起,检查她的伤势。 赵汐之在她耳边低声道: “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赵卿卿颔首,见云晔与易飞正与莫无言在空中纠缠不休,衣带纷飞,招式灵巧。 她见云晔有些吃力,她知道他身上的伤并未痊愈武功尚未恢复。她生怕他们抵挡不住莫无言,便想要上去助两人一臂之力。 赵汐之看出了她的心思,拉住她的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要是他们受伤了怎么办?” “他的药效还未到,还需一刻钟。” 赵卿卿咬了咬牙,将她扶到一旁休息。 她想要为赵汐之运功疗伤,却被她拒绝,如今她不能费任何功力。 北堂琼裳并未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做戏,她不愿相信自己梦寐以求以为将要得到的一切竟然都是谎言。 是他们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最想得到的东西。 她不能接受,更无法原谅。 一双满含怨气的眼望向赵卿卿,她必须要杀了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蓝衣女子衣角翻飞落地,星辰刃刀刃如霜清冷,映着北堂琼裳惊愕的神情。 霎时间嗜血堂中闯入许多朝阳门与五毒派的弟子,紫衣与黄衣、黑衣交杂在一起,刀剑声音铿锵作响,不绝于耳。 莫无言胸中怒火熊熊,怒吼道: “越戈,是你出卖了本堂主?” 若不是越戈故意调动嗜血堂侍卫,朝阳门与五毒派之人定不会这么快闯入嗜血堂。 叶蓝听到此言,立即停住了手。 “是。”越戈并不否认: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杀了红缨?” “你就是为了她?” “我不仅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越戈望着莫无言,眼神十分坚毅。 “红缨走火入魔迟早活不下去,还不如趁早为本堂主增加功力。” “所以,你就杀了她?” “是,”莫无言也不怕承认此事: “你是嗜血堂之人,你的命是我的,竟敢背叛我?” “我进嗜血堂不是为了伤害天下百姓!也不是为了称霸武林,你为了此事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越戈早就对他有所不满,此刻才能将自己心中的话全部说出: “我的命是你的,这也是我为天下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越戈甘愿受罚。” 莫无言突然大笑,笑声响彻山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他伸手运功,将越戈的武功吸到自己身上: “好啊,既然你已经背叛嗜血堂,本堂主留你也无用!” 莫无言一边手阻挡易飞与云晔的攻击,一边将越戈的武功吸到身上。 云晔趁势给他一击,莫无言没想到以云晔此时的内力竟然还能伤到他。 莫无言内力一震将云晔与易飞震落在地,两人口中吐出鲜血。 他脚下生风落在越戈身侧吸走他身上的武功,越戈面色苍白只感到有东西被抽离自己的身体。 越戈没有反抗,这是他欠莫无言的必须要还。 莫无言扫视四周,见嗜血堂中尽是五毒派与朝阳门的弟子,他冷笑道: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本堂主?简直做梦!” 赵卿卿心中甚是焦急,她抬眼,见阴云散开露出太阳。 时辰到了,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立即上前制止莫无言。 莫无言被一股深厚的内力震开几步,他微微一惊。 只见赵卿卿挡在越戈身前: “莫无言,杀了这么多少女,还祸害百姓,没想到你连红缨和越戈都不放过。” 从前赵卿卿以为越戈与莫无言同流合污,现在才知道越戈与莫无言不一样。 “你的内力为何……”莫无言眉头紧皱疑惑不解。 “我的武功就是为了对付你!”赵卿卿道。 莫无言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功力竟在逐渐消失,他难以置信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你吃了我的退功散,内力只会剩下九重。”她道。 “你以为本堂主的内力退散至九重,你就能轻易打败本堂主?丫头,你太天真了!”莫无言不以为然。 两人在空中交手,地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赵卿卿晃动手腕上的清心玲,铃声脆响在山间回荡,宛如动听的乐曲。 成群的紫蝶飞来,环绕在她身侧,她双手运功。紫蝶如流水飞在两掌之间,宛如一团紫色烟雾。 紫衣飘摇,青丝随风飞扬,精致的面容上眼神坚毅。 随着一股强劲的内力,紫蝶如洪水朝莫无言奔去与莫无言的内力相击,不分上下。 莫无言胸有成竹,即使她的功力增长几倍之多,但与他不过是平手,他还有胜算。 剑光微闪,莫无言目光一滞,冰冷的剑竟从背后刺进他的心脏。 他眼睛睁大,缓缓转头只见红衣女子眼中满是冰冷。他耳边是她的话语,比剑更刺痛人心的话语: “我要为我的夫君报仇。” 原来,他早就输了。 在她心中,从未有过他。 在她的心中,慕容不幻才是她的夫君。 或许是他太过执着,是他的心魔让他放不下。 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是被最心爱之人所杀。 众人只闻“轰”的一声巨响,莫无言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两人震出。 莫无言口吐鲜血轰然落于地上,死不瞑目。 空中的紫蝶翩然如雨,轻盈落地奄奄一息。 只是那紫衣身影好似落入了无尽的悬崖之下,不见踪影。 番外 紫竹随着寒风轻轻摇曳。 南疆的冬日并不算寒冷,无大雪纷飞,只有青翠依旧的草木。 紫竹林中的小屋内,众人拧眉等着榻上之人醒来。 不负众望,赵卿卿果然如赵舒之所言般在午时便醒来。 悬崖高有数百尺,落入悬崖之下必定粉身碎骨。 但好在悬崖之下有一处温泉,赵卿卿正好落于温泉之中,才有幸保住『性』命。 长长的睫『毛』扑扇,她缓缓睁开眼,阿爹阿娘、大伯父、三叔还有八师兄九师兄皆在身旁。 见她醒来,众人喜不自胜,不由得红了眼。 “阿爹阿娘,卿卿真的回来了?”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啊,卿卿回来了,卿卿就在紫竹院内。”赵善之哽咽说道。 叶笙已将女儿抱入怀中,生怕她再受伤害。 “那其他人怎么样了?”她只记得自己被内力震落悬崖之下,没想到还能生还。 随后之事她都不知晓,更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莫无言被赵汐之刺中要害,加之其内力耗尽便吐血而亡。其余人都被救回了南疆,如今赵汐之等人正在别院休养,他们的伤势较轻只需休养便好。 嗜血堂因着堂主仙逝,越戈便成了嗜血堂之首。越戈被莫无言吸走功力只剩一头白发,他解散了嗜血堂并要求堂中弟子从此改邪归正,弟子得令纷纷遵从。 一夜之间,世上再无嗜血堂。而唯剩一头白发的越戈将红缨的尸首安葬后,便再无踪迹。 玄仪宗、洛笙宫与嗜血堂勾结之事武林各派人尽皆知,且玄仪宗本就仗势欺人令武林各派甚为不满。洛笙宫此前亦是仗着嗜血堂做后盾,得罪了不少门派。 如今嗜血堂不复存在,玄仪宗逐渐败落,而洛笙宫又恢复此前衰落的状态。 因着诸多门派早已与两派结仇,趁着此时机围剿两派。 玄仪宗宗主在围剿中被仇家万箭穿心。 洛笙宫本是大派,却在这几任宫主手中逐渐衰落。到了北堂琼裳手中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失去了嗜血堂的庇护,洛笙宫宛如黄花凋落。 且因洛笙宫曾与嗜血堂为伍,如今在江湖上臭名远扬,被各大仇家追杀之外,连洛笙宫的宫殿也被夺走。 云夫人对北堂琼裳更是失望至极,不再愿对其施以援手。 北堂琼裳失去一切,神经逐渐失常。 人们时常能见到一个衣着破烂的黄衣女子在街上疯疯癫癫,却不知那是曾经的洛笙宫宫主。 往日的洛笙宫宫主已然不再,香气飘散只剩恶臭。 赵卿卿听了这些不禁有些感叹,其实北堂琼裳还没有十恶不赦,这样的结局似乎悲惨了些。 “对了,云晔呢?”她眉间轻蹙问道。 那时她明明看到他吐了一口血,他的内力只有五重还在此之前受了重伤,她着实担忧。 “那小子明明伤得严重还非要硬撑着想要等你醒来,我们说不过,你三叔我只能将他打晕抬回去了。”赵舒之靠在桌边悠闲说道。 “三叔,你怎么能打他呢!他身上还有伤呢!”赵卿卿心疼道。 她当即下床穿鞋要前去看望云晔,众人急急的劝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此时她只想见到他一人。 “小师妹,你的伤还未愈,小心点!”余欢霆和文子隐在身后跟着。 “小卿卿,我只是用了瞌睡蛊,怎么可能真的打他,你别冲动啊!”赵舒之朝着她的背影解释道。 但赵卿卿并未停下,赵舒之抬眼只见两位兄长投来的如剑的眼神。 他笑了笑:“其实小卿卿已经大好了,你们看她跑得这般快。” 余欢霆与文子隐追到院子外,见她已然进了云晔的院子。 两人摇摇头相视一笑,便返回了紫竹院。 竹影稀疏,风声轻轻。 清脆的铃声缭绕耳边,紫衣穿过翠绿的竹林停在屋前。 不远处身着一袭白衣之人方才从屋内走出来,便见紫衣宛如灵动的兔子如风般扑到自己怀中。 “怎么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 “我好想你。”此刻没有任何语言再能描绘她的心情。 他没有言语,只是抱紧了她娇小的身体,将头埋进她的颈边,淡淡的香气弥漫。 这是一场生离死别后的再次相遇,两人心中说不尽的感动。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一个深深的拥抱。 耳边他的气息浅浅,周身都是他淡淡的香气,这便足矣。 良久之后,她才从他怀中探出脑袋来。脸颊嫣红,如水的眸子眨了眨,娇嗔道: “上一回,你都还没有夸我呢!快夸我聪明。” 他无奈轻笑低声道: “很聪明。” 她满意一笑,笑靥如花。 他凝眸深情望着她,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 “你说有话和我说,该说了。” 赵卿卿才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这话。 “好。” 她凑近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缕芬芳,甜甜笑道: “我说完了。” 某人很不满意,唇角微微勾起: “该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