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虚妄录》 第1章 山中狼1 第1章 山中狼1 宁昭是个混迹在活人堆里的死人。 她假模假样长到二十岁,认为再长下去,有损她的青春,所以停止生长,扮做一个落魄公子,在京城里和活人做朋友。 公子是假的,落魄是真的,年轻人又容易饿,她摸了摸荷包,里面只有一个铜板。 出了房门,外面花园比她的身体还要荒芜,石桌子都裂开了。 她用茶壶接了一壶泉水,放在桌子上等人来送早饭。 门不用敲,根本没大门,颜海带着一个小厮,小厮抱着一大屉包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水都接上了,你倒是烧一烧啊。” 颜海十六,颜家有茶饮,富甲一方,又只有这个独生子,可惜这个独生子既不纨绔,也不精明,只有心宽似海,迷上了五行之术。 颜老爷气到要吐血,新出的茶叶都叫“金不换”。 浪子回头金不换。 宁昭伸手拿了个包子,就着冷水吃了,才道:“没钱买柴了,将就着喝吧。” 颜海道:“我知道你没钱,给你找了个事情做,就看你敢不敢去,闹鬼哦。” 宁昭道:“一向只有鬼怕我,没有我怕鬼,说吧。” 颜海道:“好吧,就是林淼家,他家旧宅守夜,一钱银子一个晚上。” 宁昭道:“价格挺高。” 颜海道:“挣到了请我喝茶,我这包子都是挂账的,穷。” 他一边说一边吃,两口一个包子,将十个包子一口气吃了,只留下一个给宁昭塞牙缝。 这位比宁昭还年轻,正是桌子腿洒孜然都能吃的年纪。 两个人吃饱,立刻出了去了林家的旧宅。 日头从雾气中射出一点金光,林家旧宅在城外,越走越荒凉,宁昭出城一看,就见林家所在那一方都是黑气冲天,日头金光都被冲散。 她默默估量了一下,暗道一钱银子一晚,这个价钱好像有点少了。 两个人到了地头,已经是日上中天,今天难得暖和,可这里却阴风阵阵,太阳也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一股寒意从脚往上涌,什么也看不见的颜海,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无论如何催促都不肯再前行,两人只能下马走过去。 颜海忍不住道:“这里真是邪门,你顶不顶的住。” 宁昭道:“顶不住就跑。” 颜海道:“那你跑的时候要记得带上我。” 林府门口,一个老头坐在门口,又干又瘦,双目无光,身上没有一点活人气息,身体僵硬,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可是这个已死之人却颤颤巍巍看他们两个一眼,道:“谁要来守夜?” 颜海道:“我们两个,我说老伯,你去告诉林三水,就说有人守夜,让他把银子拿来。” 老人当真站起来,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离开了。 颜海道:“人老的厉害了难道就会这样?我要是老成这样还是死了比较好。” 宁昭拢着袖子道:“你还有大把时间浪费才会这样说。” 颜海文绉绉道:“非也,我要活的从容,死的潇洒!” 他说着,猛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阴风从背后的宅子里往外冒,一身鸡皮疙瘩止不住。 难道刚才这一下装的过分了? 他心中疑惑,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但是大门紧闭,什么也看不出来。 宁昭依旧拢着手,萎靡不振的站在一旁。 她怕冷。 林淼很快便来了,他人到中年,无法保持身材,大腹便便,十分富态,打量一眼宁昭和颜海,顿时叹气。 有人不怕死的来,他还以为是高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个小子。 “颜少爷怎么跑我这里消遣来了?” 颜海道:“哎呀,这不是没钱吗,不过我说你这里邪门的厉害,前面守夜的都死了多少个了,你还舍不得钱,这一钱银子谁肯来。” 林淼一脸晦气,道:“颜少爷别拿我寻开心了,快回去吧,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颜老爷交代。” 颜海道:“别怕,我今天带了高人来。” 他伸手拍了拍宁昭。 宁昭面无表情,任他打量,脸色比纸还要白上三分,一双眼睛黑如暗夜,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个极漂亮的人,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高人风范,反而十分落魄。 林淼道:“哎,颜少爷,这一钱银子我给你,守夜就免了。” 他伸手去掏银子,宁昭忽然上前一步,吓得他立刻捂住了钱袋子。 可是宁昭没有管他,而是“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打在了呆滞的老人天灵盖上。 “你这小子.” 林淼正要骂人,忽然连人带声音一起僵住了。 老人口鼻流出黑血,猛然倒地,身体在刺目日光下迅速溃烂腐败,发出浓烈臭气,令人作呕,一瞬间蝇虫遍地,肥蛆自他身上爬出。 颜海哆嗦着手,道:“这、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你怎么一巴掌给打成这样了?” 林淼比颜海大了几十岁,更沉的住气,但是看神色也吓的不清,一想到自己刚才跟这“人”站的这么近,恨不能现在就回去洗澡。 他心道这小子恐怕是有点本事的,故意打死老张给自己露一手。 宁昭也确实是有意露一手,因此详细解释道:“不是我打死的,是他已经死了至少半个月了,魂魄已无,只有一道执念,刚才我一掌,是将他的执念打散了。” 林淼恍然大悟,道:“难怪他最近不吃也不喝,半个月,那不就是.” 宁昭道:“是府上出异样的那一天吧。” 林淼收起轻视宁昭的心,道:“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高人?” 宁昭道:“宁昭。” 林淼道:“原来是宁、宁” 他看着宁昭既不像读书人又不像道士和尚的打扮,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宁道道:“我不是高人,只是略懂一二,林老爷直呼姓名即可。” 林淼看她年龄不过十八岁上下,确实称不上高人,点头应了,上前一步打开门,里面一股浓烈血腥味冲了出来。 宁昭站在门口看了看,没有进去。 里面动过土,一片狼藉,屋子因为翻新,也都重新刷漆,青瓦散落一地。 没有见血,但是血腥味散之不去,寒气逼人,庭院中树木无风而动,明暗不定,令人不寒而栗。 林淼道:“不进去看看吗?” 宁昭道:“我来守夜,如果让我进去,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林淼摸了摸钱袋子,道:“那、那就算了,门我关上了,你们晚上就在门外守着,千万不要走开。” 颜海道:“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放心,我们不会坑你的钱,你先付一半的定金来。” 林淼点头答应,掏出来一把钱仔细数了两遍,放在宁昭手里,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们虽然是两个人,但是只干了一份活,我只付一份钱也公道。” 宁昭点头,看着门里一道黑影蹿出,丝毫不惧阳光,趴在他背上一起离开了。 (本章完) 第2章 山中狼2 第2章 山中狼2 有了钱日子就好打发,宁昭和颜海去城里饱吃一顿羊肉,又去喝茶,将钱花光才在落日余晖中回到了冷清的林宅。 门外只有一条凳子,宁昭坐了,颜海也不走,把自己的白狐狸毛披风放在石阶上坐下。 两个人一边磕瓜子一边闲聊,很快就到了半夜。 本就阴冷的地方,到了半夜越发寒意入骨,颜海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溜达,道:“怎么还不来?” 宁昭道:“你想要谁来?” 颜海道:“就是害人的东西。” 宁昭伸手一指,道:“来了。” 远处一灯如豆,提在林淼手里晃悠,一步步走了过来。 随着他来的,还有一阵清脆响亮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由远而近。 死寂的夜晚忽然传来一阵这样的铃声,颜海吓了一跳,看到是林淼,顿时气道:“他真是个钱串子,这么晚了竟然还来查我们在不在,真是想不明白,他家财不少,怎么这么抠。” 宁昭道:“越有越抠,哪里像我,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有多少都可以尽数花了。” 颜海道:“等他求你的时候,狠狠敲他一笔。” 就在他们说话间,林淼已经走近了。 颜海看他一眼,立刻打趣道:“哟,来就来,还带个金铃铛,不会是忽然开窍,这铃铛是给我们的报酬吧。” 这金铃铛一朵喇叭花大,挂在林淼腰间。 林淼没出声,目光直楞楞的,上了石阶,伸手推开大门。 院子里没了光,阴森诡异,淼淼冥冥之间,仿佛有无数黑影攒动,一阵阴风吹出,铃声大作,急促凌乱,似乎在催促林老爷。 颜海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躲在宁昭后面。 林淼被这铃铛声摇的失了心智,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宁昭一把拉住了他,道:“林老爷,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她说着,伸手将铃铛抓在手中,铃铛本来叮当作响,被宁昭抓在手里之后瞬间没了声音。 就在此时,紧闭的大门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这叫声似猫叫,却又如女人哭一般,尖利刺耳,一声过后又做一声。 宁昭忽然掏出一张符纸,口中默念一声,朝里面扔去,符纸有效,这猫叫的声音立刻减弱,变成了低鸣哀泣,再过一下,连这低声也没有了。 林淼慢慢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自己所在,顿时抖如筛糠,眼泪鼻涕齐来,扑到宁昭身上,道:“大师,救救我!” 颜海被猫叫也吓的不轻,但是年轻气盛,火力旺盛,害怕的劲一过,就开始兴奋,拦住林淼,道:“救你可不是这个价钱。” 林淼道:“只要救我,不管多少钱.大师只管开价!” 宁昭摇头道:“我只来守夜,你这事我办不了,这铃铛还你。” 她说着,将手里的金铃铛递给林淼。 没想到林淼见了这铃铛,就像是见了阎王一样,两条腿直往下跪,要不是颜海抓着他,就软成了一滩泥。 他将这铃铛甩出去,落在宁昭身上,喊道:“这、这不是、不不不,大师,这是我给你的定金,你一定要帮我!” 宁昭掂量了一下铃铛,道:“这也只能算定金了,你回去吧,我守完夜,明天去找你。” 林淼稍微定心,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路和手里这盏随时会灭的灯笼,道:“你们陪我回去吧,既然大师在,也没必要守夜了,放心,守夜的银子,我也给大师。” 宁昭拢着袖子一想,道:“行,那就先去你家吧。” 三人进了城,林淼将宁昭和颜海引入书房,自己走到门外,悄悄对管家道:“去沏茶,陈茶还有三两,抓一点,别抓多了。” 管家道:“知道的,老爷。” 林淼道:“等等,也不能太寒酸” 他正要说上点心,屋子里颜海大声道:“林老爷,我们是给你卖命来了,你可不能随便打发我们,我正饿的慌,你让厨房煮两碗面,用羊肉汤,我都闻着味了,不然我们可没力气。” 林淼想到自己的处境,一咬牙,道:“算了,你去让厨房煮面吧!” 管家应声去了,他调整一下表情,才进了屋子。 宁昭在书房看了一番,道:“林夫人治家有方。” 林淼眼睛一红,道:“不瞒大师,我夫人今年已经过世了。” 宁昭道:“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淼道:“就是今年年初的时候。” 颜海插嘴道:“这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住那边呢,怎么你不在那边缅怀妻子,反而翻修住这里来了?” 林淼道:“睹物伤情,我一把年纪了,也是没有办法。” 宁昭道:“你喜欢养猫?” 林淼道:“啊?” 宁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猫毛。” 林淼看到一根白色的猫毛落下,顿时大惊失色,魂都要吓掉了,一双手紧紧抓住宁昭,道:“我、府上没有养猫,我知道了,一定是它干的!” 颜海道:“什么?” 林淼哆嗦着道:“实不相瞒,我并不喜欢猫,可是我夫人喜欢,就养了一只白猫在家里,这只猫拖枪挂印,十分凶残,家里人人都被挠过,后来夫人死了,更是扰的全家人都不能安宁,我只好让人把它扔井里了,那个铃铛.” 宁昭取出铃铛来一看,就见铃铛上刻着一个薛字。 林淼道:“我夫人姓薛,这是我夫人特意为那只猫打的,大师,肯定是那只猫成了厉鬼,来报复我了,大师你一定要想办法收服它啊!” 颜海道:“猫也能成厉鬼?这倒是闻所未闻,不过那几声猫叫真的挺吓人的。” 宁昭道:“凡是有灵之物都可以成鬼,猫也一样。” 林淼道:“大师,那你知道这只猫现在在哪里吗?” 宁昭手中的铃铛无风而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道:“来了。” 林淼道:“什么来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凄厉的惨叫,似人哭又是猫叫,叫声尖锐。 宁昭“啪”的一声打开门!就见一只拖枪挂印的白猫站在昏暗灯光下,直立着两条腿,露出两颗尖牙,地上没有影子。 “喵!” 它似乎十分惧怕宁昭,在十步之外不敢进入。 宁昭一个箭步上前,朝着白猫扑去,白猫再次发出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惨叫,站着飞快离开了。 颜海吓的不轻,回头一看林淼,竟然已经湿了裤子。 他感觉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抓着宁昭,道:“跑吗?” 宁昭将铃铛收起,道:“跑什么,一只猫而已。” 林淼扶着墙,道:“大师、大师,这猫就是冲着我来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杀它了!” 宁昭道:“不必这么早下论断,你先去把裤子换了,明天找几个人去把拿口井掘了。” 林淼脸色一变,道:“大师,一只猫不必把井掘了吧。” 宁昭道:“找到尸体,才有办法。” 等林淼离开,颜海悄悄道:“这人抠死算了,一口井重要还是命重要。” 宁昭看着手里的铃铛,道:“也不见得就是为了井。” 颜海要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就摆手不说了。 (本章完) 第3章 山中狼3 第3章 山中狼3 第二天一大早,林淼带着人前去掘井。 宁昭在一旁看的无趣,拉着颜海去吃了早饭,两个人撑肠拄腹,才回到林家旧宅之中。 工人已经散去,只剩下林老爷满头是汗,在门口焦急惶惶,见了他们两个立刻迎了上去。 “大师你总算来了,井已经挖开了,猫的尸骨我亲自下去捞起来的,已经只有骨头了。” 宁昭道:“进去看看。” 她和颜海走了进去,就看到这井挖的也不甚彻底,挖了跟没挖一样。 颜海道:“林老爷,你留着这半截根子,难不成还想再用。” 林老爷尴尬一笑,道:“颜少爷不管庶务,不知道打一口井要费不少银子。” 宁昭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堆白骨,道:“尸骨没什么问题,恐怕是这口井有点邪气,我下去看一眼。” 林老爷道:“这、这天还冷着,大师要不就给我点符咒香灰什么的,这鬼看了,知难而退。” 颜海伸头看了一眼,道:“宁昭,这下面水都浑了,什么也看不见,天也不暖和,别伤风了,林老爷可不掏钱治。” 林老爷又是尴尬一笑。 宁昭眯起眼睛,目光变得十分锐利,盯住林淼,只是一瞬间,目光已经移开。 在她眼中,整个林府死气笼罩,怨气腾腾,黑雾弥漫,全从这口井出来。 她在一块木板上坐下,道:“放心,药钱我出,收了你的定金,事情我尽力,等一个时辰,水清一点我下去看看。” 林淼听了,坐立不安,不知在想什么。 颜海挨着她坐下,掏出一包瓜子来磕,边磕边磨牙,东家长西家短,活似村口两个老婆姨。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宁昭拍手,站起来看了一眼井水,解下外衣,让颜海绑住自己,落了下去。 井深而凉,没有青苔,显然是翻新过。 宁昭睁开双眼,如同一快石头沉了下去,一个气泡也没有往外冒。 井底一块石碑,黑气就是从这石碑下面出来。 她个高腿长,这石碑也不矮,到了她膝盖处。 石碑上画了一个卐字。 她蹲下去仔细打量一眼,确定黑气就是从这里出来,想要再探,又觉得自己再不上去,难免遭人怀疑,于是拉了拉绳子,让颜海拉她上去。 上面毫无反应,就好似颜海和林淼携手去吃中午饭,把她落下了一样。 再一拉,绳子就溜溜的滑到水里来了。 她略一沉吟,一脚踩在石碑上,用力一蹬,人就蹿了出去,再借井壁两下,出了井。 颜海后脑勺着地,林淼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上前一步,察觉到颜海还没死,烧了一道符在瓦片里,用井水给他灌了下去。 颜海顿时脸色一片乌黑,好在符比这井水要盛,慢慢脸色又回转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破口大骂:“林三水这个王八蛋,竟然暗算我,幸亏我福大命大!这乌龟哪里去了,我要让他脑袋上见见光。” 宁昭道:“你头不疼吗?” 颜海哎哟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疼起来,半晌才道:“你怎么上来的?林三水为什么砸我?井下有什么玩意儿?” 宁昭道:“我飞上来的,砸你嘛,应该是怕我发现井里的秘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至于井下有什么,我也说不好,不过林淼肯定知道。” 颜海道:“哼,走,回去报官!先治他个谋杀罪。” 宁昭道:“好,那现在我是林淼,我问你,人证物证在哪里?” 颜海道:“这嘛.我脑袋上这么大个包不就是!” 宁昭道:“你自己摔的,不可诬赖他人啊。” 颜海怒道:“我好好的,摔哪里不好,摔你家里!” 宁昭气定神闲,道:“众所周知,我家最近怪事连连,又众所周知,颜少爷猎奇。” 颜海待要反驳,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了,只能气道:“总不能叫我们白白吃这个亏吧!” 宁昭道:“晚上来看戏。” 颜海一听有戏可看,眼睛一亮,道:“走,先去搓一顿,我请,吃羊肉去。” 宁昭道:“还是你颜少爷有面子,到处能赊账,你帮我赊一件好衣服换上。” 颜海道:“没问题,只要你保证帮我报仇。” 宁昭立刻起势:“没问题。” 他们两人又去城里浪了半天,正要回去,就见颜海的小厮跑了过来。 这小厮一把抱住颜海,免得他跑了,道:“少爷,老爷说你还不回去,吃饭也不许你赊账了。” 颜海也一把抓住他,道:“我明天就回去,你来了正好,今晚我们要去抓鬼,你做个帮手,拿拿公鸡什么的。” 那小厮顿时一个寒颤,哆哆嗦嗦的松了手:“少爷,我回去禀报老爷,就说没找着你。” 颜海道:“嗯,去吧。” 他吓走自己的小厮,跟着宁昭一起出了城,两个人像是幽灵一样藏进了旧宅。 月夜寒风,磕瓜子的声音停了,颜海并不怎么害怕,只是犯困。 他看宁昭一眼,只见冷冷月光下,她一张脸白如纸,瘦的颧骨都出来了,两个眼睛黑而没有亮光,更显得一张脸惨白。 像个没人疼爱的孤儿。 他心道宁昭太可怜了,成天的饿着,瘦成这个鬼样子,以后还是多请她吃几顿羊肉吧。 他胡思乱想,忽然一道彻骨冷风刮来,刮的人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宁昭对着他“嘘”了一声。 屋外响起了猫叫声。 “喵、喵!” 这叫声急而短促,如怨、如恨、如泣、如诉。 颜海一动不动,看着暗红色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林淼僵硬的走了进来。 他如同木偶被人操控,只有一双眼睛惶惶,还保留着一点清明。 而操纵着他的,是黑色头发。 头发团成一个人影趴在他背上,看不清面目,每走一步,就留下冲天的血腥味。 “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滴落的不知是血还是水。 颜海吓得要嚎,还没有开口,宁昭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这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这么操作着林淼往井里走,越是靠近井,林淼就挣扎的越厉害。 “大师救我!” 他挣扎着,朝墙角站着看戏的两个人大喊一声,随后口中就被头发塞满。 宁昭忽然出手,人如同被风吹动,到了林淼身边,一只手按上了那一团东西。 “啊!” “喵!”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那一团人形物放开林淼,四脚着地,爬到了井下。 林淼倒在地上,连连作呕,口中的头发一团一团的往外吐。 颜海气道:“你救他干嘛?” 宁昭低声道:“阳寿未尽。” 颜海道:“什么?” 宁昭道:“一死百了比活着受罪强。” 颜海这才满意,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们两个还在磨牙,林淼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宁昭的裤子,道:“大师救我!” (本章完) 第4章 山中狼4 第4章 山中狼4 宁昭裤子都差点被拽掉。 颜海道:“救你?你怕是脑子怀掉了,我们没杀你都算我们仁慈。” 林淼牢牢抓着宁昭不松手,脸色惨白,屁滚尿流,哭道:“大师我错了大师,我的家产给你一半,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宁昭道:“一半吗?” 林淼立刻道:“全部全部。” 颜海道:“哦?这倒是个不错的条件,你立字据,我们就相信你。” 林淼道:“回去就写。” 颜海掏了掏耳朵道:“宁昭,是风太大了还是我耳朵不好使了?” 宁昭拍他一巴掌,道:“走,发财去。” 林淼两腿发软,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几乎是爬回去的。 一进林家,林老爷立刻沐浴更衣,热茶热汤,勉强捡回来半条命。 宁昭和颜海一起喝着参茶,喝的林淼欲言又止。 颜海看他撅腚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立刻道:“哎呀,那个地方阴气真重,不知道喝点参茶能不能补回来。” 林淼不说话了,偷偷看宁昭一眼。 宁昭究竟是如何从井里出来的? 他明明看的清清楚楚,颜海不死也晕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淹死在里面,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宁昭喝茶,见他目光躲闪,冲着他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正巧灯花一闪,她那张惨淡的脸也跟着一晃,笑容瞬间扭曲,阴森可怖,宛如厉鬼,林淼立刻夹紧了腿。 颜海道:“怎么了这是。” 林淼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道:“我去换件衣服。” 颜海道:“完了,肾废了。” 宁昭道:“怪可怜的,你给介绍个好大夫吧。” 林淼连着换了两身衣服,也不敢再看宁昭了,恭恭敬敬道:“大师准备怎么做?” 宁昭道:“先把井下的棺材挖出来吧。” 颜海道:“井下有棺材?” 林淼不知道宁昭如何知道其中事情,心里有事怕又是惊,长叹一口气,道:“还是瞒不过大师,只是这是家丑,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尽力隐瞒。” 宁昭道:“你说,我姑且听之。” 林淼道:“这井里面,埋的是我姑母。” 颜海道:“你不是十几年前才搬来的吗,我看我出生的时候礼单,上面还没有你呢,怎么倒有个姑姑埋里面了。” 林淼没料到不学无术的颜海竟然连这都知道,连忙解释道:“是,我这姑姑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一直没有嫁出去,来京城后,她忽然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要去做皮肉生意,被我关在院子里,自己投井死了,一位路过的道爷说怨气太重,影响家宅,就封在了井里。” 颜海道:“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投井死的,看你杀人熟的很,搞不好就是你杀的。” 林淼道:“颜少爷,这不能乱说。” 宁昭听了一耳朵,道:“看来你家的猫倒是跟你姑姑趣味相投,做起朋友来了。” 林淼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既然大师要把棺木挖出来,那明天就去挖。” 屋外有风吹过,沙沙做响。 宁昭道:“不急,先把今天来的应付了。” 林淼一个哆嗦,道:“什么?什么东西来了,大师你要救命啊!” 宁昭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 她伸手一指,划破林淼额头,抓着林淼的手用血写下他的生辰八字。 有了血的味道,外面更加喧嚣,风呜呜呜的响,里面夹杂了呜咽的声音。 林淼听着这熟悉的沙沙之声,已经吓呆了,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任凭宁昭施为。 宁昭不慌不忙的取了他的生辰八字,贴在自己身上,又让颜海和林淼坐着不说话。 “不要说话,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记住了。” 颜海捂着嘴点头,害怕自己一嗓子嚎出来。 林淼不怕,他已经没有力气嚎叫了,只是裤子需要多准备几条。 宁昭稳坐在前,任凭风声呼喝怒吼,她身上一道黑气蔓延,将身后的两人包裹在其中。。 瞬间,灯灭了,屋中陷入一片黑暗,连宁昭的眼珠子也是不亮的,整个屋子,像是一个棺材。 门被风吹开,黑气冲进来,又腥又臭,地上蔓延的,不知道是水还是血。 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浮了进来。 宁昭道:“这样好看多了。” 颜海在后面看着这个面目浮肿溃烂,有蛆虫从眼框里掉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感觉自己的肾也要虚了。 这到底哪里好看多了! 他想出声跟宁昭说话,又不敢,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再一看林淼,直接吓晕过去了。 他也想晕过去,奈何身强体壮,好奇心旺盛,还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人影慢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只直立行走的白猫。 黑色的头发再次出动,慢慢的,如同蚯蚓一般,将整个屋子都铺满了。 颜海看着到了自己膝盖下的头发,差点当场去世。 风一吹,这女鬼的眼珠子就掉了下来,滚到了宁昭脚边。 宁昭朝眼珠子看了一眼,道:“何必送这么大的礼。” 女鬼没有听见,依旧血肉模糊的朝着宁昭而去,口中嘎吱嘎吱做响,似乎在说什么。 宁昭道:“你说我害你,我哪里害你,你说来我听听。” 那女鬼顿时一怒,朝着宁昭扑去,宁昭不躲不避,任凭她抓住了脖子。 颜海只听见女鬼口中咕噜咕噜的响,似乎怒气极大的说着两个字:“林淼!” 而宁昭无声无息,如同死人。 他忍不住叫到:“宁昭!” 那女鬼一眼看向了颜海,咯咯一笑,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忽然头发如同潮水,齐齐朝着颜海而去。 “你们骗我!骗我,我找到了,原来在这里!” 伴随着她清晰起来的声音,白猫优雅的朝林淼走去,眼里发出碧绿的光,口里一声猫叫,将人魂魄活活要叫散了。 宁昭叹息一声,一拳打在女鬼脸上,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女鬼一声惨叫,忽然见宁昭手中一只笔,一册书,身上黑气冲天,比她还要邪祟。 “是、是你.” 她转身就跑,联合白猫一起风一般往外刮,可是却被宁昭压住了头发动弹不得。 “放了我,放了我,我还有仇没有报。” 她一声声惨叫,可是宁昭面无表情,不怜悯、不好奇,只是在看物件一样看着她。 她再往后一看,就见宁昭百密一疏,留下自己一根头发在身后,她运起那一根头发,如针一样朝着颜海而去。 宁昭一个回身,将那一根头发拿住,再回头,就见猫和鬼都跑的没影了。 颜海吓的不轻,认为自己是叶公好龙,并不真的喜欢玄学,还是回去继承家业比较靠谱。 但是这件事还是得做完。 他打了个寒颤,道:“宁昭,接下来怎么办?” 宁昭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追。” 她说完就往夜色里跑,颜海一咬牙,追了上去。 (本章完) 第5章 山中狼5 第5章 山中狼5 宁昭身轻如燕,跑的飞快,颜海年轻力足,也没有落下几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到了林府。 到处都静,静的像是声音消失了,连风声都没有。 这样一静,颜海的喘气声就格外打眼。 宁昭道:“你怎么跟来了,这热闹可不是好看的。” 颜海道:“你死了我好给你收尸,不然你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宁昭对颜海的情谊颇为感动,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会给你收尸的,奠仪我多出点。” 颜海没料到她说出这么一嘴话来,顿时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道:“你少乌鸦嘴。” 宁昭回头,满意的看一眼他肩膀上烧的正旺的两把火,进了门。 井还是那口井。 颜海道:“你、你打算做什么?” 宁昭道:“施展一个小法术给你看看。” 她说着,自袖子里掏出一张符咒来,贴在井边上,喝道:“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这一声下去,只听地下一阵翻滚轰鸣,井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尘土飞扬之中,一口棺材从井下出来了。 颜海看了宁昭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他其实也以为宁昭是个江湖骗子。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宁昭就是高人。 不、是天下第一的高人。 普陀寺那些和尚,可没有凭空把棺材从地下起出来的本事。 “砰”的一声,棺材落地。 一口朱漆棺。 颜海道:“为什么这棺材这么怪,埋在井下是什么意思?” 宁昭一根根去起钉,道:“埋在井下是借助龙王之势压住怨气,这里虽然没有龙气,但是有人气,所以可以镇住。” 颜海看着一寸长血红的钉子被起出来,风声又开始呜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那、那后来怎么又镇不住了?” 宁昭道:“水借山势,才能成一局,这屋子就是山,山破了,水势也不复存在。” 颜海道:“那、那这木钉子为什么是这样的?” 哪怕是夜里,也能看出来是鲜红的,哪里有钉子是这个颜色的。 宁昭道:“这叫绝命钉,活人入棺,就要用绝命钉。” “活、人?那岂不是活埋的?林淼也太狠了吧!” 颜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完全忘记了宁昭哪里来的力气把这钉子取出来。 钉子一共一十八颗,全部取出来之后,宁昭用力一推,随后目光冷冷道:“比我想的要厉害。” 颜海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是空棺,棺材里到处都是带血的抓痕。 本应该在里面的尸体不见,棺木却完好无损。 颜海正要说什么,只觉得备好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宁昭一掌推到了棺材里。 “别动!憋住气。” 颜海立刻憋住呼吸,看向了外面。 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笑声,笑的人牙疼。 宁昭看着眼前哀嚎惨叫的女鬼,手中一点黑气凝结成水珠,朝着她打去。 女鬼身上顿时冒烟,叫道:“该死、都该死!” 宁昭道:“薛小姐,我哪里该死。”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要报仇!” 宁昭被她叫的心烦意乱,上前一步就将一团黄纸塞进她嘴里,狠狠一拳打在她脑袋上。 一声惨叫,女鬼被打的飞出去,不叫了。 那猫却又凄厉的叫起来,女鬼朝着颜海而去,竟然将棺材撞了下去。 这一张五官不全的脸猛然出现在颜海上方,一条蛆虫掉下,正落在颜海要惊叫的嘴里,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去。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胃里面一阵排山倒海,张嘴要吐,又不敢吐,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宁昭及时赶来,一拳把女鬼打出去十步远,滚到棺材里,正要拉着颜海出去,棺材盖就被盖上了。 “妈的,忘记这只猫了。” 棺材“砰”的一声落到井下,宁昭撑住棺材盖,外面死死按住,随后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绝命钉被钉上了。 宁昭和颜海一起落到这口棺材里了。 颜海抱着宁昭不撒手,道:“我们是不是要砸这里了,我还没回去继承财产啊。” 宁昭把他扒拉开,道:“不急,天亮就能出去了,不会憋死的,这里有条缝。” 是她起绝命钉的时候看到的。 颜海听她语气镇定,并不像是在骗他,安心不少,对宁昭一点怀疑也没有。 能够把女鬼按住,脑浆子都打出来的,不是一般人。 宁昭沉默的数着自己的呼吸,觉得活人还是麻烦,要喘气。 颜海没那么怕了,不再惦记自己没有继承家业的事情,心思慢慢活络,道:“我们呆在棺材里,林三水会不会被吃了?” 宁昭道:“不会,女鬼伤了元气,也需要修整。” 颜海道:“那她去哪里修整,屋子都让给咱们了。” 宁昭道:“坟地吧,那里阴气重,是个修整的好地方,不过还是没有这井里好,这个地穴,正在阴阳交汇处,阳在上,阴在下,是个埋人的好地方。” 棺材里乌黑,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弱,带着一点病气,听得颜海无端端打了个哆嗦。 她刚才说那么一长串,一点换气的声音都没听到。 他仔细听了一下,又听到了寻光细细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道:“你刚才怎么叫那女鬼薛小姐,她不是姓林吗?” 宁昭道:“林淼的话你也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埋的不是他的姑姑,而是他的夫人,薛小姐。”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他夫人得疾病死的,当时办丧事我还去了,你怎么知道的!” 颜海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林淼这个丧尽天良的,竟然把自己的老婆活埋了。 这还是人吗! 宁昭闲着无事,慢慢给他解释:“猫也会护主,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我们躺的这下面,刻着一个薛字。” 颜海在黑暗中翻动了一下身体,摩挲了半天没有摸到,正疑惑的时候,宁昭冷冰冰的手准确无误的抓了上来。 “在这里,用指甲刻的。” 颜海摸了半晌也没摸出来那是个薛字,反倒被宁昭的手凉的不行,把她的手推开,道:“回去我请你顿顿吃羊肉。” 宁昭笑道:“你说话可得算数,别又拿没钱糊弄我。” 颜海道:“你先小小伸出一根手指,把这女鬼揉死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淼好好的干嘛这么做?” 宁昭道:“这我也能猜到一二,薛小姐,恐怕是上了当,受了骗啊。” (本章完) 第6章 山中狼6 第6章 山中狼6 颜海道:“你是说林淼对她不是真心的,现在想杀了她,是为了讨新老婆?” 宁昭道:“那倒不是。” 颜海道:“那是什么?你不要说一句留一句的,这样我不被棺材憋死,也要被你憋死。” 宁昭道:“我说这林老爷的家财,应该都是薛小姐的,他家中连碗底都刻着一个薛字,要不是林老爷抠门舍不得,我也看不出来。” 颜海道:“入赘的?不对啊,林淼几个孩子都姓林,骗财的?也不对啊,我去年来吃饭,他们两夫妻感情很好,几个孩子也都是嫡出的,哪有一骗就骗几十年的。” 宁昭道:“这其中的纠葛,我也不是很清楚,得由薛小姐亲口说才行。” 颜海立刻道:“她不说就打到她说为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颜海慢慢睡着了。 宁昭也不呼吸了,就睁着两只大眼睛往外看。 棺材外面的天色正在由黑转白,灰蒙蒙的,云层里有金光乍现,是个捉鬼的好日子。 远处传来一声鸡叫,天亮了。 颜海在梦里等一桌全鸡宴,鸡爪糟的,鸡腿红烧的,鸡翅膀烤的,他留着口水不知道吃哪一个。 好在只纠结片刻,宁昭就把他摇醒了。 “走吧。” 颜海正要抱怨两句,忽然发现棺材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绝命钉齐齐断成两截。 他爬出来,道:“这是怎么打开的?有人帮忙?” 宁昭道:“我踹开的。” 颜海本以为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术法,没想到竟然是被她踹开的,又是失望又是惊奇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踹开?” 宁昭道:“昨天晚上棺材上面压了几个小鬼。” 颜海想到自己在里面呼呼大睡,棺材盖上也呼呼大睡着几个小鬼,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们现在干嘛去?” 宁昭道:“去林老爷家。” 颜海道:“那女鬼去找林老爷报仇了?” 宁昭道:“不是,他家厨子做饭好吃,我们去吃个早饭。” 颜海:“.” 他们两人并肩进了林府,到的刚刚好,林老爷昏睡刚醒,正吩咐人做人参鸡汤面来补身体。 林淼见了他们两个,刚想问他们两个吃了早饭没有,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道:“大师,昨天晚上那个恶鬼,是不是已经被你降服了?” 颜海道:“啧啧啧,你别忘了你是用的所有家产来救自己的命,你这家产,早晚都是我兄弟的,一碗面有什么舍不得的,这还没降服呢,你就想不作数了?” 宁昭插着手在一旁,道:“也要不了那么多。” 林淼连忙道:“那是那是,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让人去做,你们坐。” 他匆匆出门,让管家把人参先收起来。 颜海用胳膊肘怼了宁昭一下,道:“到手的鸭子你干嘛不要?” 宁昭道:“死人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我们吃几顿差不多了。” 颜海道:“好吧,听你的,吃完饭去哪里?” 宁昭道:“乱葬岗。” “噗”的一声,颜海嘴里的茶喷了出去。 吃完早饭,林淼踟蹰道:“大师,这恶鬼你什么时候能收服,我这一直悬着心,只要成功,我绝不会吝啬钱的。” 颜海道:“这就要看你给多少诚意了,你的家产我们是不要了,可也不能太少了。” 林淼道:“这大师是世外高人.” 颜海道:“世外高人不要吃饭吗,你没看到大师的饭量也不小吗!” 宁昭在一旁咳嗽一声,道:“走吧,林老爷。” 林淼一愣,道:“啊,我也要去吗?” 宁昭道:“你不去,这恶鬼舍不得出来,走吧,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淼这才点头,道:“我的性命,就交托给大师了。” 宁昭道:“嗯。” 林淼道:“我去让人套马。” 宁昭道:“不用,走着去。” 林淼只以为这是什么玄机,连忙快步跟上,可是他人到中年,一向对自己又十分舍得,身材富贵,走几步就开始有点喘了。 颜海跟宁昭咬耳朵:“你干嘛不让他坐马车?” 宁昭道:“他走过去,身上的火气就弱了,阳气弱,阴气才能出来。” 颜海道:“那我呢?” 宁昭道:“你足的很。” 颜海这才放了心,看着林淼气喘如牛,大汗淋漓,心道这走过去,人都要废掉了。 三人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正是大中午,太阳高照,驱散寒风。 林老爷连喘气都费劲了,颜海也累的直抖腿,只有宁昭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将两只手插在袖子里。 林淼道:“大、大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宁昭点了点头,看着林淼软面条一样滑倒在地。 颜海道:“嘿,你可够偷懒的。” 他正要伸手去提林淼,忽然宁昭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睛上抹了一把。 “什么东西?” “牛眼泪。” 颜海摸了摸眼睛,就见眼前景色变幻,乱葬岗已经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深宅大院。 花园里,一架秋千,一个小女孩咯咯的笑,荡的正高兴。 看年纪,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花园过去是一个门洞,门洞旁边站着一个黄瘦的小伙子,看衣服是做粗活的吓人,样貌看着十分眼熟。 他手里拎着水桶,羡慕的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孩,又匆匆离开了。 颜海问身边拢着手的宁昭:“这是什么?” 宁昭指了指小女孩,道:“薛小姐,提水的是林淼。” 颜海道:“啊?” 他不明所以,只见景色再变,府中忽然火焰冲天,丫鬟将薛小姐背了出来。 年轻的林淼手中拿着棍子,将丫鬟打晕了扔在火海之中,抱起年幼的薛小姐离开了。 颜海道:“他这是把薛小姐诱拐了?” 宁昭道:“嗯,薛小姐太小了,不记事。” 画面再变,林淼带着薛小姐回到乡下,将金枝玉叶的薛小姐当童养媳养大,成亲之后很快就有了身孕。 林淼又带着薛小姐进了城,找到了当初的薛家。 一场火,对薛家的富贵没有影响,而唯一的女儿回来,更是让人惊喜。 薛老爷惊喜若狂,也不计较林淼穷困,让林淼入赘。 林淼欣然答应,过上了富贵日子,然后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他林老爷怎么能不留下一点血脉? 于是薛老爷和薛夫人相继病亡,林淼带着薛夫人进了京城,把薛家搬成了林家。 有了钱,就想要更多,有了更多的钱,就想要身价高一点。 他让自己的儿子去诱拐一个官家小姐,把自己当年如何发家的事情仔细告诉自己的儿子,被找猫的薛小姐听一个正着。 于是朱漆棺,绝命钉,镇魂碑,全部用上了。 (本章完) 第7章 借路 第7章 借路 颜海看着,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这个林淼,太可恨了。” 宁昭淡淡道:“是啊,太可恨了,多亏了那只猫,把棺材挠松了。” 她话音未落,一声猫叫平地而起,所有虚无的景象都消失不见。 他们眼前只有一个小女孩抱着白猫,地上躺着人事不知的林淼。 白猫十分惧怕宁昭,低声呜咽,将脑袋埋在了女孩身上。 颜海看着小女孩,正想说这女鬼也不如何可怕,看着还怪可怜的,就见忽然一阵风吹过,小女孩迎风溃散。 苹果一般的脸蛋在瞬间成了斑驳的老树皮,脱落、腐烂、生蛆。 她的眼眶太大,眼珠子挂不住,滚落到了宁昭脚边。 头发藤蔓一样爬过来,把眼珠子框柱,被宁昭一脚踩住了。 颜海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躲在了她身后,随后鼻子里一阵臭味传来。 女孩的声音嘶哑低沉,在烈日下也丝毫不惧,哀嚎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要报仇!” 她一说话,口中就往外掉白胖的大蛆。 林淼离她只有三步之遥,她却不敢动。 颜海再也忍不住,转身一阵干呕,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为何昏迷过去。 宁昭接住颜海,将他放在一旁,道:“不行。” 女孩尖声叫道:“为什么不行,他害了我!” 宁昭上前一步,手中一本书册,一支笔,道:“这是规矩。” 猫看着那只笔,身上的毛炸起来,瑟瑟发抖,却没有离开。 女孩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爆开,无数头发铺天盖地缠住了所有的人,将天地都遮蔽了。 “规矩,这是什么规矩!我不服!不服!” 宁昭如同茧中人,被头发封住,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口不能张。 她不见慌乱,提起了笔。 在这疯狂的叫声中,笔落到了书上。 头发之下,一声惨叫,所有的头发一瞬间消失,漫天黑雾收入书中,将这一页泛黄的纸染成黑色。 宁昭看着纸上弥漫游动的黑气,道:“活人有活人的罪要受,生不如死,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黑气抖动,似乎在反驳。 宁昭又道:“我用活人的办法替你讨回来。” 黑气这才安静下来,在纸上凝成几行字。 “春云如兽复如禽,日照风吹浅又生。谁道无心便容与,亦同翻覆小人心。” 最下面是薛小姐的名字,薛璋。 生儿有弄璋之喜,生女有弄瓦之喜,薛家却替她取名璋,可见疼爱之情。 宁昭叹息一声,书和笔也沉静下去,消失在她手中。 她蹲在地上,等地上的两人醒来。 颜海率先醒来,已经是黄昏时日,他看一眼还没有醒来的林淼,拉着宁昭就走。 “这种人你管他干嘛,让他被鬼吃掉就是了,那个女鬼呢?” 宁昭道:“投胎去了。” 颜海气道:“什么,这么重要的场面你怎么不叫醒我,你怎么把她弄走的?用了什么法宝?” 宁昭:“我劝说了她一下,她觉得我说的对。” 颜海:“.我信你就是脑子被门挤了。” 宁昭道:“哦。” 任凭颜海怎么说,宁昭都不搭理他,两个人走回城去,又要两个时辰,走到夜已经深了,才进了城。 宁昭道:“你饿吗?” 颜海道:“我已经饿死了,我知道那里有个吃面汤的地方,走,我请你。” 宁昭道:“走吧。” 这么晚了,还有面摊子,开的地方一定不是普通地方了。 老头舀起雪白的汤底,煮上现擀的面条,撒上一把葱花,递给了宁昭两人。 宁昭喝汤吃面,热乎乎的下肚,舒服的直伸手指头,颜海又要老头温了一壶酒。 墙里面有笑声传来,十分的热闹。 颜海看了一眼,道:“我还没有进去过呢。” 宁昭道:“你要是想进去,你爹就高兴了。” 颜海一提起自己的爹,就头大,道:“不说这个,那个林淼,就这么放过他?” 宁昭道:“死人的东西,吃了用了都有还回去的一天,他的苦日子在后面。” 颜海道:“哼,那这报应最好是快点来。” 他们两人吃完面,又慢慢往回走,忽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让人无端打哆嗦。 宁昭眉头一皱,把颜海拉到身后,道:“让一让,有人要过。” 颜海道:“这么宽的路,皇帝也过得,干嘛要让。” 宁昭道:“鬼路你不让,你是打算直接去投胎吗?” 颜海顿时不说话了,张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道路。 宁昭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道黑色的气息缠上了他的眼睛,让他能够看清楚黑暗之中的东西。 天上落下蒙蒙细雨,让这风吹的阴森寒冷,连人的魂魄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还有车轱辘的声音。 空气中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颜海仔细去听,只能听到一个饿字。 “饿,好饿。” “要血,要肉。” “好饿啊!” 这声音无处不在,似乎平空出现,找不到从哪里发出,将这一条路都包围了。 黑暗之中,一架马车慢慢而来,拉车的是两匹白骨做成的马,赶车人青面獠牙,手里拿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一边赶车一边吃。 马车四周紧闭,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颜海从未见过如此荒诞之事,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风从脚底往上冲,将他肩膀上的火都要冲灭了。 宁昭轻轻护住了一把火。 马车慢慢而行,走到宁昭面前时忽然停住了。 里面传来一声雌雄莫辩的声音:“失礼了。” 宁昭道:“行吧。” 马车正要再走,路旁的楼上忽然传出来一阵琴声。 马车里有女子哀求道:“让我听一曲再走吧。” 宁昭拢着手,道:“听一曲,也不费时间。” 那雌雄莫辩的声音道:“既然你求情,那就缓上一刻。” 低低的琴音如同哭泣,似乎被这绵绵的雨丝缠住,却又随着雨落的到处都是。 整个月夜都是这声音,轻轻飘在空气中,却又重重压在人心头。 渐渐的,这声音又低了下去,低不可闻,最后消失了。 马车里的人道了一声“再见”,马车再次往前走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颜海从回过神来,道:“刚才、我是不是喝多了?” 宁昭道:“你看到什么了?” 颜海道:“我看到一辆白骨拉的马车,宁昭,我是不是要死了?阳寿将尽,所以才能看到这些东西!马车还停住了,我、我还听到了一阵琴声。” 宁昭不过是逗他一下,道:“琴声我也听见了,不过马车没有看见,大概是你喝多了。” 颜海道:“对对对,一定是我喝多了。” 他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就见宁昭忽然抬头去看那一座亮着灯的小楼。 楼中灯火通明,一个女子坐在灯火之中,也在往外看。 秀丽端庄,低垂着头,额头光洁,鼻梁挺直,双眼漆黑光亮,如同有星光落入。 颜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人还是鬼?” (本章完) 第8章 来信 第8章 来信 宁昭道:“人,走吧。” 颜海走了两步,忽然道:“你送我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宁昭道:“不去,你爹说了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怕挨揍。” 颜海一时无语,心道鬼都能被你打出屎来,你竟然怕人! 他跟上去,道:“那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反正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宁昭道:“可以。” 两个人离开这一条街,身后又传来了悠悠的琴声,只是这琴声换了人,不再让人停留。 宁昭回到自己那一座破屋,让颜海随便找地方睡,反正都没有人睡。 颜海这两天受到的刺激是在是不小,要不是他心宽似海,估计早已经发疯,此时还能有条有理的问:“没有人,那有鬼睡吗?” 宁昭道:“你看有鬼敢在我身边晃悠吗?” 颜海一想也是,顿时放下心来,在宁昭隔壁挑了一个房,正要去睡门忽然就见荒山上似乎有一道人影。 “宁、宁昭,你家闹鬼了。” 宁昭看了一眼山上,沉思了片刻。 这房子是她捡便宜买来住的,地方大,卖的却是茅草屋的价钱,还附送一座山。 她想了想道:“你睡,我上去看看。” 颜海立刻跟上,道:“我就是你的护法,你走哪儿我跟哪儿,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我好给你收尸。” 宁昭道:“算了,那你就跟着吧,不然我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颜海找了个灯笼点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道:“走、走吧。” 宁昭不用照也能看到,大步走在前面。 山上有一条青石板路,一直通到上面,只是人烟不到,山中树木就猖狂起来,把路也一并占领了。 宁昭踩着藤蔓上了山,山中安静的连虫鸣也听不到,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颜海的呼吸声。 她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琢磨了片刻,忽然回神。 忘记呼吸了。 宁昭吓了一跳,默默的跟着颜海呼吸的节奏,开始出气。 青石板只到半山腰,荒草之中一座屋子,枯败慌凉,在颜海手里的灯火照耀下,显出一种荒谬。 颜海低声道:“要不要进去?” 宁昭道:“进去看看。” 颜海道:“会不会” 宁昭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大不了打一顿就是了,要是我打不过,你就跑,要是我打的过,正好可以看看地下是不是埋了什么宝贝。” 颜海道:“什么宝贝埋在这里,你走前面,我害怕。” 宁昭抬手护住他肩膀上的火焰,道:“走吧,不必害怕。” 两个人并肩进去,推开那一扇摇摇欲坠的门,里面一阵尘封的霉味扑鼻而来,昏暗的灯光下,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 说是牌位,却又不像,牌位上没有名字。 颜海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把纸糊的灯笼给点着了。 风助火势,一瞬间火光大作,将这废弃的祠堂照的雪亮。 宁昭一眼看过去,只见这些牌位上,虽然没有名字,却有鲜血淋漓而下,不停的流动,几乎将这祠堂都淹没了。 这些血是虚幻,是恨意,是怨气,生生不息,独独避开了宁昭两人所在的位置。 火光只起来了这一下,随后迅速熄灭,整个祠堂恢复了幽暗,因为树木茂密,月光也照不进来。 颜海紧紧抓着宁昭的手臂,道:“我们下去吧,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没有人。” 宁昭道:“没有人,鬼也没有,下去吧。” 颜海这才松了口气,但回头一看,又觉得这等阴森可怖的地方,哪怕是没有鬼,也让人腿软。 他催促宁昭离开,宁昭取笑他一句,两个人很快就下了山。 山下一切太平,庭院空寂,月光如水,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颜海闭上眼睛就是山上诡异渗人的牌位,只觉得比女鬼还可怕,哪里还敢一个人睡,缠着在宁昭床边打了个地铺。 一夜无梦,他睡的神清气爽,睁开眼睛,忽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叫声。 “鬼呀!” 宁昭拢着袖子从里面进来,道:“哪里有鬼。” 颜海指着蹲在他面前的白猫,控诉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一只猫,给你吓成这样?” 颜海连滚带爬的站到宁昭身后,道:“这、不是薛小姐的那只猫吗!” 宁昭道:“天下的白猫都长这样。” 颜海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养过?这是突然从哪里来的?” 宁昭道:“我看薛小姐养的不错,所以大清早去捉了一只来。” 颜海道:“这猫叫什么名字?” 宁昭道:“小白。” 颜海立刻嗤笑一声,道:“天底下的白猫大概都叫小白。” 白猫蹲在地上,碧绿的大眼睛看着颜海,不知为何,颜海竟然从里面看出一丝鄙夷来。 颜海眨眨眼,再一看,猫打了个哈欠,眼神懒洋洋的,钻进了他刚睡过的被窝里。 里面还有一点暖气。 宁昭道:“你饿吗?” 颜海道:“饿,走,出去吃。” 宁昭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连忙跟上。 两个人出了门,颜海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山上。 “宁昭,我们再上去看看,青天白日的,我觉得没有这么吓人了。” 宁昭捂着肚子,道:“太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来吧。” 颜海好奇心旺盛,不然也不能跟宁昭搅和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要上去看看。 宁昭手里没钱,只有一个金铃铛,还没来得及去当,要靠着颜海吃饭,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晨雾尽散,金光乍现,夜里张牙舞爪的树枝格外安静,所有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都不见了,显出一片安静祥和。 破败的祠堂里蓬篙没人,颜海烧掉的灯笼还在原处。 他一脚踢开灯笼,往里面走去。 十八个无字牌位,立在祠堂里,像是一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牌位前面,多了一封信。 颜海拿起信,信纸是焦黄的,道:“嗯?昨天晚上急急忙忙的,也没看到有信,是不是给你的?” 宁昭接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 信上的笔迹本应该是潇洒的,只是写信之人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让自己也跟着畏畏缩缩起来。 他害怕、惊慌,字里行间扭曲着深深的惧意,连字和墨都染上了。 “时兄: 自从金蟾丢失,我匆匆离开,已二十余年,今日才给你写信,是因为最近我心里总有火在烧一样,小妹临死前就是这样,我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人将死,就总是想起过去我们一同在阴阳司为官,神鬼之事,多出于人,算了,往事不提也罢,只是我要提醒你,他回来了,他要再造一个.” (本章完) 第9章 闲事休提 第9章 闲事休提 “再造一个什么玩意儿,他就不能一口气把话写完?这是准备憋死谁呢!” 颜海气呼呼的扯着信纸,那信纸禁不住他捏,一下竟然碎了。 他顿时目瞪口呆,道:“这纸怎么这么脆?” 宁昭想着信里那一句心里有火在烧。 并非他感觉,而是他身体里真的有一把火,在烤着他,让他的生命飞快流逝。 不过这信如此仓促结束,却另有原因。 她不打算追究。 她不是活人,但怕死怕痛、怕冷怕饿,活人有的毛病她都有,因此还是这么混着比较好。 闲事少管。 颜海见她不说话,道:“你没想法?” 宁昭道:“又不是给我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去吃早饭。” 颜海道:“好吧,那我也不管,走吧,去吃羊福记,那个羊杂汤,那叫一个好吃。” 他说着就往山下走,走了没三步,就神秘兮兮道:“你知不知道时家的事情?” 宁昭道:“不知道。” 颜海道:“时家,就是你住的这儿,玄乎的很,出事的时候我还没生呢,等我们吃完早饭,去找县志看,管书库那小子我熟。” 宁昭道:“不去。” 颜海道:“别啊,你不去多没意思,去嘛。” 宁昭道:“天冷。” 颜海看她无精打采的拢着袖子,道:“我身上这件狐狸毛的披风归你,你跟我去看看。” 宁昭道:“成交。” 颜海当即把披风取下来,道:“你说你要是拿了林淼的钱该多好,也不用成天在我这里褥羊毛了,我都快秃了。” 宁昭美滋滋的把披风披上,道:“哪里,我看你头发浓密,还能禁得住。” 颜海:“.天底下的大师高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 宁昭不答,两个人一起去了羊福记。 还没进去,就有一股膻味冲了出来,里面热烘烘的,宁昭脱了那件狐狸毛披风,爱惜的放在身上,看着颜海一口气点了二十个羊肉包子,十个羊肉烧麦,四碗羊杂汤。 东西太多了放不下,伙计请他们两个移步楼上。 颜海边吃边听人闲聊。 有人在说林淼的事。 说话的人嘴上一颗大黑痣,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三寸丁的个子,蹲在凳子上,道:“林老爷上个月不是投了一大笔钱,跟了一条出海的船吗,你们猜怎么着。” 颜海大声道:“胡大痣,别猜了,赶紧说,我高兴了,这顿早饭我结。” 胡大痣往上一看,见是颜海,连忙道:“哎哟我的颜少爷,您在这儿呢,大伙儿沾着颜少爷的光,不用猜.” 颜海一个包子扔下去,道:“你再啰嗦。” 胡大痣接住包子,刚要谢赏,想起来颜海急脾气,连忙道:“林老爷那一艘船,出了海就沉了,他可是血本无归啊!” 有人道:“嗨,做生意有赔有挣的,正常。” 胡大痣道:“光是这样当然正常,可是那天风平浪静,三艘船一起出的海,只有颜老爷的船沉了,这就不正常了。” 有人道:“那就是他的船漏了嘛。” 胡大痣看颜海听的津津有味,有心要把这件事说的猎奇古怪一点,好让颜海给他付了这顿早饭钱。 他故作神秘道:“那可是新船,哪里有洞,我跟你们说,这林老爷一准是招惹上什么东西了,昨天有人还看到林老爷在乱葬岗睡了一晚上,清早才回去,吓的路都不会走了。” 又有听客道:“这我看见了,他儿子把人带去医馆,林老爷还说胡话呢,说是他夫人索命来了。” 一人道:“他夫人索命干嘛,莫非他夫人一个人在下面寂寞了,接他去暖床。”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胡大痣在这一片笑声里奔上楼来,对颜海道:“颜少爷,我说的您可还满意?” 宁昭他不认识,打量一眼像个落魄的,干脆装作没看见。 颜海道:“勉强,你这顿早饭我结了。” 胡大痣谢了又谢,转身要走,却被颜海叫住了。 “我只付你吃的,你能吃多少我就给你付多少,你要是带着走,那我就不管了。” 胡大痣一愣,看着颜海桌上堆起来的碗,心道我又没有你这肚肠,能吃多少! 不行,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超常发挥,扶墙进扶墙出。 他松了松裤腰带,气势汹汹下楼去叫吃的。 颜海问宁昭:“林三水的报应不会就这么点吧。” 宁昭笑了笑,这笑容在这雾气氤氲之中,衬着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乌黑难以转动的眼珠子,显出一种阴森森的鬼气来,好像她才是索命的薛小姐。 她还沉声道:“这才刚开始。” 颜海打了个哆嗦,默默喝一口羊杂汤压惊,心道莫非长年累月跟鬼打交道的人,身上也会带点鬼气? 两个人将早饭吃的一点不剩,挂账出门,正好碰到胡大痣扶着肚子,慢腾腾的往外挪。 颜海笑了他两句,就拉着宁昭去看县志。 京城这么大,县志按坊分放的,找到时家出事那一年,并不是难事。 颜海翻到时家那一页,递给宁昭,道:“你看。” 二十年前中元节,一夜之间,十八个人悉数死亡。 官方的记载,是死于仇杀,凶犯当晚就自裁了。 宁昭打了个哈欠,道:“玄乎?这么无聊,我还不如去听书。” 颜海连忙道:“我听说时家死的十分蹊跷,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当时给他们入土的时候,十八个人的嘴都闭不上。” 宁昭道:“一口气往上冲,嘴巴是闭不上的,有什么蹊跷。” 颜海愣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有道理的话来,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一个捉鬼的大师,为什么说出这么、这么合乎常理的话来? 半晌他才道:“那十八个牌位,我看到才想起来,听说本来要刻字,可一个字也刻不上去。” 宁昭道:“刻字不要钱的?他家都死绝了,谁有钱请人来刻字。” 颜海一想也是,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时家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昭道:“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颜海又道:“可是时家还有一个女儿下落不明呢。” 他觉得宁昭很可能就是那个下落不明的人,学有所成,女扮男装回来报仇来了。 宁昭道:“原来你绕了这么一大篇,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时家那个下落不明的女儿。” 颜海道:“这不是赶巧了,你住在那里。” 宁昭道:“既然你这么诚心发问,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颜海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本章完) 第10章 点石成金1 第10章 点石成金1 “其实我是王母娘娘身边的捧花童子,现在下凡历劫,等回去后就可以位列仙班,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要是说破了,我就不能回去了。” 宁昭说完,认真的看着颜海。 颜海愣了片刻,忽然道:“真的有王母和玉皇大帝?” 宁昭顿时哈哈大笑。 这笑容里有几分无奈。 她天生天养,无师自通的像个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要是那个时小姐也不错。 颜海这才回过神来,一张脸涨的通红,这几天实实在在被宁昭给唬住了,竟然一下子着了她的道! 他一把将宁昭推到地上,按着狠狠揍了一顿。 他竟然认为一个平成这样的人会是女扮男装的! 宁昭挨了打,也老实了,揉着肚子站起来。 闹了半天,颜海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还白白被笑了一番,气哼哼的出了门,回家去了。 宁昭找了个地方把金铃铛兑了,在家里窝着晒太阳。 管他时家的人还是鬼,这地方她是花了银子买的,想要她让出去,没门。 白猫也窝在她身边,懒洋洋的。 这太阳一晒,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她是被摇醒的。 颜海站在一旁,道:“捧花童子,出去玩去。” 宁昭看了一眼天色,马上就要入夜,道:“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玩?坟头唱歌弹琴?” 颜海道:“随便去哪里玩,我在家里呆不住,我爹念叨的我头都大了,你要是说弹琴,倒是有个地方,不过我不能挂账就是了。” 宁昭道:“哪里?” 颜海道:“醉金朝。” 宁昭立刻爬起来,道:“去去去,我请你。” 醉金朝是最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烟花色海。 他们两个都没有去过,但是一个心宽似海,一个无所畏惧,拎着钱袋子气势十足的走了进去。 既然是最有名的,服务自然也是最好的,人还没进门,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宁昭坐在厢房里,听着外面的丝竹之声,颜海推开窗,只正要说话,只听得外面一声琴弦拨动,整个醉今朝忽然安静了。 夜色迷人,空气中浮动着酒香,这琴声悠扬而出,似乎拨动了醉今朝别样的情愫,脂粉香气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低低的,压抑的琴声,像是哭音,将空气都染的湿漉漉的。 宁昭听在耳中,目光幽深,仿佛入了梦,那梦里一片黑暗,却令人安心。 “砰”的一声,重物坠地,打断了琴音,喧哗吵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颜海对宁昭道:“这琴声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听到的?” 宁昭点头,道:“走,过去看看。” 她已经看到对面的阁楼之中灯火通明,一个安静端庄的人影,而弥漫的黑色气息也从里面一点点溢出。 颜海跟上,挤过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到了这一座阁楼之下。 “明纣,瞧不起我是吧,别给我在这里装清高,出来卖,总有个价钱,不管你要多少钱,难道我王近出不起!” 随着话音落地,就是“噼里啪啦”一阵银两落地的声音。 有人道:“哼,土包子!明姑娘也是他能拿钱砸的。” 这人酸不溜丢的话音刚落,阁楼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人劝解的声音。 “怎么,这些不够,那我问问外面的人够不够!” 一个人影映出来,一张虚浮蜡黄的脸,眼圈乌黑,撒着手大声道:“你们说够不够!” 宁昭抬头看去,就见灯光之下,他手里漏出来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底下的人一片哗然,好在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有人去抢。 颜海啧啧称奇,要去捡,却被宁昭拦住了。 他诧异的看了宁昭一眼,见光影之中,她两只眼睛陷下去,投下一圈阴影,脸上的神情明明暗暗,看着不知是怒还是冷。 “不能捡?” 宁昭点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人偷偷的将地上的金子捡了起来。 醉今朝有人出面,将人劝了回去。 人群慢慢散去,地上的金子已经被捡的差不多了,宁昭没有走,蹲下去将草缝里那两颗金瓜子拿在手中。 颜海凑过去,道:“这是谁打的,打的不错,过年我也打一把去。” 宁昭看着手里的那两粒金瓜子,一粒饱满,一粒干瘪,像是真的瓜子一样。 金灿灿的瓜子里,黑气汇聚,藏着鬼祟。 侍女正要请他们两人离开,阁楼里忽然冲出来一位女子,一把撞进了宁昭怀里,道:“这位公子,你可有银子请我过府一叙。” 颜海瞠目结舌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人,一身白衣,素净秀丽,眉目细长,眼睛里一对黑珠,如秋水寒星,看的四周雅雀无声。 宁昭推开她,看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死气,道:“姑娘,我没钱。” 京城里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连一个琴师都有来历。 明纣道:“你有多少?” 颜海刚要去掏荷包,就看到那肾虚的王近出来,一双眼睛毒蛇一般看着宁昭。 “你敢跟我抢人!” 颜海上前一步,道:“什么抢不抢,两厢情愿的事,那能说抢吗,再说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再看看我兄弟生的多俊.” 他话说到一半,就截住了话头。 宁昭生的好,只是脸色太白,眼睛太大,没有活气,因为怕冷也没有风度,这么一看也不是人中龙凤。 王近看一眼颜海,道:“颜少爷,久仰大名,这是要跟我抢人?” 颜海道:“我说了这不是抢,我们也是掏钱的” 他话音未落,王近软绵绵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脸上。 颜海气的眼睛都红了。 他长这么大,连女鬼都不敢打他,今天竟然这一个浪荡子打了。 这拳头虽轻,可是却把他的面子打落了。 他提手就是狠狠一拳。 王近被打的鼻血都出来了,颜海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吃的又多,一腔力气没地方使,一拳委实有点重。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眼冒金星,扑上去就要打回去,最后却被颜海按在地上打。 颜海揍了两下,手就被宁昭牢牢抓住了。 “差不多了,再打就不行了。” 颜海将地上的人松开,道:“哼!今天便宜你!” 王近鼻青脸肿的爬起来,气道:“有种别走。” 颜海道:“爷爷在这里等着你。” 王近道:“谁不等谁是孙子。” 他说着飞奔离开,宁昭看着地上低落的血,这血也是金灿灿的,里面夹杂着一点黑气。 (本章完) 第11章 点石成金2 第11章 点石成金2 王近离开,明纣低声道:“给两位惹麻烦了,请里面坐吧。” 颜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道:“不行,我今天非在这里等着这孙子不可,要是我挪了地方,岂不是叫这个泼皮抓住把柄!” 他如此坦坦荡荡的不解风情,让明纣笑出声来,道:“我去布置。” 她让人搬来火盆,上了热茶,三人坐在原地,互通了姓名,就开始等王近。 等了半个时辰,颜海没等来孙子,把自己老爹等来了。 宁昭连忙退后一步,将自己的脸藏到了明纣身后。 别看颜父五十多岁,打起人来堪称铁拳。 颜父没留心她,一眼就看到颜海和一旁的明纣。 “我听别人说你这小子在这里,我还不信!没想到啊!” 颜海立刻道:“有话好好说,别” 他话音未落,颜父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将颜海搂进怀里,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你终于会喝花酒了,我以为颜家要绝后了,没想到你终于开窍了,你不跟着姓宁的小王八蛋胡闹,我死也瞑目了。” 小王八蛋宁昭:“.” 这样的老父亲她也想要。 颜海推开他,道:“小事小事,你别嚎了,这么多人呢,丢不丢人。” 颜父欣慰的掏出钱袋子,一股脑塞在颜海手里,道:“够不够,不够我回去了让人送来,你要是喜欢,在这里住两天也没事。” 颜海道:“够了,你先回去吧,别打扰我干正事。” 颜父一脸我懂的表情,道:“我这就走,回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让厨房给你熬汤。” 他看颜海一脸的不耐烦,才飘着走了,至于正事,忘的干干净净。 颜海琢磨了一通,对宁昭道:“王近这孙子来不成了,我们出去吃宵夜去吧。” 明纣道:“颜公子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颜海道:“不用,宁昭,我们去鬼市街吃鬼饼去吧。” 宁昭道:“可以。” 他们两个起身离开,明纣身边的侍女道:“这两人真奇怪,别人都巴不得姑娘多说几句,他们倒好,走的这么急。” 明纣笑了笑,伸手在宁昭坐过的地方摸了一下。 冰凉,这么长时间也没把一条凳子坐暖和了。 确实是奇怪的人。 宁昭和颜海在鬼市街游荡,这里没有醉今朝繁华,都是讨生活的穷人,到了晚上出来热闹一番。 点灯费油,就不点灯,全凭自己一双眼睛,因此外号鬼市街,原来叫什么名字倒没人记得了。 两个人将肚子填饱了,正要回去,颜海忽然拉住宁昭,道:“看,是王近这孙子,他来这里干什么?” 宁昭道:“吃东西吧。” 颜海道:“不像,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王近提的那一盏灯就格外显眼,将他那副虚浮面孔放在了所有人眼前。 王近大声道:“有人干活吗,来几个身体壮的。” 不出片刻,他身边就围了十来个人。 胡大痣挤进去,道:“王爷,您身体可好啊,发财了也别忘了兄弟嘛,我们都是在这里一起长大的。” 王近道:“你这声爷叫的我舒坦,这是赏你的。” 胡大痣连忙伸手去接,宁昭看着,从王近手里漏出来的又是一阵金光。 金子! 颜海悄悄对宁昭道:“这小子也太狂了。” 旁边的人道:“对,这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发了一笔横财。” 颜海听着这人粗狂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身边是一个虬髯大汉。 宁昭在他身后道:“我在这里。” 颜海连忙退到她身边,道:“你看他这么阔气,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钱。” 宁昭道:“闲事莫管。” 胡大痣得了金子,嘴巴都要裂到耳朵上去,一口爷一口谢,一张嘴忙不赢,恨不能分开,多巴结两句。 王近道:“胡大痣,我听说你跟颜海交情不错啊!” 胡大痣道:“是、是还不错。” 王近道:“哦,我今天叫他给打了.” 胡大痣立刻改口:“早上交情还不错,到了现在,已经没剩一点交情,只有恨了,他骗我吃的肚子都差点破了!” 王近道:“那就好,我给你们每人一把金瓜子,你们明天找到颜海,给我狠狠的打。” 胡大痣道:“我也去,就是不知道怎么个打法,是要打死呢还是半死不活呢。” 王近道:“剩一口气就行。” 颜海在一旁听的气愤不已,想要上前,却被宁昭拉住了。 “走走走,回去睡觉,这两天你跟我呆着吧,我那里清净。” 颜海道:“哼,我就这么让他.” 宁昭捂住他的嘴,道:“走吧,你跟一个要死的人计较什么。” 颜海被拖了出去,离开鬼市街,从宁昭的手里挣脱出来,道:“他要死了?你没看错?” 宁昭道:“我这双阎王眼,什么时候看错过。” 颜海半信半疑的走了两步,道:“你看看我能活多久?” 宁昭回头看他一眼,道:“祸害遗千年,你可劲活吧。” 颜海笑道:“能活过那个王八就行,去你家,不跟他一个要死的人计较。” 他们两人并肩回到家中,白猫懒洋洋的守在门口,看到宁昭回来,娇气的叫了一声,找地方睡觉去了。 颜海道:“这猫看久了还挺好看的。” 宁昭道:“那是你眼花。” 颜海道:“我们商量个事,地上冷,咱们是一起睡过棺材的交情,让我跟你睡床上吧。” 宁昭道:“想都别想。” 颜海到:“你这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睡地上也不妨碍颜海在这里躲了两天,他兴致勃勃等着宁昭画符揍鬼,可是宁昭什么也不干,除了吃就是晒太阳。 他忍不住道:“你那些符是哪里来的?” 宁昭:“五个铜板一张,找青云道观买的。” 颜海:“.这么便宜?” 宁昭:“五十张以上有优惠,熟人介绍再打八折。” 颜海:“.说好的高人大师呢?” 他觉得宁昭在骗他,有心再说两句,门外他不贴身的小厮奔了进来,拉住他道:“少爷可算找到你了,老爷说你在醉今朝,害我找了大半天,我就说你在这里,老爷还不信,快跟我回去,大事不好了!” 颜海看他神色慌张,脸色一白,“唰”的一声站了起来,道:“我爹怎么了?” 小厮道:“不是老爷,是王近出事了!” 颜海立刻坐下来,道:“哦,小事一桩,不要来烦我。” 小厮又把他拽起来,道:“不是,王近病的要死了,王家说是您打的,要您赔呢。” (本章完) 第12章 点石成金3 第12章 点石成金3 颜海愕然的看着宁昭,道:“我的拳头这么厉害?” 宁昭道:“你才知道吗,每次你打我的时候,我对你是真爱,从来不说,这份感情,你看看怎么才能还我。” 颜海认为不跟鬼神沾边的时候,宁昭的话十句有十二句不能信,因此放心道:“胡说八道,宁昭同一天挨了我的揍,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小厮道:“这官司谁知道。” 颜海道:“宁昭,我回去看看,王近这小子,一准是讹我。” 他气冲冲的回到家里,会客室已经没人了。 颜父解决的干干净净,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茶,见了颜海,连忙道:“回来了,饿不饿,厨房给你炖了人参,趁热喝一碗。” 颜海道:“王近家的人呢,前天晚上他还能活蹦乱跳的在鬼市街找人打我,敢污蔑我打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颜父顿时紧张的看颜海:“什么!没打着你吧,你也是的,回来告诉爹.” 颜海道:“他能打着我?装神弄鬼,我找宁昭去看看。” 颜父听见宁昭两个字都头疼,立刻肃着脸道:“不行,不准你跟那个江湖骗子来往!” 颜海道:“我不来往,只怕你伤身体。” 颜父道:“我伤什么身体?” 颜海道:“见不到宁昭,我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我年轻,倒是不伤身体,就怕老爹你看了心疼,扛不住。” 颜父气的吹胡子瞪眼,有心要骂,又舍不得开口,有心要打,又怕颜海细皮嫩肉的疼,竟然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颜海强行拉着宁昭,在路边折了几朵菊花,去探望伤员。 王家的宅子是新买的,因为骤然暴富,很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把门面装的金碧辉煌。 颜海看着包金的兽环,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 宁昭看着这黑气重重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每一处刷了金粉的地方,都冒着死气,死气里又透着一点金色。 没有鬼气,里面有问题的不是鬼,而是人,和人身上的东西。 他们两个呆呆站了片刻,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鼻青脸肿的扔了出来。 “王近,你是上坟烧黄纸,骗鬼!你惹了我胡大痣,以后鬼市街你别冒头,否则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他精神不足,歇了口气,正要再接再厉,就见颜海站在一旁。 “哎哟,颜少爷,您怎么来了,您不会是来看这个乌龟的吧。” 颜海扬了扬手里的花,道:“正是。” 胡大痣道:“我的少爷,这花是供死人的,王近还没死呢,吊着一小口气在,不过现在送了也行,反正早晚要送的。” 颜海道:“是吗,前两天你还拿了他的金子要打我,怎么今天就内讧了?” 胡大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眼珠子一转,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就是个不值一提的东西,混点吃的,颜少爷别放在心上。” 宁昭忽然道:“胡大痣,你病了。” 胡大痣这才看见宁昭似的,道:“可不是嘛,兄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颜海道:“谁是你兄弟,叫宁少爷。” 胡大痣道:“是是是,宁少爷。” 宁昭道:“去羊福记边吃边说吧。” 胡大痣求之不得,三人到了地方,颜海又是点了一大桌。 宁昭道:“你找王近的麻烦,是他给你的金子出了问题吧。” 胡大痣连汤都不喝了,道:“你怎么知道?” 宁昭道:“金子成了烂泥,你还病了一场。” 胡大痣瞪大眼睛看着宁昭,道:“你、你、你是哪里来的大师?” 颜海道:“金子变成烂泥?” 宁昭道:“不对,是烂泥变成金子,金子又变成了烂泥,至于你,沾了晦气,病一场破财消灾,已经是最轻的了。” 颜海和胡大痣难得的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过了半晌,胡大痣忽然道:“王近不会是学了点石成金的仙术吧。” 宁昭道:“不是仙术,是邪法。” 胡大痣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娘类,还真是,我怎么没有这种命!” 颜海道:“难怪他花起钱来不心疼。” 胡大痣道:“这话说的,颜少爷您出手什么时候心疼过。” 颜海一眼扫过去,胡大痣连忙拿羊排塞住了嘴。 颜海道:“那他这病?” 宁昭道:“闲事休提,吃饭吧。” 胡大痣小心翼翼道:“大师,这仙、不是,这邪术是哪里学的,能不能透露一二?” 宁昭冷冷看他一眼,道:“你想学?” 胡大痣被她大黑眼珠子轻飘飘一眼,魂都差点被看了出去,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保密,一个字也不往外说,免得其他人要去学着害人的把戏。” 宁昭这才收回目光,道:“吃饭。” 颜海心痒难耐,但也知道宁昭说不提的话,一个字也别想从她嘴里听到,只能默默憋住。 三个人心事重重的吃完饭,各回各家,宁昭在家里躺到半夜,白猫跳到她枕边,轻轻叫了一声。 宁昭坐起来,闭着眼睛沉思片刻,道:“嗯?我出去一趟。” 黑夜之中有血自山上流下,不知流往何处。 她一身宽大的圆领长袍,在夜风中被吹起,雪白的脸上双目紧闭,一步步往外走。 脚下所到之处,比夜还浓的黑色气息烟雾一般飘散,脚步所到之处,血让开一条路,似乎在惧怕她。 不远处有人急奔而来。 是颜海的小厮。 他看着着一座破败的院子,宁昭袖着双手站在门口,心中奇怪,难道她知道自己要来,特意等在此处吗? 但是此时顾不得追究,他大声道:“宁公子,少爷不见了!” 他跳下马,想多说两句,宁昭已经一言不发的上了马,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他想进去歇歇脚,忽然门里一声凄厉的猫叫,如同鬼哭,一只白猫跃上墙头,毛骨悚然地盯着他。 他腿一软,几乎是爬着跑了。 宁昭骑在马上,仍然是闭着眼睛,马仿佛是心意相通,一路疾驰。 到的地方是乱葬岗。 她下了马,睁开了双眼。 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亡者,睁开眼睛,见的是人心。 乱葬岗上,几道人影匆匆忙忙的往下填土。 宁昭上前一步,语气冷静而平淡,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忽然出现,如同鬼魅,一开口,天上一个霹雳雷声响起,一场雨毫无征兆的落下。 四个黑衣人同时一个哆嗦,回头一看,宁昭身上衣带飘飘,乌黑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一步步往前走。 一个人举起铁锹,战战兢兢道:“你是什么人!” 宁昭冷冷道:“我不是人。” (本章完) 第13章 点石成金4 第13章 点石成金4 宁昭走的近了,四人才发现她虽然像个人,却没有呼吸。 一人大着胆子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装?” 宁昭笑了一声,脚下每走一步,就带起一声凄厉呜咽的叫声,乱葬岗下面地龙翻滚,百鬼齐鸣。 风雨飘摇,白骨从地下伸了出来。 四个人连连后退,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惨叫声四起,晕的晕,逃的逃,没了影子。 宁昭也不去追,往土坑里一看,就见颜海已经被埋了半截了。 她一脚下去,把死鱼一般的颜海往上拉,气喘吁吁道:“没见你胖在哪里,怎么这么沉!” 颜海无知无觉,任凭她念叨,好不容易上来,两个人已经跟泥人一样了。 宁昭接了点雨水,烧了符纸给颜海灌下去,颜海打了个嗝,一道黑气从他的口中冒出,人随之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道:“宁昭,我这是在哪里?” 宁昭道:“阎罗殿,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过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你就好好去投胎吧,下辈子别太好奇。” 颜海听她说了一长串,再看四周电闪雷鸣,哭道:“我怎么就死了啊!我还年轻,家里还有很多钱没有花,不能人死了钱没有花完啊!” 宁昭道:“你放心,你爹说了会过继我做他的儿子,以后家产我来.” 颜海一巴掌有气无力的打在她头上,道:“你又骗我,什么阎罗殿,还想做我爹的儿子,我爹再生一个也不会过继你。” 宁昭道:“清醒了。” 颜海捂着头,道:“几个小毛贼!抢钱回去算了!竟然要我把我活埋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报官。” 宁昭道:“报官就不必了,打你的四个人把魂魄吓丢了,明天就会丧命,现在先回你家去把衣服换了。” 她要冻死了。 颜海也冷,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道:“你这是顺道把我的仇也报了啊,去你家吧,我这么回去我的老父亲非当场去世不可。” 宁昭去他家吃宵夜的希望破灭,顿时精神萎靡,连背都驼了。 她看着颜海走在前面,夜雨之中,颜海身上如同一舆图,金色的血浮在他的皮肤下,是舆图中的河流,汇入心口。 宁昭的目光阴暗下去,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肩膀,给他护住身上的两把火。 点石成金,点到她的人身上了,这个闲事,她非管不可。 颜海到了宁昭家,穿了宁昭的衣服,道:“别睡了,快天亮了,我们出去吃,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请。” 宁昭把帕子丢给他擦头发,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颜海边擦头发,边道:“我今天晚上带着小福,准备喊你去醉今朝玩,还没到你家,就看到王近鬼鬼祟祟的坐着马车出城,我一看他就是不干好事的样子,就跟了上去,你说我是不是很英勇。” 宁昭道:“如果你这样的人多一点,这些贼也就不愁眉饭吃了。” 颜海干笑一声,道:“我跟到普陀寺山下,王近就停了,让车夫也离开,一个人在马车里喊救命,说他不想死,请大师救救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宁昭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点石成金总要付出代价,倒是你,大半夜的尾随在他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颜海道:“切,我听他哭的惨,活像是要招出鬼来,心里发毛,就跟小福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小福就走散了,而且走来走去,都没找到路,你说吓人不吓人。” 宁昭道:“是鬼打墙,你撒泡童子尿就破了。” 颜海顿时羞涩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这么干了,没想到鬼没害着我,倒是被几个小毛贼害了,要不是你来的快,就要破费了。” 宁昭道:“破费什么?” 颜海道:“我死了你不得意思一下?” 宁昭道:“你想多了。” 颜海对她的无情无义习以为常,一声鸡叫声,连忙道:“走,出去吃饭,我要饿死了。” 两个人在路边点了两大碗混沌和一打油条,还加上豆腐脑。 还没开吃,颜海就看到胡大痣探头探脑的在一旁。 他不嫌弃胡大痣,道:“过来一起吃,说点新鲜事给我听听。” 胡大痣往嘴里塞油条,道:“颜少爷,这新鲜事还跟你有关系,王近昨天下半夜病的要死了,在家里差不多把全城的大夫都叫去了。” 颜海道:“啊?” 宁昭道:“你没看你周围吃早饭的都背着药箱子吗?” 颜海看了一眼,还真是,道:“我看没一个救的了他的命,大痣得了他的金子都病了一场,他自己肯定估计要完蛋了。” 胡大痣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怎么只有我的金子变成烂泥了,其他人的都好好的。” 宁昭道:“说明你有福泽,这种东西留在身边越久,损伤越大。” 胡大痣道:“我穷成这样,哪里来的福泽。” 宁昭不说话了,三个人吃的干干净净,还加了一笼包子。 颜海刚想说记账,宁昭挡住他,道:“我请。” 她弯腰捡起一粒小石子,握住颜海的手指,在这石头上点了一下。 点石成金。 颜海看着自己手下诞生的那一粒黄金,不敢置信的拿起自己的手,道:“我这是” 宁昭道:“高人看上你了。” 胡大痣惊的从凳子上掉了下去,道:“颜少爷,要不要去普陀寺跑一趟。” 颜海面如死灰,带着哭腔,抱住宁昭的胳膊,道:“救我。” 宁昭笑了笑,不说能救,也不说不能救,道:“我们去看看王近,大痣,你去普陀寺,取一枝桑叶来。” 胡大痣为难道:“可是这时节哪里有桑叶?” 宁昭道:“有枝,折一根来也可以。” 胡大痣应声去了,只留下颜海两腿发软,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王近,还不想着我。” 宁昭道:“谁让你这么好奇,走吧。” 颜海看她神色轻松自在,没有一丝担忧,稍微放下心来,将桌上的金石子收了,跟店家说了一声挂账,跟着宁昭离开了。 金碧辉煌的王家,显得有点萧条。 开门的人看了一眼颜海,道:“颜少爷?您这是?” 宁昭道:“我能治王近的病,快去通报吧。” 开门的人连忙把他们两个请了进去,将他们带到了王近屋外。 里面是看着渗人的一幕。 王近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哀痛声传出来:“爹、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快救救我,去请大师来救命啊” 大师,究竟是哪个大师能救命呢? 王家大大小小都在王近身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麻木,甚至带着一点兴奋,似乎等的就是王近断气。 (本章完) 第14章 点石成金5 第14章 点石成金5 哪怕是细微的哭声,也没有从这金碧辉煌的屋子里传出来。 荒诞、诡异、冷漠。 王近痛呼、哀求,可是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小厮上前禀报了一声,王近的母亲出来,看了一眼颜海和宁昭,道:“两位,请回吧,我儿子的病已经没治了。” 宁昭道:“我能治。” 王母打量一眼寻光,毫不客气道:“你年纪轻轻的.还是别来添乱了,我们这里忙的很,还要准备白事。” 她的话,几乎是将王近按进棺材里了。 屋子里的痛呼声忽然停下,急切道:“娘,儿子疼啊,快让大夫来,不能治,让我不痛也行啊,娘,我是你的儿子啊!” 王母眼里没有一点泪水。 屋子里王近的父亲道:“让他们进来看看吧,看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不痛苦。” 他们谈话之间,已经完全不把王近当个活人看了。 王家的人出来几个,把宁昭和颜海让了进去。 王近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脸痛到扭曲,看到宁昭和颜海,眼睛里蹦出一点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 他张着嘴,脸色土黄,虚弱无力,不过短短几天,他连在醉今朝那一份嚣张跋扈都失去了。 “救我、救我,疼,每一个地方都疼.” 宁昭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给王近把脉的时候,她忽然一把将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掀开了。 众人一声尖叫,王父喝道:“你干什么。” 被子下面露出来的是两条金灿灿的腿,金色已经蔓延到他的心口,只要再往上一点,他就断气了。 他可以点石成金,他整个人也将变成金子了。 颜海吓了一跳,心道这怎么能不痛,活生生一个人,一半金,一半是人。 他想起自己也可以点石成金,那岂不是这痛苦也会落到他身上? 他感同身受,拉着宁昭道:“我、我腿疼。” 宁昭道:“别捣乱,你还早着呢,王近,我可以救。” 王父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怀疑、打量,最后道:“你能治什么,快走,再不走,我就报去.” 宁昭打断他,目光盯着王近,道:“我能治,你要治吗?” 王近涣散的眼睛发出了巨大的亮光,直起身来,想要去拉宁昭,可是无法动弹,只能大声道:“我要治,给我治,反正都是死,快给我治!” 宁昭伸手要去扶他,却被王父拦住了。 “你说你能治,那你说说我儿子是得了什么怪病,这么多大夫都把不出来,你可不能随便说,要是把我儿子治死了,你要偿命!” 颜海道:“你儿子这个样子,还偿命,不治也是死定了。” 王父挡在宁昭和王近之间,道:“我不管这么多,他是我的儿子,他要死也不能被你们这么折腾。” 宁昭拉过颜海的手,抓了一把瓜子在他手心,道:“点石成金,不只你儿子会,我可以治给你看。” 王家人看着颜海手里那一把货真价实的金瓜子,面面相觑。 真的是点石成金。 王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宁昭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包括你们想隐瞒的一切,还有那个点石头的人。” 王父震惊的看着她,眼里忽然闪出一点狠辣。 宁昭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想的我也知道。” 王近打断他们,大声喊道:“我要治,让我治,不然我死了也不安心!爹啊,我疼啊,你的儿子疼啊。” 王父道:“我看看你怎么治。” 宁昭拉着颜海走到屋外,道:“点火堆。” 王父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在院子里起了一堆熊熊烈火,足够当场把王近火化。 宁昭看着颜海,道:“火克金,我拉着你,不用怕。” 颜海道:“你、你不会是要在这火里” 宁昭道:“正是。” 颜海道:“宁、宁昭,我知道你是高人,我们又是朋友,我肯定是十分相信你的,但是我们两个也是肉做的,不是真的捧花童子”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宁昭拉进了火海之中。 众人一声惊呼,看着火堆里的两个人。 颜海的眼睛忽然不能睁开了,他紧紧拉着宁昭的手,只觉得自己身上冰凉,火就在他身边,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有东西在他身体里翻腾,他想睁开眼睛,但是怎么也不能睁眼。 宁昭在他身边,只剩下一只手,还握在颜海手里。 她整个人都成了一团雾气,黑色像是砚台打翻,流出来的墨一般浓郁。 雾气包裹着颜海,让他免受烈火焚烧之痛,而他的眉心被宁昭划破,一条细小的虫从里面钻了出来,跌入火中成了灰烬。 宁昭拉着颜海从另一头出去。 “睁眼。” 颜海睁开眼睛,道:“刚才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热?” 宁昭道:“青云观的符好用,下次多买一点。” 王家人看着两个人毫发无损的从火里出来,更加震惊。 宁昭道:“现在信了吗?我能治,世上也只有我能治。” 王近忽然生出一股力气,一把拉住了宁昭的手:“治,我要治!” 王父道:“我不还是不信你。” 宁昭道:“因为你根本不想他活,只想要留住最后的金子。” 颜海道:“什么最后的金子?” 宁昭指着床上几乎变成金人的王近,道:“这就是最后的金子。” 王父道:“胡说八道!” 王近眼神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不必明说,也知道他们选择的是什么。 他忽然不喊痛了,语气怨毒,道:“我不会放过你们,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花了我的钱,都得死,一起死!” 他怨气冲天,对亲人恨之入骨,还未死去,身上已经有了鬼气。 王母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王父。 王父态度强硬道:“我不相信你们,我儿子死也要有个全尸,不能让你们给烧成灰了。” 宁昭道:“告辞。” 颜海跟了上去,道:“真不治啊!” 宁昭走出门,道:“今天中饭吃什么?” 颜海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是我请,不过我这点石成金的本事哪里来的?” 宁昭道:“菩萨喜欢你,特意赐你的。” 颜海:“我说正经的。” 宁昭道:“我也是正经的。” 这位菩萨,不管是真还是假,都要脱一层皮。 颜海回头看一眼这金灿灿的大门,道:“王近还有多久?” 宁昭道:“那要看菩萨让他活多久了。” 颜海叹了口气,道:“他好像只比我大一岁。” 宁昭当做没听见他的悲春伤秋,往家走去。 胡大痣远远的跑过来,拖着一颗小树,大声道:“宁少爷,还真有桑树,我把树砍过来了” (本章完) 第15章 点石成金6 第15章 点石成金6 胡大痣尘土飞扬的赶过来,道:“两位少爷,你们看看这桑树行不行,我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回来。” 颜海怒气冲冲,道:“叫你折一枝,你弄这么大一棵树回来干嘛,过节啊!” 胡大痣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不够用嘛。” 宁昭上前折下来手掌大一小根,道:“够了。” 胡大痣道:“啊?” 颜海道:“不叫你白做事,一起去吃晚饭。” 宁昭道:“不行,大痣,你在这里守着,看王家什么时候报丧,立刻通知我们,我有事还要跟王家算一算,这是报酬。” 她手里是一粒金瓜子。 胡大痣咽了口口水,道:“金子就免了,我最近见了金子就眼晕。” 宁昭道:“这金子经了我的手,就是真的,你当真不要?” 胡大痣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命重要,道:“不、不要了,您要是有银子,倒是可以给我一点,没有银子铜板也行。” 宁昭把金瓜子收起来,道:“不要就算了,银子也有,拿去吧。” 胡大痣拿了银子,拍了拍瘦弱的胸脯,道:“宁少爷放心,我办事,劳靠的很。” 颜海看了一眼那颗一人高的树,认为确实牢靠,道:“宁昭,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宁昭道:“各回各家。” 颜海一百个不乐意回家,道:“我去你家。” 宁昭回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好吧。” 两个人并肩前行,到了城里最荒芜的时家,颜海活泼的进门,脑袋刚进去,就被一只鞋拍在了脸上。 “王八蛋,你把我儿子拐哪里去了!” 颜父老当益壮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宁昭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鞋子从颜海脸上滑落,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颜父。 “爹,你打我!” 颜父哎呀一声,连忙上前去看他的脸,道:“儿子,你怎么在这儿,我都说要你不要跟着这个江湖骗子鬼混。” 颜海道:“这个江湖骗子,昨天晚上才救了我一命。” 颜父道:“一看就是他给你下的套,快跟我回去。” 颜海道:“.” 宁昭在门外,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猫,道:“哎,有家不能回,真是倒霉。” 白猫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宁昭又道:“你这看门也看的不行,人都登门入室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叫。” 白猫又喵了一声。 宁昭道:“颜老爷身上煞气重,鬼神难侵,也怪不着你。” 一人一猫蹲了半天,就见颜父满脸无奈的出来,怒气冲冲的瞪了宁昭一眼,道:“哼,小福,你留在这里照顾少爷。” 小福看了一眼白猫,打了个哆嗦,再看看颜海无所畏惧的去逗猫,心道这个少爷照顾不照顾都一样,早晚得掉沟里去。 宁昭伸了个懒腰,进屋子去了。 颜老爷走了没多久,忽然来了大队人马,把宁昭这座破房子堆的满满当当。 宁昭道:“颜海,你爹是不是改变主意,准备过继我?” 颜海道:“你想多了,他是怕我在你这里受苦。” 宁昭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吃着热腾腾的面条,道:“那你多住几天。” 到了傍晚,屋子里乱糟糟的,宁昭和颜海刚要出去觅食,胡大痣就来了。 他满头大汗,一身的泥,低声道:“两位少爷,王近死了。” 宁昭抬脚就走。 颜海跟在后面,道:“这么快,我们回来了三个时辰都没有啊。” 小福听着王近两个字,决定不跟上。 屋子这么乱,草没拔,地没扫,被子还没换,好忙。 胡大痣边走边道:“两位少爷,这个王家古怪的很,王近死了,他们不报丧,竟然直接把王近的棺材从后门抬出去埋了,要不是我机灵,压根就不知道王近已经死了。” 宁昭道:“棺材埋哪里去了?” 胡大痣道:“小牛山。” 颜海道:“怎么埋小牛山,夹在普陀寺和青云观中间,阴阳司不是说那里是不详之地,才需要两座大山镇压吗?” 胡大痣道:“所以说奇怪,宁死乱葬岗,不埋小牛山,这王家一定有古怪。” 宁昭看了看天色,道:“埋都埋了,就不着急了,我们先去吃晚饭。” 胡大痣道:“是是是。” 颜海听他肚子咕噜一声,道:“你中午没吃?不是给了你银子吗?” 胡大痣呵呵一笑,道:“没舍得,没舍得。” 三个人一起吃了锅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阴云密布,眼看又是一场夜雨。 颜海道:“要下雨了,明天早上再去吧。” 宁昭道:“瓜熟蒂落,不能等明天,你们先回去吧。” 颜海是不可能不去的,道:“大痣,你回去吧,别吓着你。” 胡大痣心道家中老母教导不要走夜路,可是又实在想看看这点石成金到底是什么邪法。 他看一眼神色淡定的宁昭,道:“有大师在,我怕什么。” 宁昭当先走入黑夜之中,夜风冷冷,她衣袖飘飘,瘦骨嶙峋,十分有高人风范。 胡大痣道:“不愧是大师”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宁昭打了个寒颤,缩起了脖子,把两只手拢在了袖子里。 大师的形象瞬间崩塌,只剩下一个十分怕冷的萎靡形象。 胡大痣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颜海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风越吹越冷,呜呜作响,阴盛阳衰,吹的人身上的火都摇摇欲坠。 荒郊野岭,碧绿的鬼火来回飘荡,胡大痣缩在宁昭身后,道:“大、大师,我肚子有点疼,这一趟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先回去。” 宁昭还没有说话,颜海就道:“胡大痣,上了贼船,你自己回头看看,还能不能下来。” 胡大痣回头看一眼,就见来时的路已经不见,只有黑暗和荒芜,而黑暗有了形状,像是妖魔鬼怪。 胡大痣夹着腿,尽量让自己不要丢脸。 宁昭在前面道:“走夜路,不要回头。” 胡大痣连忙走到颜海身边,不敢回头了。 空旷的夜里,有马车的声音传来,车轮咕噜咕噜的响,滚的胡大痣要憋不住了。 颜海道:“这么晚了,还有马车,不会是” 他想起自己上次看见的白骨马车。 马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不是白骨马车,拉车的是牛,车夫一把年纪,看见他们,道:“三位要不要坐马车,我刚送了人准备回城去。” 颜海这才放下心,道:“不用了,我们去小牛山。” 车夫道:“坐我的车吧,一钱银子就可以,小老儿家穷,儿子又瘫了,能挣一点是一点。” 宁昭道:“可以,不过你得带我们走近路。” 车夫连忙答应。 胡大痣道:“宁少爷,您可不能被他骗了,去小牛山就这一条路,哪里有什么近路。” 宁昭笑了笑,上了马车。 (本章完) 第16章 点石成金7 第16章 点石成金7 马车动了,载着三个人往小牛山而去。 “哎,天冷的很,你们年轻人还是身体好,我不行了,哎,没有多少时间活了。” 车夫在外面感叹,颜海要接话,却被宁昭捂住了嘴。 她靠着马车,冷冷道:“老人家,闲话少说,快点带我们去小牛山要紧。” 车夫立刻住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颜海和胡大痣大气不敢出,窝在马车里。 这马车也奇怪,一个窗都没有,又没有亮光,黑漆漆的,像个棺材。 这想法一出现在颜海的脑子里,他更加沉默,悄悄靠近了宁昭。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 颜海松了口气,去推门没有推动,宁昭笑道:“你晚上没吃饱吗?” 她说着,上前轻轻松松的把车厢门打开了。 外面大风呼啸,他们在里面竟然一点也没听到。 车夫躲开宁昭,道:“到了到了,不知道是谁付银子?” 颜海道:“我来付。” 他取出一块碎银子就要给老车夫,车夫却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我不是要这个。” 颜海道:“你不是要银子吗?” 宁昭道:“我来付。” 她从身上取出一张空白符纸,问胡大痣要了火星点了,在大风中把符纸点了。 风如此大,火星却稳稳的,连一点摇晃也没有,烧的干干净净。 车夫面露欣喜,连声道谢,转身走了。 胡大痣道:“这、这是什么?” 宁昭道:“这是车资,我们坐的是搭死人的车。” 胡大痣结结巴巴道:“那我们是活人.” 宁昭道:“所以要多付一点,上去吧,看看王近埋在哪里了。” 颜海镇定心神,认为自己是个睡过棺材的活人,区区一辆载死人的马车算什么。 对于宁昭的信口开河,满嘴胡说,更是已经习惯了。 他得意的看一眼吓的不轻的胡大痣,道:“有大师在,你怕什么。” 胡大痣差点魂飞魄散,肩膀上的两把火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只有头上的火还在。 他紧紧跟在宁昭身边,恨不能变成宁昭身上的一个挂件。 三个人神情各异的上了山,没走多远胡大痣就道:“就是这里,我看着他们挖的。” 颜海道:“这么黑你不会认错吧。” 黑暗之中,都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了。 胡大痣道:“绝对不会看错。” 这颗树,他白天围着尿了三回,光是这股味他就不能认错了。 宁昭闭着眼睛,往里面走了十步,道:“嗯,是这里。” 颜海和胡大痣都不敢离她太远,急忙跟了进去。 地上一座新坟,埋的十分潦草,连块墓碑也没有。 她将自己折的那根桑树枝插了下去。 “借阳而育,借阴之华,风、水、雷、电,生!” 她话音落下,地上的桑枝开始摇晃,在黑夜中见风生长,不出片刻,绿叶发新枝,开花结果,亭亭而立。 胡大痣已经震惊到麻木,觉得自己三十岁了,今天才知道这世道是什么样子。 颜海道:“然后呢?” 宁昭眉头一皱,道:“没埋这里?” 胡大痣道:“不可能啊,我看着埋进去的。” 宁昭双手按地,喝道:“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黑色薄棺凭空从地下起了出来。 棺钉脱落,宁昭伸手将棺材推开,就在此时,棺木里忽然火光大作,火龙一般朝着宁昭冲去。 宁昭后退一步,袖子一挥,已经将这道火龙挥散了。 颜海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昭摸了摸自己被火撩了一半的眉毛,差点气死。 要不是她不是一般人,就死在这里了。 竟然暗算她! 她咬牙切齿,气的两个眼睛发出了亮光,在这荒野山林中,比乌沉沉的还要吓人。 “下山!” 颜海两人连忙跟着她下山,一路不敢说话,到了城里才松了口气,胡大痣看着熟悉的灯光,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老母亲保佑,他活着回来了。 三人分开,颜海和宁昭回去,屋子已经收拾妥当,可是颜海坚持要在宁昭屋里打地铺。 一个在床上烦躁的保持呼吸,一个在地上辗转难眠。 颜海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昭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哼了一声。 颜海道:“这点石成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不是点石成金,是偷命蚕,你点出去多少金子,你的命就要短多少寸,点的越多,死的越早。” 颜海大惊失色,道:“那我!” 宁昭道:“我握着你的手点的,借的是我的寿。” 她无寿可借,算起来是偷命蚕亏了。 “那也不行,你的命也是命啊!哪个缺德王八蛋干的事情这是!你少了多少年的寿命,实行不行我匀一点给你吧。” 颜海翻身坐起来,点了灯,着急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放心,能送走你。” 颜海瞬间吹灯躺了回去。 他是脑子被死人马车带走了才会愧疚。 “老子再跟你说话我就是你孙子,睡觉。” 宁昭道:“嗯,孙子睡吧,” 颜海气的火没处撒,翻来覆去的滚,安静了一刻,又忍不住道:“爷爷,那蚕哪里来的?” 宁昭笑了一声,道:“总之是人放进去的,今天本来就是想把这偷命蚕弄出来,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 颜海道:“原来你用桑树就是想把蚕弄出来,那一定王家把你给卖了,说不定偷命蚕还在他们手上,这一家人,看着就让人害怕,自己儿子都能看着死,搞不好王近的尸体都融成金子了。” 宁昭道:“在不在,明天就知道了。” 颜海道:“等等,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的吗?” 宁昭道:“大孙子,爷爷这是为你出头啊,动了我的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是不是。” 颜海感动的眼泪都来了,道:“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了,改天我问问我爹能不能过继你。” 宁昭:“兄弟?你别乱了辈分,回头你问问你爹认不认我这个爹。” 颜海彻底把嘴巴闭上了。 接近黎明,拖枪挂印的白猫咬着一根桑树枝,轻巧无声的进了王家。 新鲜的桑树枝翠绿,挂着露珠,在它口中晃动。 王家没有办丧事,也没有灯,小白一个一个房间的找过去,终于在一间柴房停住了。 它跳进去,放下桑树枝,喵的叫了一声。 柴房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眼睛都哭肿了,依旧在呜呜的哭,连猫进来了也没注意。 她的额头有东西微微蠕动,似乎想要透骨而出,已经接近拇指大小。 “呜呜呜,好痛。” 小女孩不敢去碰自己的额头,吓的几乎失了神志。 小白咬住桑树枝,安抚的在她身上蹭了蹭,转身离开。 (本章完) 第17章 点石成金8 第17章 点石成金8 第二天一早,小福就带来了王家办丧事的消息。 颜海吃一口包子,奇怪道:“他们家报丧了?” 小福道:“少爷这话说的奇怪,他家死了人,不报丧怎么办?” 颜海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一边玩去。” 小福心道我一天也没玩过,少爷你玩的时候也别带上我就是了。 他道:“是这样的,王家把帖子下到府里了,老爷说不值得他去吊唁,让少爷您带二十两银子去。” 颜海道:“二十两!用的了这么多吗?都够我半个月的饭钱了。” 小福不管他,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道:“少爷,您吃完早饭就去吧,老爷说不用赶他家的饭,吃了不吉利。” 颜海接过银子,道:“我知道,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交代,宁昭,我们走。” 他们两人出门胡吃海塞一番,挺着肚子去了王家。 细雨绵绵,王家那扇金灿灿的大门终于改头换面,看着没有那么膈应人了。 宁昭看着这满目的白布,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死气和金气,跟在颜海后面进了屋子。 大堂里很安静,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来吊唁的人。 宁昭看了一眼四周,墙上贴着符咒,每一个角落都放着一盆黑狗血,而王家的人,站在门和窗户四周,把出路全部都把住了。 看来这一局,是专门为了她而做。 引君入瓮。 颜海悄悄道:“你看王近的大哥,一滴眼泪也没有,竟然在手里藏了一片姜。” 宁昭也闻到了味道。 这一家,父不慈子不孝,母无情儿无教,这眼泪落在棺材上,王近只怕会当场爬起来。 可惜棺材已经合上了。 王父看到颜海,神情僵硬,道:“颜少爷,看到你,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儿子,他真是命苦啊!” 颜海道:“是挺命苦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宁昭看着他堂而皇之的昧下十两银子,只将十两放在桌上,王父的脸从僵硬到愤怒,从愤怒到隐忍,一瞬间变了好几回。 她看着好笑,看了一眼大堂里敲木鱼的和尚。 一场法事,只有他一个和尚,人到中年,满面风霜,就连身上的袈裟也破旧的厉害。 一个混口饭吃的游僧。 游僧旁边跪着一个小女孩,神情麻木,目光呆滞的看着棺材,似乎自己已经进入到了棺材里。 和尚抬头看了一眼宁昭,忽然道:“这位施主厄运缠身,最近恐有性命之虞。” 宁昭上前一步,道:“请大师赐教,不知道大师法号。” 和尚道:“法号慧坤。” 宁昭道:“原来是慧坤大师,请大师指点我这迷途的羔羊,受困于红尘中的恶人,好让我脱离苦海。” 慧坤双手合十,道:“有心则有佛,有佛则有心,只要施主心里有佛,佛祖自会搭救你。” 宁昭道:“那要是无心无佛呢?” 慧坤道:“无心无佛之人,贫僧从来没有见过,有心无佛是魔,有佛无心是圣。” 颜海在一旁道:“你业务不精通,无心无佛不就是鬼!” 王父看着颜海,心里又气又累,心道颜家大少爷,怎么嘴比女人还碎,谁说话都能搭上一嘴。 慧坤盯着宁昭,道:“那阁下是无心无佛的鬼吗?” 宁昭一手指向棺材,道:“我不是,他是。” 随着她一手指过去,瞬间阴风阵阵,墙上符咒被刮的不剩一张,黑狗血全都倾倒在地,和符咒混在一起,失去了作用。 棺材忽然像泥土一样溃散,黑色的腐水自里面流出,整个大堂鬼气森森,烛火一一熄灭。 王近从棺材里站了出来。 他一张虚浮的脸,眼圈发黑,两只眼睛只剩下血窟窿,被人挖去了双眼,嘴唇发紫,伸着一根手指,道:“爹、娘,你们在哪里,大哥、小弟,我怎么看不到你们,我会点金子啊!” 他指爪张扬,两条腿僵硬的挪动,似人又似鬼。 颜海大叫一声,躲在宁昭身后,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他的眼睛怎么了?” 大堂里的王家人,一片慌乱,却出奇的没有声音,也没有动。 王近看不见,四处寻找,眼中有血泪流出,声嘶力竭的哭喊:“爹、娘,我闻着味了,娘身上有鸡毛味,爹身上有牛屎味,你们不要躲着我,我给你们金子。” 他说着,声音忽然低沉下去,阴恻恻道:“我要把你们点成金子,一尊大金子,你们一定喜欢,不然为什么把我化掉.金子,都喜欢金子。” 众人都是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慧坤。 宁昭紧紧拉住颜海,扑向了慧坤。 “大师救命,鬼!鬼啊!大师快施法啊!” 她一边扑,一边还带着个颜海,“哐当”一声,把桌案上的香炉烟花碰的稀里哗啦,悉数倒在了慧坤身上。 颜海看着一脸害怕小鸟依人的宁昭,忽然觉得王近一点也不吓人了。 宁昭拉着他一起躲在了慧坤身后,随后两只手死死的按住了慧坤。 慧坤拿木鱼“不小心”敲在了寻光手上,卐字昊光没入她手中,她却毫无反应。 宁昭看了一眼四处搜寻的王近,大叫一声,“不小心”把慧坤一手摔了出去。 她手中藏着绵绵黑气,慧坤竟然抵挡不住,飞了出去,摔在王近身边,差点渡一口阳气给王近。 而王近一指头往慧坤身上点去。 宁昭大喊一声“大师小心”,扑过去死死按住了慧坤。 王家人看的目瞪口呆。 颜海这才看明白了,他们两个是在拿王近较劲,莫非这和尚就是背后下黑手的人? 就在王近的手指要点上慧坤的时候,慧坤手指急挥,一道密咒落在宁昭身上,缠绕着他的黑气消散不少。 可是除了手,他还是跑不开。 他气得要问候宁昭的祖先,最后一把将离他最近的王母拉过来,垫在了自己身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王近的手指落在王母身上,王母的身体没有变成金子,而是像香灰一样一截一截落在了地上。 王家的人脸色骤变,都放声大叫起来,慧坤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而宁昭已经放开了他,退到了颜海身边,哆哆嗦嗦道:“颜海,我们快回去吧,这里有鬼。” 颜海附和道:“我要吓死了,快回去喝一碗菩萨茶压压惊。” 慧坤气的要吐血。 他一道密咒打向王近,王近哀嚎一声,躲回了破烂的棺材里。 宁昭连忙道:“大师厉害啊,难怪大师说我厄运缠身,大师的密咒卖不卖?我想买一点防身。” 慧坤冷冷一笑,道:“卖,不知道你住哪里,法事结束,就去找你。” 宁昭道:“我住在清水街,那里只住了我,大师一去就找的到。” 慧坤道:“再会。” 宁昭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道:“再会。” (本章完) 第18章 点石成金9 第18章 点石成金9 颜海看宁昭出门,连忙追上去,道:“他就是那个背后使坏的?” 宁昭点头。 颜海道:“有好戏看了,你还有没有牛眼泪,给我抹一点。” 大家都能看的到的,他也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他也看不到。 天生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可是架不住他好奇啊! 宁昭一声不吭,任由他跟在身边回家,白猫蹲在屋顶上,看着他们两个叫了一声。 颜海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宁昭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抹在他的眼睛上,道:“牛眼泪。” 颜海气的跳脚,道:“屁的牛眼泪,你以为我没看见是雨” 他话音未落,忽然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白猫毛发无存,只剩下一具白骨,在雨中默默望天。 他扭过头看着宁昭,半晌才道:“我见鬼了。” 宁昭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怕什么?难道你是叶公好鬼?” 颜海指着猫,道:“我怕个屁,我的意思是它.” 宁昭打断他,道:“它最近掉毛比较厉害,马上要入冬了,过完就好了。” 颜海听宁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道不知道哪座庙,哪个道观能养出这样的王八蛋来。 他哼了一声,一低头,直接跳起来。 “血!血!” 血从山上下来,如同活物,一张张扭曲的脸,在血里挣扎,却被带了出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惊到了。 宁昭道:“什么血,我没看到,你是不是想吃猪血了,小福,你去买个猪血豆腐回来吃吧。” 颜海紧紧抓着她的手,爬到桌子上,道:“王八蛋,又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福心道少爷神志不正常,他到底要不要去告诉老爷? 他心里疑惑,还是出去买了猪血回来。 颜海心宽似海,看久了觉得这血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吃的心安理得。 两个人吃饱喝足,宁昭蹲在火盆前,不挪动了。 颜海道:“你不去准备点东西?我看这个人来头不小,你搞不搞的定?” 宁昭道:“小事小事。” 颜海彻底无话,用自己那双抹了牛眼泪的眼睛四处看。 可是除了地上的的血和不需要舔毛的白猫,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无聊到晚上,吃过晚饭,小福机灵的先走一步,颜海忽然发现白猫不在了。 白猫优雅的在屋顶上游走,最后到了金碧辉煌的王家。 王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丧事给撤下了。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小女孩蜷缩在地上,眼睛下面已经有了金色,眼睛红肿,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满是伤痕。 她看着这不知哪里来的猫,细声细气的逗了一声,又开始哭,哭了两声,忽然闻到了一股冰冷的香气,随后目光开始涣散,毫无意识地站了起来。 一人一猫,如入无人之境,离开死气沉沉的王家,朝着宁昭家走去。 夜黑的很快,细雨不断,一人一猫在雨中行走,路边的人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颜海站在门口,道:“你开着门干嘛,怪冷的。” 宁昭缩着手,道:“有客人来,等会。” 颜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远处一人一猫走了过来。 猫只剩一具骨头,扭的优雅高贵,看的人毛骨悚然,而小女孩双目无神,走起来十分僵硬。 “这不是王家的人吗?她站在门口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来?” 颜海看着小女孩奇怪的在门口徘徊,回头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门槛有点高,你把她抱进来。” 颜海看了一眼两指宽的门槛,道:“说什么瞎话。”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上前一步,把人抱了进来。 小女孩一直走到了宁昭身边才停下。 白猫“喵”了一声,小女孩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诧异的看着宁昭,哭道:“我怎么在这里?我记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你说可以救我二哥的,你能不能救救我?” 宁昭牵住她的手,道:“我带你来,就是要救你。” 火盆里的火冲天而起。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慧坤站在门口,道:“施主,我依约前来了。” 火盆里的火又悄无声息灭了。 他身后一个鬼影飞了进来,是王近。 “点石成金,我要点石成金,还差一个,找到了,在这里。” 他擦着颜海而过,直奔小女孩而去。 一根手指如同一把刀,收人性命。 小女孩吓的大哭,颜海也悄悄离宁昭近一点。 宁昭同样伸出一只手指,按住了王近,王近一阵挣扎,却被她身上的气息所交融。 慧坤大喝一声,手中一把六帝尺,抛入空中,瞬间浩光大作。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宁昭手一挥,帝尺被风吹落,落入了暗红的血液中,三昧真火熊熊而来,她一把拉住小女孩,一起入了火中。 火灭,宁昭出了火堆,手中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蚕。 和她冰冷的体温相比,这条蚕十分暖和,又粗又胖,与金子一样的颜色。 柔软、脆弱,两跟指头就能捏死。 但是现在它是香饽饽。 王近三十五年的寿命,女孩两年的寿命,都在它的身体里。 慧坤看着毫发无伤的两个人,眉头紧锁,怒道:“你究竟是什么鬼祟,快把金蚕还我!” 宁昭道:“你自己学艺不精,干嘛说我是鬼祟。” 颜海忍不住插嘴:“何止是学艺不精,你年纪大那么多,本事却小的多了,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慧坤被颜海气个半死,忍气吞声道:“把金蚕还我,你想要什么,开个价。” 宁昭伸手,捏住了蚕身,金蚕张开小小的嘴,一口咬住她的手,可是她皮糙肉厚,反倒把这细皮嫩肉的宝贝牙齿铬掉了。 她遗憾的摇头:“开价?三十七年的寿命,你买不起。” 慧坤越来越急,大冷的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道:“与我们为敌,你想清楚了没有,不管你是哪里来的.” 宁昭低下头,一双大眼睛往上翻,道:“我好害怕。” 她身上黑色气息肆意,颜海眼前一花,和小女孩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只笔,一册书,笔轻轻落在了金蚕身上。 金蚕震动,王近也哀叫一声,他的魂魄和偷命蚕紧紧绑在一起。 一人一蚕挣扎着,成了墨,落入到书册之中。 慧坤布局已久,为的就是这一只偷命蚕,此时却惊了魂一般僵硬,道:“执笔人,生于阴阳之外,黑暗之中的执笔人。” 宁昭看着金蚕入纸,纸上顿时金光灿灿,一个金色的茧包裹着王近,丝线如同网一般将其锁住。 “得失万事总由天,机关算尽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头来螂捕蝉。” 诗句下面是王近二字。 而慧坤已经不见了踪影。 宁昭收起笔和书,蹲在地上看着昏迷之中的颜海,道:“执笔人?什么玩意儿?” (本章完) 第19章 执笔人 第19章 执笔人 执笔人是什么? 宁昭蹲在地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就不想了,总之一切尘埃落定,她又可以轻松的过日子了。 只是这两个人怎么还不醒? 她正要上手把人摇醒,白猫慢悠悠的冲着她叫了一声。 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出了门,来到了路边。 夜风很冷,不出几天就要下雪。 只剩下白骨的马,拉着马车咕噜咕噜而来,车夫在嚼着一个人头,在她面前停下了。 宁昭看了一眼这个人头,是慧坤,道:“多谢。” 马车里雌雄莫辩的声音传出来,道:“收尸而已,你这么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为了那个跟屁虫一样的朋友吗?跟活人走的太近,可不是件好事。” 宁昭道:“我喜欢活人。” 马车里的人道:“活人有什么好?我喜欢死人,死人永远诚实可靠,没有感情,你和活人接触久了,就会觉得活人实在是令人厌恶。” 宁昭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以我做过活人那浅薄的经验。” 宁昭心道那你经验还是挺丰富的。 她想了想,道:“执笔人是什么?” 马车里的人道:“执笔人?活人这么称呼我们吗?这个名字不太威武,我一直称呼自己是判官,只不过审判的是流连世间的鬼。” 宁昭道:“哦,随便吧。” 马车里的人道:“你跟我们不一样,对吗?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 宁昭认为再说就要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情况说出去了,而且车夫已经把慧坤吃的干干净净,她侧身道:“请吧。” 马车里的人道:“请。” 马车再次前行,驶入了黑暗之中。 颜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睁开眼睛就叫人。 “宁昭!宁昭?” 宁昭在床上翻了个身,保持呼吸,道:“醒了,今天早饭吃什么?” 颜海道:“吃、等会,王家那个小姑娘呢?还有那个假和尚呢?” 宁昭道:“走了。” 颜海坐起来,道:“我好好的怎么晕过去了?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宁昭道:“我劝说了一下和尚,他觉得我说的对,后悔莫及,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你肾虚,动不动就晕,要补补。” 颜海道:“.你当我脑子有包吗?” 宁昭道:“起来,有贵客上门了。” 颜海奇怪道:“就这破地方,我已经是最贵的客了,哪里还有更贵的?” 他说着,爬起来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任何人出现,只有白猫还在屋顶上舔毛。 他记得这只猫是没有毛的,而且十有八九就是林三水家那一只。 宁昭也起来了,依旧是宽袍大袖,显得格外单薄清瘦,虽然说有贵客上门,可她一点要收拾自己的打算也没有。 她接了壶冷水,在石凳子上坐下,一点一点的喝。 颜海也喝了一口,冻的一个激灵,道:“贵客呢?” 宁昭指了指门口,道:“这不是来了吗?” 颜海看一眼空荡荡的门口,就在他想是不是鬼的时候,忽然一张严肃的老脸冒了出来、 这人身穿紫色的官服,头戴官帽,头发花白,身后带着四个随从。 颜海一眼就认出了这一身官服,上面绣着日月星,他悄悄对宁昭道:“阴阳司的人。” 妖魔鬼怪屏息于暗处,阴阳司便是游走于阴阳两界的活人。 据说他们能通阴阳、见鬼魂、灭妖物,只是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却没人能说清楚。 宁昭还没有说话,这老人已经道:“你就是宁昭?” 宁昭放下杯子,道:“我就是,不请自来的贵客,请进。” 颜海道:“不用请,他已经进来了。” 那人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倨傲的看着屁股黏在凳子上的两个人,道:“你们见了我,为何不见礼。” 颜海要站起来,却被宁昭按住了,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又是来自哪里?” 老人身后一名随从道:“放肆!这是阴阳司的王大人,特来此查问王近一家的事情,你们两人知道什么,还不速速报来。” 颜海道:“哦,我知道了,这是阴阳司来摘桃子来了。” 宁昭把事情解决了,背后的人又跑了,阴阳司干脆将宁昭定罪,顺便认领这一桩功劳。 老人指着宁昭,疾言厉色:“你是青云观的道士吗!是普陀寺的僧人吗!还是外地哪一个道观寺庙的人!贸然插手阴阳之事,王近点石成金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一家人昨夜悉数暴毙,有人看到王家唯一幸存的人是从你这里走出去的,是不是你在背后操纵!” 宁昭道:“我一向不管闲事。” 王大人道:“你脱不了嫌疑,林淼已经指认你在他家做过妖法。” 颜海暗骂一声这个狗日的林淼,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宁昭拦住了。 一阵微风吹过,这一阵风十分轻柔,好似春风一般,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宁昭袖着手,道:“王大人,我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欢迎你随时来抓我。” 王大人身后四人上前一步去抓她,却忽然冷汗淋漓,看着宁昭的眼睛。 这黑沉沉的眼睛里风云变幻,黑色雾气如同泪水溢出,鬼影憧憧,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朝着他们而来。 四人打了个哆嗦,再一看,所有的景象消失不见,宁昭还是那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是鬼魅吗? 可是看着毫无察觉的王大人,他们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王大人倨傲地将一块牌子扔到桌上,道:“三天之内,你自己来阴阳司认罪,我们走。” 宁昭道:“欢迎再来。” 王大人冷笑一声,带人离开了。 颜海看一眼那个漆黑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刻着一个阴字,道:“我听说过这个,阴阳司有两种牌子,阴字牌是抓人的,还有一块红色的阳字牌,是放人的。” 宁昭颇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阴字牌,道:“我要是不去会怎么样。” 颜海道:“小事小事,据说这块牌子可以抓走你的魂魄,鬼都怕你,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你。” 宁昭看了一眼,心道这块牌子上面确实存在着一点微弱的力量,微弱而已。 她将牌子扔回去,道:“放着,他会回来拿的。” 颜海道:“啊?这东西没听说过有自己拿回去的。” 宁昭道:“你出去跑趟腿,买点包子油条什么的来吃,吃完他就回来了。” 颜海觉得宁昭就是想要他去买早饭而已。 不买不行,他也饿,而且他还想看热闹,也许这个老王大人真的会回来。 结果他买了早饭回来,刚吃完,就跟宁昭料的丝毫不差,这位老王大人回来了。 (本章完) 第20章 美人面1 第20章 美人面1 颜海口里还有最后一口包子,没来的及咽下去,就看到老王大人急急而来,神情慌张。 门没关,他急忙进门,四下张望一番,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他身后没有带任何人,显然是独自一人前来,走到宁昭跟前,低声道:“宁公子,把东西还给我吧,刚才是我失礼了。” 宁昭道:“就在桌上,你拿走吧。” 王大人看着那一块黑色的木牌,冷汗直流,不知如何是好,低声下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刚才的事情我道歉,阴牌我会拿走,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宁昭嘴边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你为什么确定是我拿走的,颜海,刚刚你也在场,我们离这位大人远远的,对吧。” 颜海道:“是啊,我可以作证。” 王大人急的冒汗,一把年纪,此时却顾不得了,撩开长袍跪了下去,道:“我要是没有猜错,那一阵风,就是你的手对吧,请将东西还我,这东西对你没有用处,对我却十分重要。” 又是一阵温柔的风,将王大人托了起来,道:“既然如此,你就拿去吧。”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金蟾。 王大人大喜过望,激动的脸色通红,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点石成金的事情,我会去解释。” 他小心翼翼取过三足金蟾,又将桌上的阴牌收了起来,恭恭敬敬告辞离开。 颜海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现在相信你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了。” 宁昭道:“你现在才相信?” 颜海对她的厚颜无耻无言以对,道:“不说这个,你知道三足金蟾是怎么回事吗?我记得之前那封信里提到过。” 宁昭道:“大概是阴阳司的吉祥物吧。” 颜海道:“吉祥物?” 宁昭道:“是啊,三足金蟾可以吸财,镇宅,辟邪,不是吉祥物是什么么。” 颜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道:“那丢了金蟾也不用这么害怕吧,那封信里的那个人也是,丢了金蟾,竟然直接逃跑了。” 宁昭道:“阴阳司的长官肯定十分严厉,丢了金蟾的惩罚很严重,所以他们丢了金蟾才这么害怕。” 颜海道:“别瞎扯了,你不就是不想管闲事嘛!” 宁昭松了口气,道:“你知道就好,再问下去,我也要编不出理由来糊弄你了。” 颜海:“.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宁昭道:“你出去吧,接你回去的人来了。” 颜海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小福骑着马来了,他刚要说不想回去,宁昭已经推着他出去了。 “你爹病了。” 颜海“啊”了一声,立刻道:“过几天我再来找你,我先走了。” 不等小福说话,他一把将小福拉了下来,打马离开。 小福追上去,累的大喘气,道:“少爷,等等我啊少爷。” 颜海这一去,竟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宁昭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腊八了。 “病的也不是很重啊,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我一个铜板也没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请吃饭了。” 宁昭自言自语,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鬼祟做怪瞒过了她的眼睛,上山折了几枝红梅,准备去看病人。 才出门,走了没两步,就停住了,站在路边等。 冷风呼呼的吹,把她吹成了一根冰棍,她气的把手里的梅花摔在地上,骂道:“这小福怎么回事,走这么慢!” 小福还是小福,只是她心里着急。 小福远远骑马过来,就看到宁昭站在路边,抖成了筛子,看他过来,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心道怎么宁少爷总是知道他要来似的? 宁昭不等他说话,就翻身上马。 小福早有准备,带了两匹马,跟在后面道:“宁少爷,我家少爷出事了,这一个多月,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对着一幅画出神,请了不少大夫都治不好,老爷没办法,只能让我来了。” 宁昭道:“知道了,闭嘴,喝了冷风要打嗝。” 小福:“嗝” 两个人一路驰骋到了颜家,颜家的门房见了连忙把宁昭迎了进去。 宁昭停在门口,道:“这待遇我还是头一次享受,没有拿扫把赶我,我还挺不习惯的。” 小福尴尬道:“宁少爷,请进去吧,我家老爷快急死了。” 宁昭抬脚进去,里面的人也是笑脸相迎,把她带到颜海的院子里。 “宁昭?你怎么来了?” 颜海在屋子里魂不守舍,看到宁昭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 宁昭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萧索,瘦了不少,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可是任凭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鬼祟来。 难道有什么鬼祟能够逃过她的眼睛? 不会,看样子是真的病了。 她想着,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颜海的书房大而空旷,而且簇新,笔墨纸砚都处于没有开封的状态。 宁昭坐下,道:“小福,加点炭,我怕冷。” 小福赶紧把火烧大点,又出去端来点心茶水,把宁昭当贵客伺候。 宁昭吃了一口茶饼,感叹这颜海要是一年病四次,一次病三个月就好了。 颜海欲言又止,把小福撵了出去,趴在了桌子上叹气。 宁昭道:“你病了。” 颜海道:“我没病。” 宁昭道:“哦。” 颜海道:“你这么远来,是为了来看我还是为了来吃东西!也不关心我一下,哦一声算什么?” 宁昭道:“你这不是精神挺好嘛。” 颜海道:“我懒得跟你说。” 宁昭嘴里吃个不停,噎的打嗝,才道:“说吧,怎么了?” 颜海有气无力的站起来,道:“我、我爱上了一个人。” “噗”的一声,宁昭口里的茶喷的干干净净。 她心道原来是情窦初开,得了相思病,这病她可治不了,好奇道:“你爱上谁了?” 颜海道:“我不知道,我只有她的画像。” 宁昭道:“那你不应该说爱上一个人了,你应该说爱上一幅画了。” 颜海道:“我看也是这样。” 宁昭道:“你把画拿出来,我看看是什么九天玄女,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颜海犹豫了片刻,道:“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你不能跟我抢,我怕我们的朋友关系会因此决裂。” 宁昭想了想,道:“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毕竟我长的比你好这么多,当初明纣投怀送抱,就是选的我,你还是想好了再拿出来吧。” 颜海:“.” 他最后还是把画拿出来了。 这种有珍宝害怕人惦记,又憋不住想要炫耀的微妙心情,实在难以解释。 画卷很新,装裱很精致,缓缓打开,一位女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本章完) 第21章 美人面2 第21章 美人面2 宁昭看着画。 画中女子乌发如云,云下是一张巴掌大的脸,一对大眼睛,目光透过画纸而出,似乎在像看画的人诉说着什么。 目光迷离,嘴唇殷红,身姿风流。 宁昭还没仔细看,颜海就将画卷藏了起来。 他仔细地藏好画,道:“很美吧。” 宁昭道:“美是很美,不过得归功于画师,要是她的脸上都是麻子怎么办,要是她给的钱够多,画师直接给她画瘦了一半呢。” 颜海道:“不可能!我觉得她的真人一定比这幅画更美!” 宁昭看他这相思病有点重,琢磨着要不要去找颜老爷,让颜海去普陀寺静修一下。 颜海看她沉思,立刻目光不善地看过去,道:“你不会是想跟我抢人吧?这是我先发现的.” 宁昭哼了一声,道:“重色轻友的家伙,在我看来,不过尔尔,还没有一个烧饼吸引我,不过我在想怎么给你找到这个人?” 颜海道:“你能找到这个人?” 宁昭道:“找人有什么难的。” 颜海听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激动是因为宁昭帮忙找人,紧张是因为宁昭的样子。 他悄悄打量一眼宁昭。 屋子里十分暖和,因此宁昭难得的伸展了身躯和五官,长手长脚的搭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随和。 她本来就生的好,这么一舒展,眼中又带着毫不在意的淡漠,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侧目。 颜海认真想了想,自己要是被宁昭抢了老婆,那这朋友是做还是不做?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宁昭就站了起来,道:“床在哪里,你家里烧了地龙,我住两天吧。” 难得没有拿扫帚赶她,她不多住两天就是傻子。 颜海指了指西边,道:“去睡吧。” 宁昭愉快的躺到了颜海床上,感叹一声有钱就是好,然后看着她手上带着的一点墨迹。 这墨迹在她手中活了过来,消失在空气中,去找人。 只要找到画画的人,不就能找到画中人了吗? 简单。 她把事情办完,毫无心理负担的睡了过去。 “老爷,宁少爷在书房里吃了四碟点心,之后去少爷的床上睡觉,现在起来了,和少爷在一起吃中饭。” 小福仔细和颜父汇报宁昭的行踪。 颜父气道:“这小王八蛋,就是打秋风来了,我就说不能相信她,把人给我赶出去,再去请阴阳司的人,只是欠阴阳司的人情等等,你刚才说小王八蛋的和海儿在一起吃饭?” 小福道:“是的,少爷胃口不好,吃了两碗饭就不吃了,宁少爷吃了五碗。” 颜父顿时眉开眼笑,道:“海儿吃饭了!好!好!看来这姓宁的还是有点本事,只要不饿着我儿子,让这小王八蛋做几天米虫也没事,不过你要看好了,不能让她带着我儿子出去装神弄鬼。” 小福道:“是,老爷。” 吃饱喝足的宁昭,什么也不干,就在书房里烤火,顺便还烤了两个红薯进去。 颜海聚精会神的在写东西,写一张丢一张。 宁昭奇怪道:“你写的什么?” 颜海头也不抬,道:“情书。” 宁昭拿起一张,看了一眼:“我的女神,我为你疯狂.” 她立刻把这张纸扔到了火里。 这么肉麻的东西,能是人写出来的? 颜海还在绞尽脑汁的写,他觉得不管怎么写,能表达的爱意都只是皮毛上的一点尘埃。 他叹了口气,道:“宁昭,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宁昭道:“我挺喜欢你爹的。” 很想认他做爹,也住这样有地龙的大屋子。 颜海愣了片刻,僵硬的转了过来,道:“那个、宁昭啊,虽然你做我的继父我也不是很反对,但是我爹这么大年纪了,而且也不是断袖.” 宁昭道:“什么是断袖?” 颜海道:“就是两个男人.” 宁昭道:“哦,你说的是龙阳之好是吧。” 颜海道:“是啊,我以前看” 蹲在窗户下面偷听的小福,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把话题扯的这么远的,而且他们知道的还挺多。 他听的津津有味,一时间连手都没那么冷了。 宁昭和颜海说的口干舌燥,宁昭剥了个橘子吃,忽然道:“后天是腊八,普陀寺施粥,你去吗?” 颜海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我缺这口粥?” 宁昭道:“那天会有很多人去上香,你不去就算了。” 颜海想了想,忽然一把将宁昭扑倒在地,道:“你找到了是不是,快说是不是。” 宁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了好事还要挨上两拳,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颜海大笑一声,又在宁昭身上捶了一拳。 宁昭心道算了,过完这个冬天就绝交吧。 到了腊八那一天,颜海大清早就把宁昭叫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天色,刚蒙蒙亮。 “王八蛋,你不睡我也不睡嘛!” 回答她的是颜海的铁拳。 不仅天没亮,还下了雪,屋外已经是雪白一片。 宁昭缩着身子,心道自己堂堂一个执笔人,威风凛凛一个判官,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颜海急道:“你愣着干嘛,快上马啊,我们快马过去,晚了就很多人了,我们要是去的早,还能赶上头柱香。” 宁昭道:“上香就算了,家里来客人了,你先跟我回去一趟。” 颜海对宁昭的客人十分好奇,可是心又飞到了普陀寺,一时间恨不得分成两个,道:“不要耽误我的大事。” 宁昭点头应了,两人一起快马去了荒芜的时家。 白猫跟他们同时落下,尖声一叫,飞快奔向了山上破败的祠堂。 颜海这才想起自己曾看到过的血海,似乎就是从这山上流下来的,这时家真是古怪。 宁昭不紧不慢地上了山。 祠堂门是开着的,上次扔掉的灯笼已经被枯草埋没不见,枯草比梅花还要傲雪凌寒,一点被脚步踩踏的痕迹也没有。 牌位旁边,又是一份焦黄的信。 “时兄: 距离上次写信给你,已经三个月,我可以确定他就在我身边,随时准备杀死我。 我的妻子,不是原来那个,是我在这里重新娶的一个农家女子,她身体健康,可是前天早上忽然死在了床上,我看过了,是五脏六腑被烧成了灰烬。 我希望你能来,不是我怕死,而是我有一个儿子,我想让你带他离开,让他免于死亡。 请你回信。 建德。” (本章完) 第22章 美人面3 第22章 美人面3 宁昭把信付之一炬,道:“时家真是,死就死了,亲戚朋友也不通知一声,搞得还有人写信来。” 颜海道:“.你是不是没睡醒,他们家都死绝了。” 宁昭:“.” 她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误,道:“去普陀寺,喝粥。” 颜海应声,两人一起快马去了普陀寺。 京城外最高的两座山,一座是青云观的,一座是普陀寺的,中间夹着个小牛山,高度一样,知名度也一样,香火却是差远了。 毕竟普陀寺施粥。 雪天路滑,两人艰难上了山,善男信女已经抢去了头柱香。 宁昭看着嬉笑怒骂栩栩如生的十八金刚,毫无心理负担地拜了拜。 颜海也拜了,他的心思不在菩萨佛祖身上,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看,一看就看到了胡大痣。 胡大痣也看到了宁昭和颜海,凑过来道:“两位少爷这么巧,你们也来领粥?” 宁昭看着他手里泡酸菜的坛子,道:“坛子哪里拿的,我也去拿一个。” 胡大痣嘿嘿一笑,认为宁昭和他志同道合,道:“我自己家里拿的,宁少爷想要可以去寺里借一个。” 颜海拉开宁昭,瞪胡大痣一眼,道:“你别把宁少爷带坏了,寺里施粥,你只差把锅端走了,像话吗?” 胡大痣道:“是是是,不像话。” 他说着不像话,手里还是拿着坛子,去排队了。 今天天冷,而且下雪,来的人还不多,队伍只到了普陀寺门外就打住了。 宁昭排在后面,闻着甜香味,心道这粥肯定好喝。 颜海心不在焉,低声道:“宁昭,人什么时候来?” 宁昭指了指慢慢上来的两顶轿子,道:“这不是来了。” 颜海连忙回头,伸长了脖子去看,差点滚下山去。 一阵风吹过,随着轿子而来的,还有脱俗的香气。 颜海人还没有见到,已经被这香气迷晕,抓着宁昭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胡大痣也回头,激动道:“是醉今朝的轿子!那位雍香姑娘会不会也在里面?” 颜海道:“醉今朝?雍香?” 胡大痣道:“是啊,两位少爷不会还不知道吧,醉今朝出了一位倾城倾国的美人,平常人去了也见不到,不过那画上的人,跟天仙似的,我看了一眼,都害了不久的相思病。” 颜海眉头一皱,道:“画像?你看了一眼?” 胡大痣道:“是啊,醉今朝专门请画师画的,那画师画了之后,茶不思饭不想,自己又画了几张,有一张掉在羊福记了,那天去吃饭的人都看到了。” 颜海抖着手,道:“都看到了!” 胡大痣道:“是啊,颜少爷你想看?去那画师家里也可以看,一两银子看一盏茶的时间。” 颜海道:“.” 宁昭不客气地笑了出来,道:“一两银子看一眼,算起来还是你赚了。” 颜海纯洁的爱情受到了强烈冲击,眼里有了眼泪,少男心差点碎了。 宁昭连忙道:“忍住,别丢了你男子汉的脸,来了。” 颜海憋住眼泪,看着一步步上来的轿子,不急不缓到了他们身边,离他们只有个一巴掌的距离。 就在此时,一阵风平地而起,吹开了轿帘,露出两张美人脸孔。 一人是明纣,对宁昭笑了笑。 而其他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另一顶轿子里。 轿子里的人如云似雾,不似真人,眼波流转,肌肤雪白,酒窝醉人。 颜海瞬间爱意重燃,抓住宁昭,脚步不知不觉已经随着轿子而动。 宁昭被他拉了出去,匆忙回头对胡大痣道:“大痣,你排队,分我一碗粥!” 胡大痣也想走,大部分人已经跟着美人走了,他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腊八粥。 秀色可餐四个字,对穷人来说就是放屁。 他守在队伍里,认真的想宁昭要的是一大碗还是一小碗。 宁昭和颜海跟进了佛堂外,轿子落地,一只玲珑纤细的手掀开了帘子。 连一只手,都是没有一丝瑕疵的完美。 里面的人出来,身姿缥缈,众人还没来得及细看,人已经进入了佛堂之中。 颜海奋力钻到最前面,却只看到两个背影,一起进了女香客用的禅房。 宁昭隔着人堆,却看的清清楚楚,这女子身上缠着一股烟气,一条一条,将她束缚。 闲事莫管吧。 她收回目光,拉着如痴如醉的颜海,道:“快,快去排队。” 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和颜海迅速出去重新排队,一人领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颜海拿着粥一口没动,宁昭悄悄将碗换了,又喝了一碗,还从胡大痣的坛子里倒了一碗。 三碗粥喝完,颜海才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手里的空碗,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吃完的?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大痣,再给我倒一碗尝尝。” 胡大痣看着自己手里空了一半的坛子,给他倒了一碗,默默又去排队了。 颜海喝完粥,下山就回家拿钱,沐浴梳洗,打扮的焕然一新,晚上花枝招展的去了一趟醉今朝。 为了保证自己开屏的时候没有人抢走自己的光芒,他特意没有带上宁昭。 可他没有见到画里的人,只见到了明纣,而且明纣还问他为什么宁昭没有去。 他气到想跟宁昭绝交。 等他理顺了气,去了宁昭家里,一进门就看到雍香姑娘在破败的院子里喝茶,差点当场去世。 太气人了! 他怒气腾腾的把宁昭拉到一边,低声道:“她怎么在这儿?” 宁昭道:“我也不知道,她们刚坐下,你就来了。” 颜海还没说话,明纣已经笑道:“我就说这两位公子是奇人,放着我们两个在这里,只顾聊自己的。” 雍香也轻轻笑了一声。 颜海被她笑的七荤八素,耳朵都红了,扭扭捏捏坐了过去。 宁昭看他羞涩的绞着自己的衣服,像个小媳妇似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他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还是明纣打破了沉默,道:“我与两位还算熟悉,就由我来说吧,宁公子帮过林淼和王近的妹妹,我们是特意来找你帮忙。” 宁昭道:“你们去找阴阳司吧,这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 明纣道:“不瞒你说,我们已经找过了。” 宁昭道:“那想必已经无事了。” 雍香愁眉不展,道:“实不相瞒,阴阳司的人也束手无策。” 颜海连忙道:“没事,你放心说,宁昭可比阴阳司的人强多了。” 宁昭瞪了他一眼。 雍香目露期望道:“我也只能求宁公子了,宁公子,最近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每天我睡觉起来,床上都会落下许多香灰,不管睡到哪里,都是一样。” (本章完) 第23章 美人面4 第23章 美人面4 一个纸包放在桌上,里面是普通的香灰。 颜海捏起来看了看,道:“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害你?毕竟你、你” 不管是美丽还是漂亮,哪一个字他都说不出来。 颜家的霸王突然害羞起来。 缘香皱眉道:“可是我从来没跟人结过仇,而且阴阳司的人给我驱除邪祟,我自己也去普陀寺拜佛,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颜海推了宁昭一把,道:“你看看。” 宁昭敷衍地看了一眼,道:“就是普通的香灰而已,缘香姑娘还有其他麻烦吧,不然放任这香灰也没有关系。” 缘香忐忑不安的看明纣一眼,道:“这” 明纣道:“说吧,这里就只有我们四人,想必颜公子也不是乱说的人。” 颜海道:“对,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缘香难为情的将袖子卷了起来,道:“香灰确实不是最重要的,宁少爷请看,从这个月开始,我的身体经不起任何触碰,哪怕是轻微的按压也不行。” 她手臂上一道淤青,里面透着黑色,其他地方还是一片雪白,使这一道印子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宁昭伸出手指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她的力气就像是羽毛在豆腐上轻轻拂过,可是缘香白皙的手腕上却瞬间出现了青色的痕迹。 这痕迹渐渐加深,变成了黑色。 颜海道:“这么严重?那不是穿衣服都会受伤?” 宁昭搓了搓刚刚划过的食指,是一层薄薄的香灰。 “还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我手上带了一点符咒的力量,可以缓一缓,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衣服的重量也难以忍受了。” 缘香含着眼泪,道:“宁公子,你有办法吗?” 宁昭道:“我心里有数,今天晚上我会去找你,你等着就是,不过我不白帮忙,报酬准备好。” 缘香道:“这是应该的。” 宁昭道:“现在没事了,你们走吧。” 缘香十分依赖明纣,见明纣点头,才不安离开。 颜海想要跟上,却又折回来,道:“宁昭,你竟然收她银子,太不怜香惜玉了。” 宁昭道:“我又不喜欢她。” 颜海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爹。” 片刻沉默之后,颜海道:“缘香姑娘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道:“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颜海道:“我也去?” 宁昭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你不去?” 颜海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肯定要去,不是为了缘香姑娘,是为了你,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还能给你收尸,对,就是这样。” 宁昭叹了口气,心道爱情使人智息啊。 她站起来拍了他一巴掌,打落他身上的香灰,起身往时家祠堂走去。 颜海跟上去,道:“你去干嘛?” 宁昭道:“去借点东西。” 颜海道:“牌位?” 宁昭道:“借一炷香。” 祠堂的香炉里有三炷香,没有点燃过,却一直都在。 宁昭将其中一根点燃,无字牌位上气息沉重,顺着香气落入这一柱香里,将香染的十分沉重。 就好像是沾了水汽,火星马上就会灭掉。 颜海是个睁眼瞎,在一旁道:“你要香我去给你买一把就是了,拿这里的不好。” 宁昭道:“买一把多浪费,用完了我再放回来。” 颜海叹了口气,心道贫穷使人志短啊。 到了晚上,醉今朝灯火通明,酒香弥漫,香味就像是一把钩子,勾的人心痒难耐。 缘香和明纣住一起,四周十分清净,连仆人也遣了,专门等宁昭。 宁昭和颜海进了门,明纣就道:“要吃点东西吗?我给两位做。” 她还记得宁昭和颜海出去吃宵夜的事情,怕他们两个临时走了,先把人喂饱再说。 宁昭嗯了一声,看着明纣身上的死气,不知道颜海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好在颜海顾忌缘香在场,吃的很少,只稍微吃了两口面就放下了。 宁昭干脆把他的份也吃完了。 缘香看宁昭吃完,才道:“宁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宁昭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床,道:“你除去外衣睡下。” 缘香“啊”了一声,道:“那颜少爷.” 宁昭道:“这不是平常事,不能以常理对待,不必固守这些规矩,我还要让颜少爷帮忙,不用顾忌。” 缘香道:“我知道了,我是醉今朝的人,除去外衣不算什么。” 她说着轻轻脱下外衣,躺在床上,露出雪白纤细的四肢,没有任何瑕疵,淤痕也不折损她的美丽。 宁昭道:“接下来,大家就安安静静等着,我不说话,你们也不能说话,我问了,你们才能回答,明白吗?” 明纣坐在一旁,默默点头。 颜海道:“为什么?你说话跟我们说话有什么不一样?” 宁昭道:“我是王母娘娘身边的捧花童子,跟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一样?” 颜海很想揍她一顿。 宁昭对明纣道:“明纣姑娘,奏一曲吧,你的琴声能让鬼神驻足,我趁机会多听听。” 明纣笑了一声,道:“是。” 她取来缘香的琵琶,手指轻轻一拨,压抑的像是哭声一般的琴音在屋中回荡。 绝望的琴声,毫无生气,将人拖入黑暗之中。 宁昭在这黑暗之中怡然自得。 两曲过后,缘香的呼吸声音十分微弱,已经睡着了。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灯火明亮。 子时一到,灯火晃动,天时进入了阴时。 宁昭轻巧起身,上前一步,看着缘香的身体。 缘香身上的淤青正在慢慢愈合,香灰从她身体上落下,弄的到处都是。 颜海跟在宁昭身后,没想到这香灰竟然真的是从缘香身上落下的。 宁昭看了片刻,忽然道:“颜海,我怎么觉得缘香姑娘样貌不太好。” 颜海道:“啊?哪里不好了!” 宁昭道:“美的太过规矩了,少了几分美人风韵,若是能够将这鼻梁再高上一分,眼睛细长一点,正好让她的眼泪含而不露,就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了。” 颜海道:“你懂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被宁昭挥手打断,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能说话,只能等。 就这样静静过了半个时辰,颜海忽然瞪圆了眼睛,一把掐住了自己,让自己不要叫出来。 而明纣和宁昭一样安静。 床上的人如同蛇一样在蜕皮。 她那张美丽的脸,一点一点往下脱落,一块一块,露出来的脸上光滑白皙,没有五官。 灯火摇晃,外面传来“邦”的一声。 是更夫在打更,颜海被吓的一个哆嗦,再一看,缘香的脸在香灰下露出了眉眼。 (本章完) 第24章 美人面5 第24章 美人面5 缘香那张脸,好像一样,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细看之下,鼻子真的高了一些,眼睛也细长了一点。 香灰还在继续剥落,明纣和颜海都呆住了,看着宁昭点燃了带来的那一根香。 烟火一晃,烟气从那一炷香里钻了出来,浓墨一般黑的烟气,如同被细细的雨水打湿过,重重往下沉。 缘香身上一道烟气被缠住了,显出了一个灰色的形状。 灰色烟气挣扎,却被紧紧束缚,灰蒙蒙的一团烟气上浮现出一张嘴。 “我没有作恶,放了我。” 宁昭道:“是吗?” 那一团烟气急道:“真的没有,我是达成她的心愿,放了我吧,我一次也没有伤过人。” 宁昭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伸手将那一炷香捻息了。 灰色的香灰仿佛通了人性一般松了口气,作揖道谢,钻回了缘香身体里。 颜海道:“宁昭,你怎么把它放了?” 宁昭道:“抓不抓它,我得问过缘香的想法。” 颜海道:“啊,问她?不就是她来让你帮忙驱鬼的吗?”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让明纣上前把缘香唤醒。 缘香醒来,看着床上比往常多了许多的香灰,道:“宁公子,你找到原因了吗?” 宁昭道:“不急,慢慢说,你先穿上衣服吧。” 颜海的目光没了之前的热烈,至少可以直视缘香了。 缘香整理好自己,明纣帮助她束发,梳子在她的脖子上磕了一下,她的脖子上便出现一整排的黑色印记。 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她的情况便更加严重了。 宁昭让她坐下,道:“缘香姑娘经常去拜佛吧。” 缘香道:“是,我从小就如此。” 宁昭道:“心诚所致,金石为开,你这病不难治,只要你愿意回到以前,一切自然就可以解开了。” 缘香一愣,道:“什么回到从前?” 颜海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 宁昭道:“回到你普通的时候,回到没有这么美丽,没有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候,你愿意吗?” 缘香大惊失色,深深吸了口气。 宁昭继续道:“你苦苦哀求它了,所以它来完成你的心愿,这是你求来的,也可以求它拿走,只要你愿意,只不过还是要折损几年的寿命。” 明纣道:“缘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缘香忽然打断她,道:“我不愿意!”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回转余地也没有,与她那柔弱可怜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 宁昭点头,道:“你的心愿它听到了,如果你后悔,随时可以找我。” 缘香道:“我不后悔!美有什么错,我想要美丽又有什么错!只有丑才是错,没有人会看你一眼,你走在路上,别人都会觉得你是污点,想抹掉你!我宁愿美丽的死,也不想再变回从前的模样!” 她猛的站起来,心气不顺,似乎想到了过去所遭受到的种种。 宁昭道:“皮囊而已。” 缘香道:“是啊,皮囊而已,其他人为什么看不开?我也心有锦绣,为什么没人能看见,说来说去,还不是皮囊重要?” 宁昭道:“你坚持的话,我能做的就很少了,这根香,可以减少你的痛苦,请明纣姑娘每夜来替你点吧。” 点燃黑暗中的鬼香,可以让她陷入昏迷之中。 明纣将香接过去,道:“多谢,我送两位离开。” 宁昭站起来往外走,颜海不停回头,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现在也是从后门出去。 明纣将他们送到门口,取出一个荷包,道:“里面是报酬,宁公子不要嫌弃。” 宁昭道:“用你的琴声做报酬,不用了。” 颜海看她一眼,心道这钱一定有问题,不然宁昭不可能不拿。 明纣也不勉强,将荷包收了回去,道:“再会。” 宁昭道:“再会,时小姐。” 明纣一愣,随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的脚上沾着从祠堂里流出来的血,这些血攀附在她身上,露出一张又一张渴望的脸。 “报仇,为我们报仇。” 宁昭听着风声带来的声音,也转身离开。 颜海跟在她身后,道:“时小姐?不会是那个?” 宁昭道:“是啊,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时小姐,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颜海道:“她真没死?” 宁昭道:“去黄泉路走了一遭,又回来了,所以身上带着死气,她的银子,花了要生病,我倒是没关系,就怕你经不住。” 颜海道:“去了黄泉路还能回来?” 宁昭皱眉,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我拿着银子都想着要给你花,还怕你经不住,你就只关心时小姐。” 颜海理直气壮道:“你得了银子给我花不是应该的吗?” 宁昭觉得不用过冬了,可能得提前跟他绝交。 颜海又道:“那缘香姑娘呢,那些香灰到底是什么?” 宁昭气道:“我不想说。” 颜海道:“可是我失恋了,你真的不打算说出来安慰我?” 宁昭道:“再过几天,全城的男人都会失恋的。” 颜海撬不开宁昭的嘴,又按住她揍了一顿。 宁昭十分委屈,觉得自己长的也不错,怎么没有受到缘香一半的待遇? 委屈完了,颜海把她拉起来,道:“请你吃宵夜,去不去。” 宁昭立刻点头,道:“去。” 两个人吃完宵夜,各回各家,各过各的年。 颜海想让宁昭去他家过年,宁昭也想去,可是怕颜父大年夜气出个中风什么的来,还是在自己屋子里过了。 她和白猫睡到大天亮,因为不用保持呼吸,格外舒心,在院子里像死人一样坐着,数廊下的冰柱。 真冷。 她还没数完,颜海就冲了进来,地上有冰,他滑了一脚,扑通一声,跪在了宁昭面前。 宁昭开始呼吸,摸出一个铜板放在颜海手里,道:“大孙子,拜年也不用这么实诚。” 颜海气呼呼的站起来,要把那一枚铜板扔了,却忽然道:“你还做假铜板?” 宁昭道:“大孙子不识货,这是帝尺上面拆下来的,戴在身上,可以驱邪。” 颜海连忙把铜板塞在荷包里藏好了,道:“不会又是你花钱从青云观买来的吧。” 宁昭道:“你不在家里陪你爹,来干嘛。” 颜海道:“全城的男人都失恋了。” 宁昭一听,便知道是缘香死了。 她拢着袖子,道:“我们去看看吧。” 颜海道:“去哪里?醉今朝白天不开门。” 宁昭道:“去普陀寺。” 颜海道:“大年初一去普陀寺,你疯了,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去上香吗!你要是摔一跤,都不用爬起来,就会被踩死。” 宁昭立刻坐了回去,道:“一代高人死于踩踏,确实不合适,那就晚一点吧。” 颜海:. (本章完) 第25章 美人面6 第25章 美人面6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颜海道:“今天哪里也不开门,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你去我家吧。” 宁昭道:“你爹呢?” 颜海道:“我爹让我来的,说怕你饿死了我伤心,我伤心了他也吃不下,损失太大。” 宁昭道:“还是令尊明事理,走。” 那件狐狸毛披风脏兮兮的,穿在她身上跟个乞丐一样,好在天气很快就要变好,穿不了多长时间了。 颜海看的牙疼,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我爹。” 宁昭笑道:“我都是为了你啊,要是把你爹气死了,你上哪里叫爹去,到时候你求我去黄泉路见你爹一面,我又不好拒绝,徒生事端。” 颜海:“.你这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两个人一路到了颜家,颜海的院子暖和,吃的更是摆的到处都是,颜父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没有露面。 在颜家过了一日,吃过晚饭,宁昭才带着颜海去了普陀寺。 日夜更替,此时正是阴阳交替之时,普陀寺的香客也纷纷下山了。 颜海走了半截,在沿途的乞丐那里施舍了仅有的身家,忽然停住,道:“林老爷?” 满脸污渍的人惊惶抬头。 颜海道:“还真是你!你这家业败的也太快了吧,我这败家子都没有败的你这么快的!” 林淼两眼发亮,去抓宁昭的裤脚,道:“大师,你想想办法,快救救我,我的家产都被鬼拿去了!你一定有办法把我的家产拿回来,到时候我分你一半。” 旁边的乞丐都忍不住道:“还做梦呢。” 宁昭道:“林老爷,那是你的家产吗?” 林淼道:“怎么不是我的家产!她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家产自然也是我的家产!” 宁昭袖着手,冷冷道:“你是不是在想要不是她,你还在家里呼奴唤婢,穿金戴银,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日子,才是你本来就应该过的日子。” 林淼大声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过这样的日子,就是没有薛璋,我也不可能过这样的日子,我聪明的很” 宁昭打断他,道:“你这就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还很长啊,长到你后悔的那一天,才算完。” 林淼想起来宁昭的神通,睁着浑浊的眼睛,道:“是不是我后悔了,我又可以得到我的家产?” 宁昭道:“不是,到你后悔的那一天,你就可以下地狱去了。” 林淼连忙道:“你们想要我活受罪,可是你们不把我的家产要回来,我很快就要死,我已经熬不过去了。” 宁昭道:“怎么会,我算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三十七年可活。” 她这话一出,围在一起的乞丐都笑了起来,说宁昭满口胡说。 林淼再活个三十七年,岂不是成了人瑞了。 颜海道:“宁昭,他还真能活这么长时间啊?” 宁昭毫不犹豫点头,伸手朝林淼额头指了一下,一道金色光芒短暂出现,瞬间没入了林淼体内。 随后她才道:“林老爷,你的日子还没完,你将穷苦、病痛,挨冻受饿,白发人送黑发人,死都无门,三十七年,哪一日忏悔,就哪一日解脱。”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 乌云密布,天色阴沉,又是阴阳交界之时,她的脸煞白,眼睛乌黑,这一声笑露出猩红的一截舌头,简直就是地狱里上来寻仇的鬼魅。 林淼吓的湿了裤裆。 其他人都笑宁昭说大话,但是他知道,宁昭说出来的话,是真的。 颜海也是一个哆嗦,默念一声高人,高人就是这样鬼气森森的。 经过这一段插曲,到山顶时已经完全黑了,佛寺的门还开着,为了方便人上香,佛堂里也还点着灯。 宁昭和颜海进去,地上还跪着一个女子。 她的衣服上满是淤泥,似乎是被人推倒了。 颜海刚想上问是谁,就被宁昭捂住了嘴。 女子伏在地上,放声痛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世上真的有佛祖吗?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她边说边哭,忽然一道烟气从佛祖金身的口中吐了出来,进入了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开始像香灰一样剥落。 女子毫无察觉,起身离开,颜海这才看清楚这张脸。 半张脸都是胎记。 直到这身影离开,宁昭才松开颜海。 颜海道:“缘香?那香灰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口烟气,已经不是他能看到的了。 宁昭道:“是佛祖金身完成时,寺里高僧上了第一柱香,烟气里含着僧人所念的佛咒,冲到了佛祖金身口中,又日日听早课,所以成了灵。” 颜海道:“真是奇妙,一口烟竟然也能成灵。” 宁昭道:“是啊,哪怕是一片叶子,也会选择自己落在那一片地上。” 颜海道:“落叶不是风吹的吗?” 宁昭道:“风也有自己的意识啊。” 颜海道:“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连快石头也会有意识了?” 宁昭道:“对啊。” 颜海摸不清宁昭现在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在干嘛,干脆选择不听,道:“不说这个,那缘香怎么办,就放任她的魂魄在这里吗?” 缘香的魂魄又上来了,跪在了佛祖面前。 宁昭道:“让她去投胎吧,你出去呆着,我跟她聊一聊。” 颜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宁昭取了笔,却没有取书册,笔在香缘身上一勾,香缘的魂魄顷刻之间化作星光点点,离开了。 至于那一口烟气,就放任不管吧。 人生短暂痛苦,有求有应,才能度日。 这一桩事也如同烟气一般揭过,过完元宵,春节的气氛才渐渐淡去,众人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而明纣被宁昭揭穿后,毫无顾忌的来时家上香。 二月二,龙抬头,颜海穿的花枝招展上了门。 一身紫色圆领长袍,头戴玉冠,腰间系着各色玉佩,手里还拿着一把洒金折扇。 宁昭打量一眼,道:“你爹给你定亲了?你这是要去相看?” 颜海将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道:“你知不知道,自从全城的男人失恋之后,现在全城的女人恋爱了,我们这样青春活泼的少年郎不看,每天被翰林院的张仪迷的三迷五道,哼,这人古怪的很,我看搞不好也是去求了佛祖。” 宁昭因为没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门,道:“这张仪莫非仪表堂堂,已经超过我了?” 颜海道:“我来找你,就是跟其他人约好了去煞煞张仪的威风,你去不去,衣服我给你带来了,就在桃花小筑。” 宁昭立刻爬了起来,道:“去,他们家的甜米酒可是一绝啊。” 张仪的古怪,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本章完) 第26章 美人面7 第26章 美人面7 宁昭焕然一新和颜海去了桃花小筑。 到了桃花小筑,宁昭下了马,和颜海进去,里面已经十分热闹,少男少女隔着桃花含羞而望,果然是春意昂然。 而宁昭的到来,更是让不少人红了脸。 她的样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又穿着一身天青色,更衬的面白如玉,舒展开来,更是风流潇洒。 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女子。 颜海暗暗得意,心道好看的人果然要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他领着宁昭上了楼,里面全是光鲜亮丽的少年人,看了宁昭一眼,立刻围了上来。 “颜海,这就是你朋友,不错啊,让那群女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少年人。” “就是,那张仪都三十了,儿子都两个了,还这么招摇。” 宁昭听在耳中,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坐下来喝酒。 趁没人反应过来,多喝两杯,反正不要钱。 颜海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道:“等下诗会开始,你跟我们一起下去。” 宁昭道:“什么诗会?” 颜海道:“春华诗会啊,考学评分的一部分,张仪是编修,也会来,你一定要为我们争口气。” 大家闹哄哄的把宁昭拥了下去,隔着水和桃花,少年和少女都坐好了。 张仪和学院的人姗姗来迟。 他一来,刚才还闹哄哄的小筑里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天光之下,一个穿靛蓝色长袍的人走在前头,色若春晓,面若桃花,再加上目光忧郁动人,眉头微皱,似乎有心事,更加招人。 颜海一拍腿,在宁昭耳边道:“完了,比下去了!” 宁昭拿过他的扇子晃了晃,道:“珠玉在侧,自觉形秽。” 一名少年也趴了过来,低声道:“这张大人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三十岁了忽然越长越好看,我看他夫人也不及他了。” 另外一人道:“是不是中邪了,我听说醉今朝的缘香姑娘就是中邪了。” 颜海朝着宁昭挤眼睛。 宁昭道:“男人三十一枝花嘛,长成这样也很正常。” 颜海知道她喜欢胡说八道,因此不搭理她,道:“他夫人今天怎么不来,往年他夫人都会一起来帮忙的?” 一人道:“要是我我也不乐意来,站在那里还没自己丈夫好看,谁顶的住。” 倒是一名少年信了宁昭的鬼话,呆呆道:“那我等到三十岁的时候再娶妻子好了。” 众人顿时压着笑声笑倒一片。 宁昭爬起来,道:“作诗我不会,我四处逛逛。” 她折回去把甜米酒喝的干干净净,正愁没酒喝了,忽然看到了胡大痣。 胡大痣贼眉鼠眼的,穿着杂役的衣服,看着不像是来干活,倒像是要把这里偷光的贼。 宁昭叫住他:“大痣,你倒是找了个活干,酒在哪里,去给我再拿三壶来。” 胡大痣一看是宁昭,连忙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道:“原来是宁少爷,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不出片刻,他就将酒拿来了,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守着宁昭偷懒。 宁昭不知不觉将酒都喝完了,只觉得天气正好,自己这般青春年少,又漂亮又帅气,而且可男可女,不老不死,无所不能,真是快活。 她一快活,就给胡大痣说了几个故事。 颜海也对诗会没兴趣,正来找她,还没进门就见胡大痣脸色慌张的冲了出来,都没看到他。 他以为是宁昭出了什么事,连忙进去一看,就见宁昭屁事没有,在那里吃点心。 他松了口气,道:“你把胡大痣怎么了?” 宁昭道:“给他说了几个故事,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颜海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故事,又闻着她一身酒气,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宁昭道:“没有,你们不在下面比美,上来干什么?” 颜海道:“哼,有什么好比的,你说实话,张大人那个样子,是不是有猫腻?” 宁昭忽然捂住他的嘴,身上一道黑色的气息缠住颜海,掩盖了行踪。 “有人来了。” 两个人的脚步声轻轻的走近,从他们门口经过,到了隔壁的房间。 “分秋,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是传出去,我这官也不要做了。” 颜海听着这金玉之声,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道:“张仪、言分秋、阴阳司。” 宁昭点头。 隔壁响起言分秋的声音,听着声音,也有将近四十了。 “哦?莫非是你这样貌引了什么桃花,让你夫人生气了,不过我说你这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样子一点没变,这皮肤.” 张仪打断他,道:“我正为了这件事情苦恼。” 言分秋道:“这有什么好苦恼的?又不是什么人作祟,你放心吧,我没在你身上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张仪道:“你这么说,我更加心惊胆战了。” 言分秋道:“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张仪叹了口气,道:“我夫人你见过,虽然算不上美貌,可是端庄清秀,也十分耐看。” 言分秋道:“还有印象。” 张仪道:“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夫人她日渐憔悴,像是花朵失去了养分一般,渐渐枯萎,肤色变黑,皮肤起了皱纹,脸上遍布黑色斑点,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变成一个谁也不愿意看一眼的丑八怪了。” 言分秋听的愕然,道:“不会是被你吸收了养分吧!” 张仪沉默半晌,才道:“我不是说笑,我觉得其中有鬼,可是请人来看家宅,也看不出原因,又不能请大夫,此事只能请你帮忙了。” 言分秋道:“这事情确实有点古怪,今晚我去你家看看。” 张仪道:“多谢,我现在就住在城外的庄子里。” 两个人说定,很快就离开,颜海动了一下,忽然道:“宁昭,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张仪越长越好,他夫人却越长越丑,会不会是有鬼附在他身上,吸收了夫人的精气神吧?” 宁昭道:“闲事莫管,管了又没有好处。” 颜海掏出十两银子,道:“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热闹。” 宁昭立刻拿过银子,道:“成交。” 她拿着银子出了门,找到胡大痣,又买了两壶酒带了回去。 到了晚上,颜海叫上宁昭到了城外张仪家,谎称迷路,要留宿,很容易就留了下来。 他们两个住下,言分秋也到了。 颜海拉着宁昭鬼鬼祟祟进了花园,看到一颗大杏树,爬了上去。 在这上面,不仅视野好,还隐蔽。 宁昭道:“我去方便一下。” 颜海一把拉住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厨房!” 宁昭没有办法,只能趴在了树干上。 院子里,张仪的夫人走了出来。 她的形态似五十岁的妇人,月光之下,确实满脸褶皱,连眼睛都往下耷拉,大片的黑色斑点,让人看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本章完) 第27章 美人面8 第27章 美人面8 若非张仪叫了一声夫人,颜海和宁昭都不敢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张夫人。 张仪三十岁,他的夫人还不到三十。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如同月光皎洁,清辉俊秀,而另一个却是灰尘遍布,已经腐朽。 而张仪还扶着她的手,称她为夫人。 言分秋很快从屋中走了出来,道:“去拿两只公鸡来。” 张仪连忙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绑着两只大公鸡。 言秋分拿了一只,道:“等下你拿着这只鸡,只要是妖邪出现,就将公鸡放出去。” 张仪紧张的点头。 言分秋道:“不用怕。” 他说着,让张仪夫妻站在他面前,随后取出两张符纸烧了,又撒了一把米将他们两人围住。 他自己站在外面,将公鸡脖子划破,顿时鸡毛满天飞。 颜海心道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高人,他就从没见宁昭搞这么复杂过。 言分秋做完这些事,才拿出六帝尺,用公鸡血抹上,喝道:“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地上本已经灭掉的火堆顿时火光大作,照亮了整个院子,而火光照耀下的张仪夫妇,身上忽然有了变化。 一层金光从他们身上浮了出来,牢牢的粘在他们身上。 是字。 扭曲的文字看着像是一首诗。 “青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颜海学过这一首诗,此时在看,却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每一个字里都透出来血,挤出来浓重的怨气。 那些字忽然腾空而起,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蛇,张口咬在了言分秋手腕上。 张仪已经惊的僵硬了,勉强将那一只公鸡放了出去,可是公鸡已经自己把自己惊死了。 毫无用处。 言分秋怒喝一声,六帝尺斩向自己的手腕,将蛇惊退,蛇一退,又化作金色的字,附在了张仪两人身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言分秋收了帝尺,捂住手,道:“此事我无法解决,这是咒,有人用性命对你下了血咒,你想想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吧。” 张仪听了,脸色一变,想要脱口而出什么,可是最终忍住了,道:“那你有没有人可以推荐我?” 言分秋道:“阴阳司的御步,对咒有研究。” 张仪道:“我知道了,我送你。” 他将张夫人扶回房内,又将言分秋送了出去。 宁昭和颜海下了树,去了厨房。 颜海拿了个冷馒头,对宁昭道:“咒是什么?” 宁昭道:“咒就是咒。” 颜海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宁昭却忽然道:“颜海。” 她很少这么正儿八经的叫他的名字,这么一叫,颜海愣了一下,随后平地摔在了灶台下。 宁昭看着他的后脑勺,道:“道家有一百零八咒,佛家也可持咒,可是在有的人手里,咒就是不详,一个名字,一首诗,一句话,就可以取人性命,达到自己的目的。” 颜海“啊”了一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的不解,道:“那别人想要我死,只要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宁昭道:“我叫一声就可以。” 颜海又“啊”了一声。 宁昭道:“不要害怕,想要咒人,自己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比如张仪身上的咒,就是施咒人用自己的性命下咒,这叫因果。” 颜海道:“那你刚刚咒我摔了一跤,付出了什么代价?” 宁昭道:“我付出的代价就是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颜海翻了个白眼。 一夜过去,颜海和宁昭告辞, 颜海对什么人跟张仪有血海深仇十分好奇,宁昭不搭理他,他只能一个人瞎猜,等进了城,去了新开的“食宝记”吃早饭。 这里的早饭种类繁多,京城的外地的都有,味道好还不贵,因此生意十分红火。 颜海看着大快朵颐的宁昭,再看一眼人群里插队的胡大痣,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大痣!” 胡大痣一看是颜海,就知道今天的早饭有了着落,连忙挤了过去。 “颜少爷。” 颜海道:“来来来,吃包子,我有话跟你说。” 宁昭看他撅个腚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一声不吭,吃自己的。 胡大痣坐下,道:“什么事啊颜少爷。” 颜海道:“你帮我打听打听,这个张仪张大人,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胡大痣吃着包子,道:“就是轰动全城女子的那个张仪?” 颜海道:“就是他,他是外地来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仔细打听打听,看看他跟什么人有血海深仇。” 胡大痣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颜海这才有心思吃饭,最后三个人吃了一桌子还不够,还吃了一把花生填饱缝隙。 宁昭回到家中,晒晒自己快要发霉的身躯,刚坐下,明纣就过来了。 宁昭不快道:“虽然说这里原来是你家,但是现在好歹是我买下来的地方,你这么不吭一声就来,我要收钱了。” 明纣拿着一把香,道:“你要收什么钱?” 宁昭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道:“祠堂我给锁上了,去一次我收一钱银子。” 明纣道:“不贵。” 她付了钱,忽然道:“你能看出来我是生是死吗?” 宁昭道:“你阳寿已经尽了。” 明纣道:“那我为什么还和活人一样站在这里?” 宁昭心道我都能跟活人一样站在这里,你站在这里很稀奇吗,多的是逃脱了命数的人。 她懒洋洋道:“你想报仇,就自己去找,别在我身上想办法。” 明纣被她说破心事,笑了笑,道:“时家遭难那一夜,我还年幼,有人往我口里塞了东西,我迷迷糊糊不知方向,只知道走,我觉得自己走到了地狱之中,有人拦住了我,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昭接口道:“你不说话,我看你口中含着一片忘身草叶子,以为你是误服忘身草,所以将你挥离了无间地狱。” 明纣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这么多年,差你一声谢,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宁昭道:“千万别谢我,我十分后悔。” 她后悔自己惹出不少的麻烦来。 时家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走脱一个明纣,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她口中塞了忘身草,让她用肉体凡胎走入无间地狱。 无字牌位上的血,一直流,就是要去无间地狱将她拉回来。 可是自己横插一手,无意中破了这一局。 她不想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三足金蟾为什么不能丢失,也不想知道写信的人死了没有。 她这样青春年少,快快乐乐,不想管闲事。 明纣道:“我去上香,有时间再谈。” 宁昭道:“我懒的出油,不要跟我谈。” 她闭着眼睛,继续晒太阳,要不是明纣还在,她都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拿出来晒一晒。 真是舒服。 (本章完) 第28章 美人面9 第28章 美人面9 宁昭舒服日子没过两天,就被打破了。 先是十两银子花了个精光,再是胡大痣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颜海缠上了她。 颜海简直比鬼还能缠人,整整三天,磨得宁昭脱了一层皮,恨不能当场把人送去投胎。 颜海无所畏惧,抱着晒太阳的白猫,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是不是,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是谁跟张仪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 宁昭道:“不好奇。” 颜海挨在她身上,道:“可是我好奇啊。” 宁昭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理由来跟颜海当场绝交,只能按住他狠狠打了一顿,才道:“我就满足你的好奇,走吧。” 颜海连忙爬起来,道:“就走?我没骑马。” 宁昭道:“不用骑马,走吧。” 她率先走了出去。 夜色清亮,一弦弯月淡如水,照在人的身上,颜海只看到宁昭宽衣大袖走在前面,超然出尘。 他跟上去,两个人一路出了城,转过了乱葬岗,慢慢的路他就不认识了。 越走越黑,月亮明明还在,发出淡淡青光,可是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这黑暗只能模糊看清楚宁昭的身影。 温度也低了下去,一道冷风从他身边而过,像是有鬼魅路过而带起来的风。 空气也是湿漉漉的。 颜海心道莫非下雨了吗? 可是他的身上却十分干爽,一点湿意也没有。 这一切让他感觉世界分割成了两部分,分不清楚哪一种更真实。 而宁昭却一直没有说话。 她就这么慢慢的走,仿佛黑暗是她的老巢一样。 过了半晌,宁昭忽然停下脚步,道:“颜海,张嘴。” 颜海听话的张开了嘴,然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宁昭手里喂到了他口中。 “含着不要咽下去,也不要吐出来,现在我们要往幽冥地狱去了。” 颜海听了地狱两个字,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将那一片叶子含在口中,半晌才道:“去、去地狱?那我岂不是死了?” 黑暗中,宁昭的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意,道:“这叫做忘身草,你含在嘴里,就跟死人一样,不要害怕,人这一辈子,总要走这条路的。” 颜海害怕的要哭起来了。 他惊慌道:“那我们还能回来吗?” 宁昭道:“那可不一定,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地狱里一名恶鬼,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现在为了你的好奇心,重回地狱之中,如果我不幸被抓了回去,你自己记得路吧。” 黑暗之中,颜海只觉得宁昭的脸已经有了变化,成了一张腐烂生蛆的脸,舌头拉的老长,身上带着锁链,随时准备吃人。 而且宁昭真的没有了呼吸。 “宁昭!这个时候不要胡说!” “哈哈哈!” 宁昭的笑声打破了颜海的惊慌害怕,身上的三把火瞬间怒气腾腾,将这黑暗都要照亮了。 颜海怒道:“你再这样吓唬我!信我跟你绝交!” 宁昭笑道:“信信信。” 过了半晌,颜海才道:“就算你是鬼,我也还当你是朋友。” 宁昭道:“虽然你是活人,我也当你是朋友,不过我说去地狱,可不是假话,你看。” 她手指一伸,颜海的眼睛忽然看到金色的字,像是蛇一样从黑暗中出来,往繁华的京城而去。 颜海道:“这不是张仪身上的.” 宁昭道:“是,他身上的咒从黑暗之中来,不是真正的地狱,是处于阴阳之间的世界,也不是活人能去的,不过去了,才能知道是谁跟他那么大的仇。” 她再次往黑暗中走。 颜海紧紧跟在她身边,又道:“那我们还能回来吗?” 宁昭道:“在阴阳界线之间,你的眼睛也和我一样,可以看到任何东西,所以你不能出声,更不能吐掉忘身草,明白吗?” 颜海这是第一次听到宁昭如此郑重的说话,而且两次交代了他不能吐掉口中的忘身草,知道这片叶子一定十分重要,默默点头。 黑暗之中,渐渐有了马车的声音。 是他曾经见过的白骨马车,车夫的手里吃着一条人腿,一边吃一边赶车,这一次马车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 四周不再是黑暗,而是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好像混沌初开,一切都显得荒诞。 支离破碎的人,水与火并存,一条河流往下,黑色的流水成了一张又一张的脸,尖叫、哭泣、大笑。 天底下所有恐怖的声音都汇聚在这里,让人魂飞魄散,最肮脏、最恶毒、最丑陋之物,全部聚集在这路上。 宁昭一只手捂住了颜海的眼睛,另一只手牵住颜海,慢慢前行。 颜海浑身都是冷汗,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昭才松开了他的眼睛。 宁昭道:“做的很好,你没有出声,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活人,继续保持,不要说话。” 颜海此时也不计较她说的鬼话,连忙点头。 金色文字停留在前方瘴气丛生的地方,一个人影坐在咒中,哪怕扭曲,也能看出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在念信。 “青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她每念一个字,这字就含着血,源源不断的飞了出去。 她念完了这一封信,又去念另一封,这一回的声音赫然就是张仪。 “盖说夫妻之缘,恩深义重似猫鼠相憎,如狼犬一处.” 颜海听在耳中,知道这是一封和离书。 莫非张仪抛弃了她? 可是和离也不至于恨到这个地步啊。 他想着,就看那女子忽然站了起来,书信不见,她的人却一步步朝着宁昭和颜海两人走来。 颜海紧紧抓着宁昭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晕过去。 她走近了,迷雾忽散,露出她的面目来,比缘香还要美上许多。 “我漂亮吗?” 颜海刚想说漂亮,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宁昭道:“漂亮。” 那女子眉目横波,道:“张郎也说我美丽端方。” 宁昭道:“那为何他要跟你和离?” 那女子道:“因为我太美丽了美丽的像是妖物一样,他从京城寄了信给我,说我让他茶不思饭不想,他痛定思痛,不能继续沉沦于我的美丽,所以要和我和离。 我想不明白? 我若是不美,他又怎么会娶我这个贫家女?可是为什么又因为这张脸,要厌弃我!” 她说着,忽然伸出手朝自己的脸上抓去。 尖利的指甲在一瞬间划破了脸,眼珠子被翻出来,流出血泪。 “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明明喜欢美丽的是他啊!” 宁昭看着,没有说话。 “是他不喜欢的,他说不喜欢美丽的脸,所以我才让他的妻子变丑!他自己变好看了,就不会跟我和离!” 颜海看她那张脸一下好一下坏,惊的两手发抖。 (本章完) 第29章 美人面10 第29章 美人面10 “其实我清楚,他根本就不是觉得我太美,他是嫌我家贫,所以要跟我和离,娶一个家世更好的女子,你说对不对?” 这女子说着,把目光看向了颜海,等着颜海的回答。 宁昭上前一步,挡住颜海,道:“对。” 这女子并不在意是谁回答了她,继续道:“我有什么罪,我犯了什么错?难道家贫也是过错吗?和离了我能去哪里?沦落为烟花女子吗?我恨,我好恨,不知为何,我会走到这里,也好,让他也尝尝我的苦。” 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滴肉,都成了咒。 宁昭拉住颜海,道:“回去吧,事情已经明了。” 颜海跟着她,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是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头,应了一声。 忘身草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就是这一声,阴阳交界的世界忽然动了,就像是油锅进了水一样。 “活人!” “我闻到了活人的气味!” “好饿啊,好饿啊,我要吃掉他!” 黑色的河流起了波澜,波浪滔天,将颜海卷了进去。 无数断臂从水中伸了出来,想要要颜海也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不好。” 宁昭喝了一声,一只手拉住颜海,一只手取出那只平淡无奇的笔。 笔忽然变化,通体乌黑,笔身上刻满了龇牙裂目的鬼怪,笔尖上的不是,而是比墨更深的黑暗。 “去!” 宁昭大喝一声,挥动了笔,一瞬间,黑暗笼罩,仿佛真的到了阴冥地狱,所有的叫嚣之声都安静了。 风平浪静。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来。 “哎,又生这么大的气,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这次的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颜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宁昭家里,天已经亮了。 他揉了揉眼睛,道:“宁昭?我们回来了?” 宁昭磕着瓜子,道:“嗯,回来了。” 颜海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且就躺在门口的地上。 宁昭连把他弄去床上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把他丢在门口了。 看来是在生气。 他咳嗽一声,诚恳地道歉。 宁昭道:“不接受,绝交。” 颜海立刻将荷包里的银子全部都倒了出来,道:“羊福记、食宝记、桃花小筑的米酒、太渊斋的鱼” 宁昭放下瓜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是一家人,走,去吃鱼。” 颜海跟上她,没走出两步,宁昭就转头回来坐下,继续嗑瓜子。 他奇怪道:“不去了?” 宁昭道:“有贵客来了。” 颜海立刻坐下,拿了一把瓜子开始磕。 两个人一人磕了一把瓜子,等的人终于来了。 “张大人?” 颜海扔掉手里的瓜子,不自觉站了起来。 宁昭坐着没动,道:“原来是张大人,久闻大名,今天一看还真是啧啧。” 张仪也不摆架子,苦笑一声,道:“宁公子就别挖苦我了,是阴阳司的王大人介绍我来找你,说你一定有办法解我的困境。” 宁昭也不问他困境是什么,道:“张大人,你这事不妨碍性命,你确定要解?如果解了,你的性命就有碍了。” 张仪道:“我不说宁公子就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宁公子,不瞒你说,我这幅样子,在朝堂之上也无法立足,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一个朝廷官员,被人当做茶余饭后谈论的竟然是他的外貌,而不是他的学问,就已经让圣上不满了。 宁昭道:“阴阳司有个御步,对咒术很有研究,你去请他吧,我不是很爱动弹。” 颜海心道你不是听言分秋说的嘛。 张仪道:“昨天晚上御大人已经尝试过了,他只能让咒离开我周身三寸。” 宁昭道:“那也很厉害了。” 张仪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道:“这是酬劳,王大人如此推崇你,而且让我不能因你年纪小就无礼,所以我特意先备好了银子,不管成不成,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宁昭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认为可以潇洒不少时间,便道:“咒我可以帮你除掉,但是我也要提前告诉你,你的性命我不会管。” 张仪道:“我自会做安排,我如今住在城外的庄子里,需要我派人来接吗?” 宁昭道:“不用,今晚子时,我会前去。” 张仪告辞离开,颜海道:“他真的会性命不保?” 宁昭避而不答,道:“太渊的鱼,还去不去吃,再不去,鱼就不新鲜了。” 两个人出门一直混到晚上,又在路上招猫逗狗,到张仪府上的时候,正好是子时。 张仪亲自将她接入主院,道:“宁公子来了,这位是阴阳司的御步大人。” 宁昭抬头看了一眼。 御步十分年轻,也只有二十岁的模样,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斯文有礼,清新脱俗。 他身上活人气息微弱,阴气压倒阳气,让他的眼睛能够看到“鬼”。 御步也打量一眼宁昭。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宁昭笑了笑,道:“张大人,你叫他来,莫非是以为,他能保住你的命吧。” 张仪道:“是,御步大人精通阴阳术,一是为了我,二也是想像宁公子学习。” 颜海道:“学习可以,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 御步道:“没问题。” 宁昭道:“那我就动手了。” 她冲御步笑了笑,不用任何东西,直接五指成爪,朝着张仪的心口扣了上去。 她手上没有力气,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下,就在张仪疑惑的时候,忽然一道金光出现。 作为咒的文字,像是绳索一般被她抓在了手中。 随后宁昭拉着手里的咒退后一步,猛地扬起了手,朝着黑暗中拽了一下。 她这一动,忽然间狂风大作,咒像是沉重的锁链被她拽动,黑暗之中也浮现了金色的文字。 越远处,那金色就越是暗淡无光,字里行间全是血。 随着她拉扯的力气越来越大,咒渐渐消散了。 就在张仪惊喜的时候,他眼前一花,只觉得有一条黑色的影子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随后他的身体迅速失去温度,身上火焰熄灭,脸色青白,呼吸微弱。 但是还活着。 御步没有动,他看到了鬼影进入张仪的体内,但是一瞬间,这鬼影就将张仪的活气悉数驱散了。 现在张仪要靠着一口阴气活命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宁昭。 这解决问题的手法还真是简单粗暴,直接沿着咒,将施咒人拉了出来。 宁昭拍了拍手,道:“完事了,张大人,过几天,你跟你夫人就会恢复了,看来施咒的人还不想要你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不是。” 张仪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袭来,不是外面冷,而是自己身体里冷,骨头里冷。 他打了个寒颤,道:“御步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御步深深看了一眼宁昭,道:“你已经没事了,张大人,只是阴气入体损伤身体,若要长寿,不如辞官保养。” 一个视仕途如性命的人,又怎么会辞官呢。 (本章完) 第30章 饕餮之徒1 第30章 饕餮之徒1 离开张府,颜海悄悄问宁昭:“张仪真的没事?我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是个没事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道:“走夜路呢,不要多嘴。” 颜海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道:“有你在,我怕什么,你先告诉我。” 宁昭道:“那女鬼十分爱他,到他身上去了,要跟他同吃同住,同床睡觉,要是强行把他们两个分开,张仪就要一命呜呼了,他现在身上的阳气一点没有了。” 颜海想了想这情形,觉得爱情真是可怕,女人也最好不要得罪,道:“真可怜。” 宁昭点头,不发表意见。 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因此拿不准颜海说的是张仪可怜,还是女鬼可怜,还是张夫人可怜。 两个人又去吃了宵夜,回去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很是潇洒的过了一阵子。 三月,桃花落了,青色毛桃结起来,宁昭用最后一点银子,请颜海去太渊湖吃鱼。 这是最近的新宠。 两个人上了楼,点了菜,期盼地等着鱼上桌,还没有吃上,颜海忽然碰了碰宁昭。 “你看那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宁昭顺着颜海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张桌上坐着一个穿短打的少年,看着跟颜海差不多大,正在仔细地擦筷子。 擦完筷子还不算,又用水烫过,连碗也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这本来也没什么,多的是细致人,可是他身上太脏了。 像是直接去地里插了秧苗过来,半截裤腿上都是泥。 这样的人,不像是个细致人,而且这身打扮,是农家子弟,太渊斋的鱼不便宜。 所以才让人觉得奇怪。 宁昭看颜海还在看,打了他一巴掌,低声道:“关你什么事?” 颜海挨了打,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等着上菜。 隔壁少年的鱼先上了。 是太渊斋的招牌,清蒸鲈鱼。 太渊斋做的清蒸鲈鱼,除了盐和姜丝,其他什么都不放,蒸鱼的水是山泉水,蒸出来没有一丝腥味。 少年尝了一口,然后啪地放下筷子,满脸怒气道:“这也能叫招牌!!” 时至中午,来吃饭的客人不少,听到他这一声质问,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有人嗤笑道:“这人懂什么?” 大家意会的笑了起来,鄙夷地打量这少年。 店里的伙计也走了过来,道:“这位少爷,不知道是哪里不合口味?是不是吃不惯鲈鱼这个味道,要不您出去吃点别的,或者自己回去烧去。” 他这话指明了这少年没吃过鲈鱼,所以才吃不惯这味道。 有人道:“少年人,不会吃就是不会吃,何必遮掩呢。” 大家都低声笑了起来,倒是颜海,好像替这少年尴尬似的,嘟囔道:“也不是人人都爱吃鱼。” 这少年恼怒起来,道:“说我不会吃,我就一一说给你们听,秋末冬初才是吃鲈鱼最好的时节,肉质最嫩最肥美,这也不强求,可是你们这鱼却不新鲜!” 伙计急起来,刚要解释,就被这少年打断了。 “你这条鱼,头大尾小,鱼肉松散,鱼肚肿胀,分明就是不新鲜,我看其他人的鱼倒不是这样,分明就是你们以为我不懂,故意拿条死鱼来糊弄我!” 颜海看了一眼那条鱼,再看一眼别桌的鱼,道:“还真是,伙计,这就是你们不厚道了。” 那伙计急道:“你们别听他胡编乱造,他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懂这么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来、来” 那少年打断他,道:“随你怎么说,你配的酒也不对!你配的是去年冬天的老酒。” 那伙计嗤之以鼻,道:“吃鱼不配酒配什么,配茶吗?” 少年道:“配酒是对的,但是清蒸鲈鱼味道鲜美,吃的就是一个鲜字,你配去年的老酒,老酒醇厚,会压过鱼的味道,应该要配今年开春的新酒,这样才能烘托出鱼的味道,尤其是现在的鱼没有下半年的肥美,更不应该配老酒。” 颜海尝了一口,道:“还真是,我以前倒是没注意,这酒确实会压过鱼的味道。” 这少年也不看大家纷纷去尝,大步走了出去。 颜海看着宁昭,道:“生一条这么灵的舌头,厉害。”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可惜,被这少年一说,这鱼吃起来也没有原来那么可口了。 其他人想的也差不多,纷纷离开。 颜海跟了上去,道:“不知道他是谁家的,要是开个酒楼,一定会挣发了。” 宁昭道:“别管那么多,小心会惹上不该惹的事情。” 颜海一听,立刻收起了好奇心。 自从在阴阳界线之中被吓了那一跳,他现在还只缓过来五分,生怕自己一好奇又要去地狱走一趟。 两个人离开,花完了钱,就各自回家去了。 过了几天,这少年在京城里的名声越来越大,每个酒楼既害怕他去,又希望他去。 要是他说好,那自然有不少的人跟风,要是他说不好,那就是完了。 可是这少年的来历,却像是个迷。 颜海再去找宁昭家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两根鱼竿。 宁昭道:“你这是准备去做渔夫?” 颜海道:“你知道吗,那个少年人说的,吃鱼要新鲜,我琢磨自己钓上来的最新鲜,青云观下面有一条好水,里面有鱼,你去不去。” 宁昭懒洋洋坐着,道:“那你要带个厨子,才能吃上最新鲜的那一口,我就不去尝这口鲜了,我这舌头不能养太娇气了,不然以后不能吃糠咽菜了。” 颜海一把拉起她,道:“你今天不去也得去,那里挨着小牛山,你不去我害怕。” 宁昭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道:“那你这不叫问我,这叫命令我。” 颜海道:“那我命令你。” 他说完,不容宁昭反对,拉着她就跑。 因为带了钓鱼竿和篓子,还有鱼饵一堆东西,不好骑马,又不能使唤家里的车夫泄露自己跟宁昭在一起,颜海叫来了胡大痣。 胡大痣做了车夫,看了一眼天色。 青天白日,艳阳高照,没问题。 他赶着马车,往青云观山下靠近小牛山的地方而去。 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地方,确实是一条好水,波光粼粼,清冽可见,水底石下有巴掌大的石巴子。 石巴子不咬钩,颜海就到深一点的地方去钓窜条鱼。 宁昭找了个石头坐下,让胡大痣看着她那一根吊杆,自己晒着太阳打瞌睡。 过了两个时辰,狗屁都没有钓到,颜海垂头丧气,正想说回去,忽然听到上游传来一阵哗啦水响。 他连忙道:“快快,一定是有大鱼,我们去上游一点。” 胡大痣飞快地起了钓竿,跟在他后面跑,宁昭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三个人过了弯,颜海和胡大痣忽然停住了。 他们两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挖的蚯蚓撒了一地,都瞪圆了眼睛看向水里。 宁昭上前扒拉开他们两个人,道:“见鬼了?” 她说着,朝水里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本章完) 第31章 饕餮之徒2 第31章 饕餮之徒2 溪水冷冽,闹了太渊斋的少年站在水里,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窜条。 鱼还是活的,在他手里翘起尾巴挣扎。 他仿佛没有发现有人到来,一口咬在了窜条鱼上。 水和血从他的指缝里低落,微风一吹,空气里充斥着腥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咔嚓咔嚓”,只听到他嚼生鱼肉的声音。 他一口吃掉了鱼肚子,里面的鱼籽一颗不漏的吃掉,然后把鱼鳃下面那一条肉吃掉,其余的就扔在了水里。 颜海忍不住想要吐。 他看着少年嘴边的鱼鳞,扭过头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没有动,十分淡然的看着水里的人。 少年吃完这一条,再次潜入水中,不到片刻,就捞上来一条岔尾巴鱼。 这条鱼的肚子也是鼓鼓囊囊的,他张开口,露出整齐的一口白牙。 “咔嚓!” 这一声响起,那鱼肚子已经被他整个咬在了口里,嚼的嘎嘎作响。 腥味传的到处都是,血和水从他的口里流出,落到了水里。 这一次他没有去抠鱼鳃下面那一条肉,直接将剩下的都扔了,又扑通一声游入了水中,往上面游去。 颜海干呕一声,抓着宁昭的手,道:“宁昭,我不行了。” 宁昭面不改色,道:“你不是想吃新鲜的吗,这样吃就是最新鲜的,你可以试试。” 颜海一想到生鱼的腥味和那黏腻的手感,直接把饭吐了出来。 胡大痣已经惊的神志不清了,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是遇到猫成精了吧。” 宁昭道:“不要胡思乱想。” 颜海擦了擦嘴,道:“太刺激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吃鱼了。” 宁昭道:“回去吧,我饿了。” 颜海按住她,道:“跟上去看看。” 胡大痣打了个哆嗦,道:“颜少爷,我看还是回去吧,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颜海只有五成的好奇心,也能够把人折腾的够呛,不等宁昭说话,已经强行把她拉了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他们沿着水流往上,胡大痣跟在后面道:“我们往右边走吧,青云观在那边,精怪不敢去的。” 宁昭道:“我看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颜海犹豫了一下,道:“他是人吗?” 宁昭道:“是人。” 颜海道:“那就没事,我们跟去看看,看他是不是中邪了。” 宁昭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这山上只有这一条流水,青云观在山顶,这一条流水如同玉带倒挂,按理说只要沿着水流走,就不会走错。 可是随着天色慢慢暗淡,水流却不见了。 就连水的声音也听不到,人影更是一个也没有看见。 四周起了迷雾,日光散去,树影摇动,胡大痣忽然带着哭腔,道:“两位少爷,这个地方我们走过了。” 颜海道:“是吗?” 胡大痣指着地上,道:“这是刚才吐的瓜子壳,还有.” 宁昭打断他,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不用害怕,这只是鬼打墙。” 颜海道:“鬼打墙?难怪我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人,只要一泡童子尿就行了,大痣,你来吧。” 胡大痣本来满心害怕,一听颜海叫到自己的名字,连忙道:“颜少爷,我三十了,怎么可能还有童子尿,虽然我没有娶老婆,但是这点做男人的尊严还是有的!” 宁昭笑道:“大痣,你试试,你看我跟颜海经常在醉今朝过夜,肯定不是了。” 胡大痣狐疑地看他们两人一眼,只当宁昭是个高人,绝不会说谎。 他挣扎道:“宁少爷,不一定要用童子尿吧,我们三个都不是,你想想别的办法出去吧。” 宁昭看着他笑。 片刻之后,迷雾散去,胡大痣系着裤腰带,欲哭无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三十岁的童子尿,他男人的尊严,全没了。 宁昭和颜海忍住笑,正要往下走,忽然迷雾又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胡大痣干巴巴道:“还要来吗?” 宁昭已经收了笑容,道:“不用,跟紧我,不要怕,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胡大痣小声道:“为什么不能出声?” 宁昭道:“会漏气。” 胡大痣不明白,又不敢问,还是颜海道:“会漏活气。” 宁昭已经闭上眼睛,袖着手往前走去。 闭上眼睛看的更清楚。 她领着两个人往外走,这雾气越来越浓,每走一步山势就在变化,草木位置悉数不在原位,已经不是简单的鬼打墙了。 他们已经不在青云观的山中,而是步上了鬼路,到了一个他们没有见过的所在。 宁昭沉默片刻,不再走动,睁开了眼睛。 眼前所见的,是一座大宅。 这大宅楼台水榭,花园流水,精致富贵,每一样东西都是极尽奢华,哪怕水里的一块石头,也是太湖石。 房屋瓦舍多的眼花缭乱,最少也有百间左右。 这样一座大宅,繁华奢侈,可是却十分安静。 眼睛所见,只觉得这里应该是花团锦簇,富贵灿烂之处,耳朵所听,却会觉得这里应该是孤魂野鬼借宿之所。 眼睛和耳朵背道而驰的感觉,让人心中发慌。 整个宅子都涓涓的冒着黑气。 而大宅前面,栽满了桑树,两尊憨态可掬的石狮子坐落在桑树下面,不像是镇宅,反像是镇鬼。 正对着大门的一颗老桑树已经枯了,一个黑漆漆的空心树洞大张,像是要把这座宅子吞噬。 诡异荒谬至极。 胡大痣看的两腿发软,他心中十分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青云观山上有一座这样大的宅子,难道他们走到小牛山来了,可是小牛山也没有这样的去处啊。 越是不知道,就越觉得神秘害怕。 宁昭进了前院,院子里栽着一颗高大的杨树,她不用去看,也知道后面栽的是柳树。 颜海看她打量杨树,连忙指了指院子里的杨树,想问她这杨树有什么古怪。 宁昭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活人图个吉利,总是相信,这一家人倒是有意思,什么不吉利,就弄什么?” 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里的杨树“啪啪”作响,摇的狂乱,似乎并不赞同宁昭的说法。 宁昭继续往里面走,前厅空荡,只有两把太师椅,过了前厅,又是一个院子。 院子里盖了一个小屋。 颜海又指了指小屋。 宁昭道:“这叫停尸房,不连前不连后,风水上是禁忌,不过我觉得主要是不好看。” 颜海:“.” 宁昭绕过停尸房,打开了一扇屋门。 屋子里停着一口十二页的杉木棺材,棺盖没有合上,里面是一套成年男子衣物。 宁昭看了一眼,把左右的房门都打开了。 每一间屋子里都是一口十二页杉木棺,棺盖不合,里面是一套旧衣。 (本章完) 第32章 饕餮之徒3 第32章 饕餮之徒3 每一间屋子里,都是一口没有人的棺材。 一共九十九口棺材。 “啪啪啪”的杨树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胡大痣看着月光下的那些棺材,紧紧抓住宁昭的袖子,一步也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忽然凭空传来一声猫叫。 有猫叫,却没有猫的影子。 随着这一声叫声,大宅里开始有了哭声,这一声猫叫就像是戏台上的那一声锣,打开了一场大戏。 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哇哇的哭,呜呜的哭,凄厉的哭,百鬼嚎啕,把人的魂魄都要哭散了。 胡大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饶是见过大阵仗的颜海,一时间也冷汗直流,整个人都靠在了宁昭身上。 宁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你背着大痣,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上次随你去丧礼上混饭吃,那些哭娘哭的可好多了。” 颜海刚想说那能是一样吗,嘴已经及时被宁昭捂住了。 宁昭解释道:“有棺没人,都是旧衣,而且旧衣上都是死气,说明棺材是有主的,没有尸体,说明尸体已经被毁,放不进棺材了。” 她说着,把胡大痣两只手抱起来,扔到了颜海背上。 “生前无门,死后无路,魂魄无处可去,就会哭,这不算什么,兵荒马乱的时候,这样的哭声在战场上常有的。” 颜海点头,表示自己好多了。 哪知道宁昭话锋一转,道:“这些棺材,还没有这一口大锅吓人。” 颜海看着厨房里那一口大锅。 锅子满是油光,热气腾腾,里面像是一条大鱼,颜海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合着胡大痣一起发晕了。 锅子里热气烹煮的,一颗人头。 宁昭道:“原来尸体在这儿。” 黑色的笔出现在她手中,笔杆之上,又换了面孔,阎王判官龇牙裂目,小鬼在下嬉笑怒骂。 仿佛阴暗世界,尽在这一只笔中。 她大笔一挥,狂风肆虐,大锅裂成两半,大锅中人头不见,黑水横流,大宅倒塌,杨树哗哗作响,墙瓦落地,大厦倾颓。 门口那一颗空心的老桑树,张开巨口,把一切吞了进去。 颜海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宁昭蹲在一旁钓鱼。 天还黑着,他们还在山里。 岸边还有那少年丢下的鱼,不知道是什么野物弄上来吃了几口。 胡大痣还没有醒。 颜海爬起来,蹲到宁昭身边,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鱼了。” 宁昭道:“嗯,那早上去吃猪头肉吧。” 颜海想起猪头和人头在锅里大同小异的样子,觉得自己要食欲不振一段时间了。 他虚弱无力地靠在宁昭肩膀上,道:“我腿软。” 宁昭正要笑他两句,忽然鱼竿一沉,她连忙收竿,钓上来一条手指大的岔尾巴。 她把鱼取下来,递到颜海面前,道:“趁新鲜吃。” 颜海“哇”的一声,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就在这里,胡大痣悠悠转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自己眼前晃,宁昭那张惨白的脸在鱼后露出一个笑容。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再次晕了过去。 闹到天亮,总算是回了城,颜海并没有食欲不振,反而饿的前胸贴后背,在食宝记能吃下一头牛。 胡大痣一连三碗胡椒猪肚汤,才缓了过来,道:“宁少爷,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道:“有人请客。” 一说请客,颜海脸都绿了。 胡大痣只看到棺材,没看到锅里的东西,但是胆子比颜海要小一半,打了个哆嗦,道:“是请客吃死人饭吗?我听说子时以后吃饭就是吃鬼食,所以鬼市街也是阴森森的。” 颜海塞了一口包子,道:“胡说八道,子时以后吃的那叫宵夜,怎么只有鬼能吃宵夜,我们就不能吃?” 胡大痣道:“是是是,不过颜少爷,我现在想想,觉得那座宅子眼熟的很,好像以前见过一样。” 一说起那座宅子,那九十九口空棺就让他们后背发凉。 谁家里会停这么多的棺材! 颜海道:“你知道?那不是虚假幻象吗?” 宁昭道:“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胡大痣埋头苦想,口里不停,吃到第四个烧麦的时候,忽然一拍桌子,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我想起来了。” 颜海愣道:“还真有这么一家人?” 胡大痣道:“颜少爷不熟悉也正常,这是东边东银县里的刘员外家,我十六岁的时候,去他们家做了一个月的工,他家里钱粮满仓,我走了没半年,听说他们家全都染病死绝了,连狗都没剩下。” 颜海道:“难怪那么多棺材,是不是尸体都烧了?” 胡大痣道:“不知道,官府出面办的丧事,那宅子现在应该已经荒废了,怎么我们会突然到那里?” 宁昭道:“鬼路,去哪里都不奇怪。” 颜海忽然道:“那锅里面、那个、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胡大痣道:“什么东西?” 颜海道:“人头。” 胡大痣震惊地看着颜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答的那么干脆。 宁昭夹起一筷子烧鸭,油光洪红亮的鸭肉表皮焦脆,她将鸭肉塞进口中,道:“尸体不是烧了,而是一个接一个,到了锅里,然后再这样,一口一口吃掉,吃肉,是会上瘾的。” 颜海放下筷子,道:“伙计,结账。” 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胡大痣一屁股从凳子上掉了下去,半天才爬起来,战战兢兢道:“宁少爷真会开玩笑。” 宁昭笑道:“不用怕,你这样的太磕碜,不会有人想下嘴的,要吃也得是我这样细皮嫩肉,风流英俊的。” 胡大痣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颜海绿着脸,道:“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吃,不够再叫,挂账。” 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至于吃客是谁,现在是死是活,他暂时不感兴趣。 胡大痣看他要走,眼珠子一转,想到自己可以打个包,还没想好要打包什么,颜海就已经道:“不能带走。” 胡大痣:“.” 颜海走了两步,又忽然回来一屁股坐下了。 宁昭道:“又有胃口了?” 颜海道:“不是,是御步来了。” 御步面如白玉,穿着一身天青色常服,玉冠束发,一丝不苟,看到他们三个人,斯文的走了过来。 他十分有礼,没有一点为官的傲气,道:“宁公子、颜公子,这位是?” 胡大痣是个三教九流打混的人,京城除了皇宫,他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其他人他差不多都认识。 他连忙恭敬道:“在下胡大痣,是个不值一提的人。” 御步笑了笑,没说话,反而坐在了宁昭对面。 “宁公子,张仪在早朝时,忽然做女声,被罢官了。” 宁昭道:“哦。” 颜海道:“罪有应得,御大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御步打断他,道:“我问灵之后,就知道了,确实是罪有应得,宁公子,不知道愿不愿意到阴阳司来为官?” 宁昭沉默片刻,忽然道:“阴阳司管饭吗?伙食怎么样?需要早起吗?一个月发多少银子?休息几天?” (本章完) 第33章 饕餮之徒4 第33章 饕餮之徒4 御步面对宁昭的灵魂发问,一时间愣住了。 他那张泰然自若的脸忽然间有了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道:“是,其他人不用早朝,不过也要早起去值班,至于其他的” 宁昭打断他,道:“御大人,阴阳司报个天气预报,用不上我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我去阴阳司,是大材小用,就不去了。” 颜海:“.” 胡大痣的小眼睛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宁昭,心道大师就是大师,竟然说阴阳司是报天气预报的。 不过她这么一说,仔细想想,似乎也是。 御步所有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他咳嗽一声,道:“不知你师从何处,有机会我们可以比试一下。” 宁昭道:“比试就算了,我怕麻烦,你吃油条吗?” 御步道:“不吃。” 宁昭道:“大痣,去拿十根油条来。” 胡大痣连忙去了,颜海在一旁看着,心道御步涵养真好,竟然没有起来把宁昭按着打一顿。 他看着都觉得尴尬。 他最见不得别人尴尬,因此出面打圆场,对御步道:“御大人,阴阳司是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带上我们啊。” 有了他打岔,御步明显松了口气,道:“好,那我先走了,有机会再一起说话。” 他说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那一幅斯文有礼,疏离冷淡的样子,大步离开。 颜海对宁昭道:“你真的不去阴阳司?去了阴阳司你就不愁没钱花了啊。” 宁昭道:“我现在也不是很愁眉钱花。” 颜海道:“那这一顿你付吧。” 宁昭连忙道:“我开玩笑的,主要是阴阳司这座小庙,装不下我这尊大佛。” 颜海翻了个白眼,道:“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御步一番打岔,他的胃口重新占领了高地,对拿回来十根油条的胡大痣道:“大痣,再要一笼汤包!” 三个人吃饱喝足,在食宝记门口分道扬镳,宁昭回到时家,上山去溜达了一下。 没有信,无聊。 她又下了山,默默地坐着晒太阳。 今天天气真好啊。 晒到下午,白猫叫了一声,颜海拎着两个小坛子来了。 宁昭看了一眼,道:“我以为今天没的吃了,所以早饭吃的有点多,早知道这样,我就少吃一根油条了。” 颜海道:“你不吃?” 两个小坛子,全是油炸青鳞子。 青鳞子很难得。 这鱼只有食指粗细,出水就死,用渔网不行,只能一条条去捉,可是青鳞子又十分灵活,捉起来更费功夫。 捉了鱼,还要不停换水,拿回家里,再去头去内脏,放盐腌制再晾干,最后才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 又香又脆。 宁昭吃了一条,道:“你沾光了,这有钱也吃不到。” 颜海也吃了一条,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沾你的光了?” 宁昭笑了笑,没空说话。 颜海道:“不要都吃了,明天我带酒来,留一坛明天吃。” 宁昭道:“好。” 两个人吃完一坛鱼罢手,门外的人也到了。 宁昭道:“进来吧,你的鱼我吃了,事情会替你办好的。” 门外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惶恐地应了一声,使劲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才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小人刘树,见过两位少爷。” 颜海道:“刘伯,你不用这么小心,宁少爷很好说话的,她说办的到,就一定办的到,你先告诉他小树怎么回事,宁昭,这是小福的伯伯。” 刘树低着头,道:“是,宁少爷,小树是我儿子,半个月前,他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吃东西特别挑剔,米稍微陈了一点,就把一锅饭都给倒了。” 宁昭道:“世上有人生来就是一条吃珍馐的舌头,不用惊慌。” 刘树道:“是,只是我们能吃上干饭就不错了,哪里能让他这么糟蹋粮食,我骂了他一顿,他偷了钱跑到城里,闹的太渊斋倒了,又惹出来不少事,前天、前天.” 他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颜海插了一句,道:“原来在酒楼里的那个人就是小树啊,你说儿子丢了,没想到是他,不过他没丢,昨天我还看到他了,在青云观山下,不过,他这里好像不大好。” 他说完,指了指脑袋。 刘树叹了口气,道:“不是脑袋,是中了邪,前天他在家里,把、把他堂妹给咬了,他堂妹才半岁,我打他,他竟然说好吃,宁少爷啊,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你把他身上的怪物给驱除了吧。” 颜海回头看了一眼宁昭,做了个口型:“不会吧。” 宁昭道:“举手之劳,你回去吧,明天就能看到你儿子了。” 刘树感激涕零,被颜海给送了出去。 他送完刘树,还没坐下,就听宁昭道:“去东银县。” 颜海道:“现在去?你知不知道这里去东银县要多久?骑马也要半天。” 宁昭道:“这不正好吗,到了那里就晚上了,把事情办了,然后回来去羊福记吃个早饭,再回家睡觉。” 颜海疑惑道:“不是白天阳气重一点?” 宁昭道:“是这样没错,可是小树是人,他在阴气里呆的越久,损伤越大。” 颜海一听,连忙跟了出来,跟着宁昭打马离开。 两个人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赶到了东银县城,说是县城,可是人烟稀少,只有雅雀乱飞,连炊烟也无,甚至不如一个乡野小村。 颜海看着荒废的田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昭把马栓石头上,道:“地里长不出东西,种了也没用。” 地下全是死气。 颜海道:“这不是长了草吗?” 宁昭道:“草能生在任何地方,就像黑暗里总能生出鬼祟一样,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一个彻底的死村。” 一个没有粮食生长的地方,很快就不会有人再踏足。 颜海闭嘴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着,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 同样的大宅。 与昨天夜里碰到的不一样,这一座大宅已经荒废,芦苇穿膝,牌匾已经埋在了荒草中。 朱漆剥落,大门半开着,露出来里面一样荒芜的情形。 门口还是一排桑树。 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颗被雷所毁,只剩下一个枯树干和一个黑漆漆的树洞。 宁昭推门进去,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一样,只是比昨夜所见的要破烂很多。 前院种了杨树,穿过前厅院子里又有一个停尸房一样的小屋,每一间屋子里都有一口棺材。 颜海强忍着不去看厨房那一口布满蛛网的大锅,问宁昭:“小树在哪里?” 宁昭道:“在一百口棺材其中一口。” 颜海道:“一百?不是九十九吗?” 多出来的那一口棺材,在哪里? (本章完) 第34章 饕餮之徒5 第34章 饕餮之徒5 不仅多出来一口棺材,棺材的样子也有一点不一样。 这里的棺材全部都是盖上的,而昨天夜里所看到的棺材,全部都是打开的。 合上的棺材,蒙着尘,上面带着新鲜的指印。 颜海道:“这棺材这么多,能找的到吗?” 宁昭道:“你打开。” 颜海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去打开,随后一惊。 里面是一个还活着的小孩,因为昏迷了,所以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宁昭道:“每一口棺材里面都是一个活人,男女老少,差不多整个东银县的人都在这里面了,我只能感觉到这里有一百口棺材,却感觉不到哪一个才是小树。” 颜海道:“可是他身上有鬼啊!你不是.” 宁昭打断他,道:“活人能纳鬼气。” 颜海道:“那岂不是要一个个的去看,这么多棺材,一个个的找到,岂不是要到明天去了。” 宁昭道:“你现在最想吃的是什么?” 颜海道:“啊?” 吃!这时候是说吃东西的时候? 宁昭道:“你说吧,我听了说不准能让你吃上。” 颜海哼了一声,有意刁难道:“我现在想吃桃子,尤其是成熟的刚刚好的水蜜桃,又香又甜,一口咬下去,饱满多汁。” 这个时节桃子还只是小毛桃,吃都不能吃,更别提饱满多汁了。 宁昭道:“嗯,这倒不是难事,你去摘一个小毛桃过来。” 颜海疑惑道:“你不会真能让我吃上桃子吧。” 宁昭道:“你怀疑我?我是无所不知” 颜海转身就走,一出这大门,就看到枯死的大桑树正对着自己,风声呼啸着从树洞里穿过,像是哭声。 他不敢多看,到门口十步远的地方揪了一把小毛桃匆匆回到了宁昭身边。 宁昭拿了一个。 小毛桃一看就很青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会有多美味。 她取出一只笔,在桃子上轻轻一点,随后口中默念:“借阳而育,借阴之华,风、水、雷、电,生!” 桃子须臾之间变大、饱胀,变成了红黄的颜色,最后有了香甜的气味。 这桃子正在成熟。 最后,桃子在她手中停止了生长,已经到了最后一刻的香甜。 哪怕再多生长一点,这桃子也即将要坠落枝头,烂掉了。 这个时候的桃子是最好吃的,皮薄易撕,张嘴一咬,汁水就会流到手上,不带任何的涩口。 颜海垂涎三尺,觉得这一定是世上最好吃的桃子。 他要去拿,却被宁昭挡开了。 就在此时,屋子里忽然传来“砰砰”的声音,是棺材被踢动的声音。 宁昭托着桃子,朝着院中屋走去,一脚把门踢开了。 “找到了,第一百口棺材。” 像是停尸房一样的屋子里,停着一口楠木棺材。 棺材盖被踢的猛烈晃动,“砰”的一声,沉重的棺材盖被踢开,里面的人坐了起来。 是小树。 小树两个眼睛发直,和在山上吃鱼的时候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宁昭手里的那只桃子。 宁昭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更想吃哪一个?想吃我还是想吃这个桃子?” 小树发出一声咕噜的声音,是口水咽了下去。 “都、都想。” 宁昭道:“先吃桃子吧。” 小树点头,小心翼翼把那只桃子拿在手里。 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口。 金色的汁液从小树的指缝里流了出来,果肉被咽了下去,在小树的肚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噜声。 就在这里,宁昭忽然上千一步,一拳打在了小树的肚子上,那只桃子落地,在地上迅速腐烂,成了桃核,然后长了新枝。 小树被一拳打的后退三步,刚吃进去的桃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而随着桃肉被还有吐出来的,还有一道黑色的气息。 这气息似乎是一个人形,刚一出现,就被地上疯涨的桃枝缠住了手脚。 宁昭又是一巴掌上去,直接将这鬼影子打了个稀巴烂,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桃树枝缠着这些碎片,埋入地下。 颜海眨了眨眼睛,道:“完事了?” 宁昭道:“嗯。” 颜海道:“你不劝说他一下?不了解一下他的生平?” 宁昭道:“没这个必要,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地狱里也不欢迎。” 颜海没想到一个桃子就把事情解决了,默默把地上的小树扶起来,道:“这些棺材怎么办?” 天才刚刚黑,一切就已经解决,快到他不敢想象。 宁昭道:“没有棺钉,他们自己可以出来,走吧。” 颜海扶着人事不知的小树到了村口,把人扔上马,“啪”的一声,从小树怀里掉出来一本书。 颜海捡起来,道:“书?小树不识字啊。” 宁昭道:“先把人送走。” 颜海应了,把小树送了回去,不顾刘伯的挽留,两个人回到了时家。 颜海又把书拿了出来。 前面一半都是写的美食,他看的饥肠辘辘,看到一半忽然惊道:“宁昭,你看这个。” 宁昭凑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墨迹已旧,写的时间已经很长,都是主人的一些随笔,遣词造句都很随意。 可是纸上记录的,却是骇人听闻的话。 “今天与慧坤大师吃饭,我说自己已经吃遍天下珍馐,大师问我有没有吃过人肉,吓得我饭也没吃,就匆匆回家。 这慧坤真是一个疯和尚,什么话都敢说。” 颜海道:“慧坤?不是那个害了王近的人吗?” 宁昭点头,翻了一页。 “昨夜一夜未睡,不知为何,一直想着慧坤的话,莫非世上最美味的真是人吗,实在忍不住想要尝一尝,可是不知该怎么着手,外面的人肯定是不行的,不干净。 吃早饭的时候,看了一下家里人,现在最符合的人就是大儿媳,她是外人,我对她一向不满,吃了我也不伤心。” “今天趁着家里人出去拜佛,把大儿媳留下杀了,一部分蒸了,一部分炒了,虽然不怎么难过,可是终究过意不去,还是给她准备了一口棺材。” 颜海没有看完,直接冲出去吐的天翻地覆。 宁昭眉头紧皱,继续往下看。 “味道一般,只是吃下去以后,心里就像是多了一把钩子,总是想再尝试一次,慧坤又找到我,给了我一包符粉,说只要给家里人吃下去,他们就不会发现,还告诉我,家中刚出生三个月的孙子是最好的食材,骨头都还很嫩。 这孙子是我老刘家的种,我还是很舍不得。” “今日还是忍不住,将孙儿烹了,果然跟慧坤说的一样,孩子虽然还没取名字,也是我老刘家的人,也给备一口棺材吧。” 到后面,全部都是一些这样的记载,颜海看着吐了三回,觉得宁昭一巴掌把他打的稀烂是对的,这种人不配去投胎。 宁昭继续往下看。 “今日慧坤说还有一种人味道最美,人间难寻,是不生不死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哪里有? 慧坤却说可以造,可是怎么造又不肯说,真是急死我了。” (本章完) 第35章 饕餮之徒6 第35章 饕餮之徒6 不生不死的人,不就是宁昭自己吗? 宁昭看了一眼,不知道慧坤用什么办法给自己造出兄弟姐妹来。 后面便没有了记载,都是白纸,宁昭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失败。” 不是刘秀才的手笔,推测起来应该是慧坤。 宁昭慢慢的敲着桌子,理出了头绪。 慧坤想要造一个不生不死的人,所以怂恿刘秀才吃了全家,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刘秀才这样的人,连地狱都容不下。 世上除了执笔者,还有其他不生不死的存在吗? 没有,所以他想要造的,就是执笔者。 除了慧坤,还有其他人也在造执笔者,时家、写信的人,全都是被挑选的人,但是时家也失败了,因为自己横插一手。 街道上传来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阴气蔓延开,将春夜变得寒冷。 宁昭看一眼熟睡的颜海,给他盖上被子,拿着书走了出去。 白骨马车停在门外,车夫成了两个,一个是恶鬼,吃着腐尸,一个是被铁链加身的刘秀才。 宁昭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已经年过五十,又白又胖,而车夫吃完手里的腐尸,随手在他身上扯下一只胳膊,放在嘴里大嚼。 刘秀才哀嚎一声,痛的打滚,可是身上这只胳膊又慢慢生了出来。 吃人,人吃。 车中人的声音传来,比起以往的轻快,这次多了一点沉重。 “南边,死了一个,被吃了。” 宁昭道:“嗯。” 她知道,因为手里的笔,上面多了一位判官,有一个执笔人死了。 车中人道:“人在吃人,也有人在想办法吃我们,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不怎么美味。” 宁昭道:“可能是不生不死,只不过吃一个,能够活多久?” 车中人道:“一开始应该能活很久,可是越往后面,就越是会被阳间排斥,所以效果有限,需要其他的办法来辅助,不过藏在暗处的那一位,连执笔人都敢吃,怎么还不能让自己不生不死呢,看来也是一个地府都不收的家伙。” 宁昭将书扔进车里,道:“你自己去查吧。” 她嫌麻烦。 车中人道:“我日子还没过够,没有因为不生不死而忧郁,只能去查,不过我想问问你,一共有多少位执笔人?” 宁昭道:“九个。” 笔上,一位阎王,九位判官,数不清的小鬼。 车中人丝毫不在意她为什么知道,道:“九个,没了一个,不知道下一位执笔人会何时诞生,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宁昭嗯了一声,看着马车离开。 严格来说,她不算是执笔人,她算是笔上的阎王,因为所有的执笔人都在她的手掌之中。 只是她这阎王有点窝囊,没有人来拜过山头,就连车中人也经常以他那点浅薄的经验来教育她。 不过从她出生以来的时间来看,这一位幕后黑手还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笔杆上,这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判官回归。 如果慧坤是他的手下,那偷命蚕也是为了让他活的长久一点所做,又被自己搅局了。 这位算起来,有点惨。 宁昭笑了笑,转身进去了, 不想管,她还年轻,还要再造作一下,这些大事让别人去操劳吧。 一夜过去,颜海直到中午才起来。 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中午吃什么?” 宁昭道:“好久没吃羊肉了。” 颜海道:“好啊,出去吃吧。” 宁昭道:“不用,有人送上门来了。” 颜海一咕噜爬起来,奔向了门口。 来的人是御步。 他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衣,身后跟着三个伙计,端着炭盆锅子一大堆,送了过来。 宁昭这里只有一张破桌子。 御步冲着石桌子点了点头,三个伙计连忙把东西备好。 颜海十分不快的瞪了一眼御步。 从前他是这里最贵的贵客,现在御步比他要贵,让他觉得自己在宁昭面前跌了身份。 他不满道:“御大人去不当值,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为你找的到地方。” 御步彬彬有礼,道:“我今天休沐,因为手里遇到一桩难事,想来请教。” 宁昭坐下,已经开始往碗里夹肉,道:“请教谈不上,边吃边说。” 颜海一看宁昭嘴下不留情,连忙也坐了下来。 御步坐到背风的地方,免得羊肉膻味留在头发上,道:“先吃吧,吃完饭再说话。” 宁昭点头,道:“正好我嘴没空。” 她和颜海吃的不亦乐乎,御步动了动筷子,夹上来一片生姜,就不动手了。 实在是夹不到。 吃完肉,宁昭开始喝汤,一碗汤还没有喝完,刘树就带着儿子小树上门了。 他一进门,就拽着木楞的小树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宁少爷,救命啊,小叔,他、他还是魔怔啊!” 颜海看了一眼宁昭,不太确信道:“事情没办干净?” 宁昭道:“办干净了,是他自己的问题,刘伯,你说吧。” 刘树道:“他、他又咬人!” 颜海忽然想起刘秀才写的那本书,他说有瘾。 “宁昭,不会是.” 宁昭点头,道:“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颜海道:“啊?那怎么办?” 刘树听他们两个交谈,也能猜到这件事情十分严重,按着小树的头磕的砰砰作响。 宁昭道:“小树,你想吃吧。” 小树茫然抬头,额头上带着泥和血,目光也是直楞楞的,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一把“钩子”上。 “想吃。” 不用宁昭说的明白,他也知道宁昭说的是什么。 颜海气的上前就要揍他,却被宁昭拉住了。 宁昭拿了两个没啃干净的羊骨头放在御步的碗里,端起来,道:“没事,想吃就吃吧,吃饱了就不想了,我这里有,起来吃吧。” 羊骨头在她手里,忽然变了模样,不再是羊骨头,而是一截细细嫩嫩的婴儿手臂。 明知道是宁昭变出来的把戏,但是颜海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御步不明所以,可是眼前所见让他站了起来,道:“怎么能这样?这.” 他还没有说完,颜海已经跳了起来,一把将她手里的碗打翻了。 “宁昭!你个王八蛋,假的也不能这样啊!你现在满足了他,岂不是放纵他去、去那什么!” 宁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看滚落到地上的碗,小树已经连滚带爬的把那一只细嫩的“胳膊”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刘树已经吓的要疯了。 宁昭不管其他人,蹲了下去,道:“好吃吗?” 小树连忙点头,道:“好吃。” 颜海一脚将他踢翻,怒道:“滚开,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宁昭,我要跟你绝交!” 小树在地上滚了一圈,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本章完) 第36章 失踪的人1 第36章 失踪的人1 他的肚子好像疼的很厉害,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小声的哭泣。 这样蜷缩了片刻,他哀叫的声音大了起来,开始一阵阵的打寒颤,而且身体如同一只虾一样,紧紧地蜷缩在一堆,不停颤抖,几乎要将他那细胳膊细腿给抖散了。 就在众人惊奇,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眼睛里有了血红,怒气冲冲地盯着宁昭。 宁昭蹲着没动,这可怜的少年又猛地痉挛起来,整个人都仿佛是进入了暴风雨之中。 痛苦已经让他没有力气哀嚎了。 他微微抬着身体,面对痛苦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都没有了生命力,大滴眼泪从血红的眼睛里落下,精疲力尽。 这样的折磨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大汗淋漓,连呼吸的力气也要没有了。 宁昭这才道:“还想吃吗?” 她捡起了被颜海踢翻的碗,里面还是一截雪白细嫩的胳膊。 小树哆嗦了一下,不敢吃,也不敢动,甚至不敢用眼睛看宁昭。 宁昭道:“这不是你该吃的东西,以后只要你每尝一口人的血肉,这痛苦就会伴随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去,你如果愿意忍受这样的痛苦,我也不会阻拦你。” 她说着,把碗往小树的身前递了递。 小树发出一声短促而又惊恐的叫声,几乎是逃避毒蛇猛兽一般钻进了父亲的怀里。 “不、拿走,我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宁昭道:“这才是好孩子,吃了是真的会下地狱的哦。” 她站起来,把碗放回桌上,道:“刘伯,这件事情解决了,以后也不会有问题,孩子你带回去吧,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有空的话,就去普陀寺要一包茶叶给他泡茶喝。” 刘伯涕泪横流,背起腿软无力的小树,道:“太感谢了,宁公子,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一定要来找我。” 宁昭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刘伯连忙道:“你只管说。” 宁昭道:“青鳞子你再给我炸两坛来,不要糊弄我。” 刘伯以为是什么大事情,没想到只是让他去炸两坛鱼,这件事虽然费功夫,可是不费钱,也不枉法,好办,连忙点头答应了。 颜海看着刘伯背着小树离开,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宁昭哼了一声。 御步看她神情冷淡,连忙道:“宁公子,之前错怪你了,请你原谅。” 颜海也连忙道:“是,错怪你了,你多多原谅,我晚上来你这里吃,去买桃花小筑的米酒来给你赔罪。” 宁昭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绝交!她还要绝交呢! 一天到晚给她惹麻烦。 她看了一眼御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御不步这才记起来自己的来意,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你只管提报酬,只要我能办的到,我都替你办到。” 宁昭摸了摸口袋,道:“你是一半进入阴阳之中的人,你解决不了的事情,肯定棘手。” 御步道:“是,我见过你的力量之后,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可以帮我。” 宁昭道:“你这么诚心,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样吧,你请我吃一年的饭,这一年,不管我在哪里吃饭,你都让我挂你的帐,怎么样。” 颜海道:“御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宁昭吃的可不少,吃一年,保不准你们家都会吃穷去。” 御步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道:“这件事情我答应了,我会吩咐家里的账房。” 宁昭道:“爽快,把你要做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吧。” 御步道:“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两岁,虽然不是我母亲所生,可是一向感情很好,半个月前,我弟弟在月河失踪了。” 颜海道:“月河?那不是在城外狐狸山旁边吗,要过了普陀寺才会到那里,你弟弟怎么会去那里?” 御步道:“听我说。” 半个月前,御步的弟弟御柳说要去月河踏春,之后就一直未回,御家派人去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人,而御步用咒术寻人也没有音讯。 阳间寻不到,那就是已经死了,到了阴间。 御步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用了唤魂术想召唤弟弟的亡灵,想找到他的遗体,可是奇怪的是,在阴间也没有任何回应。 御柳就这样消失在了人间,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御步自己在月河找了很多次,可是不管怎么施术,都不能得到任何的回应,而御家询问各家的公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当天跟御柳一起去月河春游。 颜海听了,不由道:“难怪半个月前,你们家有人去我家问我是不是去了月河。” 御步道:“是,家里现在还没有放弃,他还只有二十岁,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光,就此失去了踪迹,我实在难以相信。” 颜海道:“是不是你猜错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死,只是离家出走?是不是你们不给零花钱?或者是你学艺不精?” 御步苦笑一声,道:“我也希望是我学艺不精。” 宁昭道:“他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御步连忙取出一把梳子,道:“特意带了每天用的梳子来。” 宁昭把那把紫檀木的梳子放在石桌上,随后闭上了眼睛。 梳子上有御柳的气息,这一股气息飘像空中,随后又飘散了。 宁昭看了一眼御步,见他一脸沉重,心道自己还是多做做功夫,免得说我这一年吃的有点轻松。 她将梳子拿在手中,贴了一张符咒上去。 御步道:“请教宁公子,这符咒是什么咒,我从来没见过?” 颜海心道搞不好就是她自己画的鬼画符。 宁昭道:“世上的玄机怎么可能说的尽学的尽,你没有见过的多了,不要说话,我再来试试。” 颜海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就是宁昭肚子里的蛔虫,什么学不尽,分明就是她想讹御步,瞎编的。 人都那么伤心了,她还有空东想西想,真是没良心。 宁昭贴了符咒,就拿着梳子不动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张符咒化为了灰烬。 颜海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昭道:“人活着,就有一口气,哪怕像御大人这样死气压倒活气的人,身上也有一口气,想办法找,就必然会有回应,如果没有回应,必死无疑。” 御步虽然已经料到自己的弟弟不在人世,可是心中仍然包着一线希望,希望是哪一位高人能够掩盖人的气息,把他带走了,可是宁昭这么一说,就将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他强自镇定,道:“那他的魂去了哪里?” (本章完) 第37章 失踪的人2 第37章 失踪的人2 人死了,总会有一缕魂魄在世间游荡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宁昭挡住颜海要说出来的投胎两个字,道:“我来试试,把他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御步都已经准备好了,取出来御柳的生辰八字,然后把一点香灰给了宁昭。 “这是我用他的头发烧的。” 宁昭道:“不用,有神无形,力量太弱,用你的一口气就行。” 御步道:“啊?” 宁昭道:“你与他感情好,自然经常同席吃饭,同进同出,又是同气同枝,用你的一口气,比用别的死物更强,吹到生辰八字上吧。” 御步听了,把这口气给吹了。 宁昭将生辰八字烧掉,随后就这么坐着,闭上了眼睛。 日光之下,她眉目淡然,长睫毛落下两片阴影,身上那一件天青色的宽袍大袖在春风里猎猎作响。 睁眼见人心,闭眼见鬼神。 御步听着宁昭的呼吸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到,只当宁昭练成了什么脱壳的法门,没有十分在意。 倒是颜海急了一下,道:“她怎么没气了?” 御步道:“有很多龟息之法都是这样,放心。” 他说着放心,心里却十分忐忑。 宁昭的力量,远远在他所想之上,单凭一张生辰八字和一口气也不需要设法静心,只需要随处一坐,就有了阴阳在握的感觉。 颜海听到小伙伴不是因为一年的饭把自己搭进去了,也松了口气。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宁昭就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花了点时间。” 御步眼睛一红,道:“找到了?” 宁昭道:“嗯,在月河河川里,让你家人去找吧。” 御步点头,走了两步,忽然晃了一下。 颜海连忙上前扶住他,见他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不由心一软,道:“我知道你们两兄弟感情好,现在找人要紧,算了,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报信吧。” 御步道:“我自己去。” 宁昭道:“你留在这里,颜海,你去通知了他们家里人,只要家丁来,其他人不要叫,然后就到这里来找我,月河这么长,我不去,就凭你们几个,也是同样找不到人。” 御步道:“好,劳烦颜公子。” 颜海没听见,因为宁昭一吩咐,他就已经蹿了出去。 而宁昭破天荒的给御步倒了一杯冷水。 这是一年的饭票,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御步喝了这一口凉水,心神稍微镇定下来,道:“宁公子,既然他在月河落水,为什么我找不到?” 宁昭道:“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要坚强点。” 御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杯凉水喝完,颜海就叫了十个人一起回来,宁昭看了一眼这十个人,都是身强体健之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行人出发前往月河。 御步恨不能插翅飞去,可是这十个人却不能骑马,他直接雇了三辆马车,绕过普陀寺,到了狐狸山后面的月河。 此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月河清亮,波光粼粼之中,也映着一轮月光,而河对面有一块石壁,经过水光反照,上面也映着月光,这就是月河的来源。 有人道:“三位少爷,我们从哪里下水?这月河长的很,一直汇到元州码头去了。” 宁昭道:“你们随我来。”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袖着手,走的不快不慢,衣带飘飘,鬼气森森。 颜海已经习惯了,走在她身后,道:“还有多远,我没吃晚饭的,走不太动。” 宁昭道:“我也没吃,还有两步就到了。” 颜海道:“那就好。” 半个小时后,颜海忍不住骂道:“我信了你的邪,这是两步路!这是两千步好吗!” 宁昭道:“强身健体,你看看你,平常吃的那么多,又不动弹,这样容易生病。” 颜海还要再说,忽然一阵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月河的上游,明明是同一条河流,这个地方却是十足的阴冷,月光也落在这河里,却被黑暗的水流吞没了。 就连四周的空气也凉很多。 阴森森,鬼重重。 跟着来的十个人都是一个哆嗦。 宁昭看了一眼河面,道:“就是这里,从我站的地方下水,往前走十步,不要睁开眼睛。” 有人道:“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睛,是不是下面有、有水鬼在找替身?” 宁昭道:“不是,是那个样子不太好看,我怕你们吓着,再把人给冲走了。” 御步道:“听宁少爷的,不要睁眼就是不要睁眼。” 众人应了,然后脱鞋一步步往下面走。 走到第十步的时候,十个人已经围城了一个圈。 宁昭道:“摸,摸到人就往上抬。” 众人弯腰往下摸,忽然有一人道:“我摸到了。” 宁昭道:“闭眼,不要呼吸!把人抬起来!” 大家被她突如其来的厉色吓了一跳,都不敢再掉以轻心,纷纷闭上眼睛,往下摸去,随后把一具尸体抬了起来。 尸体刚一出水面,就是一阵黑气直冲众人,好在众人都闭着眼睛没有呼吸,黑烟散去之后,都没有大碍。 颜海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而御步心中虽然感叹宁昭的未卜先知,可是再看到水里的尸体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将其他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他满心都是悲和怒。 宁昭道:“不要睁眼,往我的方向走十步,把人抬上来。” 众人听了,都不敢睁眼,而颜海则看到河面之上掀起万丈波涛,要将这十个人卷走,他惊呼一声,却见这十个人稳稳当当的上了岸。 如果睁开眼睛,他们就真的会被吓倒,然后被冲走。 宁昭道:“好了,睁开眼睛,把人放下。” 睁开眼睛的人不约而同惊呼一声,手里的尸体落地。 “砰”的一声传来,是御柳身上绑着的大石。 御步满眼通红扑了过去,眼泪流不出来,只有一口血要往上涌,咬牙切齿道:“是谁这么害你!” 地上的人在水里泡了半个月,一点都没走形,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缺了活气,青着脸,也不能再睁开眼睛了。 他的身上没有穿当天离家时的衣服,而是全部被脱了,浑身湿漉漉的,铁链缚身,脸上贴着符咒。 眼睛上,嘴上,就连鼻子上也是,不能说,不能看,不能闻。 还有两个肩膀上,头顶上,脚心,背后,人所有的大关窍,全部被符咒贴上,让他的魂魄困在已经死去的身体里,不能脱出。 人不能做人,鬼不能做鬼。 颜海轻声道:“什么人这么下狠手!” 宁昭道:“御步,你把他嘴上的符咒撕掉,其他地方不用动。” 御步的手颤抖着,撕去了嘴上的那一张符咒。 御柳的口中有东西。 (本章完) 第38章 失踪的人3 第38章 失踪的人3 宁昭刚要说不要,御步已经快了一步将御柳口里的一团符咒拿了出来。 就在这时,御柳的尸体忽然跳起,张嘴朝颜海咬去,他毫无意识,已经是个死人,可是却被最后一点冤气冲了出来,力气大的将他身上的石头也一并背了起来。 颜海惊呼一声,想要躲开,却被御柳按住了手脚。 “宁昭!” 宁昭手指一动,颜海荷包里的一枚铜钱忽然冲了出来,正好落入御柳的口中,把他的牙都绷碎了。 这一下动静非同小可,其他人都被吓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御柳“砰”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颜海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两腿发软,看着宁昭,道:“扶我一把,哪、哪里来的铜板。” 宁昭扶住他,道:“压岁钱,逢凶化吉的。” 颜海这才想起来当时宁昭是给过他一个铜板,他一直放在荷包里,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御步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一团符纸,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柳躺倒在地,没有一点活气,刚才那一口要是咬中了,颜海也完了,要不是有那一枚六帝钱,也要沾上尸气,病上很长一断时间。 宁昭道:“御大人,你弟弟死的不甘不愿啊,可见心中有事挂念,又被人强行压在这里,生不能死不能,再晚几天,就要成鬼童子,供人驱使。” 御柳两手发抖,道:“他虽然不上进,可也不至于跟人结下这么重的仇,究竟是谁!” 宁昭道:“你把人带回去安葬,盖棺之前再取他身上的符咒,尽量少的让他接触阳气,你们自己要是调查不清楚,再来找我。” 御步点头,让人抬着御柳,连夜往回赶。 他没回头,没看到宁昭勾着一条黑线,把御柳的魂魄勾了出来,黑乎乎一团,养在了水中。 颜海是个睁眼瞎,只觉得忽然一阵凉飕飕阴恻恻,靠在宁昭身边,道:“我们回去吧。” 宁昭道:“嗯,走吧。” 回的时候,御步和御柳一亮马车,颜海和宁昭坐了一辆,算上驾车的六个人,还有四个挤在一起。 不过这是个大汉毫无怨言,反而对这种安排十分满意。 跟御步坐一起他们想都不敢想,可是跟宁昭坐一起,他们也有一点害怕。 宁昭低声问颜海:“我跟御大人这算是熟还是不熟,要是他们家报丧我是去还是不去?要是去,奠仪拿多少合适?” 颜海道:“你是他们家的恩人,肯定会来跟你报丧,搞不好还是御步亲自来,你至少得拿个二十两吧。” 宁昭紧张道:“你看我要是不拿银子去,会不会被赶出来?” 颜海道:“不至于,不过有损你的高人形象就是了。” 宁昭对自己的形象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又觉得还是应该拿点银子,她现在是在做活人,要守活人的规矩。 可是二十两银子她又没有,早知道问御步要点银子好了。 她胡思乱想一通,颜海已经睡着了。 天亮时,马车分开,御步让人把宁昭和颜海送回去,带着御柳的那一辆马车,直接进了御家的大宅,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宁昭胡吃海喝了两天,把刘树送来的油炸青鳞子吃的干干净净。 她正在院子里逗猫晒太阳,往门口看了一眼,道:“进来,门没锁。” 门被推开,露出小树那张愁眉苦脸的脸。 “宁公子,爹让我拿来给你。” 白猫比宁昭还快,喵的一声冲了上去,围着装鱼的坛子叫。 宁昭上前拿了,道:“不用送的这么勤,让你爹忙你的吧,空坛子你拿回去。” 小树应了一声,抱起空坛子,蚊子似的哼了一句:“谢谢。” 宁昭听力超群,听的清清楚楚,道:“你要是谢我,山里有什么好吃的就给我送一份,你什么时候忘记这件事了,就不用送了。” 小树连忙点头,转身离开。 宁昭看着他越来越瘦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人真是复杂,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心里负担还是这么重? 她不明白,小白自然更不明白,只会围着她的腿转圈,娇声娇气的要鱼吃。 宁昭逗了两下,损失颇大,生气的把小白赶跑了,自己坐下来慢慢吃鱼。 外面颜海和御步一起到了。 宁昭看了御步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二十两银子还没有筹到,不行只能去颜海那里借一点了。 御步依旧是彬彬有礼,只是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脸色苍白,身上的白色长袍有了褶皱。 他勉强朝宁昭笑了笑,道:“宁公子。” 宁昭道:“请坐。” 颜海率先坐下,在宁昭耳边道:“没办丧事。” 宁昭顿时松了口气,道:“御大人,你们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御步道:“没有,棺已经合了,家里准备秘不发丧,免得打草惊蛇,今天是专程来请你帮忙的,我父亲母亲都病倒了,不能亲自来,请你见谅。” 宁昭道:“没事,我也没要见他们。” 颜海瞪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看重你的意思,你说什么呢。” 宁昭自己没父母,自然不知道这一茬,连忙道:“你们一点线索也没有?” 御步摇头。 这么大的仇,平常交往之中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御步家又不是普通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宁昭有些奇怪。 御步道:“这件事只能请你帮忙,这是父亲给的,辛苦你了。” 他取出一个荷包放在宁昭手上。 宁昭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一钱重一个的银小鱼儿,一尾一尾,是专门打了给孩子们的零花钱,一次一个,好玩的很。 因为要额外出功夫,所以价格要高出一倍,而且只是有钱也打不到,这是官家的手艺,市面上有不少人收。 这么一袋子,可真不少。 颜海立刻掏了几个,再把自己身上的散碎银两放了进去。 外面这些匠人,打一粒瓜子都费劲,更别提这种鳞片整整齐齐的小鱼儿了。 宁昭十分高兴,认为可以高价卖给颜海,把奠仪凑出来,脸上刚露出一点笑容,就被颜海拧了一把。 “宁昭,你看御大人这么伤心,你就帮帮他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么笑不合适。 宁昭连忙收起钱,道:“我本来是想让你们自己查,能查出来最好,毕竟我这个办法有损人和,你们查不出来,那也只能用我的办法了。” 御步道:“如果上天有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我弟弟生性柔顺,我绝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宁昭点头,道:“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去月河,等到晚上,自然就会有线索了。” 吃过饭,三个人快马去了月河,在那天夜里打捞御柳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到晚上,河少无风起浪,河中有了动静。 (本章完) 第39章 失踪的人4 第39章 失踪的人4 冷冷月光落在月河之上,河水之中,一个黑影从水里浮了上来。 “二弟!” 御步看着河里半透明的影子,心中一酸,红了眼眶。 河里的人对御步的叫声毫无反应,慢慢从水里往上走,到了岸边,他的身形更淡,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 宁昭伸出手指,弹了一道黑气进去,御柳的影子瞬间凝实,连衣服花纹也看的清清楚楚。 “御大人,我已经帮他固住魂魄,他死前一口怨气,可见有极为挂念的事情,在水里魂魄来去无门,受尽折磨,又把这一份怨气加重了几分,我们只要跟上他,看他去哪里,就能知道这件事跟什么人有关了。” 御步沉重点头。 御柳毫无知觉的往前走,浑身都是水,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条水印,所到之处,草都枯黄了。 颜海跟在后面,道:“这样为什么会伤人和?” 宁昭道:“他是鬼,鬼往活人堆里去,活人会受到影响,如果本来就危在旦夕的病人,有他路过,今夜就会一命呜呼,连一天也拖不下去了。” 颜海指了指自己和御步,道:“那我们两个呢?” 宁昭道:“你们两个占了我的大便宜了,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能伤到你们。” 颜海道:“那让他走一条偏僻的路。” 他说着,也觉得自己在说瞎话,他连人走哪条路都管不了,还能去管鬼走哪条路? 可是御柳却仿佛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般,走的都是偏僻小路,走了一个时辰,连个茅草屋都没有。 御步跟在他身后,眼里有了泪。 这个慢性子,做了鬼都改不了。 宁昭倒是不急,跟着御柳慢吞吞进了城门。 进了城之后,御步没有回家,而是往宁昭所在的清水街方向走去。 这一片荒凉,住的都是穷人。 御柳在一座一进的小院前面停住,院子十分朴素,里面养着一条狗,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疯狂叫了起来。 宁昭轻轻咳嗽一声,里面的狗不叫了,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她洋洋得意,准备自夸的时候,御柳穿墙而过,只剩下三个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 宁昭看了看不是很高的围墙,让颜海趴下,然后踩着颜海上了墙头,翻进去打开了门。 院子很小,一眼就能将所有的屋子收入眼底。 沿着水迹,能看到御柳进了最右边的屋子,里面黑气重重,人也没有声音。 宁昭悄无声息打开门,就见御柳坐在一个少女的床头,眼中蹦出一丝亮光。 颜海一脸震惊,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宁昭,似乎在说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连这都没有想到。 御柳来会姑娘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御步,御步脸上明显也带着疑惑。 屋子里鬼气森森,水把石板地打湿,床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大眼睛没了神采,失去了神志,爬起来抱住了御柳。 “柳哥哥,你来了。” 御柳规规矩矩坐着,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她搂抱。 这少女开始宽衣解带,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睡到了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颜海匆忙关上门,奔了出去,在外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御步一眼,道:“你弟弟临死前未了的心愿就是这个?” 御步的神情也很复杂,是震惊、怀疑、和荒诞的混合。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家人是谁,也不知道御柳是怎么认识这个女子的。 宁昭道:“应该另有隐情,只是和这个女子有关,我们就在外面等。” 颜海忽然道:“那个,宁昭,人和鬼” 宁昭道:“男欢女爱,没什么,等事情完了我给她驱除一下鬼气就好了,免费。” 颜海心道这人一向胡说八道,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两个活人大半夜幽会,也是一件大事,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是死的。 御步在一旁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这一段时间,二弟从家里拿钱的次数多了不少,我们也没放在心上。” 颜海道:“私奔?” 宁昭道:“私奔也不至于一个死了一个在这里,尸体还被人弄成那个样子,这件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要急着下定论,慢慢等。” 她这么一说,御步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一夜过去,第一声鸡叫之前,御柳离开了,他的衣服整整齐齐,不知道是自己穿的还是那个女子给他穿的。 颜海刚要跟上,宁昭就把他拦住了:“他回月河休息,不用跟,不如在这里等着。” 颜海道:“好吧,完事了我要去你家睡一觉。” 御步道:“辛苦两位了。” 宁昭蹲在墙角保持呼吸,没有答话,不到片刻,第一声鸡叫声响起,然后这小小的院子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把每一个人的瞌睡都惊走了。 里面传来了慌乱的声音,另外一个中年女人大叫道:“怎么这么多水,不、不会是快去找.” 女子的声音怒道:“闭嘴!” 御步猛地站了起来。 宁昭拉住他,道:“不要急,才刚刚开始,后面的大人物可不能放过了。” 一连三天,御柳都在此处徘徊,到了第四天晚上再来时,从屋外到屋内,都贴满了符咒,可是有宁昭在一旁相助,这些符咒毫无用处。 里面的女子这次在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身边赤裸裸的御柳,那毫无血色白纸一样的脸、没有亮光的眼睛、湿漉漉的头发和冰冷的体温,几乎发疯。 “是你!真的是你!!”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御柳忽然开口了:“我来接你。” 那女子尖叫起来,大声哭喊道:“我不跟你走,你个傻子,我是骗你的,谁想死,是你自己傻,要死你自己死!我还不想死!” 御柳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单调的重复着这一句:“我来接你。” 那女子崩溃了,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过来,我有符,不要过来!我不爱你,不要缠着我!” 御柳依旧重复着那一句话。 “我来接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窝在墙角的三个人把事情弄明白了。 御柳不知怎么爱上了这女子,女子家贫,于是对御柳说担心他家人不同意,想跟他一起殉情。 这女子只是想以此来让御柳娶他,没想到御柳太实诚了,竟然真的跳了月河。 而这女子眼见御柳落水,心中发慌,既没有找人去救御柳,也没有声张,就这么悄悄的回了家。 毕竟她还不想死。 (本章完) 第40章 失踪的人5 第40章 失踪的人5 鸡叫的时候,宁昭把御柳领了回去。 御柳确实和御步所说一样,十分温顺,哪怕是做了鬼也一样,安安静静坐在屋子里,不疯魔,不发狂,安静的不像个鬼。 他身上的水,往下流,和山上的血混在一起,带着更大的冤屈,往外流。 连续熬了几天,大家都是一脸疲惫。 御步脸色阴沉的坐在一旁,心中怒火涛涛,却又无处发泄。 这件事让他无从下手,河是御柳自己跳的,细究这女子顶多算是怕死而已。 颜海道:“你把他领回来干嘛,他不去月河?” 宁昭道:“有人去月河查看了,在我这里安全。” 颜海道:“接下来怎么办?” 宁昭道:“等,等到晚上的时候。” 御步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道:“用情杀人,无罪吗?” 宁昭看了他一眼,道:“你认为她有罪,自然就有罪。” 御步道:“既然有罪,为何我弟弟成了这个模样,那个女人却还好好活着。” 宁昭道:“我不会干涉你。” 颜海在一旁听着,道:“喂,御大人,你不会是要杀人吧。” 御步冷笑一声,没说话了。 宁昭道:“你们休息一会儿,中午吃了饭,我们就可以出发。” 颜海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管御步,直接往宁昭的床上一倒,鼾声连连。 御步坐在御柳对面,看着自己的弟弟,闭上了眼睛。 他阳气微弱,不会冲撞到御柳,此时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片刻之后,他起身道:“宁公子,我要回家一趟,我弟弟就麻烦你了,我会去月河等你们。” 宁昭没有动弹,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御步是一个记仇的人。 今天晚上看来会有一场事端。 颜海一觉睡到了下午,错过了中饭,只能买了二十个烧饼放在身上,开始往月河而去。 御柳跟在宁昭身边,宁昭给他撑着伞,挡住从各处而来的活气。 黄昏之下,御柳没有任何不适,身后水迹源源不断,留下一条死气沉沉的路。 没有人看到御柳,就连颜海,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只能在宁昭身边看到影影绰绰的水迹。 颜海走的气喘吁吁,道:“我们坐个马车行不行,我掏钱。” 宁昭道:“你早说啊。” 颜海气道:“你又不说!我还以为你这么做有别的想法!等着,我去租马车!” 宁昭道:“现在说也晚了,我们出城了。” 颜海哀嚎一声,看着宁昭面不改色,一滴汗也不流,甚至呼吸都十分平缓。 他气的要死,找了个村庄买了头驴骑着走。 天色擦黑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到了月河。 御柳那苍白的鬼脸再次显出了身形,出现在月河水边,被寻光驱使着,往水中走去。 御步已经等在河边,看着御柳步入水中,重新躺回了自己被捞起来的地方,没有激起水花,可是却能看到水波一圈圈荡出去。 鬼魂是世上最轻之物,也是世上最重之物,轻在自身,重在他人心中。 御柳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鱼一样不见了踪影。 御步走到宁昭身边,道:“宁公子。” 宁昭道:“叫我宁昭就可以。” 御步道:“好,不知道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我恐怕不太好出面。” 宁昭点头,叫住颜海,道:“颜海,你就站在这里,不管什么人来了,都不要让开。” 颜海看了一眼自己站的地方,正对着御柳在水下的位置。 他踟蹰的看了一眼,道:“那要是来的不是人呢?” 宁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给你身上放了保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能伤害你。” 颜海半信半疑,道:“真的?” 宁昭道:“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宁昭,这个人嘴上靠不住,但是还没有让自己陷入过死地之中,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他刚要点头,就见宁昭淌水入河,浑身湿透,随后在与柳处慢慢往下沉,没入了水中,黑色的头发在水面浮动,月光照的波光粼粼,很快也没了影子。 水底下连一个泡都没有咕噜上来。 颜海看着就要往下冲,道:“这是干什么?” 御步挡住他,道:“宁昭要你呆在这里,有她的打算,不要动。” 颜海看他一眼,道:“那你呢。” 御步笑了笑,没说话,往后退了数步,隐入了黑暗之中,一瞬间,整个月河,就只剩下了一个颜海。 河风起,乌云蔽月,天色忽然黑沉,水面起了波澜,有鱼跃出水面,“啪嗒”一声,惊的颜海一个寒颤。 天气变冷了。 颜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咽了口口水,站在了原地。 乌云继续低沉,可是只是风,没有雨,沉的让人心惊。 宁昭在水里已经沉下去半个时辰,连一个泡泡都没有冒出来,不知是死还是活。 御步不知道藏在黑暗中的哪一个角落,连影子都看不到。 冷冰冰的月河之畔,只剩下了颜海一个人。 他度日如年,焦急等待,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子时的时候,忽然远远的有了两盏灯笼出现。 两盏大红灯笼摇摇晃晃的靠近。 灯笼之后,映着两张僵硬青白的面孔,穿着红色的喜服,一手提灯,一手抬轿,后面还有两个人,没有了灯笼的光亮,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影子。 颜海又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轿子是花轿,通红的花轿,将夜色都染红了,红的刺目。 这四个人和一顶轿子步步逼近,直朝颜海而来。 等这四个人走近了,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这四人都是眼中无光,脸色青白,神情呆板,像个死人。 这种青白的脸色,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衬托的更加诡异。 而且这四人仿佛没有看见颜海一样,连一点弯也不拐,到了颜海跟前,忽然停下了。 轿子纹丝不动停在半空之中,这四人停下,不进不退,就这么站着。 好像颜海成了一座大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颜海见他们四人抬着这么重的花轿,却没有一丁点喘息之声,心口没有起伏,已经知道这四个人不是活人。 莫非他们是去抬水里的御柳? 可是这么宽的河面,自己一个人竟然能够拦住,也是奇怪。 他胡思乱想了片刻,没有那么害怕了,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过了半晌,远处忽然再次有人出现,这次出现的人,提的是一盏白灯笼。 (本章完) 第41章 失踪的人6 第41章 失踪的人6 白灯笼后面,是个光头,颜海远远看着,觉得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 这颗鸡蛋越走越近,大白灯笼之下,看出来是个白胖的和尚,穿一身黄褐色禅衣,手里却拿着浮尘,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和尚。 头上也没有戒疤,看样子只是为了方便才弄了个光头,不是和尚。 颜海听他喘气的声音,发现他是个活人,松了口气,可是随后又紧张了起来。 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活人大步上前,看颜海一眼,道:“我当是谁能破了我的法,还拦住我的路,原来是个黄毛小子,算了,饶你一命。” 他不等颜海回答,一巴掌拍在了颜海额头上。 颜海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连舌头都不听自己使唤,发不出任何声音。 光头把他推到了一边。 颜海石头一样倒下,心如擂鼓,而宁昭和御步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他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大光头领着抬轿子的四人继续往前,到了浅水边的时候,把轿子放了下来。 光头站在岸上,口中默念一番御柳的生辰八字,等了片刻,不见水中有任何反应,皱眉道:“嗯?明明在这里,怎么不听召唤了,新娘下来吧。” 轿子里一个女子颤颤巍巍的下来,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脸刷的雪白,嘴唇却是鲜红,没有盖头,颜海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骗御柳自尽的女子。 红白灯笼交织下,这女子哆嗦着嘴唇,颤抖道:“柳郎,我、我来了。” 水中毫无波澜。 女子看了一眼光头,见光头让她继续,她只能强忍住自己的惧意,继续道:“柳郎,我、我爱你啊,你怎么不出来接我.” 颜海听着这故作娇柔的声音,只觉得比鬼哭还要难听。 水里忽然黑气翻腾,水中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就在大家以为御柳要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忽然有停住,没了声息。 光头不耐烦了,自己哗啦一声跳入水中,往黑气翻腾的地方走去。 “金雀化灵生身,灵魂归见身。” 光头一张黄色符咒点燃,左手持咒,将符咒一起带入水中,符咒入水而不灭,将河水照的通红一片。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牢牢抓住了光头的右手。 “破!” 一声轻喝自水中发出,符咒之火应声而灭,光头被这一只手硬生生拽入了水中。 一直没有露面的宁昭翻了起来,将这光头翻身压下,狠狠揍了一拳。 “老子眉毛差点被你烧了!” 她一边揍一边骂,那光头一身的法术,在水下十分灵活,一脚踢开宁昭,背后桃木剑划开自己的手掌,四滴血飞向抬轿子的四人,石头一样的四人忽然活了过来,朝着宁昭使劲扑去。 宁昭看了一眼,道:“果然是个养鬼童子的人。” 光头大笑道:“看来你还有点见识!” 宁昭冷笑一声,忽然提笔。 黑色的笔出现在她雪白的手中,笔杆上阎王怒目,震慑天下有灵之物,光头一眼,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幽冥地狱之中,正在被百鬼撕扯。 痛苦铺天盖地袭来,他连忙闭眼,口中默念:“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 就在他闭眼之时,一笔金光划破四人额头,四道魂魄破体而出,御柳那一道魂魄也出现在了江面之上。 宁昭取出鬼册,一笔将这五条魂魄勾销。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下面是五人的名字。 光头仍然在定心,不敢睁眼,心道自己大意,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执笔者。 就在此时,忽然波浪翻覆,狂风骤起,吹的人站立不稳,更何况是本来就在水中的人。 宁昭干脆卧倒在水中,随波逐流,不费力气,而光头只能尽力站稳,将身上的桃木剑撑了下去。 御步出现在江边,他的身后有八个人抬着棺木,全都是御家最亲近之人。 颜海只见御步一剑指天,喝道:“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轰隆一声雷鸣自天空之中传来,暴雨倾盆而下。 穿着嫁衣的女子惊呼一声,已经被忽然卷起的波浪掀翻。 颜海不知自己何时能动了,连忙爬起来,想去将人拉上来。 御步手指一动,立刻有人上前一步按住了颜海。 颜海大声道:“御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宁昭还在河里啊!” 这么大的浪,已经把月河变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到宁昭的身影,只能看到身穿嫁衣的女子在水中随着河流起伏,大呼救命。 御步道:“宁昭不会有事,颜海,这是御家家事,你不要插手。” 颜海道:“那也不能看着人.” 他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说不下去了。 这女子是有多硬的心肠,才会眼睁睁看着御柳溺死在河里,又害怕御柳变成恶鬼,找人来将他压在水底。 御步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做法。 半个时辰之后,风波才慢慢停息,月河水波浑浊,那女子已经沉入了水中,不见踪影。 宁昭湿漉漉的从水里爬起来,边走边骂:“让光头跑了!” 她走了两步,顺手往下一捞,将身穿嫁衣的女子尸体捞了起来,拖到了岸上。 御步道:“多谢。” 随后他冲着身后抬棺的八个人点头,那八人这才把棺材落地,打开了棺盖。 里面是脸色发青的御柳,正在迅速的腐败。 御步将这女子的尸体放了进去。 一切尘埃落定。 御步看着宁昭,忽然道:“她贪慕虚荣,心如蛇蝎,这辈子能葬在风水宝地里,也是她的福气。” 颜海贱兮兮地插嘴:“也许这福气她不是很想要。” 御步忽然笑了起来,他也是一张白脸,这么一笑,同宁昭一样鬼气森森,道:“她想要,二弟也想要。” 颜海被这阴恻恻的笑容惊了一跳,看着宁昭压了压惊。 有这位在,神鬼不惊。 宁昭道:“我要回去了,你们爱干嘛去干嘛去吧。” 颜海道:“我也跟你一起走。” 御步道:“宁昭,多谢你没有插手。” 随着他低头,御家带来的所有人全都恭恭敬敬的垂头作揖。 宁昭抬脚就走,脸色不快,走出了十来步,想起自己脑袋上磕的这个大包,想要回头骂人,忽然停住了。 她走出去这么远,御家的人仍然是那样低垂着头,无声的表达着谢意。 就连御步也是一样。 她叹了口气,把骂娘的话咽了下去,领着颜海往家走,越走天越暗,颜海忽然道:“宁昭,你看。” 宁昭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小路之上,一条大蛇匍匐,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本章完) 第42章 惊蛇 第42章 惊蛇 这条蛇奇大无比。 盘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两个碧绿的眼睛灯笼似的盯着宁昭和颜海。 蛇身看不出颜色,夜色无光,只能看着乌黑一团,大约是墨绿色。 宁昭看了一眼,道:“让开。” 颜海道:“你在叫它让开还是在叫我让开?” 宁昭道:“叫它。” 颜海“哦”了一声,看着巨蛇纹丝未动,自己默默让开了几步,心道宁昭不会是把脑子磕坏了吧。 宁昭道:“不让开?” 巨蛇微微挪动脑袋,似乎对宁昭的话嗤之以鼻,而宁昭笑了笑,脚下忽然起了风,黑色的气息在地下蠕动,随后蜂拥而出。 一瞬间,整个月河死气沉沉,遮天蔽日的死亡气息聚在一起,连同碎石白骨,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 宁昭站在这半透明的黑蛇身后,衣服猎猎作响,颜海已经被这一阵风吹翻了,两只手死死抱住宁昭,才有幸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条蛇,而宁昭这个驱蛇人,从头到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也时有时无。 绿蛇在它面前,成了孩子,方才还怡然自得的绿蛇瞳孔猛地一缩,想要逃跑。 而黑蛇已经张开了可以将整个月河都吸干的大嘴,呼啸而去,头、口、身躯、尾巴,随之而动。 绿蛇被这半透明的黑雾一口吞下,没有任何挣扎,不过须臾之间,黑雾散去,归入地下。 宁昭道:“走开。” 绿蛇艰难的摇动尾巴游走,颜海默默地看着它一圈又一圈,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蛇尾才彻底消失在他们面前。 而地上留下了一张半透明的蛇皮。 颜海道:“这不是鬼?是活的?” 宁昭恢复正常的呼吸,道:“嗯,所以才要我说两遍,要是死的,我说一遍就够了。” 颜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宁昭道:“那你真没劲,刚刚我变化出来的那条蛇,就是我在阮洲蠡县的山上看到的。” 那边山高林密,云雾重重,少有人烟。 颜海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宁昭道:“我叫它走开,它就走开了。” 颜海:. 他默默看了一眼褪下来的蛇皮,道:“它是被吓的脱了皮?” 宁昭道:“不是,我看它差不多快要脱皮了,所以小小的帮助了它一下。” 颜海面无表情的想要去把蛇皮捡起来做个纪念,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上,只是人靠近了,蛇皮就像是水一样融入了土中。 宁昭道:“有毒,回去吧,这一夜闹的,可够累,我得先去收点御步的帐,大吃一顿。” 颜海道:“我也去。” 他们两人离开月河,回到城中,吃的肚皮都要涨破,才各回各家了。 结果不到半天,颜海和御步又同时出现在了宁昭漏风漏雨的地盘上。 石桌上摆着三个杯子,里面装好了冷的山泉水。 御步脸色疲惫,只有衣服又恢复了从前的一尘不染,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这水里面已经浮上了灰尘。 宁昭道:“嗯。” 她这一声,有点不情不愿,不知道以他们的关系,奠仪究竟要出多少银子。 颜海道:“御大人是问你去不去” 宁昭打断他,道:“可以不去的?” 颜海道:“不可以。” 宁昭道:“那问我干嘛?” 颜海道:“这是客套啊!就是你在我家,我爹问你要不要吃了饭再走,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请你吃饭?明白?” 宁昭道:“你爹不至于这么小气。” 颜海摇头叹气,道:“我懒得跟你说,御大人,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御步道:“叫我御步就可以,你说吧。” 颜海道:“你们阴阳司的三足金蟾,是不是很重要?上次那个王大人,牛气烘烘进来,结果丢了三足金蟾,那样子比抄家还丧气。” 御步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左右没找到金蟾,就在颜海以为他也丢了金蟾的时候,他才一脸原来在这里的表情,从荷包里取出来一只三足金蟾。 这一番摸索将颜海对他的一番敬意都去了一半。 御步:“阴阳司自从成立以来,每个人就有一只,原本不足为奇,可是大约是在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官员丢了金蟾,之后全家死于非命,本来大家以为是巧合,直到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才慌了起来。” 颜海道:“这么夸张?那你们没有查查?” 御步道:“人也查了,鬼也查了,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 宁昭心道这金蟾不过是个借口,只不过阴阳司的人更通灵,能够成为执笔者的机会更大而已。 丢失的三足金蟾,就好像吃饭前必须去洗手一样,成为了一个仪式。 颜海道:“那你知道二十年前,除了时家,还有什么人丢失了金蟾吗?” 御步道:“不知,丢失金蟾的人是不会说的,只有死了才知道。” 颜海道:“那辞官的呢?” 御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生。” 颜海:“.” 御步道:“我先告辞了。” 颜海送了御步,又折回来跟宁昭消磨时间,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御家。 第二天颜海一大早就把宁昭叫了过去。 御家一切准备就绪,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带着悲切之意,下人一色的麻布白衣,前厅里隐隐约约传来泣声。 人人悲情。 宁昭随着颜海走进前厅,前厅里肃穆,并没有震天的哭声,比平常略大一点的棺材已经合上,谁也不知道里面多了一个人。 而这棺材不仅是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一点,而且缝隙用金水封住,棺材两头都用朱漆画了符咒,棺材底部用的是桃木架。 宁昭只看了一眼,就能看到黑水沉在了棺材底部。 僧人拨动金铙,敲响木鱼,诵经念佛,超度死人。 御步起身迎接,道:“你们来了,请随我来。” 他领着宁昭和颜海两人从前厅进了后院,让他们吃过汤面,才道:“宁昭,我想请你再帮一个忙,这件事情我我无法处理。” 宁昭道:“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嘛,你说吧。” 御步道:“棺材抬不起来了。” 颜海愣住,道:“啊?多请几个人啊!” 宁昭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啊,天生不是干这一行的料,御步,这棺材抬不起来,你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吧。” 御步道:“是,我知道这人不是好死,会生出怨气,所以我将棺材里面全部用密咒描绘了一遍,而且在头尾各放了一块阴玉。” 宁昭道:“可是你偏偏忽略了一点。” (本章完) 第43章 入土为安 第43章 入土为安 御步听宁昭说自己忽略了一点,脸上是疑惑和震惊。 宁昭叹了口气,道:“这女子的生辰八字你们知道吗?” 御步道:“我有推算过,她是九月九日重阳节正午出生,这个时候出生的人,阳气重,心火旺,而且她又是溺死在水中,土克水,所以我在棺木底下铺了一层泥。” 宁昭道:“那死活呢,你推算了她的死活吗?” 她说着,几乎是责备的看了御步一眼。 “死活?” 御步说着,忽然倒退了一步,狠狠撞在了门上。 宁昭道:“我说过我不插手,可是这事你们办的太不利索了,百密一疏,为什么要停棺至少三天,就是因为人到死都有最后一口气要吐,更何况她还没有真死了,御步,你自己就通灵,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忘记了!” 御步惊的面无人色,摇摇欲坠,差点倒在地上。 颜海也吓了一跳,宁昭是个冷冷淡淡的性子,几乎不冲人发火,就是发火了也是不轻不重的说一句,现在可见是真的生气。 他连忙扶住御步,道:“宁昭,你别发火,慢慢说。” 宁昭道:“御步,我不是要跟你发火,我是心疼你,人杀人,要偿命,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们现在差不多是把人活埋了,你自己想一想,这是什么罪。” 颜海目瞪口呆的看了御步一眼,道:“活埋?那不是跟林淼的夫人一样吗?” 他一想到这个女鬼,就头皮发麻,而林淼的下场就在普陀寺摆着,难道御步也要这样,可是他又没花那女子的钱? 御步低声道:“我错了,这个罪,我来受,现在请你想个办法,让我二弟能够顺利入土吧。” 颜海插了一句嘴,道:“宁昭,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化解一下?也是那个女人先不仁的。” 宁昭又想叹气了。 她当然有办法,这还用问吗,但是她不能去做。 她手里有笔,有鬼册,黑暗之中,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她,她可以有私心,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不公正。 院门口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来偿命。” 御步道:“父亲!” 他大步走出去,将他父亲扶了进来。 御父病容满面,看着宁昭,长长作揖。 “宁公子,我虽然病着,可是阳寿还长,可以抵的过一命吗?” 宁昭转了转眼睛。 不能光明正大,就想点别的办法,坐马车的那位说的不错,跟活人打交道,麻烦的很。 她想了想,道:“不用偿命,你们多花费一点吧,听我说” 她和宁昭,在御步家呆了整整一天,一入夜,灵堂里无人来拜祭,和尚也被遣走,只剩下灯火摇晃,棺材底部的黑水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一半的位置,桃木架几乎压垮了。 宁昭进了灵堂,她身后的人依次是颜海,御步,御父。 四个人里面,除了颜海活气十足,宁昭是个没有阳气的人,御步阴盛阳衰,而御父还生着病。 这灵堂里不像是只有两个死人,像是一下子多了三个。 灵堂里堆满了纸扎人。 宁昭在棺材旁边看了一会儿,把一串金元宝扔进了火里。 然后是纸糊的奴仆仕女、香车宝马、金箱银柜、琴棋书画、阴宅大户,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牲畜之类。 很快,这些东西就烧成了灰烬,将火盆堆满了,外面还在源源不断的递进来。 宁昭又看了一眼棺材,道:“颜海,看来她还是不满意啊。” 颜海瞪了她一眼,心道你不让说话,还要问我,故意的吧! 宁昭笑了笑,道:“御步,你过来。” 御步依言走了过去。 宁昭道:“你来烧吧,毕竟是你们御家的钱,我烧着不合适。” 御步点头,将手里的元宝丢了下去。 随着他的手丢进去的,还有御步身上的阳气,带了阳气的东西,在地下可以用。 棺材里的黑水浮动了一下,宁昭看着,心道这小女鬼怨气还挺重,难怪会找人去压住御柳,以己度人,应该就是这样。 御步烧了一会儿,宁昭就道:“停下,让你爹来烧。” 御父走了过来,接着烧了起来。 过了片刻,宁昭又道:“御步你来。” 阳气有失有涨,这样轮流烧,慢慢两个人也开始觉得体力不济起来。 颜海推了推宁昭,指了指自己。 宁昭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不要掺和。” 她说着,又把御步叫了下来,自己上去烧。 她的身上没有阳气,但是带着黑暗的气息,经过她的手,将阳间之物送入地下。 就这么足足烧了一整夜,将这女子做梦也想不到的金银财宝和豪宅烧了下去,连带着御家两个人身上的阳气。 灰烬已经将院子都堆满了。 第一声鸡叫响起的时候,宁昭停下了手,道:“烧了这么多,也不见你满意,要不就算了吧,这些东西我写个名字,都给御柳用。” 她说着,随手取了一根灯芯,在地上写了一个御字。 灯油写的御字没入地下,不见踪影。 棺材里的黑水剧烈晃动起来,“咔嚓”一声,一根桃木架子断裂,棺材一头落在了地上。 宁昭继续懒洋洋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不能想着什么都要,总要有所取舍,是做个穷鬼报仇,还是做个有钱的鬼在下面享受,自己选。” 她说着,又将灯芯沾满了油。 “最后一次机会。” 她话音未落,棺材里的黑水悉数消散。 宁昭笑了笑,拍了拍棺材,道:“下辈子别这么坏,有情人难得。” 颜海看着天色慢慢变白,顶着黑眼圈道:“行了?” 宁昭道:“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土克水,直接埋了吧。” 御步点头,把外面等着的御家人叫了进来。 棺材这回被抬了起来。 宁昭点了点头,道:“饿死了。” 门外已经有人递了热乎乎的包子和擦脸的帕子进来。 宁昭看着御家八个抬棺的人稳稳当当的把棺材抬了出去,放心的吃了三个大肉包。 颜海吃了八个。 御步吃了一个。 宁昭道:“走吧,跟上去。” 晨雾未散,这送葬的队伍十分奇怪,除了前面一个捧灵位的御步,就只有抬棺的人和宁昭两个。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直到看他们出了城,上了御家的山头,才收回了议论。 阴阳司御家,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落棺,填土,一气呵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颜海昏昏欲睡,道:“走吧走吧,回去吧。” 他拉着宁昭往下走,御步一夜未睡,身上阳气微不足道,可是依旧举止有方,走在前面捧着灵位。 到了半山腰,御步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道:“有血。” (本章完) 第44章 皮囊1 第44章 皮囊1 御柳活着的时候运气还不错,死了之后运气不是一般的不好。 那不知道名字的女子差点成了厉鬼把棺材挠破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埋了,牌位还没回到屋子了,又被血光冲了。 御家抬棺的人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御步。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坳。 颜海惊呼一声,早上的包子在胃里翻涌。 来的时候不是走的这里,因此并没有看到这树上挂的一个“人”。 远远看去,只有血红的肉,血从树上一直流到地上,染红了所有的草木。 而树上的那个人形,只有十岁大小,倒挂着,没有了皮。 宁昭往前走了一步。 这下看的更清楚了。 树上的确实是个孩子,从头到脚皮都被剥了下来,不知去处,身上红色的肉暴露在外,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皮去了哪里? 颜海强忍住胃里的翻滚,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御步,你回去报官吧。” 颜海一听就知道她不想管这闲事。 而且这件事情看起来太过恐怖,连他都没有追究的好奇心,只觉得浑身往外冒鸡皮疙瘩,寒气从脚下往上,冲的他汗毛倒立。 什么人这么可恶,对一个孩子下这么可怕的手! 御步背对着他们,道:“我知道了,走来的路下山,这里不能走了。” 宁昭道:“也好,走吧。” 一行人下了山,宁昭和颜海回家,御家的事情完了,宁昭吃御家的饭吃的心安理得。 天气渐渐热起来,宁昭还是在晒太阳,小白跟她一起晒,一人一猫比活人还悠闲。 不愁吃的日子,真是好啊。 颜海大大咧咧过来,提了点酒,道:“宁昭,五天前发现的那具尸体你还记得吗?” 宁昭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被剥皮的那一个?” 颜海道:“不是那个还能有哪个?” 宁昭道:“怎么了,不是报官了吗?” 颜海倒了两杯酒,道:“是啊,闹的特别厉害,每天都有人去官府提供线索,今天早上听说找到家人了。” 宁昭道:“哦。” 颜海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觉得这就是个石头人,天塌下来也不会吓到。 他道:“找到了,是潘桥乡的一个小孩儿,听说村里又有一个孩子失踪了,大家都说搞不好被剥皮了,你说这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 宁昭闭着眼睛不说话。 颜海也没指望她会回答,道:“要是人干的,也太残忍了,对了,以前老是写信的那个人写信来了吗?” 宁昭道:“哪有老写信,只写了两次,没有写,大概已经死了吧。” 颜海道:“你可真够无情的。” 宁昭道:“那你可真够多情的,面都没见过,信还不是写给你的。” 颜海哼了一声,道:“起来起来,出去玩去,老是在家里呆着干嘛,我们出去玩去。” 宁昭被他夹面条一样夹了起来,每到这种时刻,就想要找出点什么来跟颜海绝交。 可是颜海最近没有惹祸,还很大方,一时半会找不到绝交的理由,只能被胁迫着出了屋子。 “阴阳司?” 宁昭看着牌匾,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 颜海道:“等会,我跟御步约好了。” 宁昭道:“约好了?” 颜海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一点奇怪的笑意,道:“你晒太阳,在哪里晒都一样。” 宁昭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能靠在门口望天。 好在没过多久,御步就穿着官服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一幅十分正经的姿态,穿上官服,看着更加冷漠难以接近,在看到宁昭和颜海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 宁昭道:“干嘛去?” 御步道:“颜海没跟你说?” 宁昭摇头。 御步叹了口气,道:“上马车吧,上了马车再说,我以为是你要去的,所以提前安排好了。” 宁昭刚想说自己不去也可以,颜海已经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放着两套青衣。 御步在外面站着,等他们两个套上衣服,才进去,道:“皇上下个月要搬去外行宫清暑殿,宫人来阴阳司报告,说里面总是出现异常的动静,要阴阳司的人去看看。” 颜海打断他,道:“宁昭,这机会可难得,我听说里面有十里荷花池,我们就进去看一眼,里面的事情御步会处理的。” 宁昭无奈点头。 御步道:“我们吃了晚饭再回来,清暑殿的白切鸡做的很好。” 宁昭立刻坐起来,道:“机会难得。” 颜海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心道这是个白眼狼,说这么多还没有御步一句话好使。 马车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了清暑殿,里面出来的宫人立刻将御步迎了进去。 御步道:“有异样的是哪里?” 一位宫女看着御步脸色绯红,低声道:“整个清暑殿都是,每到晚上,就会出现水迹在地板上拖行,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却没有脚步声和人影。” 御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袖着手,怕冷不怕热,目光淡然的环顾四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宫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更红了。 宁昭看着几个躲在暗处的影子,道:“去荷花池看看。” 御步道:“嗯。” 宫女一愣,不知道宁昭是何方人物,可是阴阳司一向神秘,她也不敢多问。 她并不知道阴阳司除了御步以外,其他的都是报天气预报的人物,并不神秘。 一行人走到了荷花池旁,颜海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十里荷花池,一眼看不到头,接天之处都是荷花和沉沉荷叶。 宁昭看着水下的黑影,道:“今年的藕可能不怎么好了。” 那宫女脸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御步也同样变了脸色,他蹲下去,伸长了手,在水里摸了摸。 刺骨冰凉。 颜海道:“你们看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那宫女终于找到一个同道中人,道:“奴婢也什么都没看见。” 御步道:“是荷花池里出了古怪,晚上我守在这里。” 颜海道:“那我们留下。” 御步看着宁昭。 宁昭道:“我无所谓。” 她只要吃的好就行,宫里的美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吃的上的。 御步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准备” 他话音未落,荷花池不远处忽然泛起一个大气泡,噗的一声这气泡破了,从淤泥里浮起来一具尸体。 看着像是人。 也是血红的肉,被泡的发白了,没有皮囊,从头一直剥到了脚,看着只有十岁大小,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而且看时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宫女尖叫一声,哆哆嗦嗦的指了过去。 (本章完) 第45章 皮囊2 第45章 皮囊2 没有皮的小孩被捞了上来,放在了青石板上。 他的皮不知道去了哪里。 宫女隔的老远,不敢过来,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太监守在御步旁边,道:“御大人,您看这件事情要报给皇上知道吗?” 御步道:“嗯,这件事你们不用管,我会上奏,你们去将京州衙门的人找来吧。” 太监应声去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具尸体就被移交了出去,和在御家山上发现的人一起去查。 颜海看了看一眼看不到头的荷花池,小声道:“宁昭,你说是不是池子里有什么鲤鱼成了精?” 宁昭道:“你看不见就算了,脑子还不聪明,外面的呢?” 颜海一想也是,宫里的鲤鱼成了精,也不会跑到外面去剥皮,他又问:“那宫人说晚上看到水迹,会不会是同一样东西造成的?” 宁昭道:“不知道。” 颜海道:“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宁昭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道:“对啊!” 还是御步在一旁听了,道:“世上的事千千万万,哪里真有无所不知的,不过宁昭,荷花池里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对吧。” 宁昭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不管就行了,再过一段时间,水迹自然就会消失。” 御步道:“嗯,晚上还是要看看才行。” 清暑殿人心惶惶,都不敢靠近荷花池,到了晚上,宁昭三人吃过晚饭,就坐在荷花池前面宽阔的木板上乘凉。 月上中天,繁星密布,凉风袭人。 颜海紧张的看着水里,道:“今天晚上会出来什么?” 宁昭剥了颗花生,道:“今天晚上恐怕不会出来了。” 颜海道:“啊?” 宁昭道:“看到我在这里,所以今天晚上不会出来了。” 颜海半信半疑,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荷花池里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来。 宁昭打了个哈欠,道:“走吧,睡一觉出去吧。” 在请暑殿混了几顿饭吃的人很快又回到了市井之中,混在人群里去吃新出炉的烤鸭。 颜海睡到下午,错过了午饭,点了五只烤鸭,也不让人片,自己吃的满手是油。 一个矮个子凑了过来,猥琐的摸了一根鸭脖子在手里,一边啃一边道:“颜少爷,宁少爷,好久不见,你们两位气色好啊。” 颜海看了一眼胡大痣,道:“大痣,我气色好就算了,你是哪个眼睛看出来宁少爷气色好的。” 宁昭脸色煞白,看着像是久病的人。 胡大痣呵呵的笑了两声,自然的溜到凳子角边坐下,摸了一块鸭肉。 颜海道:“不要白吃我的东西。” 胡大痣连忙道:“那当然,颜少爷,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啊!” 颜海道:“不会是说的那剥皮的事情吧,我已经知道了。” 胡大痣道:“那宁少爷知道是谁干的吗?” 颜海道:“官府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胡大痣道:“咱们这等人耳朵里,那可传疯了,都说是来复仇来了。” 颜海放下鸭腿,疑惑道:“什么复仇?你好好说说。” 胡大痣擦了擦手,蹲在凳子上,两个绿豆眼睛在宁昭和颜海之间来回扫视,道:“两位少爷请听我说,这件事情还得从潘桥乡的小孩潘双说起。” 九天前,潘双领着三个伙伴,一起去月河里摸鱼,因为前一天晚上突如其来的风雨和浪声让潘桥乡的人心惊肉跳,不知是吉还是不详。 潘双却觉得这是捕鱼的好时候。 一夜风雨之后,月河已经恢复了平静,出乎潘双预料的是,河里的鱼不仅没有变多,反而看不到了,好像绝迹了一般。 他们四人心里好奇,越走越深,最后通通走进了深水之中。 水底下好像潜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条粗大的带子,中月河的这一头,一直伸到了另外一头,头和尾都看不到。 有个小伙伴潜下去看了一眼,惊的当场在河里放了一泡尿,大声道:“蛇!大蛇,有水缸那么粗!” 四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多看,纷纷往后退,回到岸上之后,又等了好久,也没看到水里有动静。 潘双年纪最大,道:“你是不是看错了,哪里来这么大的蛇,就算有这么大的蛇,也应该在深山老林里,怎么可能在月河里。” 月河不是什么大河。 那小伙伴道:“我绝对不可能看错,你不信自己下去看,可能是要成龙了!昨天晚上打的雷,就是它要成龙了!” 潘双道:“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去看一眼,这么一下也不动,可能是被雷劈死了。” 他说着下了河,自己潜下去看了一眼。 水底下真的躺着一条墨绿色的大蛇。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蛇身,头和尾还在很远的地方,光是这一截,看着就已经十分骇人。 潘双大着胆子戳了一下,这蛇没有任何动静,好像真的死了。 他游出来,大声道:“真的有一条大蛇,好像死了,我们去找找它的脑袋吧!” 一人道:“我们还是回去告诉家里人吧,让他们来看看,蛇是家仙,我们不能冒犯的。” 潘双又上了岸,道:“胆小鬼就回去!” 这么大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被人说胆小不合群,连忙各个都说自己不怕,谁回去谁就是龟儿子。 他们一行人开始去找这大蛇的头,往东边走了一刻钟,才发现自己走反了,又折回来往西边走,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时辰,看到了大蛇的脑袋。 大蛇的头,像是一座小三角房子,两个灯笼眼睛闭着,似乎没了气息。 潘双下去摸了摸大蛇,认定已经死了。 “都下来都下来,已经死了,你们快下来看。” 大家听说死了,都一窝蜂的游了下来,看着水里的大蛇惊叹不已,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潘双道:“我有主意,我们要是捉了这么大的一条蛇,可以拿去卖钱,别人要来看也要给钱,我们现在回去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来抬回去。” 这么大一条蛇,没有大人,他们四个小孩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一个小孩道:“那他们要是不相信呢?” 潘双道:“这简单,我们把皮割下来一点,带回去给家里人看,不就知道了。” 一个小孩道:“可是这么大的蛇,蛇皮肯定很硬。” 潘双道:“要是被雷劈坏了呢,我看看。” 他说着取出一把带来剖鱼的小刀,在蛇头正中的位置试了试,可是没想到他只是轻轻插了一刀,这大蛇的蛇皮就像是泥一样被剥开了。 潘双道:“你们快看,我就说这蛇已经被雷劈坏了。” 他想拿刀切一点下来,却又切不动,用力一拉,蛇皮就自己一路脱落下去,露出里面血红的肉,血倒是没有流出来。 潘双吓了一跳,看着蛇肉里面有一点微弱的起伏,刀子掉在了水里。 大蛇还是活的。 (本章完) 第46章 皮囊3 第46章 皮囊3 大蛇活着,被剥了皮。 有个小孩吓的脸色惨白,道:“我们快回去告诉大人,我就说了这是家仙,我们不能乱动的。” 潘双也打了个哆嗦,道:“放心,我们回去让大人来把它杀了就没事了,走走走,先回去。” 他们回去之后,都跟自家的长辈说了,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们,直到一个小孩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口里说着大仙之类的胡话,才有人信了,提出去河里看一眼。 村里的人成群结队的到了月河旁边,里面并没有大蛇存在的痕迹。 一个青年潜入水下,片刻之后就慌慌张张的爬了上来。 “有、有蛇皮,一眼看不到头!” 墨绿色的蛇皮完整的剥落在河床之上,人的手一碰,这蛇皮就化成了流水,没入河床底下了。 之后便是潘双失踪的事情。 颜海听了,大为惊讶的看了宁昭一眼,道:“绿色的大蛇?不会是” 这时间也正好对的上,故事里唯一的出入就是大蛇不是被雷劈坏的,而是被宁昭吓坏的。 宁昭头都没抬,满口都是油,道:“大概是吧,不过这蛇确实是被雷惊出来的,可惜了。” 胡大痣道:“两位少爷见过?” 宁昭道:“嗯,碰巧看到了,还好我们跑的快。” 颜海:“.呵呵,是啊,还好我们跑的快。” 胡大痣道:“虽然我没有看见,不过想想这么大的蛇,我腿都软了,怎么可能还跑的动,还是两位少爷有胆量。” 颜海道:“这么说,被剥皮的小孩都是这蛇前来报仇?” 胡大痣道:“都是这么说的,这蛇可是小龙啊,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蛇,肯定已经成精了,这不是还有两个小孩吗,现在都送去普陀寺了。” 颜海道:“普陀寺还管这闲事?” 胡大痣道:“普度众生嘛,青云观就不管闲事,所以香火都没有,不知道里面还有几个道士。” 宁昭道:“道士隐士,和尚出世,都一样的。” 颜海看了一眼胡大痣,道:“大痣,你今天这消息不错,我额外请你吃烤鸭,你打包一只带走吧,就说挂御步御大人的帐。” 胡大痣不知道怎么又挂上御步的帐了,不过有的吃就行,管他挂谁的帐,当即兴冲冲的离开了。 颜海看他一走,立刻低声道:“宁昭,你说到底是不是这条蛇干的?如果是的话,这两个小孩无辜啊,那蛇皮明明是你.” 宁昭道:“我没有,别瞎说,不是我。” 颜海道:“你倒是想想办法把这蛇给处理了啊,还有两个小孩呢。” 宁昭道:“真和我没关系,那蛇” 颜海怒视着她,道:“怎么跟你没关系。” 宁昭无奈道:“你想看热闹就去找御步,不要拉着我。” 颜海不依不饶,一直缠到晚上,宁昭就是不松口,一直缠到御步忽然来了。 宁昭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道:“御步,你可来了,快把这个祸害领走吧。” 御步道:“宁昭,清暑殿塌了。” 颜海愣了片刻,道:“塌了?是什么意思?” 御步道:“今天入夜的时候,我还守在清暑殿,拖着水迹的东西从荷花池里爬了出来,是一条被剥了皮的大蛇,我将这大蛇拘在了清暑殿后面的大花园里,这蛇本来没有反抗,不知为何忽然狂躁起来,想要逃脱,将清暑殿打塌了,眼下蛇也不见。” 颜海又看了一眼宁昭,道:“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御步道:“这蛇?” 颜海连忙将那天夜里从月河回去的事情说一遍。 御步道:“孩子的事情不见得是这条蛇弄的,我看它受伤不轻。” 宁昭道:“还是御步说了句公道话。” 颜海道:“那现在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御步道:“蛇不见是小事,可是井塌了,里面又出现了一个被剥皮的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 颜海道:“不是宫里的小宫女吗?” 御步道:“宫女一个不少。” 宁昭道:“你来是请我帮忙?” 御步道:“是,我怀疑邪祟就混迹在宫人之中,可是我看不出来。” 宁昭道:“哎,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求我我又不能不答应,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明天晚上再去看看吧。” 她已经开始后悔吃这一年的饭了,还不如要银子,现在倒好,御步随时可以断供。 御步道:“你若是不想去,我不会.” 颜海连忙道:“想去想去,我们都想去,明天早点去,在那里吃晚饭。” 第二天晚上,三人再次进了清暑殿。 清暑殿塌了一半,宫人都面带心慌惧意,只有那老眼昏花的太监出面,安排这安排那。 吃过晚饭,宁昭看着荷花池,水下黑影依旧重重,大蛇又回到了里面。 御步道:“是回到荷花池了?” 宁昭点头,道:“我让它离开。” 她蹲下去,在一朵荷花上用手指点了一下。 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随后这涟漪往深处而去,惊动了淤泥深处的大蛇,不断的有气泡“噗”的冒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荷花池再次平静。 颜海道:“走了?” 宁昭点了点头,道:“嗯,识相了。” 颜海道:“那这剥皮的事?” 宁昭道:“晚上就知道了,晚上会出现的。” 大殿完好无损,宁昭让所有的宫人都坐在里面,把灯和食物搬到大殿里,将门窗都锁死了。 她自己则带着御步和颜海坐在了屏风外面。 “门窗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来了也不能打开。” 大家听了一一点头,宫人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倒是宁昭,还有闲情和御步喝两杯。 天色越来越黑,外面起风了,将门廊下的两个灯笼吹的摇摇晃晃,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外。 敲门的声音很急。 “御大人!御大人!” 御步看了一眼宁昭,没有动。 门外的声音急道:“御大人怎么不出声,我是阿良,我一个宫人也找不到,只能自己来报信了,您父亲在府中得了重病,马上就要不行了,现在就等着您回去见最后一面,您快出来啊!” 宁昭道:“御大人心里只有工作,你自己回去吧。” 门外瘦小的人影急道:“御大人,您真的不去?这可怎么办?” 御步微微动了动,又坐稳了身形。 门外的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颜海道:“宁昭,这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不要管怎么回事,不开门就是了。” 颜海点了点头,紧张的看着门外。 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小福?” 颜海看着门口熟悉的举止,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福道:“少也你让我找的好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老爷让你现在就回去,说你要是不回去,以后不让你在挂账了!” 颜海心里哐当一下,心道这真是个大事。 (本章完) 第47章 皮囊4 第47章 皮囊4 花钱如流水的颜海不能挂账,那日子几乎要过不下去,只能乖乖浪子回头继承家业。 他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宁昭拉住他,道:“小福,你家少爷这一年的饭我包了,你回去吧。” 外面的人影愣住,晃动了一下,道:“少爷,老爷还说,你不回去他就要续弦再娶一个了。” 这回变成了颜海牢牢拉住宁昭,怕她一个冲动冲了出去。 他怕宁昭冲出去说要做自己的继父。 宁昭没动,也不说话,屋外的人等了一会儿,也叹气离开了。 大家没有动弹,坐在一起相顾无言。 子时很快就到了,宫人开始昏昏欲睡,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顶轿子停在了屋子前。 轿子外面人影重重,看着似乎是带刀的侍卫。 一位宫人忽然惊道:“是陛下的轿子!” “什么?” “真的是陛下的轿子,陛下来了。” 宫人哗然起身,想要奔出去,宁昭的嘱托他们已经忘的干干净净了。 御步皱眉,呵斥道:“安静,圣上在宫中,怎么会深夜来此!” 宫人听了都是一愣,慢慢安静下来。 可是轿子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荒唐!还不出来迎接朕,都躲在里面干什么!是想被朕处死吗!” 那些宫人顷刻之间再次慌乱起来。 这声音分明就是皇上的声音,难道是皇上知道这里的事情,特意深夜过来查看吗? 众人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开门。 御步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开门。” 他现在已经知道剥皮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些做宫女太监各执一词,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声怒喝:“还不快开门!” 此时房屋之上,一阵霹雳啪拉作响,似乎有无数的人在上面走动一般。 胆小的人已经吓的晕过去了。 “快给陛下开门吧,陛下要是生气,我们照样要死。” “是啊,御大人,那可是陛下啊。” “有陛下在,不会有妖邪作祟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见御步和宁昭都不说话,而外面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终于禁不住了,猛的一把将门推开。 廊下灯笼应声而灭,一对利爪在月光之下冲了出来,那宫人一声惨叫,人已经被利爪勾住,像是鸡仔一样被从头划到了腹部。 它要剥皮。 可是这人却不合要求,利爪将人扔开,往里面抓来。 众人乱做一团,纷纷闭眼,再睁眼时,却发现宁昭已经接住了那一对利爪。 一只猴子。 这只灰色的猴子身形和孩子差不多大,眼睛十分凶恶,龇牙裂目,被宁昭制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它的身上,披着一张已经腐烂的人皮,一动,这人皮就往下掉。 它想要一口咬死宁昭,把宁昭的皮剥下来,可是宁昭身上散发出一种令它害怕的死亡气息。 屋顶上还有一群,都在吱吱吱的乱叫,手里拿着树枝胡乱比划,学着侍卫的样子。 颜海没想到竟然会是猴子? 他看了一眼宁昭,问御步:“剥皮的也是这?” 御步点头。 他是在第二次小福来的时候发现的。 能够将人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只有猴子才做的到。 宁昭手上用力,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这只猴子的两手全部被折断。 “嗷嗷.” 猴子痛苦的哀嚎一声,随后就开始像人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眼睛忽然变得可怜,就连神情也像是孩子讨不到糖吃一般的委屈。 宁昭道:“御步,你来吧,天亮就没事了,它会说话,我把它的嘴堵住了,免得它又骗人。” 御步应声,上前困住了猴子。 忽然有一位宫女道:“这不是刘才女的小灰吗?” “就是它,刘才女死了以后,它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会剥皮!!” 颜海看着宁昭往外走,连忙道:“宁昭,既然你制的住它,为什么还不让我们开门啊!” 宁昭道:“不开门,没了人皮,到了天亮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化成烂泥,可是开门了,又多了一条人命。” 颜海想要那个差点被剖成两半的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道:“这猴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御步没有找出来啊?” 宁昭道:“它已经死了,可是以前享受过,所以想要回来重新享受一下,它身上披着人皮,又学的这么像,御步没有发现很正常。” 颜海点头,道:“那蛇呢?蛇怎么突然发狂了?” 宁昭道:“这猴子贱的很,总是挠它,你说它都没有皮,挠一下能不难受吗?所以到了晚上就出去找地方躲。” 颜海没想到那个巨无霸才是受害者,几乎要可怜起这条巨蛇来了。 他想了想道:“那两个孩子挺可怜的。” 宁昭道:“这猴子是被他们两个虐杀的。” 颜海:“.” 天亮之后,猴子化成了一滩烂泥,御步将宁昭和颜海送了出去,道:“这件事情多谢你帮忙。” 宁昭道:“那条蛇的事情还没了,我去办一下。” 颜海连忙道:“我也去!” 宁昭道:“嗯,你不困就去吧。” 颜海盯着两个黑眼圈,道:“我还年轻,熬得住。” 宁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出了城,上了青云观。 青云观的香火比起普陀寺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草木因为人烟不到,格外的旺盛。 山顶上,青云观的大门开着,里面孤零零的坐着三清祖师,香炉里的香倒是有,就是没有半个人影。 宁昭领着颜海拜了拜,然后往后面走去。 后面一颗大银杏树,怕是有千年的历史了,老态龙钟,一幅随时都会被雷劈了的老样。 绕过这颗树,后面是黑油栅栏拦住的三间大门,外面贴着牌子“香客止步”。 宁昭视若无物,直接翻了过去,打开了门。 里面是白石子路,两边都是树,因为没人修剪,生的十分狂野,有种遮天蔽日的气势。 两边都是房屋,路的尽头是一扇小门。 颜海道:“你对这里很熟啊,不会你的那些符这的都是这里买的吧。” 宁昭道:“不是,我以前经常在这里跟道观的道长讨论道术,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毕竟我佛道精通,而且阴阳通灵,他们也十分崇拜我,符咒大部分都是不要钱送的。” 颜海刚想说你竟然还有这一茬,看不出来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一个年轻道士拎着扫把从门里过来,看到宁昭,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扫把都惊掉了。 “道长!夭寿啦!打人偷书的来啦!” 颜海:“.” 丢死人了! (本章完) 第48章 青云观 第48章 青云观 宁昭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还熟门熟路去厨房拿了两个豆包吃。 道长出来的时候,她跟颜海一人一个,坐在台阶上,吃的津津有味。 颜海看到有人出来,一口将剩下的豆包吃了,站了起来。 道长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身道袍迎风飘荡,手里拿着浮尘,见了宁昭,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惊、喜、忧、恐,糅杂在一起,最后浮现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宁施主来了,不知道这位有缘人打哪里来?” 颜海道:“在下颜海,道长有礼。” 宁昭道:“清虚,你怎么精神不好,是不是年纪大了要飞升了?有继承人了吗?要是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颜海连忙道:“宁昭,别胡说。” 宁昭道:“什么胡说,有我坐镇,清虚做梦都要笑醒,等会儿,你们做豆包的手艺长进了,我再去拿几个。” 颜海看着她进厨房,一阵心虚,道:“清虚道长,我这朋友” 清虚打断他,道:“我们是老相识了,不要紧,过来这边香房坐。” 他把颜海引进左边第一间厢房,又给他倒了茶。 颜海忽然道:“你们的符咒卖吗?听说很便宜?” 清虚咳嗽一声,口里的茶呛到了鼻子里,狼狈道:“你是听宁昭说的吧。” 颜海道:“看来这王八蛋是胡说的!” 清虚呵呵一声,想起了当初宁昭讨价还价的情形。 别人还价用嘴,她还价用拳头,一个包一口价。 宁昭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碟豆包,道:“颜海,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符纸还是有效的,你回去的时候买一点,亲戚朋友都可以送。” 颜海连连点头。 清虚的心都在滴血,到:“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宁昭道:“我借你们的井养条蛇。” 清虚疑惑地看一眼宁昭,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好心,道:“这蛇你打算做蛇羹的?” 宁昭道:“这蛇被雷惊了,出来的时候又正好碰上了我,没想到因为我的缘故叫人剥了皮,后来又碰到点别的事情,现在是惊弓之鸟,养你们这儿清净,它好了就自己走了。” 清虚道:“哦,这是小事,我们不会惊了它的。” 宁昭道:“我不是怕你们惊了它,是怕它惊了你们。” 清虚道:“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颜海有心想提醒一下这条蛇的大小,可是又怕不尊重道观,心道这些都是世外高人,这种东西,应该见的多了。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小小的念头,之后会让清虚差点吓到中风。 宁昭道:“就这事,我要走了,这豆包还有吗?” 清虚道:“豆包有,你帮我个忙吧。” 宁昭不情不愿,但是看在自己白吃白喝,还占了一口井的份上,只能道:“你是道长,你请我帮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清虚道:“你去看看我的弟子燕虚,他最近有点古怪,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只能请你帮忙了。” 颜海一听古怪就兴奋起来,眼睛都亮了不少。 宁昭道:“好吧。” 她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清虚就拉住她,道:“走错了,他现在不住那里,住我屋了。” 颜海心道果然古怪,弟子住了师父的屋,师父还没脾气。 宁昭改了方向往左手边第二间走,门推开,里面一个年轻弟子正在蒲团上做午课,屋子里除了床,连张桌子也没有,简直跟个雪洞一样。 “燕虚?” 宁昭叫了一声,那年轻弟子就回头看了宁昭三人一眼。 他容貌年轻,可是动作却是老气沉沉,就连回头都好像脖子僵住了一样,眼睛看人的时候不抬头,只是微微往上翻了一下,又慢慢把头转了过去。 “清虚,怎么把施主带这里来了,快好好送出去吧,送出去了就来做午课。” 他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暮气沉沉的腔调,每一个字都拉的很长,而且显得十分严肃。 而清虚竟然还十分恭敬的应了一声。 颜海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不知道究竟哪个是弟子,哪个是师父。 宁昭笑了一声,忽然变了脸色,那白脸上恶像必现,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这个表情,脸还是原来那张脸,五官也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惧意。 她一手还抓着豆包,一步上前,用空着的手狠狠把燕虚扇到了地上。 “还不给我滚,修的什么狗屁道,死了几十年了还老找小辈的麻烦,这么想飞升自己投胎再去修!” 燕虚脸上也是一片怒气,刚要开口,又被宁昭狠狠扇了一巴掌。 “还不滚去投胎,信不信扇的你灰飞烟灭!人死如灯灭,不懂吗!死了就是死了,你毫无怜悯之心,丝毫不疼惜小辈,我看你再修个几辈子也是空!” 燕虚倒在地上,脸颊通红肿胀,看着十分吓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挣扎。 豆包都要凉了,宁昭已经没了耐心,怒喝一声:“滚!” 她这一声滚,身上黑气浮动,连地下的鬼物都开始逃窜,更别提燕虚,一道黑烟从他的眉心钻出,匆忙不见了。 宁昭这才收起自己那骇人的表情,匆忙把豆包吃了。 颜海看着清虚,道:“刚才那个是” 清虚又是尴尬的一笑,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师父,来了有半个月了,我骂又不能骂,使出符咒法术来他比我还精通,都躲过了,我正在想别的办法,没想到宁昭来了。” 他说完,连忙去看地上倒着的燕虚。 他也不是不敬爱自己的师父,可是活人总不能让死人占了地方,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小辈。 燕虚元气大伤,还在昏迷,清虚把他背到床上,道:“多谢了。” 宁昭解决了事情,道:“不用谢,我做事一向要报仇的,你把你们的符咒拿一万张出来,给我这朋友带回去用。” 颜海在一旁笑嘻嘻的不说话。 宁昭帮他要的,他不能给宁昭漏气。 清虚听她张口就是一万张,气的要跳起来,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道:“符咒给你五十张,不要再说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苦恼的很,不如你一起帮我办了,算青云观欠你一桩人情。” 宁昭道:“不办。” 清虚道:“我知道你不需要这人情,可是活人总是有千般万般变化,我看你这朋友,搞不好以后就用的上这个人情。” 宁昭看了颜海一眼。 之前还好好的颜海,不知什么时候,额头上罩上了一层黑雾。 她忍不住瞪了颜海一眼,心道这小子就是个麻烦精! 颜海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果断瞪了回去,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又欠揍了。 清虚道:“青云观的人情,很值钱。” 宁昭认命,道:“你说吧。” 清虚道:“这件事,和镜子有关。” (本章完) 第49章 镜1 第49章 镜1 传闻越是清晰的镜子,越是邪恶,能够照出人心,探穿人的黑暗隐秘。 照的太久了,镜子就会成灵,里面的人会取代外面的人。 宁昭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打断清虚,道:“哪有这么邪乎,镜子就是镜子,就算镜子可以成灵,也没这么大本事可以取代一个活人。” 人心有七窍,因而转出来的七情六欲,酸甜苦辣数之不尽,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取代,那这人间都要被妖魔鬼怪霸占了。 清虚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这件事确实跟镜子有关,你听我说。” 清虚观香火不好,不好的意思是常年只有一个香客,捐的香油钱维持着这个青云观的开支。 这香客就是城中卖米的余大山,余家有一个女儿,这女儿素来胆小,不爱出门,偶尔也会跟着母亲来青云观。 余小姐不仅胆小,而且怕生,凭空就能吓一跳,若是有人碰她一下,都会吓哭,现在已经十五岁了,还是如此。 她的胆小出了名,也没有人来提亲,余大山想找个上门女婿,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余小姐根本不和人说话。 不久之前,余小姐的叔叔给她带了一面镜子回来,这面镜子比起铜镜来清晰数倍,纤毛必现,余小姐爱不离手。 四天前,余夫人想给余小姐送点吃的,可是到了余小姐的院子里,忽然听到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她怕惊了女儿,又怕坏了女儿名声,因此也不叫人,自己独自一人进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把余夫人的魂都吓没了。 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书生和余小姐叠股而坐,这男子面容俊秀,眉心一颗黑痣,油嘴滑舌,哄余小姐脱衣服。 余小姐的眼睛呆愣愣的,没有半分神采,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余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冲了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朝着那书生打去,可那书生一转身,就投进了镜子里。 颜海惊道:“莫非是这镜子已经成灵了?” 宁昭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清虚道:“不管如何,这件事都耸人听闻,听我继续说。” 余夫人当夜吓的病倒了,可是余小姐第二天醒来,却怎么也记得自己在夜晚见过这一个男子,余大山决定自己亲自守一夜。 余大山手里拿着棍子,站在女儿房外,等到子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他以为是妻子看错了,正要离开,忽然又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余小姐,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 余大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拿着棍子冲了进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的十分寒酸的书生抱着余小姐,去脱余小姐的裙子。 “畜生!竟然敢诱骗我女儿,我打死你!” 那书生连忙放开余小姐,一手接住棍子,反而把余大山打了一棍。 “岳父,你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我跟盈盈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儿,过几日我就来求娶,不过我不入赘,岳父尽快准备吧。” 书生说完,就回到了镜子里。 余大山口里咬出鲜血,看着自己那可怜懵懂的女儿,不知道被这是人是鬼的东西给诱骗了,呕心抽肠,提起棍子把镜子打的稀烂。 而余小姐醒来,还是坚持称自己不知情,让余大山请人来把脉。 第二天一早,余大山请来大夫,让余小姐和余夫人躺在一起,放下床帐,让大夫给余夫人把脉。 大夫摸了片刻,立刻就给余大山道喜,将余大山一家三口惊的魂都散了。 故事说完,颜海还愣了片刻,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余小姐怀的是镜子的孩子?” 清虚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放在桌上,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张扬,余大山想起我,把这镜子交给了我,想让我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也让这镜子里的人不能再祸害余小姐。” 颜海道:“不对啊,这镜子不是碎了吗?” 清虚道:“不管怎么打碎,第二天就会破镜重圆。” 颜海拿起镜子仔细看了看,见就是一面普通的梳妆镜,道:“真有这么神奇?” 清虚道:“这是我亲眼所见。” 宁昭道:“镜子给我吧,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你欠的人情,不要忘了。” 清虚道:“我不会忘的。” 宁昭拿着镜子收在怀里,领着颜海下了山。 颜海道:“你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吗?” 宁昭道:“大概知道,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去余家走一趟才行,你回去休息吧,熬的脸都黑了。” 颜海道:“我也想去余家。” 宁昭道:“我今天不去,明天早上你来找我。” 颜海答应了,两个人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颜海就来找宁昭了。 他精神抖擞,额头上蒙着的这一层黑雾就看的格外明显。 凶兆啊。 宁昭连连摇头,看的颜海心里一紧,道:“宁昭,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宁昭道:“不至于。” 颜海疑惑的跟着出去,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昭道:“就是一时半会,你爹还用不着过继我。” 颜海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我爹的主意,难道我不香吗!” 宁昭看都没看他一眼,大声道:“胡大痣!多买两碗,挂御步的帐。” 胡大痣在排队买豆腐脑。 胡大痣清脆的应了一声,城里凡是吃饭的地方都认识颜海和宁昭,他们两个没有一天不在外面吃饭的,还能把帐挂到阴阳司的御步头上,已经是京都一奇了。 不仅如此,御家还生怕宁昭吃不好似的,管家亲自每个店子去打招呼,分量一定要足。 于是胡大痣三碗豆腐脑打出了六碗的量。 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着吃豆腐脑,还拿了一框油条。 颜海道:“大痣啊,米店的余大山你认识吗?” 胡大痣道:“认识,不过买米不打折的这种认识。” 颜海道:“余家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胡大痣道:“没什么事啊,他们家的米铺价格公道,这一向生意比以前还好了。” 宁昭想了想,没说话,吃完东西就往余家的米铺去了。 余大山在店里愁眉苦脸的坐着,等宁昭说明来意之后,抓着宁昭的肩膀,泣不成声。 “宁大师,你快救救我女儿,她要死了啊!” 颜海同情的看了一眼余大山,心道这余小姐本来就胆小,这一下恐怕是要吓死了。 宁昭道:“没事,我进去看看。” 余大山直接把门了,带着他们往米店后院走去。 前院是仓库,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原来有几个下人,现在也都打发了。 到了余小姐的屋子,他们还没有站稳,屋子里就有人疯狂拍门大叫。 “镜子!我要镜子!把镜子还给我!” (本章完) 第50章 镜2 第50章 镜2 屋子里的人声嘶力竭,疯疯癫癫的拍打着门窗,一点也不像是清虚所说的那个胆小怕生的女子。 余大山老泪纵横,道:“我把门锁上了,自从把镜子送去青云观,她就不吃不喝,追着人要镜子。” 宁昭道:“把门打开吧,没事,我有分寸。” 余大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里面的女子饿狼扑虎一般扑了出来。 宁昭挡在她身前,道:“余小姐,镜子在我这里,你乖一点,我会把镜子给你。” 她说着,伸出手指点向余小姐的眉心。 余小姐眉心之处聚集了一团黑气,被她一指点散,却没有消失,只是没有那么黑漆漆了。 随着这一团黑气散开,余小姐神情呆滞,没有了癫狂的举动,任凭宁昭牵着进了屋子。 颜海松了口气,心道差点就扑到自己怀里来了,也跟着宁昭走了进去。 余大山看着宁昭轻轻一点,就将自己女儿的疯病治好了,抹了把眼泪,道:“祖宗保佑,道长叫来的人这么有本事,我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老天保佑啊!” 宁昭在里面道:“余老爷,去安排点吃食来吧。” 余大山连忙去了,留下宁昭和颜海在屋子里。 屋中一片狼藉。 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好的,就连被子都被硬生生撕破了,不知道瘦成一把干柴的余小姐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因为瘦,她的肚子就格外明显,像是一个馒头扣在了她干瘦的肚皮上。 颜海道:“这孩子,能生下来吗?” 宁昭道:“那要看余小姐的意思了,如果生下来,我倒是很愿意给她接生。” 颜海道:“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连接生都会。” 余小姐不知道自己是他们谈论的主角,坐在一旁像个木偶。 余老爷很快就安排好吃的过来,连带着宁昭和颜海都有一份。 余小姐木头似的吃了点粥。 宁昭道:“镜子原来是放哪里的?” 余老爷道:“夫人说小女十分喜爱,是放在床头的。” 宁昭道:“那我还是放到床头吧。” 她说着,把镜子取出来,当真放在了床头,镜子一出现,余小姐那木愣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扑过去将自己抱住了。 “镜子,我的镜子。” 余老爷急道:“你们看这怎么好,她又被迷住了,这镜子成了精了。” 颜海看着镜子,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道:“余老爷,你别急,镜子也能成精,那桌椅板凳岂不是也能成精,我看一定是有人作怪。” 宁昭道:“不错,很有长进啊。” 颜海得意一笑,叉腰抬头,道:“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 宁昭:“.” 她接不上话,只能转移话题,道:“余老爷,去准备绳子,等着抓妖怪吧。” 镜子一直被余盈盈拿在手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死死的盯着镜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从白天等到黄昏,又等到夜晚,里面的书生还是没有出来。 余老爷看着天色,小声道:“要点灯吗?” 宁昭道:“不用,我看得见。” 她说着,就见镜面上起了一丝变化,里面映出来余盈盈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 “按我说的躲起来,要出来了。” 颜海好奇地看了一眼镜子,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按照宁昭的指示,躲在了柜子里,余老爷躲在了屏风后面。 而宁昭就躺在床上。 又等了半个时辰,镜子里映出来的余盈盈彻底不见,书生出现,两只手攀住镜沿,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见了余盈盈,道:“夫人,几天没见你,你憔悴了很多,以后不要再让岳父把我们分开了。” 余盈盈任凭他抱着往床上带。 床帐拉开,露出宁昭的笑脸。 “好巧啊,你也来见余小姐。” 她不等那书生反应过来,伸手一拉,就将他拽倒在床上,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 书生拼命挣扎起来,大声让余盈盈救他,可是余盈盈拿着镜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宁昭按着书生,大声道:“出来吧。” 颜海和余老爷冲了出来,余老爷看着书生,上前就要打,被宁昭拦了下来,道:“先绑起来,我累的很。” 余老爷连忙应了,将人连被子一起捆了起来,栓到院子里的柱子上。 那书生并不害怕,反而有恃无恐,道:“岳父,要是伤了小婿,盈盈该伤心了,还是快把我放了吧。” 颜海“呸”了一声,道:“你还有脸叫岳父。” 书生道:“当然,盈盈都有我的孩子了,难道还能嫁给别人?我已经在来提亲的路上了,岳父只要准备嫁妆就可以了,我家贫,岳父至少得把这半个米铺给我,才能让盈盈不受苦。” 颜海上前就是一脚,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是鬼!” 宁昭道:“是人。” 颜海和余老爷同时愣住,没有想到这书生竟然是人。 书生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骗子,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人,我是镜仙,你们还不快把我松开,让我好好跟盈盈成了亲,免得受苦。” 颜海被他笑的肝疼,上前就是一脚,道:“管你是人是鬼,小爷就看不惯你这样!” 书生冷不妨又被他踢了一脚,痛的嗷嗷叫,恶声恶气道:“你敢打镜仙,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颜海对着诅咒没有反应,心道宁昭都说你是人了,那还能有跑吗,就算你是鬼,宁昭照样把你屎都打出来。 他又是一脚,正中靶心,道:“你看看谁会断子绝孙。” 书生被踢中命根子,疼的冷汗都下来了。 余老爷惴惴不安,道:“宁少爷,他真是人?可是他明明是从镜子里爬出来的啊,这要是活人,怎么能从这么小个镜子里爬出来。” 书生冷笑道:“岳父,还是你识相,快把我放了,否则等我法力恢复,你们的下场就没这么好了!” 余老爷紧张的看了一眼宁昭。 颜海悄悄对宁昭道:“要不再打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宁昭道:“等等。” 她说着,上前走了一步,一张煞白的脸紧紧挨着书生。 “你说你是镜仙,那我松开你,只要你还能回到镜子里去,这件事就不再追究,要是你回不去,就乖乖把事情交代清楚。” 书生看着这张脸,忽然感觉到冷,他不自觉咽下唾沫,道:“你是什么人?” 宁昭依旧挨着他,说话声音低沉,道:“我是镜仙。” 颜海低着头笑了一声。 书生怒道:“胡说!” 可是他又发现宁昭没有呼吸,她说了这么多话,靠的这么近,他一点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宁昭道:“你赌不赌?” 书生心一横,道:“赌!” 只要他进了镜子,这些人没有任何办法。 (本章完) 第51章 镜3 第51章 镜3 宁昭看着这书生,笑道:“余老爷,把他的绳子给他解开。” 余老爷急忙道:“这可使不得,宁少爷,要是把他解开,他就会跑到镜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时候就找不到他了。” 宁昭道:“放心,有我在,没事。” 颜海道:“就是,有我们在,大不了再把他捉出来一次就是了。” 他说着,上前把书生的绳子解开。 绳子解开,这书生眼睛四处望了望,见余盈盈捧着镜子站在门口,大笑一声,朝镜子撞了过去,口中念念有词。 “砰”的一声,他没有进到镜子里,而是将余盈盈一起撞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我再试” 宁昭伸手把镜子拿在手中,道:“不用再试了,我说了我是镜仙,天下所有的镜子都归我管,我想让你进去,你就可以进去,我不让你进去,你就进不去。” 书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余盈盈慌张起来,去夺镜子,口中喃喃道:“我的镜子,我的镜子。” 宁昭把镜子塞给她,道:“还不信?” 书生心慌意乱道:“我不会信你的。” 他站起来抬脚就跑。 宁昭伸长了腿,不费吹灰之力把人绊倒,道:“余老爷,绑起来。” 余老爷大喜过望,拿了绳索将人牢牢捆住,这书生骂骂咧咧,心慌意乱,浑身冷汗。 颜海听他嘴巴不干净,干脆把他揍了一顿,揍的鼻青脸肿。 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下半夜。 余老爷道:“宁少爷,接下来怎么办?他既然是个普通人,那是怎么钻到镜子里去的,是不是有人要故意对付我们啊,还有我女儿,这病” 宁昭道:“别急,先把背后的人找出来,一件一件来,你们去休息吧,给我弄点吃的放这里。” 颜海打了个哈欠,道:“我在这凳子上凑合一下。” 余老爷道:“那我去拿吃的来。” 宁昭看了一眼余盈盈,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把里面再次聚集的黑气点散。 余盈盈目光涣散,镜子跌落在地,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颜海一把将人扶住,却发现余盈盈已经闭上了眼睛。 宁昭道:“睡着了,把她放床上去吧。” 颜海道:“好吧,聪明人出嘴,笨人出力,我就是个被使唤的命。” 他说着,把人拖进去放好,自己出来拼板凳。 宁昭抱着镜子,道:“睡吧。” 颜海道:“我还想吃点宵夜再睡。” 余老爷很快就送来了吃的东西,颜海吃了一半,倒头就睡,完全没看到宁昭将镜子对准了他。 黑与白相交的时间,是天下最安静的时候,所有的喧嚣都沉了下去,就连梦也开始虚无。 活物静下去,死亡就浮了起来。 院子里只剩下宁昭神采奕奕,被绑着的书生抵不住疲倦,也睡了过去。 小小的镜子里映出颜海的睡颜,无所畏惧,一往直前,是个了无心事的少年,在睡梦里也带着活泼泼的新鲜劲,吸引着鬼祟。 镜子里浮出来一道黑色的气息,漂浮在空中,慢慢往颜海身上钻去。 他身上火力旺盛,这一点点气息无法施展,而后越来越多的黑气从镜子里往外浮动,逐渐凝聚成一团人形。 这人形试图往里面钻,可是不管怎么样就是无法进入颜海身体里,宁昭站起来,一只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像是捉萤火虫一般轻轻靠了过去。 “哗”的一声,宁昭的衣袖瞬间挥动,那一团黑色的气息像是蛇一样被她抓在手里。 她的手略微缩紧,那一团不明之物就疯狂的扭动起来,镜子“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微的痕迹。 不知何时,书生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哆嗦道:“那、那是什么?” 宁昭回头看他一眼,道:“哦,是镜鬼,寄居在里面,吸食人的阳气为生,如果有人自投罗网钻了进去,它就会取而代之。” 书生吓了一跳,红着眼睛,道:“那、那我.还好我出来了。” 屋外传来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车中人那独有的似男似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镜子借我。” 宁昭头也没回,道:“借?” 车中人道:“那就给我吧。” 宁昭本是想要点报酬,没想到这人如此直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车中人道:“正好用的上,把魂魄塞进去,不塞进去就没用了。” 宁昭道:“好吧。” 她握着那一团黑漆漆的魂魄,将镜子放在地上,随后一只手拍向了书生的脑袋。 “啪”的一声,一道灰色的人形被她拍出来一截,她一只手抓着猛的一抽,将整个魂魄都抽了出来。 书生气息断绝,垂下了头。 这灰色的魂魄先是愣住,随后疯狂挣扎起来,发现无法挣脱宁昭的桎梏之后就开始苦苦哀求。 “大师我错了,放了我吧,我会入赘余家,以后好好和盈盈过日子的,不要让我死,我还不想死!” 宁昭提着他,道:“不想死也没有办法啊,难道你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不成,你用这书生的身体干坏事,这书生又没有错。” 灰色的灵魂带着哭声,道:“你搞错了,我就是书生,我不是镜子里的鬼,你搞错了,我家里还有老母亲,下面还儿子.” 宁昭打断他,道:“这词已经老套了,不流行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用完了就放你去投胎。” 她说着,一手把那黑色的灵魂塞进了书生体内,又把那一团尖叫的灰色魂魄塞进了镜子里。 车中人隔着墙,也能看透一切,道:“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倒是不知道这两个已经掉包了。” 宁昭道:“你经验浅薄嘛,当然看不出来。” 车中人:“.” 宁昭将镜子扔过墙,道:“小心,不要死了。” 车中人道:“放心,以我浅.走了。” 马车咕噜的声音再次传来,消失在黎明前。 书生还垂着头,魂魄离体太久,在肉体里挣扎着,想要钻出来过上自己自由的生活。 宁昭看了片刻,把颜海叫了起来,道:“你渡一口气过去。” 颜海不明所以,爬起来站了过来,道:“啊?他?怎么渡?” 宁昭没说话,按住了他的头。 眨眼的功夫,余家米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把瓦都震碎了。 “宁昭!我草你大爷!” 宁昭丢开颜海,看着书生慢慢睁开了眼睛,道:“我、我出来了?” (本章完) 第52章 圣陵1 第52章 圣陵1 书生叫宋溪桥,在外游学,遇到了余盈盈的叔叔,余二。 余二手中这一面镜子,十分罕见,宋溪桥从没有见过,就多看了两眼。 余二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喜爱,两人一起投宿的时候,余二神秘的找到他,道:“这镜子里有镜仙,你要不要看一眼,我跟你说,这镜子是我花大价钱从一位大师手里买来的,里面有世外仙境,你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教你一个咒语,让你进去看看。” 宋溪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况且我也没有二十两银子。” 他心中觉得蹊跷,因此并没有答应。 余二道:“没钱就算了,不过我给你看看这镜子的神通,你不要说出去。” 他说着,叽里呱啦念了一阵,随后那镜子里就起了风雪,一位女子出现在镜中,如同雪一般圣洁美丽。 宋溪桥看呆了。 他迷上了镜子,迷上了镜子里的人。 他卖了自己一块古玉,凑了二十两,找余二要了进去的咒语,进了镜子里,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和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就在他毛骨悚然,想要念起咒语出去的时候,一道影子忽然冲了过来,挤进了他的身体里,把他撞了出去。 他就呆在镜子里,看着这影子用着他的身体,从镜子里到镜子外,而他却怎么都无法出去,而且魂魄越来越小,快要消散。 他觉得自己实在倒霉,看到颜海的时候,无师自通的想要吸一点阳气,没想到正好被宁昭抓住了。 颜海和余老爷听完他这一番奇遇,都惊叹不已。 宋溪桥又道:“我在镜子里听那鬼怪感谢余二,说余二救了他一命,他也要报答余二,余二便和那鬼怪商量,将镜子送到你家来,让他娶了你女儿,夺了你的家产。” 余老爷沉默片刻,随后长叹一声,一瞬间苍老了几岁,道:“亲兄弟啊。” 余家上面已经没有长辈了,所有的亲人到头来已经只有这一个弟弟,哪能不悲痛。 颜海道:“难道分家的时候,他没有分钱财吗?” 余老爷道:“他好赌。” 颜海了然,也跟着叹了口气。 余老爷看着宋溪桥,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后生,我知道说着话很失礼,可是为了我女儿,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婚配?” 宋溪桥知道他的意思,道:“因为家贫,还没有,如果余老爷不嫌弃,我愿意入赘。” 余老爷抹了把眼泪,道:“你不嫌弃才是。” 颜海拍了拍手,道:“皆大欢喜!” 余老爷又问宁昭:“请问宁少爷,我女儿的病?” 宁昭道:“不要紧,过两个月自然就会清醒,我现在不让她清醒,是因为她生性胆小,怕她自尽。” 余老爷连忙道:“那就多谢宁少爷了,不知道宁少爷的报酬.” 宁昭打断他,道:“青云观付过了。” 颜海道:“不过余老爷要是想表表心意,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看着颜海脑袋上那个凶兆,不知道要应验在哪里,真是烦。 她告辞离开,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忽然道:“颜海,我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最好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颜海道:“啊?不是吧,那我从青云观拿的那些符有没有用?要不我还是跟着你吧。” 什么血光之灾,在宁昭面前都不够看的。 宁昭喝了碗豆浆,道:“随你的意思,不过我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不能久呆。” 颜海道:“那你就收拾东西去我家。” 宁昭十分心动。 颜海家的厨子,有一个是正经的淮扬师父,在外面都不一定吃的上那么正宗的。 她又有点犹豫,道:“还是算了,你爹打人太疼了。” 颜海道:“你放心,我包你没事,吃完你回去收拾东西。” 宁昭十分心动,吃了饭就回去打包自己的东西,其实她没有东西可以收拾,只象征性的拿了两件破衣服。 还没出门,御步已经一头撞了进来。 “宁昭、颜海,你们要出门?” 颜海道:“你不在阴阳司当值,怎么跑这里来了?” 御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说吧,什么事,这一年我是被你吃定了。” 御步道:“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吧。” 宁昭看了一眼颜海,心道也不能老是守着这小子,道:“我没什么事,你说吧。” 颜海道:“不是吧宁昭,你这变的也太快了点,御步一来,我就被你丢到脑后去了,你这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宁昭白他一眼,道:“我把小白指给你,赶紧滚蛋!看到你我心烦。” 颜海道:“心烦说明你肝火旺,要少吃点羊肉。” 宁昭踹了他一脚,道:“御步,你说。” 御步道:“陛下要见你。” 宁昭:“!!!” 颜海:“???” 御步站在一旁,有些不安。 他知道宁昭的本事,也知道宁昭的脾气,到了陛下面前,会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才是他担心的。 宁昭对他有恩,他不能让宁昭出事。 他看了一眼这荒凉的山头,想着自己跟在她左右不离,应该不会出问题,略微定了定心,道:“今天晚上,陛下见清暑殿设宴款待你。” 宁昭道:“不去,你跟他说,我忙的很。” 御步道:“恐怕非去不可,宁昭,这次陛下想要见你,是因为圣陵出了问题。” 宁昭道:“看坟看风水,这是你们阴阳司的强项啊。” 御步道:“圣陵被黑水环绕,原有的风水格局一夜之间全部变化,整个圣陵从原来的潜龙之地,变成了死地。” 宁昭皱眉道:“那你们想想办法变回去就行了,我这忙着呢。” 而且圣陵一夜之间变成死地,这事情可不小,她还是不要招这个麻烦比较好。 颜海咳嗽一声,道:“宁昭,是这么回事,皇上让你办事,是不能拒绝的。” 宁昭道:“你当我傻!这我能不知道,一边玩去,御步,我给你支个招,你跟皇帝说,让他迁坟吧。” 御步道:“我们也是如此考虑,可是进入圣陵的人,不管是阴阳司,还是宫人,全部没有出来。” 颜海道:“啊?这么严重,这影响国运吧,宁昭你去看看吧。” 宁昭道:“认识你们两个,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小白,你跟着颜狗屎回家去,给我盯着他。” 小白在一旁蹲着,十分不情愿地喵了一声。 颜海也嫌弃地看了白猫一眼。 晚上,宁昭穿了御步一身常服,进了清暑殿,清暑殿里灯火通明,宫人将他们领了进去,宁昭一眼就看到高位上的人。 他背上趴着一只鬼蛤蟆。 蛤蟆的舌头缠着九五之尊,浑身都是疙瘩,涎水将皇帝身上的龙气一点点吞噬。 (本章完) 第53章 圣陵2 第53章 圣陵2 这一只癞蛤蟆,个头只有手掌大,可是却压的皇帝脸色发黑,喘不过气来。 是圣陵里来的? 宁昭看了一眼,没有随着御步跪下,而是直接上前一步,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你近来心神不宁啊,我来替你看看吧。” “刷”的一声,那些侍卫纷纷将刀拔出,锋利的刀对上了宁昭。 御步顾不得让皇帝请起,一步上前,道:“快住手,宁大师看的到的,你们看不到,不要耽误大事!” 皇帝四十来岁,眼睛下面全是乌青,看着宁昭,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没有那么闷了,就好像是压着他的那块大石头,被一点点搬开一样。 他连忙挥退侍卫,道:“你看到了什么?” 宁昭没说话,看着癞蛤蟆收回舌头,十分不舍的离开,才伸手在皇帝额头上一指。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清风刮过,一股腥味从皇帝身上发出,带着泥土的味道,这味道非常浓郁,足足过了半刻钟,从散开。 宁昭道:“没什么,一点小东西,已经走了。” 皇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几天他却知道,自己呼吸困难,若是吐口水,就会有方才那一股腥味传出,太医却什么病症都看不出来。 只有阴阳司的御步,说出有邪祟,需要做法驱除,只是圣陵的事情为重,还没有进行。 这个人,不一般,只是一根手指头,就已经让邪祟离开。 “赐座。” 他话音未落,宁昭已经一屁股坐下,吃上了。 御步站在一旁,低声道:“皇上赎罪,宁大师性情中人,不懂礼数。” 皇帝看了一眼宁昭,见她埋头苦吃,而且十分年轻,便问御步:“她是师从哪里?” 宁昭在一旁道:“陛下,通灵一事,出生便已经注定。” 皇帝道:“你可愿意入阴阳司?” 宁昭咬着鸡腿,道:“不愿意。” 皇帝也不勉强,挥手让其余人退下,大殿之中,很快就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皇帝咳嗽一声,想让宁昭放下手里的鸡腿听他说话,可是宁昭脸头都不抬。 御步看着吃的一无所知的宁昭,心累不已,他自己本也不是长袖善舞之人,更何况此时要在皇帝和宁昭之间周旋,倍感吃力。 他走到宁昭身边,道:“宁昭,圣陵的事情关系重大,所以不能让其他人知晓,陛下有话要说,你听一听。” 宁昭也没有放下吃食,点头道:“我听着的,说吧。” 皇帝道:“朕近来时常做梦,梦见国祚难以绵延,宫殿倒塌,再加上圣陵出事,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所警示?” 宁昭道:“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皇帝道:“可是圣陵无故出事,阴阳司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朕心里始终悬着。” 宁昭道:“阴阳司除了御步,其他人可有可无。” 御步连忙咳嗽一声,挡住了宁昭的话头。 皇帝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毕竟自己看重的就是阴阳司,可是在宁昭看来,整个阴阳司加起来,都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头,虽然她说的也是事实。 他摩挲着手里的菩提手串,道:“那圣陵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宁昭这才擦了擦手,站起来道:“我和御步去看看。” 御步道:“现在?” 宁昭点头,道:“国运一事,陛下不必太放在心上,此事乃是人定,天意难以左右。” 若是君主圣明,国祚自然可以绵延,若是君主昏庸,再好的圣陵也不过是睡死人的。 皇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御步,你随大师去看看。” 御步应声,和宁昭一起出了清暑殿,此时还早,才入夜不久,天上繁星隐隐约约,月光已经如水落下了。 两个人骑马快走,一路上不说话不回头,一直到了菩提寺二十里开外,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圣陵所在。 圣陵以山为陵,这一座山原叫做曲龙山,山势蜿蜒,就如同龙身曲折,主峰之外,次峰连绵不断,这一条龙神采奕奕,龙头正在主峰之上,威势不凡。 前面有普陀寺和青云观所在的山脉环绕,后也有狐狸山山脉相依,护龙护穴。 而圣陵前,还有一条水流环绕,这一条水流由上而下,由前而后,气势滂沱,是十分难得的山水相依之势。 宁昭下了马,在河流前看了一眼。 河里的水,已经成了黑水,黑气由地下往上蔓延,整个玉带风水都被破坏。 御步道:“这黑水形成的时间很短,普通人还看不到。” 宁昭伸手沾了点水,抹到他眼睛上,道:“你再看。” 御步一愣,再往下看去。 河水里竟然布满了癞蛤蟆。 这些癞蛤蟆就趴在水里,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蛤蟆不是凡俗之物,每一只都是巴掌大,身上时而金光闪闪,时而黑气弥漫,而那些疙瘩,鼓胀的已经要破开了。 御步呆住了,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癞蛤蟆在作祟?” 宁昭道:“不是,是地穴里的龙气被冲散了,本来聚在圣陵里的死气和地下的死气混为一体,化出来这些癞蛤蟆。” 如此多的数量,圣陵已经彻底毁了。 御步道:“可有办法驱除吗?” 宁昭道:“你带帝尺钱了吗?” 御步道:“带了。” 他在荷包里摸了摸,有点尴尬的又在袖子里找了找,最后从怀里找到了帝尺铜钱,给了宁昭。 宁昭没想到他竟然有个找不到东西的毛病,道:“你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御步没说话,看着宁昭手上浮现出一点黑气,将帝尺钱里面的金色气息勾了一点出来,然后将帝尺钱扔在了水里。 水面上荡起一阵波澜,一道清风吹过,将黑气硬生生压下去一层,而那些癞蛤蟆被这一枚帝尺钱一动,竟然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都惊恐的聚集到了一起。 宁昭仔细看了一眼,道:“看来这样解决不了,得入地穴一趟了。” 御步跟着她走了两步,忽然道:“你不是活人” 宁昭回头道:“哦,你看出来了,眼睛不错。” 御步听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后恢复冷静,道:“是你帮忙才看到的。” 宁昭道:“那不是,颜海我没少给他看。” 她一边说一边走入了地穴之中。 守圣陵的人已经撤离,现在里面空荡荡的,黑暗占据了地穴。 寻龙点穴,墓穴是点的这一穴,既要土壤肥沃,还要藏风聚气,可是现在气已经被风吹散,龙气尽绝。 一路往内,树枯草死,陵墓之中阴气不绝,形成了一股不断的风,吹的人心惶惶。 四周都是屏障,风从何来? (本章完) 第54章 圣陵3 第54章 圣陵3 御步跟在宁昭身后,一直深入,到了先皇所在的墓室。 御步看了一眼,忽然道:“宁昭,你也不是鬼,你是什么?” 刚才那一眼,他看的清楚,宁昭身上没有一丝活气,但是也没有黑沉沉的鬼气,她只是一个死物,没有任何气息。 可是除了没有气息,她和活人没有两样,甚至带着强大的力量,可以操纵黑暗,定人生死。 她的神秘,让御步不得不控制自己纷乱的思绪,避免自己陷入混沌之中。 宁昭道:“你觉得我是什么?” 她干脆不呼吸了,四下张望。 御步道:“不知道。” 他直言不讳,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这种情况,他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 宁昭道:“女娲补天你知道吗?当时补天的时候多了一块石头,就是我,现在下凡历劫来了。” 御步笑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宁昭道:“找到了。”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地上那一根针。 一根绣花针插在地上,风从这里来,地气源源不断从这里往上升,卷走了所有龙气,一根针,就将整个风水局变化。 御步弯腰,道:“要拔起来吗?” 宁昭道:“嗯,你站到我身后,不要说话。” 御步点头,站到了宁昭身后。 宁昭蹲下去,看着那一根针,道:“御步,看好了,死亡要来了。” 御步道:“欢迎。” 细如毫毛的针被慢慢拔起,随后一阵阴风如同飓风一样袭来,无数黑暗之气,阴魂野鬼从地下冲了出来。 诡异、丑陋、荒诞的场面,每一个都在冲击着御步的眼睛。 墓室之中,砂石随着这一阵阴风儿起,打在棺木上,霹雳扒拉作响,吹的人心神具裂,心火摇摇欲坠。 御步凝神静气,咬破手指在额头画了一个符咒,守住自己心神。 而且他站在宁昭身后,目光所到之处,能看到宁昭身上有气息泛出,这气息护在他左右,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这些鬼祟就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阴暗的光线里,百鬼狰狞而行,却被禁锢在宁昭左右。 百鬼一步步往外冲,宁昭手中黑笔出现,笔杆之上阎王怒目,只需要宁昭一挥手,就能将其毁灭。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总算找到你了,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你最好的朋友立刻就会死。” 宁昭御步回头,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光头,手里抓着一个美貌女子。 那女子的心口有一条桃红色的丝线,一直往外,不知道延伸向何处。 光头正是在月河布局的那一位,他目光兴奋的看着宁昭,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宁昭看着那一根桃红色的丝线,十分头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一小会,颜海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光头道:“执笔者,跟我走,不然你的朋友,现在就会死。” 宁昭道:“你觉得我会答应?” 光头道:“你有两个选择,放弃颜海,收服这些鬼祟,要么选择颜海,现在赶回去,让这些鬼祟流入人间,搅乱世间。” 宁昭笑了一声。 那一根丝线,另外一头,就拴着颜海的命。 同命不同身。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挑衅我的人。” 她那乌黑的眼睛,因为生气冒出两团火光来。 御步皱眉,道:“我可以帮忙。” 那光头道:“哈哈,就凭你一个天眼都没开的小子,还是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了比较好。” 宁昭忽然伸出笔,在御步额头上一点,道:“天地三合三把火,赐尔法眼观阴阳,急急如律令!” 御步只觉得刺骨寒意从笔上流出,将他的眼睛覆盖,然后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更加清晰,那些鬼祟身上所流动的死气,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连那一根丝线的去处,也在他的眼睛里有了下落。 这丝线的另一头,连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宁昭道:“御步,将颜海带去青云观,守住他的魂魄,去吧。” 光头冷笑一声,想要上前阻拦,可是寻光比他还要快,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动老子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不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脸太小了,想让我的手给你肿一肿!” 她一巴掌把人扇在地上,光头果断的将地上那个女子最后一点气息闭住,手指一动,道:“你是执笔者又怎么样,难道死人你还能叫他活了,你自己看着办.” 因为她的动作,百鬼失去制衡,开始躁动起来。 他话音未落,宁昭已经一手笔,一手鬼册,大笔一挥,将那一群不甘不愿的鬼魂收入了鬼册之中。 而小女孩的头也在这一瞬间无力垂下,桃红色的丝线落地,消失不见。 两头的性命也在同时落地。 鬼册之上,黑气弥漫,那小女孩的魂魄一起被卷入,落下一首诗句。 “迷花不知鬼道开,归路倒影虚应台,性命已随秋风落,唯心沉沦不愿休。” 宁昭收了笔册,看着这胖子,道:“现在轮到你了。” 那和尚不敢置信道:“你的能力,怎么可以一次性收服这么多” 宁昭道:“不要说这些废话,来,尝尝我的铁拳。” 她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墓室中响起了凄厉的哀嚎之声,几乎将棺木都震破,半个时辰之后,和尚奄奄一息,鼻青脸肿。 “你会、后悔的,我已经传了消息出去” 宁昭轻松的一手拎起他,道:“我知道,而且我很烦,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来惹我!” 她说着,一脚把棺材盖踢开,把人丢了进去。 不管是慧坤,还是这个光头,都在服务于一个人,就是那个制造执笔者的人。 “他”是个连地狱都不收的人,想要与天地同寿,手段应接不暇,从杀人,到偷命蚕,再到吞噬执笔者,也许想要的不仅仅是寿命。 他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从宁昭有意识开始,一共有九个执笔者,现在他已经吞噬了一个,应该在迫不及待的制造下一个了。 外面天都快亮了。 宁昭快马离开,上了青云观,大声道:“颜海,爷爷来了。” 颜海没有回答,他不能回答。 清虚道长从屋子里出来,道:“魂魄已经离体了,看来是变成鬼了,御大人守着的。” 宁昭道:“不至于,我进去看看。” 她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灰白的颜海。 他的身上贴着符咒,而御步像是放风筝一样,牵着另外半截桃红色的线,把颜海的魂魄放飞在梁柱上。 小白看到宁昭来了,悄悄往御步身后躲了躲。 清虚在后面道:“得亏我这屋子里东西齐全,没有叫他飞了。” 御步道:“接下来怎么办?” 宁昭挽起袖子,道:“塞回去。” 御步:“!” 清虚:“?” (本章完) 第55章 塞回去 第55章 塞回去 御步和清虚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御步更是多了一抹期待。 他天生能通灵,越是神秘的事情,越是能够占据他的思想。 清虚道:“宁昭,你没糊涂吧,这可不是宋溪桥那事儿,他只是被人占了魂魄,颜海是死了!” 若是有生死薄,颜海现在已经被除名了。 宁昭上前摸了摸颜海,道:“死什么死,这不是软和着吗,魂也在这儿,也没人来勾他啊,这做梦还有人魂魄离体呢。” 清虚看着她,一脸懵逼,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来的。 御步却正经道:“如此说来,只要操作得当” 宁昭打断他,道:“你想多了,你自己摸一摸他的心口。” 御步眉头一皱,上前去摸了一下。 是心在跳动,只是十分微弱,他把手放在颜海的心口,半晌才发现,而且这心跳再过上片刻就会断绝。 这怎么可能? 他不解道:“那人使出了掐心术,怎么会还有心跳?” 宁昭道:“掐的不是他的心,是我的心。” 她说着,哆嗦了一下,脸色惨白,勉强维持住自己那一点威风,没有痛呼一声。 心口真疼。 就在光头掐心那一瞬间,她就把自己的心给送了上去。 那一下掐的她火大,心都疼死了,要不是要留着光头去报信,她一定也要让他尝尝掐心的痛苦。 清虚道:“可是他的魂魄也离体了,要是掐的是你的心,他怎么会死?” 宁昭道:“这线的问题,这就是双管齐下,这个光头有点意思,他也担心自己掐心不成。” 她说着,风筝似的将颜海牵了下来,直接一巴掌将魂魄按进了身体里。 颜海的魂魄在她手里挣扎了片刻之后,乖乖回到了身体里。 可是他身上的阳气仍然没有恢复,阴气疯涨,死气弥漫。 宁昭想了想,道:“道长,他身上阳气弱,要不你来给他渡一口气?” 清虚道:“那你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宁昭道:“哎呀,一口气而已,不要那么小气,快来快来。” 清虚道:“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御步道:“要不我来吧。” 宁昭道:“算了,你来跟我来差别不是很大,道长,你要是不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清虚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又想动手?” 宁昭道:“没有没有,我不是在井里给养了个宝贝吗,你看要我让宝贝出来溜达一下?” 清虚想起那条差点让自己一命呜呼的大蛇,一口气又没上的来。 他沉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你就不能把他放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宁昭道:“不行。” 清虚深深吸了口气,凑上前去,想着自己清修了一辈子,连个小手都没跟小姑娘拉过,现在竟然要渡一口气给颜海。 他的脸比颜海还青。 御步看着宁昭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非清虚不可,而是故意要捉弄人。 她在生气。 白猫躲在御步身后,更是连头都不冒出来。 清虚那张老脸越靠越近,颜海忽然睁眼,一句话没说,僵硬的打了个滚躲开了。 他十分不灵活的动了动舌头,道:“道长,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清虚:“.” 有苦也说不出怎么办。 颜海质问完清虚,就感觉自己一阵虚弱无力,好像肾坏了一样的虚弱,喃喃道:“我、我怎么在这里?” 宁昭上前在他的胳膊肉上狠狠拧了一下。 颜海哎哟道:“你疯了,这么拧我。” 宁昭道:“你说说看,昨天我们分开之后,你去哪里了?” 颜海一提这事情,顿时脸色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他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就不必说了吧,哎呀,你不懂。” 宁昭道:“你不说是吧?” 她揉了揉拳头,随时准备给颜海尝尝掐心的痛苦。 颜海看她一脸冷笑,似乎十分生气,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十分聪明的没有继续抵抗,连忙把自己昨天的动向供了出来。 “昨天我跟你们分开之后,遇到了胡大痣,一起吃了个晚饭,吃的是” 宁昭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道:“说重点。” 颜海哎哟一声,又道:“我吃了饭,溜达了一圈,就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姑娘,长的那叫一个好看,又温柔可亲,我就恋爱了.” 宁昭再次打断他,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颜海有个毛病,特别爱美,不仅自己爱美,一有机会就穿的跟孔雀一样花枝招展,更喜欢美人。 要不然也不会一见到宁昭,就死缠烂打要跟她做朋友。 和尚用术法将颜海从睡梦之中引出来,然后就利用这女子给颜海栓上了线。 御步也大致明白,不禁叹了口气,心道颜海一个普通人,被卷入阴阳风波之中,若是没有宁昭护着,恐怕已经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颜海虚弱地坐起来,道:“我怎么到这里了,难道是梦游,还这么虚,道长,不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吧?” 清虚气的肝疼,摔门出去了。 宁昭冷笑道:“道长救你来着,你不是梦游,你遇见女鬼了你知道吗?” 颜海立刻瑟瑟发抖,道:“女、女鬼?我不是做梦?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宁昭你要相信我,我连裤子都没脱!我发誓。” 宁昭道:“你要是脱了裤子就不会这么虚了,就是因为你不敢脱裤子,那女鬼一气之下,让你断子绝孙了,我已经给你止痛了,你别看,看了要伤心。” 颜海愣住,脸色惨白。 他哆嗦着手,想去解自己的裤腰带,解了半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御步憋着笑,赶紧走了出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昭这么不正经。 都走到门外了,还听到宁昭在里面说话:“颜家以后就要绝后了,你回去问问你爹,他要是实在不想过继我,就尽快再生一个吧。” 颜海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宁昭”,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噼里啪啦打架的声音。 御步想了想颜海现在的虚弱,应该是被宁昭按着揍,因此不进去打扰,而是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猫。 只有一具骨架。 宁昭给他的天眼,让他将这世界看的更加清楚,整个世界都是光怪陆离。 青云观有一股清圣之气,而井里却有一股格格不入的黑气,从山门往下看矮一截的小牛山,更加清楚,整个小牛山都笼罩在死气之中。 小牛山是不详之地,可也不至于如此死气沉沉,这是为何? (本章完) 第56章 人面疮1 第56章 人面疮1 宁昭神清气爽的从屋子里出来,打断了御步。 “你先回去交差吧,圣陵已经不适合了,最好是迁坟,再找其他地方。” 御步道:“多谢,我这就去。” 宁昭道:“你的眼睛能够看到更多东西,如此一来,你会比从前更接近死亡和黑暗,你跟我不一样,离你家人远一点,他们会受到你的影响。” 御步道:“我会注意。” 宁昭斟酌了一下,又道:“你如果不想要的话,我可以收回。” 御步道:“我想要。”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任何犹豫。 宁昭笑了笑,没有多说。 有人生来就跟别人不一样,比起生,他们更接近死,比起活人的世界,他们更向往死亡的神秘和黑暗。 御步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她看着御步离开,瞪了小白一眼,道:“回去把信拿来。” 小白喵了一声,飞快的跑了。 不出一个时辰,它就咬着信回来,从宁昭手里换了一个豆包吃。 御步尊气无力的躺着,道:“又有信了?” 宁昭点头,道:“嗯。” 她说着把信打开看了一眼,只有一行潦草的字。 “我知道他是谁。” 颜海看的莫名其妙,道:“谁是谁?” 宁昭将信烧了,道:“豆包还吃吗,不吃我就吃了。” 颜海连忙护住自己手里仅剩的一个,道:“怎么不吃,再去给我要一笼吧,我没吃饱。” 宁昭格外宽容,点头去了,心里却在想着封信。 这寄信的人看来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只是他竟然还没有死,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九是定数,消失一个,就会生出一个,如果对方不能及时制造出执笔者,而让黑暗自己生出来一位,那就很不好对付。 由人而生的执笔者,会带着很多复杂的感情,更加容易得手。 新的执笔者会是谁? 宁昭有一丝好奇,想到了明纣。 她还有机会成为执笔者。 这个人会怎么做?是死扛写信的人,还是选择明纣,或者另外找人? 自己三番两次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一次让这光头出面对付自己,下一次会是谁呢? 她想着,忽然取出鬼册来翻了翻。 无趣。 她又放了回去,去厨房连笼子一起端了,然后给井里的大蛇投喂了一个。 水下哗啦一声,豆包不见了踪影。 颜海在青云观呆了三天,最后是被清虚赶下山去的。 再让他呆下去,青云观都会被吃穷。 宁昭回到家中,在巷子口等了等,看到小树过来,连忙招手道:“有什么新鲜东西吃吗?” 小树连忙小跑过来,把背后的篓子卸了下来,里面全是桃子。 饱满的桃子经不起磕碰,小树在四周悉心垫上了树叶,宁昭拿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毛,咬了一口。 汁水一下就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 她一边吃,一边从荷包里取出一条银色的小鱼,仍到小树手里,道:“拿去玩。” 小树道:“我不要。” 宁昭道:“拿着,有一句话怎么说的,长者赐不敢辞。” 小树想说看起来你也就比我大个四五岁,但是也没有再拒绝。 宁昭又拿了两个兜在怀里,显得身前一片波澜壮阔,道:“你去跑趟腿,给御步府上送一点,给颜海送一点。” 小树点头应了,又挑出一个最大最饱满的来,放在了宁昭空着的手里。 宁昭笑了笑,道:“好孩子,去吧,最近不要去小牛山。” 小树这才离开了。 第二天在家里补到吐的颜海晃晃悠悠出现在宁昭家里,道:“宁昭,小树这孩子真不错,记情。” 宁昭打量他一眼,见他面色红润,已经完全好了,额头上黑气尽散,只是终究伤了根本,原本三把熊熊火焰,现在已经小了不少。 她道:“你不在家里呆着,来干嘛?” 颜海道:“我在家里无聊的很,听到一件怪事,特意来告诉你。” 宁昭道:“不是很想听,你不用做说客。” 自从宁昭的名声渐渐传出,便总有人想请她帮忙。 颜海咳嗽一声,道:“对方给你一坛子陈年女儿红。” 宁昭嗤笑一声,道:“女儿红能有多陈。” 一般人家中的女儿红都是女儿出嫁那天喝的,再陈能陈到哪里去。 颜海道:“他有个大姑母,今年八十了,还没嫁人。” 宁昭立刻道:“你说来听听。” 颜海道:“你还记得给缘香姑娘画像的画师吗,找来的就是他,他的心口,长了人面疮,这人面疮和活人一样,能说会道,该吃饭的时候他也要吃,张画师咳嗽他也会吐痰,很是神奇。” 宁昭道:“这不神奇,你应该叫他去普陀寺,治人面疮,是佛门的专科。” 颜海道:“这关普陀寺什么事?” 宁昭道:“人面疮都是冤屈所致,佛法有八万四千法门,其中有一门就是忏悔法门,他只需要去普陀寺诚心忏悔,人面疮自然就会离开。” 颜海疑惑道:“这么简单?” 宁昭道:“你去告诉他吧。” 颜海半信半疑的去了,过了两天,却带着张画师一起来了。 张画师一幅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三十来岁,性子内敛,走路的时候低着头,衣服上带着洗不净的墨迹,随着颜海进了门, 宁昭总是老样子,坐在石桌旁边,等着人上门。 颜海蹦进来,道:“人我带来了。” 宁昭道:“我要的酒带来没有?” “原来这就是宁大师,听起来不像是大师啊,这么年轻,喂,不会是骗子吧,我看还是去请阴阳司帮忙,听说那个御步厉害的很,倾家荡产他总能看看吧。” 这声音粗鲁无状,完全没有将宁昭放在眼中。 张画师脸都黑了,连忙冲着宁昭摆手,道:“不、不是我在说话。” 宁昭道:“嗯,我知道,坐。” 张画师佝偻着背坐下,不敢吭声,可是那声音不依不饶。 “普陀寺的和尚都没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能有什么用?啧啧,我劝你还是尽快去找别人吧,哈哈哈。” 宁昭道:“脱了衣服我瞧瞧吧。” 张画师抓紧了领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声音又道:“看看怎么了。” 颜海听的冒火,道:“宁昭,你干脆拿把刀,把他挖出来得了。” 宁昭道:“不急,慢慢来。” 张画师低声道:“宁大师,这事情实在是怪异,而且疼痛难忍。” 他说着,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把衣领拉开了。 里面露出来一张黑黢黢的脸,耷拉着眼皮,酒糟鼻,脸上还长着一撮黑毛。 他见了宁昭,露出一口黄牙,道:“原来是个小白脸,来来来,给我喝口茶,这一路热死我了,也不叫我透透气。” 宁昭道:“我的茶,只怕你喝了要难受。” 她说着,往瓦片里接了一口凉水。 (本章完) 第57章 人面疮2 第57章 人面疮2 那张脸道:“嘿嘿,不会不会,张大龙,还不快拿给我喝!” 张大龙哆哆嗦嗦把瓦片拿了起来,给胸口那一张脸喝了一口。 这脸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不知道喝到哪里去了,却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哎哟!好疼啊,我的脸,好疼啊!这不是水,这是火!” 那面目扭曲着,可是张大龙却奇怪的发现他的痛楚在慢慢减少。 他惊喜道:“大师,我感觉没那么痛了!” 那脸边嚎边骂:“你不痛了我痛啊!姓宁的,你也就这点小把戏,你奈何不了我!” 宁昭道:“嗯,从今天起,你就在我这里吃住,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接着去普陀寺忏悔吧。” 张大龙疑惑道:“可是我这几天都在普陀寺,痛苦反而加重了?” 那面疮大笑道:“哈哈哈,一看就是没办法,张大龙,你被骗啦,你的女儿红还不如给我喝!” 宁昭冷冷看了他一眼,这面疮被她乌沉沉的目光吓了一跳,不说话了。 宁昭道:“人面疮古书之上,记载的不少,我有办法可以让他离开,但是治标不治本,人面疮是怨气所成,你不将这怨气解开,以后他还会以别的办法找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想出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然后去普陀寺念经。” 颜海道:“张画师,这应该不难啊,难道你不认识他吗?” 张大龙道:“并不认识。” 那面疮听了,大声道:“你竟然不认识我!可恶,你竟然把我忘记了,我不会离开的,绝对不会走的,你等着吧,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颜海道:“宁昭,有的人气性特别大,搞不好就是路上踩了一脚的事情。” 宁昭摇头,道:“不可能,如果不是怨恨极大,是不会生出人面疮的。” 张大龙神情沮丧,大约是是在想不起来自己这么得罪过谁。 宁昭道:“不急,你在这里慢慢想,实在想不出来,他自己也会离开的。” 那面疮又大声叫了起来,道:“我不会走的,想让我走,门都没有,张大龙,你就等着被我折磨死吧,你会活活痛死,死的时候没有人敢看你,躺在棺材里我都陪着你!” 张大龙心慌意乱,可是看宁昭毫不在意,坐在那里倒酒,就连颜海也十分相信宁昭。 而且那一杯水下去,他的痛苦确实减少不少。 他坐了半晌,才忍不住道:“大师,那我要一直住在这里吗?我回家去想行不行?” 宁昭道:“不行。” 她说着拍了拍颜海,道:“小福来了,快去接。” 颜海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拎着一个大盒子回来,里面全是烧腊。 他一样一样摆出来,道:“配酒正好,张画师,一起吃吧。” 那人面疮大声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颜海看着这张难看的脸,在张大龙的胸前奋力挣扎,挤眉弄眼,张嘴吐舌,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道:“想都别想。” 张大龙苦笑一声,道:“如果不给他吃,他就会闹,连着皮肉五脏,让我痛苦难当,别说吃东西了,连走路都难。” 面疮道:“正是,黄毛小子,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威风!” 他说着,就开始拼命扭动起来,像是奋力要往外奔,脸根部连着张大龙的皮肉,皮肉也跟着生生搅动,张大龙本来已经平息的痛苦再起,哎哟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面疮还在往外挣扎,折磨的张大龙痛不欲生。 颜海看着张大龙的皮肉像是牛皮糖一样被拉扯,涨的通红,看的他都疼了起来,连忙道:“宁昭,快!想个办法,” 宁昭夹起一筷子烧腊,道:“来,我喂你。” 那人面疮嘿嘿的笑了起来,张开了嘴。 颜海看的心中气氛,就在他看不下去的时候,那人面疮忽然痛呼起来,不仅如此,他的脸因为长在张大龙身上,一向是面色红润,眼下忽然成了灰白的颜色,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宁昭放下筷子,慢慢道:“你要折磨张大龙,我就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你安静一点。” 那人面疮受到火烧之痛楚,果然安静了下去,半晌没有说话。 张大龙痛苦再次减轻,道:“大师,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去?” 宁昭道:“三天,三天你要是还没有想起来,我就帮你割了他,不过你最好是想起来。” 颜海道:“那这三天他岂不都要住在你这里?” 宁昭点头,道:“一步都不能出去。” 这院子因为被她常年住在此处,又有时家一十八口人的血债在此,阴气十分的重,而面疮生在活人身上,阳气旺盛,面疮自己痛苦之下,就会百般折磨张大龙。 颜海道:“你对我都没这么好。” 宁昭道:“你要是生了面疮,我也让你在这里住,住一辈子都行。” 颜海连忙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他住他住,我回自己家住去。” 他让张大龙把衣服拉起来,三个人开始吃东西。 还没吃完,御步就来了。 张大龙见过御步,连忙站起来,道:“御大人。” 御步点头,让他坐下,并没有过问他的事情。 宁昭道:“事情解决了?” 御步点头,道:“陛下决定迁坟,起坟的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初一。” 宁昭道:“嗯,你吃饭了吗?” 御步道:“吃过了,这是陛下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他说着,取下身上一个荷包递给宁昭。 宁昭打开看了一眼,惊道:“金蟾?” 颜海伸头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金蟾。 御步“啊?”了一声,连忙从自己腰间解下另一个荷包,道:“搞错了,那个是我的,这个才是你的。” 颜海无语的将荷包换了过去,道:“你这金蟾到现在都没丢,也是幸运。” 宁昭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放哪儿,别人怎么去偷。” 颜海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把御步拿来的荷包再次打开。 “金豆!” 颜海“哇”的一声,看着满满一荷包的金豆子,羡慕不已,。 宁昭道:“不错,不错,还是做皇帝有钱啊,这么大一包金豆子,说给就给,我发达了。” 颜海道:“是的,你发达了,不过还是没有我有钱。” 张大龙听着他们讨论阴阳司金蟾,又说起陛下的赏赐,一点避讳也没有,心中惊骇,也松了口气。 连皇上都认可宁昭的能力,可见宁昭的能力,这一坛酒,花的一点都不冤枉。 宁昭拿出来两颗给颜海,道:“压岁钱,提前给了。” 颜海道:“你想给我钱花就直说,说什么压岁钱。” 宁昭道:“是啊,爷爷疼你。” 她说着,又看着御步,道:“御步,既然皇帝赏赐我,这迁坟的事情我帮你一把,你要知道,如果到下月初一再起坟,可就晚了。” (本章完) 第58章 迁坟 第58章 迁坟 御步听着,道:“那里风水虽然变化,可是没有其他的东西,怎么会晚?” 宁昭挠了挠头,没说话。 这件事说起来,又跟她有点关系。 那天的大光头,实在让她生气,一生气,就把他给扔棺材里了。 而棺材里还躺着皇帝的祖宗,这祖宗被龙穴滋养的不错,骤然得了一口活气,眼下也看着要“活”了。 她咳嗽一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晚上吧,你带着阴阳司的人去,人不要太多了。” 御步皱眉,道:“可是这是圣陵迁坟,眼下重新定的圣陵还没有修缮好,如果起出来,如何安置?” 宁昭想了想,道:“不需要安置。” 御步道:“不需要安置?” 宁昭道:“嗯,不需要安置,你去了就知道,圣陵里其他的坟可以晚点迁,龙穴正中那一具不能再等了。” 御步道:“我现在就去安排,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你们俩。” 颜海疑惑道:“这起坟不都是正午吗,怎么选晚上了?” 宁昭道:“我喜欢。” 颜海:“.当我没有问过。” 御步一走,张大龙才松了口气,对宁昭格外恭敬。 到了第二天晚上,御步依言来接人,颜海早早就等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枚铜钱。 御步看了一眼,道:“六帝钱?” 宁昭道:“嗯,死皮赖脸非要我给他弄了一个。” 御步道:“是开光见血的,这不好弄。” 宁昭瞪了颜海一眼,又去安排张大龙:“画师,我今天晚上不在,你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我家,不是我给的水和食物,都不能给面疮吃,明白了吗?” 张大龙连忙点头。 宁昭又道:“走吧。” 他们三人上了马车,离开荒芜的清水巷,留下张大龙一个人呆着。 夜色阴沉,下着朦胧细雨,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风吹动山中树木,看着十分骇人。 而祠堂里流出来的血液让这夜色变得更加阴沉。 张大龙打了个哆嗦,看着白猫站在屋顶上,白色的毛一点也没有沾水,而白猫还在慢慢的舔。 他只觉得不寒而栗,想要离开,却又生生停住了。 面疮大声道:“快走快走,这里好可怕啊,那只猫是死的,只有骨头,还有山上,山上有鬼啊!” 张大龙看了一眼山上。 山上黑影重重,风吹的树叶哗啦作响,他里面传来寒鸟的叫声。 “咕咕.” 他抱着脑袋,躲到了桌子底下。 宁昭三人一路到了圣陵,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连皇帝也亲自来了。 圣陵正中间,埋的是开朝祖师,皇帝不到,恐怕文武百官的唾沫都会将他淹死。 若非宁昭特意交代,不能来的人太多,否则今天的人,恐怕圣陵都要装不下。 阴阳司的人已经设好法坛,供桌上插着三根一人高的香,三牲、美酒、香炉、糯米、茶叶等物一一都放在了上面。 御步自从那天离开并没有再来圣陵,今天一进圣陵,就看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整个圣陵都被黑气笼罩,原本的龙埋成了死地,而黑气最浓重的地方,则是最中间那一口棺材。 地上布满了鬼蛤蟆。 其他人就算看不到,也都察觉到了这里面的阴森之气,地穴之中本无风,如今这风却吹的人风雨飘摇。 皇帝站在最前面,十分恭敬,可是也止不住背后发寒。 御步和颜海行了跪礼,宁昭却没跪,而是上前一步,越过了皇帝,看向了祭坛。 皇帝道:“宁昭,今日起坟,究竟是什么缘故?” 宁昭道:“等下你就知道了,皇上,你站远点,免得波及你。” 皇帝听了,立刻挥手,一堆侍卫上前将皇帝拥着,往后退去。 皇帝退,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退,宁昭却道:“其他人不要动。” 阴阳司的人对宁昭有所听闻,见御步和皇帝都没有动怒,众人也只能听令。 宁昭仔细查看着桌案上的东西,道:“御步,这阴阳无根水,怎么用的是井水?” 御步上前一看,就见这坛子里晃动着丝丝黑气。 他脸色一凝,回头看了看并立的九位阴阳司之人。 曾经在宁昭手下吃过亏的王大人连忙道:“大人,我们带来的时候的确是无根水。” 宁昭道:“算了,不必追究了,做到哪一步了?” 王大人道:“已经上过香了。” 宁昭道:“御步,你来禀香,起法咒。” 御步点头,上前去取香。 颜海好奇不已,可是又不敢放肆,只能默默挪到宁昭身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宁昭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颜海,你八字极好,是有福之人,你站到皇帝身边,可以逢凶化吉,快去。” 御步一听就知道宁昭又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她故意支开颜海,恐怕棺材里的东西比较凶险,更加小心起来。 颜海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福之人,可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已经把他接了过去。 宁昭估摸了一下距离,这才放心,道:“开始吧。” 御步点头,沉稳地站到了法坛前,他穿着一件紫色的官袍,一尘不染,相貌又俊美,手中持香,念念有词,比起宁昭来,更像是高人。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气降,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 他口中说完,便将一把糯米握在手中,撒了出去。 糯米在通明的灯火之中落地,瞬间被地上的鬼蛤蟆分食,吃到的鬼蛤蟆消失,沉入了地下。 御步再次抓起一把茶叶扬了出去。 “倒墓拾金。” 随着他话音落下, 四个身穿红衣的阴阳司官员上前,站在了御步身后。 棺材为金柜,尸骨为金,捡骨者就是拾金之人。 御步将手里三炷香插上,忽然一阵阴风吹过,他插上的三根香和之前的三根大香齐齐熄灭,招魂幡拦腰折断。 众人面面相觑,御步神情镇定,不见一丝慌乱,连看都没看折断的招魂幡一眼,道:“属鼠、属蛇者背身。” 这只是照常询问,阴阳司在办事之前早已经将需要回避的人清理了。 御步等了一刻,才撩开衣摆,领着众人跪下磕头。 随着众人磕下第一个头,“砰”的一声,那一具金丝楠木中传来一声重响,似乎里面有人在往外面推棺材盖一般。 众人惊的脸色都白了。 皇帝站在最后,眉头紧皱,想要上前,又停住了脚步。 千金之子戒垂堂,他不能冒险。 御步看了宁昭一眼。 宁昭道:“该做的规矩要做完。” 阴阳之事难以言说,就像规矩,死人从来不会定规矩,活人替死人定了规矩,得了天地响应,若是缺了,死人倒是要找活人麻烦。 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本章完) 第59章 跑了 第59章 跑了 御步领着人,再次磕了下去。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是棺材里面的东西在密集的踹着棺木。 御步面不改色,十分冷静,既然宁昭说要把规矩做完,他就完美的将最后的规矩做完,才站了起来。 “拾金。” 四个拾金者哪里还敢上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腿瑟瑟发抖。 好在他们是阴阳司的人,见惯了古怪之事,并没有太丢脸,一人取出一张符咒贴在心口的位置,往前走了一步。 宁昭拦住他们,道:“我来吧。” 她手里也拿着一张符咒。 可是这符咒不贴在自己身上,而是上前去贴在了棺材上,棺材里发出一声哀嚎,“砰”的一声,棺材盖被踹开了。 一句干瘪的尸体从里面爬了出来。 御步看的清楚,这尸体里面,并没有魂魄。 皇帝隔得远,看的心惊肉跳,道:“宁昭,这是先帝吗!” 宁昭道:“是啊,不过这不是鬼,是活尸。” 这是一具行尸走肉,里面没有魂魄,只有一口活气,让他“活”了过来,现在他本能的想要更多,朝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都不要出气,不要说话。” 宁昭大喝一声,众人连忙屏住呼吸,宁昭大步上前,一拳将活尸打倒在地。 御步是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听到活尸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要怎么做。 活尸不需要安置,烧掉就可以。 就在宁昭将活尸打倒之时,他飞快取过一根蜡烛,将一张符咒点燃,朝着活尸扔了过去。 随后他取出自己的帝尺,抛入空中。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顿时墓穴中火光大作,活尸避过这一阵大火,背上沾上了一点火光,哀嚎一声,吞噬了地面上一半的鬼蛤蟆,想要借用死气躲避这一股火。 宁昭道:“御步,再烧!” 御步提起符咒,皇帝却猛然道:“烧不得,留下尸身!” 这是开朝先祖,意义非比寻常,哪怕烧了自己,也不能烧了这一具尸体。 宁昭道:“麻烦!” 她说着,只能急急忙忙把桌上的那一坛井水泼了下去,把那点火星给灭了。 若是坛子里有阴阳无根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活尸得了井水的助力,再次冲入了人群之中,颜海看着阴阳司的老王大人被扑倒在地,就在他眼前,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拉了起来。 颜海年轻气盛,比老王大人更有吸引力,活尸立刻放弃了其他人,朝着他扑了过去。 颜海大叫一声宁昭,狂奔到宁昭背后,闭住了呼吸。 墓穴里乱做一团,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将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只有皇帝所在的地方火光熊熊。 他身上有龙气,活尸不会伤他。 宁昭从御步手里夺过六帝尺,朝着活尸一阵猛抽,活尸痛苦哀嚎,打滚躲开,一只手朝着黑暗中的御步抓去。 可是御步手里有符咒。 符咒落在活尸身上,活尸连忙缩回手去,往洞外的河水跑去,一边跑,一边随手抓起一名落单的侍卫,抱在身前,将这侍卫身上的活气吸的一干二净。 宁昭骂了一声娘,追了上去,将活尸压在了河里。 河里的鬼蛤蟆全部都汇入了活尸身上,因为没有意识,所以并不惧怕宁昭。 颜海跟了出去,御步见此情形,心道皇上真是糊涂,这样的先祖,留着还有什么用,等着再诈尸一次吗? 他想着,自然而然的取出了符咒,准备再点一把大火。 宁昭在水里把活尸抽的七荤八素,拎着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道:“别烧了,用别的办法吧。” 活尸在她手里挣扎,毫无意识的想要逃出去,眼睛盯着颜海,将颜海认作了自己的下一个口粮。 颜海打了个哆嗦。 御步道:“用什么办法?” 宁昭看了一眼在人群拥护之下走出来的皇帝,道:“御步,你叫人去买五十斤糯米回来,再带一坛阴阳无根水。” 御步收起符咒,道:“是。” 他立刻安排了阴阳司穿红衣服的四个人前去买糯米。 宁昭又道:“现在先放回棺材里去,等糯米来了就行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回去吧。” 颜海道:“我也在这里守着。” 宁昭道:“行,你是活尸的口粮,你在这里,他更乖一点。” 颜海:“.” 皇上看着这先祖,身上穿的是隆重的龙袍,干瘪瘪的,被火烧了一下,变得面目狰狞,而且焦黑。 他忍不住道:“朕先行回宫,御步,这里交给你了。” 御步点头,道:“是。” 皇帝一走,阴阳司的人也被御步支走了,整个墓穴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宁昭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把他的衣服扒下拉啊。” 颜海道:“不是吧,死人的衣服你都要扒?” 宁昭道:“你是不是傻,活尸只有烧了才行,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我们再去找一具尸体放进来冒充一下不就行了,未必这个样子,皇帝还认得。” 颜海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人的脑袋,天马行空,连这么损的招都想的出来! “宁昭,这可是亵渎祖先的事情,这” 宁昭道:“人死如灯灭,放心,他的祖先早就投胎去了,找不了麻烦。” 御步没有磨蹭,直接上前去把活尸身上的朝珠取了下来。 宁昭道:“快点,这家伙身上臭的很,早点.” 她话音未落,忽然手上一痛,忍不住松开了手,那活尸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逃了出去。 颜海指着她手上的牙印,道:“他、他咬你了。” 宁昭骂娘,不知道活尸什么时候也这么聪明了。 她两手分别放在御步和颜海腿上,怒喝一声:“风、火、雷、电,借风,追!” 随后一阵狂风大作,颜海和御步只觉得浑身轻盈,如同一张纸一样被风吹动,在宁昭的带领之下,朝着活尸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人所到之处,只有黑影留下,宁昭走在最前面,一只手张开,风在她手中留连,所有的门都被打开,树木摧毁,野兽惊魂。 天地让路。 颜海又惊又喜,不知道从哪一间房子里穿过,身后传来一声嘟囔。 “怎么这么大的风.” 他看着御步,大声道:“有意思,御步,你还撑的住吗?” 御步的脸色惨白。 宁昭的气息进入他体内,让他的阳气更少了。 宁昭在道:“不要说话!” 颜海连忙闭嘴,紧跟其后,而最前面的是活尸。 他的速度也像风一样快,一看就知道这后面有人出手,光是凭借活尸,不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 活尸跃上了宫门。 宁昭跟在后面,低声道:“开!” 宫内所有的门,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了。 (本章完) 第60章 生气 第60章 生气 被打开的不仅有宫门,还有皇宫中所有的井水关窍。 井底镇压的死气源源不断上升,如同绳索一样在宁昭的控制下向活尸而去。 活尸身上忽然红光大作,将这些死气化解,然后速度更快的逃窜,一息之间,就已经离开了皇宫。 宁昭追了出去,三人一尸一路追一路逃,最后进入了小牛山。 活尸在小牛山的一颗大桑树下停了下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忽然整座山都起了变化。 本就被黑气笼罩的小牛山,河流静止,山中所有鸟兽不见,安静的像是永恒的黑暗之中。 就连风也忽然安静了下来。 颜海不敢说话,四处张望,只觉得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随时能将他们吃掉。 而这一切在御步的眼睛里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黑暗之中,百鬼重叠,都在对着他们三人虎视眈眈。 百鬼不敢动宁昭,目光都看向了颜海和他,而另外一类对上了宁昭。 是鬼童子。 身穿红衣的鬼童子,没有意识,魂魄被困在体内,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受尽折磨,因此有一股极大的怨气。 数不清的鬼童子正在听从某种指令,朝着宁昭走了过去。 宁昭冷笑一声,道:“鬼鬼祟祟,排这么大的场面,就为了捉我,可惜了。” 可惜她不是别的执笔者,她是阎王。 她不管颜海和御步在一旁,取出了鬼笔。 鬼笔一出,整个小牛山都躁动起来,地底下有东西翻动,仿佛是在惊惧这一只笔一样。 忽然有四只手抓住了颜海和御步,将他们猛的往后一拽,倒翻在地,每个人口中塞入了一块阴玉。 阴玉入口,两人同时闭气,失去意识。 这四只手不是鬼祟,是两个活人,一个是白胖的大光头,另外一个是为老者,面目干枯,如同一颗枯死的树木,身上穿着道袍,三角眼发出桀桀笑声。 随后这两人退开,鬼童子围住了宁昭,百鬼围住了御步和颜海。 宁昭越是气,就越是冷静,一只笔划开了黑暗,勾出了所有鬼童子的魂魄。 “不要跑!” 她说着,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两个试图离开的人,自己身形变化,黑暗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拦住了他们两人的去路。 这黑暗并非暗夜中的鬼祟,这黑暗是永恒的,可以吞噬掉天地,唯有永恒的光明才能将黑暗逼退。 可是眼下太阳还没有出来。 枯树一般的老人察觉到这股力量,心中大惊,毫不犹豫地将光头推入黑暗之中,自己用这一瞬间的喘息,逃跑了。 宁昭的身体也变成了虚无。 她整个人如同雾气凝结,没有实体,鬼笔和鬼册在她手中,阴沉、黑暗,连普陀寺和青云观也感到了来自黑暗之中的力量。 高僧和清虚道长同时被惊醒,开始打坐静心。 宁昭也发出了一声桀桀的笑声,随后走到了光头身边。 “你活腻了。” 光头惊恐的看着这似人非人的宁昭,道:“你、你不是执笔者!” 宁昭道:“奇怪,说我是执笔者的是你们,说我不是的也是你们。” 她说着,一脚踩在了光头身上。 黑暗侵入了光头的身体,光头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间地狱,一股股冷意从他的身上泛起。 是死亡的冷意。 虽然冷,可是地狱之火却在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比死还要痛苦。 咕噜咕噜的马车声传来,车众人雌雄莫辩的声音出现在小牛山。 马车的车窗第一次被撩开了。 里面伸出来一只被黑雾环绕的手。 “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这些人已经盯上你了。” 宁昭冷冷看着地上哀嚎的人,道:“哦,那他们阳寿将尽。” 车中人道:“你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动感情了,这不是好事。” 宁昭把颜海和御步口中的阴玉取了出来,道:“我又不是剃度出家的和尚,干嘛不能动感情,你给自己定规矩了。” 车中人收回手,道:“没有,我只是不想动感情。” 宁昭哼了一声,道:“那最好,记住,不要给自己定规矩,一旦有了规矩,天地就会响应,你会自受其害。” 车中人道:“我查到了一点东西,吞噬执笔者的人,眼下正在物色新的执笔者,进展似乎不太顺利,势力正在往京城里来。” 宁昭道:“哦。” 车中人道:“这个人手里掌握着可以伤害到执笔者的东西,你要小心。” 执笔者不惧鬼神,也不惧怕黑暗,但只要生在天地之中,就会有相克之物。 与黑暗相克的,是永恒的光明。 有了光就有了暗,有了暗,才有了光,光强到一定的程度,黑暗就需要退缩。 可是天下究竟什么能让不在阴阳之中的执笔者退缩? 宁昭道:“哦。” 她并不放在心上。 车中人道:“你不害怕?” 宁昭道:“害怕。” 车中人笑了一声,道:“这两块阴玉给我吧。” 宁昭上前一步,把两人口中所含的阴玉取下,扔到了马车里。 车中人道:“我走了,有了新的消息会再来告诉你。” 马车咕噜咕噜离开,赶车人拽着刘秀才胳膊吃的津津有味。 颜海最先醒来,吐出一枚六帝钱。 他十分聪明的提前把六帝钱含在了口中,因此并没有大碍,只是昏迷了一阵,而御步的情形糟糕的多。 地上还有一具活尸,正对着醒过来的颜海虎视眈眈。 宁昭吩咐颜海把活尸的衣服扒了,一把火将活尸烧干净。 她自己背上御步,回到了家里,回去一看才发现,张大龙跑了。 不仅跑了,还打碎了一个茶杯。 颜海道:“要不要我去把人叫回来?这人胆子也太小了。” 宁昭道:“不用了,他自己会回来的,先把御步弄醒来。” 颜海道:“怎么弄,是要用符咒还是用什么,要我帮忙吗?” 宁昭道:“不用,把他放在这里晒着就行。” 颜海“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正从云层里发出耀眼的光来。 宁昭把御步放在一旁,道:“晒着就行了,你去睡吧。” 颜海道:“我也要睡在太阳底下。” 他认为自己沾了阴气,铺了张席子跟御步躺在一起,很快就饥肠辘辘的睡着了。 宁昭让小白看着他们两个,自己出去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顺便上义庄花大价钱买了一具没人认领的尸体。 还是被烧过的。 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御步已经醒了,正是烈日炎炎的正午,三个人坐在大太阳底下吃东西。 颜海热的大汗淋漓,可是御步和宁昭连一点汗也没有,两个人都是一张白脸。 尸体在板车里躺着,等着这三个人吃完东西,才被穿上了衣服,打扮成了先帝的样子。 御步前脚出门,胡大痣和张大龙后脚就跟了出来,两人异口同声:“人面疮!” (本章完) 第61章 人面疮3 第61章 人面疮3 胡大痣和张大龙全都神色慌张。 颜海看了一眼胡大痣,道:“有人面疮的是张画师,你慌张什么?” 胡大痣道:“我、我也有,不是,不是我有,是” 张大龙打断他,道:“宁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人面疮跑了.” 胡大痣挤在一边,道:“我先说,我先说!” 一时间两个人闹哄哄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把一个冷冷清清的荒芜之地说的无比热闹。 小白受不了,狠狠地“喵”了一声,炸了毛。 胡大痣和张大龙听到这一声毛骨悚然的猫叫,顿时闭嘴,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昭。 宁昭道:“不要急,一个一个的说,大痣,你先说。” 胡大痣瞪了张大龙一眼,道:“宁少爷,鬼市街出事了,有十来个人得了人面疮,太吓人了,一张人脸长在身上,能说会道,还要吃东西,那些人疼的满地打滚。” 颜海一听,道:“不是吧,这么诡异的东西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得,难道人面疮和瘟疫一样,还能够传染吗!大痣,你不会也有了吧?” 胡大痣连忙扯开衣服自证清白,道:“颜少爷放心,我没有,那些人痛都痛死了,哪里还能来这里说话。” 宁昭道:“人面疮自然不会传染,这么多人一起得了,是件稀罕事,不过我也大致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大痣,你叫他们去普陀寺念忏悔经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求得原谅,这人面疮自己就会走了。” 颜海道:“你知道了?是不是张画师身上的人面疮跑了干的?” 胡大痣连忙看向张大龙,目光谴责。 而更多的是慌张。 这东西还会跑? 那会不会跑到自己身上来? 就连颜海也十分着急,这么多人生了人面疮,要是跑起来,京城岂不是乱套了。 张大龙急道:“冤枉,我那人面疮并没有跑远,而是跑到我娘子身上去了,我夫人在家中痛不欲生,我是特地来请宁大师前去想想办法。” 宁昭道:“不是所有的人面疮都会跑,放心吧。” 她说着打量了一眼张大龙的神色。 张大龙脸上虽然慌张,却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起来,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沉重和颓丧。 人面疮不在他身上,到了他妻子身上,他难以掩饰的轻松多了。 张大龙道:“宁大师,我妻子痛的起不来床,能不能请你前去看一下,而且她一个妇人,也不便于出门。” 颜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妇人不便于出门。” 张大龙赔着笑,没说话。 宁昭道:“大痣,你回去吧,让生了人面疮的人都去普陀寺真心忏悔,能够得到谅解,人面疮自然会化解。” 胡大痣连忙点头,又一路小跑着回去鬼市街。 张大龙道:“大师,我有一事不解,这人面疮既然是有所怨恨,又怎么会跑到我娘子身上去呢?” 宁昭道:“他害怕了,自然会跑,跑到你妻子身上,说明你妻子也是他怨恨的对象,不过这倒是好办了不少。” 颜海道:“为什么?都是人面疮,为什么会好办不少?” 宁昭道:“因为女人一向记性好,恩恩怨怨的事情,过了八十年也会记得。” 颜海道:“这倒是,我娘在的时候,经常想起跟我祖母的事情,气的在家里跳脚。” 宁昭道:“我去一趟。” 张大龙感激涕零,领着宁昭和颜海出了门,一起往家走去。 张画师家很是阔气,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面竟然还有四五个仆人,并不像是普通的画师之家。 宁昭看了一眼,道:“张画师祖上必定显阔。” 张大龙把他们引到内院,道:“没有,我家祖上穷的很,都是我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多番辛劳,才有了今天的家业。” 颜海道:“佩服。” 一个小女孩扑了出来,大声道:“爹爹。” 张大龙笑着抱起来,道:“我女儿,才三岁,鬼灵精一个。” 颜海看着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喜欢的不行,摸出一条小银鱼给她,道:“拿去玩。” 张大龙道:“这怎么使得,太贵重了。” 小孩连忙抱在手里不撒手,道:“谢谢哥哥。” 颜海被这一声哥哥叫的笑容满面,恨不得再拿一个出来,却被宁昭拽着走了。 “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早点生一个就是了,现在先办正事。” 颜海道:“知道,知道,这在你这里,不就是小事一桩吗。” 张大龙放下孩子,把银鱼仔细收起来,领着他们进了夫人所在的房间。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哀叫之声。 张大龙领着他们进去,里面黑沉沉的,桌上摆着一些吃食,张夫人仰面躺在床上,痛苦难耐。 “夫人,我把宁大师请来了,没事了,很快就会好的。” 张夫人只有哎哎出气,痛的面无人色。 她说不出话,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宁昭,而她胸前衣襟之内有东西在鼓动,大声道:“又是你这黄毛小子,哈哈哈,看你这回怎么动我!” 颜海和张大龙都带着为难之色。 他们都是男子,不方便去解开张夫人的衣襟。 那人面疮哈哈大笑,叫道:“我要吃饭!我要喝水!快给我吃东西,我要吃最贵的!” 他一面说一面挣扎,张夫人惨叫一声,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宁昭上前一步,按住了张夫人的手腕。 她冷笑一声,道:“算计我?” 颜海一看,就知道她正恼火昨天夜里的事,眼下这人面疮是撞在刀口上了。 宁昭手上一道黑气顺着张夫人的手腕钻进了衣服里,片刻之后那人面疮发出一声惨叫,屋顶的灰都震了下来。 “你、你干了什么!” 随着人面疮发出这一声惨叫,张夫人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痛苦逐渐减轻,已经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宁昭道:“没干什么。” 张夫人面带惊喜,连忙爬起来,求道:“大师救救我,帮我把这东西赶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宁昭道:“夫人,你去普陀寺忏悔吧,记起来这人面疮的来历,求得他的原谅,他自然就会消失。” 张夫人道:“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她一说没有见过这个人,人面疮立刻叫了起来:“胡说八道,你们害的我这么惨,还说不记得我!太可恶了,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张画师小心翼翼道:“大师,要不就用您那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我们实在是想不起来啊,这人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肯定是他搞错了。” 宁昭淡淡道:“活人会搞错,死人不会搞错。” (本章完) 第62章 人面疮4 第62章 人面疮4 活人会错,死人不会错。 张大龙一时接不上话,半晌才道:“那我们要是想不起来,岂不是要一辈子都.那能用你那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吗?” 宁昭道:“可以,只不过要我日夜在她身边守着,人面疮吃的东西,喝的水,都得经过我的手,你若是不介意,我自然尽力。” 颜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干什么?” 张大龙看着宁昭面貌如同皎皎之月,那一幅朗朗风姿,而自己夫人的人面疮就长在两乳之间,心中十分不愿意,犹豫道:“那、那我们还是再想想吧。” 张夫人脸色煞白,道:“老爷、老爷” 张大龙道:“夫人,咱们还是再想想吧,你看现在也没有那么痛了。” 颜海嗤笑一声,道:“感情你这不痛了,就不管自己老婆了。” 张大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 宁昭打断他,道:“行了,那你们慢慢想,要是痛的厉害,就去找我。” 张大龙应声,把她和颜海送了出去。 两人走在路上,颜海道:“这张大龙真不是个东西,自己长了人面疮的时候,跟第二天就要死了一样,现在人面疮到了她夫人身上,他就顾忌起男女之别来了。” 宁昭道:“人之常情。” 颜海气哼哼的走了半天,看到有卖芝麻烧饼的地方一口气买了十个,道:“你吃不吃。” 宁昭拿了一个,道:“你还吃晚饭吗?” 颜海道:“吃啊,去鬼市街吃,那里新开了一个馄饨摊子,听说好吃的很。” 宁昭毫不客气的拆穿他,道:“我看你是想去看热闹吧。” 颜海笑道:“去吧,这么多人得了人面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宁昭道:“你想去就去吧。” 鬼市街到了晚上就人影憧憧,十分热闹,现在也一样,只是人群之中,气氛肃穆,都在低声讨论着人面疮的事。 馄饨摊是新开的,坐满了人,馄饨是现包的,灯光暗淡,只有炉火发出的红光映着摊子。 空气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雪白的汤头在锅子里翻滚,里面是一根大腿骨,芝麻香油的味道冲了出来,每一碗都是一汤勺汤,十二个馄饨,撒上碧绿的葱花。 令人垂涎欲滴。 颜海咕噜一声咽着口水,道:“闻着就很香,这汤头不知道是什么骨头熬的,这么香,看着不像是猪骨头,有点像兔骨。” 老板加了一瓢水,水中浮着鬼蛤蟆,黑乎乎一层,被倒进了汤锅里,化成黑水,被放入了碗里。 宁昭道:“换个地方吃吧,人太多了,我懒得排队。” 颜海遗憾道:“那好吧,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挂御步的帐。” 宁昭道:“那肯定不能,我请。” 她现在十分有钱,有一荷包银鱼儿,还有一包金豆子。 颜海笑嘻嘻道:“我可没钱。” 他只有一点碎银子,要是不能挂账,只能买点瓜子磕磕。 宁昭呆这颜海坐在隔壁的面摊上,这里的人少了不少,比起馄饨摊上的生意红火,这边堪称凄凉。 但是水桶里的水干净。 颜海落了座,立刻道:“老板,我要一斤卤牛肉、花生米、豆腐干,还要两碗面,加两个鸡蛋。” 宁昭道:“加两碗酒酿圆子。” 这边的灯光要亮一点,老板是个中年人,也不见垂头丧气,仍旧精神奕奕,道:“年轻人胃口好,我送你们两片西瓜。” 颜海远远看着一个缩头缩脑贼眉鼠眼的人过来,道:“再加一碗面,加一碟咸菜。” 胡大痣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看到了颜海和宁昭,以及他们桌子上那一堆吃的。 他连忙奔了过来,道:“颜少爷,宁少爷,你们怎么来这儿吃晚饭了。” 宁昭道:“坐吧,一起吃饭。” 胡大痣坐下,大口吃着牛肉,道:“宁少爷,我都照着您的吩咐,告诉他们去普陀寺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宁昭道:“人面疮还会继续发的。” 胡大痣道:“啊?” 宁昭指了指一个吃馄饨的黑脸大汉,道:“看他的脖子。” 颜海扭头看去,就见那大汉脖子后面有一张嘴正在慢慢浮现,从他的皮肉里挣扎着。 胡大痣哎哟一声,筷子都掉了。 大汉只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痛,而且十分的痒,他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正好摸到那一张嘴,大叫一声,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众人纷纷围了过去,都大叫起来。 “人面疮!” “快、快送到普陀寺去!胡大痣不是说普陀寺可以救吗?” “胡大痣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他的话能信吗!我看还是去找陈瞎子来,他会算命,肯定也会驱鬼。” 胡大痣正要起来去查看,听着这些话,气的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颜海小声道:“宁昭,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宁昭不答,反而问在煮面的店家:“你的水是从哪里担的?” 老板道:“客人放心,我这不是河水,是从山里搭的竹子,引的山泉水下来的。” 颜海眼珠子一转,道:“难道是跟水有关?” 胡大痣疑惑道:“可是水人人都喝啊。” 宁昭道:“圣陵风水被破,里面埋了百年的死气,全部流入河中,再加上小牛山的事,河水里现在都是死气,用了河水,就会这样。” 颜海道:“可是那么多人都喝了,怎么就一个出事,而且怎么全都是人面疮?” 宁昭边吃西瓜,边道:“你要是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有事,至于人面疮,不过是人面疮的事情传的风风雨雨,众人心中恐慌,鬼祟就以这种形式表现了出来。” 胡大痣急道:“那这河水要什么时候才能干净?” 宁昭道:“明天有一场大雨,大雨过后,就干净了。” 胡大痣道:“这些生了人面疮的人怎么办?” 宁昭道:“人面疮只要去普陀寺念忏悔经,求得原谅,就能解。” 颜海和胡大痣都松了口气,三个人把桌上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还加了半斤卤牛肉,才满意离开。 回到家中,宁昭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小树摘了葡萄过来,仔细的给宁昭放到桌子上,道:“宁少爷,都甜,我尝过的。” 他说着,还把压坏了的葡萄一粒一粒摘下来。 宁昭道:“小树,不用总来,我救你只是顺手。” 小树腼腆一笑,道:“这是自己家里种的,不花钱,我来一趟也不远。” 宁昭吃了一把,道:“行。” 颜海从外面进来,看着葡萄,酸道:“小树,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颜少爷我?” 小树尴尬的没话说了。 宁昭道:“你别听他胡说,回去吧,再晚太阳就大了。” 小树连忙告辞离开。 颜海哼了一声,吃了一把葡萄,道:“人面疮的事情,有人说有药。” (本章完) 第63章 人面疮5 第63章 人面疮5 人面疮有药?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比赛似的吃葡萄。 颜海吃的比她还着急,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葡萄吃了个精光,才又提起了这个事。 “真的,我听胡大痣说的,我刚才送我舅舅去坐船,碰到胡大痣,他说鬼市街来了个老头,说自己有药,能把人面疮给治好。” 宁昭道:“那挺好啊。” 颜海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着急,你不是说这人面疮无药可救,只能去念什么狗屁经书吗!” 宁昭道:“是啊,我现在也还是这么说。” 颜海道:“那药是怎么回事?” 宁昭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说,假药嘛。” 颜海一听是假药,立刻来了火气,挽起袖子就往外走,道:“我去揭穿他,这也太缺德了,人命关天的事,竟然做假药。” 宁昭道:“你去了人家也不会信你。” 颜海拉着她往外走,道:“先去看看。” 宁昭被他拉的东倒西歪,两个人一路吃一路走,到了中午大太阳底下才到了鬼市街。 鬼市街还真有人在卖药,队伍排的老长,卖药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道袍,脸上两个酒窝,精神百倍,使劲吆喝。 “来来来,没有效果不要钱,包治百病!咳嗽?咳嗽吃这个,吃一粒就好,脚疼?脚疼吃这个,吃三粒。” “大娘,你这个我没法治,你这手断了,我上哪里给你接去,我又不能生骨长肉,神仙也治不了你这个。” “人面疮啊,这可麻烦,你找我师父看去吧。”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坐在旁边的老道士。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在小牛山上看到的枯树皮一样的老人。 老人面前坐着张大龙和戴着面纱的张夫人。 他们身后还站着不少人,好几个人都痛苦难当,被人扶着,等着看这药究竟有没有效果。 颜海悄声道:“这张大龙钱没几个,一身的毛病,出趟门还让老婆蒙着脸,现在大家闺秀都不这样。” 宁昭道:“大概是他不自信,怕别人看见他老婆美貌,把人勾走了。” 颜海道:“那就是他不信任他老婆,而且我们这样青春年少,谁稀罕他老婆。” 宁昭道:“你说的都对,我们去那边,看看他们说什么?” 两个人蹲在墙角,一人捧着一个脑袋大的凉薯啃,也没人注意他们是谁。 枯树皮道:“你夫人这人面疮,你们知道来历吗?” 张大龙道:“不知道,连这个人都不认识,大师,您是不是有药可以驱除邪祟,您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枯树皮道:“这药丸吃了吧,一两银子,当场就可以见效。” 他取出来一枚黑色的药丸。 张大龙当场付了银子,让张夫人把这药丸吃了下去。 宁昭看着那一枚药丸,进了张夫人的肚子,黑气从她口中吞落下去,在肚子里生根发芽,细细的枝丫缠住了张夫人的五脏六腑。 那人面疮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状,驻扎在了她的体内。 过了片刻,等在张大龙身后的人都十分焦急,张夫人忽然道:“真的没了!” 张大龙道:“真的?” 张夫人激动的眼泪汪汪,当场就要给这位枯树皮跪下去,其他人看了都忍不住挤了进来。 “大师大师,给我看看!我也有人面疮!” “我也有我也有!” 张大龙扶着张夫人起来,道:“还是大师您有本事,那个姓宁的小子,白白拿了我一坛陈年女儿红,反过来非要我们去普陀寺上香。” 有人排在后面,道:“你说的是清水巷那个姓宁的吧,胡大痣也是这么说,我们又没做错事!还要我们去忏悔!” 张大龙哼了一声,道:“就是,还说什么活人会弄错,死人不会弄错,分明就是没这个本事。” 颜海听的气的龇牙咧嘴,上前想去理论,被宁昭拉住了。 宁昭低声道:“不用多说。” 颜海气道:“凭什么!这张大龙满口胡说八道!” 宁昭心道跟死人计较什么,没几天好活了,又怕自己说出来颜海叫她去救命,麻烦死人,支支吾吾道:“看着就是了。” 颜海不明所以,只能默默看着这些人大肆将颜海诋毁了一通。 张大龙愤愤的说了半天,最后道:“哼,我非要去把我那坛酒要回来不可。” 颜海听的差点把手里的凉薯给砸过去。 宁昭拦着他,道:“喝都喝了,尿给他都来不及了,管他呢。” 颜海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道:“哼,这王八蛋,再求老子,老子理都不理他。” 张大龙大肆宣扬了一番,扶着夫人离开,走到墙根的时候颜海伸出脚去,绊了他一个狗吃屎,拽着宁昭就跑。 人面疮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枯树皮的名声传的满大街都是,都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连人面疮这样的恶疾都能治愈。 至于某些沽名钓誉的人,不提也罢。 宁昭这个沽名钓誉的人,不顾大家的眼光,在食宝记大吃大嚼,和颜海吃的满嘴流油。 众人都知道她吃饭挂的是阴阳司御步的帐,也不能上前去嘲讽,只能用目光鄙视,可是宁昭全然不放在心里,吃的比平常还多。 胡大痣来的时候,她和颜海已经干掉了一只鸡。 “颜少爷,宁少爷,那个常大师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颜海道:“何止听说,我们还看见了,你再去叫一只叫花鸡。” 胡大痣喜滋滋的去了,回来的时候不仅带着鸡,还带来了御步。 御步坐下之后,就没有说话,也不吃东西,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宁昭对面,因为跟胡大痣不熟悉,所以十分不自在。 宁昭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道:“办妥了?” 御步道:“嗯,皇上没有细看,人面疮的事情我也听说,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你。” 胡大痣一惊,道:“皇上?宁少爷真是不得了,还给皇上办差事,我就说这些人以后一定会遭殃,不听宁少爷的,非要花银子去买什么药,御大人,这人面疮传的风风雨雨的,阴阳司怎么一直不出现啊,这也算是阴阳司的管辖范围吧。” 他说的唾沫横飞,御步默默地往后退了一点,道:“没空。” 胡大痣道:“啊?” 宁昭心道皇帝祖坟都被刨了,哪有空来管这事,这事情闹的凶,也只在市井之中。 颜海道:“宁昭,这药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是说人面疮只能念经去除,可是当时那些人身上的面疮,确实消失了啊。” 宁昭道:“不是消失,是缩回身体里了。” (本章完) 第64章 人面疮6 第64章 人面疮6 颜海道:“啊?什么意思?” 宁昭道:“人面疮没有离开,而是从体外转移到了体内,这样一来,去念经也没用了。” 颜海立刻道:“那这些人岂不是性命堪忧?” 胡大痣道:“颜少爷,什么性命堪忧,肯定死定了好吗,还好我兄弟去了普陀寺,说不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师。” 颜海道:“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身上的面疮是谁?” 胡大痣点头,道:“他前几年跟人打架,对方输了,气不过回去上吊了。” 颜海:“.” 这气性可够大的。 胡大痣道:“你们说这个大师他图什么,这人要是没过几天就死了,还不是得去找他,他挣的这点银子,还不够买棺材的。” 御步看着胡大痣,欲言又止。 宁昭道:“大痣,你带只鸡回去,挂御大人的帐。” 胡大痣一听,感动道:“真的?” 宁昭点头,道:“不过我看外面只挂着一只了,而且有人也在往那里去,你速度要是” 她话音未落,胡大痣已经不见了踪影。 御步这才松了口气,他招架不来太过热情的人,道:“图的是阴阳司。” 颜海和宁昭同时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疑惑地看着他。 御步道:“这位常大师今天带着弟子去了阴阳司,说的也是人面疮一事,要以此来和阴阳司比试,若是阴阳司的人输了,就要给他一枚三足金蟾,要是他输,就给阴阳司一枚千年阴玉。” “三足金蟾?” 颜海愣愣地看了宁昭一眼,要是输了,丢了金蟾,岂不是会连命都没有了? 不仅是自己家人的命,连一家人的命都会保不住。 宁昭也皱眉,心道这背后之人,莫非是看中了阴阳司的人,不在明纣身上下功夫了? 执笔者缺一个,就算是黑暗世界自己选择一个人,他也依旧能吞噬,只是费劲一点,为何这么急着造一个出来? 看来之前的猜测不错,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寿命和吞噬执笔者,而是选择自己的人,掌握整个黑暗世界。 胃口可真大。 宁昭想了想,就不去管了,道:“你们比试什么?” 御步道:“明日京城有雨。” 颜海道:“不会吧,看这天气,明天不像是有雨的样子,一点迹象也没有,诶,说你们比试什么,你怎么说起明天有雨去了。” 御步道:“比试就是明日有雨,明天要是无雨,阴阳司输,阴阳司中需要让出一枚金蟾,要是有雨,那位常大师输。” 宁昭转头看了看天气,道:“哦,那你们赢了,明天有雨。” 御步点头笑道:“是。” 颜海摸不着头脑,心道这阴阳司的天气预报难道这么准?他正要问,忽然想起来在狐狸山月河旁的事情。 御步会请雨。 这稳赢啊! 宁昭道:“虽然明天有雨,但是对方若是有遮天之能呢?” 御步沉默了一瞬,道:“那就是输。” 宁昭道:“明天我去看看,把你的金蟾给我,我替你保管,丢不了。” 御步点头,在身上摸了摸,颜海忍无可忍,道:“墨色那个荷包里。” “怎么放这里了,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拿出来给我们看了以后放进去的啊!” 御步恍然大悟,把金蟾拿出来给了宁昭。 颜海道:“你怎么这么放心,你就不怕宁昭把你的金蟾给当了拿去换吃的?” 御步道:“当铺不敢收阴阳司的东西。” 颜海聊不下去了,道:“你真无趣,明天我也要去看,给我发个帖子吧。” 御步道:“不用,你们直接进去就是。” 宁昭点头,三个人出了饭店,颜海不肯消停,拉着他们两个去醉今朝。 之前去了两次,一次也没好好呆着过,这次一定要好好玩一玩,才不枉费他败家子的罪名。 御步听说醉金朝,连忙大步离开,回家去了,临走前还叮嘱宁昭醉今朝不能挂他的帐。 宁昭挂着御步的金蟾,和颜海大大咧咧的去了醉今朝,刚进了门,还没找到厢房坐下,就被明纣带走了。 明纣有几个月没去上香,天气太热,她的身体开始不适,而且中元节快到了。 每到中元节,她便神魂不清,只觉得自己也该是阴曹地府中的一员,飘忽着想要落入地狱之中。 每一次都是一场大战,赢了才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宁昭在明纣的小楼里坐下,道:“你不要做宵夜,让外面送过来。” 颜海只当她是怜香惜玉,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明纣道:“我已经吩咐了,要做点什么?” 颜海道:“其他人来都干些什么?” 明纣道:“听我弹琴,拉拉手,喝酒聊天,说几句玩笑话。” 颜海一愣,心道怎么还要拉手,算了算了,道:“那你弹琴我们听一会儿吧。” 明纣看孩子似的看着颜海,去拨弄了一下琴弦。 宁昭听着丝竹之声,沉默下来,目光已经飞到窗外,醉今朝的灯光之中,数栋小楼林立,黑气在墙壁上蔓延,有黑影在墙壁上挣扎,想要脱出牢笼。 她心道这京城人心复杂,鬼魅横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趁着天气暖和,早日离开吧。 她想着,又慢慢沉入了琴声之中,觉得自己也要化入黑暗之中了。 明纣看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黑气,果断停下了琴声,道:“外面送了吃的来,我去开门,你们稍安勿躁。” 她下了楼,打开门让下面的人上来,美酒佳肴摆了一桌,颜海认真的吃了起来,认为醉今朝也不是徒有虚名,点心做的特别好吃。 明纣给宁昭夹了一块,道:“宁公子兴致不高,好像不大高兴。” 宁昭张口吃了,高兴不起来,在小牛山被人算计了,这仇还没有找到地方报。 明纣道:“前几天晚上我去了你家中,你不在,只有一个男人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跑了。” 颜海道:“那是张大龙,那个龟孙子。” 明纣又给宁昭倒酒,递到她嘴边,道:“是得了人面疮的人吗,我听说了,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颜海道:“治好个屁,他要把他夫人害死了。” 明纣道:“宁公子不必管这些闲事,弄的自己烦心。” 颜海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见明纣存心讨好宁昭,宁昭手指头都不抬一下,吃的喝的都到了嘴里。 他心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宁昭就是个棒槌,一心只想着自己的老父亲。 不过这么一看,宁昭长的比明纣还要好啊。 他胡思乱想一气,嘟囔道:“明纣姑娘,你怎么不给我喂点吃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下面有人乱糟糟的叫他。 “颜少爷,救命啊颜少爷。” (本章完) 第65章 人面疮7 第65章 人面疮7 颜海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是张大龙。 他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但是却不能不搭理,醉今朝这么多人,让张大龙这么喊下去,他颜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宁昭探出头看了一眼,道:“颜海,去把人带上来吧,明纣,你避一下。” 明纣应声,在屏风后面坐下,把里面的烛火熄灭。 颜海十分不高兴的下去了一趟,把张大龙和他夫人一起带了上来。 还没有进屋,颜海就冷嘲热讽道:“张画师,你的夫人轻易不露面,怎么会到醉今朝?这里可是烟花之地,只怕玷污了你们两个。” 张大龙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颜海也不让他们两人坐下,自己一屁股坐在宁昭身边,道:“你们不会是来要那一坛子酒的吧,酒已经喝掉了,你们开个价,刚好宁少爷现在赔得起。” 张大龙连忙道:“这、没有的事,我怎么会问你们要酒” 颜海道:“没有?我们白天在鬼市街听的清清楚楚,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大龙没想到他们竟然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急的脑门上都是汗,急道:“宁大师,白天我是让你骗了,才会口不择言,人面疮的事情,还是要请你解决。” 颜海看了一眼宁昭,宁昭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 他刚想说话,宁昭已经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道:“我也解决不了,人面疮入体,无药可救。” 张大龙道:“啊?这、这怎么可能,您一定要帮我们想想办法,要不、要不我们再去普陀寺念经!” 宁昭道:“已经晚了。” 她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张夫人,张夫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人已经失去了神志。 张大龙大约是担心宁昭不肯跟他回去,特意用绳子将人带了过来。 她身上的人面疮积怨已久,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将五脏六腑都染成了黑色,大限将至。 张大龙听着她淡淡的话,猛的愣住,抹了把眼泪,道:“夫人,我苦命的夫人啊,你还没有好好享福,怎么就被厉鬼缠上了!” 颜海在宁昭耳边嘀咕道:“哭的太假了,这要是人面疮还在他自己身上,估计得跪下来求你。” 宁昭道:“他也快了。” 张大龙听他们两个窃窃私语,看着颜海忽然张大了嘴,看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惋惜起来,心里一惊,两条腿都软了。 宁昭笑了笑,道:“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张大龙擦去没有多少的眼泪,道:“这、大师,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宁昭道:“你费力打听我的行踪,也不容易,况且我们也确实喝了你的酒,我就让你知道自己是不是无辜的。” 她说着,站了起来,有自己的手指沾了一滴酒,喂进了张夫人口中。 这一滴酒进入张夫人身体里,黑气瞬间蔓延,里面那一颗枯树被连根拔起,在这一滴酒的带动之下,浮了出来,成为一张黑影浮动的面孔,覆盖在了张夫人的脸上。 像是一张面具。 面具下面张夫人秀气的脸若隐若现,而且麻木不仁,毫无表情,男女面容重叠,看着十分诡异可怖。 这黑影隐约能看到此前人面疮的影子,张口道:“我还没有报仇!我要报仇,都要死,都得死!” 人的眼睛,也能看到这黑色的脸,黑色雾气形成的脸上,面目狰狞,恣意张狂,如同噬人的厉鬼。 张大龙吓的后退几步,将灯架撞倒在地,灯火瞬间熄灭,这一座小楼黑了下来,人面疮的面孔显得更加可怕。 宁昭道:“你报什么仇?” 那张面孔道:“张大龙,张大龙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找张大龙报仇!” 张大龙急道:“我不认识你!我怎么会害死你的女儿,你找错人了!” 那张面孔大声道:“你不记得了,你在风神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一辈子记得我的恩情,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这个骗子!” 听到风神庙三个字,张大龙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煞白,怎么也站不住了,瘫倒在地上。 “是你,原来是你” 这人面疮道:“哈哈哈,你终于记起来了,晚了!太晚了!我也不能放过你!” 张大龙语无伦次,想爬出去,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勉强道:“我还给你,我现在就还给你,求求你走吧。” 他哆哆嗦嗦的去解自己身上的荷包,银子撒了一地。 颜海拉着宁昭,在她耳边道:“张大龙自己做了亏心事,怎么到现在才记起来。” 宁昭道:“大约是他不觉得自己亏心,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人面疮笑的凄楚,听着像是呜咽的哭声。 “晚了,太晚了!张大龙,十两银子,说好了一个月就还我的,为什么不还!我的囡囡等着救命的钱啊!囡囡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不过我死了,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张大龙趴在地上拨弄着银子,哭喊道:“还你,我现在就还你,我还你一百两,你拿去!” 颜海嘀咕道:“是欠钱不还!” 那张黑色的人脸,瞪着张大龙,咬牙切齿,道:“我找你还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没有,说我要逼死你,你夫人还说我为了十两银子,要逼得你们家破人亡,拿扫把赶我,一百两有什么用,一千两也不行!你也逃不了!” 他说完,大笑几声,又从张夫人的面孔往回缩,回到了张夫人的体内。 张大龙已经惊的没了魂,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夫人,扑到宁昭身边,抓住她的衣裙,涕泪横流,道:“大师救命,大师,救救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普陀寺念经!” 宁昭道:“去吧。” 张大龙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一点希望的亮光,道:“是吗,去了就可以活命是不是,那我想在就去,现在就去。” 宁昭依然是淡淡的,道:“去吧。” 张大龙终于生出一点力气,爬起来再次用绳子拉着张夫人走了。 明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扶起灯架,点燃了屋子里的等,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颜海道:“宁昭,你不是说这事情无解了吗,怎么还让他和张夫人去普陀寺?” 宁昭道:“这样他们可以死的平静一点。” 颜海:“.” 明纣:“???” 宁昭一本正经,颜海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只能岔开话题,道:“明天什么时辰去阴阳司?” (本章完) 第66章 有雨 第66章 有雨 宁昭和颜海在醉今朝睡了一夜,两个人什么也没干,恬不知耻的霸占了明纣的床,让明纣打了个地铺。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吃过早饭,跟明纣道别,往阴阳司而去。 阴阳司里面寂静无声,大门紧闭,有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宁昭和颜海上前,小声道:“两位是宁公子和颜公子吧,御大人吩咐我在这里等。” 颜海看一眼天色,道:“这天才刚亮,你们御大人就已经在里面了?” 小厮道:“从昨天夜里子时,阴阳司的九位大人就已经在里面了,还有来挑衅的那个常大师,昨天晚上也已经到了。” 颜海道:“真的,那我们快进去。” 小厮带着他们绕过大门,从侧门走了进去。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进阴阳司。 阴阳司是以九为数建造,风水之上,不是用的辟邪风水,而是用的阴宅风水,似乎故意要将这里弄成阴阳交界之处一般。 明朗的天气下,这府中也显得阴沉。 颜海打了个冷战,道:“这里怎么比清暑殿还凉。” 宁昭道:“有鬼。” 颜海立刻往宁昭身边站了站,道:“真的?” 那带路的小厮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宁昭,道:“宁公子,我在这里几年了,一次也没见过鬼。” 宁昭道:“你看不到,不过你还是不要看到比较好,你背上就背着一个,我看看,是个穿红衣服的男人。” 那小厮惊呼一声,难看的笑了笑,回过头去。 颜海道:“你又胡说八道。” 小厮不敢再回头,领着他们两个往议事房走去。 穿过几重小门,才到了目的地,一片大空地上,没有任何花木,只放着一个日晷。 里面十分安静,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所有人屏息以待,等着这一场比试结束。 日影落在上面,离未时还差一个时辰。 日晷旁边,坐着那位老枯树皮,枯树皮不看宁昭,仿佛那天晚上从宁昭手里逃生的不是他,老僧入定一般端坐。 他身边的年轻人倒是看了宁昭好几眼,冲着宁昭笑了笑,两个大酒窝十分打眼。 颜海瞪了他一眼,冲他扬了扬拳头,做了个口型:“骗子!” 年轻人笑着低下了头。 宁昭随意看了两眼,往房间里走。 九位阴阳司官员,以御步为首,安静坐在屋中,谁也没有动。 御步看到宁昭前来,在自己旁边让出来一个坐塌,道:“请坐。” 宁昭胡乱坐了下去,打了个哈欠,道:“雨在未时一刻下,若是没下,你就想想其他办法。” 御步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求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颜海挨着宁昭坐下,道:“未时一刻,这么准吗?” 宁昭道:“龙王跟我拜把子的,不准怎么行。” 颜海:“.” 他们两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在外面坐着的枯树皮站了起来,道:“御大人,这位也是阴阳司的人吗?” 御步正要说话,颜海抢先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这骗子还有脸在这里比试,那些得了人面疮的人都快被你害死了!” 枯树皮一点也不生气,镇静道:“若是阴阳司的人,就请将三足金蟾拿出来,如果不是,就请不要插手这之间的比试。” 颜海道:“你肯定是害怕了。” 宁昭道:“枯常大师,若是我有三足金蟾,是不是我就可以插手了。” 常大师道:“自然,不过得是从你身上拿出来的。” 从宁昭进来他就十分注意,并没有看到她从御步手里拿过东西,他心知自己不是宁昭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宁昭不参与这件事。 只要宁昭拿不出金蟾来,这件差事他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办。 可是随后,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从荷包里取出来一枚金蟾。 宁昭扬了扬金蟾,道:“常大师,你在小牛山见到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阴阳司的人啊,要不是阴阳司的人,我怎么会掺和圣陵的事情。” 颜海低着头想笑,心道这人的胡说八道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现在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御步看着自己那枚金蟾在她手里,好像就是她的似的,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去腰间摸自己荷包的动作。 常大师脸色难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心中稍微稳了下来,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宁昭若无其事的将金蟾装进了荷包里,看了看日晷。 时间还很长,天色已经慢慢变了起来,风中带着水汽,确实有一场大雨要下。 就连明朗的天色也开始低沉,乌云密布,树枝摇动。 御步端坐,看着天色,心中十分紧张,再偏头看一眼宁昭,见她神情困倦,神情轻松,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 时间慢慢度过,风越来越大,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未时已到,却依旧没有雨下来。 御步皱眉,看着常大师打开了手掌,手心里依旧是一枚药丸,他将那一枚药丸埋入了地下,顷刻之间,黑气冲天,死气沉沉,遮天蔽日,逆转风云。 取之不竭的怨气和死气将黑云冲散,空气中依旧带着水汽,雨却下不来了。 御步沉声道:“祈雨!” 其他人看不出这一番变化,却能察觉到气息已经发生了变化,御步不需要他们帮忙,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一个空间。 御步站起来,走到门外,左手食指中指并起,代剑指天,喝道:“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一道清圣之气从他指剑之上冲了出去,顿时雷霆大作,风云际会,一场暴雨即将落下。 常大师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枯树般的脸上两眼紧闭,口中默念:“八卦迷踪,乾坤借法,止!” 两人斗法,狂风大作,天上乌云时而散,时而聚,风起又停,停而又起,搅动的众人坐立难安。 只有一刻的时间了,过了未时一刻,雨时一过,常大师气焰更长,祈雨更难。 宁昭皱眉,上前欲助御步一臂之力,就在她起身之时,忽然一道黑气朝她冲了过来。 常大师的酒窝徒弟,笑意盈盈的看着宁昭,手中一支笔,一张空白符咒,朗朗道:“并请邪神,颠倒入魂,速取邪灵生辰八字!杀!” 这一道黑气怒气冲冲而来,一头连着那只笔,一头没入宁昭体内,准备取她的生辰八字。 (本章完) 第67章 逆转阳时 第67章 逆转阳时 只要是有灵之物,就有生辰八字,哪怕是石头生了意识,也自生出意识那一天起,就是生辰八字! 宁昭体内五脏六腑化作一团黑气,将那一道气息挤了出去,黑气自她背后钻出,黏在了老王大人身上。 老王大人无知无觉,任凭这黑气夹取他身上一道金光,冲了出去,写到符咒之上。 酒窝徒弟只一眼,便知道取错了生辰,将纸上八字抹去,道:“小看你了。” 宁昭上前一步,道:“我应该是不会错的。” 她手中黑笔一出,一滴墨似的气息朝酒窝徒弟冲去。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八字生辰,取!” 这年轻人哎哟一声,连忙躲避,可是这一滴墨如同有灵之物,怎么也甩不掉。 颜海只能看到他凭空躲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年轻人一边躲闪,手中却不停,眼见取不来宁昭的生辰,心眼一转,一道黑气朝着御步而去。 他口中咒语不停,宁昭已经上前一步,挡住了这一道气息,气息一拐,洛在了颜海身上。 “没想到吧。” 年轻人得意一笑,将颜海八字写在符咒之上,大喝一声,道:“八字生辰破法身,邪神降临,速取颜海!” 颜海一愣,道:“啊?叫我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忽然直楞楞倒在地上,哎哟一声,捂住了心口。 年轻人道:“宁昭是吧,还不认输,否则你这朋友的性命可不保了!” 宁昭冷笑道:“是吗?” 她手中也是一张符咒,符咒上面写着年轻人的生辰八字。 “八字生辰破法身,两仪微光,速取白长生!” 年轻人就是白长生,没料到宁昭竟然能取到他的生辰八字,一愣,随后猛地往地上倒去,只有两只眼睛还瞪着。 他面目狰狞,心口剧痛,只能挤出来两句话,道:“一起破!” 宁昭道:“不行。” 白长生咬牙切齿,僵硬着手捏碎手中符咒,挤出来一句话:“恭送邪神,破!” 宁昭这才笑了一声,将自己手中的符咒也捏碎在地。 颜海和白长生同时站了起来,颜海揉着脑袋,道:“我这是怎么了?” 御步和常大师已分胜负,未时一刻已经过了,两人都是满头大汗,雨却没有下下来。 御步脸色苍白,松开了手。 宁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御大人!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这一天还没过呢!继续请雨!” 御步沉默点头,再次和常大师对垒。 宁昭端着一杯茶,到了院子里,白长生再次将符咒对准了她。 宁昭眉头一皱,道:“颜海,揍他!” 颜海跳了出来,大声道:“好嘞!” 他年轻气盛,一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异样是这小子干的,冲了出去,一拳把拿着符咒的白长生打倒在地。 白长生弱不禁风,手里的符纸都被打飞了。 颜海上去压着他就是一通老拳,道:“让你卖假药,让你对付阴阳司,打死你个臭小子!” 白长生哪里料到这一番变化,两只手都被按的死死的,连拿符咒的时间都没有。 他眼睛一暗,一道黑气从自身流出,正要卷住颜海,忽然停住了,看着宁昭。 御步牵制住了枯树皮,颜海按住了白长生,此时没有人对付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了日晷前。 宁昭宽袍大袖,面目清冷,一杯茶水一滴不漏的泼在了日晷之上。 “逆转阳年阳月阳日阳时,请雨。” 她的声音冷冷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日晷之上,影刻疯狂转动,片刻停止。 顿时雷霆轰动,霹雳作响,乌云翻覆,低垂逼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将人砸的头脑发蒙。 颜海立刻放开白长生,不顾自己淋成了个落汤鸡,欢呼道:“下雨了!” 阴阳司的人也纷纷放松下来,道:“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 御步松开了手,露出一个笑容。 逆转阳时,回到未时一刻,下下来这场大雨。 幸亏有宁昭在,否则今天就输了。 常大师后退一步,脸色阴沉,道:“我们输了,长生,把千年阴玉拿来。” 白长生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是,师父。” 千年阴玉在他手掌之中,发出盈盈绿光,触手冰凉。 宁昭将阴玉给了御步,道:“你拿着吧,没什么用,放在死人口中,可以让尸身千年不腐。” 御步收了,道:“两位,请吧。” 常大师道:“宁大师好手段,我学艺不精,下次再来讨教。” 他说完,带着白长生离开,白长生在雨中忽然回头,冲着宁昭笑了笑,似乎是在说下次再会。 颜海摸了把雨水,道:“这小子欠揍,还瞪着眼睛,看来打的不够。” 宁昭道:“御大人,我们走了,这金蟾还你。” 她取出金蟾来,扔到御步手里,金蟾随意的就好像是地上的瓦片一样。 御步将金蟾放在荷包里,道:“我送你们。” 身后立刻有人拿了雨伞过来。 颜海道:“你记得这金蟾放在紫色的荷包里,不要又忘记了,走走走,换件衣服,一起去吃中饭去。” 御步点头,吩咐其他人守在阴阳司里,带着伞和他们一起出了阴阳司。 倾盆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停了雨。 宁昭和颜海懒得走,干脆去买了衣服,从头到脚换上,连鞋子也换了新的。 又擦了头发,这才决定去吃羊肉包子。 天气热,好长时间没吃羊肉了,有点想念。 颜海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羊福记,张口就道:“伙计,给我烤只羊!” 伙计被他这口气吓到,差点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 他稳住心神,看了一眼后面的宁昭,道:“恐怕吃不完。” 颜海道:“吃不完,你给我把孜然,信不信我能把你这店给吃空。” 宁昭看着为难的伙计,道:“上三屉包子,再拿两屉烤包子,羊杂汤来三碗。” 御步对他们两个出奇的大胃口已经习惯,道:“我的羊杂汤不要葱。” 伙计点头去了,三个人坐了一张大桌子,上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颜海吃了,小部分是宁昭吃了,御步慢条斯理的喝了碗汤,吃了一个烤包子,桌上就只剩下刚要的西瓜了。 颜海吃着西瓜,道:“后天就是中元节了,你们准备怎么过?要不要去我家吃茄饼,我家厨子做的好。” 御步道:“中元节不用过。” 宁昭道:“中元节那天,我就走了。” “什么!” 颜海惊的西瓜都掉了,两只手按住宁昭,急道:“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带我去!” 宁昭刚买的青色衣服,上面就沾了两只手掌印。 御步刚换上的白衣服上也不能幸免,飞上了西瓜汁。 (本章完) 第68章 我也要走 第68章 我也要走 颜海急的不行,他怎么也想不到宁昭有离开的那一天。 “你说话啊,去哪里!普陀寺还是青云观,还是去小牛山,还是去狐狸山,我跟你一起去!” 宁昭道:“你不能跟我去,我去阮州蠡县。” 颜海道:“蠡县?就是上次你跟我说见到大蛇的地方?你去那里干嘛,我不管,我也要去。” 宁昭道:“你去了会被吃掉。” 她说的十分认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御步沉默片刻,道:“那里多山,人迹罕至,吃的恐怕比不上京城。” 宁昭心道自己不吃倒也饿不死,就是抓心挠肺,总想吃点什么。 她道:“我不能留在京城,会带来大的动乱,你们自己小心。” 颜海气的西瓜都吃不下了,道:“那我死定了。” 宁昭道:“青云观给了你那么多符咒,你不会全都送人了吧。” 颜海理直气壮的点头,道:“有你在,我要什么符咒。” 宁昭忍住揍他的冲动:“御步,这小子你多关照一下。” 御步道:“可以。” 颜海道:“不用,我也要去!” 宁昭道:“不行,深山多精怪,你不能去。” 颜海摔了西瓜皮,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喜欢冒险,喜欢自己看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也喜欢宁昭。 一想到宁昭突然就说要走,心里这一把火就忍不住要发出来,气冲冲的,出门看到胡大痣,忽然眼珠子一转,道:“大痣,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胡大痣道:“颜少爷,您吃中饭了吗?什么事?要不要进去说。” 颜海道:“吃过了,给你个好差事,你出去打听打听,只要哪里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宁少爷帮的上忙的,就让他们去找宁少爷,带点好吃的。” 胡大痣挠头,道:“这是为什么,宁少爷不是不喜欢管闲事吗?” 颜海道:“别问那么多,去办就是了,记得事情越多越好,拿的东西一定要是好吃的,钱不钱的不重要,你每找来一件事情让宁少爷办,我就个你一两银子,这是定金,你拿去。” 胡大痣看着手里的真金白银,道:“这么简单?颜少爷,那我这算个什么说法?” 颜海道:“这是牙人,只不过你做的不是活人生意,是死人生意罢了。” 胡大痣的胆量只有老鼠大,缩了缩脑袋,又觉得有钱干什么都行,道:“我这正好有一件稀奇事,颜少爷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颜海看着胡大痣饭也不吃,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回头看了看楼上还在磨牙的宁昭和御步,心道我拖死你,看你怎么走。 他得意洋洋离开,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宁昭家里,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胡大痣找人来,倒是小树送了一坛子炸的河蟹。 宁昭捏了一个吃,道:“小树,以后有吃的送颜少爷家里去吧,我要出门一段时间。” 小树道:“好的,宁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宁昭道:“这不好说。” 颜海又哼了一声。 第三天是中元节,颜带了一大盒子茄饼来,“砰”的一声,把盒子放下,道:“你真的要走?” 宁昭道:“嗯。” 颜海骂道:“王八蛋。” 不知道是在骂宁昭,还是在骂胡大痣办事不利。 刚骂完,小白在屋顶上喵了一声,宁昭就道:“客人来了,倒杯水来吧。” 颜海心里一喜,心道胡大痣还算靠得住,脸上却是一脸不情不愿的去倒凉水,道:“你也就能使唤我这一回了,等你滚蛋了,看你使唤谁。” 宁昭气死人不偿命,道:“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颜海气冲冲地把水杯放在了石桌上,看着外面进来的人,惊讶道:“明纣姑娘?你怎么来了,而且脸色很不好,病了?” 明纣不止是脸色苍白,而是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看起来像马上就要晕倒一样。 宁昭看着她,她身上的死气已经压抑不住,随着时间离鬼门关打开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明纣杯子都拿不稳,水撒的到处都是,道:“伤了风寒。” 宁昭道:“喝了水会好点。” 明纣将这一杯水喝了,果然神魂安定了不少,道:“谢谢。” 颜海看他们两人,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道:“你伤了风寒怎么还出来?” 明纣皱眉,道:“宁公子,是醉今朝出了事,馆主知道我认识你,所以想请你帮忙。” 颜海忍不住兴奋道:“什么事?” 明纣道:“醉今朝里,已经有三位客人不见了踪影,每天早上只留下衣冠钱财。” 颜海道:“会不会是恶作剧?” 明纣道:“这三位都是独自一人前来,没有朋友,到底是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只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取出一个小盒子,道:“这是馆主给的报酬。” 宁昭将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银钱,而是一枚阴玉。 阴玉和其他的玉不同,是被死人的血气浸染过后的地方,大量的死气和血气,才能造就阴玉。 阴阳通灵之人,最喜欢用阴玉。 宁昭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道:“我拿着没什么用。” 明纣道:“我也听说了你将千年阴玉让给御步。” 宁昭摸着玉,道:“嗯,今天晚上,我去看看,你先回去。” 明纣道:“多谢。” 她说着,精神稍微好了一点,离开了,宁昭将阴玉给了颜海。 颜海道:“给我?拿着有什么用?” 宁昭道:“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就含在口中,可以装一装死人,对你没什么损伤。” 颜海道:“知道了,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吧。” 宁昭道:“可以。” 颜海回家呆了一天,天色擦黑的时候,他在颜父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出了门,和宁昭一起去了醉今朝。 风中都是烟火的气味。 路边到处都是烧尽的纸钱香烛,有水流的地方就有荷花灯。 还有无处不在的哭声。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外面已经鬼影重重,就连颜海都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 他紧紧挨着宁昭,道:“怎么我感觉不太对劲,往年的中元节,没有这么渗人。” 宁昭看着地下不断溢出的鬼影,道:“因为地府之门,真的打开了。” 不紧紧是百鬼,而是千万年累计下来的死气,都在往外冒。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背后一直没有露面的人? 她弯下腰,在地面刨出来一个坑,捏碎泥土闻了闻,有药的味道。 颜海道:“是不是那个老头和小子又干了什么坏事?” 宁昭道:“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死气和怨气,多了,就会有鬼。” 她说着,站起来继续前行,心道自己还是尽早离开,带走一部分死气。 醉今朝依旧是灯火辉煌,被黑暗所笼罩。 (本章完) 第69章 井 第69章 井 醉今朝没有一天的休息,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灯光明亮,歌声悠扬,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将这夜晚都照亮了。 宁昭和颜海一进去,明纣就接上他们。 她的脸色更差了,呆在宁昭身边能让她好受很多,没有要一头扎进百鬼游行的队伍中去,还能够保持自己的神志。 宁昭奇道:“以前中元节你是怎么过的?这么害怕。” 明纣道:“把自己绑起来。” 颜海听的莫名其妙,道:“这是为什么?你怕鬼吗?难道你能看到。” 宁昭道:“她是个姑娘,当然怕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颜海道:“跟我似的有什么不好,对了明纣姑娘,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明纣笑道:“颜公子心宽似海,真是让人羡慕,我们现在就去馆主处。” 在她的带领下,三人穿过重重花木,灯影美人渐渐远去,最后竟然安静下来,连灯光也暗淡了许多。 这里是醉今朝的客人不到之处。 而醉今朝的烟火人气,却顺着墙壁和青石砖往里面流去,黑气反哺,弥漫在他们周围,尤其是今夜,这黑气如同潮水,没过了人的头顶。 穿过黑暗中一道月洞,里面就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院子,里面没有花木,也没有假山池塘,空旷之中,立着一座小楼,楼中一灯如豆,飘飘渺渺。 而楼上一个白衣女子靠在窗边,如同云雾一般缥缈,妙目天成,冲着看过去的宁昭笑了笑。 明纣没有走这里,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左边还是一栋小楼,楼中灯光大亮,里面一个中年女子焦急地等待。 明纣上前一步,道:“娄馆主,人来了。” 馆主看不出模样,大约是年轻时太过美貌,对自己红颜老去十分不服,脸上刷了有不下十层脂粉。 这位脂粉糊出来的香喷喷的娄馆主上前一步,大声道:“可算等到了,今天是中元节,我担心要出大篓子,急的要命。” 中元节百鬼尽出,有人在这一天会突然张开天眼,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宁昭小心翼翼避开她落在空中的粉末,道:“馆主,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惊慌。” 娄馆主道:“真的,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了?” 宁昭道:“刚才看到了。” 娄馆主尖声道:“看到了!” 颜海奇道:“看到了?我跟你一起来的,怎么什么也没有看到。” 宁昭道:“所以说你是个睁眼瞎。” 颜海道:“切,明纣姑娘,你看到了吗?” 明纣摇头,她自顾不暇,只能勉强看到自己眼前的这几个人,更别提鬼了。 宁昭道:“走吧,都随我去看看。” 她说着,往外带路,但是没走多远,而是到了方才那空空入也的院子里,院子里那一座楼不见,只剩下一口井。 娄馆主脸色一变,道:“宁公子是觉得这井有问题?” 宁昭道:“是啊,这井的古怪,你们自己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娄馆主道:“这事情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井里死了不下十个苦命的女子,都是流落自此,难以忍受,所以投井自尽了,从我接手醉今朝开始,这井就没有干净过,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人命。” 颜海看着黑洞洞的井口,里面还有清粼粼的水波,道:“怎么个不干净法?” 娄馆主道:“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这井里就会有啼哭的声音传出,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一群,听着十分渗人。” 颜海连忙往后站了一点。 女鬼只有一个就已经够吓人了,一群就更不用说了。 宁昭上前一步看着井周围,道:“你们请的镇鬼的人,恐怕不是青云观的道士。” 娄馆主道:“宁公子,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青云观的人怎么会来,请的是一个路过的游僧,他做法之后,这哭声果然没有了,灵的很,所以你说人失踪跟这井有关,我是不大相信的。” 宁昭笑了笑,指着井口刻着的那一圈花纹,道:“你请的这个人给你做了一个养鬼的局,鬼得了活气,自然就不会哭了。” “什么!” 娄馆主三人都是一惊,忍不住上前去看这口井。 井的周围确实刻着一圈符咒。 他们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看到这符咒的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妥。 宁昭道:“这符咒看起来很像是和合术,因女子死在井中多,而且啼哭不止,用这和合术可以了断情缘,斩断烦恼,早日投胎而去。” 颜海道:“那上面到底是什么?” 宁昭道:“是迷魂术,和合术是以正神镇压感化,而迷魂术却是用阴神,阴神迷情乱意,吸阳引气,吸收着外面源源不断的阳气,滋养着里面的阴魂,不过这人又在这上面加了一道禁锢之咒,里面的鬼也出不来。” 娄馆主瞠目结舌,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看起来比鬼还骇人。 她喃喃道:“那失踪的那几个客人,难道是掉进井里,被鬼吃了?” 宁昭道:“不是掉进去,是被人引诱进去的。” 娄馆主皱眉道:“可是醉今朝的人都知道这口井不能接近,不会有人带客人前来的,就算是有人愿意带,客人也不会进来。” 这地方空荡荡的,冷森森,阴沉沉,客人怎么会被引诱至此? 宁昭冷冷一笑,道:“这井中的变化,恐怕连养鬼的人也没有料到,若是我没有猜错,第一个消失的人,应该就是你们请来做法的人吧,而且一定是他提前与你们说好,过七年整,他会再来为你们加固这道阵法。” 娄馆主这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眼宁昭。 她本意并不想请宁昭,而是托人求到了阴阳司,可是阴阳司的御步御大人却推荐了她来。 若非看在御大人的面子,她看到宁昭年纪轻轻,又是一副轻浮面目时,就已经出言试探了。 刚刚宁昭说这井上的咒语,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符咒,只要是干这一行的人都懂,街边看手相的都能说几嘴。 可是宁昭却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忍不住道:“宁公子,那这事?” 宁昭道:“将那人的衣冠拿来,我有用。” 娄馆主连忙让明纣去拿,可是宁昭却拦住了,道:“明纣姑娘留在我身边,馆主去吧。” 娄馆主一时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自己急急忙忙去了。 衣物拿了过来,是一套十分陈旧的道袍,道袍上没有血迹,却带着一股腥味。 宁昭拿起衣服,道:“颜海,你穿上。” 颜海连退几步,大声道:“什么!” (本章完) 第70章 母子1 第70章 母子1 颜海看着那一套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的衣服,抵死不从。 他气道:“不干!穿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穿这个,你个死没良心的,就这么对我!” 明纣道:“要不我来穿吧。” 宁昭道:“不行。” 她心道你一个死人凑什么热闹,死人要是能穿,我不就自己穿了吗! 而且这女鬼方才见了她一面,吓得烟消云散不敢出现,没有大点的筹码,这女鬼怎么肯露面。 明纣心中也在腹诽,暗道宁昭就是要逗颜海的乐,这衣服八成娄馆主穿也行。 颜海道:“那你自己穿。” 宁昭道:“这里就只有你阳气最旺,十分诱人,再加上这衣服上有这野道士的气息,井里的东西就会以为还是那个短命的游僧.” 颜海呸了一声,道:“胡说八道,鬼又不是傻子,吃过的人还不记得。” 宁昭道:“引人下井的是鬼,可这吃人的却不一定是鬼。” 颜海一愣,道:“这井下还有别的?” 宁昭道:“嗯,只不过井下那东西的真是身份,倒是让我模棱两可,弄不清楚。” 颜海一听,更加不肯下去了。 “你都弄不清楚,下去不是叫我去送死吗,你实话说,是不是想我死了以后让我爹过继你!” 宁昭扬了扬拳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颜海这才老实下来。 他一老实,心里那一点好奇心再次占领上风,冒险精神充满大脑,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才是真正无所不能的那一个,穿上了衣服。 娄馆主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心里的恐惧已经散去了一半,道:“宁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宁昭道:“去拿根绳子来,越长越好。” 娄馆主去取了一条长绳,宁昭将绳子一头绑在颜海腰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再次看了一眼这口井。 月光之下所显像的波光粼粼是一种假象,这井早已经干枯,里面黑气沉沉浮浮,一眼看不到头。 她拉了拉绳子,确定颜海不会跳下去大头朝下而亡,这才道:“娄馆主,离开吧。” 娄馆主要往自己的屋子走,宁昭却道:“不是这儿,往外面走,今天一整夜,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娄馆主道:“不会出事吧?” 宁昭道:“放心,明天你开门,还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明纣低头浅笑,心道三个人是三个人,可是活生生是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的。 娄馆主离开,把仅有的这一扇门拉上了。 宁昭也不着急,取出一张符咒,贴在了门上。 这符咒本来只有一分用处,经过她的手指抚过,这用处就变成了十分。 所有的活气,全被隔绝在了门外,黑雾像是水漫上了墙壁,将这空荡荡的院子包裹住,里面只剩下死期沉沉。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颜海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格外闪亮。 他肩膀上火光摇曳,青春活泼,冲满了活力,看起来十分可口。 而且因为心地善良,他身上带着一股十分干净的味道,加上还是童子之身,这让他的美味程度又上升了一个阶梯。 就连明纣也有一瞬间的走神,朝着颜海迈了一步。 颜海蹲在井边,道:“宁昭,要等多久,我有点饿了。” 宁昭这次没有让他闭嘴,而是道:“你多说说话,女鬼就出来了。” 她说着,让自己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变得跟明纣一样,是个不起眼的死人。 颜海道:“我给你们唱歌吧,前几天我在家里,听一个唱昆曲的唱的好听,我学了两句。” 宁昭道:“彩衣娱亲啊,爷爷听着,你唱吧。” 颜海瞪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翘起手指,有模有样的摆了个架子。 一开嗓,明纣立刻觉得自己想要下地狱去了。 昆曲婉转细腻,典雅软糯,俗称水磨调,可是颜海一开腔,歌声高亢,声音沙哑,荒腔走板,没有一个字唱在了调子上。 偏偏宁昭还在一旁兴致勃勃,连连拍手,道:“唱的好!” 明纣:“.” 颜海被夸的情绪高亢,连唱带比划,腰都快扭断了。 很快,宁昭就不拍掌了,而是仔细看着井中升起的一团黑色雾气。 风吹动云层,遮蔽了月光,只剩下颜海那高亢的声音还不停歇。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 鸭子一般的嗓音嘎嘎的,浑然不觉身后有什么异样,只是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座小楼凭空显像,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脸上带着怒火。 颜海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细腻软糯的声音。 “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声音如同一条线,曲曲折折,咿咿呀呀,将人的心都吊在了半空中,无法落地。 空气中都带着这歌声的余韵,让人无端打冷颤。 风又起了。 这女子最后一个音落下,又甩开袖子,要做一个屈膝之礼。 然后宁昭已经站了起来,道:“难听。” 颜海站在原地,眼睛茫然,不知魂飞何处。 那女子尖声道:“不可能难听,这醉今朝中,我的昆曲唱的最好,没有人比的过我!” 宁昭步步上前,逼得这女子连连后退,却没有要逃跑。 她一手抓住颜海,愣道:“不可能的,不可能难听的。” 宁昭道:“你身上漏风呢,吐字都不清楚,能好听到哪里去。” 她说着,指尖一点黑气弹了出去,就见这女鬼面容骤变,是腐烂了的模样,而肚子上,被剖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一动,就有碎肉往下掉。 宁昭就是说的这个地方漏风。 而颜海也在这一点黑气之下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骇人女鬼,嗷的一嗓子,一脚踢了过去。 跟着宁昭呆久了,他认为鬼就是要挨揍的。 这女鬼冷不妨被踹进了井里,尖叫一声,尖利的手爪抓着颜海就往下跳。 “宁昭!救我!” 颜海惊呼一声,雾气骤起,井中波光粼粼,将人淹没。 宁昭丝毫不慌张,一把拉住自己腰间的绳子,数着时间,用力一拽,就将颜海连带着女鬼拽了上来。 而颜海之后,还跟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本章完) 第71章 母子2 第71章 母子2 这白白胖胖的婴孩追着颜海一起出了井,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颜海咬去,可是宁昭下手太快,他“咔吧”一声,什么也没有咬到。 “哇!” 婴孩张开大嘴,嚎啕大哭,扭动着身体,躺在地上打滚。 这清脆的哭声比什么歌声琴音都要嘹亮,划破夜空,惊坏夜游神。 他一丝不挂,头上也没有一点头发,两个瞳仁蒙着一层东西,像是刚出生眼睛还看不清楚一般,可是他的体型却又过长过大,足足有了一岁的样子。 舌头吐在外面,涎水流的到处都是,嘴巴裂开,一直到了耳朵下面。 “饿,宝宝饿,哇” 白衣女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将肚子上那一个血口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把碎肉来,道:“宝宝吃,宝宝吃。” 这一把血红的肉在她手里晃动,带着腐烂的气味,被婴孩一把打在了地上。 “不吃不吃,吃新鲜的!” 碎肉溅的四处都是,颜海摸了摸脸,也跟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一出声,那孩子立刻青蛙似的着地,目露凶光看了过去,猛地往颜海扑去。 宁昭一巴掌,将这婴孩扇倒在地,她身上的气息不加收敛的释放了出去,踩住了这婴孩。 婴孩无所畏惧,张嘴朝着宁昭的脚咬去,那女子却惊慌起来,拼命靠了过去。 宁昭单手一挥,将这女子隔开,一张符咒搁在他们两人中间,道:“不急,一个一个来,放你们去投胎,至于这个东西嘛.” 她说着,蹲下身去,慢吞吞的伸出手在这婴孩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婴孩立刻松开了嘴,惊慌地看着宁昭,奋力扭动挣扎。 他的头上一道灰色的影子浮现,拉出来一个老鼠大的婴孩影子。 “娘!救宝宝!啊!” 被踩着的婴孩身上不再白白嫩嫩,而是变成了黄褐色。 只是魂魄和肉体连接的太深,互相眷恋,牛皮糖似的拉不开,宁昭还没用力,那女子突然头发倒立,那肿胀的脸爆裂开,血肉模糊一团,飞的四处都是。 她没有朝宁昭扑去,而是对准了颜海,利爪拖着颜海往井下去,颜海身上还牵着绳子,一头连着宁昭。 “宁昭!” 宁昭一手拉住绳子,一手拉住这婴孩的魂魄,狠狠往外一抽,婴孩的魂魄就被抽了出来,老鼠一般皱巴巴的,浮在宁昭的手心。 而地上白白胖胖的婴孩一瞬间变了颜色,成了一只土蛤蟆。 “呱,宝宝.呱呱” 女子松开了颜海,不顾烈火焚身之痛冲了过去,一把将半空之中的魂魄和这土蛤蟆搂在了一起,想要把婴孩的魂魄塞进蛤蟆身上去。 她的身上有了火焰,这火焰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符咒所请三味真火,一烧起来,连带着魂魄都会烟消云散。 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 “宝宝不哭,宝宝乖,娘亲在,娘亲救你,宝宝不哭。” 这孩子的魂魄在她手中挣扎,落入了她被剖开的肚子里,像是没有出生一般安然。 这里才是他喜欢的地方。 不管火如何烧,他都想要呆在这里,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想要跟娘呆在一起。 蛤蟆呱呱乱叫,口里吐出一枚玉簪来,不知是吃了哪位客人,没有吐干净。 “我给你们找吃的,宝宝乖。” 宁昭冷眼看着,一手将这一道魂魄挥去,至于那小小的婴孩,也随着火焰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剩下一只土蛤蟆,还在一蹦一蹦。 一片叶子落在蛤蟆身上,将这一只蛤蟆碾成了泥土。 颜海愣了片刻,道:“这就完事了?” 宁昭道:“嗯,母子连心,完事了。” 颜海道:“这井里怎么弄出来这么大一个宝贝来的?” 宁昭看了看明纣,道:“明纣姑娘知道吗?” 明朝笑道:“我来的时间太短,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馆主是肯定知道的。” 宁昭道:“那就放她进来。” 她上前去打开门,就看到醉今朝灯火熄灭,陷入黑暗之中,娄馆主和一众女子坐在一起,惊的面如土色,脸上的粉掉了一大半。 她哆哆嗦嗦看了宁昭一眼,道:“宁大师,完事了吗?” 宁昭道:“完事了,你们这是干嘛?” 随后她看了一眼外面,总算了然。 因为她隔绝了这一方院落,外面的情形也无从知晓,现在开了门才知道,外面已经是鬼影重重,阴风簌簌。 死亡之门,已经打开,而因为她在京城,被她所吸引的妖魔鬼怪趋之如鹜,填满了整个京城。 又因为害怕她,这些东西只能在外游荡,闹的人心惶惶。 再加上刚才那婴孩惊天动地的一阵哭声,这些女子坐在外面,肯定吓得不清。 活人和死人济济一堂,死人占了上风,天色阴沉,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落下的恐怕也不是好雨。 御步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见这么多女子挤在一起,穿的加起来还没有他多,僵在了原处。 宁昭朝他招手,道:“其他人都散开,娄馆主,请进。” 那些女子这才成群结队的离开,御步松了口气,低声道:“宁昭,外面出事了,得了人面疮的人除了在普陀寺的,全死了,而且不止是地狱之门大开” 别人看不见,他看的见,外面如同修罗地狱,人虽然照常生活,可是那些生了重病的人,恐怕已经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死气笼罩了整个京城。 宁昭道:“我知道,这里有三枚六帝钱,你拿去放在乾、坤、震三个位置,可以镇住一大半,剩下的不用管,过了今夜就好了。” 御步道:“好,那你呢?” 宁昭道:“你看我像是能出事的人吗?” 她语气一重,脚下就有黑色的气息打着旋涡冲了出去。 御步看一眼外面鬼祟瑟瑟发抖的样子,就默默地拿着六帝钱走了。 谁有事她也不会有事。 宁昭将娄馆主让了进去,颜海已经七嘴八舌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娄馆主捂着心口,道:“真是吓死人了,那一声哭,把人的魂都惊没了,好在今天是中元节,楼里没有客人来,不然这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颜海道:“馆主,你知道这女鬼和孩子哪里来的吗?” 娄馆主道:“知道知道,你们随我去楼里说话。” 她领着人进了自己那一座小楼,点亮了烛火,照的灯火通明,她正要开口,忽然一眼撇见了镜子。 “妈呀!” 她惊呼一声,哆嗦着手,飞奔进了香闺。 颜海奇怪地看一眼镜子,道:“怎么了,宁昭你来看看,不会是镜子里又出了什么鬼吧。” 宁昭道:“嗯,你别看了,免得我又要到镜子里去救你,这镜子里有一个人老珠黄的女鬼。” 明纣看着颜海退出好几步,老老实实躲在宁昭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72章 母子3 第72章 母子3 很快娄馆主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脸上敷上了厚厚的脂粉,身上香喷喷的,一摇扇子,颜海就打了个喷嚏。 娄馆主毫不在意他的反应,而是看了一眼镜子,确认自己的形象之后,才道:“你们说的这个女子,我知道的,那是七年前的事情,这女子名叫丽娘,昆曲唱的极好,当初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自从她死后,就没有人能唱这么好的昆曲了。” 颜海道:“她是被人卖进来的吗?怎么跳了井了?” 娄馆主道:“不是,她是流落在此,她也并不是跳井,此事说来话长,当时她因为爱上自己的恩客,停药怀了孩子,那男子不认,闹得沸沸扬扬。” 她说着,叹了口气。 明纣笑道:“这红尘之中,哪有什么真情。” 娄馆主道:“是啊,你懂,她却不懂,后来这男子老娘找来,不许她坏了男子名声,丽娘不答应,这老娘就灌了一包砒霜给她,就在那井前边。 当时丽娘的孩子在腹中七个月,她吃下砒霜之后,就用刀生生剖开自己的肚子,将那孩子取了出来。” 颜海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宁昭,道:“不、不会吧,那得多疼啊!” 宁昭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有娄馆主和明纣不觉得奇怪。 娄馆主道:“为母则刚,一旦有了孩子,为了孩子总是能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宁昭咂舌,心道那肚子她还以为是仇人剖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动手。 她想着就和颜海齐齐打了个哆嗦。 不是害怕,而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有点疼了。 娄馆主又道:“当时是数九寒冬,这孩子虽然被剖了出来,可是不足月,丽娘掉到井里后不到片刻,就没了气息,那男子的老母亲就把这孩子一起扔到井里去了,哎,也是可怜,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宁昭道:“这之后的事情我倒是清楚,游僧来的时候,就相中了婴孩,所以才建了个养鬼阵,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井下除了孤魂野鬼,还有一只久不见天日的蛤蟆。” 颜海道:“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只?” 宁昭点头,道:“这蛤蟆和婴孩的魂魄长在了一起,难舍难分,又有这女鬼细心照料,长成了一个大婴孩,井底什么都好,就是饿,游僧来了之后,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被女鬼抓去给这蛤蟆吃的干干净净,吃人,是会上瘾的。” 颜海想起小树,心道还好这孩子遇到了宁昭,不然这一辈子就毁了,送点桃子之类的,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好奇道:“馆主,那男子是谁?现在还在京城中吗?” 娄馆主道:“怎么不在,现在还是醉今朝的常客。” 颜海“啊”了一声,脸色愤然。 宁昭道:“你气什么,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既然做了这一行,自然也要守规矩。” 颜海急道:“可是这男子这样无情” 明纣道:“颜公子,宁公子说的对,来这里无非就是花钱买个无情痛快,客人无情,我们也一样无情,这男子并没有做错。” 颜海道:“这个也没错,那个也没错,那男子的老母亲总错了吧,平白害了两条人命。” 宁昭点头,道:“确实错了。” 颜海道:“馆主,难道你们没报官去抓她吗?” 娄馆主道:“报官也要有人在,她见两条人命没了,不愿意牵连到自己儿子身上,自己也投井了。” 颜海一阵唏嘘,不说话了。 这件事情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对错,只能就此了结。 宁昭站起来,道:“颜海,今天就住在这里,去明纣姑娘屋里休息吧。” 颜海道:“好,走吧。” 他们三人一同离开,去了明纣屋里,有宁昭在一旁,明纣前所未有的好受。 她去厨房端来吃的,将人喂饱,又将自己的床让给了颜海。 颜海躺在床上,看着明纣喂宁昭吃葡萄,气哼哼的,心道这王八蛋,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还把明纣给降服了。 简直气死人。 他气着气着就睡着了,宁昭看着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站起来道:“子时已经过了,你看着颜海,我走了。” 明纣小声道:“你去哪儿?” 宁昭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明纣看了一眼颜海,道:“离开这里?” 她十分不情愿。 哪怕宁昭并没有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昭就是能让她觉得安心,看起来靠得住。 宁昭一离开,就好像她的主心骨也跟着离开了一样,莫名的慌乱起来。 宁昭取出一串钥匙来,道:“这是祠堂的钥匙,如果有信,不要打开,等我回来再打开。” 明纣点头,听了多少放心了一些,至少她还会回来。 宁昭趁着夜色出了醉今朝,在城门口碰到了御步。 御步刚放完最后一枚六帝钱,躁动的死气被压下去大半,阴阳司的人跟在他身后,年纪比他大一把,本事却要小的多。 御步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身上紫色的官服在风中动荡,神情冷漠高傲,吩咐道:“你们去把剩下的糯米和茶叶带去乱葬岗。” 其他人纷纷点头,往城外走。 阴阳司不仅仅是报天气预报,同时也维持着京城的阴阳平衡,每年的中元节,阴阳司都会安抚亡魂。 宁昭这才喊了一声:“御步,今天晚上你很忙啊。” 御步回头,道:“宁昭,你要出城?” 宁昭点头,道:“嗯,我要去阮洲蠡县。” 御步沉默片刻,道:“我送你出城。” 他走到宁昭身边,看到随着宁昭踏出城门,死气也随之席卷而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这些死气又会回到地下,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宁昭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夜色之中忽然有人提着灯笼冲了过来。 是熟人,个子矮小,十分惊慌。 宁昭一把拉住人,道:“大痣,你干嘛去?” 她皱眉看了一眼胡大痣,他的脸上带着一层黑气。 胡大痣提着灯笼看了一眼,道:“宁少爷,我去找大夫去,我娘突然病倒了,急死我了。” 宁昭道:“现在?可是大痣” 御步拦住她,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影子,知道他娘已经死了,道:“城中所有医馆都已经关门了,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叫门,就说是御家的人。” 胡大痣急的两眼通红,连忙抓住御步递过来的牌子,道:“多谢御大人,我去拍门了,我娘可不能等了。” 御步道:“去吧。” 宁昭奇怪的看了一眼御步,见胡大痣一路跑着走了,才道:“他娘已经死了,而且不是好死。” 御步道:“我知道,可是宁昭,总要给活人一个尽心的机会。” (本章完) 第73章 母子4 第73章 母子4 宁昭不懂这么多,继续往乱葬岗的方向走。 御步走的很慢,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一般,走了片刻,忽然道:“你还有银子吗?” 宁昭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御步,道:“御步,你知不知道我等人跟我说这句好多久了!” 御步一愣,道:“是吗?家里人倒是常说的。” 他说完才忽然想起来宁昭跟他们不一样,不是个活人,应该也没有家人。 宁昭道:“可不是吗?我没钱了。” 御步皱眉道:“你的钱呢?” 她吃饭挂账,平常又不爱买东西,一袋银鱼儿,一袋金豆子,怎么就没了! 宁昭理直气壮,道:“去醉今朝花掉了。” 御步沉默片刻,解下一个荷包来打开看了看,确认里面是银子之后递了过去。 “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你拿去用吧。” 宁昭不客气地接了过去,道:“我那一年的饭还没有吃完,时间暂停一下,等我回来之后再接着吃。” 御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昭道:“不知道,哦,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那猫弄到你家去了,给你看看房子,平常不用吃喝,好养活。” 御步点头,道:“知道了,走吧,再晚天就亮了。” 宁昭笑道:“你糊涂了,我又不怕太阳,天亮跟天黑有什么区别。” 御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个人正要告别,胡大痣又提着灯笼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大夫,头发都跑散了。 他面上焦急,还是停了下来,道:“宁少爷,御大人,去我家喝碗水酒吧,我娘酿的甜米酒!” 宁昭心里一动,觉得喝一杯再走也不错,道:“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胡大痣道:“我家.” 宁昭打断他,道:“我知道。” 胡大痣哎了一声,又拉着大夫跑了。 宁昭道:“御步,你去吗?” 御步稍微后退了一步,道:“不去了,离别总有最后一程相送,我就送到这里吧。” 他并不喜欢去别人家中做客,尤其是胡大痣的热情,让他难以招架。 他更喜欢独自一人生活。 宁昭道:“等等,胡大痣的娘死了,我拿多少银子合适?” 御步一愣,心道这难题莫非在御柳死的时候她也曾纠结过? 他想了想,道:“二十两吧。” 宁昭道:“那够了,我走了。” 御步点头,看着她离开。 寻光走出去老远,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见御步还在原地,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依旧在目送着她。 她心道御步这个人真有意思,看起来乏味冷漠,又不合群,可是却是个重情义,靠得住的人。 比起活人的世界,他更适应死亡地狱。 她觉得要不是出生在御家,御步很有可能已经剃度出家,做和尚去了。 她想了片刻,就再次往前走,慢吞吞的到了胡大痣的家里。 鸡叫了第一声,破晓的晨光照亮了这一间破屋子。 茅草屋,哪哪都漏风,充满了苦涩的药味,连个篱笆都没有,院子里养着一只鸡,很快就屋子里传来胡大痣嚎啕大哭的声音,大夫匆匆忙忙走了出来,连钱都没要。 宁昭走了进去,里面也寒酸,两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床上空空入夜,另外一间屋子里一张床,地上还打着一个地铺。 胡大痣的娘就躺在床上没了气息。 胡大痣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涕泪横流,听到宁昭进来,回过头来哭嚎道:“宁少爷,我没娘了!” 随着他这一声,一直跟着他的黑影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他一边哭一边喊:“娘!你怎么丢下孩儿走了,孩儿以后没个家了,以后带了东西回来给谁吃啊!娘娘你看看孩儿啊!” 床上的人冷冰冰的,无法回应,太阳自顾自的升起,一点也不怜惜人的生死。 他哭了半晌,忽然跪爬到宁昭脚下,道:“宁少爷,你一定有办法,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没有娘啊,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给你做牛做狗都行!” 宁昭叹了口气,道:“我让你见你娘最后一面。” 胡大痣抹着眼泪,道:“最后一面,对,要见最后一面,娘死的时候我都不在,她一定有好多话想跟我说,娘!” 他越想越是伤心,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在娘身边呆着,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就忍不住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中元节的晚上,娘一个人该有多害怕,是不是十分焦躁的等着他回来! 宁昭伸手点了点药碗里的残渣,往胡大痣眼皮上抹去。 胡大痣只觉得眼睛上一凉,再睁开眼时天地都似乎不同了,空气中有一些东西在动,而一道虚幻的影子站在他面前,与床上死去的娘一模一样。 “娘!” 他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可是宁昭拦住他,道:“不能冲了活气。” 胡大痣泪如雨下,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孩儿不孝,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走了,孩儿一个人怎么办啊!” 宁昭一道气息落入影子身上,这影子也清晰起来,想要去扶胡大痣,可是却害怕宁昭,只能隔着宁昭,弯着腰,道:“儿啊,你跌了一跤,还疼不疼啊。” 胡大痣一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半晌才道:“娘,而不痛,儿皮糙肉厚的,娘你的心口还痛不痛?” 影子道:“娘不痛,儿啊,娘拖累你啦,以后你孤零零一个人,娘放心不下啊,你跟着这位少爷去吧,给人家打杂跑腿,好养活自己。” 胡大痣停了眼泪,看了一眼宁昭,连忙道:“娘,我不能跟着他走,娘,他” 他心道宁少爷神神叨叨的,打交道的不是阴阳司就是死人,要么就是不怕死的颜少爷,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去了不是送死吗! 那影子气道:“你个子矮,人也长的不好,三十岁了!不跟着这位少爷求一口饭吃,你还想在外面玩到什么时候去!娘老了还有你伺候,你老了怎么办!你不答应娘,娘怎么放的下心!” 胡大痣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时间连眼泪都憋了回去,道:“娘,人宁少爷看不上我呢。” 宁昭在一旁道:“看的上。” 胡大痣:“.” 宁昭道:“不要耽误投胎的时辰。” 胡大痣一听,立刻又哭了起来,扎扎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道:“娘,我答应了,你放心的走吧,不要牵挂我。” 那影子“哎”了一声,极为不舍的伸出手,在半空之中摸了两下,消散在原地。 (本章完) 第74章 母子5 第74章 母子5 宁昭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胡大痣,道:“拿去办丧事吧。” 胡大痣平常在外面是根老油条,能蹭则蹭,能占便宜就占便宜,为了一点银钱做小伏低,此时却道:“不用了,宁少爷,办丧事的钱我都攒着的,我想用自己的钱,给我娘尽最后一份心意。” 宁昭点头,道:“那我走了。” 胡大痣道:“您等我一会儿,我给您带上两坛米酒,等我办完丧事,就去找您。” 宁昭道:“你找我干嘛?” 胡大痣道:“我给您当杂役跑腿,您给我一口饭吃就行,其实我知道您瞧不上我,您放心,打听消息我最是在行,保准让您用的顺心。” 宁昭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张了张嘴,道:“大痣,暂时我用不上你,我要出去苦修一番,等我回来了再来找你。” 胡大痣急道:“您去苦修,那我跟去伺候您,我答应了娘的,就一定会做到。” 宁昭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气冲冲的骂声。 “宁昭你这王八蛋!竟然背着我跑了,宁愿带着胡大痣走也不带我走,气死我了!你个乌龟大王八,老子错看你了!” 颜海的大嗓门,从外面旋风一样刮了进来,宁昭暗道一声不好,四处一看,发现藏都没有地方藏,想要夺门而出,已经被颜海堵住了。 颜海气的脸色通红,身上到处都是泥,背着个小包袱,怒气冲冲的瞪着宁昭。 宁昭道:“.好巧。” 颜海怒道:“巧个屁啊巧,老子为了追你,摔个臭死,要不是御步告诉我你在这里,老子都要追到乱葬岗去了!” 他骂完了,才慢半拍的发现屋子里情形不对。 他看了一眼胡大痣,道:“大痣,你娘没了?” 胡大痣抹着眼泪,道:“是。” 宁昭连忙道:“你帮帮大痣,我走了。” 颜海一把揪住她,道:“你跑哪里去,我也跟你一起走,反正你得为我的性命负责,我已经跟我爹说了,我要是死了,也绝不能过继你!” 宁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胡大痣道:“宁少爷,我也是要跟你一起走的。” 宁昭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那轻飘飘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仿佛拖了两块大石头一样。 颜海掏出荷包来,道:“你就不要去了,拿去办丧事吧。” 胡大痣急道:“不用颜少爷,我有银子,我现在就去请人,我去伺候你们去。” 他说着往外跑,外面探头探脑的一位大娘拉住他,道:“大痣,里面的人是谁啊?” 胡大痣道:“我的两个主家,以后我给他们干活。” 那大娘连忙道:“你娘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病没了?” 胡大痣道:“不知道,我娘说想吃馄饨,我就去给她买了一碗,吃完以后我娘就说心口疼.” 那大娘急忙道:“哎哟,我说这馄饨吃不得,你们都不信我,看吃出事来了吧,那些吃了的人,各个都跟撞了鬼一样!” 胡大痣道:“大娘,这事情再说,我还要请你帮忙.” 他拉着人去说丧事的事情,宁昭带着颜海这个跟屁虫出了院子,道:“晚上去鬼市街走一趟。” 颜海道:“你又想一个人跑路。” 宁昭道:“不是,那馄饨摊子,不能再放任开下去,再开下去恐怕会有不少人丧命。” 颜海道:“什么馄饨摊子,是不是我们想吃没吃成的那一家?” 宁昭点头,道:“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颜海道:“不去,我不困。”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宁昭就跑了,放他一个人在京城,不无聊死也会被他爹憋死。 他觉得以自己的机智,绝对能活着回来,还不给宁昭添麻烦。 宁昭看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行了,我会带上你们两个的!” 颜海道:“你本来就该带上我!” 宁昭不说话了,坐到了隔壁屋子里,自己去厨房把酒舀了出来,和颜海坐在床板上干喝。 好在胡大痣很快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不少瓜子花生,给宁昭和颜海送了过去。 丧事至少三天,胡大痣一时半会走不了,宁昭答应等他三天,晚上的时候,宁昭便带着颜海去了鬼市街。 人面疮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散去,街上人不多,借着火光吃东西的人就更少了。 馄饨摊子热气腾腾,依旧是雪白的汤底,里面熬着骨头,摊主两个人头发花白,忙前忙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吃馄饨。 宁昭没有去馄饨摊上,而是去了隔壁的面摊,道:“老板,两碗面。” 颜海道:“这是羊杂汤?” 老板道:“不是,是牛杂汤。” 颜海道:“来两碗,再加四个鸡蛋,这馅饼看着不错,上次吃好像没有,也来四个。” 老板笑道:“颜少爷吧,我再送您一个牛肉馅饼,您这胃口好,有名的,像您这样的少爷愿意到我们这样的地方吃饭,也难得。” 颜海得意的哼了一声,坐下了。 宁昭则摸了摸口袋,道:“颜海,出去挂不了帐,你吃什么?” 颜海道:“我不管,你要负责。” 宁昭:“.想掐死这小子怎么办。” 隔壁的馄饨摊子上人多,有几个人在一起说着人面疮的事情。 “没想到那老头竟然是个骗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害死了这么多人,真应该把人抓起来千刀万剐。” “谁叫你们不信胡大痣的,要是去了普陀寺忏悔不就没事了吗?” “那谁能想到啊,胡大痣这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为了钱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那个姓宁的真有两把刷子。” “听说阴阳司的御大人都服服帖帖的。” 颜海听的喜笑颜开,一副我的朋友很厉害,我也跟光荣的样子。 宁昭沾了点茶水,擦到他眼睛上,道:“来来来,给你擦点牛眼泪,让你看看好戏。” 颜海嘟囔一句,脑袋就被掰到了馄饨摊子上。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直接站了起来,惊叫一声,惹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面摊老板连忙道:“颜少爷,怎么了?” 颜海坐立不安,道:“没事,刚才好像看到张大龙了。” 吃馄饨的一个汉子扭过头来,道:“颜少爷说的是不是张画师,自从他夫人得了人面疮死了,他就疯了,天天问别人借十两银子。” 颜海看着这个人的嘴边一张一合,一个字也没有看清楚,只能看到一团团圆滚滚的活物在他的碗里,被他放进了嘴里。 一口下去,汁水四溅,满口生香。 (本章完) 第75章 母子6 第75章 母子6 颜海看着那一碗馄饨,下意识的想要吐。 幸好宁昭太懒,从来不愿意排队,他们一次也没有吃过。 他看着那些一团团像是老鼠,又不是老鼠的东西,道:“宁昭,那是什么,不会是鬼吧?这两个摊主是不是也是鬼?” 宁昭道:“等吃完了跟着这两个人,就知道了。” 她话音未落,面摊老板已经把他们要的东西端了上来。 两个人就在这夜色之中慢吞吞的吃,颜海下午睡到晚上,精力充沛,看着两个煮馄饨的老人移不开眼。 不是死人,活的很。 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深,面摊的老板见他们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留下一点微弱的烛光,自己想收拾了东西离开。 街上也没有了人影,混沌摊上也没有了客人,两个老人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到一个板车上,推着走了。 那老人临走前,看了宁昭和颜海一眼,道:“两位少爷还不回家去吗,这里还有一点火光,你们随意用吧,不要在这里呆的太晚了,不安全。” 宁昭点头,道:“请吧,老伯。” 两位老人颤颤巍巍的推着车子离开,宁昭也不着急,等到鬼市街所有的灯火都熄灭,彻底的成了一条鬼街,才带着颜海起身追去。 老人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到了鬼市街里面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子里。 这巷子里散发着一股屎尿的臭味,地上堆满了烂菜叶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流出了绿水。 地上泥泞,没有雨,到处也都是湿哒哒的,不知道是从哪一户里面泼出来的洗脚水。 灯早已经熄灭,只有巷子最深处,一颗大槐树下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这地方肮脏阴暗,本就容易滋生邪祟,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槐树下,风一吹动,槐树啪啪作响,听的人心神不宁。 颜海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里面,院子还没有他家中饭厅大,乌泱泱的挤满了活物。 他扒着墙头,仔细看了一眼,道:“宁昭,是兔子,里面全是兔子。” 里面不仅有大兔子,还有数不清的小兔子。 兔子能生,养得好一年能生十二次,一次能生九只,这么个生法,院子里还能挤得下,已经十分不容易。 颜海轻声道:“是小兔子,碗里是兔子,可是兔子怎么会变成活的?” 宁昭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传来,拉着颜海躲在树干后面。 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一进去,里面立刻发出一阵喧闹的声音。 兔子炸窝了。 “嘶嘶”的声音不断的传来,颜海实在好奇,踮起脚看了一眼。 兔子本就挤的慌,这男子进去之后,直接往兔子窝里面踩,有不少刚出生的幼崽直接被踩成了一个血饼。 似乎这已经是家常便饭,里面的老妇人走了出来,殷切谄媚的问道:“儿啊,饿不饿,吃不吃馄饨,娘给你煮一碗。” 那男子一脚踢在门上,道:“天天吃馄饨,活该你们一辈子穷!钱呢,今天卖馄饨的钱有多少!快拿来给我!” 老头道:“不能给你了,我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给我留一点买口棺材,昨天不是已经给了你那么多吗?” 那男子上前一步揪住老头,道:“一口棺材能要多少钱,” 老头护住钱袋子,怎么也不肯拿出去,一老一小,推搡起来。 老妇人连忙夺过钱袋,道:“在这里,都在这里,儿啊,不能都拿走,还要留下一点在本钱。” 那男子一把将钱都拢住,拨出去一小部分,道:“知道,本钱我能折了吗,我出去跟人谈生意去了!” 老妇人把他送到门口,还急急忙忙道:“在外面别饿着自己,做生意也累。” 男子答都不答,直往外奔。 夜半三更,他哪里是去谈生意,去什么地方不言而喻。 可是这位老夫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着这大儿子的影子不见了,才转回院子里,大声道:“老头子,快出来把这些死的收拾了,剁了馅。” 老头神色麻木,出来将地上那一团一团的肉饼捡起来,拿着刀在案板上剁着。 颜海看着,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脸色难看的捂住了胃。 宁昭看他一眼,道:“你这是还没有吃饱吗?” 颜海连忙摆手,继续看着屋子里。 老头手法熟练,一下一下的剁着碎肉,将馅料搅拌了,一个接一个的包馄饨。 老妇人没有动手,而是在一旁念叨。 “老头子,你说阿大这个岁数了,也该成个亲了,前头那个不好,这次我们再找个好的,隔壁的王姑娘我看好了,人年轻,体格子也大,就是不怎么漂亮,委屈我们儿子了。” 老头还是不说话,手里一刻也不停。 老夫人继续说:“哎,前头那个我们阿大不喜欢,不然也就是给她一口饭吃的事,死了也麻烦,少了人帮忙。” 老头听着,将一碗馄饨煮到了锅里。 锅里一瞬间活了起来。 一团一团的粉色的活物在锅里滚来滚去,最后被盛到了碗里,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吃了起来。 颜海忽然看出了端倪。 两个碗是一样的,可是到了老妇人手里的碗,一瞬间就没了热气。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宁昭一眼,道:“那个老太太,是个鬼?” 宁昭点头,道:“有长进,这都能看出来。” 颜海一阵沾沾自喜,随后道:“那她怎么跟活人一样的?明明馄饨摊子上一直是两个人啊,大家都看到的。” 宁昭道:“她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颜海道:“啊?这还有这种事?那刚才他儿子也不知道吗?这老头知道不知道?” 宁昭道:“儿子不知道,这老头是知道的。” 颜海彻底震惊,看着这老头吃了馄饨,自己去收拾,老太太开始给兔子喂草。 她手里的草每一根都泛着死气,兔子挤在一起,同样是麻木不仁的吃。 这血腥黑暗的屋子里,因为这麻木而更加荒诞怪异。 喂完了草,老太太抓起一只兔子,道:“两个月没下崽了,老头,把它宰了算了。” 老头出来把这兔子拎了进去。 里面又传来“咚咚咚”剁东西的声音,十分麻利。 老太太走了进去,道:“前头那个要是肚子争气,现在我们也能帮着带带孙子,以后我要是死了,阿大可怎么办,你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 那老头还是不说话,在里面剃肉剃骨。 老太太又道:“老头子,是这老兔子好剁,还是前头那个丧门星好剁?她年轻呢,肉可嫩,哎,可惜了,阿大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颜海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宁昭。 “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剁在了人身上。 (本章完) 第76章 母子7 第76章 母子7 老头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他无论是人还是心,都已经麻木。 颜海忍住胃疼,不看了,蹲在地上低声问宁昭。 “现在我们怎么办,把这个老鬼收了?” 宁昭道:“再看看。” 颜海只能继续扒着墙头看。 里面灯影重重,一个鬼活力十足,絮絮叨叨,忙来忙去,一个活人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刀不离手。 “老头子,你说你,做一辈子混沌,能有什么出息,以前隔壁的习牙人,穷的来我们家借米吃,可是你看看现在,都买起下人来了,我当时怎么就挑了你。” “还好阿大随我,不随你这个榆木脑袋,不然以后也只能卖一辈子馄饨,从这里挑到那里,还是阿大聪明,知道用兔子肉来包馄饨,你看看现在一天挣的比以前多不少。” “老头子,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要给阿大找个嫁妆丰厚的,这样我们阿大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那老头在灯光下抬起了头,眼睛浑浊,道:“你也没有嫁妆。” 不带任何情绪的几个字说出来,这老太太立刻怒了,上前就去挠老头,骂道:“你说什么!你还有脸提嫁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能嫁给你你就应该烧高香,不然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她死命拧着这老头,老头高高举起了刀。 “砰!” “砰砰!” 刀砍在老太太的身上,皮开肉绽,衣服也破了,可是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道道的黑气往外钻。 而地上的死气又步了进去,让她不至于如此快的溃烂。 颜海惊呼出声,捂住嘴都已经来不及,可是那老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举着刀,提线木偶一般挥舞。 直到老太太不再说话,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才停下了手,喘了口气,进去拿着衣服出来给换上了。 颜海看着里面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一头雾水的蹲了下来,道:“宁昭,这是老太太杀了儿媳妇,老头杀了老太太?” 宁昭道:“嗯。” 颜海的表情变得和老头一样麻木,道:“从此以后,什么事情也震惊不到我了。” 宁昭道:“那可不一定。” 她说着,站起来推开门,往里面走,那老太太的反应比老头要快的多,立刻冲了出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踩死我这么多兔子,快赔我银子!不然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宁昭挥笔一提,一条黑线从她的皮囊之上划过,黑气顺着这一条线往外钻,而地下的死气却被宁昭一脚踩住,无法支援。 黑气流尽,老太太倒在地上迅速溃烂,只剩下一堆烂肉和白骨。 老头的神情木木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说话。 颜海道:“你、你” 他对着老头,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扭着头对宁昭道:“这怎么办?” 宁昭道:“什么怎么办?” 颜海道:“人啊,这是不是得报官?” 宁昭道:“抓谁?” 颜海道:“抓凶手啊!” 宁昭道:“你看看老头。” 颜海再朝这老头一看,这老头脸上依旧是麻木的神情,看着是个活人的样子。 可也只是看着。 他的身上忽然有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因为满院子都是血腥味,所以颜海并没有注意到。 可是想在一看,才发现在这老头黑漆漆的衣服下面,有一把刀插在他的腰腹上,血一直往外流。 血还是鲜红的,甚至能感觉到上面散发出来的热气,顺着这老头的腿一直往下流。 他的脸色也开始灰白,却没有躺下去,而是一直这么站着,没了气息,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他才直挺挺的躺倒在地。 颜海刚才还震惊到麻木的心再次震惊了。 他站在宁昭身后,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干的?” 宁昭道:“他儿子干的。” 她说着,忽然冷笑一声,一笔朝屋子里挥去。 天地之间的死气被她当成墨汁,泼了过去,可是屋子里忽然光芒大做,一道亮光冲了出来,抵挡住了这一道黑气。 顷刻之间,颜海只觉得身形摇动,整个世界都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他是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宁昭的变化。 天地都被黑色所笼罩,她整个人也成了黑色的迷雾,一手鬼笔,一手鬼册,里面无数的气息往外钻,外面的气息往里面涌入,而她的脸色是煞白的,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来的修罗。 老头和老太太的灵魂被挤了进来,外面桑树“啪啪啪”的狂响,天地之间的活物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黑与白之间的界限,出现在了宁昭身上。 屋子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被碾压缩小,仿佛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之中。 外面的兔子都做了花肥。 鬼影狰狞,张牙舞爪,在黑气之中沉沉浮浮,就好像在河水中一样。 只有他自己站的稳稳的,被宁昭护在身后。 而宁昭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这身影似乎一直就在这屋子里,颜海从这重重黑影和亮到眼瞎的白光之中,费力看清了这个人影。 这人影十分熟悉,他忽然大声道:“是你!卖药的骗子!” 对面身形一晃,笑道:“小朋友,我可是会杀人的哦。” 他一笑,脸上两个酒窝就格外明显。 宁昭淡淡道:“白长生,你越界了。” 她已经明了,这个白长生就是那位幕后之人,今天亲自出马来收拾她,给足了她面子。 白长生道:“执笔者,我哪里越界了,你插手人的生死,才是真正的越界,这个老头本来可以不用死,他还可以救,可是你将这老太太收拾了,让他失去了最后一口气,可以说是你杀了他。” 宁昭道:“关我屁事。” 白长生再一次愣住了,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见过许多的执笔者,哪怕这一个格外厉害,也没想到这么浑。 不像个执笔者,简直就是个流氓。 他勉强维持住笑脸,道:“你不仅杀了人,而且还杀错了人,你知道我手上是什么吗?” 宁昭道:“我不想知道。” 白长生接受能力很强,自问自答:“这是十八位高僧牺牲的时候所留下的舍利子,哪怕是地狱,也能将其照亮,你最好不要做无畏的挣扎,直接让我吞噬比较好。” 黑暗强大,可是只要光明无处不在,就没有存在的地方。 在他手中舍利子所做的佛珠之上,这耀眼的光带着耀眼的光芒,照向了宁昭。 宁昭却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道:“萤火之辉,活人世间是你的地盘?” 白长生道:“那黑暗之间,是你的地盘?” 宁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是我的地盘,所以你越界了,你插手了我的事情。” (本章完) 第77章 越界 第77章 越界 白长生依旧笑着,道:“是你的地盘又怎么样,你杀错了人,收错了魂,自身就不公平,怎么还能拥有鬼笔和鬼册。” 宁昭皱了皱眉头。 颜海被晃的睁不开眼睛,但是耳朵还是好使的,大声道:“她哪里收错了魂!子杀父,父杀妻,妻杀媳!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长生哈哈一笑,道:“子杀父是真,其他的却不是真,不过是我操纵他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说着,忽然一把将地上老头的尸体抓在手中,将那一颗心脏取了出来。 血淋淋的,被他抓在手中,一步步往宁昭的方向逼近。 每走一步,这心脏就变化一分,血光不见,泛着白光,就像是他手上的舍利子一样发出耀眼的光。 “你仔细看,你是不是做错了,你让他的魂魄消散,让他不能再投胎,可是你仔细看,这明明是一颗大善人的心,怎么会是杀人的人,你做错了,你失了公正,你已经不配再做一个执笔者了。” 宁昭被这一片光芒万丈逼迫着,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能不公正。 对付执笔者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让她不再公正,消失在光明之中。 这白长生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只是想要吞噬她。 宁昭冷笑一声,道:“我配不配,关你屁事,杀错了人,又怎么样,你这么想染指我的地盘,就永远留下好了。” 她说着,猛然一步上前,一笔挥了出去。 这一笔去势汹汹,黑暗如同水漫过桥面,一寸寸往上浮动,将天地遮蔽。 阴风簌簌,怨魂怨鬼呜咽尖啸,阴阳之界搬到了此处,笔墨成了河流,裹挟着鬼魂,朝白长生冲去。 那一颗大善人的心,顷刻之间被碾成了粉末,十八颗高僧菩提子,暗淡无光,白长生被包裹在了河流之中。 “饿,好饿,有生人的味道” 无数双手伸着,拉扯白长生。 白长生目光一暗,将手中菩提子扔了下去,众鬼哀嚎一声,再次源源不断的往上挥动手臂。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他手中一道符咒往下一贴,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将这一条黑色河流映的通红。 一枚六帝钱朝着宁昭而去,这一枚六帝钱上带着一道清圣之气,不知是在哪位道士手中所用过,划破黑暗。 他挣扎出去,撕裂笼罩天地的黑暗,脸上的微笑不见,和宁昭变成了一样冷冷淡淡的脸。 一条伤痕,从他的眼睛划过,鲜血滴落,火一样烧穿了地面。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他还没死,所以是人,可是寿命太长,吞噬了太多邪祟,又已经不是人。 “宁昭,我小看你了,那天比试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不是执笔者!” 宁昭也是冷冷的,垂着左手胳膊,咬牙切齿,道:“我也小看你了。” 胳膊断了。 她又痛又气,恨不能现在就上前把他的脖子扭断算了。 白长生也是又痛又气,两个人瞪着眼睛,最后白长生取出一把帝尺来,道:“这一次我不会小看你了。” 宁昭身上黑气疯狂肆意,道:“我也不会小看你!” 她说着,一手抓住了颜海。 颜海小声道:“你要使出什么大招来?” 白长生的帝尺也是特制,他自己恨不能投身黑暗,对宁昭取而代之,可是所用之物,却全部都是圣洁之物。 哪怕是判官般的执笔者,对光明之物,都十分忌惮。 黑暗因光明而生,也因光明而灭迹。 “并请邪灵!” 狂风大作,一道白光直逼宁昭,宁昭紧紧拉住颜海,大喝一声道:“阴阳八卦,乾坤借法,遁!” 随后两人身影隐在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气势汹汹的白长生:“.”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宁昭拉着目瞪口呆的颜海,借鬼道回到了胡大痣的破屋子里。 外面还在热闹的做着法事,众人还在大哭,胡大痣哭的声嘶力竭,差点要随自己老娘而去,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纸钱。 白幡乱飞,棺材都“砰”的动了一下。 “啊!诈尸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乱做一团,胡大痣扑在棺材上,又是怕又是喜,哭道:“娘啊!你是不是不放心啊,儿子都听你的话,等你埋了,儿子就跟着宁少爷走!” 外面乱做一团,里面两个人安安静静。 宁昭自己把胳膊接上了,咬牙切齿骂道:“狗日的白长生,敢跟我抢地盘,饶不了他!” 她几乎气死,两个大眼睛阴森森的,咬牙切齿,来回的走,外面依旧是阴风阵阵。 颜海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道上一次宁昭生气,还是在御步做错了事情的时候,现在看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分明比上次还要生气。 他小心翼翼道:“你把他也打的够呛,怎么还这么生气?” 宁昭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不人不鬼的东西!” 要是白长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她也就忍了,可是这白长生,邪法用尽,归根结底还是个人,她竟然被一个人把胳膊打断了! 她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颜海这才真的震惊到麻木,觉得现在就是宁昭做了自己的继父也不能让他更加震惊了。 “宁昭、不,宁大师,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很明显宁昭不是人。 宁昭道:“你猜?” 颜海道:“鬼王?” 宁昭拍了拍手,称赞道:“答对了,你真聪明。” 颜海心宽似海,有了准确的答案,他立刻就安心下来,鬼王就鬼王吧,管她是不是胡说八道,总不能绝交吧。 他道:“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拿你当朋友。” 宁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颜海,我佩服你,你这心比我想的还要宽,你放心,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也肯定拿你当朋友。” 颜海道:“这白长生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看着挺年轻的,怎么连你也降服不了他!” 宁昭冷笑一声,道:“他就是一个偷阳寿的小偷,一个假装自己是正义之士的龌龊之人,只能生活在阴沟里的臭虫!” 颜海一听她说话,就知道她还没有消气,这气还不知道要生到猴年马月去,她平常总是淡淡的,一生气要么就发火,要么就阴阳怪气,过一阵子自己又好了。 他殷勤的给宁昭端茶倒水剥瓜子,认为自己傍上了一条十分粗的大腿,以后不仅有的玩,命也不愁了。 宁昭气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吃着瓜子。 颜海剥瓜子的手一顿,忽然道:“宁昭,你不会是怕他吧,所以才要离开京城,还有你刚才逃的挺快啊!” 宁昭:“.” (本章完) 第78章 借宿 第78章 借宿 再次上路的时候,颜海被打的鼻青脸肿,胡大痣拿着行李,在一旁想笑不敢笑。 现在银子都在颜海身上,他要是笑出来,恐怕今天晚上都没得吃。 宁昭也愁,没有银子,她吃一两顿饿不死,可是饿起来难受啊。 去阮洲蠡县,还远的很,这一路,难熬。 尤其是他们三个人,颜海身娇肉贵,宁昭懒行懒样,胡大痣热衷蹭吃蹭喝,三个人走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歇着了。 这么走了大半天,走出了京城范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在三个人又渴又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宜丁村”。 天色变暗,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颜海坐在石碑旁边,气喘吁吁道:“宁昭,我们进去找户人家歇着吧,累死了。” 胡大痣道:“两位少爷,要不我先进去看看,里面要是有合适的地方,我再来接你们。” 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要人才没人才,要本事没本事,除了自己这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能够低声下气,还有点作用。 宁昭道:“不用,有人来了。” 胡大痣疑惑的往石碑之后的路往外看去,灰蒙蒙的天色之下,只能看到一条小路,过了片刻之后,才有一条小小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扎着两个辫子,圆滚滚红扑扑,像个苹果似的,头上扎着一朵白色的纸花,身上穿的十分奇怪,大红大绿,还穿着一双金纸似的鞋。 她一蹦一跳的走过来,颜海这才发现这孩子的脸蛋红的有点不正常。 就像是白脸上扑了两团胭脂。 小女孩走近了,道:“咦,你们是哪里来的?” 她说的是三个人,可是眼睛却看着宁昭。 宁昭道:“里面有地方吃饭住宿吗,我们付钱。”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家里可以住呀。” 宁昭道:“那你就带路吧。” 小女孩十分听话,道:“好呀,你们跟着我吧。” 她说完,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依旧是蹦蹦跳跳的,脑袋上的小白花看着十分打眼。 颜海跟在宁昭身边,小声道:“这个村子正常吗?” 宁昭道:“放心,活人多。” 颜海放下心来,跟着这小女孩一起进了村子。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炊烟,饭菜的香味传的到处都是,小孩子捧着碗满村子乱跑。 小女孩目不斜视,依旧蹦蹦跳跳的走,小孩子一窝蜂跟在宁昭三人身后,想问又不敢问,跟了一路。 颜海动不动就回头做个鬼脸,跟一群孩子逗乐,孩子们被逗的哈哈大笑,可是前面的小女孩却连头都没回。 小女孩在前面,宁昭三人在中间,身后跟了一条尾巴,葫芦似的到了村尾。 这里菜地多,人烟少,只有零星的几间木屋子在这里,小孩子们到了这里,都怪叫起来,捧着碗跑了。 颜海奇道:“怎么了这是?” 小女孩站在最后面一间院子门口,冲他们招手,道:“进来进来,就是这里。” 宁昭道:“走吧。” 颜海和胡大痣跟着走了进去,里面阴暗,没有点灯,院子里放着一口大水缸,一个小女孩站在水缸前往外面舀水。 听到有人进来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细声细气道:“你们是谁,有事吗?” 胡大痣连忙道:“我们是来借宿吃饭的,你们家里大人呢,我们给银子。” 他话音未落,里面已经出来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笑道:“快请进,我家能住,家里还有野味,快请进。” 宁昭道:“就住这里吧。” 颜海点头,看着胡大痣进屋去谈价钱,自己正要去跟那小女孩说话,却被宁昭一把推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多点了一盏灯,亮堂许多,胡大痣正在跟两口子说话。 宁昭从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红衣服绿裤子的小女孩站在提水的小女孩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提水的女孩鸠形鹄面,衣衫破旧,表情木讷,提完了水又去把鸡赶近鸡笼里。 她手里的活不停,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活泼的那个也一直没有停过嘴,一直在她身边说话。 胡大痣已经和两口子说清楚了,回头道:“宁少爷颜少爷,我们进屋里去吧,他们会送饭菜来。” 宁昭点头,拉着颜海进了屋子。 颜海一看就是个公子哥,至于宁昭,生的一幅好样貌,不开口的时候态度冷淡,疏离冷漠,比颜海还要不好接近。 进了房间,宁昭一眼就看到床头上放着一只泥老虎,被子虽然很旧,可是十分干净,屋子里有一股女孩子的清新味道。 院子里干活的女孩被叫去厨房,没过多久,就用托盘送了饭菜来。 胡大痣接过饭菜,估摸着这点分量只够颜海塞牙缝的,连忙道:“宁少爷,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厨房看看。” 宁昭点头,毫不客气的拿起了筷子。 颜海对女孩招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吃过饭了吗?” 小女孩面黄肌瘦,看着饭菜摇头。 颜海道:“没事,进来吧,这点东西只够宁少爷塞塞牙缝的。”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道:“进来。” 小女孩十分怕她,听她发话才走了进来。 宁昭把颜海的碗筷给了她,道:“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捧着碗,低声道:“我叫张小妹。” 颜海道:“小妹,那你妹妹岂不是叫小小妹。” 小妹不说话,抱着碗小心翼翼的看了宁昭一眼,宁昭道:“吃吧。” 小妹一听,飞快的扒拉起来,也不去夹菜,光是空口吃白米饭,吃的噎住了也不肯停,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吃完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颜海看着这一顿风卷残云,目瞪口呆,道:“小妹,你这吃饭的速度,也太快了,这么急着干什么去?” 小妹低声道:“要干活。” 宁昭道:“去吧。” 小妹飞快的走了出去,而颜海奇怪的往外看了一眼,道:“奇怪,带路的那个小姑娘哪里去了,怎么没见着了,这家人也太偏心了,一个瘦成这样,当奴才使唤,一个红彤彤的,都快成年画娃娃了。” 宁昭道:“我今天才发现,你除了喜欢美人,还挺喜欢小孩子的,自己生一个得了。” 颜海连忙道:“别别别,远香近臭,要是嚎起来,十个人都哄不住,还是别人家的好,想看就看两眼,想逗就逗两下。” 他说着要去拿碗筷吃饭,宁昭就将他的碗筷换了,将自己的递了过去。 “你用我的。” (本章完) 第79章 女孩 第79章 女孩 颜海拿了,道:“宁昭啊,你得让我吃饱啊,这吃的东西也太少了,我饿了一天了,杀头牛我都吃的下。” 宁昭道:“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过完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颜海道:“不会啊,你比我大个几岁,也没见比我少吃多少,不过说真的,那个小年画娃娃哪里去了,我们进屋子的时候还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见人了?” 宁昭看着胡大痣和那怀孕的妇人从厨房出来,天光暗淡,那妇人的肚子滚圆,跟踹了个西瓜一样,里面黑漆漆一团,一条影子在里面一蹦一蹦,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淡淡道:“睡了。” 颜海道:“啊?谁睡了?” 宁昭道:“年画娃娃睡了。” 颜海恍然大悟,道:“也是,这么小的孩子,不过这一家人真的有够偏心的,这大的还在干活呢。” 院子里张小妹还在劈柴。 宁昭看了一眼的功夫,胡大痣和妇人就已经走了过来,到了宁昭和颜海面前。 胡大痣手里提满了东西,里面都是馒头一类的干粮,还有一些熏过的野味。 他将野味放在桌上,道:“两位少爷,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将就着吃,我问过了,再往前面走,到了冲州,在那里有酒楼和客栈,我们就能吃好点了。” 宁昭道:“嗯,放着吧。” 颜海看着这些熏过之后又蒸的十分软烂的野味,咽了口水,道:“这就不错,不用忙活了,差不多也够了,要是晚上饿了,我看村子里有枣子树,大痣你去买一点。” 那妇人看着他们两人,道:“两位贵客是从京城里来的,看着就十分有学问,我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颜海难得有人说他有学问,心道自己离开京城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在京城自己是败家子草包一个,出了京城自己就是有学问的人了。 他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道:“有什么事你说,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忙解决。” 妇人道:“我马上要生了,想请你们给我孩子取个名字,姓张,两位少爷成吗?” 颜海道:“现在取是不是太早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妇人道:“是男孩,请了大夫把脉,也请稳婆看过了,都说这个脉象和怀像就是个男孩。” 她说着,似乎这男孩已经从她肚子里出来了,喜气洋洋之中还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喜爱。 宁昭道:“是个女孩。” 那妇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这、这位少爷,您是贵人,若是这么说,我儿子不乐意的。” 宁昭道:“名字不必取,白费心思。” 妇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几乎要发火,可是一时摸不清楚宁昭和颜海是什么路数,只能尴尬的笑了一声。 颜海撞了宁昭一下,道:“不要乱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要取名字的。” 宁昭不吭声了,妇人讨了个没趣,急急忙忙出去,胡大痣站在一旁,道:“宁少爷,您不知道,这村里,都喜欢生男孩,不喜欢说女孩,您这么一说,她难免有点不高兴。” 宁昭无所谓的点头,认为一个活人高兴不高兴跟她没有什么关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宁昭看着颜海和胡大痣睡的鼾声震天,屋子里实在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只好抱着枕头到了院子里。 可是院子也狭小的很,还睡了一个张小妹,她让出了自己的房间,只能在院子里铺了一张凉席幕天席地的睡了。 宁昭十分憋屈,干脆出了门,在夜色之中散起步来。 一到深夜,活人的世界沉寂下去,死人的世界就活跃了起来,黑影重重在黑暗之中游荡,听不到任何声音。 人的呼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都不存在于死人的世界之中,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安静和冷漠。 了无心事的宁昭,在这静谧的小山村和夜色之中,生出了一点心事。 白长生,执笔者,活和死,生与灭。 她把自己那点心事翻来覆去的想,最后忍无可忍,骂道:“狗日的白长生。” 身后小女孩的声音脆脆的响了起来。 “谁是白长生?” 宁昭回头看了这扎着白花的小女孩一眼,小孩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黑沉沉的眼睛又十分好奇。 她想了想,道:“是个臭虫。” 小女孩歪着脑袋,脸上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天真,想了想,道:“那这个臭虫一定很厉害,是一个超级大臭虫。” 宁昭听了一点也不高兴,心道臭虫就臭虫,还有什么超级大臭虫,因此转移话题,道:“你出来干什么?” 小女孩道:“我想让你帮我取个名字,我想要个名字。” 宁昭道:“我又不是文人秀才,不会,你找别人给我取吧。” 小女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道:“其他人看不见我,只有你们能看见我,求求你给我取一个吧,我很可怜的,姐姐叫小妹,我连小妹也不是。” 她苦苦哀求,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委屈巴巴,看着十分可怜。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也顶不住她这么缠人,道:“知道了,我会给你取的。” 小女孩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道:“那我回去啦,谢谢你呀!” 她不再跟着宁昭,一蹦一跳的往回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宁昭继续在黑暗中闭着眼睛散步,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任凭鬼魅对她比如蛇蝎。 她已经有了主意,觉得自己还这么青春年少,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白长生如何厉害,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就是了。 在村子里游荡了一阵,她估摸了一下时间,才慢条斯理的往回走。 天还没有亮,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也是湿漉漉的味道,她看了一眼张家这一座小破屋,里面黑气沉沉,将整个屋顶都遮住了。 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是那妇人的哭声,没有孩子的声音。 宁昭走了进去,就见张小妹满头满脸都是水,站在院子里,她似乎已经麻木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抱着的孩子也是水淋淋的。 滚圆的一个孩子,白胖胖的,头发也长出来了,可是闭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 颜海看到她回来,松了口气,上前拉住她,低声道:“你去干嘛了,孩子生了,真的是个女娃娃,只不过可惜,生下来就没气了,连哭都没哭一声。” 胡大痣在一旁小声道:“两位少爷,这事情邪门的很,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孩子要是个死的,哪里能长的这么好,分明就是看是个女娃娃,给淹死了。” (本章完) 第80章 姐姐 第80章 姐姐 胡大痣说的十分在理,孩子还是水淋淋的,被张小妹抱在怀里,看那个样子,要是活的,分明会长成个活泼有劲的大姑娘。 颜海怒睁两眼,道:“你说什么?” 胡大痣道:“哎哟少爷,你小声点,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快走吧。” 他说着,看到里面的男人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说了几句话,又拿了一钱银子出来。 那男人神色不快,并没有悲痛欲绝,反而怒气冲冲,看到银子之后脸色才好转了一点,走了过来。 “两位少爷对不住了,冲撞了你们。” 颜海看他的样子,越发觉得胡大痣说的是真的,也不搭理他,气哼哼的往外走。 还没有走出门,里面刚生产完的妇人忽然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宁昭面前。 “宁少爷,你能看出来是男是女,求求你再帮我看看,我下一胎是男是女。” 颜海嫌恶的看了一眼,道:“你们当宁少爷是什么人!送子观音!是男是女有什么不一样,这也是一条命,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自己也是女人!你这两个女儿,难道就不是孩子吗?” 那妇人一愣,道:“少爷,我只有一个女儿啊,并没有两个女儿。” 她本来就脸色苍白,因为刚刚生产过,还十分虚弱,可是因为颜海的话,她几乎抖了起来。 两个女儿? 她哪里还有一个女儿? 那男人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苍白,就好像他也刚刚生产了一回似的。 颜海皱眉,道:“就是你们小女儿带我们来的,你还说没有!” 这话一出,张小妹成了这一家人里面最安静的一个,这男人和这妇人都惊出一声冷汗。 夫人哆哆嗦嗦道:“少爷,我真的只有一个女儿啊,不知道是谁带你们来的,这稳婆也是知道的。” 那稳婆的手也抖起一寸高,连忙道:“是是是,只有一个。” 她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低声念佛。 颜海诧异的看了一眼宁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看到的不是人,是鬼?” 宁昭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这妇人和男人,道:“你们下一胎还是个女儿,如果养不活的话,下下次也是女儿,一直到养活为止。” 她这话说的冷酷无情,堪称是一把利剑,当场就将这夫妇两斩首了。 这两人面无人色,道:“这、这怎么可能。” 宁昭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试试,只不过你们还能不能承受这怨气,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每一次,她的怨气就会加重一分,到最后怀着她,就像是怀着一个厉鬼,母体承受不住,只有死路一条。” 夫妻两人将信将疑的互看了一眼,似乎在验证宁昭的真假。 颜海摸了摸脑袋,道:“宁昭,我怎么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昨天带我们来的小女孩是他们第二个女儿,一出生就被溺死,如果我看的没错,你们就是把她溺死在这水缸里了吧。” 那妇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心惊胆战,差点撅过去。 宁昭不看她的脸色,道:“她一直就在水缸里,你们怀了孩子,她就投身其中,想要再次出生,然后你们再次把她溺死了,这是第三次,现在,她还在那水缸里看着你们。” 她说着,伸手朝那水缸指去,众人直觉的眼前一花,一阵阴风刮过,似乎真的有一个小女孩的影子出现在水缸之中,正在面目肿胀的看着他们。 可是一阵风过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宁昭能看到这穿着红衣绿裤子的女孩,坐在水里呜呜的哭。 “三次?” 颜海看着这两夫妻,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那男人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冲过去要抱住宁昭,却被胡大痣一把拦住了。 “大师,求求你救命,我们可以出钱,我们要个男丁啊,我是九代单传,没有男丁我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啊!” 颜海嗤之以鼻,道:“你要个男丁可以继续生,为什么要把女孩溺死!还有你这大女儿,我看你们压根就不像是她的父母,倒像是买了个奴隶!” 那男人哭喊道:“咱们家里穷,养不起这么多口人啊!大师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宁昭背对着他,道:“你只需要将她生下来,好好养大就行了。” 那男人道:“那可是鬼,是来讨债的鬼,我们怎么敢生啊!” 宁昭已经抬脚往外面走了。 那男子急的要跟上,胡大痣道:“宁少爷已经够好了,在京城里,阴阳司的人都得用金子请她办事,她说的你们照着办就是了。” 他说着,推开这男人,跟了出去。 颜海走出了一里地,还在咬牙切齿,认为应该给这两口子一个教训。 他自己是在蜜窝里成长的,更见不得孩子遭罪,要不是宁昭一直没有停下来,他早就已经冲了回去了。 而宁昭在他的骂声中忽然停了下来。 颜海连忙道:“你想通了?要回去教训他们一顿了?” 宁昭道“不是,有人来了。” 她站在一旁等着,过了片刻,树影中出现了张小妹单薄的身影,身上依旧是湿淋淋的,抱着那发青僵硬的孩子,一路狂奔。 她满身的尘土,见宁昭他们三人就在一旁,这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将手里的孩子往宁昭身前送。 胡大痣道:“你想让宁少爷救她?可是她已经死了。” 张小妹使劲摇头,鼓起勇气,跪在地上,细声细气道:“宁少爷,你很厉害吧,求求你把我妹妹带走吧,我不想让她生在这里。” 她的眼睛里含着眼泪,满脸都是绝望,因为伸着手,袖子落了下去,露出来的胳膊上全是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掐的。 颜海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张小妹看宁昭不说话,急道:“爹娘不会对妹妹好的,求你了,让她去别人家里投胎吧,我埋了她两次了,还会给她埋第三次第四次,在别人家她会好好长大的,求求你们了。” 她也许长这么大都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说的满脸通红,几乎要背过气去。 宁昭道:“我可以帮她,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她取出鬼笔和鬼册,也懒得隐瞒众人,一笔勾去,日影之下就出现了小女孩的身形,她湿哒哒的,纸糊的一样扁成一块,身上被水染得五颜六色,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胡大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尖叫跑路,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之后,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张小妹看着这一个“人”影,道:“妹妹?” 纸糊的人影道:“姐姐,你给我烧的纸扎人糊掉了,你再给我烧一个吧。” (本章完) 第81章 一切为了钱 第81章 一切为了钱 宁昭再次勾笔,想将她勾入鬼册之中,可是她却飞快的躲开了,大声道:“我不去别的地方,我要在这里陪着姐姐,姐姐埋了我,姐姐给我烧了衣服穿,我要生下来,保护姐姐!” 这纸糊的东西不能大动,一动就淅淅沥沥的散了架,最后只剩下一个红红白白的脑袋。 颜海认为现在的自己比起阴阳司那一帮吃干饭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因此自告奋勇出来劝导。 “小妹妹,你还是投胎到别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就没话说了,因为这纸糊的脑袋拍他脸上了。 宁昭轻轻一勾,将颜海解放出来,收起纸笔,道:“我们走吧。” 颜海道:“啊?就让她投胎到这样的人家里?” 宁昭道:“去哪里投胎不是投,都一样,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干涉,走吧。” 颜海还是不大明白,答应了一声,让胡大痣拿着东西,自己跟上宁昭。 纸糊的扁脑袋跟了上来,道:“给我取个名字好吗,我想要个名字,我有了名字就不会死啦。”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道:“不行,我给你取名字,你就归我所有,不能投胎。” 颜海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你取的名字是咒对不对。” 宁昭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宜丁村。 一群小孩捧着碗再次围了过来,颜海这才发现,十个孩子,只有两个小姑娘,其他的全是男孩。 他小声道:“宁昭,这女孩男孩有这么重要吗?” 宁昭道:“重要,要是有人叫我一声宁小姐,而不是叫我一声宁少爷,那我岂不是连京城的门都出不去。” 她严格说起来没有性别,只不过是因认为自己长的好看,以后一定有不少人爱她,不做姑娘可惜了,就选择了做个女子,可是做了女子才发现,出门不大方便,只好又扮成了男子。 不过她这男子扮的太成功了,经常连自己都忘了,最后也没有人爱她。 当然,如果颜海的爹愿意过继她,她也不介意做个男子。 颜海不知道她还惦记着自己的爹,认为她说的颇有道理,道:“我就是觉得可怜。” 胡大痣跟在后面,道:“颜少爷您是不知人间疾苦,这世上哪有不可怜的人啊,那皇帝也有不说皇帝,那御步大人,这么有钱有势,还成天冷着一张脸,谁说话都不搭理,还不是家里有烦心事。” 御步因为害怕与人打交道,只能做成一幅生人勿进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一下成了胡大痣嘴里的可怜人。 索性他不在这里,若是他在,恐怕只能将脸板的更黑了。 颜海点了点头,道:“我也挺可怜的,我一点都不想继承家里的生意。” 胡大痣:“.” 他已经忍不住想要把颜海揍一顿了。 好在颜海很快就知道了什么是人间疾苦。 阮洲离这里还远的很,许多地方都十分偏僻,越是走荒山越多,只能露宿荒野,有宁昭在,邪祟不侵,倒是不至于害怕,可是这一路有银子也花不出去,颜海差点打退堂鼓。 天气转凉,已经到了秋天,颜海剥了一个皮还没有黄的橘子,酸的脸皱成一团,气的把剩下的砸在地上。 “宁昭,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地方住!我要洗澡。” 宁昭神态悠闲,一路上不喘气不说话,有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上了,差点把胡大痣活活惊死,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胡大痣跟在颜海身后,小心翼翼道:“颜少爷再忍一忍。” 颜海已经忍不了了,道:“不行,我今天就要休息!” 宁昭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道:“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冲州合镇,也要下雨了,我们去那里住店休息。” 她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两个人,叹了口气,心道把他们两个扔合镇算了,走一个时辰要歇两个时辰,一天也走不了几里地,吃的还多。 颜海道:“还要走半个时辰!不行了,我要歇会儿!” 宁昭心里盘算着要把这两个货扔下,因此格外宽容,和颜悦色道:“歇吧,离下雨还有两个时辰,来得及。” 颜海完全没有想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休息之后进了合镇,进了最好的客栈,花了所有的钱,洗了个痛快澡,吃的满嘴流油。 他们三个人第二天光鲜亮丽的出了门,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买个包子的钱都没有了。 颜海这才想起来自己不能挂账,而宁昭一向是有多少花多少,根本不在意钱,只有胡大痣骤然当了管家,十分为难。 宁昭心道这一时半会没有钱,也不能把他们两个丢在这里,恐怕会饿死去,还是得想办法去挣点钱。 她放眼看了一眼城里,雨过天晴,有一处却还是黑气笼罩,她看着这一团黑气,盘算了一下要个一百两银子不在话下,正好也活动活动手脚。 “走吧,我带你们去挣钱。” 她慢吞吞往前面走,因为有点冷,又有点缩头缩脚,没了高人风范。 到了地方一看,高门大院,虽然比不上御步和颜海家里,但是拿个一百两花钱消灾,还是没有问题。 她正要上前敲门,胡大痣忽然道:“两位少爷,那里有施粥的,我们去喝一碗吧。” 颜海饿的晃晃荡荡,听了眼睛一亮,道:“去去去,现在就去。” 他拉着宁昭就走,除了胡大痣还像个要粥喝的,他跟宁昭都是一幅好样貌,穿的也好,承受了无数白眼才领到了两碗粥。 稀里哗啦的喝了粥,胡大痣再去排队,宁昭和颜海就蹲在路边听人说话。 “听说陈家正在到处找道士,陈小姐是不是不行了。” “陈小姐是中邪了吧,性情大变,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现在听说在家里每天打人骂人。” “一定是中邪了,你们不知道,那天我去送菜,就听到陈小姐骂她的丫头,凶的很。” “她退亲了吧。” 宁昭听着,心道这莫非就是那个陈家,看来这银子还是要的少了,两百两差不多了吧,给颜海他们两个人一百两,自己还能得一百两。 她想的美滋滋的,继续听旁边的人闲聊。 “是只要去了就给银子吗,还是怎么?” “是啊,去了就给十两,不过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把陈小姐治好的。” “我看需要去京城阴阳司请人才可以。” “那多远啊,一个来回,人可能已经没了。” 颜海忍不住好奇的靠了过去,他虽然穿的十分富贵,可是看着十分和气,而且刚才和打架一起领了粥,倒也没有架子,站在一群乞丐里,像个体面的小兄弟似的。 “各位,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啊?什么邪祟这么厉害?” (本章完) 第82章 顺风耳1 第82章 顺风耳1 颜海这一问,还真是问出了不少东西。 合镇陈家是当地的大户,这位陈小姐与颜海一般大,琴棋书画女工样样精通,容貌秀美,而且十分娴静。 今年六月初六,这位小姐去寺里上了香回来,忽然性情变得阴晴不定,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自己闲话,更为诡异的是她总能将其他人在何时何地说过什么话说的清清楚楚。 无人背后不说人,更何况是一家之中的大小姐,又定了一门好亲事,不止外人羡慕,家中姊妹更是嫉妒不已,暗中说了不少闲话。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些闲话却被陈小姐听的一清二楚。 她在何地,如何听到的,没有人清楚,只是渐渐传出了她被邪祟附身的事情。 风言风语越传越多,陈小姐刚开始只是生气,到后面人也变得歇斯底里,如同疯魔了一般。 颜海听了一耳朵,道:“这也不奇怪啊,她可能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手。” 有人道:“要是光在陈府里,当然没问题,可是听说她的奶嬷嬷回家去了,和家人说了两句陈小姐的事情,回到陈府就被陈小姐大骂一通,赶了出去。” 颜海一时也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转头道:“宁昭,她是不是长了顺风耳了?” 一群人顿时笑了起来,有人打趣道:“这顺风耳只捡自己不好的听,那还不如不长。” “就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坏话听,我们乞丐还有人念两句好呢。” 宁昭喝着胡大痣打回来的粥,没吭声。 地底下一条条黑气蹿了出来,缠绕在她身上,像是小探子一样,附在她的耳边,说着情报。 等到黑气散去,她的粥也喝完了,心道这事情两百两银子还是有点亏。 要不然叫五百两吧。 颜海看她不吭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道:“宁昭,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要不我们去看看怎么样,反正去看看就有十两,够我们三个吃两顿、不,吃一顿了。” 宁昭道:“可以。” 颜海还预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服她,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高兴道:“你是不是想吃羊肉了,答应的这么快。” 宁昭道:“是啊,你还喝粥吗,不喝了我们去看看。” 颜海道:“不喝,有饭吃谁喝粥。” 胡大痣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粥喝了,背起包袱跟了过去。 陈府门前冷冷清清,早上那一股冷风没了,出了太阳,可是这里依旧是阴沉沉的,似乎乌云罩顶一般。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有人捷足先登了。 大门打开,一个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道士站在门口,身形消瘦,虽然可能是饿的,但是看起来就成了仙风道骨。 就是朝天鼻有点煞风景。 他留着一把胡须,眯着眼睛,煞有其事的掐指算了算。 “你家小姐是被邪祟附身,这邪祟十分可怕,并不是普通的法术可以驱除,你们前前后后应该也请了不少人吧。” 那门房年纪轻轻,十分灵活,见的多了,见他一身出尘装扮,已经先信了两分。 “道长请进,我家老爷在正厅,我领你进去。” 颜海凑了过去,道:“还有我们,我们也是来给你们家小姐驱除邪祟的。” 门房看他穿的体面,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来看热闹的,也不好使脸色,只能压着火气,道:“这位少爷请回吧,我们府上的热闹可不好看。” 颜海道:“看热闹干嘛,我们真是来帮忙的,不过不是我,是我这位兄弟。” 他说着,指了指宁昭。 宁昭道:“正是,这位道长要是不济事,我们可以帮着找补一下。” 那道士微微一笑,高昂着头,也不动怒,只保持着自己出尘风姿。 门房狐疑的看了宁昭一眼,比起拖家带口的宁昭,他更愿意相信这位有高人风范的道长一些。 宁昭生的跟朵花似的,不像是来驱除邪祟,倒像是来勾引陈家小姐的。 宁昭道:“这样吧,要是我没帮上忙,十两银子也不收。” 她这么一说,这年轻的门房更加怀疑她们三人是来看热闹的了。 颜海叹了口气,道:“大痣,没想到宁少爷出了京城就没人识货了,还是御步有眼光。” 胡大痣道:“那是,谁能有御大人有眼光,不然也不能是阴阳司的司长大人。” 门房头脑灵活,虽然不知道御步是谁,可是一听阴阳司立刻眼睛一转,道:“都往里面请,我家老爷说了,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够治好我家小姐的病,府上自有重赏。” 颜海哼了一声,跟了进去。 一跨进陈家的门,众人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冷森森的气息冲到了身上。 偌大一个陈府,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仆人小心翼翼走路的声音。 所有人都像是被下了咒语一般,不敢说话。 道长四处看了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道:“邪气甚重。” 门房这回没有说话了,沉默着在前面领路。 颜海小声道:“宁昭,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宁昭道:“我太年轻了,还是看看这位道长发挥吧。” 颜海心道你就装吧,这道长肯定会被你坑的裤子都要换。 道长听到宁昭的话,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答。” 宁昭情真意切:“一定一定。” 门房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心道什么京城里的大人物,分明就是来混饭吃的。 他将四个人领到陈老爷的屋子里,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老道长一派出尘之气,坐在那里喝茶,剩下的三个人已经把装饰用的点心吃了个精光。 陈老爷穿的富贵,长的富态,出手阔绰,可惜愁的一脸褶子,为陈家出了这么个事情,脸面都丢尽了,气的满嘴都是泡。 他就没拿正眼看过宁昭三人,疲惫的看着老道长,道:“道长,不知道你打哪里来?” 这一阵,道长和尚,他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结果各个都是沽名钓誉,没一个有真本事的。 老道士道:“贫道道号出尘,四海云游,今日路过,见到你府上黑气冲天,定是有邪祟作怪,特意前来。” 陈老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和期望来,毕竟每一个来的人都这么说。 “那出尘道长,你知道是什么邪祟吗?有没有把握?” 出尘放下茶杯,道:“你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方便吐露吗,我先起一卦吧。” 宁昭拿着瓜子,道:“道长,怎么这抓鬼还要起卦?又不寻人又不找东西的。” 出尘取出三枚铜钱扔在桌上,道:“占卜个吉凶而已,再说找人找鬼,有什么不一样。” (本章完) 第83章 顺风耳2 第83章 顺风耳2 “中吉。” 出尘打完卦,摸着胡子,似乎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陈老爷没看明白,就看到三个铜板乱飞,道:“道长,这卦象何解?” 出尘看向宁昭:“小朋友,你既然也涉足了阴阳,那一定知道这是个什么卦象吧,不如你解给我们听听,若是有不足,我再补充一下就是。” 颜海看着宁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口白牙龇在外面,心道这倒霉道士,现在在这里逞威风,到时候恐怕要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昭笑道:“多谢大师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随便说说,这卦是雷水解,虽然只是中吉,但却是草木舒展之象,遇困可解之意,若是测病,则疾病大好。” 出尘满意的摸着胡子点头,对陈老爷道:“陈老爷,我再补充几句吧,春雷大作,大地解冻,生机再现,你这件事情肯定可以解决,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此卦利西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陈小姐的闺阁,应该就在西南方向吧。” 陈老爷一愣,收起了轻视之态,坐到出尘身边,道:“道长,你真是神了,我女儿正是住在那个方位,你能不能再打一卦,看看我女儿究竟是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出尘道:“这已经不是卦象能显示的范围,我需要看到陈小姐,才能判断究竟是什么邪祟。” 陈老爷连忙道:“现在就去,小竹,快去告诉小姐准备,我现在就带大师前去。” 宁昭也跟着站起来,跟到了后面。 颜海小声道:“宁昭,他这卦真的有这么准吗?” 宁昭笑道:“卦准,他不应该来捉鬼,应该去路边给人算命打卦,” 她说着,灵机一动,暗道自己怎么没想到,她可以去打卦啊!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人的阳寿,这要是算命,还不挣的盘满钵满,挣够了就歇两天,没钱了再开张。 她越想越入神,越想越觉得可能,连颜海叫她都没有听见,直到大家停住脚步,颜海一把将她拽住,才回过神来。 陈小姐住的院落,正在西南方向,越是走,便越是安静,安静之中带着一种恐慌,好似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他们一发出声音,就会被吃掉一般。 陈老爷还算镇定,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极为厌烦,看着紧闭的院门,更是无来由的一阵恼火。 这女儿他也曾经疼爱过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怕和厌烦,已经没有一点疼爱了。 小竹打开门,把他们让了出去。 院子里花团锦簇,菊花开的十分热闹,碗口大的菊花之中,一道女子坐在其中,瘦骨嶙峋,面目冷厉,异样的安静。 她好像早已经知道有人要来一般,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 除了她,院子里一个多的人都没有。 陈老爷见陈小姐不搭理自己,勉强挤出一副慈父心肠,道:“媛媛,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坐到外面干什么?” 陈缘慢吞吞抬起头,人已经瘦脱了形,可依旧是个十分美丽的人,颜海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又被她冷漠的眼神吓退了。 她冷冷道:“父亲,做不来父慈女孝,何必假装,昨天夜里你不是还训斥母亲,让她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吗,我这颗废弃的棋子,也不过如此。” 陈老爷脸都青了。 颜海愤愤不平,道:“陈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家女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就算你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该当着她说吧!” 陈老爷听着颜海的指责,脸更青了。 出尘道:“陈老爷不是当着陈小姐说的,私房夜话,不幸被陈小姐听去了吧。” 陈缘道:“是啊,我什么都知道,这位道长,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她目光冷凝,面色坚毅,丝毫不惧这些来驱鬼的人,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 出尘道:“在下想请小姐仔细说说最近所发生的事情。” 陈缘道:“这还用我来说,你连我住在西南都知道,难道我什么时候着的魔你算不出来,你要看到我的人,我的人你也看到了,你倒是说说我这邪祟的来历!” 颜海和胡大痣面面相觑,胡大痣两条腿都抖了起来。 方才他们说的话,离这里隔着两个大院子,哪怕是隔墙有耳,也不能听的这么详细。 胡大痣在颜海耳边嘀咕道:“颜少爷,我看这事情邪乎的很,就算是顺风耳,也没听的这么仔细的,要是会吃人怎么办,我们还是走吧。” 他声音跟蚊子似的,趴在颜海耳边嗡嗡嗡的响,就连颜海自己都费力才听清楚。 颜海小声道:“怕什么,宁昭在这里,要是有鬼,脑浆子都给他打出来。” 其他人只看到他们两个咬耳朵,说的是什么,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可是陈缘却听清楚了,不仅听清楚了,还十分体贴他们两人,凉飕飕道:“不必害怕,我这邪祟不吃人,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看看热闹吧。” 她那目光带着诡异,不像是邀请人看热闹,而像是要请他们到锅里来一起煮了似的。 颜海:“.” 胡大痣:“宁少爷” 两个人鹌鹑似的躲在宁昭背后。 宁昭依旧是笑意吟吟,道:“盛情难却,我们就留下。” 陈缘点头,看向出尘,道:“道长,你想出来了吗,这邪祟的来历。” 出尘摸着山羊胡子,想了想,看向宁昭,道:“年轻人,你来说说看,这机会难得,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再来补充。” 宁昭龇着一口大白牙:“还是您开个天眼吧,我不知道。” 出尘眼睛一眯,当即取出了六帝尺。 帝尺在握,他那本就一派仙人之姿的脸上,更有了十成把握。 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到邪祟,能不能了解来龙去脉,只要能够驱除邪祟,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过也不能做的太轻松了,免得陈老爷觉得这银子不值,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 他转身道:“陈老爷,麻烦你让人去捉两只公鸡来,如果有黑狗血就更好不过。” 陈老爷为难道:“公鸡倒是好办,府里养了许多,黑狗血却难办,每一个来驱除邪祟的人都说要黑狗血,这方圆五十里的黑狗,都被我们家买了,这一时半会也没地方买去。” 颜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胡大痣道:“邪祟没驱,黑狗倒是给驱没了。” 胡大痣连忙道:“颜少爷,这邪祟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搞不好要惹祸上身的。” 出尘瞪了一眼他们两人,干脆连公鸡也不要了,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目光都看向了出尘,没有人看到宁昭手指轻动,一点黑气朝着出尘弹了过去。 (本章完) 第84章 顺风耳3 第84章 顺风耳3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达天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速现真形,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出尘念咒之声朗朗,没有一丝停顿,话音未落,他正要做出一副开了天眼的样子,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他眼前一凉,所见已经不是活人所在阳间。 天眼真的打开了! 陈缘小小的院落黑气沉沉,风云骤变,四周冷气袭来,阴风瑟瑟,一道道虚无鬼影出现在他面前。 出尘猛的打了个哆嗦。 “有、有” 他想说有鬼,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陈缘那双冷冷的眼睛已经在黑暗中盯住了他。 死气沉沉中,陈缘稳坐在太师椅中,自己就在这死气中心,面目冷漠,目光如刀,分明是个活人,可是比死人还要冷。 更为可怖的是她的身后。 整整一排鬼影,明明没有椅子,也如同她一般端端正正的坐着,每一个鬼影都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 鬼影坐的端正,没有面目,可是冷冷风中却传来窃窃私语,让出尘冷汗淋漓。 一瞬间,无数的声音冲入了他的耳中。 “他看到了!看到我们了!” “哈哈哈,这朝天鼻道长,竟然还有几分本事,我看他走路飘来飘去的,还以为他早就被掏空了。” “我看他就是装的,倒是旁边那个小子让我害怕。” “肯定不行,你看他那朝天鼻,啧啧,长的太丑了!” 嘲讽的声音如同潮水一一般涌入了出尘耳中,他从头到脚,从牙齿到头发丝都让“鬼”津津乐道,这些说辞让他头皮发麻,面孔潮红,又是惊怕,又是气愤。 鬼影明明没有面目,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能看到这些面目上张大的嘴,喋喋不休,还有放肆打量的眼睛。 而陈缘忽然站了起来,朝着他走了一步。 她身后整整齐齐的一排鬼影也齐刷刷站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跟着朝前走了一步。 吃人的“目光”让他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道长,你没事吧?” 出尘肩膀上被人一拍,他一个哆嗦,冷汗淋漓,知道发现这一只手是热的,才回过了神。 眼前的黑影已经消失,仿佛是他的错觉,太阳耀眼,照的宁昭那张白脸格外可爱。 好歹是个活的。 他松了口气,拿开颜海的手,心道自己刚才莫非真的开了天眼,一瞬间通了天地阴阳。 他一时半会不敢随意猜测,对陈老爷行礼,道:“我失礼了,方才开了天眼,这鬼祟众多,我元神出窍,驱除一番,可惜没有效果,还需要借助一点工具。” 他话音刚落下,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善之语将他的脑袋都填满了。 “撒谎,他在撒谎。” “啧啧啧,原来也是个沽名钓誉的,要我说还是前天来的那个和尚更有本事一点。” “是啊,竟然还说元神出窍,我看他连那个卖狗皮膏药的都不如。” “你们说他有没有讨过老婆” “那要脱了裤子看看,不过这幅尊荣,我是看不上的。” “哈哈哈哈.” 出尘眼前看的明明是陈老爷,不知为何却浮现出了一众鬼影诡异的脸。 颜海看着他惨白的脸,大大咧咧道:“道长,你脸色不好,都是汗,看来刚才你元神出窍那一战很辛苦,能不能也给我开一个天眼,我也想看看。” 他说的情真意切,可是听在出尘的耳朵里就成了讽刺,他本就心虚有火,被颜海一问,立刻瞪了他一眼,道:“阴阳之事岂能儿戏,天眼普通人开了,沾了阴气,会折损阳寿!” 颜海嘀咕道:“是吗?” 他看了看宁昭,宁昭笑眯眯道:“是啊,出尘道长功力深厚,我们还是别学了。” 陈老爷打断他们,急道:“道长,你知道这邪祟的来历了?” 陈缘坐回椅子上,漠不关心,似乎不管出尘说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出尘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了,陈小姐去上香的那天,是不是经过了城外的节妇堂?” 陈缘点头,道:“是,经过了。” 出尘道:“那就是了,节妇堂里面全是女子,都是死了丈夫被夫家送去守节的人,据我所知,里面有不少人并非是自愿去守节,又是妙龄女子,所以每年都有人因为与人私会而被浸猪笼,陈小姐经过那里的时候,正是鬼门关大开之时,所以冲撞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等了片刻,见没有声音出言嘲笑,心中大定,认为一定不会错。 而陈老爷也是一脸赞同,只差没有拍手叫好。 唯独颜海不给他面子,道:“难道节妇也爱听人墙角?” 他这一问,就连陈缘也忍不住笑了。 节妇堂里都是年轻守寡的节妇,因为不能再嫁,每天连话也不多说,更别提去听墙角了。 而陈老爷让人来驱除的,就是让陈小姐坐在自己院子里,就能听遍整个合镇的鬼祟。 出尘脸色一暗,解释道:“此言差矣,鬼祟的目的就是搅动的人家宅不宁,与是不是节妇无关。” 颜海这才点头,道:“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陈老爷道:“道长,需要我们准备点什么?” 出尘道:“无论如何也要准备一盆狗血,还有两只公鸡,还有香案糯米茶叶,就摆在这院子里,今天的时辰已经过了,明日正午,做法驱鬼。” 陈老爷连忙吩咐旁边的吓人去准备,又将出尘道长请了出去,至于宁昭等人,自然是让门房拿十两银子,打发他们离开。 宁昭也不生气,只是笑,走到陈小姐的身边,弯下腰去,低声道:“陈小姐,他人之口,不过耳畔清风,何必放在心上,长舌妇死了要入拔舌地狱,自有惩罚。” 陈缘一直是冷冰冰的脸,直到宁昭说了“长舌妇”三个字,脸色忽然一变,震惊的看向了宁昭。 “你怎么知道?” 她大声问了出来,惹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陈老爷又回头,皱眉道:“媛媛,不要胡闹!” 陈缘看也没看他,只盯着宁昭,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 出尘也回头,道:“年轻人,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诓骗陈小姐,你要是想看我做法,那你明天照旧来就是。” 陈缘被人插话,十分不耐,眼中有了怒火,望着宁昭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她虽然一直冷冰冰的,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众人都吓了一跳。 宁昭笑道:“我都知道哦。” (本章完) 第85章 顺风耳4 第85章 顺风耳4 这一个小小的院落,只能听到陈媛的声音在咆哮。 “你知道什么!说!我让你说!” 宁昭却不肯说了,道:“陈小姐,我很贵,请我可不是出尘道长这个价钱。” 胡大痣接口道:“皇帝请我们宁少爷帮忙,都给了一袋金豆子,你们这十两银子,也就只能让我们宁少爷看个热闹。” 陈缘站起来,猛的将头上所有的簪子拔了下来,塞到了宁昭手里,道:“够不够,不够我屋子里还有,说!说啊!” 出尘道长看着那晃眼的金子,急道:“陈小姐,这是个骗子,你可不能三言两语被她骗了,陈老爷,快找人把她打出去吧。” 陈缘回头用通红的眼睛狠狠瞪了出尘一眼,道:“谁敢动她!” 出尘没料到她那么泼辣,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就连陈老爷都被镇住了。 宁昭将三根金簪扔到胡大痣手里,道:“够了,那我就说说我知道的,陈小姐,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陈缘再次坐在太师椅上,稳稳当当的像个老封君,道:“说。” 陈老爷疑惑道:“媛媛,刚才出尘道长不是说你是经过了节妇堂吗,说的不对?不对你还应了?” 陈缘道:“哦,我一向温柔体贴,看道长说的信誓旦旦,我说不是,也怕道长下不来台。” 颜海和胡大痣都埋着头笑。 出尘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被这一群半大的小子给套路了,气的胡子都翘起了,好不容易忍住心神,道:“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人有自己的见解,说便是,最后还是要看驱除鬼祟。” 颜海急忙打断他们,道:“你们还听不听了,再啰嗦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宁昭快点说,大痣,跟他们要两把瓜子来!” 胡大痣领命去了,很快要了一碟子瓜子花生,颜海坐在石阶上,听着宁昭胡说八道。 宁昭这才一拍手,说开了。 不是鬼门关大开之时,而是六月初六,定了亲的陈缘,按照往常惯例,去寺里面烧香拜佛。 她生的美貌,性情又娴静,家中对她一向是引以为傲,就连给她定的亲事也是高攀了不少的官家。 她坐在轿子里,外面烈日炎炎,她却晒不到半点,身边还有丫鬟给她打扇,让她觉得人生已经十分美满了。 她一美满,就不自觉的怜悯起了抬轿的轿夫,让他们休息片刻再走。 轿子停在一处树荫下,城外的村子里有不少人路过,听闻这是陈家的轿子,又是一阵夸赞。 就连在河边浣衣的妇女也羡慕的回头看她。 她不喜被人看,匆匆吩咐轿夫走了,可是这一走,不知为何却听到刚才那两个洗衣的妇人在议论她。 “陈小姐还是命好,生在陈家,不然她那个狐媚样,一定会被卖到不干不净的地方去。” “人家再不行,也比你强,不过看她那个样,连轿夫都要笼络,看那媚眼抛的,把几个轿夫迷的裤子都湿了,在家里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就是,我有个亲戚在陈家扫地,说陈小姐在家也是这个样子,有一次跟自己的表哥夜会,还被抓了个正着。” “不能吧,那她怎么还能有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怎么不可能,当然是陈家把这件事情盖过去了,搞不好还没过门,就已经把未来夫婿勾的非她不可了。” 陈缘在轿子里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怒火攻心,面如冰霜,手指抓着团扇,竟然将扇骨都捏断了。 她想去狠狠打这两个妇人一巴掌,可是她的教养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能让身边的丫鬟去警告这两人不要乱说。 可是丫鬟却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她心中奇怪,撩开帘子去看,确实已经离的远了,可是这两人的声音就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撞邪了? 城镇外面确实容易有邪祟,还是先去庙里吧,再拜一拜,这邪祟就不敢近身了。 她想着,就将这件事放下,可是到了寺庙中,又听到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刚刚过去的是大小姐吧,其实我觉得大小姐长的也不怎么样啊,说的跟天下第一美人似的,我看不过是中人之姿。” “可不是嘛,脸上擦那么厚的脂粉,哪有我们小姐好看,我们小姐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陈小姐回头一看,自己身边却没有人,可是这两个人的声音她却听出来了。 是她堂妹的两个丫鬟。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烈日,心道一定是天气太热,她迷糊了,堂妹今天去买首饰去了,根本没有在这里。 她稍微按下不安的心,还没有拜完菩萨,忽然就又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声音。 “安公子怎么还不来,小姐一定等急了,要不我们先去告诉小姐吧。” “不行,应该快来了,我们再等等,要是错过了就麻烦了。” 这焦急的声音分明就是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句如此清楚,怎么会是她昏了头,听错了? 安公子是她要嫁的人,他和堂妹要在这里见面? 她额头冒汗,擦了又有,干脆站起来,四处走走看看,想让这诡异的事情离她远一点。 可是走着走着,却真的见到了堂妹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等着她的未婚夫。 她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却还有理智去验证真假。 那两个丫鬟见了她如同见了鬼一样,顾左右而言他,纷纷赞美起陈缘今天如何美貌起来。 陈缘试探道:“我不美,不过是个脂粉女子,哪里比得上堂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两个丫鬟脸色大变,她也终于知道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说过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是谁把这些话送到她耳边的呢? 她此时怒气冲冲,已经没有余力去追究,强行压住怒火,回到家中,却不知这噩梦才刚刚开始。 原来生活美满的面具之下,是如此丑陋,令人恶心。 别人敬她,爱她,恭维她,不过是因为情势,背地里却是唾弃鄙夷,甚至辱骂她。 就连父母也不像她所想的那般疼爱她。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她不想听了,可是这些肮脏的话,还是一刻不停的送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发狂崩溃,到了今天的局面。 宁昭说完,再次拍了拍手,道:“事情的缘由就是如此,所以作祟的不是节妇,而是长舌妇,专在背后说人是非的长舌妇。”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陈小姐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衣袖,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不想再听了,不要再听了,我的人生已经彻底被毁灭,你帮我除掉邪祟,我就去出家!” (本章完) 第86章 长舌妇1 第86章 长舌妇1 陈缘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境。 她已经不再是贤良淑德的那个小姐,而是触碰了人心最丑陋之后的崩溃。 她一把抓住宁昭,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道:“你帮帮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真的不想再听了,我的丫鬟在外面说我水性杨花,我的爹娘说我是一颗听话的棋子,我的姐妹在背后和我的未婚夫私会,这都是真的,是真的!” 宁昭看着她癫狂的神态,整个脸上都浮现出一股黑气,水从她身上滴落,其他人却看不到。 一条长长的舌头缠住了她,背后坐满了黑影,一排又一排,都在窃窃私语,左右着陈缘的思想。 “不要相信这个人,她不是人,是鬼。” “赶她走,她是来骗钱的,还是那个出尘道长有本事一点。” “她在心里骂你呢。”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陈缘突然冲了起来,将那一张大太师椅握在手中,往后猛地摔去。 “住口,住口,都给我住口!” 可是她的身后空空如也,连一朵菊花都没有。 陈老爷惊的腿到软了,看一眼出尘,又看一眼宁昭,一时半会不知道信谁,只能胡乱喊道:“快想想办法!” 出尘连忙取出一张符咒来,冲上前去贴在陈缘背上,口中念念有词。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陈缘暴怒的身影忽然僵住,停在了原地。 颜海小声道:“镇住了。” 陈老爷松了一口气,正要夸奖陈道长两句,陈缘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微弱的日光之下,她面目狰狞,身形单薄,一阵冷风吹过,这一声冷笑配着她癫狂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这一声冷笑已经足够骇人,而出尘听在耳中,已经不是陈缘那一声孤孤单单的冷笑。 而是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 明明看不到,可是他的脑子里却已经浮现出一排一排的黑影,从那没有面目的脸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嗤笑之声。 他又惊又怒,还没来的及念咒,陈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拖着那条大板凳又冲了过来,看架势是要把出尘的脑袋当西瓜砸了。 众人惊呼一声,出尘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出尘不出尘了,奋力一扭,躲过这一下,“砰”的一声,尘土飞扬,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而陈缘的手上有了血,虎口被震裂了。 “住口,都给我住口!我不听!我不想听!” 她恶狠狠的看着众人,似乎谁要是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她的椅子就要把谁的脑袋砸破。 宁昭上前一步,陈缘还没来得及把椅子再次举起来,她已经到了跟前,双指碰到陈缘额间,大喝一声:“静!” 天地之间放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陈缘松开手,摇摇欲坠。 颜海连忙把椅子扶起来,让她坐了上去。 出尘趁着大家征愣的瞬间,一张脸红透了,心道自己一口一个年轻人,结果人家的道法出神入化,把自己比成了一个江湖骗子,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出门在外,认怂是绝对不行的,他整理好衣袍,道:“陈老爷,看来这位年轻人也是同门中人,一出手就是狠招,只怕到了晚上,恶鬼反噬,更加难缠。” 颜海诧异道:“这也算狠招?” 那把女鬼脑浆子打出来算什么? 杀招? 出尘不搭理他,道:“符咒以符纸为媒介,温和不伤人,可是不用符咒直接将咒语作用在人的身上,人难免会受到一点伤害。” 颜海忍不住看了一眼宁昭,道:“你遇到敌手了。” 这人胡说八道起来,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 出尘只当他说的是法术,因此十分自得,道:“驱除邪祟也应当为活人多多考虑,年轻人,不如这一次就让你来驱除邪祟吧,我在旁边看着,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我再仔细教导。” 陈老爷不管谁动手,只要能够让他家宅安宁,就是件好事,道:“不知道两位大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今夜子时。” “明天午时。” 宁昭和出尘同时出声,宁昭奇怪地看了出尘一眼,暗道这人太不要脸,她只打算蹭顿晚饭,他竟然要蹭到明天中午去! 值得她学习。 而出尘心中也正暗暗称奇,鬼属阴,人属阳,只要是法事一类,一般都会选择在午时,这样可以壮大自身实力,莫非她已经厉害到连时辰都不管了? 可是就算不管时辰,也不必选在子时,壮鬼威风,灭自己志气吧。 他摸着山羊胡子,道:“子时可不是个好时辰,罢了,年轻人总要历练,犯了错误才能长记性,这样吧,你就在今晚子时做法,若是有什么纰漏,我明天午时再补上便是。” 宁昭觉得自己出不了什么纰漏,因此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随手将一道符咒贴在了陈缘的两个耳朵上。 “这样就安静了,子时我们再来,你去休息吧。” 陈缘得了一次长久的安宁,终于恢复了自己端庄的那一面,沉默点头。 陈老爷道:“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大公鸡?黑狗血?糯米?茶叶?香案?” 宁昭其实不需要准备什么,可是一看陈老爷,心道自己要是说不用,恐怕陈老爷会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不好多要银子。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将这些东西都要了,还决定晚上给大家都开个天眼。 吃晚饭的时候,陈老爷和出尘再次开了眼界,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个什么来历。 一个颜海,肚量比老母猪还大,一个人能吃一个整肘子,吃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一个胡大痣,说是仆人,可是他也上桌,不仅上桌,吃相极其不雅观,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嘴里嚼着,手里拿着,眼睛还望着。 一个宁昭,明明是个驱除邪祟的大师,可是除了菜叶子不吃,其他的荤菜一个不落下。 出尘看着自己碗里的青菜叶,默默咽下口水,还是决定保持自己的高人风范。 而陈老爷压根就没有下筷子的地方,喝了碗汤的功夫,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颜海摸了摸肚子,道:“陈老爷,你家厨子这大肉做的好,就是分量有点少,一人一筷子就没了,能不能请他再做一盘,我没吃饱。” 陈老爷道:“.” 他这是请的大师还是请的个饕餮? (本章完) 第87章 长舌妇2 第87章 长舌妇2 到了晚上,夜黑风高,正是驱鬼的好时候。 陈缘那一座小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和鬼。 冷风瑟瑟,吹动灯影,陈缘一动不动的坐在太师椅中,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享受难得的清净。 两只大公鸡被绑在香案下面,不仅不能帮忙,还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的人想把它们炖了。 茶叶糯米放在一起,桌上的香点着,烟气闻着也总算能让人安心一点。 宁昭拿着吃过晚饭后现做的六帝尺,插上两张符纸,煞有其事的烧在茶杯中,又从胡大痣身上取下一个水囊,道:“这里面装的是我收集的牛眼泪,十分不易,但是今天为了让你们看看这祸害人的邪祟长什么样,我特意拿出来给你们用一用。” 胡大痣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道这不是吃完晚饭他亲手灌的茶水吗,什么时候变成牛眼泪了? 但是他们是一伙的,他不能去拆穿宁昭,所以十分郑重的点头,表示宁少爷说的对,里面就是十分难得的牛眼泪。 宁昭将水依次在陈老爷和出尘的眼皮上擦了一下。 出尘心中嗤笑,心道谁不知道牛眼泪就是哄普通人的东西,真正要开天眼,还得看自己的道行够不够,到了他这个修为,也才在今天碰巧 可是他还没有想完,眼前的情形已经变化,成了他白天所见到的模样。 黑依旧是黑,可是比起带着月色的夜晚,这黑暗中便露出重重黑影,弥漫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脚下。 唯独离宁昭远远的。 而黑气的中心,就是陈缘。 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众人,原来在她身后那一排排正襟危坐的黑影,此时不知为何剧烈扭动起来。 难道是因为无法说话? 更为可怕的是,他还看到了白天没有看到的东西。 一条又长又细的舌头,缠在陈媛的脑袋上,在她的耳边不断滴落涎水,两张符咒挡住了这条舌头,让它十分愤怒。 陈老爷尖叫一声,差点昏过去,被宁昭接住,道:“陈老爷,你坐着看吧。” “好好。” 陈老爷哆嗦着,两腿发软,想要坐下。 可是院子里除了陈媛所坐的一张椅子,就空空如也,他也不敢越过这一群扭动的鬼影去里面拿,想要就地坐下,又怕只要自己一动,这条舌头就要卷了他去饱餐一顿,因此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宁昭没有管他,给兴奋的颜海抹上一点,轮到胡大痣的时候,胡大痣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宁少爷,我火焰低胆子小,就不看了。” 他光是看着陈老爷和出尘的反应,就已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后背发凉,两腿发软,再开个天眼,恐怕当场就要吓死。 宁昭也不勉强他,自己站在了陈媛面前。 那一条细长的舌头,感受到她的靠近,蛇一般滑动,不见了。 宁昭冷笑一声,道:“以为这就能瞒过我?” 这她的目光在这些黑影上一个一个的扫过。 每一个都是长舌妇,可是真正的本体却只有一个,其他的魂魄都是被这一个拘来作伴的。 宁昭看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走入了鬼群之中,手中黑色的笔杆一现,点在了左下角的鬼影之上。 “抓到你啦。” 轻快的声音之下,目光所见却是地狱景象。 一个破破烂烂的躯体从这一条黑影之下提了出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保持着死前的模样,眼睛被人生生的挖了出来,舌头长长的坠在身前,一截被人用刀子割了下来。 “滚开!” 她在宁昭的手下大力挣扎扭动,舌头像是活物,不敢对上宁昭,就对上了整个院子里火力最弱的陈老爷。 陈老爷看着猛然到了他身前的舌头,连叫声都没有,直接晕死过去,两腿之间湿了一大片。 舌头毫不费力的缠住了他,将他往自己这一边拖。 颜海脱了鞋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半截舌头上。 鬼嘛,打了才听话。 当然要是宁昭不在,他也不敢动手。 宁昭道:“不错,打的好。” 颜海一听,立刻又补了两下。 被抓住的女鬼一声尖叫,叫声将整个陈府都惊动了,宁昭拖着她,恶狠狠道:“闭嘴。” 女鬼怎么可能闭嘴,可是还要再叫,已经被宁昭卷住舌头,压在地上狂揍了一通。 陈媛身后的鬼影飞速飘散,想要躲避,宁昭已经一笔将她们收了起来,投入了畜道之中。 都是一群长舌妇,生前无中生有,死后也不安分,来生叫她们做个乌龟王八,活个成百上千年也开不了口。 地上被打蒙了的长舌妇,苦苦哀求起来:“大师放了我吧,我也是被人所害,他挖了我的眼睛,割了我的舌头,还把我淹死在河里,我也是被害的,大师放了我” 宁昭道:“这么说你没有做过错事?” 女鬼连忙道:“做过做过,我不该附在陈小姐身上,那天她停在河边,我也是一时冲昏了头,我错了我错了” 她做出个嚎啕大哭的样子,可惜眼框里既没有眼泪也没有眼珠子滚落,只有一阵干嚎之下,身体零零碎碎的落了下来。 颜海对着滚到自己脚下的两根手指,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研究一番。 宁昭踩着她怒吼一声:“说实话!” 那女鬼吓了一跳,哭哭啼啼道:“说了,我都说了,真的都说了。” 宁昭听的耳朵痛,取出鬼笔,将她勾入了鬼册之中。 长舌从书册顶部一直垂落到底部,一首诗血淋淋的出现在一侧。 “东街长舌妇,浣衣市井坳,过者相怨怨,悬河语滔滔。” 哪怕是到了鬼册之上,这长舌也不肯安分,还要向着四周移动,似乎想要打探什么。 宁昭提笔一点,诗句底下有了一个漆黑的“封”字,这舌头立刻不能动了,投胎做鬼都不能,被封在了鬼册之中。 收起鬼册,她刚要松口气,忽然眼睛一眯,再次冷笑了一声。 出尘比陈老爷好一点,还能够站的住,但是也已经吓得不能动弹,汗流浃背,不知道宁昭是何方神圣。 他勉强生出一点力气,想要溜之大吉,可是却被宁昭叫住了。 “道长,你要去哪儿?” 出尘以为她要找自己麻烦,连忙道:“我去趟茅房。” 宁昭想了想,道:“等会儿。” 颜海跑上来,道:“事情完了?” 宁昭摇头,看了一眼陈媛,道:“陈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陈媛的脸上带着惊恐,道:“我、我听见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本章完) 第88章 耳中人1 第88章 耳中人1 陈缘的脸上没有了癫狂与怒气,显得更加惊恐。 没了长舌妇的聒噪,天底下所有的声音忽然都涌了过来,潮水一般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天快亮了,菊花开放发出轻微的虫子爬过似的声音,丫鬟窃窃私语,厨房里,“哔剥”一声,火升了起来,铜锁“砰”的一声打开,街道外面有人咳嗽。 所有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就像是她置身其中一样。 就连天光露出,她都仿佛听到了一声破晓之声。 地下蠢物移动,退到更深的地方,窸窸窣窣,是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 陈缘大张着眼睛,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她真的还在人间吗? 宁昭伸手一点,将她从呆愣的状态中拉回来,随后两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道:“嗯,这倒是棘手了。” 颜海一脸诧异,道:“怎么了,事情还没有完?” 胡大痣因为没开天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在黑夜里看到一群人如此疯疯癫癫满地打滚,晕的晕抖的抖,自己脑补了一出宁昭勇斗恶鬼的戏。 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他战战兢兢道:“宁少爷,是不是恶鬼还在?” 宁昭捂着陈媛的耳朵:“是有了其他的问题,不过不要紧,慢慢来。” 出尘僵在原地,心道刚才一个长舌妇就已经这么难缠,现在事情竟然还没完,又出来一个更狂野的,他还是早日开溜比较稳妥。 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可是他一动,宁昭就又看向了他,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几乎把他看的头皮发麻。 “出尘道长,你道术高超,身上一定有不少符咒吧,拿出来用一用。” 出尘被她看的直打哆嗦,道:“有有有,你想要哪一种?” 宁昭道:“你看呢?” 出尘想了想,道:“那就是镇字咒语,不过我这里没有多少,只有三张。” 他取出来,小心翼翼放在宁昭手上。 宁昭道:“三张够了,颜海,大痣,你们去把门打开,我把陈小姐带进去,出尘道长,你把陈老爷扶起来吧,夜里风凉,这样睡在地上要风寒的。” 她思虑周到,连陈老爷伤风以后可能会忘了给她银子都考虑到了。 颜海和胡大痣连忙去把里面的门打开,屋子里倒是十分整洁,并没有什么疯狂的地方,只是少了几分女子气息。 宁昭捂着陈媛的耳朵没有松手,黑气就弥漫在她的手上,让陈媛只能听到阳世间的声音。 阴间的声音一旦离去,陈媛就好受了许多,人间的声音再杂乱,也是她熟悉的。 而阴间的声音就是再小再细,也让她心慌害怕。 “陈小姐,不要害怕,这些声音很快就会消失了,有我在呢。” 陈媛点头,跟着宁昭的脚步慢慢往屋子里面移动。 进入屋中,宁昭让颜海把人送到床上,自己拿着三张符咒,分别贴在了三个方位。 乾天位,属阳、坤地位,属阴、离火位,属阴。 三个方位贴好之后,她手指靠在了墙壁上,一条黑色的线出现在墙壁上,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将这三张符咒连在了一起。 屋子里响起了她的声音。 “台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护命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她的声音冷冷的,却一点也不让人害怕,甚至带着一点宁静人心的味道,让所有人的心都安静下来。 一道又一道的黑色气息从地下涌起,将屋子都笼罩住了。 宁昭的声音还在继续。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陈缘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人世间的声音也如潮水一样退去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宁昭一个人的声音,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安静过了。 在宁昭的声音里,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宁昭足足念了九遍之后才停了下来,等到确定外面的声音不会闯进来之后,才带着颜海和胡大痣离开。 陈老爷已经醒来,换了一身衣服,还没有忘掉夜里的惊吓,整个人都有点哆嗦。 随着陈老爷回归,前院立刻活了起来,各种吃的源源不断送了过来。 宁昭三人吃了三波陈老爷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出尘,总算找到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看到后面的事情,道:“宁大师,这件事情多亏你帮忙,报酬你尽管说。” 天底下就没有赖账敢赖到阴阳通灵的人身上的,林淼是个例外。 宁昭道:“陈老爷,这件事还没完,帐别急着算。” 陈老爷一惊,道:“还、还有鬼?” 宁昭道:“不是鬼,是精.算了就算是鬼吧。” 胡大痣正往兜里装包子,听了连忙道:“是不是很厉害?” 宁昭道:“这长舌妇弄了一屋子的长舌妇做障眼法,还可以一起嚼舌根,不过鬼外面也还有鬼,这长舌妇之下,也还藏着一个邪祟,因为藏的太深,连我都没有发现。” 她心道这玩意也不是鬼,要是鬼还好办一点。 颜海亮着眼睛,道:“什么邪祟?” 宁昭道:“耳中人。” 颜海道:“耳中人?这是什么东西,人还是鬼?” 听着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宁昭道:“准确来说是一种精怪,书中也有过记载,耳中人可以藏于人耳中,将天下声音都收集传入,光是阳间杂乱的声音就足以让人崩溃,更何况还有阴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声音,耳中人借此扰乱人的心智,最后让人崩溃而亡。” 胡大痣道:“宁少爷,这简直就是顺风耳啊,如果别人有什么秘密.” 宁昭笑道:“大痣,别人半夜上茅厕的声音你想听吗,两口子吵架打架的声音你想听吗,还有八百里外的人在吐痰的声音,还有恶鬼借道,你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她说着还阴恻恻的笑了一下,就好像胡大痣要是点头,她立马就要把这玩意儿塞到他的耳朵里去。 胡大痣连忙摇头,不说话了。 陈老爷的脸色已经青了,心道这算个什么事啊,去了一个还有一个,这要不是有宁大师在,这一家人岂不是都得被害死了? 真是祖宗保佑,送了个宁大师过来。 他不哆嗦了,道:“宁大师,那这事情要怎么处理?” 宁昭道:“这事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颜海一听不着急,脑子里的好奇心又出来了,道:“陈老爷,那长舌妇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本章完) 第89章 耳中人2 第89章 耳中人2 陈老爷一听这长舌妇,立刻就打了个哆嗦。 那条长长的舌头把他吓个半死,几十岁的人了,竟然丢了这么大个脸,裤子都没保住。 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来了。 “这个长舌妇,在合镇十分有名,叫易娘子,号称耳不走空,只要有人从她面前过,就少不了被说道几句。” 颜海不以为然,道:“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我们家里那些三姑六婆,每到过年,说三道四,我只能躲在房子里不出去。” 陈老爷摇头,道:“易娘子可不是这样,她听风就是雨,你要是一个人路过就算了,要是两个人,不论大小,不论男女,都能叫她说出点不好的东西来,一年前有一天下大雨,蒋家的大媳妇和小叔子打了一把伞,她立刻就传的风风雨雨,说他们两人有奸情。” 胡大痣道:“他们也是该避嫌。” 陈老爷道:“这小叔子才十二岁。” 胡大痣立刻摇头,道:“当我没说,可是其他人是怎么相信的?这孩子只有十二岁,大家也不会信啊?” 出尘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道:“三人成虎。” 陈老爷道:“确实如此,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长舌妇人,最后蒋家大媳妇上吊而亡,以死明志。” 这下就连颜海这个心宽似海的人都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凉气,几句风言风语,就要用一条人命去填。 陈老爷接着道:“这事还没完,众人谴责易娘子,易娘子又说这是畏罪自杀,清者自清,她要是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自杀,城里议论纷纷,那小叔子在学堂受尽嘲笑,也受不了跳河自尽,而蒋大的老父母也一病不起去了。” 胡大痣惊的瓜子都掉了。 颜海气道:“因为几句流言,家破人亡!这易娘子也太可恨了!” 陈老爷道:“这件事情闹的很大,易娘子却说蒋大命不好,注定命中孤寡,也是一个下大雨的天,蒋大提着刀去了易家,将易家一家老小全杀了,活活挖了易娘子的眼珠子,割了她的舌头,将她拉到河里浸了猪笼,之后自己在家人坟前自尽了。” 出尘叹道:“世人多苦,因为一句闲言碎语,闹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惜,还是方外之人清净。” 他本来吓得不轻,现在一缓过来,就又开始装起了自己的大师架子。 胡大痣道:“这人真是个祸害,活着干坏事,死了还害人,可惜陈大小姐了。” 宁昭脸色淡漠,对于这等事情并没有多大感觉,活人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她学习了这么久也只搞清楚了一点。 他人之口,耳畔清风,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真是想不明白。 如果换了是她或者颜海,这易娘子就是把嘴皮子说错了,也不见得有用,反而要把自己气个半死。 不过眼下还是耳中人的事情重要。 要像个办法把耳中人引出来才行。 宁昭道:“都去休息吧,忙了一夜了,也累了,我去陈媛外面守着。” 颜海和胡大痣要跟她寸步不离,陈老爷安排的房子也不去住,一人一个被子,挨着宁昭睡在了屋檐下。 屋子里一个人也在安安静静睡觉,外面两个人也睡的喊声震天,只有宁昭这个死人守在外面,闭着眼睛想着为数不多的心事。 狗日的白长生。 她想起来就要在心里骂上两句。 骂完白长生,她就没有心事可以琢磨了,将颜海从被子里掏了出来,赶到一旁,自己躺了进去。 白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一顿晚饭比昨天晚上要丰盛的多,出尘看着,差点连素都吃不下去了。 吃过晚饭,宁昭便道:“陈老爷,府上有通乐理的人吗?” 陈老爷道:“只有媛媛。” 宁昭道:“不行,去外面请一个最精通音律的人来,最好是能让鬼都停留的那种动听。” 陈老爷顿时犯了难。 找个弹琴好听的不难,可是找个连鬼都觉得好听的,他怎么找? 鬼觉得好听不好听,他也不知道啊。 “宁大师,这是为了什么?” 宁昭道:“陈媛的房间,暂时被我隔绝,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所以我们要把耳中人给引出来。” 颜海道:“我上次唱曲你不是说唱的不错?要不我试试?” 宁昭道:“就是因为你唱的太好了,那耳中人听了,岂不是要醉倒在陈媛的耳朵里,还怎么让它出来,下次你唱给大痣听吧。” 颜海看她一本正经,一时间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老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道:“你们稍后,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这个人就是合镇乐馆之中弹琵琶十分出名的女子。 这女子请来的时候,琵琶半抱,本以为是来给陈老爷演奏,一进陈媛的小院子立刻就愣住了。 院子里跟开茶话会一样。 三个嗑瓜子的,还有一个道士。 这是驱鬼来了? 驱鬼用得着她? 她心中有些胆怯,勉强一笑,就看到宁昭丢掉瓜子站了起来,道:“请进。” 女子见她做青年公子打扮,风流俊雅,清瘦如竹,不像个坏人,顿时心中大定,跟着宁昭上前推开了门。 虽然已经入夜,可是还有微光,这屋子里却不知为何黑洞洞一片,是一种极致的黑暗,仿佛里面是一处坟墓。 而宁昭一手撑着门,一手邀请她。 女子头皮发麻,但是此时已经没了自己选择的余地,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脚迈进去,她身形一晃,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不知道到了何处,神魂都不宁起来。 宁昭冰冷的手搭在她肩膀上,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姑娘,你是七月初七亥时所生吧,这个时辰倒还好,不过我看你身上阴气太重,生的地方也不太对,像是生在死人堆里了。” 女子拿着琵琶,心中十分惊讶,可是并不敢说话,只觉得宁昭的手冷冰冰的,像是死人的手,而且说话时身上也传来冷冰冰的气息,一点活气也没有。 过了片刻,她才蚊子似的道:“我娘在乱葬岗生的我。” “啊,”宁昭关门点蜡烛:“这个时辰正好是鬼门关开的时候,你是女子,生在阴阳交接之时,又生在死地,难免有点通灵,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情。” 女子借着燃起来的火光看了一眼宁昭,心道陈家请来的驱鬼大师,看着虽然年轻,可是很有本事。 她再一看床上的陈媛,惊的琵琶弦都拨动了。 (本章完) 第90章 坐牢 第90章 坐牢 陈媛昏迷一天一夜,水米未尽,脸色苍白,耳朵里有一条条蜘蛛丝一般的黑线钻出来,将陈媛的脸网住了。 她只能看到这一点,就已经吓的不轻,可是在宁昭眼里,这蜘蛛丝却不仅仅是在陈媛的脸上。 蜘蛛丝如同有灵之物,延伸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洗脸盆也没放过。 这是耳中人撒出来的网,因为宁昭用自己的气息封住了陈媛的两只耳朵,耳中人只能用此来网罗声音,却被困在了这小小的房间里。 而刚才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发出的声音已经被它吞了进去。 宁昭按住她的肩膀,道:“接下来你不能说话,只能弹琴,我说停,你才可以停,我没有说停,你就不能停,明白吗?” 女子点头,拨动琴弦。 而宁昭呆在她身后,用黑气笼罩着她,地上的丝线没办法爬过来,在脚下四处打转。 昏暗的屋子里响起了泉水般的声音,宁昭的眼睛盯着陈媛的耳朵,可是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站在外面的几个人焦急不已,想要进来,却打不开门,门就好像是被顶住了一样。 不能打开就算了,颜海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安静的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又过了一个时辰,胡大痣道:“颜少爷,宁少爷不会出什么事吧?” 出尘抓住他的手,道:“你拍错了。” 胡大痣连忙抽回了手,在黑暗之中重新寻找了一下颜海。 颜海想了想,觉得这么点小事,对宁昭来说不成问题,又坐回去摸黑磕瓜子:“不会,等着吧。” 屋子里的人也在等。 女子弹的时间越长,心情就越是焦躁,好几次弹错了音。 宁昭慢吞吞道:“不要停,不要心急,慢慢来。”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就好像她的时间永远也用不完一般镇定自若。 怕女子无聊,她还十分耐心解释:“就像人吃饭一样,声音就是耳中人的食物,它现在饿着肚子,本来还可以多忍几天,却忽然发现眼前就有一道满汉全席,就不得不跟自己做做斗争,出来看一看了。” 女子听她说耳中人,一愣,又弹错了一个音。 宁昭道:“满汉全席变鸡腿了。” 女子:“.” 不过对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来说,鸡腿也是一样有效。 半个时辰之后,屋子里所有的丝线都退走,一条蚊子腿一样细的腿从陈媛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宁昭蹲在床边,捏住了这一条腿,然后一提,就把这耳中人给提了出来。 连手指都不到的大小,面目却看的分明,青面獠牙,丑如夜叉,在宁昭手中扭着身子挣扎。 “吱吱吱” 像是老鼠在叫,因为饿着,也没有什么劲。 宁昭想了想,自己的鬼册也装不下这宝贝,便将它扔到了地上。 耳中人爬起来,正要逃跑,忽然鞋底子落下,将它踩成了个浆糊。 宁昭道:“不用弹了,完事了。” 女子:“.” 她既没有看见做法,也没有听见念咒,这鬼祟就被宁昭用鞋底子踩死了! 现在鬼祟都这么脆弱,经不起一脚了? 宁昭没管她,直接打开门,打了个哈欠,道:“完事了,陈老爷,管顿饭,我们拿了银子赶路。” 这一晚上比起前一天晚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陈老爷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留着他们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给了宁昭五百两银子,送他们出了门。 宁昭三人出了门,又去吃豆腐脑,结果豆腐脑没吃完,就被官府给围住了,然后稀里糊涂给抓到牢里。 宁昭:“???” 颜海:“!!!” 胡大痣:“.” 牢房条件不好,好在他们三个人都吃饱了,看着牢房外面的县官,一时摸不着头脑。 胡大痣小声道:“两位少爷,是不是陈老爷反悔了,把我们给告了?” 颜海道:“他倒是有那个胆子,信不信再给他请一个佛回去供着。” 胡大痣道:“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个在里面摸不着头脑,外面坐着的大方脸县官也是满心焦虑。 一个月半月前,他在京城见到了阴阳司的御步大人,御步大人当时说要有三个人一定会经过合镇,还给了大致画像,让他拦住。 可是他快马赶回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这三个人,差点以为他们已经快马走了,一激动就贴了通缉令。 还好只是走的太慢了,他都回来了大半个月,这三个人才出现。 人带回来,他又犯了难。 御大人没仔细说,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要抓住还是要留住,是敌还是友,放在牢里要不要审。 人到中年不得已,万事都得小心啊。 他苦苦思索了半晌,才道:“先关着吧,一天三顿的给伺候上,等御大人来了再说。” 颜海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御步的名字,大声道:“什么,御步这个王八蛋要抓我们!这小子想干嘛!” 县官听了心里乱麻一样,心道这三人跟御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嘱咐牢头一句:“伙食再好点,超出的部分我来出。” 牢头从来没见过住到牢里还要吃好点的,也是匪夷所思,心道这在牢房里做客的,还是头一回见。 颜海喂了两声,道:“这御步搞什么鬼,把我们关到这里。” 宁昭道:“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急什么。” 她心道御步来了正好,可以把这两个累赘给带回去,自己也不用掏路费了。 她睡大觉,颜海顿时也不慌了,倒在宁昭身边睡着,留下胡大痣一个人忐忑不已。 他是奉公守法的好人,竟然被关进大牢,简直就是人生的污点。 可惜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声,两位少爷睡的人事不知,一直到吃饭才醒来。 三天过后,御步终于到了,当他知道宁昭三人在牢里的时候,一时间呆在县衙里,惊的连帝尺都差点掉了。 “刘大人,你刚才说你把人关牢里了?” 刘大人连忙道:“是,我怕他们一定要走,我这里留不住,御大人放心,一日三顿都是送的最好的。” 御步这才放了心,让把人带来,设宴款待。 结果宁昭三人一出现,除了胡大痣一脸的感激,其他人两个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颜海率先发怒:“御步,你过分了啊,大老远的把我们抓牢里也就算了,竟然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你看看把我们给饿的!” 御步觉得这种状况乃是他人生中出现的一大难题,比他遇到的阴阳司难事还要棘手,一时间竟然默默退了一步。 (本章完) 第91章 地脉1 第91章 地脉1 御步退一步,刘大人就极其有眼色的顶了上去,道:“我安排了饭菜,一定是牢头办事不利,我这就去把人找来责罚。” 颜海哼了一声,拦住他,道:“不用了,牢头送是送了,就是这分量有点少,只够塞牙缝的。” 宁昭已经饿的在凳子上坐下了。 刘大人连忙道:“设宴,马上设宴!” 一顿饭吃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宁昭和颜海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面目,没有再追究御步让刘大人把他们关牢房里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是御步不爱跟人多说惹的祸。 宁昭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道:“御步,你特意让刘大人留住我,是有什么难事吗?” 御步道:“嗯,你们走了没多久,刘大人就进京来找我,想到你们也会经过合镇,所以.” 他尴尬的说不下去了,刘大人看着高傲冷漠的御大人忽然露出这么一副面孔,也尴尬的看不下去。 宁昭道:“合镇我没有细看,不过既然连耳中人这么少见的精怪都出来了,定然是动了地脉。” 刘大人见他们要谈正事,连忙将饭桌撤了,上茶上点心。 御步道:“我也是猜测动了地脉,可是合镇已经多山,地脉难以触及,不知是谁有这等本事。” 宁昭闭着眼睛想了想,道:“刘大人,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去找的御大人?” 刘大人看御步对她十分客气,连忙道:“合镇之外,共有村落十三,有大有小,有远有近,但是都记录在册,每年查一次户籍,今年年初查的时候,竹山下的一个小村,十三人全部葬于大火,因为离的太远,竟然无一人知晓,当时以为是烧火引发的,没有仔细查看,就离开了。” 宁昭道:“尸骨呢?你事后有没有请人去看过?” 刘大人连忙道:“尸骨都烧成灰了,也请了人做法事,毕竟枉死了这么多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御步道:“既然是枉死,就必然会有异样,你们一点异样也没有发现,可见十分奇怪。” 刘大人道:“卑职失察,大约是两个月后,下面的一个村长前来报我,说隔壁村丢了一个孩子,村里大人进山去找,一个也没出来,我去看了才知道,何止是大人没有出来,整个村都成了一个死村,一个活人也不见了。 我此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但没有想到阴阳一事上去,而是以为有凶手犯案,仔细查了又查,当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又到了七月初七那一天,下了一场大暴雨,豆大的雨,下了一天一夜,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河堤决口,一村三十三户,一个也没留下。 我这才察觉事情不对劲,快马赶去了京城。” 颜海听的心惊肉跳,道:“这怎么可能?那么大的雨,怎么会下这么长的时间,除非是有人求雨。” 能够卷走一整个村子的大洪灾,一般是雨不停,淅淅沥沥的下上大半个月,哪里有倾盆大雨下上一天一夜,一刻也不停的。 就是天漏了也有歇口气的时候啊。 宁昭道:“三个村子,一共没了多少人?” 刘大人道:“按照年初的户籍登记,一共是九十九人。” 宁昭道:“九数缺一,这么多人命,也动的了地脉了,只是具体是哪一种邪术,对方想要干什么,还得去看了才知道。” 御步道:“是人?” 宁昭道:“嗯,虽然比不上白长生那个王八蛋,但也是个高手。” 御步眉头紧皱,道:“是人就比鬼要难办的多。” 宁昭道:“十三人,三十三人,五十三人,九数,三数,确实难办,趁着天黑,我们去看看五十三人那一处。” 刘大人疑惑道:“趁着天黑?” 宁昭道:“刘大人要是怕,就在此处等待吧。” 刘大人哪里敢说害怕,连忙道:“卑职和御大人一起去。” 颜海塞了一口点心,道:“去去去,我也去。” 胡大痣看一眼天色,小心翼翼道:“我可以不去吗?” 他实在是怕了走夜路,不用别人,光是鬼气森森的宁昭就能把他吓个半死。 宁昭到:“你留在这里,我们走吧,不用带其他人,活人太多,反而冲散了线索。” 四个人一人一盏灯笼,翻身上马,出了合镇往外奔去。 失踪了五十三个人的村落,离合镇最近,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冷风阵阵,吹的人心里发冷。 刘大人打了个哆嗦,道:“就是这里了。” 颜海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地方太过诡异。 所有的屋子都整整齐齐,没有一处损坏,门外还晾晒着许多苞谷没有收,已经发了霉,发出腐烂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显出一种匆忙的状态。 半开的门,收了一半的衣服,树下的凳子,都像是这些人只是暂时离开。 可是五十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更为诡异的是,这么长时间的荒废,地上一根野草也没有,死气笼罩了整个村落。 刘大人战战兢兢,灯火被抖的晃来晃去,道:“御大人,看完了吗?” 御步没有看他,而是站在宁昭身边,道:“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连个鬼都没看到。 宁昭蹲下去,闭着眼睛想了半晌,随后双手按在地上,道:“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平地风起,在寂静的村落之中呼啸,仿佛人声呼救一般。 地下渐渐有了黑气起来,死气浓郁,不用开天眼,颜海和刘大人都已经看到这黑气沉沉。 随后一具尸体从地下钻了出来,青白的脸,死去多时,还没有腐烂。 刘大人惊呼一声,手里的灯笼彻底灭了。 剩下的尸体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离开,而是被埋入了地下。 更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僵硬的笑容,仿佛临死之前也十分欢快一般。 “御、御大人,宁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昭看着满地的尸体,数了数,道:“五十二,少一具,有人将他们活埋了。” 御步道:“他们的魂魄还被拘在体内,却没有任何异变,奇怪。” 一般被活埋,又被人将魂魄禁锢在体内,不可能不变成厉鬼,就算有人超度,也不可能这么安静。 宁昭道:“看眉心,眉心处被人用正午时分晒过的朱砂压住,口中又有符咒,这个地方是中心点,借由他们的尸气和怨气动荡地脉,不过十分奇怪,怎么会少了一具?” 五十三个人,应该是经过了计算的,怎么会这么巧,少了一具? (本章完) 第92章 地脉2 第92章 地脉2 既然做了这么大的局,又是九九之数,补一就成圆满,现在丢失一具尸体,整个局都会破坏。 有这个能力的人,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除非这一具尸体另有用途。 宁昭四处看了看,道:“走,上山去看看。” 刘大人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去?” 宁昭点头,将魂魄勾出,道:“刘大人,尸体今天晚上就得埋,你去找人来将尸体原地埋了。” 刘大人回头一看,路已经看不清楚,经过这么一吓,暗夜中的树木都成了尸体似的,黑暗之中鬼影憧憧,让他不敢行动。 “我、我一个人去吗?” 宁昭伸手拍在他肩膀上,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在你身上施了法术,不要回头,不要出声,就能平平安安到家。” 刘大人看她一句话,就从地下取出来这么多尸体,对她十分信服,连忙点头,胆气状了不少,上马离开。 颜海奇怪道:“宁昭,你给他施了什么法术,给我也施一个。” 宁昭笑道:“这是菩萨亲传的法术,一般人消受不起,我要是施法给你,你的阳寿就要折损不少。” 颜海道:“啊?那还是算了。” 御步看不下去,道:“不是什么法术,就是精神上鼓励了下,走夜路只要不回头不说话,就没事的。” 颜海立刻无语,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这个乌龟,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坑人。 可是现在要上山,他也有点害怕,这地方比坟场还安静,明明已经没有活人,可是荒草却没有占领这个地方,而是维持着原样。 宁昭带着他们上了山。 山并不高,可是十分茂密,经过一个夏天的疯涨,密的插不进手。 他们钻的满身都是树叶子,上了小半截,宁昭忽然停下来,道:“御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御步停了半晌,道:“这座山,特别的活。” 颜海奇道:“活?什么意思?” 御步道:“整个合镇,地脉都已经散了,要重新聚起来要不少的时间,包括这座山也是一样,而且这山下还有尸气,按理来说,这座山就算不枯败,也不至于如此旺盛。” 颜海道:“啊,我明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昭手指上一点黑气钻了出去,在山间穿梭,地下黑气追随,扰动的本就散了的地脉动荡的更加厉害。 她收回黑气,道:“找到了,在山顶,上去。” 颜海道:“你到底是鬼王还是狗王?” 御步差点笑的喷出来,低着头憋住了。 宁昭道:“谛听你知道吗,以前谛听给我当过坐骑,我就是地藏王菩萨转世,专管这幽冥地府的事情,你现在对我好点,以后你死了,我让你当个判官什么的。” “我不会死,我要与天同寿,以后我也要改名叫颜长久。” 颜海话音刚落,就遭宁昭打了一巴掌。 “再敢提这两个字,打的你下不了地。” “我就说,长长久久长长久久。” 宁昭按着他狠狠打了一顿,打的他哭爹喊娘,这夜色都么那么恐怖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上了山顶,颜海四处一望,忽然道:“咦,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在这儿呆着。” 宁昭和御步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一个虎头虎脑五岁大的小孩,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竹蜻蜓。 颜海道:“小孩,你哪家的,怎么这么晚了”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孩子这么晚了呆在这儿有点不对劲。 偏偏小孩还回答他了。 “叔叔,我在这里等我的牛,牛去吃草了,还没有回来,牛回来了我就带着牛回家。” 他一说话,宁昭和御步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他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地脉,整个合镇所有的活气,都往他身上钻,放眼望去,鲜活的气息如同雾团一样,挤进他的身体里,孩子的身体像是一个袋子,随时要爆开来。 他身上一道碧绿的气息将他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墨斗线缠绕在他身上,困住他的魂魄,让他每时每刻都承受着痛苦。 可是这孩子太小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在等他跑丢的牛。 御步低声道:“宁昭,这人用九十九个人的尸气,破坏了地脉,然后又用这个孩子做供体,当成新的地脉,他想要干什么?” 宁昭道:“合镇地脉系在这个鬼孩子身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想毁灭合镇,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借用地脉,活的更长久一点。” 颜海嘀咕道:“会不会是白长生?” 宁昭咬牙切齿,道:“他敢来,我就敢再揍他一次。” 颜海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小孩子依旧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来这里要干什么。 宁昭道:“不能动,这是地脉,除非可以将原有的地脉恢复,或者找到其他的活物来替代他,承受地脉。” 她看了一眼,伸手在小孩脑子上点了点。 苍白的手指一点,孩子身上鲜活的气息顷刻之间少了一半,进入了地下,已经形成的新地脉散开不少,地下散开的地脉反而开始恢复。 御步道:“不能全部散开吗?” 宁昭道:“不能,这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承受地脉的鬼孩子,其他两个地方也还有。” 她说着,闭着眼睛往合镇四周看去。 整个合镇都弥漫着一股死气,以此处为中心,乾、坤位置上更是黑气沉沉,一片死气,活气也在向着这两个方向前进。 半晌她才睁开眼睛,道:“去十三个人的地方看看。” 颜海道:“现在?这都大半夜了,再过去,恐怕已经天亮了。” 宁昭伸出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条道,顿时整个山头都被鬼气所笼罩。 鬼道之中一片虚无,合镇之中的活气被吸入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哪怕是鬼在其中,也有被吞噬的风险。 宁昭道:“你们两个把阴玉放在口中,我带你们走鬼道。” 颜海兴奋不已,但是不太想把阴玉放在口中装死人,道:“可以不放在口中吗?” 宁昭难得没有胡说八道,慢吞吞道:“不行,这里很混乱,若是被拉走,可就回不来了。” 颜海二话不说,就把阴玉塞嘴里了。 御步早已经放好,宁昭一只手拉一个,拽着他们进入了鬼道之中。 一进去,颜海和御步就觉得心神震动,灵魂急欲脱体而出,口中压着的阴玉不能护住他们的心神,御步身上本就微弱的火焰岌岌可危。 (本章完) 第93章 地脉3 第93章 地脉3 “台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护命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宁昭冷冷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他们的心神终于稳了起来,两个人的眼睛却无法睁开。 “不用害怕,是我压住了你们的眼睛,有我在呢,慢慢走,很快就出去了。” 宁昭安抚着他们,自己却已经化作了黑色的烟雾,只有两只手还牵着他们两人,自己已经落在地上,化出来一条路。 地上白骨累累,死气沉沉,如同阴阳界限之中的那条河流,恶鬼狰狞,呼啸而来。 颜海和御步就踩在她的身体上,步步向前。 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乾位上。 颜海觉得浑身一轻,睁开眼睛,道:“哈,这刺激。” 他刚说完,就觉得一道刺骨寒意扑了过来,整个地方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不仅如此,整个地方都是竹子,一颗挨一颗,长了眼睛似的,盯着每一个人。 更深露重,竹子上白露滚滚,血一般往下流。 颜海立刻站到了宁昭身后。 “宁昭、这竹子怎么这么渗人?竹子不是吉祥物吗?” 宁昭闭着眼睛没回答。 御步已经看出这满山的竹子问题很大,每一颗都是枯死之像,可是看起来也是绿意盎然,不出意外这里也有一个地脉接收的人。 他解释道:“在阴阳之中,竹属阴,不喜阳光,是鬼魂喜欢寄居之物,尤其不能种在西南和东北,西南是里鬼门,东北是表鬼门,种在这两个位置,最容易招来祸事。” 颜海听的惊奇,道:“还好我爹不识字,没有学那些人附庸风雅,家里一颗竹子也没有,不过你这么一说,这些竹子并不是在这两个方位啊。” 宁昭闭着眼睛道:“竹子是一颗发一颗的,只要母株在这两个位置上就行。” 她说着,随手折下一根竹枝插在地上,双手按在地上,道:“借阳而育,借阴之华,风、火、雷、电,生!” 竹枝摇晃,疯涨起来,将本就长的密密麻麻的竹林挤的更加插不下手。 而竹根在地下更快,盘根错节,铺满了宁昭要查探的地方。 竹根铺的太密,如果不用竹根挤开原来的竹根,地下的尸体根本起不出来。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被烧焦的尸体一具一具的往外冒,所有的方位都是在御步所说的西南和东北。 没有朱砂和符咒镇压,就是尸体。 宁昭看了一眼,道:“御步,这些染了地脉活气,快要成为活尸了,烧掉。” 御步点头,在身上摸了一下,摸出一个荷包来,里面放的是三足金蟾。 颜海道:“三足金蟾还能灭活尸?” 御步一看,连忙换了个荷包,换了一张符咒。 颜海翻了个白眼,道:“.你的金蟾到现在还没丢,真的是祖宗保佑。” 御步尴尬的没有说话,取出了帝尺。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十二具尸体都烧光了,还有一具没有看到。 颜海在一片大火外面奇怪道:“这些人没有魂魄吗?” 宁昭在他眼睛上了抹了点露水,道:“自己看。” 密密麻麻的竹林之中,刚刚取出尸体的竹树之中,扭曲着鬼影,张大虚无的嘴,瞪着两个灯笼似的眼睛,正惊恐的不知看向何处。 他们的怨气一直往下,顺着竹根,进入到更深的地下,搅动地脉。 “不、不把他们弄出来,让他们去投胎吗?” “啊,”宁昭勾动手指,“差点忘记了,我们上去看看。” 颜海看着山上更加多的竹子,道:“啊?” 有宁昭在,他并不怎么害怕,可是这么爬上去,他就跟个叫花子没两样了。 可是御步已经随着宁昭往上走。 他也只能哀嚎一声跟了上去。 同样是在山顶上,和之前一样的男童,被困在地上,鲜活的气息正在从合镇往他身上涌。 “去洪灾的地方。” 宁昭眉头紧皱,再开鬼道,去了坤位所在的位置。 这里已经成了合镇河流的一部分,根本看不到任何村庄存在过的痕迹。 天已经快亮了。 御步道:“宁昭,没有看到接收活气的孩子,可是活气也弥漫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因为天亮的缘故?” 宁昭道:“不是,在水下。” 颜海伸头看了一眼浑浊的河水,道:“这下面,那完了,这怎么找的到?” 宁昭道:“不用找,我有办法了,等三天,三天之后,收网。” 她说着,伸手在河中点了一下,一道黑气逆流而上,不见了踪影。 颜海到:“啊,收网?你什么时候布了网,我怎么没有看见?” 宁昭道:“颜海啊,你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你说你一点天赋都没有,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阴阳之事?这还好是遇上了我,你要是遇到个和尚道士的,还真没办法教你。” 颜海瞅着她那张白脸就来气,说句话能活活把人气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个王八蛋。 真是后悔当初看她和自己长的一样俊俏,就上前去搭讪。 他心里骂了一通,道:“走鬼道回去吧。” 宁昭恨铁不成钢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大白天的上哪里借鬼道去!” 太阳已经出来了。 颜海道:“那也不能走着回去吧,马也不在这儿,这破地方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的肚子都咕噜一声,一起表示了抗议。 三个人最后还是走了回去,颜海躺在床上,让胡大痣给他喂饭,两条腿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一直抖个不停。 在这里吃了三天,刘大人被吃的口袋空空,只觉得自己俸禄完全不够,不知道多大的家业才能养得活这么两个大小伙子。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一桌子人在一起吃饭,因为有胡大痣和刘大人在,御步变得格高冷,不好接近。 刘大人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道:“御大人,这两天节妇堂又出事了,说是闹鬼” 御步打断他:“这些都是城外那一件事引起的动荡,暂且不用管,先解决那件大事。” 刘大人又看一眼吃的头都没抬的宁昭,道:“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解决?” 三天了,这两个小伙子跟猪似的能吃能睡,驱除邪祟的事情,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宁昭放下碗,道:“现在,时间到了,走吧。” 刘大人瞪着眼睛,道:“现在?可是我们吃的是晚饭。” 去查探现场也就算了,怎么驱除邪祟也要晚上? 可是宁昭已经拿着一块发糕起身了。 胡大痣连忙道:“宁少爷,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宁昭一扬手,道:“不行,你跟上。” 胡大痣顿时脸色苍白,垂着头跟在了后面,心中十分害怕,紧紧挨着宁昭,不知道自己去了有什么用。 (本章完) 第94章 地脉4 第94章 地脉4 夜色之中,众人骑马到了河边。 河水翻腾,浑浊不清。 三天的时间,变化十分大,河面之上,已经出现了尸体,是被溺死在河中的怨鬼拖下水去的活人,尸体还没有肿胀的十分厉害。 而且不止一具。 颜海道:“这、宁昭,都是你的错,你要是早把这些鬼收了多好。” 宁昭连忙道:“这事情跟我没关系啊,这是有人把他们抓来这里的。” 颜海道:“什么王八蛋,宁昭,你必须把人给抓住。” 宁昭慢吞吞看了一眼河中,道:“御步,以我为中心,你站在乾位,大痣站在坤位上。” 胡大痣道:“什么是坤位?” 御步指了指宁昭的下手,道:“你站这里。” 胡大痣战战兢兢的站了上去,不知道宁昭准备拿着他要干什么。 宁昭道:“御步,大痣,你们两个现在代表的是死人,刘大人,你跟颜海站在我的左右手,你们两个代表的是活人。” 御步恍然大悟,道:“以你为中心,你是准备将这邪阵挪到你的身上?那你岂不是就成了活的地脉吗?地脉无法移动,你准备怎么办?” 宁昭点头,道:“这邪阵,以人命为祭,用整个合镇做祭祀品,叫做倾天移地阵,阵法成功后,整个合镇都会成为地脉,沉入地下,永世不能超生。” 御步道:“你移阵之后,这地脉怎么办?你若是成了地脉.” 宁昭道:“我自有打算,现在开始你们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记住了,不要说话,我没有点头,一点声音也不能有!” 众人都胆战心惊的点头。 宁昭闭上了眼睛,手中出现三条丝线,这三条黑色的丝线一条自河中而出,另外两根丝线来自另外两个村庄,都缠在了她的手上。 地下死气翻腾,已经散开的地脉全部由地下往她身上蹿去,而丝线之上,已经形成的新地脉气息也正一点点转移到她的身上。 颜海和刘大人身上的活气也十分缓慢的朝她而去。 “扑通”一声,水中之物翻滚,夜色沉沉之下,一条巨大的墨绿色大蛇翻了出来。 这大蛇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大,颜海看着这条“老熟蛇”,差点叫出声来。 这不就是被宁昭脱了层皮,还被一只贱猴子挠的无法反击,在青云观休养了一阵子的大蛇。 刘大人和胡大痣都跟筛子似的抖了起来,只怕这条大蛇张开大口,把他们两个吞进去。 他们两个,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宁昭道:“小绿啊,给你个好差事做做。” 众人看着大蛇的体型,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玩意儿哪里小了。 这分明是座大山啊! 不过在宁昭面前,这条大蛇格外憨厚,任凭宁昭手指上的黑色丝线落在了它的大脑袋上。 活气源源不断的进入大蛇的身体中,大蛇如同无底洞,不管有多少,它都能吞的下。 它即将成为合镇新的地脉,作为山神守护在此,而它死后,地脉就会重新归入地下。 等的这三天,就是在等这条大蛇过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黑暗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坏我的事!” 这人影一身黑衣,面目一塌糊涂,一看就是严重烧伤过后留下来的,整个五官都是扭曲的。 他手中拿着一把六帝尺,目光阴毒。 颜海想搭话,被宁昭瞪了一眼,连忙闭上了嘴。 来人见他们不说话,一步步上前,口中念念有词:“合镇的人都该死,他们不配做人,不配活着,就应该当做地脉,永生永世镇压在地下。” 刘大人立刻想起来这人是谁,可是宁昭还没有让他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话。 宁昭道:“这些人都放火把你烧了?” 来人道:“对啊,每一个人都放了一把火,我有多痛,就有多恨,瘟疫来的时候,他们站在外面,看着我们死的死,痛的痛,求他们给点药,可是没有人答应,死了也没人埋,最后一把火,将所有人都烧了,我命大,瘟疫好了,人也从火里逃了出来。” 宁昭道:“然后你就苦学阴阳术?” 来人道:“我天生通阴阳。” 宁昭点头,道:“不错,是个有天赋的人。” 颜海瞪了她一眼,心道你这欣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还看我一眼,难不成你想把我给换了! 来人冷笑一声,道:“你也不错,能够驱动这么大的山蛇,不如我们试一试,看看谁的天赋更高一点。” 宁昭笑道:“好啊,只要你能让我挪动一步,我就输了。” 她就是这个小小邪阵的中心,她一动,一切又将恢复原位。 “陈轻。” “宁昭。” 陈轻双手各持着一张符咒,沉着脸,朝宁昭甩了过去。 符咒贴在宁昭身上,立刻燃起一阵熊熊大火,将宁昭烧在其中,刘大人和胡大痣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当看到火焰退去后,再看到宁昭毛发未伤,更加惊讶。 只有颜海和御步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 陈轻眉头一皱,道:“是个硬茬。” “要不要我帮帮你?” 一道声音从后面的山头传来,夜色之中,白长生手里拿着一串新的佛珠,身后跟着枯树皮脸的常道长和出尘道长。 他笑容满面,那两个酒窝都快能装人了。 佛珠白骨光滑,上面散发出盈盈白光,不知道是大善人还是得道高僧的骨头。 颜海一看到他,立刻急的要骂娘,可是想起来宁昭不让说话,因此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白长生。 陈轻疑惑的看他一眼,道:“你是谁?” 白长生道:“我是可以帮你的人,不过我不白帮忙,我帮了你,你得把地脉给我。” 陈轻冷笑道:“给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给你。” 白长生道:“就凭我可以帮你对付她。” 宁昭翻着大眼睛,道:“感情你是来捡便宜来了,趁着我不能动。” 白长生笑眯眯道:“是啊。” 他理直气壮,无耻的令人发指。 陈轻看他们两人言语交锋,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不过仍然有一事疑惑,问白长生:“你要地脉有什么用?” 地脉藏于地下,如果不是他费劲心思,先用法术取人性命,再把地脉给冲散,再将活气定入死人身上,地脉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此。 白长生理直气壮:“吃啊!” (本章完) 第95章 地脉5 第95章 地脉5 吃! 地脉用来吃! 陈轻诧异的看了一眼白长生,随后阴森森道:“你拿地脉干什么不关我的事,要吃要扔随便你,我只要合镇的人一起死。” 只要阵法还存在,合镇所有的人,都会气衰而亡。 白长生笑道:“成交,你可以退去一边,由我来对付这位地狱之中来的恶鬼。” 宁昭道:“恶鬼?咱们俩个谁更像是恶鬼?” 白长生道:“当然是你,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人的寿命长一点不是罪吧。” 他说着,得意洋洋的看着宁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阴魂不散的跟着宁昭,找到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宁昭龇着一口大白牙没说话。 去他娘的白长生。 大蛇在河水中嘶叫一声,灯笼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白长生。 白长生取出一个荷包,倒出一点白色灰尘在掌心,伸手朝宁昭洒去。 “善人心,黑暗中龌龊的东西,尝一尝吧。” 白色的灰尘在半空之中发出耀眼的白光,在即将接触到宁昭的时候,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将其挡住。 宁昭冷笑一声,道:“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白长生道:“是吗?你还没有尝我的厉害。” 他手上一用力,那些白色粉末就往黑色迷雾里钻。 宁昭闭着眼睛,苍白的脸如同鬼魅,一道道黑气从她身边溢出,护住颜海四人,冷冷道:“百关之精,魄定魂安。万魔荡迹,润液有功。水神三界,镇安火星,急急如律令!” 浑浊的河水腾的一下冲了起来,朝着众人淹了过去。 整个平地都被水淹没,陈轻拔腿狂奔,爬到了树上,那两位肉眼凡胎的大师见势不妙,也各自上了树。 白长生被钉在了地上。 黑气从地下钻出,紧紧缠绕住他,要将他溺死在水中。 颜海四人被宁昭护住,看不见也听不见,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 宁昭不用呼吸,也不用咕噜气泡,龇着一口大白牙,在水里冲着白长生乐。 是活人就要呼吸,就要生存,打不死你也淹死你。 白长生看着她,也是一笑,跟条鱼似的咕噜咕噜往外冒泡,看的出要呼吸。 他还在人的范畴,只不过是个寿命比较长,口味比较独特的人。 他一把将手里的佛珠捏碎,缠住他的黑气十分惧怕这些高僧的骨头,由坚定的缠着他改为了战战兢兢的缠着他。 他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宁昭。 这些鬼祟死气,竟然更惧怕宁昭,看来这位执笔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样更好。 他总能吃掉她的。 高僧的骨头不行,他又在水中掏了掏,掏出一道符咒来,看一眼是三昧真火,想想又丢开换了一张。 在水里火都起不来。 换了一张一瞬间就打湿了,上面的朱砂很快晕开,又不能用了。 白长生憋成了一只蛤蟆,肚子都要涨开了,再看宁昭,气定神闲的吸收活气,促成地脉,再乐呵呵的看他的笑话。 他差点活活气死。 “风、火、雷、电!降!” 五个字从他口中艰难的挤了出来,然后将手指按在晕开的符纸上,一笔画了下去。 符成,轰隆一声,一道天雷落下,直接落在了水中。 在水里的人都无从幸免,被劈成了焦炭一般,水下黑影极速退去,白长生得了自由,游出了水面,大口呼吸。 宁昭沉着脸,让水退去了,湿淋淋,黑乎乎,因为遭了雷劈,头发都炸了。 被她护住的四个人倒是没有遭罪。 “白长生,你那点萤火之辉,就别跟我这儿丢人现眼了。” 白长生也是一样的湿淋淋,黑乎乎,此时此刻,还笑的出来,道:“我错了,低估了你的手段。” 这引水咒,她能调动流动的河水,为她所用,不知是与她身系地脉有关,还是与她本身有关。 宁昭道:“我也低估了你的手段。” 白长生道:“地脉,我要。” 宁昭道:“呸!” 白长生手中一枚铜钱飞了出去,上面含着三清圣光,本又是日出破晓之时,天地金光照耀,驱散黑暗,映在这枚铜钱之上,更是威力大增。 地下鬼魅被涤荡,整个合镇都在这枚铜钱出现之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宁昭眉头一皱,此时又不能动,墨绿色大蛇伏在水中,目露恐惧,若非有宁昭气息护身,刚刚养好的皮差点再次脱落。 她双眼紧闭,一支笔浮现在她身前,漆黑的笔身之上,黑光流动,一勾之中,阴阳分界再现。 狂风骤起,开了天眼的陈轻几人只觉得自己已不是此世中人,而是到了阴间地狱。 阴气森森,鬼哭狼嚎,一条黑色河流凭空出现,里面血肉翻滚,白骨累累,都举着手,要把活人拉下去。 “饿,好饿。” “有活人,吃啊!” 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再看四周,哪里还有合镇景象,全是一片灰蒙蒙,黑沉沉,再看时,已经被鬼手拖入了河中。 阴阳分界挡住了这一枚铜板。 铜板威力巨大,竟然将河中的恶鬼化去了一小半。 马车的咕噜之声响了起来,车中人有了脾气,破口大骂:“宁昭,这是阴阳分界,不是个玩具,你一天到晚的拉出来,还让不让我们过了!” 车中人正好在阴阳分界里。 宁昭道:“算上这一次,也才两次,哪有一天到晚的拉出来。” 车中人气道:“两次还不多!妈的,太阳晒死了!” 宁昭被骂的心虚,眼睛一转,忽然道:“你别动。” 她双手一动,手中所有丝线都落到了马车之中,车中人察觉到源源不断的活气袭来,骂了句娘。 阴阳分界撤回,陈轻和出尘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截。 宁昭朝着白长生飞扑过去,什么咒术都不用,和白长生扭打在一起。 “去你娘的,劈老子,打死你个狗日的。” 那位枯树皮一般的常大师,立刻奔过来帮忙。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宁昭反手就是一巴掌,骂道:“灭个屁啊!” 刚刚撤离出宁昭保护的四个人,一脸不敢置信。 高人都是这么干架的? 浑身上下又是水又是泥,这么打在一起,这不是泼妇干的事吗? 御步看了两眼,默默扭过头,看了一眼马车。 赶车的人面目狰狞,青面獠牙,口中大嚼着一只胳膊,血从他手上滴落,消失在地下。 吃完之后,他便拽起身边的刘秀才,将他脸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嚼着吃了。 刘秀才神情痛苦,发出呜呜的哭声。 “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车中有“人”。 车中人察觉到他的注视,雌雄莫辩的声音响起:“你阳寿不多了。” 御步挑了下眉毛,没有说话。 车中人转开话头,道:“以我浅薄的经验,宁昭要赢了。” (本章完) 第96章 桥1 第96章 桥1 打架这件事,白长生的确不在行,被宁昭按着揍,常大师在一旁,一点忙都帮不上。 白长生好不容易掏出来一张符咒,怒喝一声,将宁昭逼退,垂着一条胳膊,立刻逃了。 宁昭拍了拍手,道:“打平。” 而这一边,大蛇身上发出莹莹绿光,合镇山河随着地脉成型,终于稳定下来,大蛇沉入水下,不见踪影。 宁昭道:“可以动了。” 颜海立刻大声道:“宁昭,你被雷劈了!弄成这个样子!” “闭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一个个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刘大人和胡大痣都快晕过去了,这一晚上刺激太大,他们两个觉得各个都是阴阳界的大人物,只有他们两个是平凡人,默默挨在了一起。 御步看着忽然消失的马车,心中若有所思。 阴阳界中的“人”,看来和宁昭一样的人,不止宁昭一个。 至于他自己的阳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群人筋疲力尽的回去,吃了睡,睡了吃,第二天中午颜海才最后一个醒了。 他爬起来,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宁昭?大痣?御步?吃饭也不叫我。” 他气冲冲的去饭厅,还没进去就听到宁昭说话的声音,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这个王八蛋,又在背地里说老子坏话。” 他缩到一边,想听听宁昭在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 御步道:“明天。” 宁昭道:“我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御步道:“恐怕他们不会跟我走。” 宁昭道:“不跟你走不行啊,我身上又没有银子,去蠡县还远的很,这么下去,明年我们也到不了蠡县,御步,你可不能不答应。” 御步还没说话,颜海已经在外面大声道:“我不答应!” 宁昭:“.” 御步松了口气,连忙道:“我去和刘大人查看下情况,你们吃。” 要他带上颜海和胡大痣,一个好奇心旺盛,一个他一点都不熟,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他飞快离开,留下颜海怒气冲冲的望着宁昭。 “王八蛋,你在陈家拿了五百两!你还说没钱,想让我回去,门都没有,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累赘,你这个王八蛋。” 宁昭莫名一阵心虚,道:“五百两也吃不了多久。” 颜海气哼哼的坐下,道:“我不管,在京城我负责,出了京城你负责。” 他为了不让宁昭独自跑路,宁昭走哪里跟哪里,几乎成了宁昭身上的一部分。 最后宁昭实在没有办法,提前跟御步告辞离开了。 胡大痣在刘大人的厨房里打包了一大堆干粮,三个人吃了一天就没了,又进了一个小镇子休息。 住最好的房间,吃最贵的饭,花钱如流水。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赶路,才发现前面的桥断了,现在正在修,过不去。 河边站了好几个人。 “怎么桥又断了,这也没几天啊。” “是啊,这怎么回事,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颜海听了一耳朵,问旁边的人:“这桥经常断?” 旁边的人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中元节过后,就没好过几天,老是修好了没几天就断。” 颜海道:“是不是木头的原因?” 一人道:“不知道。” 胡大痣连忙道:“颜少爷,那我们租船过去吧。” 宁昭道:“这河里不能过船。” 一人道:“咦,你怎么知道,这河就不能过船,只要是船,必翻。” 颜海道:“一定是有邪祟作怪,你们应该去请个道士什么的来做做法事,现在道士少,找和尚也是一样的。” 宁昭道:“不是邪祟,河里暗礁特别多,是只船都会翻的。” 颜海:“.” 胡大痣道:“两位少爷,要不在这里住两天,等桥修好了,我们就立刻过去。” 颜海道:“也只能这样了,走走走,我看到一家做酱鸭的,看起来特别好吃,我们去尝尝。” 一行三人又坐在那里吃酱鸭,一口气点了七只,吃了六只才停了下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从街道上奔过,又跑回来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酱鸭。 颜海看着这脏兮兮的小乞丐,顿时心生怜意,低声道:“宁昭,这是人还是鬼?” 宁昭道:“人。” 颜海连忙道:“过来,给你吃。” 小孩只有七八岁大,小心翼翼的伸手拿了一块骨头,两个胳膊上露出来一大块伤疤,左右一模一样,都是碗底大小。 颜海把酱鸭给他,道:“没事,吃吧,你这胳膊上怎么弄的?” 小孩道:“烫的。” 他不敢去拿酱鸭,颜海就让店家给他包起来,小孩谢了又谢,跑开了。 颜海叹息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怜。” 宁昭道:“他还有三天可以活,下次可以投个好胎。” 颜海惊道:“什么,三天?你刚才怎么不说?” 胡大痣在一旁小心翼翼问宁昭:“宁少爷,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宁昭谁都不搭理,又要了两只酱鸭。 在这里吃吃喝喝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一起吃早饭,汤包叫了二十笼。 胡大痣只有两笼包子的饭量,吃完了就坐在那里喝豆浆,往外一看,就见昨天那个小孩在下面转悠。 “颜少爷,你看下面不是昨天那个小孩吗?” 颜海鼓着腮帮子往下面一看,还真是,道:“你去把人领上来,给他吃点。” 胡大痣心道自己怎么没这待遇,每次吃了也不准打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孩被叫上来肚子就咕噜作响。 颜海让他坐下吃东西,道:“你叫什么?住哪里,家里有人吗?” 小孩小心翼翼拿了个汤包,顾不得烫塞进嘴里,吃完了才道:“我叫谢三儿,我家还有大哥和二哥,就住在镇上米店后面。” 颜海道:“你在外面转什么?” 小孩连忙道:“我在找你们。” 胡大痣道:“找我们?为了顿早饭,不至于吧。” 小孩道:“不是不是,我听说你们要过河,特意来告诉你们,桥修好了,你们赶快过去吧,不然这桥很快就会塌的。” 颜海道:“不用这么着急,吃完早饭我们就过去,你吃一笼吧。” 吃完了小孩就带着他们三个去河边,刚一到,就见河边围着一群人,面色不好。 胡大痣钻进去看了一眼,回来道:“两位少爷,桥又塌了。” 颜海惊道:“什么,又塌了!这是怎么回事,宁昭,我们不会要在这里原路返回吧!” 他说着,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宁昭道:“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游过去。” 游过去? (本章完) 第97章 桥2 第97章 桥2 游过去是不可能游过去的,这些人站在河边聊来聊去,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两具尸体浮出河面,顺着浪飘到了岸边。 尸体已经完全腐烂,衣服里面包裹着白骨,可以看出来是小孩的尸骨。 两个小孩,都穿着黑衣,衣服上面绑的结结实实,几乎可以称之为五花大绑。 而这两个孩子的衣服里都塞着破破烂烂的符咒。 两个孩子一出现,人群就如同沸油里进了水,炸开了,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 “我知道桥为什么总是坏了,一定是这些孩子在作怪!” “不可能吧,当时明明就请了人来做法的,好几个大师!” “可能是凑巧了,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吧。” 颜海小声道:“宁昭,你看着两个孩子,感觉怪的很,怎么看都不是好死,而且这些人都不敢说似的。” 宁昭道:“不要管,跟我们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就游过去。” 颜海道:“你还真打算游过去,疯了吧你,要游你自己游,我不游。” 宁昭乐道:“你不游我更高兴,你可以跟大痣原路返回。” 颜海哼了一声,道:“大痣,你把包袱看好了。” 胡大痣更希望原路返回,不动声色的把包袱放在了地上。 谢三儿看着他们三个人,道:“少爷,我知道一座山上有条小路可以过去,不过那里白天被封锁着的,到晚上才能偷偷进去。” 颜海眼睛一亮,道:“这是个好办法!” 谢三儿迟疑了一下,道:“我也只在晚上走错一次,那个地方非常可怕,我一进去,就听到很多的哭声。” 颜海眼睛更亮了,道:“宁昭,邪祟啊!” 宁昭只想哀嚎一声。 胡大痣垂头丧气的把包袱又提了起来。 颜海道:“小三儿,地方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谢三点头,刚要带他们出去,就听到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又有了!又有了!” 河面上陆陆续续的有孩子的尸体飘到了岸边,清一色五花大绑,衣服里塞满了符咒,尸体只剩下一具白骨。 胡大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最后满脸诧异的回来,道:“一共十二个,六个黑衣服,六个红衣服。”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破破烂烂绑在一起的符咒。 这符咒不知道在十二个孩子身上塞了多少,河面上飘的到处都是。 颜海道:“这是什么符咒,怎么就是一幅画,宁昭你看一下,一头鹿被煮了?” 宁昭凑过去,在胡大痣手上看了一眼,道:“传说中有一种恶兽,叫做夫诸,长的和白鹿很像,夫诸所到之地,就会有大水,每次发洪灾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画像,画在符咒上,意欲着烧毁夫诸。” 她刚说完,人群就有人大声道:“县衙来人了!” 有捕快带着一队人过来,很快就将聚集的人群轰散,把十二具白骨带走了。 颜海看着瞬间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的河边,道:“十二个孩子,这得造多大的孽啊,官府一定要好好查查。” 宁昭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事情就是官府干的,官府有什么查的。” 颜海道:“什么?” 胡大痣看了一眼谢三儿,道:“颜少爷,你问问他,他是这个镇上的人,肯定知道。” 谢三儿同样疑惑道:“我不知道,不过去年发生过一次十分大的洪水,很多地方都决堤了,死了不少人,后来请了很多和尚来做法,雨就停了。” 宁昭叹了口气,觉得带着颜海和胡大痣是在是个错误,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唉声叹气道:“这是一种邪法,天灾人祸没办法的时候,就会有人用这种办法,这十二个孩子,就是因为去年的洪水死的。” 颜海道:“啊?疯了吧,孩子为了洪水死的!” 宁昭道:“这叫做塞豆窿,洪水泛滥,河堤决堤,就会有人将童男童女,塞入桥梁或者堤坝的洞窟里,祭祀鬼神,平息水患。” 颜海道:“不、不是吧,这么残忍!我在京城从来没有听说过,简直丧心病狂!” 而且这小城镇里的大人似乎都知道,只有这些孩子还不知情。 就连谢三儿也是第一次听到,震惊的看着河中,道:“这里原来确实有一座十二孔桥。” 颜海道:“那这个桥修不好,是不是跟着十二个孩子有关,一定是的,这十二个孩子活活死在桥里面,被水冲的只剩下骨头了,他们肯定没有去投胎,还在河里徘徊。” 胡大痣打了个哆嗦,往后面退了几步,站到宁昭后面,道:“宁少爷,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不要多管闲事了。” 宁昭道:“大痣说的对。” 颜海愣了片刻,道:“不是,真不管?十二个孩子啊!” 宁昭道:“他们的魂魄不在这里,桥修不起来,也跟这十二个孩子没关系,走。” 谢三儿不知道宁昭是什么人,十分佩服的看着她,跟了上去。 到了晚上,颜海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谢三儿。 “怎么回事,这谢三儿不会是害怕吧!” 胡大痣也害怕,连忙道:“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宁昭道:“他死了。” 颜海道:“死了?你不是说三天吗?怎么今天就死了?” 宁昭点头。 颜海看她一脸的淡然,心里气的翻山倒海,道:“你也太冷酷无情了!” 宁昭诧异道:“我哪里冷酷无情了,他投个更好的胎.等等,他的魂魄被人拘了。” 颜海:“???” 魂被人拘了! 提前死了就算了,怎么还让人把魂给拘了! 宁昭道:“走,去河边看看。” 胡大痣道:“宁少爷,你不是不愿意多管闲事吗?” 宁昭道:“这孩子吃了我们两顿饭,不能算管闲事,走吧,去看看。” 三个人不打灯笼,摸黑去了河边,河边没有人,只有满地的纸钱香灰,还有血腥味。 显然是刚刚请人来做了法事。 不阴森,只是渗人。 颜海道:“宁昭?三儿在这里吗?” 话音未落,水中忽然翻腾一声,宁昭立刻冲了上去,一手将里面的东西提了出来,摔在了岸上。 一条有七八岁孩子那么大的黑色鲶鱼在地上翻滚,口中死死咬着一具残缺的尸体。 没有头,手掌脚掌都被切掉,身上是黑色的衣服,被绳索捆紧。 露出来的胳膊上碗口大的疤痕。 “是谢三儿!” 颜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宁昭道:“对面还有一具女童子。” 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河岸对面一片漆黑,完成一半的桥梁梁柱之下,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插在泥土之中。 (本章完) 第98章 桥3 第98章 桥3 红色的衣服,五花大绑,没有头,没有手掌和脚掌,在黑暗中笔直。 胡大痣哆哆嗦嗦,道:“宁少爷,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条鲶鱼又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鲶鱼,说是妖怪都有人相信。 宁昭道:“鲶鱼吃腐肉,那十二个孩子的腐肉它吃了,为了再次吃到,才一直阻挠修桥的事情。” 颜海道:“那谢三儿呢,还有你说对面还有一个,是这些人拿来给这条鲶鱼吃的?” 宁昭道:“不是,这是打生桩。” 颜海更加摸不着头脑,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宁昭道:“也是一种流传的邪术,如果有桥梁一直不能完成,就会认为是触犯了神灵,要用一男一女两个童子作为活桩,打入河流两岸,祭祀神灵。” 胡大痣小声道:“那怎么把尸体弄成这个样子?” 宁昭道:“桩,就是这样的。” 颜海和胡大痣一时间无话可说,这镇子很小,人却都十分诡异,十二个童子死了,也没有人觉得可怕,而谢三儿这两个童子,也没有见到有人出面。 似乎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祭祀才是正常的,如果没有祭祀神灵,生活才真的过不下去。 半晌,颜海才道:“那他的魂魄呢?” 宁昭道:“在小三指到的那座山里,走吧,我们去看看。” 胡大痣想问自己可不可以在客栈等,可是宁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大步流星的走了。 谢三儿白天指过那座山,山脚下确实被围着,有几个和尚还有官府的人守在那里,晚上的时候,没有人守着,但是路还是被拦住了。 宁昭直接翻了过去,一边翻一边道:“几个假和尚,事还闹的不小。” 三个人慢吞吞的往上走,满山栽满了桑树,在风声下啪啪作响,拍的人心神不安。 树叶响声中,带着孩子的嚎啕哭声。 有男有女,哭个不停,尖利的哭声从每一个地方传来,混合着风声和树叶的声音,直往人耳朵里钻。 哭声哭一阵停一阵,一阵孩子嬉笑之声又传了出来。 “球,我的球。” 令人毛骨悚然。 胡大痣在这哭声和笑声中要哭出来了,紧紧跟着宁昭,恨不得趴到宁昭背上去。 就连心宽似海的颜海,也都哆嗦起来。 “宁昭,哎,宁昭,爷爷,你说句话。” 宁昭闭着眼睛,道:“孙子,说什么?” 颜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要吓死了。” 宁昭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几个和尚在这里开了一个.一个带孩子的地方,镇上的人不想带孩子的就把孩子放这儿来,有什么好怕的。” 颜海的哆嗦立刻消了下去,怒道:“王八蛋,这个时候了还胡说八道。” 宁昭道:“孙子,爷爷是王八蛋,你是什么?” 颜海火气旺盛,不说话了,只剩下胡大痣还在哆哆嗦嗦,就在他紧跟着两位少爷,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时候,一个竹球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叮铃”的声音响起,是竹球里面放了铃铛,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叔叔,把我的球还给我。” 这声音四面八方涌来,分不清是男还是女,只知道是稚嫩的孩子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鲜血似的,让人从里凉到外。 胡大痣嗷的一嗓子,躺在了地上。 颜海来了脾气,一脚将这球踢的看不见了,骂道:“还你娘的球,自己捡去吧。” 宁昭拍手,赞道:“好脚法,看你这一把力气,背着胡大痣吧。” 颜海立刻嗷的一嗓子,也要往地上躺。 “不行,我是肉体凡胎,背不动,自己都要走不动了,你来背吧。” 宁昭瞪着眼睛,道:“你见过爷爷背人的,孙子,尊老爱幼知道吗?” 正僵持不下,忽然一阵迷雾扑来,遮掩住人的视线,山坳之中,有人在唱歌。 “巨神山,巨神山,云遮天上月,星落地上花,巨神山,巨神山,血肉奉神灵,大佑神山客,巨神山,巨神山” 童谣天真,唱童谣的声音尖利,更加恐怖的是这声音还是合唱。 整个山上都回荡着歌声,哪怕没有人继续了也还在。 颜海毛骨悚然,只觉得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而迷雾散去,路也不再是原来的路,四面八方都是通道,连哪一条是上山,哪一条是下山也分不清。 “鬼打墙?小事小事,这算不了什么,等我来一泡童子尿。” 颜海说完就要解裤子,宁昭连忙道:“不用,这不是鬼打墙,是怨灵所形成的迷幻之间,你就是拉泡童子屎也不管用。” “啊?那我们怎么出去?是走哪一条路?” 宁昭道:“不管走哪一条路,都是死路,都有怨鬼等在尽头,走,我正好松松筋骨。” 颜海连忙将胡大痣拽起来,背在背上:“也不知道我是少爷还是他是少爷,动不动就晕了。” 宁昭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这算什么,他还是好的,没有尿裤子,不然你还得给他换裤子。” 颜海道:“我给他换裤子!那让鬼把他吃了算了。” 宁昭看着他身上气势汹汹的三把火,放下心来,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些野和尚。” 她踏上其中的一条道路之后,原来所呆的地方就悉数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而且黑雾重重,就好像天地之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一般。 树木都不见,只听到童谣远远的不知道在哪里发出的声音。 “巨神山,巨神山” 忽远忽近的歌声之中,“叮铃”的铃铛声也响起来,一直在他们的身前引路。 而尽头是两个孩子在踢球。 一个穿着黑衣,一个穿着红衣,两个孩子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一转头,大声道:“叔叔,一起来玩球。” 颜海差点一嗓子嚎了出来。 两个孩子七窍流血,面目苍白,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全部都是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看过来的时候,这满眼的黑还转动了一下。 “叔叔,玩球,叔叔.” 颜海哆嗦着,道:“谁是你们叔叔!叫哥哥!” 两个孩子愣住,立刻改口,步步往前走过来:“哥哥,一起玩球,玩球。” 宁昭无奈道:“你跟鬼搭什么话。” 颜海道:“小事小事,有你在呢。” 他说着,一把将胡大痣扔在地上,冲着两个小鬼示意。 “这个叔叔跟你们玩儿。” 胡大痣被摔的七荤八素,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毛骨悚然的小孩,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脖子上还缠着绳子,嗷的一嗓子,又撅了过去。 两个小孩从胡大痣的身上踩过来,在他身上留下两对带血的脚印,似乎认定了颜海。 (本章完) 第99章 桥4 第99章 桥4 球滚到了宁昭脚下。 宁昭想了想,道:“毕竟是孩子,还要去投胎,我要温柔一点。” 两个孩子满是鲜血的手已经到了颜海身前,立刻就能拉住他的衣袖,他急忙躲到宁昭身后,看着两个孩子锲而不舍的跟过来,眼泪汪汪道:“爷爷,这个时候你就别讲究温柔了,直接上啊。” 宁昭踩着球,轻轻一脚,连球带铃铛一起成了一块饼,道:“他们还小,温柔点。” 话音未落,就已经一脚将这两个孩子踹了出去。 “叔叔,叔叔,我们很乖,不要打我们,叔叔”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站了起来,挨了宁昭一脚,脚似乎不太好用了,所以两个人一起蹦着过来了。 衣服被抖散了,露出一身惨白的肉,身上贴着符咒,一转身才看到他们的脑后各插着一把刀。 刀身上面涂满了朱砂,还用符咒贴住,只要这两个孩子一动,这拔刀上面的符咒和朱砂就跟着闪动,两个孩子脸上的血也更多。 颜海看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意思,插两把刀在脑袋后面。” 宁昭道:“这是控制他们的,童子最不好控制,即是大善,又是大恶,而且这是魂魄,没了肉体,随时都有不受人控制的可能,只有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感觉到痛,时时刻刻感觉到怕,他们才会听话。” 颜海骂了一句娘。 这得多缺德,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宁昭道:“不仅如此,因为孩子没有善恶之分,只会感觉到疼痛,本来就是冤魂,死也不是好死,再加上日日夜夜被这痛苦折磨,这些孩子就会变成厉鬼。” 颜海看着蹦过来的两个孩子,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害怕了。 “我就想问问,这些活人要厉鬼有什么用?” 宁昭道:“那我怎么知道?” 颜海道:“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宁昭道:“那是死人的事,活人心里想什么我可不知道。” 人的心思太难猜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觉得他是为了钱,结果他还有情有义,你觉得他有情有义,结果他是个王八蛋。 也只有颜海这个没头脑,她能猜出来一二。 可是这两个孩子管不了是活人还是死人,已经蹦了过来。 宁昭一步上前,两只手按在两个孩子的头顶,用力一震,这两个孩子后脑勺的刀子就被逼了出来。 两个孩子不再动了。 “有此咒地。悉皆销灭。十二由旬。成结界地。诸恶灾祥。永不能入。是故。如来宣示此咒。于未来世。保护初学。诸修行者。入三摩提。身心泰然。得大安隐。更无一切诸魔鬼神。及无始来冤横宿殃。旧业陈债。来相恼害” 随着宁昭口中的经书一遍遍颂念而出,这两个孩子身上有黑气源源不断而出,眼睛里开始有了眼白。 颜海只觉得这地方也开始散去,远处的童谣之声渐渐消失,而他们身处之地,竟然是一片悬崖旁边。 胡大痣半个身子滚在崖边,被一根树枝勾住了。 他哎呀一声,连忙上前把胡大痣给翻了回来,忽然想起有一次宁昭说胡大痣是有庇佑之人,看来还真没说错。 等他把胡大痣救了回来,再回头一看,两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宁昭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 “宁昭,接下来怎么办,还走不走?” 宁昭道:“上去。” 颜海看了一眼,黑暗之中,这山似乎更高了,而他们连半山腰都没到。 “那把大痣放这儿,我背不动。” 胡大痣立刻睁开了眼睛,道:“颜少爷,我醒了,我自己走。” 颜海道:“你装死?” 胡大痣道:“没有没有,我刚醒来,两位少爷千万别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不然不要到天亮,我就已经吓死了。” 颜海道:“那你要是再晕了,我可不背你。” 胡大痣心道这谁控制的住,你们一天天玩的这么大,我不晕都对不起这些鬼。 他不敢说,只能默默爬起来,跟上了宁昭的脚步。 不用到山顶,三个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座高门大院,朱门洞开,门口两个石狮子憨态可掬,童谣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巨灵山,巨灵山,天上云遮月,地上花藏星” 颜海小声道:“宁昭,这童谣好像不一样了。” 宁昭道:“哦,没仔细听,可能有很多种唱法吧,你怎么这么闲。” 颜海:“.” 他为什么要问。 胡大痣又小声问:“我们进去吗?” 宁昭道:“不进去来干嘛?” 胡大痣:“.” 宁昭把两个人都怼了一遍,一脚踏进了这点着灯笼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群孩子,一半穿着黑衣,一般穿着红衣,脸上都是惨白,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两个大黑眼珠子看的吓人。 不仅吓人,而且七窍流血,脑后插刀。 他们围成一圈,圈里坐着两个哭泣的孩子,颜海一眼就认出来黑衣服的那个是谢三儿。 有人进来,童谣停了,变成了游戏。 孩子们正在玩丢手绢。 一个红衣服的小孩站起来,在歌声里拿着一块手绢四处绕圈,歌声一停,她也停。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手绢在哪里? 手绢在颜海身后。 孩子们一窝蜂的站起来,口里还在唱歌:“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胡大痣看着这些鬼孩子蜂拥而来,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晕过去,可能就醒不来了。 颜海看着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手绢,惊个半死,连忙安慰自己:“有宁昭在,小事小事。” 他都开始哆嗦了。 宁昭上前一步,挡住颜海,手中出现黑笔,一笔划过,黑气如同墙一般挡住了这群孩子。 随后这群孩子发出凄厉的叫声,惊飞山中鸟雀。 屋上的瓦片“咔嚓”一声碎裂。 “啊!好痛啊!好痛!” “呜呜呜,回去,让我们回去!” 血滴落在地上,地上瞬间如同涨水了一般,被血淹没了。 胡大痣一瞬间抱在了柱子上,道:“宁少爷,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宁昭叹了口气,心道跟着自己来的为什么不是御步? 一个怂货,一个屁用没有,只能自己黑笔一挥,将插在鬼孩子脑后的刀逼了出来。 “颜海,你带着胡大痣在这里,把我念的经多念几遍,念到他们不哭了再停下。” 颜海倒是记得她念的经文是哪一段,点头应了。 宁昭一走,他立刻后悔,因为鬼孩子把他和胡大痣包围了,而且胡大痣嗷的一嗓子又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100章 桥5 第100章 桥5 宁昭穿过走廊,往里面走去,里面供着一尊大佛,佛祖前摆放着香案,三个和尚正在里面打坐。 “佛口蛇心,莫非就是说的三位?” 最中间的老和尚站起来,道:“阿弥陀佛,能够从外面脱身进来,这位施主看来也不是一般人。” 宁昭哼了一声,忽然出手,一把按住了这老和尚。 “施主?你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施主。” “你干什么!” 剩下的两个和尚立刻站了起来,吹响了口中的竹哨。 被困在外面听经的鬼孩子不能进来,可是这屋子里却还有坛子嗡嗡作响。 宁昭松开老和尚,道:“哎,你们这么想养孩子,直接还俗去养就是,干嘛祸害别人家的孩子,算了,先料理死人,活人先等等。” 佛祖旁边的大坛子里,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随后沿着坛子边缘往外爬。 这孩子头大身子小,眼睛里没有眼珠,全是眼白,脸上干干净净,只是挂着两个大乌眼青。 养多少个孩子,才能养出来一个这样的? 至少也要二三十个吧。 这些孩子统一的无知无觉,对宁昭一点也不知道害怕,而这个孩子更是其中的翘楚,直楞楞的就冲着宁昭冲了过来。 宁昭一巴掌就将这孩子抽回了坛子里。 “哎,出去听听课。” 她身上黑气弥漫,取出一张符咒贴在坛子上。 “并请神灵,封!” 将这坛子口封住,她又提溜出去,放在了外面听颜海念经。 这三个和尚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混账。 不仅惊,而且十分着急。 老和尚的脸,比锅底还黑。 这些鬼孩子,他们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魂魄拘在这里,更别提坛子里这个,费劲力气才养出来这么一个,结果轻轻松松就被宁昭给办了。 他仔细打量一眼宁昭,见她十分年轻俊朗,只是有些缩头缩脑,不像个高人,但是胆量却是不小,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宁昭道:“我是阎王专门派来收拾你们的。” 老和尚道:“胡说八道!你是哪里的方士,惹我们,慧明慧静,把她给我围起来!” 另外两个胖和尚立刻应声,从蒲团下抽出两把长刀,将宁昭围了起来。 宁昭道:“慧坤是你们什么人?” 老和尚目光一沉,道:“你认识?” 宁昭道:“嗯,死了。” 老和尚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再次仔细打量宁昭,却见她闭上了眼睛,也没了呼吸。 “本来不想收拾你们,可是你们既然跟狗日的白长生有关系,那就怪不得我了,这么喜欢鬼,那就多见见好了。” 老和尚道:“什么白长生!” 宁昭冷笑一声,浑身上下都是黑气,整个山忽然引起森森,黑雾沉沉,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坟墓里全是修罗恶鬼。 一个个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鬼物从地下钻了出来,围住了三个和尚。 三个和尚惨叫一声,想要往外跑,可是门窗里也正是数不清的鬼物往里面挤,就连大佛身上,也有鬼物钻了出来。 老和尚忽然发现这些鬼物不敢挨着宁昭,惨叫着挤了出来,可是还没到宁昭面前,就被宁昭踹了回去。 “以为自己能够操纵鬼物,最终也会被鬼物所吞噬。” 她看这被淹没的三个人,脸上又露出冷冰冰的笑容。 颜海在外面念经,听着里面一声声惨叫,还有铺天盖地的黑影,希望自己能够跟胡大痣一样晕过去。 可是他年轻,精力十足,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点好奇心,因此并没有晕过去,而是麻木的念着经文。 这一念,还有不少魂魄被超度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在战战兢兢中继续念经,而围着他的鬼孩子却一直没有消散,只是不再围着要吃他了。 里面的惨叫声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最终消失,天地之间的鬼屋也顷刻之间消失,退回了地下,等待着下次出没的时机。 乌云散去,一片寂静之中,静的仿佛能够听到破晓的声音。 可是天光还没有亮,山中还是一片黑暗。 宁昭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剩下的鬼孩子,取出鬼笔挥了过去,将这些孩子收入了鬼册之中,等他们身上的怨气彻底消散,就可以去投胎。 十四个小小的墨团围在一起,中间一个竹球。 “小童追小球,彩铃悠悠动,急走追同伴,行踪无处寻。” 坛子里也没了动静。 宁昭将里面的鬼孩子拉出来,叹息道:“你已经不能去投胎了,我给你多烧点纸钱,自己拿着花吧。” 她伸手一点,将他身上的黑气逼了出来,黑气溶于地下,这鬼孩子也摇摇晃晃的钻了进去。 胡大痣这才醒了过来,道:“两位少爷,这事情完了吗?” 宁昭道:“完了。” 颜海道:“宁昭,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宁昭扬了扬手里的银票,道:“为了银子,利用县衙想要平息水患,收集孩子的魂魄,有了鬼孩子,随便放出去一两个,自己再去收鬼。” 颜海看着那厚厚一叠银票,张大了嘴,道:“这、这么多。” 胡大痣忍不住松了口气,道:“这下我们就有盘缠了。” 宁昭摇头,道:“这银票活人不能用,只能给死人用,走吧,下山买点纸钱元宝,烧了。” 颜海道:“这是什么规矩?” 宁昭道:“这是你们自己定的规矩啊,什么佛家所说的因果。” 颜海疑惑道:“我们?” 宁昭道:“活人麻烦,什么事情都喜欢定个规矩,规矩做的人多了,天地自然会响应的,所以千万不要给自己定规矩。” 颜海听的云里雾里,胡大痣更糊涂,这些字分开说他都听的懂,放在一起说他就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宁昭越发怀念御步了。 三个人下了山,天已经亮了,有人守在山口,看到他们三人下山,十分惊讶。 “你们是” 宁昭道:“我们是来游玩观光的,昨天晚上误入这里,差点吓个半死,我说你们这山里是怎么回事,又是哭又是笑的,不会是闹鬼吧,你们还是快点请几个大师来看看。” 颜海:“.” 胡大痣:“.” 宁昭胡说八道一通,把守着的两个官兵都说的头昏脑涨,也不多问,立刻就把他们放行了。 三个人又去买了许多纸钱元宝,在河边烧了个精光,这么花,银票都没有花出去一半。 宁昭干脆将剩下的银票都寄放到了棺材铺里,让人每天都去河边烧,一直烧到把银子花完为止。 他们在这里住着等桥修好,天天在城里吃吃喝喝,因为吃的太多,花钱如流水,很快就被人记住了。 这天正在吃早饭,宁昭的白猫忽然来了。 (本章完) 第101章 风俗1 第101章 风俗1 小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吃早饭的面馆,嘴里还咬着两封信。 拖枪挂印的白猫常见,可是专程来送信的就少见了,一出现,立刻惹的不少人回头看。 宁昭将信拿过来,拆开御步的那一封。 御步写信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显得乏味寡言,总共一张纸,还空了不少。 就是说明纣让把另外一封信送过来,他让小白带过来了。 宁昭又去看另外一封信,外面的信封是新套的,打开里面还有一层,是在时家祠堂里曾经出现过的写信人。 他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写信了,要不是明纣带过来,她都忘记这件事情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上次他似乎说找到了对付白长生的办法。 不过活人说的话,她一向不大放在心上。 “时兄: 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近况,我上次说找到了办法,可是他却消失了,但是盯着我的人却一直都在,我还不能掉以轻心。 此人离去,依我看是迫不及待了,你自己小心。 如果此事解决,我便回京城来,阴阳司如今的司长不知是哪一位,算起来当年我在京城之时,最通阴阳的便是你我二人,连御家都要往后站。 想起往事,便停不住,给你写信,也算是我在如今窘迫生活的一点支撑,盼你能回信。” 宁昭看完,丢给一直好奇的颜海。 颜海一接着信纸,就感叹了一句:“这纸不脆了啊,原来总是一捏就碎。” 宁昭心道这代表着白长生是真的放弃他了,或者他真的找到了什么让白长生忌惮的东西。 家中其他人都死于心火,就算是白长生放弃他,但是早已经存在于他体内的心火也不会离开,看来是他自己解决了。 这个人不简单,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在二十年前的阴阳司,这也是一个和御步一样的存在。 胡大痣只认识五十个字,对信没有任何兴趣,用汤包喂白猫,白猫吃了两个,就看着宁昭。 等着宁昭的回信。 宁昭找伙计要了纸和笔,也没什么话说,上书三个大字“知道了”。 颜海笑道:“我要是收到这信,准会以为我们两个的交情也就值这三个字。” 宁昭道:“那你来写吧。” 颜海将纸笔拿过来,道:“我来给你写个情深义重的。” 他拿过纸笔开始闲话家常,从桥的事说到孩子的事,又说到这里的酱鸭如何好吃,足足写了五张,要不是怕白猫咬不住,他还能再写二十张。 宁昭看着鼓鼓囊囊的信,都能想到御步接收到这一份热情之后的无奈。 御步是个极其害怕热情的人,见了不熟的人都会躲,看到这一封信,他估计又要内心惶惶,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白猫咬住信,轻飘飘的走了。 颜海道:“宁昭,它这么走过来得走多久?” 宁昭道:“它走鬼道。” “啊!”颜海一脸的恍然大悟:“忘记它不是活的了。” 胡大痣一脸麻木,现在就是跟他说他娘活过来了他也不会惊讶,顶多会害怕。 桥修好之后,三人立刻离开了这里,不到十天钱就花的差不多,然后到了宁昭要去摆摊子算命的时候。 天气越来越冷,宁昭搓了搓手,穿的很好,长的也很好,唯独姿态猥琐,坐在凳子上吸鼻涕。 立了个铁口直断的招牌,连一个来找她的人都没有,倒是旁边看手相的假道士生意红火。 颜海和胡大痣极力表现出一种“我们是高人,我们很高深莫测”的样子,可是压根没人搭理他们。 太年轻了。 假道士休息的时候看着他们三个如此惨淡,都忍不住来传授一下经验。 “你们太年轻了,还穿的这么好,一个个都是狐狸毛的披风,哪有术士穿这么好的,还吃荤。” 假道士看着他们手里的火腿片咂嘴。 馋啊,大冷天的。 颜海看他一眼,道:“我们家宁少爷是真有本事,又不是你这样的骗子。” 假道士吸了吸口水,道:“大哥笑二哥。” 宁昭道:“我掐指一算,你今年四十六,生于六月初七辰时,父母双亡,还有一子,去年十一月初三死的。” 假道士口水都不吸溜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宁昭。 “大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昭道:“你什么时候死我都知道。” 一旁围着的卖炒板栗的老头道:“你们别装了,一唱一和的,现在没人会上当。” 颜海:“.”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还让胡大痣拿最后的铜板去买了一斤炒板栗吃。 就在一片板栗壳乱飞的时候,一直坐在对面卖狗皮膏药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大师,多少钱一卦。” 宁昭道:“一顿饭钱。” 胡大痣连忙道:“宁少爷,他的一顿饭钱跟我们的一顿饭钱不一样。” 宁昭道:“那就一两银子吧。” 膏药男子一愣,道:“我没有这么多。” 宁昭道:“那你就管我们饭吧。” 膏药男子应了,道:“大师,我家中最近有些不太平,能否请你帮忙给算一下?” 宁昭看他一眼,见他满脑袋都是黑气,道:“你家中最近丧事办了一场,要不是遇上我,也还有三场丧事要办。” 膏药男子连忙道:“正是,大师,我家中连着我在内,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大女儿。” 宁昭道:“走,跟你回去看看。” 看手相的假道士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和卖板栗的老头道:“我跟她可不是一伙的,这家伙有点本事,不过这卖膏药的家里怎么了?” 老头道:“这家里生了个小孩,把小孩挂树上的时候掉下来了,被缠上了。” “哦,那麻烦了。”道士恍然大悟的点头。 宁昭三人随着这卖膏药的王大牛走回村子的时候,三个人齐齐吓了一跳,就是宁昭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不能幸免。 村口树多,天气阴沉,眼看就要下雨,一排杨树哗哗作响,而杨树树枝上,都高高挂着篮子。 篮子也在风中摇晃,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下。 “猫?我听说过南边来的商人说猫死了不能埋,要挂在树上,这样就不会沾染地气。”颜海道。 王大牛道:“不是猫,是孩子。” 颜海惊道:“孩子?你们这儿把孩子当猫养的?” 王大牛道:“我们这儿的习俗,不满三个月的孩子没了,就挂在树上免得沾了地气,都说地下有恶鬼,若是沾染到了地气,就会化作厉鬼不肯离去,大师,三个月前,我的孩子没了,挂在树上不到一个时辰,就掉了下来。”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几个农人从田里跑了出来,大声道:“大牛,来客人了,要下大雨了,快回去吧。”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挂在杨树上的四个篮子齐齐掉了下来。 (本章完) 第102章 不答应 第102章 不答应 “这、这可怎么办?” 众人看着掉在地上的四个篮子,大惊失色,有人冲进去叫人,一时间大雨之中围满了人。 宁昭没看地上的篮子,而是皱眉看了一眼村口不远的山头,因为大雨,山上蒙了一层水雾,白雾里黑气缠绕,正从地下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山里不太平。 颜海淋的跟落汤鸡一样,道:“宁昭,你说这些孩子会不会是厉鬼?” 宁昭道:“不是,早就投胎去了。” 颜海松了口气,看着这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听王大牛说宁昭是大师之后,纷纷望了过来。 “大师,你看现在怎么办?” 宁昭取出四张符咒放在腐烂的篮子里,在大雨中十分敬业的念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咒语。 “可以了,刚出生的孩子自带天眼,随着长大会消失,将他们埋在离火位,既能消去他们沾染的地气,也能让他们去投胎。” 王大牛道:“大师,离火位是什么位?” 宁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正东。” 众人看了一眼宁昭看过的山上,道:“可是正东,这.” 宁昭道:“不一定要上山,只要是正东方位都可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分头去办事,王大牛将宁昭三人带到了家中。 他家中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女儿十五岁,已经开始做饭,王大牛的妻子,还在生病。 大堂之中设着神坛,上面插着香,还有两个牌位,但是大堂里没有停过尸的痕迹。 宁昭看了一眼,再看看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的两个黑影,没有多说,只领着颜海和胡大痣去换了衣服,再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在桌上了。 王大牛道:“宁大师,请坐。” 宁昭拉住立刻就要坐下的颜海,道:“这饭不能吃。” 颜海摸不着头脑,道:“这饭怎么不能吃?” 王大牛的女儿站在一旁,小声道:“都是干净的。” 宁昭上前一步,盛好两碗米饭,让王大牛将筷子倒插在米饭上。 王大牛十分疑惑,道:“大师,这是要做什么?” 宁昭道:“倒头饭,你们没供过。” 王大牛将筷子倒着插在米饭中,道:“是、是没供过,我们村子里没有这样的习俗。” 颜海道:“宁昭,什么是倒头饭啊?” 宁昭道:“到头的意思,人生尽头,以这最后一碗饭为止。” “哦,”颜海看着这两碗饭,十分新鲜。 王大牛小心翼翼道:“接下来怎么办?” 宁昭等了片刻,将筷子放下,道:“所有的饭菜都倒了,重新做过。” 王大牛道:“这是为什么?” 他女儿已经十分听话的去拿碗筷了,伸手一端,就惊呼一声:“爹,全冷了。” 王大牛上前一摸,所有的饭菜全部都是冰冷的,不是放了一会儿的冷,而是寒彻人心的冷,哪怕是数九寒冬,也不是这种冷意。 这饭已经不是活人能吃的了。 他一想到这么多天,自己和家人都是吃的这种饭菜,就忍不住打哆嗦,道:“大师,这、这饭菜” 宁昭道:“这是死人吃过之后的饭菜,你们倒掉重新做过就可以吃。” “那我们之前吃的,岂不是也是死人所吃的饭菜?” “你家中父母先亡,幼子夭折,妻子重病,你女儿也神思昏沉,不出十日,你们这一家就要完完整整的团聚了。” “什么!” 王大牛跌坐在凳子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他女儿将饭菜都撤下,他才麻木的转了下眼珠。 “大师,别人都说是因为我夭折的孩子落到地上,成了厉鬼,所以家里才出了这么多事,妻子也病的起不了床,可是我、我觉得不是,可是到底是什么?” 宁昭道:“你父母先亡,幼子后夭,与幼子无关。” 王大牛道:“那这是?” “你自己心里清楚,两碗倒头饭你难道还不明白,不止是你,我看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过不上今年这个年了。” 王大牛已经只剩下哆嗦了。 颜海道:“到底是在么回事啊宁昭?” 宁昭道:“这件事过后再说,现在先去其他人家里看看,王大牛,起来带路。” 王大牛连忙站起来,拿了伞带着他们出去。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每进一家都在吃饭,当宁昭让他们插上倒头饭之后,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精彩。 而有的人家里,需要兄弟几个一起插倒头饭。 到最后,全村的人都冒着雨跟在了宁昭身后。 他们竟然一直在吃死人饭。 颜海急的冒火,道:“宁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看了一眼东边的山中,仍然是黑气笼罩,道:“你们村子里我没有看到一个七十以上寿命的人,你们是将七十岁以上的人全部都丢入山中任其自生自灭了吧。” 村子里的人一片沉默,在他们之中,全都是壮年人,连一个头发花白的都没有。 半晌之后,王大牛才站了出来,道:“去年洪涝严重,我们没有办法,才做了这个决定,大师,我们的父母.父母他们也是答应的.” 宁昭道:“他们不答应。” 颜海气道:“你们也太没良心了吧,好歹是生你们养你们的父母!” 胡大痣轻轻拉了拉他,道:“颜少爷,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容易出事。” 这村子里这么多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希望传出去。 一个中年壮汉大声道:“我们也不想!可是没有粮食,村子里的人就都得饿死!我们有什么办法!他们七老八十了,活也活够了,难道不应该为我们年轻人让路!” 宁昭道:“可是他们不答应。” 她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句话。 活着的时候不答应,死了就更不答应了。 这么多人死在山中,又碰上灾年,遍地死气,这些鬼魂没有投胎,而是流连在此,每天都回来和活人一起吃饭。 众人看着她那张雪白的脸,还有她乌沉沉的眼睛从伞下露出来,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王大牛道:“大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死人饭,村里病倒的人不止他们家。 宁昭道:“你们每天三餐,先让死人吃倒头饭,再自己吃就行了,他们吃饱了,自然会走。” 可要是不走呢,这都一年的时间了,吃了一年的饭,他们还是没有离开。 王大牛连忙拉住她,道:“别走,大师,这样下去得浪费多收粮食啊!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驱不是,让他们去投胎。” 宁昭没说话。 (本章完) 第103章 原谅 第103章 原谅 胡大痣看一眼围在一起的村民,青壮年就有二十人左右,若是此时说要离开,恐怕会挨揍。 搞不好命都会没了去。 他在市井之中长大,混迹于流氓堆里,和不通人情世故的宁昭、十分天真善良的颜海不同,他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从来不是说假的。 他拉了拉宁昭的衣服,小声道:“宁少爷,这个忙恐怕非帮不可,要不然我们就出不去了。” 宁昭也不想节外生枝,道:“我可以帮忙,一百两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估计是村长的中年人一咬牙,道:“我们答应,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 宁昭这才点头,道:“那就都去那座山上吧。” 王大牛道:“都去?” 宁昭道:“对,都去,所有人,不论男女大小,都必须去,每个人手里必须拿柱香,从这里开始,每走九步磕头一次,我说停在停。” 她说着,指了指答应给银子的人:“你去拿香。” 村长飞快去了,顺便将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就连病着的也不例外,每个人手里分了一柱香。 王大牛问:“现在点吗?” 宁昭摇头:“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不让你们开口,你们就不许开口。” 她自己取出一张符咒,将符咒贴在了地上:“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话音一落,地面仿佛有无形之气出现,铺开在这一条路上。 雨落在地上,一片泥泞,符咒也被淹没了。 颜海奇怪道:“宁昭,他们村子里怎么没有小孩子,抱手里的那种?” 宁昭道:“生了也活不下来。”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 “跪。” 随着宁昭冷冷清清的声音落下,这些人也都跪了下来,没有人敢打伞。 可是还没有所有人都跪下,就有人唉声呼痛。 “大师,大师,好痛啊,这地上是不是有古怪!” “是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这一路到山脚下,还要一个时辰啊。” 明明只是一条泥泞小路,两旁都是水田,不知为何,跪下去两条腿就像是针扎一样痛。 宁昭道:“我没有让你们开口,就不要开口,要是现在不想跪了,随时可以后悔,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一个村子,过不了今年这个年了。” 死人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吃一顿都够呛,更何况他们还是常年累月的这么吃。 看着身强体壮,可是时间一到,就会一命呜呼。 王大牛咬牙,道:“我跪!” 村长道:“跪!不想死的就跪!” 等所有人都跪下了,过了片刻,宁昭才慢吞吞道:“起。” 她在前面带路,九步之后停下,道:“跪。” 众人再次忍痛跪了下去,还只两次,就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狼狈至极了。 颜海趴在宁昭耳边,道:“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们走也不痛,他们一跪就痛。” 宁昭也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我不知道。” “滚!”颜海转头对胡大痣道:“别给她打伞,淋死她算了。” 宁昭道:“叫爷爷,我就告诉你。” 颜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爷爷。” 宁昭道:“乖孙,这是十八层地狱中的都卢难旦刀山之刑法,犯杀人之罪,就要受这痛苦,我已经很仁慈了,只是叫他们跪上一路,心中恶意越是多,就越痛,若是真心实意忏悔,这痛苦就会渐渐减轻。” “那你刚才念那一通是什么?” “我驱使了土地,让土地去阎王爷那里借来了刀山之刑,阎王一听说是我借,二话不说就送了过来。” “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随便瞎说两句,吓唬他们。” 还跪着的人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起来,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忍着痛苦目光热切的看着宁昭。 宁昭看他们一眼,道:“这就痛吗,你们父母以血肉养育你们,他们绝望饿死之时,所受的痛苦比你们还要多万万倍。” 众人不敢说话,只能低头。 好在宁昭并没有让他们长跪不起的意思,很快就叫起,让他们再行了九步。 颜海看了一眼带路的宁昭,心道这人平常走路步子跨的那么大,都要扯着蛋了,现在倒好,一步化作九步了。 还不把人给折腾个半死。 不过真是痛快。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过去,他们连一半都没有走完,天色已经黑了。 宁昭抬头看了一眼疲累的众人身后,道:“效果不错,都出来了,继续走吧。” 王大牛只觉得一滴雨水落在自己眼睛里,揉了揉眼睛回头一看,就见队伍后面跟着一群黑影。 这些黑影没有面目,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可不知为何,他偏偏从这一堆黑影中认出了自己的父母。 “跟、跟出来了!” 他实在忍不住,哆哆嗦嗦的跟了过去。 众人疑惑回头,有人看到,有人没看到,有十分幼小的孩子指着空荡荡的身后叫“爷爷”。 一时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成了惶恐。 宁昭依旧是面无表情,道:“跪!” 这么一路跪过去,子时到了,他们才到了山脚下,不用再跪,可是他们已经痛的站不起来了,只有几个孩子还好。 他们也不敢回头,只觉得四处都是阴风冷冷,就连雨也下的诡异。 狼狈不堪。 一停下,所有人立刻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就好像倒掉的那些冷饭一样,这寒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是阴间特有的冷。 宁昭道:“上山,将尸骨埋了,手中的香供上。” 有人忍不住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尸骨在哪里啊,而且这香也湿了。” 宁昭道:“若是他们原谅了,自然会带你们去找尸骨,这香也会点的着。” 一人道:“那要是不原谅?” “那就继续跪,跪到原谅为止。”宁昭伸手,细细密密的雨点成了牛眼泪,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鬼影。 沉默而又衰老的被抛弃者。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话也不敢大声说,没有一个影子上前,每个人都悬着心,又怕又惊。 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有两道黑影上前,站到了王大牛的身前。 王大牛这个大汉,忽然嚎啕起来,啪啪的甩了自己两耳光。 “爹!娘!儿错了!儿不配做人啊!” 两道黑影沉默的往山上而去。 慢慢地,又有黑影出现,带着自己家人往山上飘去。 可是还有半数的影子没有动。 “跪着吧,天亮的时候,要是还没有求得原谅,就自己上山去找尸骨。” 剩在山脚的人满眼惊恐,面如死灰的跪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104章 荒村 第104章 荒村 天亮之时,竟然还有一半的人跪在原地。 这些人已经痛到麻木,本就没什么歉疚之心,现在更是多了一层恨意。 一位年轻男子一边哆嗦一边骂:“你个老不死的!你看看别人家的爹娘,你再看看你,你是非要害死我才高兴是不是!” 颜海饥寒交迫,闻言狠狠瞪了这人一眼:“不孝子!”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我们不是你们这样的大少爷,身上一件披风就够我们嚼用一个月,饭都没得吃了,孝不孝的算什么!” 宁昭按住颜海,看了一眼下山的村长,道:“村长,将报酬给我,我们还要赶路。” 村长还没说话,地上跪着的人已经齐刷刷站了起来。 “不能走!你事情还没有办好凭什么走!” “对,不能走,也不能给银子!必须把事情都办了!” 他们跪了一晚上,膝盖都打不直了,痛到麻木,两套腿晃晃悠悠,可是身上的凶狠之气却是一点也不少。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要死一起死”的神情。 宁昭冷笑一声,道:“拦我?欠我的钱不给,那你们可真是活腻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能不能拦住我。” 为了让这些人看到自己的父母,她给的天眼还没有收回。 “不过是通阴阳的方士” 叫嚣的声音说到一半,没了。 每个人都惊恐的看向了宁昭。 她的背后黑影重重,风声呼啸,刚刚破晓的天空一瞬间被黑暗遮蔽。 原本站在一旁的鬼影也一并归入了黑暗之中。 “死人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欠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却被清晰的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钱很顺利的拿到了。 宁昭看着手里的银子,十分满意,认为这点钱虽然不是很多,可是在比没有好,至少可以吃上个一小阵子。 她很少为钱发愁,可是现在因为这两个活人,每天累死累活,还有颜海,跟头猪似的吃的多,实在是辛苦。 她一个死人,竟然要养活两个活人,简直就没道理。 颜海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你是不是要的太少了,一百两我们花不了多久啊。” 胡大痣连忙道:“颜少爷,我们省着点花还是能花很久的,而且山路多的话.” 话音未落,有人从山上慌慌张张的冲了下来,大声道:“村长!村长!出事了,你快来看看。” 宁昭大步要走,可是走了没两步就被颜海拖了回去。 “去看看,爷爷。” 一行人一起上了山,这山中因为怨气极大,树木稀疏的很,就连野兽也没有踪迹。 地上偶尔还能见到散落的白骨。 山顶上,聚集了已经找到父母尸骸的人,各个都用衣服包住尸骸,准备找一个风少宝地下葬。 而他们的眼睛,都看着下面。 山下是一座大坟。 宁昭暗自打量了一下,心道这里也是个风水宝地,葬在这山坳里,实在不错。 依山傍水,藏风聚气,而这一家人本来是以携子抱孙来定的墓穴,以坟墓正前的明堂路为中心,左儿右孙,从长到幼,妥当有序。 只是这是之前的风水,如今再看,水流如同斩首一般被断,十分急促,这墓穴只葬到了儿子这一代,并没有延续到孙子。 可惜了。 村长带了几个人往下走,颜海也抓着宁昭跟了下去。 越往下,阴气越重,血腥味也越重。 而这墓地也看的更加仔细。 不是大官的墓葬,但一定十分富有,墓的时间久了,早已经没了人拜祭,四周用大石头封死,地上散落着很多青花碗。 现在这坟墓就已经被掘开一个大洞,不仅如此,洞外还有两具尸体。 众人看的十分清楚,尸体被人从喉咙处划开,五脏六腑被掏的干干净净,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皮囊。 “是、是有什么野兽干的吧!” “不见得,你看这手脚一点不缺,不像啊!” “野兽难道还挑食?我看一定是里面的鬼!” “这下面我记得是埋的前朝的一个什么大商人吧,特别富。” 村长看了一眼挖出来的黑漆漆的洞口,里面的情形完全看不到,只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连忙道:“都回去吧回去吧,我去报官。” 威胁宁昭的年轻小伙上前一步,道:“这下面搞不好有不少金银财宝,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 村长下意识的看了宁昭一眼:“大师,你看这能下去吗?” 宁昭笑了笑,道:“你们想下去就下去,这两个人死了,还有一个跑了,也许你们也能幸运的成为跑了的那一个。” 地上有一行血脚印,一直从洞口往外走了。 村长连忙道:“不下去不下去。” 别说是这么大的墓地,哪怕就是小墓地也时常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起钱,还是命重要。 而且这个墓被盗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盗墓的人,都是到了这石头里面就会被吓跑,这次来的人本事不小,还开了个洞。 他想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急切的看着宁昭,道:“大师,洞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跑出来了?” 宁昭风轻云淡:“不会,都有人送口粮上门了,里面的东西出去干嘛。” 她说完,转身就走。 墓地主人死的骨头都要没了,她要是管这闲事,都没人来给她付钱。 赔本的买卖可不能干。 她一走,颜海和胡大痣也跟着走了,只留下村子里的人还在东张西望。 顺着越来越浅的血脚印往外走,颜海边走边道:“宁昭,墓地里到底有什么啊,这么凶狠,嘴还挺挑。” 宁昭道:“一只大老鼠。” “放屁!”颜海毫不犹豫就驳回了。 走出去之后,脚印消失,被以为会有村庄或者城镇,可是走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任何有人迹的地方,全部都是荒山。 大中午的时候,胡大痣和颜海睡了三个时辰,一直睡到晚上,饥肠辘辘的起来赶路。 山里没有比宁昭更可怕的东西,可是饿,胡大痣眼尖,挖了好几个大红薯,随时准备拿出来烤着吃。 宁昭打了个哈欠,道:“前面有个废弃的死地,可以找地方住。” 颜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弯弯绕绕的地方,果然露出来一点茅草屋。 他这才来了精神,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总算到了。 是一个废弃的村庄,可能是太过荒芜,村民都已经搬走,只留下破旧的房屋。 宁昭闭上眼睛,地下死气沉沉,没有翻动,但是在聚集,破旧的屋子每一间里都是肉眼看不到的热闹,透露出荒诞之感。 颜海指着里面一间屋子,道:“宁昭,有人在,生火了,会不会是那个死里逃生的盗墓贼?” 一团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夜空。 (本章完) 第105章 荒村2 第105章 荒村2 屋子里的确是个活人,生了一大堆火,在烤红薯。 这个人脸色苍白,是个中年男人,眼睛比胡大痣还小,嘴巴却大的出奇,像个变异的小眼睛蛤蟆。 衣服上都是血迹,地上丢着一包东西。 胡大痣连忙上前,道:“老哥,我们夜里赶路到此,方便的话一起吧。” 再去捡柴生火也够累的,还不如捡个现成的算了。 大嘴男子十分警觉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没有多说,将包袱移开,请他们坐下。 这荒郊野岭,多一个活人,就多一分胆量。 胡大痣管家似的又是铺衣服又是烤红薯的,将本来很能凑和的两个人伺候的服服帖帖。 颜海坐下后还感叹一声:“大痣,以后你不在了,我们得多不习惯啊。” 胡大痣道:“两位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么大方的主子,上哪里找去,这么多年没吃饱的饭都补回来了。 宁昭看了一眼外面,道:“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颜海点头,趴下了,还要把脑袋搁在宁昭腿上,睡的十分安详。 胡大痣也累了,找了个旮旯角睡了。 大嘴男子看宁昭一眼,心道这三个人如此心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今天晚上还是不要睡算了。 两个人坐了半晌,宁昭忽然开口:“老兄,你手里的东西可不要随便拿出去。” 大嘴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昭道:“我提醒你一下而已,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拿的,尤其是噙口钱。” 颜海搂着寻光的腰,迷迷糊糊道:“什么是噙口钱?” 宁昭闭着眼睛,道:“有些地方,人死后会在死人口中放上钱财,一般是方孔铜钱,用红线栓在衣服上,防止掉到肚子里,要是有钱人,会用金子打一枚噙口钱,意欲口中含宝,他拿的就是一枚金子打的噙口钱,而且分量还不小。” 颜海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大嘴男子目光一变,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 宁昭道:“我是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一百多年,你身上这枚噙口钱煞气极重,一般人降不住,还是尽早埋了吧。” 大嘴男子哼了一声:“老子辛辛苦苦,差点死在里面,还折了两个兄弟,你说埋就埋!” 颜海继续迷迷糊糊:“啊,你就是那个盗墓的人。” 宁昭拍了拍他,让他闭嘴睡觉。 大嘴男子目光阴鸷的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在想有没有可能杀掉他们。 可是宁昭看着年轻,说起话来高深莫测,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能不能动手。 破旧的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火光也渐渐小了下去。 宁昭怕冷,把颜海的脑袋搬下去,殷勤的往里面添柴火,还有两个时辰天亮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里面有人吗,我家小姐错过了宿头,能不能借宿一下?” “不能,”宁昭添了点柴,“旁边都是空屋子,你们随便挑。” 大嘴男子警惕的将匕首握在了手里。 荒郊野岭,深更半夜,忽然有女子求助,哪怕是脑子跟大海似的颜海也知道不寻常。 不是女鬼就是妖怪。 外面的声音停了片刻,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可是我们没有柴火,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送我们一点柴火?” 这声音小心翼翼,听着十分可怜,足以让人放松警惕。 话音未落,已经有另外一个声音轻声呵斥:“不要麻烦人家。” 声音如同初露之时黄莺初啼,不论是谁,都不忍拒绝她的请求,大嘴男子手中的匕首收了回去。 可是宁昭不是一般人。 “不借,一晚上不烤火,冻不死的。” 大嘴男子:“.”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真是个奇人,而且她声音十分冷清,倒是外面声音带来的迷惑压下去了。 他再看一眼睡的欢实的颜海和胡大痣,就知道这两人十分信任她,在这荒郊野岭没有一丝害怕,可见此人的本事也不小。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大约是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还有两个很轻的脚步声,应该是丫鬟。 随后隔壁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嘴男子十分紧张的看着宁昭,可是宁昭正撅着腚从火堆里往外扒红薯,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隔壁收拾好了,没了动静,正当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隔壁忽然响起了歌声。 歌声缥缈,如同一线香气,飘飘然荡在黑夜之中,引人入迷。 “翠叶吹凉,玉容销酒.青盖亭亭,情人不见.” 颜海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两眼失神的看着门口,似乎想要出去开门。 而一直清醒的大嘴男子也忽然站了起来,晃晃悠悠朝门口走去。 宁昭一指头点在颜海脑袋上,又拍了一下胡大痣的脑袋,这两个人猛然清醒,听着这美妙的歌声,都十分疑惑。 “颜海,你不是也会唱歌吗,来唱一首我听听。” “啊,”颜海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的开了腔。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 他只会唱这一首,一开嗓子就是嘹亮的歌喉,五音不全,不堪入耳,唯一的优点就是嗓门大,鬼哭狼嚎似的将那靡靡之音压了下去。 大嘴男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被颜海嗷的这一嗓子吓的清醒过来,再看一眼身处何地,已经是一生冷汗。 外面黑洞洞的世界就像是妖兽张着的一张大嘴,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他连忙退了回来,站到了宁昭身边。 隔壁的歌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停下了,宁昭掏了掏耳朵,让颜海停下。 颜海立刻收声:“爷爷,还有什么吩咐?” 大嘴男子手里的包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打量颜海和宁昭,明明相差不到几岁的样貌,难道宁昭说的是真的,她已经一百多岁了!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怪事见过不少,可是比这爷孙两更怪的事情他是真没见过。 宁昭还没说话,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既然你们不出来,那我们只好进来啦。” 门本来就没关,话音未落,就有人往里面钻,一道道香气飘进来,让人浑身发软。 而废弃的村庄也在一瞬间有了变化。 灯火蔓延,高墙连起,形成一座高楼,往上望不知有多少层,往下望不到底,灯光之中,无数女子欢声笑语,嬉笑着看着四个人。 一道又一道的香气,飘的人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很快有女子飘了过来,上酒上菜,一样一样递到了四人面前。 是人还是鬼? 是真实还是幻象? (本章完) 第106章 荒村3 第106章 荒村3 颜海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发愣。 所有的东西都是冷的,都是小颗小颗的松子和其他的一些野果,至于美酒,没有一点酒味,倒在杯子里像是蜜水。 他悄悄看了一眼宁昭,道:“这能不能吃?” 宁昭道:“不能。” 她说着,一手抓着靠近她的一个女子摔在了地上,这么一摔,那女子立刻灰飞烟灭,没了影子。 可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往上涌,仿佛不知道害怕似的。 而且这些美人都面目一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眼看过去挺美的,可是经不起琢磨。 宁昭冷笑一声,跺了跺脚,很快这金碧辉煌的酒楼便抖了抖。 颜海哎呀一声,摔在地上,大声道:“宁昭,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这楼不会是纸糊的吧,这么不结实!” 胡大痣吓的脸都白了,死死拉着颜海:“颜少爷,别说话,有鬼的时候不能说话。” 大嘴男子也是眉头紧皱,取出一张又一张的符咒,贴在自己身上,这些符咒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还真有点效果。 宁昭要继续用力跺脚,外面忽然响起了歌声。 “白月光,心慌慌,大红喜字墙上挂,我有郎君忙要嫁,婚期定在深深夜,大红花轿新娘嫁,红绣鞋,娇滴滴,翘起脚来给郎亲,一口一口甜在心。” 颜海听着这歌声,毛骨悚然,连话也不敢说了。 什么新娘,谁是新郎? 宁昭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道:“新郎是你,人家看上你了。” 颜海:“.” 年轻英俊活气十足,难道也是罪吗? 他欲哭无泪,恨不得挂在宁昭身上。 宁昭随手从大嘴男人身上取下一张符咒,怒喝一声:“木石禽兽之精者,破!” 随着她手里的符咒冲出去,一道火焰冲天而起,这看不到尽头的高楼豁然消失,他们还在破旧荒芜的村庄里。 胡大痣哆嗦着指着地上的火堆:“蚂蚁、好多蚂蚁。” 火堆旁全是死蚂蚁,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大嘴男人满头冷汗,也不由自主往宁昭身边站了站。 而歌谣的声音却还没有停。 “白月光,心慌慌,大红喜” 四个戴着红花的人抬着轿子,脸刷的惨白,脚不沾地飘了进来,轿子落地,这四个轿夫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顶轿子。 轿子里一只雪白的手伸了出来:“郎君,请上轿。” 一根红绳从里面飞出来,朝着颜海而去,宁昭一伸手,任由那根红绳搭在了自己手上。 轿子里的人浑然不觉,还在往里面拉绳子。 宁昭也跟着一步步往前走,随后钻进了轿子里。 歌声还在唱:“阴月照杨柳,红烛照高堂,谁人爱新娘,郎见女鬼心慌慌呀心慌慌,与郎共赴阴阳” 宁昭笑眯眯的看着轿子里的那位美人。 大红盖头,一身喜服,一双红绣鞋。 “来,让我来揭开盖头看看你长的好看不好看?” 她伸手,捧着这位新娘的脑袋就要往上搬。 这新娘这才发现拉错了新郎,凄厉的惨叫一声,挣脱宁昭的手,飞了出去,脚不沾地的坐在了树梢上。 她两只白白的手,摸着自己的辫子,不走也不说话,开始呜呜的哭。 那顶轿子也开始在寒风中打转。 这哭声一起,四面八方又都是那令人心慌的歌声。 “阴月照杨柳,红烛照高堂” 颜海看了一眼宁昭,宁昭的手上还栓着那跟红绳子,可是女鬼却已经松开了。 他小声道:“这是什么啊?” 宁昭道:“鬼新娘,你看她身上的嫁衣,全部是血,应该是被新郎害死在这里,所以一直在这里徘徊要找新郎。” 颜海打了个哆嗦。 宁昭十分淡定的等着这女鬼哭完,随后绳子一甩,将这新娘从树上勾了下来,而四面八方无数的女子飘荡过来,挤在了女鬼身前。 “白月光,心慌慌” 宁昭又从大嘴男子身上撕下来一张符咒,也不管是干什么用的,一把扔了过去。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大火照亮夜色,地上又是一堆的死蚂蚁。 这鬼新娘哭声更加凄厉,几乎要将人耳膜震破,在这夜色之中,仿佛有无数冤魂怨鬼在游荡,发出这样的哭声。 这下是真的心慌慌了。 宁昭被哭的心烦意乱,用红绳将这女鬼拉了过来:“闭嘴。” 女鬼已经失了神志,大约死的时间太长,魂魄都散的七七八八了,依旧呜呜的哭,只是声音小了些。 宁昭一把将她的盖头揭开,没想到盖头跟脑袋黏的太紧,一起被揭开了。 胡大痣嘎的一下晕了过去。 大嘴男人掐了自己一把,暗道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不能倒在这里了。 可是他也哆嗦的厉害,还没有颜海镇静。 颜海还能一边哆嗦一边感慨一句:“好可怜啊。” 鬼新娘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被地下的死气抓住,化成泥沉了下去。 宁昭追根溯源,查了一下那个新郎的下场,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猜那个新郎是谁?” 颜海道:“谁?” “就是这位老兄盗的那个墓主人,”宁昭也十分诧异:“他当年是个穷小子,跟这位富家女相约在这里私奔成婚,结果新婚当天,就把人杀了,拿着这位新娘子带出来的钱发了财。” “啊,”颜海扭头看了一眼大嘴兄弟,“盗的好啊。” 大嘴男子愣了片刻,道:“这人的墓里十分古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尖牙利嘴,我们才下去没有多久,就被” 宁昭道:“大老鼠。” 颜海道:“又胡说、等会儿,不会真是一只大耗子吧。” “对啊,我什么时候胡说了,就是一只大耗子,我告诉你,墓地里封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宁昭往屋子里走,继续在火堆里刨红薯。 颜海扛着胡大痣进来,气冲冲道:“不带他了,只要一有事就晕!” 有了宁昭守夜,四个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日上三竿,颜海才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那个大嘴老兄不见了。 宁昭闭着眼睛:“走了,说是家里缺钱花,急着回去。” 颜海道:“那他有没有给我们留下点谢礼?” 宁昭指了指地上几个烤熟的红薯:“谢礼在这里。” “算了算了。” 三个人吃了红薯,依旧饥肠辘辘的下了山,还好山下有了花钱的地方。 亭城到了。 再走个一半的距离,就可以到阮洲。 亭城背靠山,前靠大河,十分富裕,城里也十分热闹,虽然比不上京城中天南地北汇集的富裕,可是从山里钻出来的三个人,都十分高兴。 城门大开,大河之中血水沉浮,其他人却什么都看不见。 (本章完) 第107章 亭城1 第107章 亭城1 三个人进了城,吃吃喝喝,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出门闲逛。 颜海在码头上看着河里来来往往的商船,道:“宁昭,要不我们在这里过年吧,你看这里多好,什么东西都有,而且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就在这里呆着吧。” 宁昭道:“不行,我去蠡县有事。” 颜海心道有事你还走的这么慢,他一转头,就指使胡大痣去买刚从船上运下来的蜜桔。 这些橘子还带着一点青,还没到最甜的时候,胡大痣买了三个,刚要往回走,脚绊住了箩筐上的绳子。 “哐当”一声,箩筐翻了,橘子滚了一地,还有不少掉在了河里。 摊主立刻拉住了胡大痣,让他要么下去捞起来,要么就赔钱! 宁昭上前一步,看着老板三三两两的把橘子捡了回来,有人已经下水去捞橘子了。 一个橘子十文,不便宜。 胡大痣挽起裤腿,道:“我下去捞,最后再算账。” 宁昭拉住他,道:“算了,赔钱吧。” 这河里能吃住大商船,水很深,更别提水里还在沉沉浮浮的血水,不知道从哪里流进来的。 胡大痣顿时感动不已,想要说两句,宁昭已经剥着橘子走了。 他们四处逛了逛,宁昭忽然停住了。 “你要当东西?”颜海看了一眼当铺,再看了看宁昭,“你身上竟然还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当?” “我进去看看。” 当铺里只有一个掌柜,隔着台子看了一眼宁昭,道:“三位,有什么东西要当?” 宁昭想了想,道:“你们这里昨天是不是收了一枚金子打的噙口钱?” 掌柜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哪儿来的,打听这个干嘛?” 宁昭道:“随便问问,要是还在,我出点价。” 掌柜皱眉道:“是死当,昨天晚上就有人看中拿走了。” 宁昭道:“好吧,看来这东西跟我无缘。” 颜海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在当铺里转了一圈,道:“你要那东西干嘛?” 宁昭道:“那东西邪气,早晚要惹祸,拿在我手里好一点,既然被人拿走了,就算了。” 胡大痣小声道:“宁少爷,就算东西还在,我们也没那么多钱买了。” 宁昭:“.” 她四处闲逛,到下午回客栈,刚进门就看到有人在等着她们。 来人一头白发,这一头白发得有六十了,可是精神还不错,带着两个随从,仔细看了看宁昭,又看了看颜海和胡大痣,总算是认了出来。 “你就是宁大师吧?” 宁昭道:“什么宁大师?” 来人道:“我是御步的远房表舅,御步说你会路过这里,我在各大客栈都请了人留意,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人了。” 宁昭看着这位表舅,没吭声。 颜海好奇道:“远房表舅?得有多远?” 来人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我叫郑西亭,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一次也是没办法了求到了御步那里。”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边的随从手里拿过一个钱袋,递到宁昭手里。 “不管成不成,这是事前的报酬。” 宁昭打开看了一眼,什么事情没干,先给了一百两。 她心道看来还是御步了解她,这是给她找了个能挣钱的活儿啊。 宁昭道:“这事情不好办吧。” “是的,”郑西亭放低音量:“这事情跟亭城也有关系,城中知府也很关心这件事情。” 宁昭想到河中的血水,道:“行,现在就去看看吧。” 胡大痣连忙道:“宁少爷,我就不去了,我给你们看着行李。” “对,”颜海十分赞同:“你别去了,到时候你要是晕了我懒得把你背回来。” 胡大痣:“.” 郑西亭领着宁昭和颜海往外走,这一走就到了县衙。 县衙地上,一片通红,全是血丝。 而县衙后面,有一大片宅子,这宅子连成一大片,里面却一点活气都没有。 “就是这里了。”郑西亭领着他们绕过县衙,到了这宅子前面,前门两个石狮子,威武是挺威武的,可是被血丝缠了个遍,威严没了不说,连灵性都没了。 推开门,里面打扫的十分干净,虽然没有人住,可因为是官员居所,每天都有人打扫。 大宅子里该有的东西,里面也都有,不仅有,还有一颗大槐树种在堂院中,这颗槐树很大,树叶亭亭,将整个庭院都遮住了。 树叶阴影之下,看什么都是零零碎碎的。 地下的血丝一团一团,从地下爬出来,充满了整个宅子。 郑西亭看着这颗槐树,道:“宁大师,这座宅子,是座凶宅。” 宁昭道:“凶的不是宅子,是人。” 郑西亭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干脆让人搬来了椅子,坐在说起了往事。 十五年前,这座宅子还不是县衙官员所住,而是一个秀才的祖宅,秀才没落,想要将这祖宅卖了,可是却被新来的知府看中了。 当时这里种的还不是槐树,而是一颗大银杏树,那位知府就看中了这颗大银杏树。 官府要征用这座宅子,给的钱不多,秀才也不想卖。 而知府却非要这宅子不可,到最后甚至是一分钱都不肯出了。 那位知府大人用尽办法折磨这秀才,这秀才最后被人割掉了命根子,终于答应把宅子让出来。 第二天知府大人派人去打扫的时候,却发现那颗大杏树不见了,改种了一颗小槐树。 而秀才一家四口,一个都不见了。 颜海打断他:“不对啊,一颗小槐树,十五年的功夫,怎么长这么大了?这树看着得有百来年了吧。” 郑西亭道:“是真的,原来那颗银杏树,我还来看过,每年到落叶子时候,院子里跟铺了一地金子似的,亭城的人,十有八九都看过。” 宁昭道:“人命养大的树,长起来会快很多,尤其是有咒在这上面。” “咒?”颜海想起来自己原来见过的咒:“那秀才咒这颗树了?” 宁昭:“.你的脑子被门挤了?他咒树干嘛,他是咒了知府,他一家四口,都给埋这树底下了。” “不能吧?”颜海脑子里想想那秀才自己趴在坑里,自己给自己掘土,这怎么办到的? 宁昭道:“有人帮忙,这咒下在这可槐树上,那知府应该不是好死。” 郑西亭倒是不知道这一家四口竟然埋在了槐树下,还有这咒,他没听明白。 颜海道:“难道知府毫无察觉,没有把这槐树拔了?这家里哪有种槐树的。” 郑西亭道:“不是好死,而且这槐树砍不倒。” (本章完) 第108章 亭城2 第108章 亭城2 秀才一家四口埋在槐树下之后,知府就住了进去。 至于这颗槐树,知府一开始没当回事,可是后来这颗槐树见风就长,很快就将院落遮了一半,而知府开始生疮,身上烂的一塌糊涂。 路过的道士说槐树是鬼树,只有砍了才行,知府就让人去砍树,可是这树不大,只要一砍,就往外冒血水,留下的疤跟眼睛似的,阴森森的看人。 砍树的两个下人,当场就疯了。 树被动了之后,整个宅子到处都有了带血的眼睛,墙上,地上,房梁上,就连水缸里都是。 知府一家匆匆忙忙搬了出去,可是噩梦却并没有结束,知府全身溃烂而亡,妻子淹死在自家的水缸里,儿媳妇难产,生下来的孩子跟那秀才的脸一模一样,是个死胎。 只剩下知府的儿子,吊死在槐树上。 新知府来了之后,除了这颗大槐树,并没有看到血眼睛,他请人来做了一场法事,让下人住进去三个月,没有出事,才自己一家住了进去。 可是住进去不到一个月,就出了怪事。 正好是雨季,成天都是雨,而地上积的雨水慢慢的,成了红色。 墙壁上也开始有血滴往外渗透,而且不止是这一座宅子里,就连县衙也有了血珠。 这一任知府不仅搬了出去,而且很快就调走了,之后又经历了两个知府,加上现在这一任,一共是三任,都没有敢住进来。 颜海到:“那不住就是了,请人来干嘛?” 只要没有人住,就太太平平的。 郑西亭道:“原本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而且请了不少高人前来镇宅,你们往里面请。” 二进院的门一打开,颜海立刻就看到了黄色的符咒。 每一面墙上都贴着符咒,梁下挂着八卦照妖镜,每隔几步,就挂着一个黑驴蹄。 到处都是镇鬼的东西。 宁昭转了一圈,心道挂几个黑驴蹄子就能挣钱,先把这黑驴蹄子弄下来,下次拿出去弄点钱。 “这黑驴蹄子上沾了邪气,颜海,你去拿下来,放回去我驱邪。” “啊?”颜海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还是听话的上前把这些东西都取了下来,用披风兜着。 郑西亭也十分疑惑,不过大师嘛,一般做事都奇奇怪怪的,他没有多想,继续说起了这凶宅的事情。 这宅子虽然没人住了,可是这颗槐树却越长越大,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成了亭城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 有不少胆子大的人都来看过这颗槐树。 还有人,会选择吊死在这颗槐树上。 人不多,一年也就一两个的样子,可是从去年开始,这人就多了起来,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吊死在这里。 哪怕他们将大门锁上,这些人也能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吊上去,大部分人都没有上吊的理由。 现任知府的女儿,也吊死在这颗树上。 郑西亭讲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道:“宁大师,这次请你帮忙,主要就是想把这颗槐树砍掉。” 宁昭折回去,站到了槐树下。 槐树绿叶成荫,哪怕是天冷了,也丝毫没有要落叶的迹象,依旧是亭亭如盖,将人罩在里面。 宁昭闭着眼睛,目光所到之处,这已经不是一颗槐树,而是一颗真正的鬼树。 她脚下死气弥漫,将亭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呈现在她面前。 叶子里束缚着枉死者的魂魄,叶脉与树干之上都是一片血红,更令人惊讶的是地下,树根蔓延到了整个亭城。 每一根树根都是血红的,尤其是乱葬岗那一处,几乎成了这槐树的盘踞地。 咒分布在槐树的每一个位置,就算把咒拔出来,这颗树也还是颗鬼树。 有点难办啊。 要砍这颗树,不连根拔起,这颗树就会再生,可是想连根拔起,岂不是要把整个亭城的地皮都翻一遍? 她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冥思苦想。 而郑西亭看着宁昭,心中也在打鼓。 她站在树荫里,没有一点活气,也没有一点血色,到处都没有风,只有她的身边有风平地而起,吹动她的衣袖。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阴阳司的御步如此推荐,并且替她考虑的面面俱到,从报酬到吃饭,都指示了一下。 这颗树他们找许多人看过,没有一个砍成功了,反倒死伤不少。 等了半晌,宁昭才睁开眼睛:“郑表舅,这事情很难办。” 郑西亭连忙道:“是,所以我才写信给御步,想请阴阳司帮忙。” 颜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要不是从前那位知府强占了别人的宅子,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让一个读书人体面全无,他给的报复也会让人体面全无。 郑西亭道:“十年前,我同样是个秀才,正是因为此事,我才转去做了生意,若非和阴阳司沾亲带故,这件事也找不上我。” 颜海道:“应该让你们知府直接去找阴阳司。” 郑西亭道:“若是找了阴阳司,皇上就会知晓。” 颜海哼了一声,看着宁昭:“这么难办,我们是办还是不办?” 宁昭到:“不急,郑表舅,你去找人来把这里收拾了,我要在这屋子里住两天,免得又有人在这里上吊了。” “不可,宁大师,这里很危险,只要在这院子里住过的人,没有” “没事,你去安排,颜海,去把胡大痣接过来。” “大师,我找人去接,吃饭也在这里吃吗?” “就在这树下吃,你们送到大门口就行。” 郑西亭心惊胆战的去安排,不知道要是这位一脸“鬼都怕我”的大师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御步交代。 不过这位确实跟其他的大师有点不一样, 没有一来就急着各种做法,什么东西也没要,只说了一句有点难办。 不过这件事要是容易办,也不会拖了这么长时间。 他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干脆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给御步。 胡大痣进这宅子的时候,还没有进大门,就已经打了个哆嗦。 明明院子里那么多人在忙碌,他还是觉得冷,比乱葬岗还让他觉得冷森森的,就好像活人太少,死人太多,鬼也太多一样。 “宁少爷,颜少爷,我们不会要住这里吧?” 颜海无精打采的点头,没有人跟他说话,他都快憋成个哑巴了。 宁昭老僧入定一般站在树下,闭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地下的树根。 盘根错节,已经和地下的死气融为了一体,而且不同于鬼物,这树也不会被更强大的死气所吞噬。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就是一颗树,只不过长的太大了一点。 那就不能用普通的办法去驱除。 阴间的东西不行,那阳间的东西呢? (本章完) 第109章 亭城3 第109章 亭城3 槐树下,宁昭足足皱着眉头站了一个时辰,才回过神来。 这下就连胡大痣也知道这件事情难办了。 “宁少爷,要不我们走了算了,这银子可以去别的地方挣嘛。” “大痣,你来了正好,”宁昭从房间里翻出一个木盒子来,“你去外面抓蚂蚁,越多越好,带来给我。” 胡大痣摸不着头脑,接过盒子,道:“蚂蚁有什么用?” 宁昭道:“用处大了,去吧。” 胡大痣拿着盒子跑了,宁昭又看向了颜海。 颜海连忙道:“我哪里也不去,你要抓什么找郑表舅抓去。” 要他撅个腚抓蚂蚁,颜面尽失,那他还不如让宁昭把他送回去算了。 而且身上的衣服还是刚换的,新的。 宁昭道:“我就是要你去找郑表舅,给我抓几只鸟来。” 颜海这才答应了,出去办事,回来的也很快,手里提着两个鸟笼子,里面放着四只鹦鹉。 “万事如意!” “寿比南山!” “一帆风顺!” “马到成功!” 吉祥四宝见了宁昭立刻开口道吉祥,惹的宁昭也笑了起来。 她将这两个鸟笼子挂在走廊下,等着胡大痣回来。 天快黑的时候,胡大痣终于回来了,满头大汗,一身的泥,将盒子给了宁昭。 “死了?”宁昭看着这一盒子死蚂蚁,里面还爬着几个幸存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胡大痣擦了把汗:“宁少爷,捉的时候还是活的,不知道怎么在盒子里就死了。” 宁昭将盒子放下,道:“得是活的,明天再说吧,郑表舅送饭菜来了,你去门口接,然后把大门关上。” 胡大痣领命去了。 宁昭将盒子放在树下,幸存的几只蚂蚁从里面爬出来,还没有到树上,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颜海蹲在树下看了一眼,道:“怎么死的这么快?” “嗯,”宁昭看了一眼颜海身上飘摇的火焰,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别靠近这树干。” 颜海惊道:“这么危险?” “不是危险,”宁昭想了想道:“它是没有意识的,不知道害怕,所以不会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都会反击,总要以防万一。” 颜海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没有意识还会反击,什么鬼? 宁昭也没指望他能懂,活人里面,也就御步能够懂了,一想到御步,她就摇了摇头。 他身上活气一向少,可是上次见他,已经到了灾厄即将来临的地步,阳寿终尽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 她想来想去,又回到了这颗树上。 胡大痣拎着两个大食盒回来,两只手有点抖。 颜海道:“大痣,很重吗?” 胡大痣看了一眼四周,咽了下口水,道:“不是很重,颜少爷,这么大的宅子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了,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那些打扫的人一走,整座宅子就变得更加阴冷,夜色沉沉,留下的一点灯火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小船,一点风浪就会熄灭。 尤其是这一颗大树,遮蔽了所有天光,黑沉沉的,树叶都像是鬼影。 就连梁上的鹦鹉也不叫了,耷拉着脑袋,缩成一团。 他越看越是害怕,将食盒打开之后,碗都快拿不稳了。 宁昭连忙接过,道:“不要怕,我在呢。” 颜海一听她说“我在”这两个字就格外心安,胡大痣也稍微放下心来,张罗着吃饭。 吃过饭,宁昭让他们卷着铺盖去睡觉,她在两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自己守在外面。 夜色越来越深,墙上开始有血珠低落,整个宅子都被血丝束缚,只有宁昭三人幸免。 子时一到,已经关好的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宁昭抄着手,在冷风里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很快一道人影就出现在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行尸走肉一般,浑身上下缠满了血丝,到了槐树下面,就解开裤腰带往上吊。 宁昭上前一步,两指一伸,用力点在他眉心,随后那些血丝飞速退下,槐树疯狂摇动,似乎在愤怒,发出的是怒吼之声,整个宅子都风声呼啸,将未关的门窗吹的“砰砰”作响。 四只鹦鹉一开始瑟瑟发抖,之后就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血丝想要缠上宁昭,可是无法近身,只能退下,过了片刻,风声才停下。 中年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鬼啊!” 屋子里睡觉的两个人裹着被子就冲了出来。 “鬼!哪里有鬼?” “宁少爷” 一坨鸟屎落在了颜海头顶上。 “什么东西!” “颜少爷,是鸟屎。” “我他妈!” 中年男子完全没有看冲出来的颜海和胡大痣,目光呆滞的看着宁昭。 他本来在家里睡的好好的,谁知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宁昭,一身白衣,面色惨淡,目光黑漆漆一团,活脱脱一个鬼。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在家,而是在这赫赫有名的凶宅里。 颜海看着树上那一根裤腰带,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冲冲上前:“说谁是鬼!要不是我们宁少爷救你一命,你他妈脑袋就别裤腰带上了!”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树上挂着的裤腰带,竟然真的是自己的,顿时心惊肉跳:“这、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宁昭道:“没事了,回去睡吧。” 她将裤腰带取下来递给男子,让颜海将人送出去。 颜海一肚子火气,半夜让人吵醒,面色不善的推了男子一把,这男子一瞬间放下心来,跟着颜海往外走。 颜海的手是温热的,是个活人。 胡大痣还在一旁哆哆嗦嗦:“宁少爷,我看到树上有眼睛了!血红色的眼睛。” 宁昭看了一眼槐树,不是眼睛,而是疤痕,试图将这树砍倒留下来的疤痕,加上血丝,就成了一只只骇人的鬼眼睛。 她再看一眼胡大痣。 这人胆子太小,大活人嗷一嗓子,就差点把他身上的三把火给嗷灭了,这才能看到这些“眼睛”。 “大痣,你怕什么?” 她温声细语的问了一句,怕自己说话声音太大把胡大痣吓的撅过去。 胡大痣一愣:“怕、怕鬼。” 宁昭道:“鬼有什么好怕的?” 胡大痣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道鬼有什么可怕的,鬼吃人,可是没吃他,鬼害人,可是也没害他。 最后他颇有深度的说了一句:“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害怕。” “啊,”宁昭道:“我知道了,我有时候也怕你们,事太多了,喜事要办,丧事也要办,寿宴要办,可是又不是每个寿宴都要办。” 一到这个时候她就害怕,不知道要不要出礼金,不知道要出多少。 (本章完) 第110章 亭城4 第110章 亭城4 颜海在门口听着宁昭难得的和胡大痣袒露心声,差点笑出声音来。 这么位通阴阳的大人物,一露面,就能让邪祟退避的鬼见愁,竟然怕这个。 这要是让郑西亭知道了,今天就会让宁昭走人。 说出来都想笑。 宁昭瞪他一眼:“笑你个上吊屁,讨债鬼。” “哈哈哈,”颜海干脆笑出声来,“上辈子我要是上吊死的,一定是你踹的凳子。” 宁昭把他们两个赶回去睡觉,自己继续在这树下守着。 血丝仍然没有放弃想要缠住她的想法,不停在她周围徘徊,一晚上过去,她毫发无损,顺道又劝回去两个前来上吊的人。 一夜过去,亭城来了以为可以镇住凶宅的大师的消息传开了。 胡大痣起来去开门,想将早饭拎回来,可是一看,门口放着一个早点摊子。 郑西亭道:“怕你们不够吃,我就让这煮面的把担子挑这儿来了。” 宁昭闻着味站在门口,道:“不错,骨头汤熬的好,给我加个鸡蛋。” 颜海打着哈欠出来:“我要两个鸡蛋。” 三个人围着这面摊子吃早饭,胡大痣吃了一碗,宁昭吃了三碗,颜海吃了六碗,要不是摊子上的面条不够了,他估计还能吃一碗。 郑西亭看着,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规格,这两位恐怕都没有吃饱。 难怪御步在信里要特意交代吃饭的事情。 吃过早饭,宁昭就道:“大痣,你跟郑表舅出去一趟,蚂蚁再多弄点来,要活的,还有鸟,吉祥四宝不太够。” 郑西亭奇道:“要蚂蚁干什么?” 宁昭道:“别小看蚂蚁,快去弄吧,弄回来我还得再养养。” 郑西亭和胡大痣领命去了,颜海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逗鸟。 “来,说一句,颜少爷、天下第一美男。” “万事如意!” “颜、少爷,第一、美男!” “寿比南山!” “傻鸟!” “一帆风顺!” “谁家养的这么四个傻子。” “马到成功!” “.” 宁昭差点笑到凳子底下去,奖励似的给吉祥四宝剥瓜子吃。 颜海肺都要气炸了,站在水缸前美了一阵,认为在宁昭不是人的情况下,自己也是出类拔萃的好看。 “宁昭,你要是个活人,再是个姑娘就好了,你长的这么好看,我就可以爱你嘛。” 宁昭嘴里的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那我现在这样你就不爱我了?” 颜海回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道:“克服心中的恐惧,勉强爱一下吧。” “滚。” 宁昭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一边美去,自己继续剥瓜子喂这四个小可爱。 瓜子经过她的手,都带着黑气,被吉祥四宝吃到肚子里,这四只傻鸟的身上也泛着黑气,豆大的眼珠子都变得黑气沉沉起来。 颜海站到她身边帮她剥瓜子,想要喂,就被宁昭拦了下来。 “你剥就行,我来喂。” 颜海道:“我还没这四只鸟待遇好。” 宁昭叹了口气,让他张嘴,将手里的黑气收了,给他喂了一把瓜子仁。 “行了吗,”她觉得颜海还没被自己打死,真的是一个奇迹:“赶紧剥,把这一篮子都剥了。” 颜海看着这一篮子华子,道:“不是吧,这么多,我剥了这鸟也得胀死不可。” 宁昭瞪他一眼,满脸“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嘴缝起来”的表情,他立刻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剥瓜子。 到了快吃中饭的时候,胡大痣和郑西亭带着一大堆人回来了。 两个人一根扁担,中间挂着一大块泥土,用油纸兜着,还是有不少蚂蚁在乱爬。 郑西亭不知道能不能进来,站在门口道:“宁大师,蚂蚁容易死,我们挖了几个蚂蚁窝,你看行不行?” 宁昭看了一眼,笑道:“行,这事干的不错,放进来吧,就放到树下。” 几个人担着进来了,说来也奇怪,这些蚂蚁在外面还在慌慌张张的乱爬,可是一进这院子,都缩进了泥土里,不知道是怕这凶宅还是怕宁昭。 后面还跟着几个鸟笼子,里面有八哥、鹦鹉、还有麻雀,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二十只。 郑西亭等东西放妥当了,才十分奇怪道:“宁大师,这些东西要了有什么用?” 宁昭看了一眼这槐树,道:“暂时不能说,都散了吧,还有去买一大包糖来,你出去之后四处带个话,今天晚上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也不要害怕,明天事情就了结了。” 郑西亭点头,领着人出去了,不过很快就又送来了一顿大规模的午饭和一大包糖。 大约以为这糖是宁昭要吃的,郑西亭怕不够,直接让人装了一麻袋进来的,就连瓜子也扛了一袋子进来。 颜海吃了一小包,就不行了,差点腻死。 宁昭让胡大痣和颜海继续剥瓜子,不要喂,就放在小篮子里,这些鸟也不敢叫,甚至害怕昨天挂进来的吉祥四宝,一个劲的在笼子里躲。 宁昭将糖用石头碾碎,撒在了五个蚂蚁窝里,经过她的手洒下去的糖,也都变成了黑色,煤渣一般落在了里面,被蚂蚁搬走。 喂了蚂蚁,她再去喂鸟。 一直喂到天色擦黑,鸟和蚂蚁都吃不动了,她才停手,吃了晚饭,就开始等。 夜风很凉,胡大痣躲在了屋子里,只有颜海坐在台阶上等着看热闹。 即将到子时的时候,宁昭忽然站了起来,将所有的鸟笼子打开,然后将蚂蚁窝打碎。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阴阳八卦手握帝尺,落地惊鬼神,去!” 蚂蚁和鸟雀在黑暗之中忽然惊动,寂静的院落忽然有了动静。 鸟雀惊飞,冲上槐树树梢,将树叶一片片啄落,槐树剧烈晃动起来,想要将这些鸟雀惊走,可是鸟雀被宁昭驱使,完全没有害怕。 甚至那些血丝都无法缠绕在它们身上。 它们成了宁昭的化身,却又还是活物。 黑色的蚂蚁潮水一般从蚂蚁窝里爬了出来,往地下钻去,如同训练有素的千军万马,钻入地下开始啃咬槐树的根。 颜海看的正惊奇,忽然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地面都像是要裂开一般,槐树上下受敌,拼命挣扎,仿佛随时都要离开泥土出来。 宁昭看他一眼,道:“不要怕,树挪死,它不能出来。” 颜海这才放下心来,可是站立不稳,整个院子都在晃动,他不得不抱住柱子。 宁昭闭着眼睛,看着被困在叶子里的冤魂落地,随风化去,地下蚂蚁速度很快,树的主根被咬穿了一个大洞。 狂风伴随着这一阵天摇地动,仿佛是这树在大声呼痛一般,吹的人心惶惶,心神不定。 胡大痣已经晕在里面了。 (本章完) 第111章 斗 第111章 斗 亭城一夜无人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郑西亭就到了宅子外面,正不知道要不要敲门,门已经开了,胡大痣无精打采道:“郑老爷,有早饭吗?” 郑西亭道:“有有有,宁大师呢?” 宁昭在里面道:“进来。” 郑西亭连忙走进去,进去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一片狼藉。 满地落叶,地上全是裂缝,青石板都裂开了,树根从里面钻了出来,墙壁上也都是裂缝,宅子一幅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地上还有鸟雀和蚂蚁的尸体。 昨天还亭亭如盖的一颗桑树已经叶片落尽,枯死了。 “宁大师,这是成了?” “嗯,”宁昭揉着肚子,“鸟雀和蚂蚁都是活物,用来对付这颗鬼树正好,有吃的吗?” 郑西亭连忙道:“有,我现在就去叫进来。” 他跑出去,外面已经围满了往里面张望的人,看郑西亭出去,都纷纷问了起来。 郑西亭让人都散了:“散开散开,事情已经了结了,都散开,宁大师要吃早饭。” 围观的人立刻散开,卖面的摊子飞快的进去了。 宁昭浑身舒坦的吃着面,道:“郑表舅,秀才一家四口的尸骨在这下面,你们挖出来埋了,给人立个牌位什么的,这树有许多分叉埋在地下,虽然都被蚂蚁吃了,不过今年一年,你们都要密切注意城里有没有新发出来的槐树,有就立刻拔了。” 郑西亭郑重点头,道:“秀才一家四口还会在作祟吗?” 宁昭道:“不会,给他们立个牌位,有个上香的地方,是为了让你们心安。” “宁大师放心,我会转告知府。” 宁昭道:“你去把我的报酬拿来,一千两,看在御步的份上,给你们便宜点,九百九十九两吧。” 颜海:“.” 郑西亭晃了晃,过了一个时辰还真带着有零有整的银票和散碎银两来了。 宁昭将钱扔给胡大痣,自己看都没看一眼,就准备离开亭城,郑西亭再三挽留也没能将她留下。 三个人到了城门口,郑西亭忽然快马追了过来。 “宁大师,等等,御步出事了!” 宁昭停住脚步,眯着眼睛道:“怎么了?” 郑西亭脸色焦急,拿着一张信纸,递给了宁昭。 “我送了信去京城,刚刚收到回信,知道你在这里,特意交代要给你。” 宁昭皱眉,接过信纸看了一眼。 御步的生辰八字被人取了。 颜海道:“这有什么奇怪?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宁昭道:“对你们普通人来说,生辰八字丢失,一般也不会出现意外,不会有人用生辰八字来害你们,可是御步不一样,他通阴阳,而且是阴阳司的人,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就可以要他的命,或者让他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啊?”颜海道:“那现在怎么办?回京城去?” 宁昭皱眉,对郑西亭道:“先去你家,我要看看是谁取了御步的八字。” 三个人到了郑西亭的家中,里面一个小孩儿冲了出来,叫了一声爹。 宁昭看了一眼,忽然眉头紧皱,怒喝一声:“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御步速归!”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小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可是宁昭一步越过了他,朝着虚空中一提,一道虚影在他们眼前晃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而宁昭眼里仍旧能看到。 御步身穿白衣,一尘不染,看着宁昭没有说话。 宁昭手掌按在他额头上,再次怒喝一声:“御步,速速归去!” 御步的虚影这才消失在了太阳之下。 颜海惊的话都说不清楚了,道:“宁昭、刚才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御步的魂魄散了,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等我们,已经被我吼回去了。” 郑西亭让妻子抱走哭泣的孩子,也是又惊又怕,他还是第一次看宁昭如此愤怒,横眉冷眼,连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这样子比她驱鬼的时候还要令人害怕。 宁昭看了一眼郑西亭,道:“让你府上闲杂人等回避,我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郑西亭连忙道:“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府上的人都去了郊外的宅子里,整个府里连下人都没留下一个,只剩下郑西亭和宁昭三人。 宁昭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手中黑笔出现,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院子里的草木飞速枯萎。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御步八字生辰,取。” 随后半空之中,出现了大片迷雾。 青天白日,黑气笼罩,宁昭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颜海三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星宿,两仪微光,追!” 随着她声音落下,一道道黑气凭空而出,往四面八方散去。 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一声冷笑。 “又是你!” 京城之中,一张神坛,三柱香,白长生跪坐在蒲团上,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消失,额头上出现了一滴冷汗。 “又是你!” 御步是个不错的苗子,完全就可以为他所用,他费劲心思才拿到御步的生辰八字,准备先散去御步的魂魄,只留下一部分,没想到竟然被宁昭喝了回来。 “并请邪神,颠倒入魂!捉拿脱困之物!杀!” 一声杀声起,四周坛子里的立刻有鬼物蠢动,子在此,母出击,鬼道出现在了宁昭四周。 宁昭手中抓出一把炒胡豆撒了出去,对这些已经被炼化成恶鬼的魂魄毫无兴趣。 “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 瞬间天地变色,日光退去,乌云低沉,天地昏暗,一场大雨即将到来,而地下鬼物钻出,吞入带有宁昭气息的这一把炒胡豆,拦住了恶鬼。 院子里更是风雨飘摇,颜海扶着柱子,看的心惊肉跳,心道这回气大了,对面不知道是谁,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宁昭手中之笔一勾,御步一道魂魄再现:“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御步速归!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魂魄再次归位,而且还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白长生气的两眼通红,一张符咒贴在神坛的鬼瓮之中,上面是御步的生辰八字。 “并请邪灵,狂心入颠,水、火、风、雷!杀!” 一道惊雷,落在了御步的生辰八字上。 亭城上空,也是“轰隆”一声惊雷落下,炸的人耳朵都 宁昭自己一道气息就附在御步身上,眉头紧皱,怒喝一声:“阴阳借法,逆转阴年阴月阴时,破!” 惊雷戛然而止,白长生一口鲜血喷出,宁昭脸色苍白,倒在地上。 御步慢慢睁开了眼睛。 (本章完) 第112章 京城 第112章 京城 “宁昭?宁昭?” 宁昭在昏睡之中,一个梦也没有做,整个人坠入在无边黑暗之中,里面十分温暖,让她不想醒来。 这就是生她的地方,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可是耳边总是有人蚊子似的叫唤,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干嘛?” “你醒了!” 颜海一张脸放大在宁昭面前,在她脸上摸来摸去,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松开了手。 “你都睡了一个月了,还问我干嘛,我让御步给你叫魂,他还不乐意。” 御步站在一旁,看到她醒来也十分激动,不过没有颜海那么喜形于色,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叫魂的。” 宁昭爬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月,精力充沛,从床上爬起来,道:“你们也不给我换件衣服,要是臭了怎么办?” 颜海道:“你又不是活人,臭什么,连汗都没出过,而且怕你跟我们不一样,跟那些鬼一样动一下就散架。” 他说着,再次仔细看了一眼宁昭的脸色。 还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阴气森森的,死鬼一个。 他那颗脆弱的少男心都差点吓停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宁昭会倒下。 宁昭也有点没面子,骂了一句狗日的白长生。 一想到自己竟然大庭广众的晕了过去,一睡就是一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白长生打败了。 颜海小心翼翼道:“你是被白长生打败了?” 宁昭顿时大声道:“放你娘的屁,我是自己分了一半跟着御步的魂魄附在了他身上,帮御步挡了个天雷,就白长生那个狗日的,他能打败我!” 颜海立刻不敢说话了。 这火从昏迷之前就在发了,都一个月了,这气还没生完。 御步道:“颜海,麻烦你出去一下吧,我有话想跟宁昭说。” “怎么,你们还有小秘密了!”颜海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愤不平,明明自己才是跟宁昭最亲的人,“说说说,赶紧说,我让胡大痣出去买点好吃的来。” 他走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龟孙子,走也不知道给爷爷倒杯水喝。”宁昭爬起来,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猜对御步道:“谢谢就别说” 她话音未落,御步就已经上前一步,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的命,你有用吗?” 宁昭愣住,感觉到两个人的体温凉的相得益彰,一时间不知道这种情形自己应该怎么回应,只能道:“暂时没什么用。” 御步很快就松开她,笑道:“有用的时候就拿去。” 宁昭拍了拍他,道:“不用这么见外,就冲你在京城还马不停蹄赶过来见我,我就已经很感动了,再说我还有你一年的饭没吃,更不能让你死了。” 御步的眼睛一瞬间有点湿润,道:“我坐官船来的,很快。” 他想起自己莫名散了魂魄,整个人无法动弹,如同置身于寒潭之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至于散开的魂魄去了哪里,他也无从知晓。 “御步速归!” 就是这么一声带着怒火的话,将他的魂魄逼回体内,而且他看到宁昭那冷冰冰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瞬间给劈的焦黑了。 她身上的气息冰冷,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张怒气冲冲乌黑的脸。 他一瞬间就能动了。 “你一辈子的饭,我都给你包了。” 宁昭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你也活不了那么长,你只能说你这一辈子把饭给我包了。” 御步:“.” 真是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你们的秘密说完了没有!”颜海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有叉烧包、豆腐脑、烤包子、油条.” 话音未落,宁昭就已经“砰”的一声打开了房门:“说完了。” 外面还是郑西亭的府上,单独给了一个院子给他们几个住,吃的厨房每天都给送,颜海还一天五趟的让胡大痣出去买,一个月不到就把亭城吃了个遍。 吃饱了,宁昭才想起来问御步:“你的生辰八字是怎么给白长生取了去的?” 就算白长生用邪法取御步的生辰八字,御步也不可能毫无防范。 “是我太过大意。”御步皱眉说起了自己在京城中遇到的事情。 自从合镇回去之后,京城中无大事发生,阴阳司一派平静,直到半个月前阴阳司的老王大人前来找他。 老王大人老来得子,十分宠爱,这孩子八岁,正是活泼的时候,可是却忽然嗜睡,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在睡觉,请了许多大夫,看不出任何病症。 “是丢了魂吗?”御步问。 小孩眼睛明亮,容易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丢魂也是常有的事情。 老王大人道:“已经叫过了,没有用。” 阴阳司的人再无用,叫个魂还是能叫的。 阴阳司中其他几人纷纷表示已经去看过,都不是丢了魂的样子。 御步在当天晚上去看了一眼。 老王大人府上,风水得当,阴阳合宜,看不出任何异样,花木旺盛,只有小孩的院子被死气笼罩。 孩子身上散发出死气,身体正在慢慢衰弱,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可是又没有病症。 御步上前仔细观看,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将孩子的头发打开细看,就看到顶心一簇头发变的雪白,再扒开眼皮看了一眼,两只眼睛里都有一点一点的血斑。 老王大人在一旁道:“御大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御步点头:“拿一把香来。” 老王大人连忙拿了过来。 御步点燃这一把香,将门窗紧闭,放在天医和延年之位。 “七星北斗,天之一水,万物之生,太乙之初,宏照八方。” 等到烟雾弥漫,他才上前将孩子叫醒。 小孩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精神不济,烟气被吸入,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球球,叔叔问你一点事情,你告诉叔叔好不好?” 小孩小名叫球球,老王大人曾经带着去阴阳司玩过,因此认识御步,点头应了。 “你最近有没有去过让你很不舒服的地方?” 球球想了想:“去了一个屋子里,很不舒服,冰冷冰冷的,还黑漆漆的,我很害怕。” 御步道:“里面有人吗?” 球球道:“床上睡了一个老婆婆,这个老婆婆不说话,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她身上也冷冰冰的,有点硬。” 御步接着问:“是谁带你去的?” 球球道:“是爹爹带我去的。” 老王大人眉头紧皱,忽然惊呼道:“是寿宴!十天前国舅母亲九十大寿,这是整寿,又是长寿之人,才带他去了,他跑开了一阵。” 话说到这里,他也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本章完) 第113章 借生活死 第113章 借生活死 借生活死。 阴阳借寿之法,纵然被人不耻,而且一般人做不了,可是为了钱,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 一般也就借个一年两年的,向这样直接将一个孩子寿命借尽,几乎没有见过。 应该不仅仅是这么接触了一下,很有可能还取过孩子身上的东西。 可是小孩精神不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也越来越浅。 老王大人急道:“御大人,这可怎么办?” “你说有多少天了?”御步镇静问道。 老王大人道:“回来有十三天了。” 御步道:“看来今晚就是成法之时,先藏过今晚再说,去取藏身秘法所需之物来。” 老王大人连忙去办,不过半个时辰,所需要的东西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屋子里被挤得满满当当。 南斗星君神位和翻行道祖神位挂在两侧,再剪下孩子那一缕白发,包在红纸里。 十斤水盛在坛子里,放在神位中间,一尺二寸桃弓一把,九寸柳枝箭七支。 雷符扔在水里,井符画在红纸上,再将红纸包扔在水里,用红布封上。 最后用黑狗血点在箭上,箭头朝西,和桃木弓一起放在坛子上,才算完。 御步站在床前,慢慢念藏身咒。 “化吾身,变吾身,急水滩脚去藏身,此地不是藏身处,又怕捞鱼网虾人,化吾身,变吾身,巴茅笼中去藏身,此地不是藏身处,又怕割茅打草人,化吾身,变吾身,万丈深坛去藏身,下有洪水万丈,上有波浪千层,吾奉台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藏身咒一刻不停,整整一个晚上,御步都站在床前念咒,孩子的呼吸终于平稳,脸色不再苍白。 第一声鸡叫响起的时候,御步停下了。 老王大人熬的两眼通红,道:“大人.” 御步道:“只藏过这一夜,还需要破解的办法,走吧,现在就去一趟国舅府上,借寿之人,床头床尾各有一盏灯,吹灭即可。” 老王大人道:“可是国舅府上不一定会让我们.” 御步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王大人连忙去备马车,暗中抹了一把汗,不知道为何,在他看来,御步虽然年轻,可是这冷冷一眼,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国舅府中见御步登门,也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阴阳司御步谁的面子都不买,不是阴阳大事不出门,国舅爷五十几岁的人了,再看一眼老王大人,已经知道其来意,顿时冷汗淋漓。 他使了个眼色给下人,立刻有人飞奔出去报信了。 “御大人来.” 话音未落,御步已经打断了他,冷声道:“国舅爷,我是阴阳司司长,你行邪术借生活死,用心何在,历代君王,一国之君,都不曾行此邪术,你可知为何!” 国舅连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御步冷哼一声,道:“借命之人,凡是血亲,四十九天之内暴毙而亡,死后一律身入无间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什么!”国舅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御步,“他、他没说啊!那个道士、说什么事都不会有,只要.” “一派胡言!”御步怒道:“就算没有,拿小儿性命去给阳寿已尽之人,你们就能做吗!怎么,贫家小儿不配活命!你母亲要死了借上二十年!你要死了再借上五十年,你们一家成了人瑞,其他人通通都不要活了吗!” 老王大人差点击节叫好。 国舅爷被骂的面色通红,可是眼下最揪心的还是血亲四十九天之内暴毙而亡,那他岂不是快要死了! 这怎么行! 老母亲都九十了,他才五十五,还不想死啊! “御大人、御大人,眼下怎么办?” 御步甩开他的手,道:“还不快带我去!” 国舅爷急的背后全是汗:“是是是,现在就带。” 院子就在东南方位,先前国舅爷的一个眼神,里面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本是为了防止御步强行闯入,可是眼下国舅爷亲自带着御步过来,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不让开,挡在这里干什么,快让开!” 国舅爷一声怒吼,让众人回神,连忙打开了院门。 院子里一只填满红豆的香炉,三根香,两个红纸包。 御步打开红纸包看了一眼,一个是借命者的生辰八字,一个是被借命的生辰八字。 香炉前面,是八根碗口粗大的红烛,七根在外,一根在内。 不见做法的人。 御步让老王大人将那八根红烛吹灭,自己走到屋子里,将老太太床头那两只蜡烛吹熄。 老太太本就命悬一线,昨夜没有借到寿,再次做法也要到今天晚上,此时将本命灯吹灭,立刻一命呜呼了。 就在她一死,一口活气吐出,老太太死死抓住了御步的手,一张符咒贴在他身上,御步的生辰八字就这样被猝不及防的取走了。 颜海听的着迷,追问道:“是不是就是这个老太太做的局?” “不是,”御步皱眉道,“我问过,做法的人是一个老道士,符咒也是道士要藏在老太太手心的,说谁来吹灯就将符咒贴上去。” “我知道了!”颜海激动道:“这个老道士一定是那个姓常的枯树皮!” 宁昭笑道:“为了取你的生辰八字,他们也是废了不少心思,什么都算的正好,可惜被我搅了局。” 御步道:“我被取了生辰八字之后就觉得事情不妙,就马上传信了。” 宁昭道:“你怎么不让小白来送信?” “啊?”御步尴尬道:“它、它跟着一只黑猫玩的好,经常找不到。” 宁昭:“.” 颜海乐了一通,道:“不过你说借命的惩罚是真的吗?” 御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有人借命,不知道真假。” “如果你们阴阳术士都这样认定,那不是真的也会是真的。”宁昭懒洋洋的望天。 颜海啧了一声,道:“知道知道,又是你说的那套活人的规矩,天地一响应,就会成真了。” 宁昭点头。 御步看了一眼颜海和胡大痣,迟疑道:“宁昭,蠡县你非去不可吗?” 宁昭点头。 御步道:“你去那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宁昭道:“别管了,我事情办了就会回京城,不过有一样东西,你要找回来才行。” 御步道:“什么?” “噙口钱,”宁昭闭着眼睛,道“纯金打造,在墓穴里恐怕呆了有上百年,墓里有陪葬的人,这一枚噙口钱十分邪气,灾星似的,谁拿了谁倒霉。” “在亭城?”御步问。 “嗯,在亭城的当铺里被人买走了,你只要说是阴阳司要的,一准就有人送来给你。” 御步点头应了,只是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这一枚噙口钱又惹出多少祸来。 (本章完) 第114章 求助 第114章 求助 宁昭没说的是,这枚噙口钱上面还有一条魂魄,这条魂魄在山里那天晚上就要收走的,可是出了个鬼新娘的事情,她给忘了。 要是说出来,她多没面子,还是等找到了再说。 御步出门让县衙去寻这枚纯金的噙口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跪在郑府门口哭。 他看了一眼,见是个满腿泥巴的女人带着个孩子,郑西亭一脸无奈,见他进来,连忙道:“御步,你总算回来了。” 御步道:“怎么了?” 郑西亭道:“因为听说了宁大师的事情,非要来请宁大师帮忙,哭了快半个时辰了。” “宁昭怎么说?”御步问。 郑西亭道:“我连宁大师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一个胡大痣,管家似的,说宁大师睡了,谁也不见,要不你去帮她看看吧,在这里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啊!” 御步点头,回头对那妇人道:“你会做什么吃食?。” 那妇人哭的眼睛通红,听御步一问,愣了一下,又看他站在门口,白衣一尘不染,神色冷漠,说话也十分简洁,心中害怕,小声道:“我、我会做槐叶冷陶,只是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天冷。” 御步道:“表舅,你带她去厨房,做好送过去,宁大师吃了自然会帮忙的。” 郑西亭道:“这时候,哪里有槐树叶子。” 那妇人连忙道:“有桂花也是一样的,我也会用桂花汁子做,家里孩子爱吃。” 御步点头,没有多说,进院子一看,何止是宁昭在睡觉,连颜海都睡着了。 只有胡大痣十分勤快的收东西,一看就是刚吃过午饭,早上吃了那么一大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的下中饭的。 “御大人,你回来了,还没吃中饭吧,给你留了胡麻饼,太好吃了,我排队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的,那一炉子都叫我买了,出来的时候差点被人打,回来都是一路抱着跑回来的” 御步难以招架他的热情,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里拿着一个胡麻饼沉默的吃了起来。 胡大痣看着他一脸冷淡,十分不好接近,默默的闭上了嘴,心道御大人比宁少爷看着还可怕。 御步吃完胡麻饼,就拿了一本书在院子里看,宁昭和颜海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起来,两个人都摸着肚子坐到御步身边。 颜海一边喝水一边道:“大痣,晚饭呢?中午吃的胡麻饼,你去买一万个,我们带在路上吃。” 胡大痣十分淡定的回答:“颜少爷,我明天去把店子盘下来,做够一万个我们再走。” 对于动不动就要烤一只羊的颜海,一万个胡麻饼也不算什么。 他们现在有钱。 颜海哼了一声:“那算了,晚饭呢?” 胡大痣道:“郑老爷说他会送来。” 很快,送晚饭的人就过来了,抬着一个缸子似的大碗,桂花香味浓郁,里面是一大盆桂花汁做的冷陶。 宁昭立刻站起来看了一眼:“香。” 桂花汁子和入面粉,抻成细面,煮熟后浸泡在凉水之中,颜色金黄,浸透捞出,原本冷陶用冷过的熟油浇上,再放作料,大约是天凉了,做的人换了个做法。 面条上洒满芝麻和花生碎,再放辣子香葱,用热油从上淋下,香味四溢,再放盐搅拌均匀,抬过来的时候面都还是热的。 桂花汁多了涩口,少了不是这个颜色,香味也不够,现在这样正好,真是每一口都是香。 这么一大盆,宁昭和颜海吃的头都没抬过, 胡大痣只能见缝插针的给御步捞了一碗,再给自己捞了一碗。 宁昭吃完了,长长舒了口气,道:“大痣,叫人进来吧。” 胡大痣疑惑道:“什么人?” 宁昭道:“做面的人,就在门口等着,让她进来吧。” 胡大痣一听,连忙将院子门打开了,就见那妇人已经洗掉了身上的泥,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十分紧张的站在外面。 胡大痣道:“你做的面?” 妇人连忙点头。 胡大痣派头十足,道:“进来吧,宁少爷要见你。” 那妇人轻轻松了口气,进去一看,就见院子里三个年轻少爷,除了御步她见过一面,其他两个都不像是她见过的大师。 宁昭冲着她招手,道:“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她不敢置信的打量宁昭一眼,见御步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点头,才快步走了过去。 毕竟御步指点了她,她对御步又一种无来由的信任。 “宁大师,我男人前天回家的时候中了邪,回到家里总是说胡话,也不敢出门,闭着眼睛总说到处都是死人,还总说梁上蹲着人,一家人都按不住他,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孩子的,现在孩子也吓傻了。” 宁昭看了一眼小女孩,目光温和的不能再温和了,一脸如沐春风,将御步带过来的银鱼儿拿出来一根给她。 随着银鱼儿落在小孩的手中,一阵微风刮过,孩子身上一道朦胧黑气被吹散,呆滞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微微转动了一下,道:“娘,我怕。” 宁昭指着银鱼儿,道:“这是护身符,鬼神不侵,不要害怕,说吧,你看到什么了?” 女孩这才看着她,紧紧握住手里的银鱼儿,轻声细语说起了那一晚的事情。 “很晚了,爹爹让我坐在肩膀上,用衣服罩着我回家,到桥上的时候爹爹停下来,我看到有两个小人站在桥头,一个肩着一个,也罩着一件衣服,问爹爹自己像不像人,爹爹说不像,那两个小人就顶着衣服飞快的跑了,后来爹爹回家就病了。” 颜海道:“这个我知道,是黄鼠狼讨封,我听我爹说过,听说要是说不像人,黄鼠狼就会报复,要是说像人,黄鼠狼就会保佑你。” 孩子又道:“爹爹说不是黄鼠狼,是两个小鬼装的黄鼠狼,他还说看到一个大鬼坐在桥头洗头。” “啊?”颜海道,“鬼装黄鼠狼讨封?这是什么名头?还有一个大鬼在洗头?你爹是不是喝醉了?” 女孩道:“没有,爹爹没喝酒。” 宁昭看了一眼御步,道:“要不你去?” 御步道:“你不去活动活动?” 宁昭不大乐意出门,可是看御步的眼神,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只能道:“你想跟我多呆几天就说,你看看给我找的这麻烦事。” 御步笑道:“对你来说不算麻烦吧,两个小鬼而已,你一手指头的事。” (本章完) 第115章 扫尾 第115章 扫尾 最后只有胡大痣死活要留下来,宁昭带着御步和颜海跟着这妇人一起回去。 出了亭城,马车还要走一里多地,天色渐晚,天气寒冷,宁昭缩成一团,当听说要下马车步行过桥的时候,差点当场翻脸往回走。 颜海将她拽了下去,到桥头看了一眼,道:“没有看到洗头的人啊。” 宁昭哼了一声,随手在树叶子上弄了点水擦他眼睛上:“牛眼泪,再看看。” 颜海睁开眼睛再次看了一眼,一声尖叫,哆哆嗦嗦的指着桥下一块石头:“这、这么个洗头的!” 御步往下一看,默默移开了目光。 石头上一个“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在水里仔细的洗,从头发洗到脸上,连牙齿都刷了一遍,然后还整个放到水里漂了一下,最后又把落在水里的眼珠子捞出来,放在了眼眶里。 颜海抱着宁昭的胳膊,道:“快快快,快收了她,我眼睛疼。” 宁昭笑了一声:“她洗够了自己会去投胎的,又不害人,不用怕,放着吧。” 妇人和孩子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这洗头的鬼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孩子紧紧捏着宁昭给的银鱼儿,带着宁昭一行往自己家走去。 宁昭看了一眼这个不大的村子,不到五十户人家,夜里大多都已经睡了,田野边到处都是鬼影憧憧,好像地下的鬼物都出来了似的。 御步皱眉道:“宁昭,是不是太多了?” 妇人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东西太多了?” 颜海道:“那还要说吗,肯定是鬼啊!” 妇人哆嗦的更离开了。 “嗯,”宁昭随意看了一眼,“都是游魂,过一段时间就会去投胎,都聚在这里了,是太多了,不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吧。” 她将身上的气息放出一点,这些鬼物就飞快的散开,不见了踪影,阴冷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没了。 妇人连忙把他们往家里引。 这一座小小的院子被鬼物围的满满当当,感觉到宁昭出现,再次飞快的跑了。 那妇人打开门,道:“我家男人就在里面,这两天都不肯出门。” 里面的人听到门响,立刻大声道:“不要开门!外面有鬼!” 宁昭笑道:“鬼已经被我清干净了,不用怕,我是你夫人请来驱鬼的大师。” 妇人连忙进去小声道:“是真的,就是那个砍了槐树的那个大师,你不是说只请这个吗,我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你去看看。” “不行,不行,快请大师进来,房梁上还有鬼。” 宁昭一步走了进去。 屋子很小,一看就能看到,屋子上确实还挂着一个吊死鬼。 这吊死鬼见宁昭进来,飞快解下挂在房梁上的裤腰带,跑的影都没了。 “跑、跑了!” 惊弓之鸟般的男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宁昭,再看了一眼房梁上。 宁昭道:“不要紧,你在桥上太害怕了,灭了火气,能看到一些东西是正常的,以后多晒太阳就看不到了,你女儿心善,日后有福,你背着她过的桥,问题不大。” 男人点了点头,仍然惊魂未定,小声道:“我看到两个小人” 宁昭道:“我现在就去解决,你们不必跟着。” 妇人连忙将他们送出门,颜海回头一看,还看见那男人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门外。 小孩也跟着送到门口,忽然将一只草编蚱蜢给了宁昭,一句话不说躲到了妇人身后。 宁昭看了一眼,刚想问这是不是报酬,就被肚子里的蛔虫颜海给拦住了。 “谢谢小妹妹,就用这个做谢礼吧,再见。” 妇人谢了又谢,拉着孩子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之中。 宁昭将草蚱蜢塞给颜海,道:“你喜欢就给你吧。” 颜海看她往山上走,收着蚱蜢笑道:“生气了爷爷?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这不是为了维护你在孩子心里的形象吗?” “滚,”宁昭走到御步身边,“御步,你把他带回去得了。” 御步笑了一声,道:“那两个小鬼是什么东西?” 宁昭叹了口气,道:“到了,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地上一头死野猪,死了不到两天时间,野猪肚子里有东西在蠕动。 颜海好奇的拿棍子戳了戳:“什么鬼,不会是蛆吧。” 宁昭踢了一脚,里面两个黑漆漆的东西滚了出来,想要逃跑,被宁昭一棍子一个戳在地上,打了个滚,连叫都叫不出来,直接死了。 颜海惊道:“这么大的两只蚂蚁!” 黄鼠狼那么大的一只蚂蚁。 宁昭道:“是用来咬槐树的,没想到跑了两只,应该是看到黄鼠狼讨封了,现学的,学的又不像,差点把人吓死。” 御步上前一把火,将这两只蚂蚁烧成灰烬,道:“你的力量太大。” 宁昭笑道:“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三个人轻轻松松的把这件事解决了,第二天一大早,御步道:“噙口钱有消息了,今天中午就会送来。” 宁昭点头,中午的时候郑西亭就将噙口钱送了过来。 宁昭看了一眼,道:“买走这钱的人,日子过的怎么样?” 郑西亭道:“摔的鼻青脸肿的,说是每天晚上都做梦,都梦到有人要他去京城。” 宁昭笑着将噙口钱给了御步,道:“落叶归根,你带到京城去埋在小牛山,要小心,这枚噙口钱上煞气极重,埋深一点。” 颜海道:“那御步岂不是要倒霉了?” 宁昭道:“你以为他是你,他是阴阳司的司长,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就不用干了。” “我怎么了!” 颜海气的又多吃了碗面。 吃过中饭,宁昭就和御步告辞,准备上路,再不上路,大雪都要封山了。 这一次倒是走的顺利,胡大痣精打细算,在第一场大雪铺满山林的时候,他们还剩下三百两。 只是眼下雪下的太大,宁昭冷的走不动了,只能去找个地方住宿。 一个小城镇,因为大雪,街上的行人很少,方圆十里只有一个客栈,一眼望过去,弥漫着一股黑店的氛围。 跑堂的伙计闲的都要发霉了。 颜海对着眼前的三碗面,第一次没有食欲。 第一次见到黑的面汤水。 也不是全黑,就是锅子没刷干净,跟刷锅水似的。 颜海没有胃口,问伙计:“到澧县还远吗?” 伙计指了指远处那一座大山,道:“翻过那一座山就是澧县,不过山里猛兽很多,现在也看不到路,最好等开春了一起上山。” “你们店里厨子不在?”颜海勉为其难的吃了口面,深感自己要饿死在这里。 伙计道:“今天太晚了,我煮的,明天早上厨子才来。” 颜海快哭了。 宁昭没动筷子,一直望着远处,越过这一座大山,还有一座更高更大的山,连绵天际,如同插入了云中一般。 (本章完) 第116章 蠡山 第116章 蠡山 连盏灯都舍不得点的客栈,到了晚上更黑,胡大痣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才没让颜海因为肚子饿留下男儿泪。 宁昭一边吃一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魂魄。 新死不久,还带着执念,甚至不怎么害怕宁昭。 “宁昭,”颜海丢了一个红薯给她,“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宁昭弹了一滴茶水到颜海和胡大痣的眼睛里,道:“看这家伙!” “啊!” 胡大痣尖叫一声,往后倒去,一瞬间就晕过去了。 颜海也吓的一个倒仰,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书生,一脸“生不逢时”的迂腐样,口里念念有词。 “春抚新柳绿,春染新柳绿,抚好,还是染好?” 颜海立刻道:“废话,当然是染好了,颜色不都是染的。” 书生两手一拍,大声道:“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染好!” 话音一落,这书生快乐的消失了。 宁昭:“.” 颜海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驱鬼的这一天,笑的见牙不见眼,“宁昭,没想到啊,你还有没办法的一天。” “我那是懒得收拾他!”宁昭反驳一句,东西也懒得吃了。 颜海也发现了宁昭情绪低落,道:“近乡情怯啊,是不是你在蠡县出生的,然后死了,这次你是回来探亲还是回来给自己上坟?” 宁昭立刻坐起来,两个人打成一团,最后各自负伤停手。 颜海打累了,气喘吁吁的站起来,推开窗看了一眼:“快看,下超级大雪!” 宁昭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是鹅毛大雪,压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远处两座大山都埋在烟雾之中,看不真切。 后面那一座大山,朦朦胧胧,无数的亡魂涌入蠡山之中,归于虚无。 蠡山就是一座阴山,连通阴阳,亡魂归所,无论冤魂怨鬼,最后都要归入蠡山之中。 阴与阳,在此诞生,也在此终结。 天地之间,只此一座蠡山。 颜海继续道:“这么大的雪,我们也不能走啊,不会要在这地方过年吧,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宁昭道:“不用,雪太大了,你们别上去,就在这里等我,不出三天,我就会回来。” “啊?”颜海关了窗户,“不是,你不会在这儿把我们两个扔下吧,那可太无情了。” “不会,”宁昭觉得自己这不会也没有点说服力,毕竟有过要丢下他们的前科,想了想道,“我身上没钱,我扔下你们我饿死啊!” 颜海一想也是,这才点了点头,心道这么大一座山翻过去,自己不死也得废,不过仍然十分好奇。 “你去蠡县干嘛?” 宁昭道:“去给我自己上个坟,毕竟英年早逝。” 颜海毫不留情的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英年早逝就是贫死的!一天到晚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外面的雪一夜未停,树枝也“咔嚓”个没完,屋子里冷的跟冰窖一样,宁昭和颜海两个人团的跟丸子一样,都没暖和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连吃了三碗没那么难吃的热汤面,才算是暖和了一点。 胡大痣继续得知自己可以不用进山,十分高兴,吃饭的劲头都高了。 吃完早饭宁昭就准备离开,嘱咐颜海:“不要太好奇。” 颜海点头。 “阴玉带在身上了吗?” 颜海摇头:“上次没钱花不是当掉了吗!” “啊,”宁昭尴尬的没说话,“那什么,我忘记了,我这儿还有一枚六帝钱,从御步的帝尺剑上拆下来的,我放了点我的气息在上面,你挂着吧。” “宁少爷,还有我,我有吗,我?” “大痣啊,你胆儿小,不用鬼看见你你先晕了,你用不上,管着点颜少爷,让他别乱走。” 胡大痣只能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我走了,在这里等我。”宁昭缩头缩脑的走进了风雪里。 颜海目送了一会儿,就听到伙计说今天晚上在东街搭台子,有戏看。 “颜少爷,宁少爷说让你不要.” “我就去看个戏,又没去什么别的地方,别拿个鸡毛当令箭啊!” 宁昭此时已经进了山中。 阳间看来,过了这座山,就到了蠡县,可是闭上眼睛,这座山,就是蠡山的一部分而已。 山下一座大宅被雪压塌了,看样子是个戏班子。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她闭着眼睛,一个人蹭蹭的走,雪没过她的膝盖,半天时间她就已经到了蠡山之下。 蠡山大雪覆盖,连一丝绿色也看不到,因为宁昭的到来,显露出阴山的那一面。 冤魂怨鬼纷纷躲避,离宁昭远远的,一条黑色大蛇盘踞在阴山之上,比起那条墨绿色的大蛇,还要大出好几倍,看到宁昭之后,默默让出了一条道。 在阴间,宁昭便是主宰。 随着宁昭步步进入山中,蠡山黑气浓郁,整个天地也一起暗了下去。 这里没有光,只有黑暗。 宁昭整个人也化为黑暗,融入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鬼笔和鬼册由黑色大蛇守护,鬼笔之上,回来的那一位判官再次消失,等待再造一位执笔者。 小城镇之中,天色渐晚,颜海打扮的孔雀似的,领着胡大痣去东街看戏。 台子早就搭好了,周围坐满了观众,这小城镇,能有一次这样的戏班子来唱戏,也是大事。 因为下雪,台子搭的十分简陋,一层台子也不大,下边两侧放着师父们用的二鼓子、瓮子、月琴、弦子等物,凳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是人却一个没到。 众人都有些抱怨。 颜海等的直打瞌睡,忍不住问旁边的人:“这是哪里来的戏班子,架子这么大,天都黑了还不上台?” 旁边的人道:“是请的有名的玉书,不过他就唱一段儿,今天要演东海黄公,那可是一出大戏,可能要准备的时间长一些。” 胡大痣忍不住道:“那肯定好看。” 颜海心道京城十天半个月就要演上一回,有什么好看的,问道:“玉书我没听过,我们那里唱的最好的是梨容,那玉书今天要唱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是要唱他的拿手戏,桃花扇。” 颜海无趣的应了一声。 天冷,哪怕这园子里生了火,也还是冷的骇人,跟泡在冰里面一样,对不起收的银子,进来一人一钱,带座位能烤火的一两。 他往后看了一眼,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恐怕整个镇子的老爷们今天都来了。 夜更深,风越凉,灯光忽灭,一点鼓起。 (本章完) 第117章 阴戏 第117章 阴戏 不大的园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点亮光照着戏台,还有几个火盆亮着红光。 随着这一点鼓响,几位师父出来,坐到了两侧的凳子上。 颜海坐在最前面,在极暗的光线之中,这几个人的面孔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点发青。 太冷了? 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再看台子上,上来一只猛虎。 这猛虎活灵活现,叫声威武,开口咆哮,还喷出一口白烟。 颜海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是宁昭常常说的,没有活气。 对,就是没有活气。 他心中不安,想着离开算了,可是后面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出去的缝隙。 胡大痣看的津津有味,见颜海东张西望,连忙道:“少爷,你看黄公出场了。” 台子上的东海黄公配着一把赤金刀,红绸束发,脸上涂着一层白色,表示他已经到了老年,气衰力竭,手里拿着个酒葫芦,东倒西歪。 “呀呀呀呀!哪里来的畜生,看来!” 黄公举刀向前。 猛虎朝着观众席咆哮一声,颜海看的清清楚楚,头套下的人影,一张脸煞白,还带着青,一点血色也没有。 “好!再来一声。” “黄公上啊!” 这戏就是黄公斗猛虎,最后反被猛虎反杀,故事简单,可是人虎搏斗十分精彩,眼下黄公已经开始举刀祝祷,马上就要人虎相博,人都恨不得挤到台子上去。 颜海猛的站起来,拉着胡大痣就往外挤。 “颜少爷、少爷?” 胡大痣被挤的脸都变形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颜海一句话不答,仍旧往外面钻。 颜海艰难的从人群里往外挤,宁昭不在,这里明显有古怪,搞不好要出事,他还是快走。 两个人好不容易挤了出去,胡大痣满头大汗,道:“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海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上前推开,道:“别问了,快走。” 胡大痣连忙跟着他奔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连一点灯光都没有,走了几步,颜海听着隐约传来的叫好声,稍微松了口气,又走了一阵,听着叫好声越来越大,不禁冷汗淋漓。 胡大痣指着就在他们前方的戏台子,哆哆嗦嗦道:“颜少爷,我们好像走回来了。” 颜海忍住惧意,看着自己的座椅,这一次他不是从人群里进来的,更像是从后台进来的。 可是看戏的人都没注意,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台子上一人一虎打的热闹。 夜色阴森,四处都是冷意,连炭盆里的火都熄灭了。 “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这些人?” 颜海摇头,这次直接往后台走去。 后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忙碌,可是没有一点声音,明明来来去去都是人,却连脚步声都没有。 胡大痣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颜海把心一横,捏住宁昭给他的那一枚六帝钱,道:“哼,看你们耍的什么花样,宁昭啊宁昭,我要是死了,你去阴曹地府也得把我救回来啊!” 他将六帝钱贴着心口放,然后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杆红缨枪,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他,目光不是震惊奇怪,倒像是馋。 一个上妆上了一半的青衣走了出来,颜海一看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哪里是活人,分明是死人。 一半脸上了油彩,另外一半脸青白,眼睛没有一点光彩,还有血从头发里流出来,已经干了,可是没有人去擦。 “这位客人怎么到后台来了?” 颜海咬牙不说话,谨遵宁昭所说的走夜路不说话的道理。 他猜着这青衣应该就是玉书,晚一点要上场的。 玉书见他不说话,也没说问,接着去将没有上完的妆给画完。 颜海拉着胡大痣继续走,可是走到后面,就见一个班主模样的人坐在后面守着,脑袋裂成两半,脑袋上红的白的都有。 他一枪直接飞了过去,钉在班主裂开的脑门上,可是班主无知无觉,顶着红缨枪还挺惬意。 胡大痣抖了一阵,直接晕了过去。 颜海就知道胡大痣紧要关头顶不住,气的上前踢他一脚,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能把他背起来继续往前走。 绕过班主往外走,外面黑不隆冬,看着已经出去了,可是鼓点的声音和叫好的声音总是不远不近的在他耳边。 他将胡大痣放下,解开裤子对着戏院的方向撒了一泡童子尿。 等了片刻,叫好的声音还是没停,他又开始将宁昭念过的那些咒语翻来覆去的念。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三昧真火灭邪灵,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念的虽然乱七八糟,心里却安定多了。 走了一圈,还是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的座位空着的,台上也空了,只有观众的眼睛迷茫的盯着台上。 鼓声再响,玉书身姿婀娜的上了台,轻启朱唇,打开皓齿,唱了起来。 “深画眉,不把红楼闭,长板桥头,垂杨细,丝丝牵惹,游人骑,将筝弦紧系,把笙萧巧制” 声音不大,甚至还没有叫好的声音大,可是却没有一个字听不清楚,就像是夏天里吃冷陶一样,从胃到心,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畅快,没有一个地方不熨帖。 天籁之音。 他低低唱了几句,颜海也渐觉迷茫,整个人都像是灵魂要出窍似的,恰好一阵寒风吹来,颜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胡大痣反正晕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而他身旁身后的所有人,都已经如痴如醉,魂不知何在了。 他连忙伸手去摇身边的人:“别听别听,快醒醒。” 没有反应。 他又伸手去打身后的人:“醒醒醒醒,这是死人唱的戏,不能听,听了会死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答应,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迷醉之中,仿佛自己也死了,活人的声音听不到了一样。 “宁昭啊宁昭,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过了这一关。” 他念了一句,然后把六帝钱塞进口中。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放嘴里总是没错的。 玉书的唱声更大了,拔高了几个音,依旧是婉转流畅,如同玉珠落地,一重叠一重,陡然一落,又像是水滴落入井中。 颜海渐渐也听的入了迷,两眼发直,昏昏沉沉起来。 (本章完) 第118章 山大王 第118章 山大王 颜海心里明白,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跟着玉书而动。 他背着胡大痣,不能回头,只能看到戏班的人都跟在玉书背后,随着婉转的歌声一个个的往前走。 而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宁昭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他在心里不停呼唤,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没有用,宁昭现在不知道埋在哪个坟里,回忆往昔去了。 外面下起了大雪,整个世界都被埋在了雪中,玉书带着他们一步步往山上走,时间不再流逝,天一直是黑的,永远也不会亮。 越过这一座大山,颜海看到眼前的这一座大山时,也差点跟胡大痣一样晕过去。 眼前的山没有积雪,只有一片黑色,他的眼睛第一次不需要宁昭帮助,就能看到这么多的鬼魂。 所有的魂魄都往山中走,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一条跟山河一般大的黑色大蛇盘在山顶,懒洋洋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 难道这就是宁昭说过的蠡山大蛇? 胡大痣正好睁开眼睛,哼了一声,还没问颜海现在是什么情形,就看到了这一条大蛇,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玉书正在领着众人一起上山。 黑色烟雾随着他的脚步踏上,立刻铺开一条小路,迎接众鬼。 颜海焦急,不敢上去,可是两脚不听使唤,仍然不听往前走。 在他心惊肉跳踏上去的一瞬间,一道阴气从他脚下冲入心底,冲的他整个人都迷糊起来。 随后整个蠡山都动了起来。 黑气躁动,鬼魂尖啸,黑色大蛇直立上身,碧绿的眼睛如同两间屋子一般看了过来。 颜海身上有活气。 再加上一个胡大痣,几乎就是两只误入狼群的小羔羊。 鬼魂一个一个停住脚步,黑气沉沉的站在颜海周围,面目狰狞,就连地下的黑气也幻化出了形状,笼罩在颜海身边。 黑色大蛇硕大的头颅一点一点从山顶滑下来,很快就到了颜海面前。 颜海这下无论如何也不迷糊了,只觉得自己和胡大痣别说塞牙缝了,连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鬼就不一样了,随时能把他们两个撕成碎片。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镇子上的其他人,这才发现跟过来的不是活人,都是魂魄,只有他和胡大痣是连魂魄带肉身一起过来了。 鬼躁动不安,整个阴山气息也跟着浮动起来。 就在颜海觉得自己性命不保的时候,阴山忽然安静。 所有鬼魂瑟瑟发抖,黑色大蛇缩了回去,十分恭敬的低下了头。 深山之中一道道黑气冒了出来,在黑蛇身前慢慢凝结,最后凝结成一道人影,黑色头发瀑布一般落在黑色大蛇身上,黑暗之中出现了宁昭雪白的面目。 “此乃阴世,阳间之人何故在此!” 颜海看着闭着眼睛的宁昭,亲切的涕泪横流,想要骂一句王八蛋,可是在这情形之下,一股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他无法开口。 他又觉得这不一定是宁昭。 山神一般的巨蛇也在她面前匍匐,万鬼寂静低头,此时此刻,她就是阴间的主宰。 跟平时跟他打架抢吃食,让他叫爷爷的完全是两个人。 宁昭黑色烟雾凝结的袖子一挥,颜海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雪地里,眼前所见一片雪白,冷的手脚冰凉,眼睫毛上都是冰碴子。 宁昭蹲在地上,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跟个小老头一样。 颜海吐掉嘴里的六帝钱,道:“宁昭?” 宁昭点头,看一眼先醒来的胡大痣,催促道:“快点,我要冻死了。” 胡大痣呵护着小火苗,努力的添了一把柴火。 颜海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知道自己完好无损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宁昭一眼。 “你救的我?” “你就这么对爷爷说话的?” “不是,你那么威风的?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王啊,不是说了?” “放你娘的鬼屁,我看你是阎王还差不多,要么就是山大王。” “我还真是。” 颜海不知道她说的真是指的是山大王还是阎王,只能骂了一句“王八蛋”。 坐着烤火的时候,颜海忽然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变幻出来的人影,分明就是个女的啊! 宁昭道:“可男可女,忽男忽女。” “放屁,”颜海瞪她一眼,道:“你嘴里能有一句正经话吗?” 宁昭道:“严格来说,刚才我说的就是正经话,不严格来说,我是女的,天地之间,孕育神物,第一个必定是女的。” 颜海道:“为什么?” 这跟他的认知不符,所有传说之中不论是开天辟地还是射日,都是男的。 连宁昭不要脸的说自己是神都忘记反驳了。 宁昭道:“是为了造物和孕育。” 颜海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接着道:“那个戏班子怎么回事?” 宁昭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做的不错,把你两的命给保住了,要是你们魂魄脱体跟着去了,我就真的要去阴曹地府捞你们了。” “就是!”颜海眯着眼睛道:“多亏我聪明,一看情形不对,就往外.虽然没跑的掉,总算是把命保住了!” 胡大痣感激涕零道:“多亏了颜少爷。” 颜海要是有尾巴,现在都翘到天上去了。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问宁昭:“那座山怎么回事?还有那一条大蛇?” 宁昭道:“你们被带到阴山去了,平常看到的应该是这样。” 她伸手指了指前面。 皑皑大雪封住的大山,没有大蛇,也没有鬼魂,只有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脉,和大雪缝隙中露出来的一丝绿意。 山里面偶尔有动静,不知道是什么虫兽弄出来的。 看着十分亲切。 颜海松了口气,道:“宁昭,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来的时候不能走鬼道,回去的时候能不能走鬼道啊?” “不行,”宁昭叹了口气,道:“鬼道太远了你们会丢在里面,还是走吧。” 颜海和胡大痣同时哀嚎一声。 等回到镇子里的时候,镇子里已经是一片哭声。 晚上去看戏的人全死了,而那个唱戏的戏班子,早就已经被雪埋了。 宁昭领着颜海和胡大痣出了镇子,沉默的走了半晌,忽然道:“我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时候要是多看一下,你们两个也不至于被吓这么一场了,我也不至于少呆了两天。” 颜海听着,忽然道:“宁昭,我觉得你少了点东西。” 宁昭道:“什么东西?” “心,少了一颗心。” (本章完) 第119章 画舫 第119章 画舫 颜海说完宁昭没有心,遭了宁昭一顿胖揍。 胡大痣袖手旁观,见多不怪。 “我是说你缺乏一点同情心,别打了。”颜海从地上爬起来,扣住了宁昭的手。 宁昭又踢了他一脚:“老子为了你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你还说我没有同情心,早知道就要让你们两个被狼叼走。” 颜海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位在人情世故上是个白痴,解释道:“比如说你看到这么多人因为你没有多看一眼而死了,你愧疚吗?” 宁昭道:“不愧疚啊。” 又不是她杀的,她愧疚什么。 颜海继续叹气:“可是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他们的死亡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一个个家庭,如果我死了,我爹该有多伤心啊,一个人的死,不止是他自己的死,背后还有一个家庭。” 这回轮到宁昭似懂非懂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颜海看着宁昭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道她始终不是活人,体会不到很多活人的感情,能够把身边的人划入她的保护范围,应该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他想了想,道:“我们在哪里过年?” 宁昭道:“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南走,那里靠运河,而且十分繁华,我们再坐船回京城。” 颜海立刻同意,和胡大痣数了数银子,看着还够,立刻启程离开。 到了最靠运河码头的城镇,只差一天就要过年,到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这里不仅靠运河,还有一条小河从城中穿过,里面停满了画舫。 莺莺燕燕,歌声靡靡,酒香四溢,就连河水都带着脂粉香气。 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里红灯,映照在河水之上,河水之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悠然于水面之上,黑色的长发水草一般铺开,从这一头游到那一头。 河底怨气沉沉,随着这女子的身影浮动。 宁昭看了一眼,心道新死之人,怨气倒是很大。 一条小船被困住了,怎么都撑不开,船夫着急,用力一撑,杆子咔嚓一声裂开了。 船上一个女子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婀娜多姿道:“怎么了?” 她这一看,就看到宁昭那张冷淡的脸,还有颜海花孔雀似的在一旁。 “两位客人要上船吗?” 宁昭笑道:“我们没上过船,不知道这船上好玩不好玩,贵不贵。” 女子看了一眼颜海的打扮,光是那一件狐狸毛的披风就要至少百两银子,笑道:“对两位公子来说,肯定是不贵的。” 颜海到:“你们有晚饭吃吗?” 女子一愣,道:“有的。” 颜海道:“那就上去,不过你们这船也撑不开啊,怎么游湖。” 女子道:“等一会儿就好,近来常有的事。” 宁昭看着河中那个女子慢慢的又游了回来,头发也随之游动,离开了这一艘小船。 颜海看着船身动了一下,这才跨了上去。 船看着不大,里面却并不简陋,还有两个女子,陪着两位客人说话。 这女子领着他们走动,让他们坐下,道:“小女子玉楼,来接的客人没有来,没想到接到你们二位。” 拎着包袱的胡大痣直接被她给无视了。 小船动了起来,可是并没有游湖,而是向河中一艘大船开了过去,停在大船旁边,玉楼领着他们两个往大船上走。 宁昭走在板子上,又往水下望了一眼。 水中的女子也游到了这里,黑色的头发掩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能够感觉到她的自在,长长的头发再次将这一艘小船围住了。 “宁昭,水下怎么了?” 颜海拍了拍出神的宁昭。 宁昭回过神来,道:“没事,上去吧。” 玉楼领着他们上了大船,颜海张大了嘴,道:“这一艘船顶的过一个醉今朝啊!” 寻欢作乐的场所,都差不多一个样子,船舱之中莺歌燕舞,香气浓郁,酒气弥漫,里面的人也都跟没骨头一样歪在一起。 玉楼和一个中年妇女说了两句,就笑着道:“两位公子,不如上二楼吧,既能看歌舞,也能用饭菜。” 颜海饿的能吃下一头牛,拉着宁昭就往二楼走,等看到玉楼领到了一个小隔间,他立刻道:“不够,大痣,你跟他们的人去厨房。” 胡大痣十分习惯他们两个的饭量,将包袱放下,拿着银票自己去张罗,都不用玉楼找人带路。 玉楼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自己的心思,让他们两人坐下。 楼下跳的是胡舞,颜海边吃边看,回头一看宁昭,顿时忍不住想笑。 玉楼喂她吃橘子,她倒也张的开口,可是整个人都是反着坐的,看着河里。 颜海也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道:“下面有什么?” 宁昭道:“有你也看不到。” 颜海踢她一脚,坐了回去。 玉楼对宁昭捉摸不透,但是看的出颜海几乎就是个毛头小子,还是应该讨好宁昭。 宁昭看着水里,女子游了过来,似乎对宁昭十分好奇,露出了水面,黑发水草一般落到河里。 圆圆的一张脸,眼睛也是圆溜溜的,一派天真可爱,只是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白色,看着就十分骇人。 就连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也显得可怕。 “大哥哥,你看的见我,你下来跟我一起玩好不好,我好孤独啊,河里的鱼都咬我。” 宁昭道:“你叫什么名字?” 玉楼一愣,心道这客人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开口道:“小女子玉楼。” 河里的小姑娘道:“雨别。” 宁昭道:“风流云散,一别如雨,好名字。” 颜海道:“人家叫玉楼,你说的这里面哪里有玉楼这两个字。” “啪”的一声,玉楼手里的橘子滚落在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颜海一愣:“怎么了这是?” 玉楼脸色苍白,道了一声失陪就匆匆往外走去,正好胡大痣端着一大盘子豆包上来,呼啦一下都给撞倒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 “哪里掉这么多豆包下来,这是做的什么新花样?” “我的豆包!” 胡大痣欲哭无泪的看着只剩下一半的豆包,无语的看向了颜海。 “先吃吧先吃吧。” 颜海说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宁昭。 “宁昭,到底怎么回事啊?” 宁昭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河里有一个女子,说自己叫雨别。” 颜海:“???” 胡大痣手里剩下的豆包彻底的掉了。 (本章完) 第120章 画舫2 第120章 画舫2 河里的女子见宁昭没有要下去陪她的意思,很快就沉了下去,继续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用头发将船缠住取乐。 偶尔有人站在船上,她也会把人勾下去玩一会儿。 宁昭皱眉,不再看了。 玉楼很快就上来了,还带着刚才那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玉楼指着宁昭,连忙问道:“这位客人,我是这艘船上的管事秦妈妈,请问你是雨别的朋友还是?” 颜海道:“什么雨别,我们不认识,我们也是刚到这里。” 宁昭道:“也不能说不认识,刚刚我们还说了几句话。” 秦妈妈的脸色更白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道:“这位客人说笑了,一个月前,雨别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宁昭道:“我知道。” 秦妈妈道:“你们莫非是特意来消遣我们的?这件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三位请下船吧,我们这里不招待。” “啊?”宁昭看了一眼水底下,道:“你们不要我帮你们驱个邪?” 秦妈妈越发认定她是来消遣人的,气冲冲道:“用不着,如果真有什么邪祟,我们自己会请大师,不劳烦三位,三位请吧。” “好吧。”宁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河里,对颜海道:“我这次提前说了啊,你不要又说我没有同情心。” “啊?”颜海心道原来她说这么一出,是为了这个,笑道:“你不喜欢管闲事就别管嘛,我又不逼你。” 宁昭一边走一边道:“你是不逼我,可是你自己上啊,你一上,还不是我遭殃。” 颜海:“.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们三人旁若无人的下了船,只留下秦妈妈和玉楼一脸难看。 很快颜海就笑不出来了,不知道这些船是怎么传消息的,竟然没有一艘船肯让他们上去了。 三个人干脆去城里一通逛,吃了半个晚上,才找了个客栈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宁昭就被颜海吵醒了。 “过年好,祝你福如东海,万寿无疆,压岁钱拿来。” 宁昭看着他厚颜无耻的伸手要钱,道:“你得给胡大痣拜年,钱都在他那儿。” 胡大痣连忙道:“钱都是宁少爷挣的,我怎么敢随便乱用。” 宁昭在自己身上掏了又掏,终于掏出两张空白符咒,取出身上的黑笔画了两张鬼画符。 “一人一张,就是爷爷给的压岁钱,逢凶化吉,驱鬼辟邪,一般的小鬼伤不着。” 这两笔下去,笔上的已经飞出去的那一位判官画像更加暗淡,下一位执笔者的诞生又要慢上不少。 胡大痣将这张十分珍贵的符咒收了起来,收在了怀里。 “那要是碰上大鬼呢?”颜海一边收一边问。 宁昭叹了口气,道:“只要不是阎王爷要收你,就没问题,总行了吧。” 颜海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胸口:“走,出去吃东西去,我昨天晚上就已经看好了,这里的东西应该都很好吃,跟我们京城的大不一样,鲜。” 因为是大年三十,外面十分热闹,到了下午,人就少了,都回去吃团圆饭。 颜海在客栈里点了一大桌,道:“我第一次不在我爹身边过年,也不知道我爹还好不好。” 宁昭道:“放心,也许已经给你找了个后娘了。” “滚!” 颜海的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沉浸在了美食之中,三个人吃的不亦乐乎,还没有吃完,玉楼忽然出现了。 来的人不止有玉楼,还有秦妈妈。 “两位公子,方便说话吗?” 颜海毫不客气:“不方便,没看到我们在吃年夜饭吗?” 玉楼为难的看了一眼秦妈妈。 秦妈妈上前一步,道:“两位公子,昨天的事情是我们太冒失了,我们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位宁公子是阴阳司司长的好友,对不住了。” 宁昭好奇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昨天的客人里,有见过两位的。”玉楼十分客气。 宁昭心道应该是亭城的人,道:“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你们另外请人吧。” 秦妈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道:“这是报酬,不够我们可以再加,请宁大师看在钱的份上松松口,我们河中画舫里还有一位厨娘,能做整个城里最后的龙井虾仁。” 颜海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宁昭:“.” 被颜海出卖的宁昭还是坚持吃完了年夜饭才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画舫。 这次上的不是秦妈妈的船,而是另外一条大船,船上灯火通明,却没有客人和乐声,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寂静。 一排排女子站在船舱之中,各个脸色苍白。 秦妈妈带着人一来,立刻有十来个妈妈聚了过来,灯光之下,这些女子伸手脱去了衣服。 颜海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心道胡大痣不在,要不然鼻血都得喷出来。 每一个人的背上都是一条黑线。 从脖颈一直延续到腰下。 衣服很快又被穿上了。 “宁大师,昨天一晚上,所有的姑娘身上都出现了一条这样的黑线,就是那位雨别搞的鬼,请你想想办法。” 宁昭看的坦然,道:“不是黑线,是头发。” 众人面色更加惊慌,道:“头发?” “嗯,”宁昭坐下,“是头发,这位雨别姑娘心智有失吧,虽然她已经死了一个月,可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宁昭看了看河里,雨别还在自由自在的从这一头游到另外一头。 颜海推了推她,指着自己的眼睛,道:“牛眼泪。” 宁昭沾了点茶水给他抹了一下。 颜海这才满意的往外张望,叫了一声:“她的头发怎么这么长,宁昭,她在用头发把船缠住。” 水中的雨别乐在其中,拖动着船动了动。 船舱内的人每一个脸色都不好,她们往河里张望,想看看雨别到底在真么作怪,可是除了黑漆漆的河水,什么都看不到。 秦妈妈焦急道:“宁大师,这头发有什么办法弄出来吗?” 宁昭道:“想要取出来,很简单,用一把刀划开就能取出来了。” 一群女子顿时花容失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 “没有别的办法吗?”秦妈妈咬牙问道。 宁昭道:“你们每个人一刀,把因果还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她现在才刚刚开始觉得无聊,要来找你们玩,你们要是不愿意这么做,再拖下去,就不是划伤一刀的事了。” (本章完) 第121章 威风 第121章 威风 “什么因果要一人划上一刀?” 颜海问到了点子上。 秦妈妈连忙截断颜海的话头,道:“宁大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一定有办法直接把她收服吧?也有办法把她们身体里的头发取出来对不对,要是一人划上一刀,我们的生意可就都没的做了。” “嗯,”宁昭道:“你们确定要我取?” 秦妈妈点头。 宁昭站起来,在每个女子的背后点上一下,黑色长发浮出皮肤落在地上,很快就在地上堆了起来。 还没等人回过神来,她手指点在一杯茶水里,茶水顿时变成黑蒙蒙的颜色。 她将茶水泼入河中,里面的来回游荡的人影消失不见。 “你要求的事情我都办了,东西就不吃了,总有吃的时候,颜海,走吧。” 颜海看了一眼河里,总觉得不太对劲,河里的女子不见了,可是这河水却泛着一层黑气。 “宁大师、宁大师!” 秦妈妈和其他几位妈妈在后面连叫几声,都没有叫住宁昭,只能去将地上的头发拢起来烧了。 颜海跟上宁昭,上了岸,在一片鞭炮声中道:“宁昭,这河里古古怪怪的,怎么回事?” 宁昭道:“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怨气都沉在河里,哪怕她已经离开,怨气不化解,也是一样的。” 颜海道:“那刚才她们要是自己一人一刀,这怨气就化解了吗?” “是啊,”宁昭回头看了一眼画舫,“这小姑娘心智不全,一报还一报就行了,今天晚上这里恐怕要出事,不过也是她们应得的,我们走吧。” 颜海问道:“怎么该得的?” 宁昭不说话了,去找胡大痣拿钱买鞭炮。 河里十分平静,少了一个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魂魄,黑气如同泥水一般从河底慢慢往上,往河里的船上爬。 颜海的好奇心很快就用在了炮仗上,孩子似的蹲在地上放炮仗,胡大痣满大街去买,一直放到半夜都没有放完。 “我去睡了,你们慢慢放。” 宁昭上楼睡觉,眼睛一闭,又猛的睁开了。 有一股白长生的恶臭味。 她翻身起来,推开窗户一看,就见白长生站在院子里冲她笑。 阴魂不散。 她整个人如同烟雾一般跳了下去,落在白长生面前。 白长生的笑里面带着怒意:“你走在我前面了。” 宁昭点头:“当然,在黑暗无间所出的判官,比你造一个执笔者的速度可要快的多。” 新的执笔者,出现了。 白长生的笑容维持不住,冷了下去。 “不要得意,我能吞噬一个执笔者,也能吞噬两个,总有一天,你、也是我的。” 宁昭冷笑一声:“是吗,我可以天长地久的活下去,你连活都活不过我,就别说别的了。” 她说着,手中黑笔浮现,脚下一道道黑气冲出,搅动了整个城镇。 “去!” 黑气汇聚,如同蛟龙,迅如疾风,朝着白长生而去。 白长生手中竟也有了一只白色的笔,笔尖之上点了白色粉末,朝着宁昭甩了过来:“并请邪灵,困杀恶鬼,去。” “恶心,竟然还学我!” “宁昭,天长日久,等着看吧,你的将全部成为我的,你也是!” 白长生留下一句话,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宁昭长袖一挥,将那些白色粉末扫到一边,死气被白色粉末冲散,不见踪影。 一个无恶不作的活人,请的是邪灵,用的是代表光明之物,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而她一个死人,用的是正法,请的是正神,竟然还怕这等所为的光明之物。 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她烟雾一般飘出客栈,站在乱葬岗之上,祭出鬼笔。 “阎王有召,判官速归!” 鬼笔上九道黑色气息箭一般消失,她往前走,里面是一片混沌迷蒙,一丝温度也无,湿漉漉的空气沾在人身上。 荒诞的阴阳交界之处。 水火并存,黑色河流中流水成了一张张哭泣尖叫的脸,地上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天底下最藏污纳垢之处。 她到时,阴阳之处已经隐了九个影子,灰蒙蒙一团,只能隐约看到人形,谁也没有露面,都将自己隐在了黑暗之中。 就连宁昭也没有露面,只有黑色的笔立在半空,上面属于阎王的画像金光闪烁。 “以吾之令,格杀白长生,见者传信!” “是。” 众人应声之后,再次悄无声息的散去。 阴间是她的地盘,只要白长生敢涉足,就让他有来无回。 她收了笔,往外走,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跟上了她。 “我有白长生的消息,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一定很想听。” “说。” “吾主,你未免太无情,好歹我们两个交情不错,竟然也不告诉我你是主。” “我要知道白长生的消息。” 宁昭一点都不在意车中人知道她的身份,他们交道打的不少,很多事情车中人比她知道的还多。 她以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叫做执笔者。 到现在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是神还是鬼。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进来说。” 赶车人拎着刘秀才下了马车,将宁昭让了进去。 宁昭上了马车,车中点着一盏油灯,里面坐着的人脸很美,只是脸被分成两半,一半做男子装扮,一半做女子梳妆,是位阴阳人。 就连衣服也被分成了两半。 “吾主,需要我向你跪拜吗?” 车中人雌雄莫辩的声音传来,配合这张阴阳并存的脸,竟然十分和谐。 宁昭坐稳了,道:“跪。” 车中人毫不犹豫跪了下去,给宁昭行了大礼,“他”姿态谦卑,仰望宁昭,宁昭的目光十分冷漠,仿佛高高在上,能决定他们生死的神。 宁昭摆了一会儿架子,觉得十分无趣,道:“起来吧,说正事。” 车中人爬起来坐好,也没了谦卑,刚才那一主一仆的互动仿佛就是他们的一个游戏,“他”想了想,道:“这个白长生出生的时间比我想的还要久,我本以为他最多也就在这一百年之间,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活了一百九十五年了。” 宁昭皱眉,想起写信的人说知道白长生的来历,恐怕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这么长的寿命,知道的人都已经投胎转世好几轮了。 “在阳间的生活我无法查探,”车中人取出一枚金蟾,道:“只知道阴阳司的金蟾就是由他所造,他本只有二十五岁,之后窃了一百七十年的寿命,吞噬我们,能让他多活个五十年左右,能力越强,时间就会越长,所以现在他最想的,应该就是吃掉你。” 宁昭拿着金蟾把玩了一会儿,摸着金蟾底下刻着的三个字。 白长生。 (本章完) 第122章 画舫3 第122章 画舫3 “希望他能有这个牙口。” 宁昭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车中人皱眉,眉毛一边粗矿,一边秀美,凑在一起更显得形势紧张。 “他手里有东西,不是他拿出来的那些善人心磨成的粉那么简单,我们是黑暗中诞生之物” 话中未尽之意宁昭清楚。 黑暗之中所诞生之物,最怕的就是光。 宁昭将三足金蟾放入荷包里,道:“他过去是什么无所谓,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杀了,一旦有了他的踪迹,立刻回报我。” “是,”车中人语气中带晌恭敬,“他还有数不清的党羽,目前我还没有查到他们是怎么联络的。” “继续查,”宁昭想了想,道:“我问你,在我之前你有多少个主人?” 车中人道:“不知道,我做判官的时间不长,不过自我成为判官捉拿鬼物开始,一直没有主,直到二十年前,九位判官同至阴山,迎接了你,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是你。” 宁昭有些失望。 哪怕她是阴山所孕育,可是她也想知道以前有没有一样持这支笔的人。 黑暗之中谁教养了她? 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在世间怎么活,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可是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让她十分孤单,恨不得日日都站在人堆里,才能减少这种孤独。 “其他判官或许知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眼下我们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忠心的。” 宁昭点头:“走吧,送我回客栈。” 车中人点头,马车咕噜咕噜的滚动起来。 而客栈之中,颜海没有见到宁昭,以为她去了河边,也独自一人去了河边。 按往常的情形,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阴间之事,可是现在却不知为何,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 河里的黑气将所有的船都包裹住了,甚至连岸边都弥漫着黑雾。 “颜海。” 有人叫他,很像宁昭的声音,他要回头答应之时,忽然觉得不对。 宁昭叫他的时候,要么就是怒气冲冲,要么就是死气沉沉,不会这么有活力。 他立刻闭紧了嘴,没有回头。 走夜路不回头不说话,宁昭经常叮嘱,所以他记得。 叫声越来越急切,颜海长颜海短,叫的颜海毛骨悚然,可是他就是没有回头。 迷雾再起,他没有回头,忽然一只手把他推进了河中。 颜海的心猛的一跳,死死咬住牙关不出声,眼看着自己要掉进河里,可落下的时候却在船舱里。 而且是一个非常小的船舱,地上铺着两条被子,看着像是睡觉的地方,还有一扇可以透气的小窗户。 颜海想动也动不了,只能在心里气呼呼的想自己怎么又被鬼给圈住了! 宁昭,救命啊! 你死哪里去了! 他在心里一阵咆哮,嘴巴倒是闭的严实,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因为活气十足被鬼吃了。 只要自己不开口,就问题不大,宁昭肯定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马上就会来救自己的。 推他的王八蛋,肯定是跟白长生一伙的,看宁昭不在,就欺负他。 舱门被推开,一个女子端着饭菜进来了。 “雨别,吃饭。” 颜海一愣,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他没有其他人,难道雨别是在叫他? 这也太荒唐了! 再说雨别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想问是他神经错乱了,还是这女子眼睛瞎了,最后努力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幻觉? 他不吭声,看着放在地上的饭菜。 看着热气腾腾,可是他拿手背悄悄碰了一下,是冰冷的,是死人饭菜。 “不吃吗,雨别,吃啊,你怎么不吃,快吃快吃,哈哈哈。” 这女子端起饭菜强行往颜海嘴里塞,颜海无法挣扎,只能紧紧闭着嘴,筷子都撬不开。 “不吃!好心当做驴肝肺!” 女子气的摔了碗筷,忽然一手朝颜海身上划去。 刀片! 颜海惊的瞪大了眼睛,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痛呼出声。 这女子手里竟然藏着刀片,将颜海的胳膊划出一条极大的口子,一瞬间鲜血淋漓。 女子划了他一刀,就像是解恨似的离开了。 颜海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进来了一位女子,这女子头发散乱,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一言不发在颜海背上划了一刀。 “傻子!你说你怎么命这么好,生成个傻子!” 她骂了一句还不解气,又踢了颜海一脚。 颜海趴在地上,痛的脸气都喘不上来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雨别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这江上画舫里的女子虐杀的。 一个傻子,一个心智不全可以任意欺辱的出气筒,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她就算成了鬼想要报仇,也只是让她们一人挨一刀。 颜海心里一阵憋闷,呼吸更加不顺畅起来,浑身都疼。 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进来,在他身上撒气,伤口一个接一个,还有人怕他死的太快,专门来给他上药。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这声音如此熟悉,差点让他泪流满面。 “颜海!” 他猛的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宁昭,嗷的一嗓子哭了。 “宁昭,我要死了,好痛啊!” 宁昭在他眉心点了一下,道:“哪里痛?” 颜海刚想说自己到处都痛,可是低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伤口,身上也没有地方痛,就连人也不在船舱里了,而是在岸上,和众多看热闹的人站在一起。 胡大痣站在一旁,道:“颜少爷,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我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还是宁少爷回来叫了你一声。” 颜海打了个寒颤,指着河里,对宁昭道:“宁昭,雨别,雨别她咦,船怎么沉了?” 河中的画舫,十有八九都已经沉了,大冷天,无数女子在河中呼救,岸边还有不少人下去救人,救上来的人在躺在河岸边,每个人都只有两个字。 “有鬼。” 看热闹的人纷纷道:“可不是有鬼吗,这么多船,一下子沉了,就是凿船也有个先来后到的,哪里会这么整整齐齐,也不知道这是撞了什么邪。” “报应呗。” “是啊,一个月前不是死了一个,埋也没埋,就扔水里了,那一天水都是红的,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血,流的这么狠。” 颜海看向宁昭。 宁昭道:“我知道,所以才没管,你是不小心让怨气迷了心窍,没什么大事。” “哦。”颜海看着有女子呼救太久,体力不支,慢慢沉了下去,这眉眼他记得清楚,他在船上没有多久,这女子就前后划了他三刀。 “那是谁推我?” 颜海想起来这事。 宁昭道:“白长生的人。” 逮着机会就给她添堵。 (本章完) 第123章 看花 第123章 看花 数十艘画舫同一时间沉下去的事情,将这一个大年夜变得热闹非凡,守岁的人都变成了在河边守岁,拖家带口,携带瓜子花生来看热闹。 天快亮的时候,人才清点出来。 救上来六十七人,可是在册的有一百零三人,还有四十四人死在了这条不宽的河里,和这条河里的香粉气息一起消散了。 颜海心情不好,郁郁寡欢的吃了早饭,也不启程,只说要去散步。 宁昭道:“你想去哪里散步?” 颜海不知道,胡大痣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听伙计说城外有一座十里香海,全是梅花,现在正开着,就是路不好走,去的人很少。” “就去这里,宁昭,别偷懒,你不去我怕我会被鬼给叼走。” 胡大痣连忙去买干粮,一起出了城,按照伙计画的图往外走。 越走道路越崎岖,只有一脚宽的田埂比比皆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才到了高处,往下一看,顿时烦恼全消,鼻尖全是一阵梅花香气。 放眼望去,十里梅花绵延不绝,如云似雾,连成一片。 “啊!!!” 颜海冲着梅花林放声大喊一声,终于舒坦了不少。 宁昭被他震的耳朵疼,无奈道:“下去。” 下去的路好走,很快就到了林子里。 有的梅树还不大,花朵也只有细细碎碎几朵,有的已经花如云枝如盖,颜海看着一颗花如火海的红梅,赞叹道:“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红梅树。” 胡大痣啧啧两声,道:“我也没见过。” 宁昭道:“你这么喜欢,可以取个名字。” 颜海道:“这个主意不错,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取个名字,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就可以叫出名字来分辨了。” 宁昭心道还有下次?回京城就绝交吧。 胡大痣道:“颜少爷,你看叫小红怎么样?简单又好记。” “呸呸呸,”颜海瞪了他一眼,道:“姜夔写过一首词,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就叫绿筠好了。” 宁昭点头:“不错,脑子里还是有点东西。” “那是!”颜海得意的昂起了下巴,道:“我读的书可不少,也只有在京城里,人才济济,我才会被归为文盲一类。” 他兴致勃勃的四处看,将自己喜欢的都取了名字。 “如雪”、“端月”、“青女”,名字都取的不俗,让宁昭都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让他给自己取个名字了。 她这名字是自己听墙角的时候,一个秀才正好在解释这个“昭”字,她觉得好,就用了。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是光明的意思。 要是颜海来取,肯定能取一个更好的。 颜海走了半晌,看着一株瘦小的梅花树,忽然兴致低了下去。 这一株梅花是白色的,虽然不大,可是花却开的多,在风中摇摇摆摆,枝条都好像承受不了这么多的花一般,累累下坠。 花开出了一种天真浪漫的意味,看着十分可爱。 颜海摸了摸垂下来的一条花,道:“叫你雨别好不好,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你要是我的妹妹,我一定待你很好的。” 他觉得雨别可怜可爱,哪怕是受尽折磨,在河里还能如此自在的游来游去,就连怨气也随着自己的身体沉在河底,没有跟随着她的魂魄。 就好像她也跟这颗梅花一样,永远天真无邪。 宁昭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感叹,道:“要不你在这儿悼念,我们先走?” 颜海瞪她一眼,道:“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人已经够可怜了。” “哦,”宁昭往前一边走一边道:“你到底走不走。” 颜海立刻跟了上去,三个人一边看花一边闲聊,走了一阵,忽然从前面的花丛之中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还有酒香。 就连酒的香味里面也带着梅花香气。 “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在这里作乐?”颜海上前一步,往花丛里面伸长脖子看了看。 “公子,遇到就是缘分,不如进来一起饮酒吧。” 一个女子穿着一声红衣,红衣似火,看着年岁已长,只是美貌不减,姿态窈窕,头上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 层层叠叠的红色纱衣在风中飘荡,香气浓郁,露出女子一截皓腕,风流雅致。 颜海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宁昭:“她不冷吗?” “你怎么不问她是不是人?” “怎么可能不是人!”颜海看着里面露出来几张好奇探究的女子面孔,各个都如花似玉,芳香馥郁。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都在邀请他们进去。 “请进来参加我们的诗会吧,我们有上好的梅花酒。” “请进呀。” 女子们娇俏可爱,身上的纱衣有的是白色,一层叠一层,有的是粉色,看着当真是云雾一般,美不胜收。 颜海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花丛里有落花铺成的座位,几位女子席地而坐,一眼望去,让人的心都酥了。 红衣女子请他们三人坐下,取出一壶酒来,倒在杯中。 一位白衣女子将酒倒给宁昭三人,笑道:“请用。” 宁昭接过杯子,畅快的喝了,笑道:“味道不错,再来一杯。” 一位粉衣女子又给倒上了。 颜海看宁昭已经半躺在那位红衣女子怀中,暗道此人之不要脸,当真是天下无敌,谁的便宜都要占。 红衣女子任由宁昭躺在她腿上,还拿出花蜜来喂宁昭。 白衣女子道:“我和妹妹歌舞一曲助兴吧。” 粉衣女子站起来,脱了鞋子,赤脚站在落花之上,不知道哪里传来清脆的一声铃铛响,清亮的歌声自那白衣女子口中传出,洋洋盈耳。 女子身姿轻盈,舞姿缥缈,双足轻轻一点,便能跃入花丛之中,如同花朵上的花蕊,其轻柔妩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胡大痣鼻血流出来了都没发现。 颜海忘乎所以,自己拿着酒壶倒了一杯,还撒了。 等到歌舞结束,宁昭拍手叫好,他才回过神来。 “可惜这酒壶小了,一下子就喝完了。” 红衣女子笑道:“这酒壶另有玄机,只要放一点酒引子进去,就有源源不断的酒出来,怎么也喝不完的。” “当真?”颜海拿着酒壶试着连喝了几杯,发现果真如此,不管怎么倒,这里面的酒都倒不完。 宁昭笑道:“果然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颜海毫无察觉的过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擦黑,宁昭催促他起身,他才恋恋不舍的道别。 “不知几位姐姐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红衣女子扶着宁昭站起来,道:“小女子绿筠。” 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雪,都沁绿筠枝。 (本章完) 第124章 覆射1 第124章 覆射1 颜海回到客栈时还魂不守舍。 胡大痣什么也没想,只当自己去饱了一次眼福,张罗完晚饭就去睡觉了。 颜海占了宁昭的屋子,道:“宁昭,她们不是人吧。” 宁昭点头。 “那是什么?鬼?” “有名者皆有灵,”宁昭笑道:“你赋予了她们名字。” 颜海惊奇道:“那我要是给块石头取名字,石头是不是也要请我喝酒?” “你干脆给茅坑取个名,”宁昭翻了个白眼,“让茅坑请你喝尿。” 颜海一愣,顿时大笑起来。 他猜都能猜到是宁昭在里面做了手脚,凑上去道:“爷爷,你是不是看我心情不好,特地让我高兴的?” “滚吧。” 颜海不滚,道:“不过我很疑惑啊,为什么没有雨别?” 宁昭忍住气,道:“那颗树还小,成不了气候。” “啊?”颜海遗憾道:“早知道我找颗大点的树感慨了,哎,宁昭,我们明天还去一次行不行,我今天晚上取他十个二十个名字,明天去了就往树上套。” 宁昭彻底不耐烦了,将颜海打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三人终于找了一艘商船,准备花上个两个月,走水路回京城。 付完船资,就只剩下了二百两,胡大痣扛着两大麻袋干粮放在船舱里,将财务状况做了个汇报。 宁昭闭着眼睛道:“省着点花,到了京城就能吃御步的了。” 她只想好好休息,不想去挣银子。 船舱里客人不多,毕竟是大过年的,这商船也是进京去送蜜桔,蜜桔占了一半的船舱,还有十个进京读书赶考的秀才。 这些秀才每天除了睡觉都聚集在一起读书作诗,颜海妄图加入,很快就被定义为纨绔子弟,被排挤了。 船上的生活又实在无聊,他只能每天跟宁昭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就是发呆。 十天时间,颜海感觉人生已经过半,自己沧桑成了五十岁。 好不容易到甲板上放风,宁昭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颜海和胡大痣无聊的听着旁边十个读书人的聚会。 “闵兄,你当真都能猜中?” “不管你放什么,我都能猜中,你只管说。” 这十个人也穷极无聊,在玩射覆。 颜海看着那位姓闵的书生蒙着眼睛,另外一人在覆器下放了一把折扇。 这折扇是为了为难这位闵书生,特意拿出来的夏扇。 “好了,你尽管起卦猜吧,需要我们提示吗?” 猜的人可以根据时间或者提示来起卦,当众起卦对答。 这书生却完全不用起卦,将蒙着眼睛的布条解开,道:“洒金夏扇。” “豁!”众人惊奇不已,放扇子的书生道:“还真叫你猜中了,快说说,你知道是把扇子就算了,怎么还知道是把洒金的!” 闵书生道:“这不难猜,你们手边的东西都已经猜过了,刚才又听到了脚步声,你们要为难我,自然是这个季节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这个天气,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夏扇,至于洒金,是我看到过。” 众人都道了一声服气,揭开了覆器。 “啊!怎么会.” “我明明放的是扇子啊,怎么” “我们看着放进去的!真是见鬼了,是不是你们谁刚才趁人不注意换掉了。” “不可能,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里。” 里面的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蜜桔。 颜海和胡大痣也看的惊奇,不知道扇子哪里去了,颜海回头要问宁昭,就见宁昭闭着眼睛,嘴边一抹笑意,手伸在船外,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他想到她曾经凭空取了老王大人身上的金蟾,顿时无语。 无聊就无聊,还这么吓唬人。 十个书生都在啧啧称奇,一人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定是你们谁换了,再来一次!” “子是不语,又不是不信,不然阴阳司怎么来的。” “再来一次就是,闵兄,还是你猜。” 闵书生点头,蒙上眼睛,转过身去。 一人取过一本诗集放了进去,那闵书生取下布条,道:“是书。” 众人点头,颜海跟宁昭道:“这书生神了,放什么进去都猜的出来。” 宁昭依旧闭着眼睛笑而不语。 一人道:“我放进去的是书,可是这打开以后还是不是书就不好说了。” “我一直看着的,眼睛都不敢眨,绝对没有被人换过。” “打开打开。” 一人将覆器打开,又是一声惊呼。 哪里还有什么书,里面又是一个蜜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见了鬼了!” “不可能,我听闻有的小偷手特别快,号称是鬼手,动了东西你都看不到,还可以用棉线帮忙,我看一定是有鬼手!” 是个书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颜海。 颜海笑道:“不是我,我这么有钱,用不着偷东西。” 众人又看向了胡大痣。 胡大痣连忙摆手:“我是我们家少爷的随从,也不缺吃喝。” 众人只能看向了唯一剩下的宁昭,可是宁昭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都没有睁开过。 胡大痣道:“这更不可能了,我们宁少爷挣钱的本事大着呢。” 一个书生急道:“这外头就我们十三个人,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难道还真见了鬼了?” “我看就是他们三个搞得鬼!” “我看也是,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鬼。” 宁昭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射覆啊,我也喜欢玩,不如让我也加入。” 众人目露怀疑,看向了宁昭。 他们一行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宁昭和颜海一看就是花钱没数的主,光是一两银子一筐的蜜桔,他们就一口气买了两筐。 宁昭走过去拍了拍闵书生的肩膀,道:“怎么样,闵兄,我们两个来猜,这么干猜也没意思,加点赌注。” 闵书生眉头一皱,道:“你要加什么赌注。” 宁昭道:“一人猜三回,我要是输了,这只三足金蟾归你。” 她从荷包里取出来白长生的金蟾,放在地上。 颜海揪了揪她的袖子:“你哪里来的?御步的?” 宁昭道:“不是,我请人打着玩的。” 颜海信她就有鬼,一脸无语的看着地上的金蟾。 这些书生都惊讶的看着这足金的金蟾,一人小声道:“你是阴阳司的人?” 阴阳司有三足金蟾,天下皆知。 宁昭道:“不是,这是自己打着玩的。” 闵姓书生道:“那我要是输了呢?” 宁昭道:“你要是输了,就把你带的那一尊小弥勒佛给我。” “什么?” “你这人也太过分了!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怎么能给你!” “不用怕,闵兄也不会输。” 闵书生惊疑不定的看着宁昭。 (本章完) 第125章 覆射2 第125章 覆射2 闵书生有一尊小泥塑弥勒佛,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他每天都上香,自己吃饭还要用小酒杯匀出来一点,供在上面。 颜海心道宁昭用金蟾打赌,这弥勒佛搞不好有古怪,吊儿郎当道:“怕输就别玩咯,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说见了鬼,大白天的见什么鬼,分明就是这位闵兄弟自己实力不行,你们在这里捧着他做戏!” “胡说八道!” “就是,闵兄,就跟他赌!” 宁昭看着闵书生,笑道:“来吗?” 闵书生将心一横,道:“来就来,怕你不成。” 宁昭道:“我先猜。” 一个书生将布条扔给她,宁昭随意一蒙,背过身去。 闵书生看了一眼宁昭悠闲自在的背影,皱眉看了一眼手边的东西,最后将一个蜜桔放了进去。 “猜吧。” 宁昭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蜜桔来剥着吃了,才慢吞吞道:“里面什么也没有。” 众人哈哈一笑,一人道:“第一局就输,你输定了!” 闵书生皱眉道:“打开看看。”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人打开覆器,里面竟然真的空无一物,再看到宁昭在吃的蜜桔,都是一惊。 一个书生怒道:“你耍什么花样,偷偷摸摸,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对,你这是在作弊。” 颜海道:“玩不起就别玩咯。” 宁昭拦住他,道:“还玩吗,不玩我就当闵兄弟输了,泥菩萨我要拿走。” 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不管是偷还是拿,不管她吃的是不是同一个橘子,宁昭的所作所为,都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内。 闵书生变了脸色,咬牙道:“玩,你放,我来猜。” “勇气可嘉。”宁昭拍了拍他,看着他转过身去,从刚才剩下的蜜桔里拿了一个进去。 然后她再次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出来剥着吃。 大冷的天,就连颜海这个心宽似海的人,都能感觉到闵书生内心的挣扎。 他已经猜到了里面放了一个橘子。 可是宁昭在吃橘子。 是根本没有放进去,还是已经放进去了,吃橘子只是她的障眼法? 是猜一个橘子,还是猜什么都没有? 他的额头有了汗意。 宁昭也不催他,吃完一个,拍了拍手,蹲在一旁等着。 “什么也没有。” “猜错了哦,”宁昭揭开覆器,里面既不是一个橘子,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里面有一堆橘子皮。 书生们面面相觑,一个书生站出来,道:“你站的这么近,我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作弊,这样吧,我来放,你们两个都站远一点,一起猜里面是什么!” 颜海道:“这个主意不错,一局定胜负吧,我在这里监督你。” 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应了。 宁昭和闵书生一起站在了船头吹风,两个人的手都被要求放在身前,由胡大痣和一个书生看管。 颜海看着那位书生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放了进去。 “好了,你们就在那里猜吧。” 闵书生看了一眼宁昭,道:“你先猜。” 只要宁昭先猜,他再猜,宁昭就没有办法变换里面的东西了! 宁昭无所谓的点头,道:“一条蛇。” 颜海十分严格:“死的还是活的?” 宁昭道:“活的。” 闵书生眉头紧皱,道:“一根腰带。” 随着覆器被打开,众人又是一声惊呼,一条水蛇从里面钻了出来,在甲板上游荡,很快就溜到河里去了。 “这怎么可能!” “死物换死物还有可能,怎么还能死物换活物?” 宁昭不理他们,拿起了金蟾,道:“闵兄弟,我先回去了,你跟你的泥菩萨道个别,给我送过来,言而无信,可是会惹来杀生之祸的。” 她说完就走,也不管那些书生变化莫测的表情,勾着颜海回到了船舱里。 颜海殷勤的给她剥蜜桔,比起之前在亭城看到的蜜桔,现在的蜜桔各个都甜,怎么吃都不腻。 “那个弥勒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嗯。”宁昭吃了一个,胡大痣立马又给她剥了一个。 “宁少爷,那个射覆,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当然是因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哎,这闵兄弟怎么还不来,我们去打马吊吧。” 船上无聊,牌桌上人不少,无所不知的宁大师在马吊上面败下阵来,输了十两银子。 每一张牌她都知道,可是她就是猜不到别人要出什么,别人要胡什么,为什么明明再等等就可以胡牌了,这些人还是不停的换子。 人心难测,果不其然。 她对活人心思的不理解又上一个台阶,兴致缺缺的下了牌桌。 很快颜海也输了五两,胡大痣倒是赢了十两银子。 他在市井中混惯了,打马吊对他来说是雕虫小技。 打完马吊,回到船舱等晚饭的时候,闵书生已经提着两个包袱在等了。 宁昭看了一眼,道:“放这里就行。” 闵书生将包袱放在桌上,一一打开,一个是泥塑的弥勒佛,大肚能容,笑口常开,一个里面都是银子。 有散的,也有整的,还有一些玛瑙玉佩之物。 颜海奇道:“这是跟我们炫富来了?” “不是,”闵书生恳切的看着宁昭,道:“我知道你定是位能人,我带的钱财都给你,要是不够,我还可以打个欠条,以后去了京城想办法给你,求你将这尊弥勒佛留给我。” 宁昭道:“不行。” 闵书生看她没有半点要通融的意思,咬咬牙,道:“要是我不肯给你呢?” 宁昭道:“不给我,那你可能等不到参加秋闱就死了,鬼不是活人能驱使的。” 闵书生一愣,连忙道:“这不是鬼,是佛,我从庙里救出来的佛。” 他干脆将事情和盘托出。 闵书生全名叫闵行。 去年的十二月初一,大雪,他在一座已经荒废的寺庙中躲雪,那寺庙中连佛祖金身都都被人刮走了,只剩下一个泥胚。 他在庙里生火取暖,不料火星点燃了干草,一瞬间就烧了起来,他因为睡着了,竟然毫无察觉。 直到一尊小弥勒佛砸在他脸上,他才醒了过来,一看已经是火烧眉毛,连忙逃走,走之前一看地上的弥勒佛,就抱着一起出来了。 他抱着泥塑的小弥勒佛回到家中,猛然想起来当时寺庙里空无一人,四周也都没有听到人呼喊,这弥勒佛究竟是怎么砸到他脸上去的? 难道是神佛救他? 闵父听说这弥勒佛救了他的命,当即把佛像供到了神坛上,一日三炷香,再加上饭食供应,日日不间断。 又过了两日,闵父忽然病倒,家中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看病,闵行愁了两日,夜里听着父亲咳嗽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做了一个梦。 (本章完) 第126章 弥勒佛 第126章 弥勒佛 梦中闵行一人走在山中,前面是那一尊弥勒佛在领路,横过一道清泉水,在一颗松树下,弥勒佛停下。 松树高大,树干上长了四个树瘤子,各个都有拳头大。 “下面有一颗百年山参,可以救你父亲性命,用来报答你们父子供养之恩。” 话说完闵行就醒了,半信半疑的给弥勒佛上了三炷香,在一听父亲咳嗽的声音,一咬牙就在夜半十分上了山。 梦中走过的路他记得十分清楚,横过一道清泉水之后,果真见到了一颗带着四个树瘤的松树。 他奋力挖了一通,在半臂深处竟然真的有一颗山参,已经长成了人形。 梦中所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喜极而泣,将山参小心包好,带回家中熬给父亲喝了,闵父的咳疾三天之后便好了。 父子俩对这一尊弥勒佛更加恭敬,一日三餐香火不断,有时候闵行还会出去采了鲜花来供奉。 过了半个月,他与同窗聚会,谈起过完年众人就相约一起去京城读书学习,以备参加秋闱,他十分心动,可是苦于身上无钱,只能悻悻而归。 回程途中路过一座赌坊,听得里面大声叫喊“买大买大,这一把一定是开大”的声音。 他正要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开小。” “谁在说话?” 他疑惑片刻,离开的脚步停下,里面的人叫嚷起来:“竟然是开的小,怎么连续十把都是开小了,下一把一定是开大,压大!” “对,压大,就不信这个邪了。” 闵行的脑海里,声音再次响起:“开小。” 他忽然想起来,这声音似乎是梦里带着他去挖山参的声音,难道是弥勒佛在指点他赢钱,以便赚取去京城的银子! 这认知让他十分振奋,忍不住进了从未进过的赌坊,取出身上仅有的一钱银子压了进去。 “他娘的竟然还是小,今天真是邪门了!” “那下一把是压小还是压大?” “压大,总不能今天一天都开小吧。” 闵行看着手里赢来的两钱银子,整个人都如同在云里,十分不真实。 他家挣钱来辛苦,全靠父亲编竹篾,卖得一点钱供他读书,可是现在他只是压了一把,就已经赢来了两钱银子。 这不真实也让他暗暗戒备,不可沉迷于此,只要挣够了去京城的银子,他便收手。 “这把是压大还是压小?” 他尝试着在心中发问。 “压大。” 他松了口气,将所有的银子都压了大。 “大大大、大大大!” 在众人的高声之中,果真是大,压了大的人顿时欢呼起来,闵行的钱不足为道,没有人注意。 他就混迹于这些人之中,一钱银子翻成了五十两,他算着够了,强行让自己离开了赌坊。 回到家中,他将自己所做一一告诉闵父,闵父十分惊讶,又喜又忧。 “儿啊,虽然是佛祖怜悯你,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赌博这种事沾不得,要是沉迷其中,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就白读了。” “父亲,孩儿知道,这五十两银子就够了,孩儿不会再去了。” “这尊弥勒佛你带着去吧,路途遥远,我不放心你,切记不可事事依赖佛祖,有手有脚,到了京城还是要靠自己挣银子。” “孩儿知道。” 闵父虽然不识字,可是十分明理,对闵行耳提面命一番,年后就让他离家进京了。 而上船之后,闵行也依旧是一日三炷香,一日三餐不间断,为了省钱他吃的不好,可是再不好也不会断了供奉。 渐渐的,他越来越多的能听到弥勒佛的声音,其他同窗在打马吊的时候,也会告诉他怎么会赢,闵行只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因此轻易不出船舱,只在谈论诗书的时候会出来。 今日覆射也只是取乐,并不赌钱财,他才加入了。 没想到却被宁昭横中插了一脚,将这一尊弥勒佛赢走了。 颜海听完,怅然道:“我少吃点,资助你一百两吧。” 闵行连忙道:“不用,我手里还有钱,等到了京城我给人代笔,也能挣一些银子。” 他只当颜海是省下口粮资助他,全然没想到颜海的一百两,牙缝里省一点就出来了。 他看着不说话的宁昭,小心道:“这位公子,你看这弥勒佛能不能还给我,他屡次助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了去。” 宁昭看了一眼闵行,道:“你与你父亲持身周正,心清意明,才得以保住性命,若是心有邪念,以此去赚取钱财,你们二人早就被鬼吞噬了。” 闵行道:“不是鬼,是佛。” 宁昭手指沾茶,弹向他的眼睛,道:“给你一点牛眼泪,你自己看看是鬼还是佛。” 颜海凑过去:“我也要。” 宁昭就着手上的水渍在他眼睛上擦了一把。 胡大痣见势不妙,直接开溜,还贴心的关上了舱门。 在他们两人睁开眼睛之际,弥勒佛周身都被黑色气息所掩盖,看着不像是佛,而像是鬼物。 笑口常开也变成了狞笑。 随着宁昭一手按在弥勒佛头上,一道黑影仓惶的从里面蹿了出来,想要逃跑,却被宁昭按住了。 “来,给闵兄弟说说你的来历。” 宁昭拎鸡仔似的拎着这鬼,黑色的人影渐渐成型,面目年轻,只是一张脸又青又白,一看就不是好死。 鬼哆哆嗦嗦的咳嗽了好长一阵:“我、我是城里余大善人的儿子,得了肺痨死了,我母亲思念我,去寺庙里给我请了一尊小弥勒佛,供奉在寺庙里。” 颜海奇道:“你怎么不去投胎?” 那鬼道:“本来是要去投胎的,可是弥勒佛下面压着我的生辰八字,我去不了,就干脆在庙里接受香火供奉,后来我母亲还给我娶了一房妻子.” “什么!”颜海惊道:“你死都死了,你娘还怎么给你娶妻!” 那鬼被他的活气一冲,立刻精神了许多,小声道:“我不知道,那妻子也挺好的,年纪不大,跟着我在庙里做了一年鬼夫妻,可是她没有弥勒佛压着生辰八字,又天天听着和尚念经,就去投胎了,我猜她是投胎去做和尚了。” 颜海在他乱七八糟的话语中,对他那位母亲感到毛骨悚然,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为自己已死的儿子娶亲。 宁昭道:“用活人和死人成亲,乃是伤天和人伦之事,你不能投胎,你母亲也要饱受病痛折磨,痛苦而死。” “啊,”那鬼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小声道:“我也不是很想投胎,一日三餐都有的吃,虽然吃的不怎么好,本来我可以附到他身上的,可是他身上正气太盛,只能慢慢来。” 被鬼手指着的闵行一个哆嗦,浑身冰凉。 (本章完) 第127章 回京 第127章 回京 这鬼的胆小,出乎人意料,甚至带着点异想天开的天真。 颜海头一次见到有鬼因为吃喝不愁所以不去投胎的,要是他那妻子没有去投胎,他搞不好能一家三口过起日子来。 “你母亲所做的报应,你也要承受,下辈子慢慢还,”宁昭手一挥,将这鬼影挥散,“闵兄弟,这弥勒佛你拿回去吧。” 闵行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尊泥塑弥勒佛,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大师,多谢搭救之恩!” 他恭恭敬敬作揖。 宁昭道:“持身周正,自然鬼神不侵,好好读书,去吧。” 闵行将包袱包起来,留下十两银子给宁昭做报酬,抱着弥勒佛,忽然道:“大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宁昭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必问,人生前路,走便是,若是事事皆知,有何趣味。” “是,在下受教。”闵行一脸钦佩,抱着东西走了。 颜海道:“他想问什么?” “他想问他能不能高中,”宁昭一边剥蜜橘一边道:“他命里没有官命,怕打击他,我就没说。” 颜海大叹一声可惜,让胡大痣给他送一百两银子去,能够在诱惑之下及时收手,这样的人当真少见,换了是他,他也不一定把持的住。 闵行收了银子,自觉受之有愧,白天读书,平常时间就跟着胡大痣帮忙,也算是报答一二。 一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从船上下去的时候,颜海看地面都是晃的,觉得有点站不稳。 宁昭皱眉看了一眼京城,黑气弥漫,比起她离开之时,京城更加混乱,乌烟瘴气,还是黄昏,就已经百鬼横行,再看皇宫之上,龙气都快散没了。 看来白长生在京城里干了不少事情。 “宁昭,”颜海拉住她:“去我家,你那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大痣你先去打扫,明天我们再回去住,带的那些银子你自己花吧。” 胡大痣应声,熟门熟路的去了清水街。 他自己那破屋子,还不如宁昭的,宁昭的至少宽敞。 宁昭跟着颜海去了颜府,大半年未回,门房看见颜海回来,不敢置信的擦着眼睛:“少爷,真是你回来了!” “哟,还认得你少爷,快去准备吃的,你少爷要累死了。” 门当都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丢下扫把就往里面跑。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颜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直到宁昭开始吃饭,颜父的眼睛都是红的。 对于拐跑了儿子的宁昭,他没有好脸色,恨不能用扫把将人赶出去,可是又怕颜海在跟着跑了,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在旁边给颜海夹菜。 “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么久一个信也没有,爹都怕你赶回来送终。” 颜海啃着蹄髈,黏的张不开嘴,艰难道:“爹,我错了,以后我会写信回来的。” 颜父顿时气急,将筷子一拍,瞪着宁昭:“你、你们还要出去!” 宁昭缩起脑袋,道:“没有,没有,您有生之年我们都在京城呆着。” “哼,”颜父气道,“你再把我儿子拐跑,我打断你的腿。” 宁昭刚要张嘴说自己委屈,她也不想带个累赘,可是你儿子跟个跟屁虫似的,我也没办法。 颜海一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狠狠踢了她一脚。 宁昭收起腿,用吃的堵住了自己的嘴。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晚饭,宁昭和颜海在屋子里睡的天昏地暗,第二天一大早,被小福叫了起来。 “少爷、少爷,御大人来了,要见宁少爷。” 宁昭爬起来,从颜海身上踩过去。 “啊,”颜海捂着肚子,“要死!” 他昨天晚上在地上睡的,宁昭这一脚,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御步来了?”他也跟着爬起来,用宁昭剩下的洗脸水洗了把脸,看的小福一阵牙疼。 他家少爷怎么沦落到用别人剩下的洗脸水了。 “御步,”宁昭走出去,看到一脸僵硬招架颜父热情的御步,“你怎么来这里了?” 御步看她出来,长长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道:“胡大痣说你在这里,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 颜父还要留他吃早饭,御步已经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高傲冷漠的拒绝。 颜父看着他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强行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放行。 御步就这样带着颜海和宁昭出了门。 颜海看的啧啧称奇:“要是别人看到御步这个样子,一定不敢相信他连自己的东西放哪里都找不到。” 御步一声不吭,继续摆一张乏味的面孔,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在外人看来,他特别不好亲近,就连阴阳司的下属也很少跟他多说,可是宁昭和颜海却全然不受影响。 两个人非常迅速的发现了御步藏在冷漠之下的真面目,欺负的很开心。 “啊!”颜海看着满满当当的人,“是羊福记!想死我了,御步,你准备好钱!” 御步还没有点头,他已经冲了进去。 “伙计,来头羊!” “啊?” 伙计正愣着,宁昭已经跟了进去,道:“五笼羊肉烧麦,三碗羊杂汤,还要三份烤包子。” “这个油条来一份,泡汤里吃。”颜海加了一份,奔上楼去,只觉得这里的气味都十分美味。 真的是想死他了。 “少吃点,吃完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吃,还有食宝记,鬼市街的牛肉面也好吃。” 颜海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狠狠喝了一口羊杂汤。 御步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不能确定这是少吃了还是多吃了,只能默默吃起来。 “御步,京城里看着不太平。”宁昭吃了一口包子,问道。 “嗯,”御步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闹闹嚷嚷的,他们的声音不会被人听去,才挪动凳子,坐到宁昭身边,“皇上进来睡的不好,总是梦见自己被蛟龙吞噬,可是我没有见着鬼祟,你回来的消息我会告诉皇上,到时候他会传讯你,还有龙气.” 宁昭点打断他:“我先休息几天,不打紧,做梦而已,不会死的,你今天不当值?” 御步道:“我是司长,也没人非要我去当值。” 宁昭:“.” 吃完羊福记,颜海摸了摸肚子,觉得还有富裕,又在路边买了好几串糖葫芦塞了塞缝隙,三个人从城东吃到城西,直到晚上才十分高兴的打了个饱嗝。 “去醉今朝,”颜海听着乐声,就想起明纣来了,“御步,一起去啊!” 御步看一眼欢声笑语所在,又看了看宁昭,他想跟宁昭呆在一起,可是对这样的场所 还没有想完,宁昭已经压着他进去了。 “我们两个身上都没有银子,你不去谁结账。” 御步立刻以冷若冰霜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本章完) 第128章 丢魂 第128章 丢魂 明纣看到御步也是一愣。 她去找过御步送信,没想到御步竟然会来这烟花之地。 不仅来了,还一本正经坐的笔直,多一眼都不看,正襟危坐的让人不敢去搭话。 “明纣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出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颜海一边吃一边说,“以前没觉得京城有多好,离开了一阵再回来才觉得京城比什么地方都好啊!” 宁昭懒洋洋滩成一个长条,看着明纣身边的影子发愣。 “你怎么在这儿?” “啊?”颜海疑惑道:“谁在这儿?” 御步也看到了,道:“你认识?” 宁昭点头,看着明纣身边的虚影:“这是我们在船上认识的,闵行,不好好读书,怎么把魂魄落在这儿了?” 颜海什么都没看到,急的要命,端着茶杯求宁昭给他开给天眼。 宁昭最怕他缠人,连忙给他沾了点茶水。 颜海不似御步敏感,就算开了天眼,也不能通阴阳,顶多能看个热闹,他看着闵行的魂魄,惊的下巴都掉了。 “我资助他一百两银子!他就来这里花天酒地!” 明纣道:“不是,他昨天跟着同窗一起来的,在外头坐着,进来方便的时候正好我在弹琴,他在对面看了一眼,今天早上我就发现他的魂魄在这里了。” “哦,”颜海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犯了相思病,这得是多爱明纣姑娘,才能把自己的魂魄给落在这儿!” 宁昭伸出手指,在闵行额头上一指,道:“速归。” 他这一道魂魄立刻就飘飘渺渺的离开,回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一夜无事,御步早早归家,宁昭和颜海睡在醉今朝,第二天一大早,宁昭就回了破旧的时家。 不知是不是受了颜海的影响,她看着这荒芜的院子,哪怕是胡大痣打扫干净也显得十分破败的院子,陡然生出一股回家了的感觉。 就连山上那流着血的祠堂,也让她倍感亲切。 宁昭想着,干脆上山去看了看,里面的无字牌位还在,怨气和着暗色血流流入阴间,放信的位置没有新的信来到。 山中树木茂盛,可是一只鸟雀也没有,一片死寂。 颜海在山下大声叫她:“宁昭,御步来了!” 宁昭一阵风似的下了山,看到御步身边站着的人影,只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回事,怎么又出来了?” 御步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准备去阴阳司,从那里路过,这魂魄就跟了出来。” 颜海道:“不会又是闵行的魂魄吧。” 宁昭点头,干脆让闵行的魂魄跟着御步在石凳子上坐下了。 “小白,”她看了一眼跟过来的白猫,“胆子挺肥啊,竟然还敢到处去撩猫。” 白猫叫了一声,跳到屋顶上开始对着太阳舔毛。 御步道:“你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魂魄一天一丢,人岂不是都要丢傻了。” 宁昭道:“他本来就没什么官运,三十岁以后财运倒是不错,丢个天把没问题。” 颜海一听是闵行的魂魄,没了兴趣,让胡大痣去买早饭。 四个人就在这破败的地方吃了早饭,宁昭道:“留点肚子,送鱼的人来了。” 颜海等了片刻,就见小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宁少爷,听说你回来了,这是我爹炸的鱼,还有新酿的酒!” 一坛子油炸青鳞子,香的小白都从屋顶上跑了下来,先分一杯羹。 小树长高了不少,见着宁昭十分激动,可是院子里还有御步,他便十分拘束,道:“我今天要上山,给你们摘山茶耳来。” 宁昭看一眼御步,道:“我没钱了。” 御步心领神会,取出一粒银豌豆给了小树。 这是新出的花样,一粒豌豆正好一钱。 “拿着吧,”宁昭伸手掏鱼,“压岁钱。” 小树拿着银子,眼睛红红的,大步跑开了。 宁昭一边吃一边看着闵行的魂魄,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的魂魄怎么这么容易丢,扔了一条小鱼给白猫。 “跟着魂魄走,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白叼着鱼,跟着被宁昭挥开的魂魄离开。 小白回来的时候,坛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条青鳞子,它娇声娇气的撒娇,结果无人理会,只能委屈的蹲在一旁喵了一声。 宁昭皱眉:“没回去?黏明纣身边了?这人怎么回事?” 明纣正好进门,闵行的魂魄跟在她身边,明纣也十分无奈。 颜海假装自己看到了:“他这相思病犯的未免也太重了。” 宁昭道:“御步,你看他这魂魄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们去看看。” 御步点头,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就连胡大痣也忍不住好奇跟了过去,害相思病害到魂丢了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御步带着他们到了闵行所住的地方,一个大夫摇头出去,里面两个书生都是一脸的哀戚。 “是你们?” 其中一个书生看着宁昭,认出来是一起坐船的人。 宁昭没搭理他,直接往里面走,两个书生看着这一行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也不敢拦着。 闵行昏迷在床,身上还剩下一部分精气神,魂魄跟在明纣身边,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宁昭将魂魄一拽,塞了进去。 “哎哟,”闵行叫了一声才睁开眼睛,看着宁昭众人,一时疑惑,“大师,你们怎么在这里?” 宁昭看他并没有多看明纣一眼,反而避开了目光,就知道不是害相思的事情,再仔细一看,伸手在他眉心轻轻一提,将一条黑色的影子提了出来。 “你怎么被鬼上身了?” 那一条黑色的影子在宁昭手里无力挣扎,很快就垂下头去,消散了。 “啊!”闵行一惊,“我不知道啊,前天他们说要去醉今朝见识见识,又不要我出钱,我就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我跌了一个跟头,之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年纪大点的书生连忙道:“是在鬼市街那里摔了一跤,之后就昏迷了,昨天晚上清醒了一会儿,今天早上又晕过去了。” 宁昭道:“你被鬼上身,自己的魂魄被挤了出去,才会昏迷。” 因为还没死,这魂魄被挤出去之后十分煎熬,恰巧明纣和御步身上都没有什么活气,呆着舒服,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黏了上去。 “鬼?怎么又是鬼!”闵行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是在太倒霉了。 宁昭看着两位书生,道:“他踩到的那枚钱,你们两个最好拿出来给我。” “什么钱,不要胡说,我们没拿过什么钱。” 两位书生极力辩解,宁昭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将这枚钱放在身上,不出三日,必定横死!” (本章完) 第129章 血光之灾 第129章 血光之灾 两个书生没有一个承认拿了钱。 就连闵行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宁昭到底在说什么。 宁昭冷笑着看他们两人一眼,道:“有了血光之灾,在想办法找我吧,找不找的到,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她转身离开,让明纣自己回去烧香,她气的肚子饿了。 “真是死要钱,”宁昭在路边卖油窝饼的摊子上坐下,“有他们哭的时候。” 御步道:“是我疏忽了。” “我怎么又听不明白,大痣,你听明白了吗?”颜海疑惑的看着胡大痣。 胡大痣摇头。 御步解释道:“是你们在亭城找到的那枚噙口钱,我埋在了小牛山,不知道被鬼市街的什么人挖出来了,又被闵行踩了一脚,上面的魂魄附在了闵行身上,钱被那两个书生拿了。” “哦,”颜海记起来这件事,“那现在怎么办?” 御步道:“这枚钱上面的煞气,无法驱除,只能慢慢消散,这两人拿着钱不肯拿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宁昭点头。 果不其然,还没出三天,闵行就在羊福记找到了吃饭的宁昭和胡大痣,颜海被他爹带去见亲戚了,不在。 估计得有好长时间放不出来。 颜海不在,吃的东西就少了一半,闵行急道:“大师,你说的那个什么钱,真的出事了。” 宁昭点头,让他坐下边吃边说。 闵行哪里吃的下,又不想拂了宁昭的好意,勉强吃了个包子,道:“大师,曾布、就是年纪大的那个,今天早上要出门,绊到了门口,竟然一脚跌死了,满地都是血,就那么一跤,脑浆子.” 他看着宁昭正在喝的羊杂汤,不说了。 再说下去,他怕宁昭吃不下。 宁昭道:“这是他咎由自取,不该拿的钱不要拿。” “是,”闵行小心翼翼道:“还有一人是曾潇友,他十分害怕,拜托我找你,我在外面遇到颜海少爷,要不是他指点,我也找不到这里。” “噙口钱在哪里?”宁昭问。 “什么钱?”闵行不明所以。 “就是他们捡到的那一枚金子打的方孔钱。” “哦,”闵行恍然大悟,“还在曾布身上,我们不敢动,现在尸体还放院里。” 宁昭擦了擦手,道:“大痣,我去看看,你去看看御大人在干什么,让他在阴阳司等我。” 胡大痣匆忙将包子吃了,领命去了。 宁昭和闵行到了三天前去过的地方,此刻外面围满了人,地上鲜血淋漓,红白一片,就这么摔了一跤,脑浆子都摔了出来,谁都不敢相信。 尸体放在一床席子上,就摆在院子里,宁昭看了一眼尸体,就知道是生鬼之时,一口活气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吐出来。 她对闵行道:“点三炷香来,再拿一盏油灯,把门关上。” 外面的活气,正在往里面涌。 闵行很快就都弄好了,宁昭随便找了个萝卜墩子把三柱香插上放在死者的头边,然后将油灯放在了脚头。 看不见的火焰经过宁昭的手,从死者的脚心烧了进去,闵行只听“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戳破了一样,曾布的嘴大开,最后一口气冲了出来。 闵行正在一旁看着,宁昭忽然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一手挥开这最后一口浊气,才道:“好了,可以下葬了。” 闵行不敢多说,爬起来一看,顿时大惊。 曾布脸上的血污是他擦去的,当时擦干净之后,曾布整个脸都是乌黑的,他以为是摔坏了,可是现在在看,已经变成了死人正常的青白之色。 他虽然不知道宁昭做了什么,可对宁昭更加恭敬起来。 阴阳之事太过玄妙,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不敢放肆。 宁昭在曾布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噙口钱拿了出来。 上面的煞气更重,金子里面出现了血丝。 看来被挖出来之后,不止害了一个人。 闵行道:“大师,还有一个,曾潇友在里面。” 宁昭跟着他进了屋子,曾潇友缩在床上,脸色发黑,抖成一团,看着宁昭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一枚金子打的钱币,抖的更厉害了。 “大、大师,我们不、不知道,大师救命!曾布说钱不会有事的,谁也不会嫌钱多!” 宁昭看着他眉心的煞气,煞气和鬼气不一样,煞气是血腥所聚,无形之物,就无从驱赶,只能自己消散。 “九天不要出门,”宁昭看了一眼天色,“血光之灾少不了,东西不放在你身上,命能留下,九天之后就无事了。” 闵行代替曾潇友答应了,宁昭出来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尽快入土,他是异乡人,你们要将他的东西带回去,落叶归根。” “是,大师。” 闵行将宁昭送了出去,外面围着的人竟然还没有散,很快有人认出了宁昭。 她跟颜海在京城实在有名,一个鬼见愁,一个饭量大,还都能挂御步的帐。 “这不是清水街住的那位吗,听说阴阳司司长都要给她面子。” “何止啊,皇上都请她看过圣陵。” “看来是位了不得的大师,怎么没进去阴阳司?” “人家瞧不上呗。” “这几个书生竟然能请动这么大的人物,不简单啦。” “什么不简单,我听说你只要有拿得出手的吃食,就能请动。” 闵行听在耳中,越发觉得宁昭是位大人物,一想到自己的死劫都是她所化解,感动之余不免觉得有所亏欠。 他跟着宁昭离开,到了阴阳司外面,宁昭道:“你回去吧,跟着我干什么?” 闵行自己也不知道跟着她干什么,大概是想护送一番,他尴尬的挠头,道:“那我现在就走。” 宁昭道:“等会儿,既然来了,让御步给你画张符咒拿回去贴上。” 闵行连忙点头。 阴阳司大门紧闭,宁昭敲了两下,开门的是老王大人,见是宁昭,连忙让开。 “宁大师怎么来了,快请进。” 宁昭走在前面,闵行小声问老王大人:“你们阴阳司怎么对宁大师如此恭敬。” 老王大人指着立在大院中的日晷,小声讲了两句那日斗法之事:“逆转时辰,神吧。” 闵行更加大气都不敢喘了。 阴阳司庄严肃穆,尤其是正堂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以阴阳八卦和能通阴阳的风水来建的,一进去,就有种阴阳错乱之感。 御步听到声音已经走了出来,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闵行,闵行被他看的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本章完) 第130章 怎么这么招东西 第130章 怎么这么招东西 “御步,你拿一张驱邪的符咒给他贴家里,刚死了人,阴气太重。” 宁昭说完就坐在了御步的太师椅上。 御步点头,道:“王大人,你去给他画一张。” 老王大人应了,带着闵行去了一旁的屋子里,里面堆满了符纸和朱砂。 御步这才另搬了一条凳子坐下,指了指桌上,道:“有糖衣花生,出门的时候我娘装的。” 宁昭看着桌上一把帝尺和一个荷包,惊奇的看了御步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那是一包糖衣花生的。 “不是吗?”御步上前看了一眼,里面是一袋子银豌豆,他连忙收了起来,将袖袋里的荷包取了出来,“这一包是。” 宁昭吃了两颗,忽然道:“你的三足金蟾呢?” 御步一愣,在腰间的两个荷包摸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道:“不在,糟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摸着还在的。” 宁昭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你坐着吧,我让小白去找。” 她脚下黑气蔓延,白猫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看着钻进自己身体的黑气十分不悦,喵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跳到了别的屋顶上,去找御步的荷包。 “小白能找到吗?”御步第一次失去了镇静。 “能,”宁昭继续吃花生,“这样吧,我们两个换个三足金蟾,我替你保管你的,你拿着我的去唬人。” 御步道:“你也有金蟾?” 宁昭点头,将白长生的扔了出来:“那个王八蛋的,你拿着吧,我放在身上,看了就来气。” 御步点头,看着金蟾底下的字,收了起来。 阴阳司只要丢失金蟾的人,就会出人命,此事持续了百年,天地已经响应,没有异样,执笔者就不会出现查探,这也是白长生能够这么久没被任何执笔者发现的原因。 闵行拿了符咒,出来跟宁昭告别,宁昭和御步同时皱起了眉头。 闵行毫无察觉,道:“宁大师,我先回去了。” 宁昭点头,看着他离开,身后跟着一条淡淡的影子,穿着官服,带着官帽,跟着闵行走了出去。 “真是见鬼了。”宁昭看着闵行离开,满脑子都是疑问。 “就是见鬼了,”御步道:“跟着他的是在阴阳司的一位大人,没什么恶意,因为有执念在此,我就没驱除,怎么跟着他出去了!” 宁昭道:“这人怎么这招鬼,带着驱邪的符咒竟然还能带个鬼出去,走路都能踩到噙口钱,一定有什么古怪。” 她知道有古怪,可是一时半会也没危险,就放在了脑后,道:“不管他,我是来问你龙气之事。” 御步点头,拿出来一张舆图。 舆图之上,金水环抱,由东南向西北晚宴而去,乃是一条水龙,这水龙护住宫城这条小龙。 宫城四面无山,阴阳司在宫城其后建了数十座灯楼,也可藏风纳气,宫城之中,更是卧虎藏龙之风水。 如此绝佳的风水,又有人时时打扫清理,为何会突然龙气不正? 御步道:“我有所察觉,派人四处查看,可是没有看到任何被摧毁的地方,风水依旧。” 宁昭道:“皇上做梦梦见被蛟龙吞噬,可见也是风水被破,宫内你查了吗?” 御步道:“宫内不便,只查了皇上所住的宫殿。” “阴阳交合,”宁昭看了一眼舆图之上的宫殿,指了指后位宫殿,道:“皇上所住为乾卦所在,后位所住为坤卦所在,既是阴阳,也是天地,乾卦没问题,那就查查坤卦。” 御步点头。 宁昭不满道:“你为什么不去查坤宫?龙气不正,影响的不仅仅是宫中之人,整个京城都是以宫城为阵,一半阴一半阳,龙气不正,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御步低头:“是我疏忽了。” 宁昭道:“你是通灵之人,不要去管男女之别,就算是皇帝不让,你也应该要去。” 御步点头。 宁昭看着舆图,继续道:“风水是活的,内气是本,外气是形,不要光看外气,我不是非要跟你生气,而是你站在这个位置上,手中握有金蟾,又有我给你开的天眼,并不安全。” 还有个白长生在虎视眈眈。 御步对她的话丝毫没有不悦,一一听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午我会进宫跟皇上禀明,你和我一起去吗?” 宁昭道:“去,免得你还得再传一次话。” 小白很快就来了,从阴阳司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口里咬着一个荷包,上面沾满了灰尘,不知道是才哪个草丛里找到的。 宁昭将他的荷包别在腰间,道:“记得,你的金蟾在我这里,不管谁问你,都不是丢了。” “我明白,”御步将白长生的金蟾收好,“去吃午饭吗?” 宁昭道:“去,宫里的东西吃不饱。” 御步让人先进宫报信,带着宁昭去了京城新开了一家专门吃大肉的馆子,大羮斋,里面都是大棒骨和各种炖肉,只是价格颇贵。 御步带着宁昭进去,要了窗边的位置,隔着屏风倒是安静,宁昭每样肉都点了一份。 两个人还没开吃,已经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虚虚抓了一下大棒骨,什么也没抓到。 宁昭抬头一看,一个饿死鬼,皮包骨,因为没人烧纸钱,到现在也没吃上一顿饭。 她正想递一根大棒骨给他,让他吃饱了去投胎,就见真饿死鬼忽然从窗外飘了出去,像是急着投胎似的。 御步往窗外一看,惊道:“宁昭你看,这人莫非是捡到了什么东西?” 宁昭往窗外看去,就见闵行站在对面街上买白事用的东西,身后跟了有七个鬼,虽然都没什么恶意,可是一起排队站在他身后,看着十分渗人。 大约是察觉到了寒意,闵行打了个哆嗦,手里的一串纸钱元宝差点掉了。 这也太邪门了,这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招鬼了。 宁昭想了想,大声道:“闵行!” 闵行回头一看,就见宁昭和御步在楼上,连忙回身打了个招呼。 “上来!” 宁昭喊了一声,闵行只当找他有事,跑了上来,见御步也在,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比起有烟火气息的宁昭,他觉得冷淡的御步更不好接近。 跟在他身后的一串鬼粽子也跟了过来,宁昭散发出来一点气息,又都蜂拥着跑了。 但是也没跑多远,都在外面等着闵行出去。 宁昭道:“闵行,你站着不要动,我看你身上有点古怪,我看看。” 闵行心慌的点头。 宁昭闭上眼睛,气息进入闵行眉心,闵行顿时觉得天地昏暗,浑身冰凉,如坠地狱,人声不闻,却能听到地下鬼物河流一般流过的声音。 (本章完) 第131章 八风之气 第131章 八风之气 闵行吓了一跳,忍不住想要活动活动手脚,手轻轻一动,就已经被御步按住了。 “别动,很快就好。”御步的手是冰凉的,可是声音还是活人的声音,闵行稍微放松下来。 宁昭皱眉退了出来,看他一眼,道:“你最近有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闵行道:“醉今朝,去了醉今朝回来就晕了。” “不对,”宁昭循循善诱,“那个地方可能你只是路过,却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闵行仔细想了想,道:“去醉今朝之前,我去普陀寺给人送信,途中一阵大风刮起,现在不是已经转暖了吗,那一阵风跟从地底下刮出来的一样,吹的人心都凉了。” 宁昭若有所思的点头。 闵行紧张的问了一句:“大师,我没事吧。” 宁昭道:“没事,你身上沾了一点尸气,我给驱除了,回去吧。” “那我走了。”闵行松了口气,拎着蜡烛元宝离开,外面那一串鬼呼啦一下又跟上了。 “你发现了什么?”御步问。 “是龙气,他吞了一口龙气,所有这些鬼才跟着他,等龙气散了,就没事了,”宁昭抱着一根大棒骨边啃边说,“晚点进宫,去他说的地方看看,我确定下。” 御步点头。 两个人吃完中饭,御步去阴阳司外取了两匹马,两个人一起往城外而去。 去普陀寺的路上,宁昭看到了清虚道长。 “倒霉。”清虚道长看到宁昭就一阵紧张,害怕她张口就要一万张符咒,连忙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可是宁昭目光如炬,已经看到他了。 “清虚道长,”宁昭跳下马,“是什么让你老人家亲自下山了?清虚观塌了?” “滚,”清虚躲避不过,呸了她一口,“我那弟子几天前河里洗衣服,忽然招了邪气入体,大病一场,我猜着是小牛山有东西作祟,来看看。” “有符咒吗,拿一万张来用用。” “滚!” 宁昭没有滚,笑嘻嘻的往小牛山上走。 御步跟了上去,很快皱眉,这里的地气确实有变化,只是变化很微小,要不是宁昭仔细,根本无法察觉。 是风有了变化。 “你们也是为了这事来的?”清虚跟上,十分意外。 御步点头。 小牛山风水奇差,虽然左右都是清圣之地,可是连带狐狸山和月河在内,这一片的五鬼、六煞、祸害、绝命之位,竟然都让小牛山给占了,都不知道这座山是怎么在夹缝中长的这么千奇古怪的。 这座山很难用普通的八卦方位去看。 宁昭走了一小截路,站在绝命位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站上去一瞬间,千万条山风自她身边蜂拥而过,她半旧的长袍大袖猎猎作响,黑发狂舞,整个人仿佛被这股风吹离了地面一般,轻飘飘的。 山中浪海翻波,树叶涛涛,躲藏在小牛山的孤魂怨鬼都藏入了地下。 很快,这一股风就停了下来。 地气生风,依照方位各有不同,此时她所站的艮位绝命,应该是融风,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融风炎炎,吹化严寒,可是这里所生之风,却是一股冷风。 清虚看她睁开眼睛,连忙道:“怎么样?” “啊,跟我想的一样,”宁昭站开了一步,“是京城的八卦方位乱了,艮位生了凉风,融风移到了坎位上,广莫风移到了坤位上。” “这么乱?”清虚道:“只有这里乱了?” 宁昭道:“整个京城都乱了,龙气都被搅散,再乱下去,连外面也有影响了。” 整个天下都可以看做一个八卦,八卦之中再有小八卦,所有自成一体的事务,都是一个八卦,一个八卦乱了,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清虚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宁昭道:“其实是小事,只不过由上位者来做就成了大事,皇帝跺脚,山摇地动,普通人跺脚,只是扬起一点灰尘,上位者不仁,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是她跟白长生似的,那这天下早就血流成河,乱了套了。 这么一想,她还是比白长生要高级不少啊。 御步皱眉道:“广莫风生在坤位上,是坤宫出了问题,是我疏忽了。” 宁昭拍了拍他:“风乃无形之物,八风变动,不是刻意查探,很难发现,你能发现龙气变化,已经很不错了,阳间有你这位阴阳司司长,能省阴间不少事。” 御步道:“可是你看出来了。” “什么阴间阳间的,”清虚打断他们两个的互相吹捧,“既然不仅仅是小牛山的事,那我就不管了,回见。” “记得画一万张符给我,我有空了来拿!” 宁昭冲着离开的清虚喊了一句,清虚差点一个跟头摔倒河里去,也不回答,脚下生风的跑了。 “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是不给钱!” 宁昭十分不满,她不用符咒也没事,可是有了符咒就是如虎添翼,省了不少麻烦,能弄点就弄点。 御步道:“现在进宫去吗?” 宁昭道:“不急,我记得你们阴阳司有一位言、言秋分?” 御步道:“言分秋。” “啊,”宁昭记起来,“就是他,他给张仪驱过咒,我怕皇后不好惹,你叫上他。” “不好惹?”御步十分疑惑。 皇后是个活人,只要皇上同意,就不能阻拦阴阳司,要是个死人,脑浆子都得被宁昭打出来,有什么不好惹的? 宁昭道:“怎么说呢,能够偷偷把整个京城的八卦都弄乱了的,绝不好惹,把言分秋叫上,算个挡箭牌。” 御步:“.” 言分秋不知道自己成了挡箭牌,被御步从阴阳司叫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兴奋,以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年轻司长的认可,要带着他进宫去办大事了。 宫门口一位小太监望眼欲穿,看着御步,喜出望外:“御大人,你可算来了,皇上正等你呢,这位是?” 他看了一眼宁昭。 御步道:“宁大师。” 这太监连忙道:“啊,原来这位就是宁大师,快请。” 天色已晚,皇上已经用过了晚膳,倒还记得宁昭吃的多,又让人上了一桌。 言分秋拘谨的坐着,几乎不敢动筷子。 宁昭看了一眼分席而坐的皇上。 前两次见,皇上因为圣陵的事,都十分萎靡,此次再看,虽然龙气散去,可是依旧有天子威仪,仪表堂堂,一眼望过去,令人不敢直视。 双目明亮,是位果断之人。 更有意思的是,龙气被搅散,一时难以再聚,他身后竟然站着一只大壁虎,一半黑一半绿,挺着肚子两脚直立,护卫其左右。 (本章完) 第132章 坤宫 第132章 坤宫 御步看了一眼宁昭,低声道:“我见它是天龙,就没有驱除。” 壁虎有天龙别称,可是驱邪避鬼,百无禁忌,家中若是进了壁虎,也不必急着轰出去。 宁昭点头,道:“此时不驱除也可以,等龙气聚起来,要记得驱除。” 皇上道:“宁昭、御步,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啊?” 他做梦被蛟龙吞噬,心中正担心,见宁昭前来,心知此人本事,非平常人所有,也有些心急。 “皇上一切安好,”宁昭边吃边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必太过挂怀。” 皇上见她说一切安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宁昭道:“皇上是不是从火中救了一只壁虎。” 皇上看一眼近侍,震惊道:“你怎知此事?” 那近侍连忙道:“当时只有奴才和陛下在,并没有其他人所见。” 宁昭道:“说说。” 那近侍得了皇上允许,道:“一个月前,在梅花林中,一只壁虎跌入火盆,陛下眼疾手快捞了出来,不过还是死了。” 宁昭道:“仁心善意。” “御步说龙气有异,”皇上眉头紧皱,“朕总觉心神不宁,朝中虽无事发生,但京城中连日无雨.” 宁昭道:“皇上放心,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她很快就不再说话了,专心的吃,吃饱了才抬头,道:“皇上,我们要去皇后宫中一探。” “皇后?与皇后有关?”皇上看了一眼他们三人,神色虽无不郁,但也十分疑惑。 “啊,皇上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去了?”宁昭大大咧咧的问了一句。 言分秋打了个哆嗦,觉得搞不好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妄议后宫之事,可是要命的。 御步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背后长了刺一般不自在,他自己就不太会应付,现在多了一个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宁昭,更是和压了秤砣一样沉重。 居然连后宫之事都随口问了出来。 他匆忙站起来,道:“皇上,是否是皇后宫中异样,还需要前去查探。” 皇上眉头紧皱,朝着近侍挥手,那近侍立刻会意,领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皇上和御步三人在殿中。 “宁昭说的不错,朕已有三个月没去过皇后宫中,每次去皇后宫中,朕便觉得寝殿之中冰凉,难以安寝,且总不安静,黑暗之中有声音细细碎碎,朕问皇后,皇后却听不到。” 御步皱眉,看来坤位之上有异样已经不是一日,他竟然毫无察觉。 宁昭道:“宫城之中风水乃是由天下最好的阴阳术士定下,也正因为如此,很容易掩盖邪祟之事,再过三个月,就都能察觉了。” “如此说来,皇后宫中确实有异样?”皇上问道。 宁昭道:“去看了再说。” 皇上道:“朕现在下旨让皇后做准备” 宁昭打断他,道:“不必,由御步代表阴阳司去就可以,不要打草惊蛇。” 她说着,起身离开,御步走在前面推开宫门,领着她和言分秋往外走。 “此人阴阳之术,恐怕已经是天下第一,幸亏她走的是正途。”皇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让身边近侍跟上,感慨了一句,至于皇后如何,并没有多想。 在他看来,无非是宫中有人作祟,尽快除去即可。 那近侍年岁已高,头发花白,在前面领路,进入后宫之时,倒也无人阻拦。 可是到了皇后所在的宫中,还未通传,就已经被人拦住了。 “张公公,皇后病着,不见人。” “这位是阴阳司的御步大人,奉皇上口谕” 话音未落,宁昭已经直接往里面走去,宫人要拦,宁昭已经大声道:“言分秋!你好好跟这些人解释下我们来干嘛的!” “啊?”言分秋一愣,看着宁昭已经拉着御步冲了进去,坤宫之中顿时一片混乱,众人想要抓住宁昭,却被言分秋拦住了。 宁昭和御步已经一阵风似的进了内殿。 不似皇上所在之处,三步一人,皇后宫中十分安静,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灯火通明,鲜花遍地,可是空气中依旧泛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腐臭的味道。 还有细细碎碎的东西爬动的声音。 很轻,就像是无数千足虫爬过地板一样。 宁昭拉着御步飞快前进,身后还有人在追赶,她不用御步带路,光用鼻子就能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 “砰”的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人正在沐浴。 “什么人!”一个侍女冲了出来。 御步上前一步,道:“阴阳司!” 宁昭已经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一把将浴桶里的人拎了出来,赤条条的扔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然擅闯后宫!” “阴阳师办事,退下!” 御步冷着脸站在门口,光是这一幅冷傲的神情就能让人胆怯,然后将门关上了。 宁昭蹲下去,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她虚弱无力,身上的腥臭味已经遮掩不住,浴桶里放再多的鲜花也没用。 “你、你们要干什么!” 贵为皇后的女子站起来,想要给自己穿上一件衣服,可是宁昭一把抓住她,拖着她就往里面走。 “走!” “放开我!我是皇后,我要杀了你们!” 御步跟了上去,越往里面,细细碎碎在地上爬行的声音越大,如同虫一样,闻到的腥臭味也越来越重。 大殿之中还有密室,宁昭无师自通的将那一扇门踹开,将女子丢了进去。 黑暗的密室之中,设着一个神坛,神坛上供奉着千手观音,每一只手上都托着一个巴掌大的泥人小婴儿。 神坛之下,一条沟壑深深挖开,足有成年男子三人叠起来那么深。 宁昭将人扔在地上,道:“御步,就是这里,挖的这么正好,挖到了八卦正中位置上!堵上就行了。” 女子疯了似的站起来,大声道:“不行,不能填!我还没有把我孩子的尸骨捡出来,我还没有怀上孩子!不要填!不要填!” 宁昭冷冷看她一眼,道:“你无形无德,不配有子!” 女子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还在拼命拉扯御步。 “不要填!大师说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孩子,尸骨被压在这下面了!挖出来我就能有孕!” 宁昭被她叫的烦躁,随手拿了一个花瓶把人给砸晕了。 真是烦人。 女子晕倒在地,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大,匍匐在地上的黑影爬了过来,吸食着女子的活气。 御步站在原地,只觉得满目都是血腥。 (本章完) 第133章 坤宫2 第133章 坤宫2 地上细细碎碎爬行的,全都是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还拖着脐带,血肉模糊趴在女人身上,将她当成了母亲。 千手观音手上的泥塑在宁昭的气压之下,一一裂开,里面的婴儿已经干枯了。 一共四十二个婴儿,第一声啼哭之后就被封在了泥里,成了泥塑。 还有四十二个母亲,被秘密抓来这深宫中,已经不知道埋尸何处。 宁昭觉得这又是一个地狱都不收的人。 “宁昭,她是在求子还是在杀子?”御步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吐意。 宁昭冷哼一声,道:“求自己得不到之子,杀他人已生之子。” 御步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一国之后,竟然胡闹至此,皇上连一只壁虎的性命都能怜悯,皇后十年无子,也不曾轻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九天之后,八方之气会归位。”宁昭看着地上的人醒来,有一种想把她脑浆子打出来的冲动。 然后她随意在花瓶里占了一点水,十分亲切的蹲了下去,和气道:“你是活人,我也不能打你是不是,给你抹点牛眼泪,好东西,颜海那孙子恨不得长在牛眼泪里。” 地上的女子两眼失神,不明白外面为什么没有人进来救自己,也不明白宁昭为什么说活人不能打,只觉得自己忽然不是皇后,成了阶下之囚。 “大!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我要禀明皇上.” 满室黑暗,她的声音如此虚弱,身上死气多过活气,挣扎着爬起来,可是被宁昭按住了头。 宁昭慢声细语:“我知道,你是活人嘛,我会很和气的。” 御步站在一旁,看着她用那张惨白的脸露出一个十分狰狞的笑,打了个哆嗦。 地上的女子看着宁昭笑容满面的在她眼睛上抹了一把。 “啊!啊!鬼!滚开滚开,为什么在我身上,快滚下去!” 她忽然尖叫起来,拼命在自己身上拍打,那些拖着脐带的婴孩爬在她身上,身上带着没有洗过的血水,像一只只血肉模糊的耗子。 “救命,有鬼啊!来人,救命啊!” 她伸手去抓宁昭的腿,宁昭连忙躲到了御步身后。 “御步救命,她是活人,我好害怕,活人太可怕了。” 御步听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笑了出来。 密室黑暗,四十二个鬼婴还在皇后的身体上撕咬,千手观音上拖满了婴尸,他竟然能笑出来。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想象。 宁昭站在御步身后,态度堪称和蔼可亲,看着人发疯,她悄无声息的动了动手指,引出在宫中徘徊的无数鬼祟,青面獠牙,死相恐怖,朝着地上的人疯狂撕咬而去。 “我真是太和气了。” 宁昭觉得不能动手,还是憋屈的很,忽然两眼一闭,道:“御步,我出去一趟,这里交给你。” 她手中黑笔闪烁,有消息传来。 不等御步回答,鬼道在她脚下打开,白骨累累的黑暗通道出现,她一步踏入,人还未出去,就已经大声道:“白长生!狗日的,给我等着!” 外面是一片黑暗山林,鬼道如同噬人巨兽张开在这不知名的山脉之中,宁昭从里面一步跨出,还未看到白长生的人,手中鬼册就已经打开,数百长舌妇倾巢而出,围住了白长生。 风声被喧闹声所盖过,长舌妇围着白长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白长生脸色阴郁,那两个酒窝里装满了怒火,手中一把符咒甩了出去。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长舌妇顷刻之间只剩下一半。 宁昭手中也是一把符咒甩出,一通落在了长舌妇之中:“借阳而育,借阴之华,风、水、雷、电,生!” 黑气冲天而起,挡住了白长生的三昧真火。 白长生手中又是一道雪白亮光闪过,冲向了宁昭。 这亮光似不灭之火,照亮黑夜,宁昭只觉一道灼热扑面而来,她冰冷的身体竟然感觉到了滚烫的热度,差点被灼伤。 “狗日的王八蛋!” 剩下的长舌妇围在白长生身后重复着宁昭的话。 “狗日的王八蛋!” “王八蛋!” “蛋!” 整座山都回响着宁昭的骂声。 白长生气的脸都涨红了,怒气冲冲的看着宁昭。 “你想怎么样!” 宁昭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我的人生为你而改变,以后我的三件事就是吃饭睡觉,揍你!” “那就看看谁能笑”白长生一句狠话还没有放完,宁昭已经扑了上去,按着白长生就是一顿猛揍。 白长生被一拳打蒙,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翻身按住宁昭,大声道:“常路!” 宁昭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大声道:“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她一边踢,一边将鬼册抛入黑夜之中,四个鬼童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还是她在处理御步弟弟的事情时收的,既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怕,打架的绝佳帮手。 白长生被按住了手脚,他低头一口咬碎自己脖子上的佛珠,喷在了四个鬼童子身上,四个鬼童子被喷的千疮百孔,可是没有一个停手。 “常路!” 那枯树皮似的老道士终于出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后飞奔过来,手掌之上一道白色火焰拍向了宁昭的额头。 “啊!” 宁昭惨叫一声,额头上的一层皮被烧的剥落,露出里面惨白的肉。 她哀嚎之后,怒气更重,目光冰冷的射了过去,山中精魂鬼魅齐齐而出,整座山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她自己也如同烟雾一般散开,永恒的黑暗出现,阴沉冰冷,天摇地动,黑暗侵入白长生和常路身体之中,让人坠入无间地狱。 死亡到来,气息冰冷,可是却让人五脏六腑都烧的痛。 白长生手中一道白光再现,驱散黑暗,拉住僵硬的常路飞快离开。 宁昭从黑暗中露出身形来,但是因为受伤,自身气息一直外露,在蠡山那一天白躺了。 她躺在地上,十分疑惑白长生手里的亮光是什么东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只能打开鬼道回清水街去。 落下的地方,是山中祠堂,点燃里面一柱鬼香,才感觉好了一点。 没有来信,无字牌上的鲜血正在往下流动,噙口钱放在一旁,煞气被裹挟着往下流去。 明纣还差一步成为执笔人,不管下一个被吞噬的执笔人是谁,能成为执笔人的明纣一定是目标。 是她快,还是白长生更快? (本章完) 第134章 休养生息 第134章 休养生息 白猫在祠堂外喵了一声,小山之中没有鸟雀被惊起,寂静如死地。 “啊,”宁昭面色痛苦,额头上没有那么快好,翻开的皮肉里还有灼伤感,没有血,但是看着十分骇人,“怎么遮一下比较好?” 四周没有能遮的东西,她只能摘了一片芭蕉叶顶在头上,慢吞吞的下了山。 不仅痛,还很饿,需要太多的食物来填补她的空洞。 下次再抓到,还是照样打。 这狗日的就是欠揍,见一次打一次,打到服为止。 她一只手捂着芭蕉叶,一只手捂着肚子,好不容易走到了,御步已经在石桌子边上坐着等她了。 “你怎么了?”看到她的样子,御步飞快站了起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 “饿,”宁昭捂着肚子坐下,“没劲。” “头上!”御步指着她的额头,“怎么弄成这样,白长生?” 芭蕉叶被吹的翻过去了,胡大痣瞪着眼睛,僵硬的站着没动,只需要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马上晕过去。 宁昭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怕?” 御步也十分奇怪的看了回去,道:“我怕什么?” “啊,”宁昭这才想起来御步几乎就是个死人,见了死人比见活人还兴奋,“我差点把你当成颜海了。” 白猫在她身边,又喵了一声,宁昭连忙道:“御步,我去你家休养几天,颜海回来了,不出一个时辰就要来找我。” 胡大痣都抖的要倒地了,她还是别吓着颜海了。 御步连忙道:“好,你的伤要包一下。” 宁昭进屋找出来一个比较破的披风,缠到脑袋上,痛的牙关紧咬,还在心里恨白长生。 哼,他想要一个站在他那一边的执笔者,自己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包好脑袋出来,胡大痣立刻好多了,还能说上两句。 “宁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你跟颜海说我出远门了,小树要是来送东西让他送到御步府上。” “好。” 御步出去雇了辆马车过来,带着宁昭去了御家。 御家与第一次来时并无多大不同,气氛安静,宁昭飞快的钻进了御步的书房里,解开了脑袋上的束缚。 还是松开舒服点。 御步在外面和人说话。 “宁少爷来了,去告诉其他人一声,准备饭菜过去,书房不允许其他人进来。” 外面的人应声去了,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扁食和刚蒸好的包子。 没有人过来打扰,但是用具衣服都源源不断送了过来。 宁昭吃饱了,才有功夫坐下来慢慢跟御步说话。 “宫里怎样了?” “疯了。” “背后的人是谁?” “是普陀寺的僧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言分秋已经押着宫女去认了。” “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不管是为了钱财还是别的,能够用这种方法扰乱京城风气的人,不能留。” “不用担心,我能办好。” 宁昭去了一桩心事,开始犯困,可是脑袋上疼的睡不着,只能让一粒一粒剥瓜子,剥够了一把一起吃。 御步帮着她剥,半晌才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十分敏锐,宁昭平常懒的出油,更不用说是教人,但是从蠡山回来之后,她似乎变了不少。 对阴阳之事更加积极。 宁昭道:“我需要你管好阳间的事,我跟白长生彻底宣战,他想要对我取而代之,我也要将他和他的门下赶尽杀绝!” 御步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宁昭道:“青云观清虚,你可以放心用。” 御步道:“明纣姑娘呢?” 宁昭道:“我伤好了就去找她,宫城最容易藏污纳垢,言分秋矮子里拔高个,你可以让他看着点。” 御步一一应了。 “我又饿了。” “啊?”御步看着她形容可怖,皮肉里面黑气翻滚,时而还有雪白的亮光从里面挤出来,应该是吃了大亏,连忙去叫人安排。 宁昭在这里呆了三天,伤口慢慢愈合,很快就只剩下了一道口子,这天晚上,她第一次出了书房,站到了院子里。 月光之下,地下鬼气翻腾,进入她的身体,融合成地狱之中的黑暗,而她像个无底洞,不管多少都能接受。 “喵!” 白猫从屋顶上跳下来,叫了两声。 “让我明天去桃花小筑喝米酒?颜海倒是会想办法找我。”宁昭朝着御步笑了笑。 御步道:“可以去了。” 宁昭摸了摸头,道:“普陀寺的僧人抓到了吗?” 御步道:“嗯,在普陀寺留下一个邪术,你要不要去看看。” 宁昭眨了眨眼睛。 普陀寺的粥熬的特别好,不光是腊八粥,平常吃的小米粥配上小咸菜 “你去送个信给颜海,让他去普陀寺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去桃花小筑。” 御步点头,让人去给颜海送信。 第二天一大早,宁昭就爬了起来,和御步骑马去了普陀寺,宁昭钻进佛堂,从后院一条小路继续上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一间茅草房,简陋的连窗户都没有,屋前杂草丛生,野花遍地,也没有人打扫。 “上智!上智!不在?老头!” 宁昭连喊两声,见没有人答应,冷笑一声,大声道:“上智大师,我带清虚道长来了!” 茅草屋的门“啪”的一声开了,一个沙弥钻出来,“祖宗,你别喊了,师父在上面须弥座打坐做功课,我去给你拿早饭来,请坐请坐。” 坐也没有好坐,就是石头凳子,还有两个石头中间搭的一块木板拼成的桌子。 比宁昭的地盘还要寒酸。 宁昭拉着御步坐下,小声道:“他这打坐都是白打,心静一点也不开阔,这都多少年了都不跟清虚见面。” 御步道:“可能是在想办法破解邪术。” “嘿,”宁昭毫不客气的笑道:“他那点功力还不如你,十年也破不出来,不过他密咒画的很好。” 沙弥很快拎着一桶子粥和一碗咸菜过来,给宁昭和御步分了,东西吃完,上智才露面。 大概是不苟言笑的原因,他看着比清虚要苍老,见着宁昭也没有跟清虚一样大惊小怪。 直到宁昭说出一句话,脸上的威严才破了功。 “上次我走的时候,说好了要一万张密咒的,你画好了吗?” 御步在一旁看着上智大师脸色瞬息万变,心道宁昭跟颜海胃口都奇大无比,一个动不动就要一万张符咒,一个动不动就要吃一头羊。 白长生十有八九没讨着好。 (本章完) 第135章 白长生 第135章 白长生 宁昭在普陀寺蹭吃蹭喝,白长生在山中哀嚎。 山深灵多,白长生所在的地方被一圈又一圈的青松围住,里面一座白玉大坟,阴玉砌成的台阶往坟墓里面而去,墓地里面一具红木大棺,棺材里面也铺满阴玉,已保尸身不坏。 白长生的脸,已经开始出现尸斑。 宁昭所带出的死亡之气,生生将他这个活人拉入了地狱之中,一口气吞噬了他的阳寿,他已经开始显出死亡的模样来。 他一把将常路的魂魄从里面拽出来,塞进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之中。 那是一具年轻的尸体,浓眉大眼,一脸憨厚,浑身赤裸,身上用朱砂画满密咒,常路进去后,密咒迅速泛起金光,沉入身体之中,里面的魂魄被挤了出来,茫然消失。 常路睁开眼睛,飞快将白长生放进了棺材中。 白长生的脸坏的速度非常快,尸斑遍布,皮肤由青白变成灰暗之色,喷出来的气息腐臭难闻,腹中内脏率先腐烂。 这么多的阴玉,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小。 他需要执笔者,只有吞噬能游走在阴阳之间的执笔者,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长生长生,怎样才能长生。 “还有一只偷命金蚕,去取回来,快去!” 他将一块阴玉塞入口中,如此多的阴玉,他手底下的人搜罗了一百多年才找来,这棺材他才躺过两次。 一次是死的时候,一次是二十年前,连续两个金蟾目标都逃脱,执笔人忽然消失在阳世之中,回到了阴间。 他那时躺在这棺材中,心平气和,常路那时附在一个小孩身上,煞有其事的给他借寿。 现在他第三次躺在棺材里,心浮气躁,恨不得将宁昭撕碎。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以为是个新的执笔者,可是没想到如此难缠! 他游走阴阳之间一百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阴间主宰之人,是什么人生育了她。 常路很快回来,金色的偷命蚕白白胖胖,顺着常路的手指爬上白长生的身体,没入眉心之中。 白长生脸上尸斑渐渐退去,由阴转阳,呼吸正常,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常路的眉毛又粗又黑,连眼睛都压住了,道:“主人,这里面有一百年寿命。” 白长生从棺材里出来,道:“只有一成用处。” 他的脸又变得英俊可爱起来,两个酒窝里面能盛蜜糖。 “宁昭、吃掉她好了,”他揉着手指,活动身体,“吃掉她我就能长生,阴间归我,真好。” “是,主人,可是她的力量很强大,我们手里的东西不多。” “不要紧,我们去跟她讲和。” “是。” 白长生走出自己的坟墓,外面清晨正好,日光明亮,晨雾散去,山灵扑飞,整座山脉绿意奔腾,如同一条玉带,地脉浮出,宛如长河。 有阴山,便有阳山,蠡山为阴,昌山为阳。 此处便是昌山。 墓地外站着九名道士,恭迎他的回归。 “你们去取材料,我回来便用。” 众人点头散去,白长生打开鬼道,带着常路离开去找宁昭。 宁昭破了普陀寺的邪术,下山睡觉,颜海正在苦苦哀求她。 “去吧,求你了,我一个人不敢去,可要是不去,我多没面子啊!” 颜海一边去摸她脑袋上的疤,一边絮絮叨叨。 “疼不疼啊,怎么搞的,在御步家呆几天,就不认识我了是不是,几天不见,我就成小白菜了,哎你这脑袋到底怎么搞的!” 宁昭生无可恋,被他絮叨的头疼,忍不住捂住他的嘴:“闭嘴吧你。” 颜海掰着她的脑袋,看她确实没什么异样,才放手道:“求你了,跟我去吧。” 宁昭道:“不行,我有客人来,你自己去,不要怕,我让小白陪你。” “什么客人比我还重要!” “白长生。” “再见。” 颜海立刻带着小白撤离了。 宁昭笑了一声,心道吓吓这小子也好,省的一天天的好奇心那么旺盛,成天到晚的惹麻烦。 她起身接了两杯水放在石桌上,凉水里渐渐落了灰尘,白长生从小山上走了下来。 “稀客,哟,常大师啊,常见常新啊。” 宁昭一眼就认出这位眉毛压眼睛的年轻人是常路,嗤笑一声。 白长生笑着坐下,并不喝她接的水。 杯子里黑气沉沉浮浮,足以让他再次腐烂。 “宁昭,我们讲和,我只有十年寿命可活,硬碰硬,我们谁也讨不了好。” 他那两个酒窝,真的跟藏了蜜糖一样,笑的格外漂亮。 “讲和?”宁昭欺身上前,似乎要从白长生的脸上瞧出端倪来,可是白长生以为她又要揍人,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 “对,讲和,”白长生笑道:“我们再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十年之内,我不涉足阴间之事,彻底消失。” “两败俱伤不至于,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十年之后呢?”宁昭颇为好奇。 白长生靠近她,神秘道:“十年之后我就死了。” “哈哈哈!”宁昭放声大笑,“这消息太好了,能不能提前一点。” “得寸进尺,可就不好了,”白长生手上出现一点雪白的亮光在指尖,“讲和,你答应吗?” 清水街这一间破屋忽然风声鹤唳,山上暗红色鲜血停止流动,黑暗笼罩。 黑色的气息在地上流淌,带出一种迫人的寒意。 “好,我答应。” 宁昭笑的渗人,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白长生也是同样的笑容,两人各怀鬼胎,在此道别。 白长生离开宁昭,带着常路回到昌山,“材料”陆陆续续被带了回来。 还活着的人,都是男子,有老有少。 活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浑身赤裸,用朱砂画满密咒,只有目光惊恐,盯着白长生和常路。 常路手里拿着一把刀。 刀用暴晒过的朱砂涂抹,刀背上刻满符咒,切入人的皮肤,绸缎撕裂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 顷刻之间血流成河。 白长生站着欣赏:“甲子年丙寅月戊子日午时,好八字,好时辰,这才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啊,活剥其皮,剃筋去肉,白骨暴晒九十九日,方晒出一滴精火之油,置于昌山地脉之中九十九日,方见成效,比起善人心和尚骨可有用多了。” 他看着常路收拾完一个,人的魂魄挣扎着从血泊里站起来,可是血堆里的密咒困住了魂魄,将其拉入了骨头里。 常路处理完一个,就去处理下一个。 血腥味冲天。 白长生蹲在地上,沾了一点鲜血放入口中。 “美味,可是太少了,不够,还不够。” 还要更多的人,更多的白骨,更多的性命,才能成就一个他。 白长生。 (本章完) 第136章 扶乩1 第136章 扶乩1 颜海抱着小白,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人吹牛。 “我跟你们说,这猫可不简单,有它在,不带怕的。” “小海,你不是要带宁大师来吗?就带这个?”一个锦衣少年鄙视的看了一眼小白,小白翻了个白眼,更加鄙夷。 闵行是被颜海拉过来的,心里实在害怕,小声道:“这猫是宁大师的,应该也很厉害。” 在场的少年都不信。 “我拿了平安符,是我爹在普陀寺求的。” “我背的是桃木剑。” “我有青云观的符咒!” 每个少年都说了自己带的辟邪之物,闵行什么都没有,只能和颜海共用一只猫。 加上颜海和闵行一共八个人,都是无聊至极的纨绔子弟,颜海跟他们说起和宁昭一起捉鬼的事,大家一个也不信,反而激发了众人的猎奇之心。 于是他们决定去小牛山探险。 “你们确定要去?我有点害怕,你们没听说吗,小牛山那个鬼窟,进去的人都出不来的。”颜海的堂弟颜远山一张娃娃脸,比胡大痣胆子大不到哪里去,手里紧紧抓着一把桃木剑。 “不可能,”最大的少年何期大声道:“既然进去的人都出不来,这个传言哪里来的,不敢去的现在就可以走!” “就是,就算有鬼,我们这么多人,又是少年人,阳气旺盛,怕什么!不去的以后都别跟我们在一起玩!”几个人里面最黑的傅元叫了起来。 闵行看着他这肤色,特意去晒都晒不了这么黑,觉得到了山洞里,搞不好第一个不见的就是他。 大家吵吵嚷嚷一番,最终都决定去。 天色渐晚,他们骑马到了小牛山,山中寂静,与其他山脉不同,这里没有虫鸣鸟叫之声,只有寂静。 风吹树动,树叶涛涛之声都被寂静吞噬了。 八个人先齐齐打了个寒颤,每个人手里提的灯笼都没有那么亮了。 小白蹲在颜海肩膀上,喵了一声。 这一声猫叫响起,打破山中寂静,也打破了无声的恐惧。 何期大声道:“妈的,吓人,走,上去!” 八个人一起上了小牛山,传言所说的鬼窟没有具体位置,只说在一颗桃树旁。 黑乎乎的傅元露出一口白牙:“桃树到处都是,我们这么乱找,天亮都找不到地方。” 闵行心道那正好,这些人真是吃撑了没事干,竟然来干这种事情。 “别说了,随便找吧。”何期有点不耐烦。 颜海上过小牛山,并不是很怕,他表弟颜远山一直在他身边打哆嗦,比鬼还烦人。 山中树木密密麻麻,钻的人心烦意乱,就在颜海想要骂人的时候,忽然一颗桃树出现在他们面前。 纵使山中桃树无数,可是他们一看见这一颗桃树,就知道一定是这一颗,没错了。 灯火照着这颗桃树,树上一片粉红,大风狂做,连琉璃灯都吹的摇摇晃晃,可是这颗树连一片花瓣都没有落下。 盛放如画。 颜远山紧紧抓着颜海,道:“表哥,我怕。” “没事,小白在,不用怕。” 桃花树如同精怪,立在山中,身后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张口,等着人自投罗网。 “说的鬼窟一定是这个,走,我们进去,人多不用怕。”何期率先往里面走,不过也走的十分小心。 “我不想进去了。”颜远山小声道。 傅元嗤笑一声:“没鬼哭没鬼叫的,怕什么,走,进去!” 颜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夜色墨似的弥漫,回去的路早就看不清了。 他悄悄拉住闵行和颜远山,低声道:“进去了别说话,别回头。” 两个人都知道他是跟宁昭混的,依言点头。 八个人在何期的带领下,一一进入山洞,洞口狭窄,像个面口袋,只能一个个进去,颜海三人手拉着手走在最后面。 不到片刻,何期就停了下来,众人打着灯笼仔细一看,山洞内水声滴答,是有水滴从岩缝里滴下来,滴落在地上,地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没劲透了,还不如一起去醉今朝。” “走吧走吧。” 山洞里面确实空荡荡的,连一个可以吓人的白骨都没有。 “等等,”何期忽然叫住大家,从一个裂开的岩缝里掏出一个木盘来,“你们看这个,这是什么?” 黑暗中不知是哪个人道:“是扶乩用的木盘,里面应该还有一根桃木树杈。” “谁帮我照着点。”何期弯腰往岩缝里看。 两个人上前将灯笼递过去照着,里面竟然真的还有一根桃树树杈。 “不是吧,谁在这地方扶乩啊。”傅元十分无语。 何其道:“要不我们也来玩一把,听说扶乩就是要晚上,特别的灵。” “不要了吧,怪可怕的。” “是啊。” 何其道:“怕什么,我们八个人,我扶笔做正鸾,傅元你做副鸾,还有颜海,你跟你弟做唱生,那个闵行,你不是秀才吗,你跟张弟做记录。” 傅元道:“行啊,正好凑齐三才,还有两个怎么办?” 扶乩需要六个人,称之为三才。 “那就多两个副鸾扶笔。”何期十分果断。 “可以。” 颜远山拽了一把颜海,指了指自己的嘴。 要做唱生就必须开口说话。 颜海嗯了一声,道:“没事,小白在呢。” 八盏灯放在地上,照亮木盘,里面洒上黄土,四个人扶上了桃木树杈,立在木盘之上。 小白跳到木盘旁边,并没有叫,而是围着木盘转了几个圈,翘起尾巴蹲在一旁。 颜海是唱生,看四人扶好之后,拉了拉颜远山。 颜远山不敢开口。 颜海记得宁昭所说的只要是规矩,就必须要遵守,低声道:“你是唱生,不开口会被惩罚的。” 颜远山打了个哆嗦,差点哭出来,战战兢兢的和颜海开了口。 “世有紫姑神,恭请降人世,请占众生愿,插笔有物凭,若能得所愿,酒食随所需,世有紫姑神,恭请降人世,神鬼共发占,得偿人所愿。” 唱生唱毕,正鸾提笔,副鸾扶持。 忽然寒风四起,地上七盏灯笼齐齐熄灭,只留下一盏照着木盘和笔。 温度骤然下降,八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小白凄厉的喵了一声,寒意稍减。 颜远山差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黑暗令人窒息,就在每个人的心都悬起的时候,桃木笔忽然动了。 “咯吱”一声,笔落在沙盘上。 闵行是记录者,盯着木盘,背上全是冷汗。 (本章完) 第137章 扶乩2 第137章 扶乩2 正鸾何期双眼紧闭,额头上也都是冷汗。 黑暗的山洞中,死一般的寂静。 “请问何事?” 何期口中所发出的,已经不是他的声音了,而是女子的声音。 精灵一般的声音,从一个高大粗糙的口中说出来,不必看,也让人毛骨悚然。 四个副鸾惊的差点松手。 扶乩这件事情,他们玩的不多,但也不是没玩过,正鸾一般都是充数的,没有人真的成为过鸾童。 可是现在,分明是紫姑上身了啊! 还不一定是紫姑,扶乩是鬼神共占,这小牛山,谁知道会请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现在有火光,一定能看到每个人脸上惊恐的神情。 “不要松手,问啊!我告诉你们,开始了就必须做完,我跟着宁大师在圣陵的时候,迁坟前旗杆折断,御大人都把仪式做完了的!”颜海急的冒汗,瞪他们一眼,“恭请紫姑,下仆求问,占卜所愿,笔有所凭。” 一听连阴阳司都不敢中途中断仪式,都不敢松手,死死抓着桃木,差点把桃木都捏断了。 傅元牙齿打架,哆哆嗦嗦的开了口:“请占学业。” 话音一落,他们手中的笔就迅速移动起来,在木盘之中咯咯作响,刺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闵行紧张的咽下口水,和跟他一起做记录的张弟紧紧盯着木盘。 等到笔停下,闵行和张弟磕磕巴巴的念了出来。 没有纸笔,只能念出来。 “如梦幻泡影。” 颜海紧张的看一眼小白,见它眼睛碧绿,浑身猫毛倒立,就知道大事不好,只能继续开口。 “所问已答,恭送紫姑神,所问已答,恭送紫姑神。” 可是何期一动不动,还是牢牢抓着笔,四个副鸾浑身都是冷汗,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松手。 一旦松手,紫姑神就送不走了。 何期继续发问:“请问何事?” 依旧是女子的声音,一重接一重。 傅元不能再问,他身边的副鸾没有一个敢开口,黑暗里气息越来越冷,寒风瑟瑟。 似乎是紫姑神即将发怒。 颜海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捏住桃木,道:“请问钱财。” 桃木再次落下,“咯咯”的响声响起。 闵行仔细看着,写完之后立刻报了出来:“堆金积玉。” 颜海这下也不能松开桃木了,一边扶着桃木一边和颜远山唱到:“所问已答,恭送紫姑神,所问已答,恭送紫姑神。” 何期还是没有松手,阴沉沉的粗糙脸,开口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所问何事。” 还问! 颜远生“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还有一个也不甘示弱,晕了过去。 颜海瞪着一个副鸾,那副鸾涕泪横飞,飞快的开口:“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闵行和张弟看着木盘,笔正要动,颜海忽然惊呼一声。 “撒手撒手,快撒手!” “不是你不让撒手的吗!” “有鬼,有鬼!” 随着颜海一声怒吼,白猫冲着黑暗之中一声尖叫,扑到了颜海身边。 “鬼!哪里有鬼!” 众人急忙撒手,唯独何期还呆愣在原地,手里抓着桃木枝。 傅元包着眼泪,拎起灯就往颜海脸上照:“鬼在哪里,哪里有鬼,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颜海就着火光把地下的颜长山抓了起来背在背上,哆嗦道:“这里有九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傅元拎着灯一个一个的照过去,惊道:“没啊,就是我们八个,哪里来的九个人!” 颜海急道:“那刚才扶乩的时候,怎么多出来一只手!” 傅元手里的灯笼一晃,道:“不、不会吧,那不是你的手吗,明明是你.” 他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也马上就要晕过去。 好像在颜海的手扶上去之前,就有六只手,一个正鸾,四个副鸾,应该是五只手! 山洞里有鬼! 这个认知让他们都差点尿裤子了。 闵行看着颜海,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行人中间,也只有颜海接触过阴阳之事,虽然在宁昭那里不够看,可是在他们眼里,现在就是唯一能够救命的人。 颜海看了一眼洞口,道:“小白带路,我们出去。” 白猫喵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颜海接过傅元手里的灯,道:“你背着何期,一起走,不要说话,不要回头,要是走散了,就各自下山,要是遇到鬼打墙,就撒童子尿。” 傅元带着哭腔道:“可是我没有童子尿啊。” “那你就找个有童子尿的人一起,走。” 颜海背着颜远山,他身后是闵行,八个人串成一个长条串,跟着白猫往外面一起走。 走出洞口,外面竟然还是深夜,桃花树桃花累累,一幅马上要遭雷劈的老样。 出了山洞,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傅元忽然道:“张弟,你走我后面没事,你老摸我屁股干嘛!” 他被摸的火大,又背着何期,忘了颜海的嘱咐,直接开口。 张弟唯唯诺诺道:“没有,我没摸你。” “你还说没摸!”傅元又急又气,“又摸!” “我真没,我手在这里啊!”张弟的手自从刚才就一直举着,根本没有放下来过。 一阵寒风吹过,带来一阵咯咯的笑声,是扶乩时的声音。 “啊!” 众人再也忍不住,一阵尖叫,拼命往下跑。 颜海一边跑一边给自己加油,认为自己跟宁昭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简直就是小场面! 小事小事。 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小事了。 他又绕回了桃花树旁边。 除了背上的人,连闵行都跟他失散了,小白瞪着眼睛四处张望,风里都是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桃花忽然落下,落再他的头上,就这么轻一片落花,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要将他碾成肉泥。 “去你妈的!我可不怕你,有种你就出来跟我正面干,老子把你脑浆子都打出来!” 风中笑声依旧,似乎在嘲笑他。 小白跳了上来,一口将桃花花瓣叼了下去。 “呼,”颜海松了口气,解开裤腰带就要撒尿,裤子脱了半截,忽然觉得屁股上一凉,竟然有了一种被人摸了的感觉。 “我日你仙人!” 颜海一滴童子尿也撒不出来了,飞快提起裤子,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大色鬼! “我去你大爷,宁昭都没摸过我屁股,你算哪根葱!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笑声。 “谁是宁昭?” 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奇。 颜海大声道:“是你祖宗!” 忽然又是一阵大风,吹落花朵,将颜海裹住,往泥土里带去。 (本章完) 第138章 阴阳颠倒 第138章 阴阳颠倒 颜海醒来的时候,还在小牛山,地上一张空白符纸变成了黑色,一碰就散开了。 天蒙蒙亮,桃花只是桃花,没有笑声,也没有人在摸他,颜远山躺在一旁,小白趴在他肚子上睡觉。 “醒了?” “宁昭!” 颜海惊喜地扑了过去,一把搂住她,“吓死我了!你终于来了,其他人呢!” 宁昭十分嫌弃的推开他,道“都回去了,就你们两个还在这里躺着呢。” “女鬼呢?”颜海连忙回头去看那个山洞。 昨天夜里的恐怖似乎都不在了,日光驱散了一切黑暗,所有事情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没看见,去别的地方了吧,给你的符咒又没用了,你怎么这么费东西!回去,把他弄起来。” 三个人一只猫一起下山,送完颜远山回去,宁昭和颜海就去了食宝记,一共吃了十碗牛肉面。 七碗都是颜海吃的。 他吃饱了才舒服的打了个嗝,脑子开始转动,昨天夜里的害怕抛之脑后,管起了闲事:“白长生来找你干嘛?” “认输投降。”宁昭认为他主动讲和跟投降也没什么区别。 颜海一脸的不相信:“你信他?他一肚子坏水,坏的流油,指不定在背后搞什么鬼,我看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宁昭心中也是如此想,尤其是白长生手中的东西,她一时间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没有人教过她真的没有人教过? 宁昭一时间觉得记忆模糊,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认字,在到处晃荡听墙角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已经塞满了东西。 是谁把这些东西塞到她脑子里的? 莫非她不是天生天养的? 呸!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立刻被她抛到了脑后,天生天养多酷,多有面子,她就是天造的神,就是阎王,整个阴间都是她的地盘。 颜海回到宁昭的破屋子里,接了一杯冷水捧着慢慢喝,喝完了就抢占了宁昭的床,睡起了大觉。 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两个人挨着头睡的天翻地覆,直到有人进来,才醒来。 “宁大师在吗?” 颜海伸了个懒腰,道:“在。” 他拉着睡眼惺忪的宁昭出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衣裳浆洗的很干净,人也收拾的很精神,头上包着一块帕子。 她手里抱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满了洗干净的荸荠,紫黑色的皮泛着日光,不用削开也知道里面有多清脆可口。 “我是,找我什么事?” 宁昭让她坐下。 妇人连忙将一篮子水淋淋的荸荠放在桌上,也不坐,站着道:“我夫家姓周,人都称我周二嫂,家里最近出了事,想请宁大师帮个忙,我找了好多人都不答应我,大家都说宁大师年轻有为,请宁大师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颜海伸手去拿荸荠,被宁昭打了手,委屈的收了回去,道:“宁昭,你不去啊。” 宁昭道:“你急什么,放这儿不许动,等我们回来再吃。” 颜海哀嚎一声应了,将心思转移到了来人身上:“周二嫂,是什么事情啊?” “我家闹鬼。” 周二嫂小心翼翼说了一句。 她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宁昭和颜海,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异样,似乎有鬼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才说了下去。 周二嫂是狐狸山旁的村人,七天前,她跟丈夫周老二一起去山里背柴火,可是忽然遇到了山洪,两个人立刻就被冲散了。 周老二拖着她,让她死死抱着一块石头,足足抱了一天,才脱了险,可是她丈夫却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她鞋子也没了,浑身都痛,又在下游岸边找了周二大半天,想到家里还有两个不大的孩子,才忍着悲痛回到了家里。 可是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已经办了丧事,周老二的尸体被人找到抬了回来,因为家中无钱,已经草草葬了。 她抱着两个孩子痛哭一场,想要打起精神来过日子,可是却发现周老二回来了。 他成了鬼,回到家里,就跟活人一样,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只是不出门,也不许两个孩子出门。 可是两个孩子脸色越来越不好,不过两三天就已经瘦了不少,连精神都不济了。 她想着家里两个孩子,只能偷偷出了门,去了普陀寺,普陀寺的僧人也不搭理她,想去求阴阳司,可是连阴阳司的门都进不去,最后只能连夜挖了荸荠给宁昭送来,想求宁昭帮忙。 “要不是家里有孩子,哪怕他是鬼呢,我也就跟他过了,可是孩子遭不住啊,我也是没办法。” 周二嫂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颜海打断她:“你们为什么都能看见他,他可是鬼啊?” 宁昭道:“这没什么,有一些鬼执念很重,家人是能看到的。” “哦,”颜海道:“那今天岂不是正好头七?” 周二嫂道:“是,今天正好头七。” 宁昭想了想,道:“去看看吧,难为你一片心意。” 她站起来,让周大嫂在前面带路,走了两步,颜海忽然道:“宁昭,米怎么撒地上了?” 地上有零星几粒糯米。 周二嫂连忙道:“对不住,是我带进来的,我在家里门口撒了糯米,想让我男人进不来,可是也没有用。” 颜海哦了一声,跟着出了门。 出一趟门挺远,颜海要去牵马,宁昭却叫了马车,舒舒服服的到了月河,再走路途崎岖,马车过不去了,三人便下车徒步过去,此时已经时晚霞遍布,炊烟淼淼之时。 “宁大师,就是那里。” 周二嫂指了指村子里一家还挂着白布的瓦房,因为今天是头七,门外烧着不少纸钱。 门口无言下隔一尺立着一根竹竿,一根贴一张纸钱。 “我不在家,累着两个孩子了,还要出来烧纸钱。” 周二嫂十分心疼,门开着,便领着他们两个走了进去。 门口铺着糯米,在往里面走,屋角一个瓦罐里装着三个煮熟的鸡蛋,两个孩子已经按照习俗在屋子里躲避着睡了。 堂屋里一名男子坐着,在那里用竹子制天梯。 他抬头看到周二嫂和两个生人进来,连忙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带着生人回来了。” “他们,他们是.”周二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介绍宁昭两人。 宁昭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来驱鬼的。” 周老二神色一变,道:“不用,我们家里没有鬼,不用驱鬼!” 宁昭道:“人鬼殊途,还是分开比较好。” “说了没有鬼!”周老二拿着柴刀站起来,“出去,都给我出去!” 宁昭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冷冷道:“头七过了就算了,难道还要过到末七去!” “滚开,没有鬼,这家里哪里有鬼!” 颜海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这家里不像是有鬼的样子。 (本章完) 第139章 扶乩3 第139章 扶乩3 周老二拿着柴刀,非要将宁昭和颜海赶出去不可。 宁昭看一眼周二嫂,道:“周二嫂,你进屋子里呆着吧。” 周二嫂连忙点头进去,宁昭弹指一挥,将内外分开成两半,外面说话里面听不到。 普通人看不到这一道黑气。 “周老二,活人跟死人呆久了,可是会死的,你知道吗?” 宁昭带着颜海坐在小马扎上,心平气和的开始跟周老二讲道理。 颜海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怎么还跟鬼讲起道理来了。” 周老二大声道:“我说了这里没鬼!没有鬼!” 颜海连忙缩起脖子,心道你当然不认了。 宁昭看着那一架天梯,道:“你用竹竿将她带回来的?” 周老二听了她的话忽然两眼一红,忍住泪,道:“你看出来了?” 颜海道:“看出来什么了?” 宁昭道:“死的不是周老二,而是周二嫂。” “什么?”颜海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宁昭,忽然想起来一些蛛丝马迹。 宁昭不让他吃荸荠,这么远的路,就算周二嫂踩着糯米,也不可能带到宁昭家里去,只能说她根本就不是走过去的,而是从鬼道中过去的。 而且她不在家,两个精神不济的孩子又怎么会烧纸钱撑竹竿呢。 他以为周老二是鬼,没有细想,仔细一想才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周老二失声哭了起来:“大师,就不能让她呆着吗,那天山洪来了,她顶着我的脚,让我抱在石头上,我要去拉她的时候,她却被冲走了,我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人,用竹竿将她牵了回来。” “可是她为什么说是你”颜海小声问道。 宁昭道:“因为她不理解家中所发生的事,所以为自己编造的幻象。” 周老二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宁昭面前:“大师,求求你让她在跟我们呆一阵吧,家里不能离了她啊,两个孩子也要娘,要不然把我的寿命给她,我去死,大师!” 他涕泪横流,看着心酸。 颜海道:“你们家倒是有意思,她舍不得家里所以跟着你回来了,你舍不得她,宁愿让鬼住家里。” 周老二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 宁昭掏出两张符咒,道:“你烧了给两个孩子喝下,末七之后她会离开。” “谢谢,谢谢大师。”周老二接过符,又狠狠磕了几个头。 出了这一家的门,颜海都觉得十分神奇,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 两个人回到京城,颜海拉着宁昭去鬼市街吃宵夜,结果还没进大门,就被胡大痣拦住了。 “两位少爷,总算是找到你们了,颜少爷的堂弟正找你们。” 颜海奇道:“他找我们干嘛,吓坏了要请宁昭压惊啊!” 胡大痣道:“不清楚,看样子是吓坏了,坐在院子里不走,非要等到你们不可。” 颜海道:“那就让他等着吧,你先回去,我跟宁昭去吃一碗。” 胡大痣连忙拦住他们两个的脚步,道:“不行啊颜少爷,院子里荒,我呆着都害怕,小白再叫两声,我怕把人吓死在里面,两位少爷要吃什么,我去买。” “行吧,”颜海想想颜远山的老鼠胆子,在宁昭阴森森的地盘里,到了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卤的牛肉切一斤回去,其他的你看着买,还有银子吗?” “有有有。” 胡大痣一个人花剩下的银子,依着他到处混吃混喝的性格,且能花个一年半载。 宁昭和颜海兴致缺缺的回去,一进门,颜远山立刻扑了过来,哭道:“哥,你总算来了!” 这个怂货带着四个小厮,还吓的浑身发颤,小白看到宁昭进来,喵了一声,颜远山又是一个哆嗦,死死抓住了颜海。 “哥,救命啊哥!” 他两眼发黑,抖似乎不止是跟这荒芜的院子有关,小白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蹲屋顶上去了。 宁昭拍了拍他,道:“不用怕,坐下慢慢说。” 桌上一篮子荸荠已经化成了泥土。 宁昭一拍,手上冰凉,呼吸微弱脸色煞白,颜远山差点晕过去。 “你是宁、宁大师?” 颜海让他坐下,道:“你带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越是怕,鬼就越是喜欢你。” 宁昭笑了一声,听着他言传身教。 颜远山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哆嗦,一句话就打断了颜海。 “哥,何期死了。” “什么!” 颜海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身强力壮的怎么死了!不会是昨天晚上他没下山吧!不会啊,早上我们下山的时候不是还相互报了信吗?连闵行那个招鬼的都没事。” “自己、自己吊死的,用裤腰带,吊在床柱子上,往地下滚这么吊死的,我、我去看了。” 颜远山想起来那样子,还忍不住抖了抖。 一个人吊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在床边吊死,只要稍微有悔意就可以站起来,能够这么吊死的人,死心非同一般。 宁昭道:“是厉鬼,你们请的紫姑跟着他下山了,他成了鸾童。” 扶乩中成为鸾童的人下场都很惨。 颜远山抖的更厉害了。 颜海道:“真、真的,那我们参与扶乩的人,岂不是都会死?” “不一定,”宁昭对着门望眼欲穿,“看这位假紫姑的心情,不过这厉鬼不一般。” 颜海道:“怎么不一般?” 宁昭道:“行迹时有时无,附在何期身上我一时半会没注意还正常,可是何期已经死了,我还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就有点奇怪了。” 她刚才探查了一下,并没有找到这个女鬼的气息。 藏的还挺隐秘。 “不是吧,你都找不到,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颜海一脸死定了的表情,心里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 宁昭瞅他一眼,道:“要不说你心宽似海呢。” 颜远山已经快哭了。 胡大痣正好进来,两只手提的满满的,挽救了这几乎崩溃的气息。 宁昭立刻站起来迎接胡大痣,牛肉是五香的,他还带了烤肉串,孜然的味道让这个荒芜的院子都热闹起来。 颜远山都没有那么怕了。 宁昭和颜海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咽下嘴里最后一块肉,颜远山已经觉得自己死定了,反而冷静下来。 “哥,我先回去了,跟爹娘道个别,还有一些东西,那把桃木剑你要吗,要我留着给你,算了,估计你也用不上了。” 宁昭笑的直发颤,道:“这么怕就在我这里睡吧,保你无事,你这四个仆人就先回去。” 颜海立刻道:“我也在这里睡,我也怕。” 宁昭道:“大痣,你多准备两床被子。” 胡大痣道:“一床就够了,颜少爷的都安排好的。” “不是,”宁昭看着门口,“还有一个人也要来睡。” (本章完) 第140章 扶乩4 第140章 扶乩4 来的人是闵行。 他脸色发黑,眼圈乌青,身后跟着一串无所事事不去投胎的鬼魂,让他精神不济。 宁昭一眼看去,这一群鬼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敢再露面。 闵行吞噬的龙气还未消散,又被颜海拉着去小牛山冒险,更加招鬼了。 “宁大师,出事了。” 闵行欲哭无泪,看一眼颜海在,又不能多说,只能苦哈哈的看着宁昭。 “是不是何期吊死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哎呀你不用这么怕,有宁昭在呢。”颜海安慰他。 “何期死了?”闵行哭丧着脸,“不是啊,是傅元,傅元出事了。” “什么、不会也吊死了吧!”颜海惊道。 “不是,”闵行道:“你们还不知道,他家今天请了大夫,那大夫和我相熟,说傅元跟换了个人似的,十分古怪。”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傅元是怎么个古怪法。 宁昭道:“今天太晚了,傅家不会开门让我们进去,睡吧,明天再说。” 众人点头应了,在宁昭这荒园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颜远山一夜未睡,脸白的跟宁昭不相上下。 “大痣,”宁昭一边吃东西一边道:“你遇到对手了,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你胆子更小的人。” 胡大痣道:“是吧,其实我这样的是正常的,那个宁少爷,不用我跟着吧。” 颜海道:“不用,到时候还要把你背回来,麻烦。” 颜远山连忙道:“哥,我也不去了,我回家等你们的消息。” 闵行道:“宁少爷,我去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更慌。” 宁昭点头,带着颜海和闵行一起去了傅元家中。 颜海将门敲开,傅元的父母一听说宁昭来了,慌忙将人迎了出去。 宁昭画不多说,直接去了傅元的房里,还没进去,在门口就闻到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 颜海奇道:“搞什么鬼?” 比醉今朝还香,而且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傅元听到颜海的声音,在里面高声道:“颜海,是你来了吗,快进来。” 这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人踩了肺管子一样,故作的矫揉造作,听的人也十分煎熬,如同被车轮碾过。 颜海边走边道:“傅元你搞什么鬼,吓你爷爷,不想混了是不” 话未说完,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傅元已经迎了过来,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呆若木鸡的三个人。 他生的肤色黝黑,可是此时却在脸上敷满了脂粉,雪白的脂粉一动就往下掉,还在脸颊两侧擦了两团火红的胭脂。 脖子和脸像是分了家,一个是黑夜一个是白昼。 还有头发也拆开了做女子打扮,插花戴红,耳朵上夹了两粒珍珠,衣服不知是哪个丫鬟的,几乎要将衣服都涨破。 颜海抽动脸皮,转身就想走。 傅元却一把就拉住了他,姿势妖娆的拉着他坐下。 “颜海,你可来了,想死我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请你了,这么多人里面我最中意的就是你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傅元的手放在颜海大腿上来回的摸。 颜海打着哆嗦,比见了鬼还害怕,使劲眨眼睛求助宁昭。 可是宁昭忍笑忍的辛苦,并没有挽救他的意思。 就连闵行也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在忍笑。 傅元嘟着嘴,娇嗔一声:“人家喜欢你才摸你嘛,讨厌。” 颜海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当场去世,想要坐远一点,可是傅元牢牢抓着他的手不放。 宁昭忍住笑,道:“傅元是吧,我问你,你喜欢颜海什么?” 颜海立刻道:“喜欢我怎么了,年轻英俊又有钱。” 傅元捂着嘴小鸡似的咯咯咯笑了一阵,笑的人毛骨悚然,才道:“人家喜欢你鼻子大。” “啊?”颜海摸了摸鼻子,“鼻子大怎么了?” 宁昭也是一脸的不解,看了一眼,颜海的鼻子好像是比她的要大一点。 闵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一阵狂笑,最后眼泪都快出来了,才勉强停住。 “大、大师,我们不是来驱邪的吗,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还是赶紧驱邪吧。” 面对宁昭和颜海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闵行压力很大,赶紧岔开了话题。 傅元道:“讨厌,哪里有什么邪,不要瞎说。” 宁昭道:“好吧,我也笑的肚子疼了,来来来,给你们看看这邪祟在哪儿。” 她弹出两点茶水到颜海和闵行眼中,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在见的就不是傅元那张涂脂抹粉的脸。 傅元脸上黑气重重,像是蒙上了一层面具,黑气之中一道影子在里面无声狂笑,而傅元自己的魂魄被压制在身体里,无法挣脱,大声呼叫着救命。 在他们看来,就像是一个人身体里住着两个魂魄一样,一时间屋子里笑声和哭声齐响。 宁昭大步上前,一张符咒从手中甩出,贴在了傅元的脑门上。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掷地有声,符咒之中三昧真火从宁昭的手指往人的眉心钻去,里面的厉鬼哀嚎一声,飞快的钻了出来。 “啊!不玩了不玩了!啊!好疼啊!” 女鬼尖利的叫声响起,震破人的耳朵,黑色影子消失在屋中,宁昭飞奔出去,要抓住这一道黑影,可是屋子里忽然想起颜海的一声大叫,她狠狠看了一眼逃窜的鬼影,转身回去。 傅元瘫倒在地,脖子被勒住,口中荷荷作响,艰难的伸着手:“救、命!” 勒住他的不是人,而是变作鬼的何期,何期舌头吐出,身上带着一股尸臭味。 他的两只手掐住傅元,眼睛里没有眼黑,只有眼白。 “死、都得死,你们都得死,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死了。” 闵行扶着桌子,强行平复自己的恐惧,腿抖的跟筛子一样。 颜海妄想将何期拉开,可是根本无法触碰到何期。 宁昭连忙上前,一脚将何期踢开,怒道:“还不去投胎,滚!” 她手里鬼笔出现,大笔一挥,将何期散的干干净净,只是屋子里还留着尸臭的味道。 还有尿骚味。 傅元裤子湿透,脸上的胭脂水粉被眼泪冲的乱七八糟,只剩半条命了。 颜海连忙把人拖到床上去,叫人进来收拾,等傅元能说话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他一把死死抱住了宁昭:“大师救命,大师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钱没花完,我攒的钱都给你!” 颜海一把将他撕开,道:“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竟然还敢吃宁大师的豆腐。” “误会,”傅元连忙摆手,“我只是一时激动,我不喜欢男人!” “放屁,你刚刚还非礼我了!” “啊?” (本章完) 第141章 扶乩5 第141章 扶乩5 傅元得知自己被鬼上身,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师,那女鬼还会来吗?” 宁昭点头。 “你们扶乩的时候,没有把她送走,她当然要来找你们。” “那、那怎么办,大师,我还不想死啊。” 傅元看着宁昭,忽然从枕头旁边掏出一个木盒,十分不舍的放在了宁昭手里。 “大师,我知道你是世外高人,一定不稀罕钱,请你一定要救我,这些东西就都送给大师了。” 宁昭想说自己很缺钱,在活人堆里打转,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她都混了这么多年了,还经常捉襟见肘。 可是颜海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整整一盒子“糖丞相”,糖色琥珀光亮,画成文武百官的样子,袍笏轩昂,神采奕奕,每一个糖画都用薄亮的纸隔开,保存的非常漂亮。 “哦!京城里没有糖画师父能做这么好啊!”颜海爱不释手,“这糖丞相连表情都有。” 傅元心痛道:“这是我去年去外祖母家过年求人画的。” 宁昭心道脑子有毛病,买了糖不吃,搁在盒子里看,活人的想法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 她没说话,一直焦急在一旁等待的傅元父亲连忙拿走了盒子,怒道:“宁大师是什么人,怎么能跟你们在这里玩这种小孩子把戏!宁大师,报酬我会准备好的。” 颜海眼巴巴的看着盒子。 宁昭叹了口气,道:“不用了,就用这一盒糖做报酬吧。” 颜海立刻欢呼一声,将糖盒子抱在了怀里。 傅元父亲连忙道:“是是是,宁大师说了算,请问宁大师,接下来要怎么办?” 宁昭道:“到了晚上,这女鬼一定还会再来,你们还要破费。” 傅元道:“宁大师放心,只要能救我儿子,花多少钱都可以。” “不用,”宁昭朝着颜海挤了挤眼睛,道:“要用积年晒干的黑驴蹄,一百两银子,我这里还有五个,颜海,你去拿,大痣收着的。” 在亭城那一座凶宅里,那几个黑驴蹄子宁昭说有邪气收了起来,一直没拿出来用。 “哦,哦,”颜海心领神会,立刻站起来,“是有五个,可是那是我们用性命换回来的啊,怎么一百两银子就卖了!我还想留着以后救命的时候用呢!” 他说的煞有其事,傅元和他父亲都是一脸的紧张,生怕宁昭又改了主意,不拿出来了。 “宁大师,我们加钱,二百两!” 傅元父亲紧张的手心冒汗。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宁昭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颜海你和闵行去拿吧。” 颜海心道这人要是不被打死,真是老天爷厚爱,这么几个垃圾,居然就骗了二百两银子。 他一边想,一边往外跑,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黑驴蹄子拿了回来。 闵行没有跟着回来,说是走到半路就腿软了,现在还在太阳底下休息。 宁昭看了一眼黑驴蹄子,有一个上面竟然还有方方的印子。 “怎么搞的?”她悄悄问颜海。 “大痣拿来垫床脚了,你可真能胡说八道的。”颜海小声回了她一句。 宁昭:“还不是你要什么狗屁糖丞相,我总不能打白工吧!” 颜海立刻不说话了,笑眯眯的看着傅老爷。 “伯父,你出去吧,吃饭的时候把饭送进来就是了,多送点。” 傅老爷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去吧,把院门关好,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再去准备一个稻草人和傅元的生辰八字。” 傅老爷应声,连忙去了。 傅元被颜海和宁昭的胃口感染,也没有那么怕了,三个人一起打叶子牌打到晚上,宁昭看一眼天色,道:“准备吧。” 她端着火盆,将黑驴蹄子放在门口,上面压着一张符咒,黑驴蹄子不过是做做样子,可是符却是真的。 然后她将稻草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将傅元的生辰八字贴在了心口位置。 “傅元过来。” 傅元依言走了过去,然后“啊”了一声。 宁昭捏着他的手指划开一道口,血滴在生辰八字上,看了傅元一眼:“很疼?” “不疼不疼。” 宁昭指着门后的两个位置,道:“你们两个坐着,不要说话。” 颜海经验丰富的坐好,端着他的糖盒子看个不停。 屋子里忽然变得十分寂静。 外面的更夫打梆子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风声都沉了下去。 夜越来越深,接近子时的时候,一股冷意在屋中蔓延,寒气凝结成霜,从门和窗户缝隙往里钻,冻的人打哆嗦。 “我来找你啦,你在哪里啊,不要躲啦,快出来。” 女鬼的声音又尖又厉,令人毛骨悚然,一双一半是肉一半是白骨的手打开了门,手脱离了身体,进来之后外面的身体才后知后觉跟了进来。 被人五马分尸一般的身体。 头、手、脚都不牢固,虚浮在身体之上,一步步往里面走。 地上印着满是血迹的脚印。 眼眶里黑漆漆的,没有眼珠,血从眼框里流出,滴落在地。 屋子里明明没有点灯,可是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吓的汗毛直立。 “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快出来吧,要问我什么,抓到你的话,就把你吃掉吧。” 恶鬼一步步往床边走去,一把将被子掀开。 被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稻草人,可是厉鬼像是没看到一般,发出上下牙打架似的笑声。 “在这里,我找到啦!” 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沙沙”一声,咬中的是稻草人。 傅元惊的喉舌都是干的,想吞唾沫都没有,抖的裤子又湿了。 “假的,这是假的,难吃!可恶啊,在哪里,人在哪里,我的朋友在哪里!” “出来啊,快出来,我们一起扶乩啊,请问何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可是颜海和傅元被宁昭护着,活气丝毫不露,鬼无法找到活人的气息。 “出来!” 最后这一声凄厉的叫声,穿透屋顶,惊动静夜。 厉鬼凶相毕露,头发倒立,身体四散在屋中,一点一点的摸过去。 傅元看着在地上摸索的手掌,那手掌生蛆,爬上了他的膝盖,他实在忍不住了,嗷的一嗓子晕了过去。 得了活气,厉鬼的躯体迅速爬了过来,在地上聚拢,爬向傅元。 “找到了,朋友,我的朋友。” 宁昭飞身而出,朝着厉鬼抓去,厉鬼察觉到她的气息,竟然丝毫不怕,反而迅速四散,将身体分成了五个部分,藏在了屋中各处。 “人隔纸,鬼隔山,千邪闭,万邪封,急急如律令!” 符咒飞出,屋中顿时人鬼两隔,阴阳双分,厉鬼无处藏身,往门口逃去,到门口时那一盆黑驴蹄子火光冲天,烧了起来。 “啊!!啊!!!” (本章完) 第142章 扶乩 6 第142章 扶乩 6 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魂夺魄,颜海惨叫一声,被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搅动的心神不宁,宁昭连忙上前捂住他的耳朵。 女鬼借机逃亡,消失在夜色之中。 颜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丧着脸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也太恐怖了!” “厉鬼,非常厉害的厉鬼。”宁昭皱眉,看着女鬼离去的方向,觉得十分奇怪。 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没有这厉鬼的存在一般,有人掩护也会有阴世气息,可是现在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无。 “我们现在怎么办?”颜海问道。 “去把你们那天一起扶乩的人都叫过来。” “好。” 颜海连忙开门出去,门外傅家的人也都惊的面无人色,听着颜海说要找其他一起扶乩之人,连忙分开去找,颜海则去找闵行。 众人都忧心此时,听说是宁大师找人,很快就人心惶惶的聚在了一起, 傅元卷着被子两眼发直,牢牢黏住宁昭,一声不吭,跟变了个人一样。 宁昭看他们一眼,“还少一个!” 颜海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何期,他死了。” “不对,还少一个,这是谁!”宁昭伸手在其中一人身上一点,那人便轻飘飘的变成了一张纸人。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一起出来的!” “张弟啊这是!” 大家齐齐看向了宁昭。 宁昭将颜海拎起来,跨过门口的火盆,叮嘱道:“你们在这里呆着,别乱跑!” “大师我要跟你一起走。”傅元卷着被子就要往宁昭身上扑,被颜海一脚踢开了。 “你肾虚,老老实实呆着。” 傅元委屈屈的缩了回去。 “颜海,带我去张元家!” 颜海连忙跟了上去,一番折腾,天已经快亮,第一声鸡叫响起的时候,终于到了张弟家里。 “颜少爷,我们家少爷不是跟你们汇合去了吗?” 颜海不管门子的唠叨,推开他就往里面冲,片刻就到了张元所在,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人声,张家的人被惊动,纷纷跟了上来。 宁昭推开门,瞳孔猛的一缩。 张弟自己吊死在床边,跟何期一样的死法。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少爷出的门,又没见少爷回来过” “宁昭,这到底怎么回事?”颜海拉着宁昭的手,有点发抖。 宁昭冷冷看着围满的人群,道:“这里是谁当家?” 张父并没有多大悲伤,儿子多了不疼,只是两眼发红,悲戚道:“颜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在傅家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儿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颜海连忙道:“伯父,这是宁大师。” 张父看了宁昭一眼,道:“原来是宁大师,听过,不过这件事情已经在傅家处理了,怎么反倒把我儿子害死了,大师未免太沽名钓誉” “闭嘴!”宁昭怒喝一声,目光冰冷:“我没工夫听你在这里端架子,把你家里所有的人都叫过来!连狗也不许落下!” 张父皱眉道:“这未免太过分了,就算是官府抄家,也得有凭证。” 宁昭冷笑一声,道:“那好,颜海,去叫御步大人来,我记得阴阳司有牌子,让他拿着牌子来!” “好,我这就去,拿阴字牌。”颜海被这张老爷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就要走。 “不用去,我来了。” 门外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声,御步那张冷淡的脸神色傲慢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御大人!” 张家的人连忙行礼。 御步上前一步,站到宁昭前面,道:“宁大师问不动你们,我只好亲自来了。”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难免心中惶恐” 御步道:“不必说这么多,按照宁大师说的话去做。” 张老爷抹了一把汗,道:“是是是,你们快去把所有人都叫来!” 他本是欺宁昭年轻,不见得真有本事,心中轻慢,没想到御步竟然来给宁昭撑场,唬的他肝胆剧裂。 宁昭站着没动,神色是不言而喻的厌恶。 人的心思有好有坏,而这种坏最是让人如鲠在喉,媚上欺下,欺软怕硬,有时候像条狗,有时候像条虫,总之就不像是个人。 有御步坐镇,张家的人很快都到齐了。 连着仆人在内一共五十人。 “不对,还少一个。”宁昭冷眼看着。 这些人身上没有一个人沾上了张弟的尸气。 这厉鬼要瞒过她行凶,必定是附在人身上,不管是用了什么方法瞒住,都会留下一点气息,这些人里面都没有。 “没有少啊,都在这里了。” “不对,还少了一个,刘姨娘不在。” “对,少了刘姨娘。” “刘姨娘昨天说去庵里清修了。” 宁昭立刻道:“什么庵?” 御步道:“我知道,在普陀寺山下。” 颜海道:“我也知道,山中山,寺中寺,说的就是这个无名庵堂。” 宁昭已经大步往外走去,天已经亮了,京城活气浮动,四处都有人,已经不适合再开鬼道,宁昭翻身上马,领着御步和颜海往普陀寺疾驰而去。 还未到普陀寺,宁昭忽然停住,道:“我知道了,上小牛山。” 御步和颜海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能跟着她弃了马一路奔上小牛山,到了那日颜海和众人扶乩之处。 一颗桃花树花叶落尽,一个女子身着粉色衣裳,吊死在树上。 颜海连忙将人弄下来,新死不久,他看了一眼,道:“宁昭,难道就是她干的?她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是人,也是鬼。” 宁昭按住地面,怒喝一声:“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地面之下传来轰隆之声,桃树被连根拔起,“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而桃树树根盘结,里面是一分为五的一具白骨。 头颅率先滚落,口中满满的米糠撒出来。 耳孔之中还被水银封住了。 颜海朝着宁昭缩了缩,道:“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有点害怕。” 宁昭将白骨拼凑起来,随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下,道:“你自己看。” 刚上吊而亡的地上出现一条女子的魂魄,因为死的不是地方,一死就成了鬼。 这里是小牛山的五鬼位置。 那女子满脸狰狞,被宁昭一道黑气困住,唉声道:“放了我,放了我!” 宁昭道:“你们是同胞姐妹,同气同枝,同血同脉,所以她附在你身上,我也无法察觉。” 那女鬼状似癫狂,大叫起来:“不是!我讨厌她!我恨她!” (本章完) 第143章 扶乩7 第143章 扶乩7 吊死的女鬼是妹妹,名叫何赛妹,白骨是姐姐,名叫何赛一。 两姊妹同胞而生,前后脚来到世上,确实是同气同枝。 可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面貌一样,性情却完全不同,姐姐活泼勤快,妹妹安静乖巧,两姊妹和和和气气的长到十四岁,到了议亲的时候。 因何赛一活泼,爹娘定的便是一家富户,男方家中有一个茶铺,而何赛妹安静,就定的一个还未出头的秀才。 何赛妹心中不满,却存在心中隐而不发,只说姊妹情深,要跟姐姐一起发嫁。 何家和两个男方都同意了,到了发嫁那一日,何赛妹却要嫁给那一家商户,死活都不肯嫁给穷秀才,若是不依,就要当场上吊。 何赛一疼爱妹妹,便同意了,于是两人偷偷易嫁,她们两人长的一模一样,而何赛妹嫁去商户之后,也学着姐姐活泼起来,倒也无人察觉。 俗话说大富靠命,小富靠勤,穷秀才一家在何赛一的操持之下,日子越来越红火,本该皆大欢喜。 可何赛妹很快又攀上了张家,她对只有一家茶店的夫家已经看不上了,常常夜会张弟的父亲。 只是长久下去,必然会被发现,为了彻底脱离夫家,她心生一计,以自己有孕为由将姐姐何赛一骗了过来。 她将何赛一关在小牛山的山洞里,让何赛一弃了穷秀才,代替自己做茶店老板娘,自己再去给张弟父亲做妾。 她们再去义庄偷一具女尸,用火烧了,当做何赛一失火而亡。 “宁做富人妾,不为贫家妻,姐姐你快答应吧,以后我们两姊妹穿金戴银,快快活活,不比你现在粗茶淡饭强!” 如此无德之事,何赛一死也不肯同意。 三天之后,那秀才上门接人,何赛妹怕何赛一泄露她的秘密,谎称何赛一早已经回家,然后将何赛一杀死在山洞中,又怕官府发现尸体,因此用一把菜刀将尸体分成五分,挖坑埋在桃树下。 她又怕何塞一死了去阎王殿告她的状,因此以米糠塞口,以水银灌耳,挖出两眼。 如此一来,何赛一去了阎王殿上也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何赛妹回去之后,心安理得的继续过日子,之后茶店仓库遭了水,夫家要去南边投奔亲戚,她便以何家无子,要照顾父母为由,顺势和离,嫁给了张弟的父亲做妾。 何赛一被分尸埋在这里,这里又是五鬼大凶之位,无法离开,成为厉鬼,恰好此次地气变化,让她从地底下脱出,在何期一群人在山洞里扶乩时,她便附在了鸾童何期身上。 就连木盘桃木笔也是何赛一被绑在这里时,何赛妹拿过来为了说服何赛一的。 颜海听的咬牙切齿,狠狠将地上的尸体踢了一脚。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 “宁昭,她这样的还能去投胎吗?”颜海气道。 “地狱也不容。”宁昭闭上双眼,鬼笔出手,将她收入鬼册之中。 “何赛一在哪里?她已成厉鬼,并没有太多意识。”御步忧心道。 “在普陀寺山下,走。” 宁昭带着颜海和御步下山,快马奔袭到了普陀寺山下的庵堂中,和尚上智已经带着一群人将庵堂围住,口中默念往生咒。 里面的厉鬼被往生咒念的头痛,潜入了地下。 两个小和尚立刻上前,用密咒去封印。 “没用,鬼物在地下行动自如,你们这是白费力气。” 上智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道:“你来收拾吧。” “等会儿,”宁昭闭着眼睛,道:“她报了仇,现在是来这儿等人的,你们都散开,活气太旺盛了,反而会滋养厉鬼。” 上智点头,领着众人回去,只留下了宁昭三人。 颜海道:“等人?她不是厉鬼吗?怎么还来这儿等人?” 宁昭道:“凭借的生前一点执念,也不算是全无意识,等等,很快就来了。” 三人站在原地等待,地下厉鬼又从土里浮现,站在了门口。 因为宁昭坐镇,她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退居到院子里的树下,丝毫不怕日头曝晒。 很快,就有一道鬼影出现,御步看着鬼影一愣,道:“是他?他怎么死了?” 来的鬼影是唆使皇后挖动八卦地气之人。 宁昭让开一条路,道:“得问他,说说吧。” 颜海只见一个和尚站到御步身边,他与里面的厉鬼不同,因为烈日,已经接近消散了,连投胎也不行。 宁昭要听,不管什么鬼都得开口,这和尚站住,道:“里面是我夫人,我寻她许久,每夜总梦见她被五马分尸,魂魄受尽苦楚,不得脱身。” 颜海道:“你以前是个秀才?” 和尚点头。 “我翻遍古籍,又遇到高人指点,才出家进了普陀寺,想办法接近皇后,将夫人放了出来,今日我预感到夫人再次等我,所以自尽前来见上一面。” 自尽前来,就为了见上一面,而厉鬼失去神志,却依旧记得在这里等着自己丈夫前来。 令人唏嘘。 “进去吧。” 宁昭蹲在门口看着。 见上一面,就真的只是一面,当了和尚也改不了穷酸的秀才飞快消散,厉鬼凄厉的叫了起来,宁昭都没站起来,懒洋洋的将她收入了鬼册之中。 鬼册之上,并蒂花开,一红一黑盛放,左侧两行小诗。 “前作花根叶,复作叶前花,花中双姊妹,并蒂复连丫。” “何赛一。” “何赛妹。” 宁昭随意将鬼册翻了一眼,里面有的已经去投胎了,只留下一片空白,有的还在上面,苦苦挣扎,可是无法挣脱。 事毕,颜海总算是把热衷于冒险的好奇心收住了一些,何期和张弟如果不是因为去小牛山冒险,还非要扶乩,也不会死。 过了两日,颜海恢复过精神,又开始闲不住了,因着自己的生辰快到了,逼着宁昭给他安排个生日礼物。 “你给点阳间能看的东西,不要又是符咒六帝钱什么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宁昭吃着小树拿来的山茶耳,问小树:“你生辰你爷爷都给你送点什么?” 小树搂着竹篓,道:“我爷爷已经死了。” “啊,”宁昭拍了拍脑袋,道:“你爹娘给你送点什么?” 小树道:“家里穷,也没什么可送的,不过娘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再煎两个鸡蛋。” “这简单,”宁昭拍手,“还有七天就是三月初一,到时候我请你去鬼市街去吃牛肉面,让老板给你加十个蛋!” 颜海哼了一声,不搭理她了。 宁昭再次疑惑的看了一眼小树。 小树道:“得是亲手做的。” “颜海,”宁昭立刻闭上了眼睛,“其实长寿面是假的,吃了根本不能长寿。” “废话,我能不知道,不做你就等着吧!” (本章完) 第144章 画1 第144章 画1 三月初一,春意融融。 宁昭亲自下厨去做长寿面,御步被召唤过来在一旁指导。 “我想过了,长寿面,主要就是得长,其他的不重要,但是你们家厨子擀的这个面吧,一截一截的,并不怎么长。” “啊,”御步思考了一下,“我还要去当值,我先走一步。” 宁昭一把拉住了他,“当个屁的值,我们可以用棉线把面串起来,你看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这碗面,累的满头大汗,灶台都差点塌了,终于在颜海到来的时候把面做好了。 石桌上这碗面万众瞩目,承受着它不该有的沉重。 颜海站着没说话。 御步看着这一碗面,假装没看到煮漏在里面的棉线,咳嗽一声,“那个我还得去当值,我先走了。” 他满身都是烟熏火燎的味,实在是受不了,急着回去沐浴焚香。 颜海扣住了他的肩膀,“御大人,别走,这碗面你先尝尝,我怕有毒。” 宁昭捏起拳头,“你今天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我要是吃了,生日就得变忌日。” 颜海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一下,白花花的面汤,红红的棉线,还有.稻草! “其他的就算了,我就想问问两位,这稻草是怎么回事?” “啊?”御步默默退了一步,“我刷锅以后忘记捞出来了。” 颜海皮笑肉不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真是强人所难了。” “御步,按住这兔崽子!感情是消遣我们呢,大清早的给你做这么一碗面!给我吃!” 御步不用按住颜海,轻飘飘一张符咒贴在毫无防备的颜海背上,颜海就无法动弹了,然后宁昭端着碗,亲自给喂了下去。 “呕!” 颜海重获自由,蹲在门口一阵狂吐,想想有生以来,这应该是吃过最难吃的东西,这是一顿可以直接将人送走的一顿饭。 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他才站起来,看着宁昭,“我错了。” 宁昭优哉游哉的坐在凳子上,“你爹给你送什么好东西了?” “这个。”颜海掏出来一个荷包,扔了过去。 宁昭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令人牙酸。 “那个颜海啊,你问问你爹,家业还缺人继承吗,我身强体健,能把你们爷两都送走,考虑考虑吧。” “滚蛋!” “实在不行,你看看你爹想不想续个弦?” “滚!” 颜海气的胃和肚子一阵疼,缓过劲来才黑着脸道:“给我的礼物呢!” “你不是已经吃进去了吗?怎么还问我要。” “你信不信明年的今天我去给你上坟!!御步,你要是也这么说,信不信我脱光你的衣服,拉着你去游街!” 御步光是想到这一幅场景,就脸一红,十分窘迫,取出一个小盒子来,“礼物。” 颜海伸头一看,里面是一只跟三足金蟾一模一样的银蟾。 “哇!” 他连忙掏出来放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荷包里,连腰杆都直了几分。 “哈哈哈,我也是有蟾的人啦!御步,你是阴阳司的司长,你给我的蟾,是不是说明我也是阴阳司的一份子!” “滚你的蛋,”宁昭毫不掩饰不屑,“就你跟个睁眼瞎一样,还一份子,你顶多能算是个跟屁蟾,跟屁虫的变种。” “你说了不算,你不是阴阳司的人!”颜海瞪她一眼,亲亲热热的挨着御步。 御步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吓了一跳,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健步如飞的离开,颜海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胡大痣呢?” “回去给她娘上坟去了。” “哦。” 颜海只能和两看相厌的宁昭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到了晚上直接去了醉今朝。 可是奇怪的是,明纣竟然不在。 颜海朋友不多,那一日去小牛山的难兄难弟倒是都来了,都在大厅里坐着喝酒玩闹,宁昭起身去了一趟明纣所在的小楼。 人去楼空,她闭上眼睛扫视了一番,没有发现异样,也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出现,人能去哪里? 时家的牌位就在京城,她就算要走也不会走多远,而且再有几个月七月就到了,呆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也没有打招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她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走了回去,被颜海拉住,“宁昭,你干嘛去了,我们说要跟闵行覆射,你来不来?” “不来,我怕你们把底裤输了难堪。” “切。” 颜海还要说话,忽然旁边桌一个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宁昭。 “宁昭?难道你就是宁大师!” 宁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啊,是我,没想到我已经这么有名” “宁大师,请你救命。” “啊?这么直接的吗?” 宁昭看着这年轻男子,自夸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这男子看着不过三十左右,可是胡子拉碴,脸色发黑,眼睛浑浊,有形无神,不知是纵欲过多,还是精气被窃。 颜海眼睛一亮,连忙把男子拉到自己这一桌坐下,“不用怕,有宁大师在,快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闵行一行人也都凑了过来,想听热闹。 男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画卷。 歌舞声声中,他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男子名叫吴远志,在一间药铺里做伙计,二月初二那天,他出城去收药,在月河遇到大雨,此时无处可躲,只看到一座土地庙前有一颗大芭蕉,可以躲一下。 他蹲在大芭蕉树下,因为雨水冲刷,土地庙下面的泥土都被冲出了沟壑。 吴远志实在无聊,就拿着秤杆在土地面前鞘一块石头,这石头很深,令他更加兴出一种非翘出来不可的念头。 当下铆足了劲去挖,等到雨停了,他才将石头弄了出来,往里面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用油纸卷着的画卷。 什么人在这下面埋了一卷画? 光是看这画轴,就已经年代久远,兴许是别人藏在这里的古董! 吴远志兴奋起来,琢磨着回去先拿回去藏起来,等休息的那天,在去当铺了估个价。 他越想越高兴,几乎已经看到了银两出现在自己手里,飞快将这画轴取出,放在药篓里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其他人都休息了,他才偷偷拿着画卷去了茅厕,点了油灯,看这幅画。 画卷被一点点打开,映入他眼前的是一张昏黄的画纸。 (本章完) 第145章 画2 第145章 画2 画中亭台楼阁,金碧辉煌,花园中一缠流水一缠景,碗口大的牡丹花被人摘下插在瓶中,一眼望去,富贵非常。 如此富贵景象,必定是声色犬马,热闹非凡之所在,可是这画却反其道而行,整幅画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透过楼阁之中的窗子往里看,桌案上美味佳肴无人品,花园里姹紫嫣红无人赏。 描金涂银到极致,也安静到极致。 吴远志看着这画,只觉得一股无言的孤寂从画中溢出,令人毛骨悚然。 他匆忙将画收起,心神不宁的回到屋子里,当夜就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梦中是画中景象,其楼阁之奢华,比在画上所见更令人瞠目,楼中却有呜咽哭声,似乎是女子在其中幽怨哭泣。 他顺着声音走上楼梯,哭声越来越近,到了阁楼之上,女子的哭声就是从里面发出。 “外面来的是谁?求你救救我,放我出去吧。”女子哭道。 吴远志惊了一跳,可是又忍不住被这女子的声音所迷惑,“我是药铺的伙计吴远志,你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女子道:“我叫小夜,因为得罪了一个道士,所以被关在这里,这门从里面打不开,请你放我出来吧。” 吴远志一听是道士将女子关进去的,伸出去的手立刻停住了。 莫非关在里面的是鬼怪吗? 女子似乎知道他心中疑惑,哭着道:“这道士见我美貌,要强迫我,我不肯,用簪子刺伤了他,他就以我是鬼怪的名义将我囚禁,你将我放了吧,我不是鬼怪,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门中一股馨香传来,吴远志头晕目眩,打开了门。 他正要看里面的女子是什么模样,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天边黑云滚滚,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划过,将他惊醒了。 “原来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画还是尽快卖了吧。” 画卷之事就此被他藏起来,过了三日,轮到他休息,他这才带着画卷回家,家中只有他一人,想到马上就要将这张画卖了,有些不舍,又将画卷打开了。 这一看非同小可,吓了一跳。 画中景象已经变化,花落泥中,满地枯叶,桌上酒杯倾倒,一片狼藉,似乎被风雨肆虐过,而楼中一位女子凭栏而立,身姿绰约,一双含情眼,美如仙子,正痴痴的看着外面。 吴远志也看的痴住了。 卖掉这幅画的念头被他抛到了脑后,就连画为何而改变也浑然忘记,看着这画失了魂一般,茶不思饭不想。 到了晚上,他迷迷糊糊睡着,一睁眼,自己又到了画中,牡丹花再次怒放,庭院之中多了一张桌案,上面放着美酒佳肴,侍女立在一旁,将美酒递到他嘴边。 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凭栏而立的女子从楼上下来,手中抱着琵琶,目光流转,娇声道:“多谢公子救我出牢笼,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琵琶声起,牡丹更艳, 吴远志彻底迷失在了这奢华的生活和美女相伴之中。 他不去药铺打杂,每日和美人呆在一处,起先只是晚上,后来连白天也沉迷其中,落得形销骨立,神魂不稳。 如此过了十日,到了第十天,这女子忽然惊慌道:“公子,我本想永生永世服侍你,可是关我的道士已经知道我脱出牢笼的事情,不日就要来捉拿我了。” “啊?”吴远志一惊,“这道士竟然如此没道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得手!” 他脱出画中,磨刀霍霍,当天晚上再进画中,藏在花丛里,足足等了一夜,果然有一道黑影潜入花园之中,抓着女子欲行不轨。 “贼人!” 吴远志气不过,冲了出来,一刀朝着这黑影杀了过去,黑影措手不及,被他砍中胳膊,顿时哀嚎一声,鲜血淋漓的逃跑了。 女子惊的脸色煞白,哭道:“公子,你伤了他,他绝不会放过你,你快快离开,不要再进来了。” 吴远志举刀怒道:“他要是再来,我就直接砍下他的头!不必怕。” 女子道:“他法力无边,能驱动恶鬼,将我封在画中,只是他的法术之一,你还是快走吧,他还能呼风唤雨.” 话音未落,这画中忽然一个晴天霹雳,风雨飘摇。 这风吹的人站立不稳,吴远志忽然害怕起来,女子连忙将吴远志往外推去。 “公子,你若是想长长久久的跟我在一起,就找一名女子,在画前烧香三柱,我就能金蝉脱壳,来与你相会了!” 吴远志被推了出去,想要再进去却进不去了,而且画中景象一日一变,那道士猖狂,凌辱女子,到今日,更是用一根绳索栓着女子,让她无法离开十步远。 他心神难定,左思右想,便想到了醉今朝,借了五十两银子,加上自己积攒的五十两,来了此地,想找一个女子让画中的女子金蝉脱壳。 颜海咋舌,“所以你不是让宁大师救你,而是让宁大师救这画中的女子?” 吴远志点头,打开了画卷。 画卷之中,如他所说一样,雕梁画柱,亭台楼阁,一名女子凭栏而立,目光忧愁,脚上一根麻绳束缚,不知道被绑在哪里。 花园之中花已凋谢,一片狼藉,更显得寂寥可怜。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只是不知道这是吴远志杜撰还是真的,都没说话。 闵行道:“世上虽然有鬼神,可是被人关在画里,还能去画里行乐,当真是闻所未闻。” 颜海道:“可是你用别人的命去换,怎么知道别人就愿意,哪怕是烟花女子也不会愿意吧。” 吴远志低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去了清虚观.” 一直沉默的宁昭忽然打断他,“你去清虚观干什么?” 吴远志道:“京城里只有一个清虚观,道法高深能把人关进画里的人一定在清虚观,我去清虚观就是为了找到这个道士。” 宁昭道:“那你找到了吗?” 颜海道:“肯定是没找到啊!” 吴远志连忙道:“我找到了,就是清虚观的那个老头,清虚道长!我看着身形一定是的,可是他死不承认,还把我打了出来,我抱着画在外面等了几天,那清虚道长都心虚的不敢出来。” 宁昭:“.” 清虚这无妄之灾,太冤了。 (本章完) 第146章 画3 第146章 画3 `“清虚道长可真倒霉啊。” 颜海趴在宁昭耳朵小声嘀咕。 这吴远志一看就已经脑子糊涂了,居然还说清虚就是那个把女子关进画里的人。 清虚要是有这么高深的法力,也不至于遇到一个镜鬼都搞不定,还被宁昭给讹了。 宁昭已经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清虚竟然这么混账,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明天我就带着画上山去,让清虚道长把里面的人给放了!” 她一想到明天清虚那种惊讶、尴尬、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颜海瞪她一眼,“你别乱来,清虚挺好的,你养条蛇把他吓个半死,他都没找你麻烦。” 吴远志正了脸色,急道:“不行,清虚道长说要是我再去,他就把这画给烧了,千万不能去,宁大师,你名声很大,能不能帮我把小夜给放出来?不管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你!” 宁昭慢条斯理喝了口酒,“要是我跟你说这画里的不是人,而是鬼,你还要将她放出来吗?” “不可能!”吴远志赌咒发誓,说里面的女子一定是人。 此时醉今朝的客人,有一半都挤在旁边看热闹,连歌舞都受了冷落。 一人道:“我看就是这小子自己魔怔了,杜撰的。” “不见得,你看他那两个乌青眼,走路都走不稳了,一看就是被鬼吸了精气。” “宁大师,你怎么知道是鬼啊,我们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着是假的,有说是真的有鬼的,还有说也想进去画里一亲芳泽的。 周围的人乱糟糟的,吴远志护着他的画,恳切的看着宁昭,“宁大师,你帮帮我,求求你了,真的不是鬼,我夜夜和她同床共枕,她要是鬼,我肯定能看出来。” 宁昭用手指点了一点酒在指尖,弹在画上,酒滴碎成无数细如牛毛的小点,落在了画纸上。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画纸上里的景物忽然变得朦胧起来,里面似乎有细雨落下。 嘈杂的人群忽然变得安静起来,都看着画面,支着耳朵,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听到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声音。 可是画中泥土却一点一点变湿润了。 不仅如此,就连忧愁的女子也伸出了手,挡在额头上,转身离开,想要坐到屋子里去。 “真的下雨了!” “我没看错吧,这幅画还真是活的!” “快看快看,出事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画中一阵大风刮过,所有的门窗都被关上了,隔着画,众人都似乎听到了“砰砰”的声音,可是分明耳边只有歌舞之声。 很快就连歌舞声音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幅画。 画中的女子无处躲藏,雨落在她身上,冒出一阵又一阵的黑气,很快女子美丽的脸就变得千疮百孔,露出白骨。 女子惊呼奔跑,最后躲在了花丛之中,整个画面都被黑气所笼罩,亭台楼阁变成了鬼一般的恐怖所在。 就连屋角上,都有影影绰绰的影子吊在上面。 “你做了什么妖法!还我的画!”吴远志打破了寂静,疯狂大叫,伸手要去抓宁昭,却被颜海按住了。 “什么妖法,宁昭是驱鬼的!你这画里就是有鬼,你还不把鬼驱了,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鬼,不是!都滚开,你们就是想夺我的画,看着我的画眼红!” 吴远志歇斯底里大声尖叫,将画轴卷起来,抱在胸前匆匆离去了。 “喂,吴远志,你要是再想请宁大师,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颜海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呼叫,可是吴远志跟没听到似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颜海没见过被鬼迷的这么神魂颠倒的,气道:“都散开散开,看什么看,都等着宁大师给你们驱鬼呢!” 众人连忙散开,歌舞再起,又是一派靡靡景象,可是大家的眼光还是不停的看着宁昭,窃窃私语自己所见到的神奇景象。 闵行咽了咽口水,道:“宁大师,那个画里的真的是鬼啊!” 宁昭点头,“怎么,你想进去看看?” 闵行连忙摇头。 宁昭的目光冷淡的扫视了一下四周,一脸“再看就让你进去看看”的表情,众人都缩回了脑袋。 明纣不在,宁昭和颜海没睡在这里,一行人闹到半夜又去鬼市街吃了新出炉的鬼饼,才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海是被骂声吵醒的。 “宁大师!你还我的画!什么狗屁大师,分明就是眼红我的画,快还给我!” “你不敢出来是吧,缩头乌龟!快出来,把我的画还给我,你跟清虚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狗东西,肚子里全是女娼男道!” 颜海被骂的脑仁疼,刚要爬起来,就听到外面胡大痣回来了。 “谁啊你,打娘胎里出来没带脑子是不是,竟然敢骂宁少爷,你爹娘怎么就养大了你这么个粪球!一大早就在这里喷粪撒野,滚回你娘肚子里去!” 胡大痣骂人不带重样的,不仅人身攻击,把吴远志的祖宗十八代拉出来呸了一遍,最后还极其粗鄙的把吴家女性日了一遍。 颜海听的叹为观止,站在房门口入神,最后还是宁昭出来,制止了胡大痣。 “大痣,你注意点,颜少爷还小。” 宁昭心道颜海还只会骂乌龟王八蛋,要是学了胡大痣的,那自己以后岂不是骂不过了。 不过没看出来啊,胡大痣竟然还有这本事,能把人骂的脑袋埋到裤裆里去。 胡大痣不以为然:“宁少爷,颜少爷学了也没事,不然以后跟人吵不赢怎么办,吵架这种事情,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不用,我打的过。” 颜海蹦跶出来,转动手腕看着一拳下去就能被打个半死的吴远志。 吴远志目光阴毒,手里捏着一把菜刀,厉声道:“还给我!把画还给我!” “谁拿你那破画了,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谁知道你把画弄哪里去了!” 颜海跟着宁昭坐下,一人一杯凉水醒瞌睡。 “就是你们拿的,我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打晕了,等醒来画就不见了,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拿,其他人也没有进到画里的神通!” 吴远志死死盯住宁昭。 宁昭在他身上看了一眼,因为画离开了,他身上的黑气反倒淡了,这么看来抢画的人倒是救了他一命。 可是画去哪里了? 她手指尖一点黑气潜了下去,很快就找到了画的所在,不过眉头一皱,这女鬼好本事。 “我去帮你把画讨回来。” 她站起来,领着人往外走。 颜海和胡大痣连忙跟了上去。 宁昭走的不远,就在醉今朝对面的巷子里,巷子里一户人家正在大声嚎哭,报丧。 (本章完) 第147章 画4 第147章 画4 这一户人家的丧事报的突然,不少人在门外聚在一起闲话,胡大痣已经听颜海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对自己不在现场十分庆幸,此时正好钻到人群里去打听一番。 吴远志脸色蜡黄,依旧目光不善的看着宁昭,“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抢你画的人就在里面。” 吴远志听了就往里面闯,被颜海拉住了,“你直接去要人家就跟你?你还真是个粪球脑袋。” 粪球不吭声了,阴郁的往里面看。 胡大痣很快就打听回来了,“宁少爷,是这家人的老婆死了,不过说是被气死的。” “气死的?”颜海十分好奇。 “是啊,”胡大痣一脸气氛,“这家的男人昨天晚上突然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回来,听说半夜闹的特别凶,正室夫人不到天亮就被气死了,要进去吗,我上去传个话。” 宁昭点头。 胡大痣进去说了几句,很快就朝着宁昭三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 里面也是一片哭声,临时请来的哭娘一边哭一边往里面看,都是满脸鄙夷。 屋子里坐着一个女子,赫然就是画中出现过的女子,身上的衣服和发髻都一模一样。 吴远志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小夜!是你小夜!” 他激动的抱住女子,可是女子却推开他,不说话,避到了墙边。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要轻薄我。”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吴郎啊,这一个月我么每天晚上都在一起,要不是昨天晚上有人将你抢走了,我们一刻也没有分开过!” 劲爆的对话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哭娘都是边哭边看。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怒气冲冲过来,一拳朝着吴远志打了过去。 “哪里来的登徒子!” 这人是杀猪的,一身煞气,这画中女子也有点害怕,不敢上前,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扣住了,一道黑气困住了她,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宁昭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小美人,这么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啊,在画里不好吗?” 女子目光惊恐,看着宁昭,想要求救,可是屠户和吴远志打成一团,因为不小心扫到了颜海,颜海和胡大痣都加入了战局。 “你说我是让你重新到画里去,还是让你魂飞魄散比较好?把你封印在画里的人也是舍不得让你魂飞魄散吧,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怜香惜玉一点?” 她语气温和,态度可亲,就连目光也是笑眯眯的,可是扣着女子的手是一点也不松。 屠户终于发现了这里,大叫道:“你这小子想对我老婆干什么!” 宁昭连忙举起手意识清白,“我什么都没干,是你妻子见我生的俊美,吃我豆腐,使劲摸我!” 颜海听了心道这还得了,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女子踢倒地上,顺势踩了一脚,怒道:“吃宁少爷的豆腐,活腻了你!” 女子趴在地上,脸上如同纸张一样片片破碎,颜海踢倒她的同时,也让她脱离了宁昭的桎梏。 “啊!” 女子尖叫起来,头发倒立,身上的每一寸都像是纸片一样剥落,成为利器。 满屋都是香气,这香气让人神魂颠倒,尤其是男人。 一片纸擦着胡大痣的头皮飞了过去,他不负众望的晕了。 屋子里的哭娘惊呼起来,一窝蜂跑了,煞气极重的屠夫大声道:“你们对我老婆做了什么!我跟你们拼了!” 宁昭躲开四处飞舞的纸片,一把揪住女子扔到屠夫面前,“你这么喜欢,那就拿去吧。” 屠夫一愣,还没动,吴远志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女子。 “小夜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爱你!” 颜海正跟脸上的纸片做斗争,好不容易撕下来一角,一眼就看到了吴远志抱着的“人”。 脸已经一半都脱落了下来,一半还在脸上,脱落的那一半空荡荡的,既不是白骨也不是蛆,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只有半边脑袋的人。 颜海默默又将纸片贴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只剩下半边的嘴脸一口咬住了吴远志。 “给我,把你的活气给我!” “给你,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吴远志神志不清,屠夫稍微好一点,至少看出来了自己带回来的是鬼不是人。 宁昭上前一步一巴掌拍过去,将这女子的脑袋拍了个四散。 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一堆碎片,连魂魄也跟着这些纸一起碎掉了,女鬼被封印在里面的时间太久,已经跟画同化了。 “你干什么,你杀了小夜,我跟你拼了。” 吴远志爬起来,就要跟宁昭拼命。 宁昭一指点在他眉心处,“三魂七魄,回返神婴。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邪魔速去,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吴远志躁动的三魂七魄终于安静下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屠夫看着宁昭和满地的纸屑,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干脆也噶几一下倒在了地上,假装自己晕了过去。 宁昭将颜海脸上的纸撕下来,“背上大痣,去吃早饭去。” “什么!”颜海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胡大痣,“我是少爷还是他是少爷!让他在这里躺着!” 宁昭不搭理他,进屋子将画取了出来,画上没了女子,空留一座空楼。 “这画里还有一些枉死其中的魂魄,反正普陀寺也没事情做,带过去好了。” 宁昭将画卷起,颜海不情不愿的把胡大痣背了起来,一起出去吃早饭。 羊福记里人山人海,都在说昨天晚上在醉今朝里的事情,今天早上发生的还没传到这里。 胡大痣闻着味立刻就醒了,挣扎着从颜海背上爬下来,“多谢颜少爷,两位少爷要吃什么,我去点。” 颜海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往楼上走,里面的人看着他和宁昭,一瞬间安静下来,可是很快就变得更加喧哗。 都在说着宁昭昨天晚上用一点酒水,就破了怪画的事情。 胡大痣点了一大桌子,最后连桌子都放不下了,御步慢吞吞的来了。 “御大人来了,快坐,要吃什么,我去给你点,吃羊杂汤怎么样,我知道你不要吃葱,我去给你点。” 胡大痣热情喷发,恨不能去给御步当跟班。 御步一身白衣,一脸冷漠的看了胡大痣一眼,微微点头。 胡大痣一路小跑去了。 就连四周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御步一进来,整个羊福记的热度都降下来了。 (本章完) 第148章 踢馆 第148章 踢馆 “御步,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宁昭仔细打量了御步一眼。 御步“嗯”了一声,坐下,吃了一口包子。 “行啊宁昭,他脸一年四季都白成这个样子,你怎么看出来他气色不好的?”颜海揶揄一句。 宁昭叹气:“观人观精气神,你成天跟着我混,怎么只长了胃口,脑子愣是一点没长?” 御步默默吃了点东西,没有多说,吃完才低声对宁昭道:“是宫中那桩事情的尾巴,皇后病逝的消息过两天就会有了。” 宁昭点头。 他看样子确实很累,吃完东西就走,独自一人离开,宁昭叫住了胡大痣。 “这幅画你带去普陀寺,找上智让他挂在佛堂里念念经。” 胡大痣应声去了,颜海想要跟着宁昭回去,可是一回头就被小福逮了个正着。 “少爷,老爷找你有要紧事找你,快跟我去吧。” 颜海道:“能有什么要紧事?” 他一百个不情愿,可是又怕老父亲真的有要紧事,只能告别宁昭,跟着小福走了。 小福带着颜海去了茶楼,二楼全是包间,颜海一进去,差点拔腿就跑。 颜父紧紧扭住了他的手臂,对在座的两个人道:“见笑了,犬子你们也知道,一向不服管教,我年纪大了,以后这摊子还不是交给他,小海,快来见过刘伯父和王伯父。” 颜海在怎么不情愿,也不能扫了老父亲的面子,咬牙切齿的打招呼:“两位伯父好。” 颜父压着他坐下:“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现在能教一点是一点了。” 姓刘的人挺着个将军肚,道:“哪里,侄儿现在在京城里可是名人,是宁大师和阴阳司御步大人的至交啊,往后我们搞不好还有求着他的时候。” 颜海立刻道:“刘伯父放心,只有找到我了,我肯定不会推辞。” 颜父气的脸色通红,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哟,”颜海大叫一声,“爹你踩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宁昭你还不知道,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别人请不动,那也只能求我。” 他话音刚落,忽然想到宁昭一直想讨好自己家老爹,要是别人去求自己老爹,搞不好宁昭答应的更快。 颜父气的肝疼,想打又舍不得,想骂也顾着还有外人在,一时间下不了口,只能默默生着闷气。 “哈哈,一定一定,老颜啊,你儿子好歹还能干点正事,结交点正经朋友,我们家那个成天吆五喝六的,别提了。” 王姓商人摇头叹息。 “哪里,你儿子上个月还来跟我谈了笔生意,比我家这兔崽子好到哪里去了。” “哪里哪里,要说起来还是老刘的儿子懂事,听说现在已经在管铺子了是不是。” 三个人一通商业吹捧,颜海坐着连喝了三杯普洱,肚子里的油水又被刮了出去,忍不住道:“爹,我饿了,你们聊着,我去楼下叫碗面吃。” 颜父连忙道:“怎么饿了,是不是早饭没吃,你看看你成天跟着姓宁的小王八蛋鬼混,饭也不好好吃,小福,带少爷下去吃饭。” 其他两人听颜父说宁昭是王八蛋,都果断的不跟着开口了。 神秘人士的事情,还是别开口比较好。 颜海下了楼,在大堂里点了一碗面吃,这里没有羊福记嘈杂,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吃了早饭来这里消遣。 一壶茶能喝一上午。 左边桌的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不少人都听着他们在说话。 “你们听说没,醉今朝的事情,那副画.”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什么老黄历,不是昨天晚上才出的事情?” “都已经人尽皆知了,我跟你们说个稀奇的。” 众人立刻支起了耳朵。 颜海回头看了一眼,说要说个稀奇的人,长的一脸冤枉相,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伸张,让他沉冤得雪。 “你们知道陈大户吗?” “谁不知道陈大户啊,家里开钱庄的,听说金子都要用箩筐抬,银子都是用铲子铲的。” “就是这个陈大户,他现在要死了,听说是有邪祟作怪,请了好多人都没有用。” “也不见得都是邪祟,搞不好是病了,去请个大夫就行了。” 一脸冤枉的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不知道,他那个肚子,里面像是被吹了气似的,一天比一天大,现在都快炸开了,天天在家里喊痛,这不是邪祟是什么,还有啊,他这古怪还传染,他娘天天照顾他,结果他娘现在也是一样。” 他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众人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往他靠拢,一时间人人都是身体不动,脖子长了一截的形象。 “他老娘不会是老蚌生珠吧!” 冤枉脸男子连忙道:“胡说什么呢,人家守寡好多年了,这话可不能乱说,陈大户的管家去找了阴阳司,可是阴阳司压根没空搭理他。” “他怎么不去找清水街的宁大师。” “那人也不是说请就请的动的啊,她要是有兴趣,不用钱也办事,要是不愿意办,你现在连清水街的巷子都进不去。” “真的假的,我去年还打那里去过。”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跟鬼打墙一样,就是进不去。” 颜海吸溜着面,心道还有这事,难怪宁昭名气这么大,去找她的人却不多。 原来她在自己家门口摆了个迷魂阵。 一人坐在颜海背后,看了一眼颜海,偷偷指了指,道:“要找宁大师简单啊,找颜家的少爷不就行了,他们两个是秤不离砣,只要颜少爷应下来了,哪有不成的。” 颜海十分得意,还没得意多久,忽然一个壮汉扑过来,一把拉住颜海,颜海的面差点吃到鼻子里去。 “颜少爷,你能不能在宁大师面前给我美言几句,请宁大师帮我看看腿。” 小福连忙把人拉开,骂道:“干什么!要是伤着我们少爷,你们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 颜海自己不够纨绔,小厮倒是学了个十足。 “快滚快滚,少爷,我们去楼上吃。” 那汉子顿时唉声叹气,正要离开,忽然门口一个白发老头按住了他。 “你这腿我也能治,不用动用宁大师,来吧,我帮你看看,不收你的钱。” 颜海回头一看,就见这老头鹤发童颜,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可是一身脏兮兮的,指甲里全是泥,都不知道怎么混进这茶楼里来的。 这人是踢馆来了? (本章完) 第149章 咒 第149章 咒 喝茶的人看一眼颜海,又看一眼老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看起了热闹。 颜海面也不吃了,站起来过去围观,人群认为他是宁昭的代言人,这人明显是来挑衅宁昭的,因此默契的给他让出来一条路。 大汉已经撩起裤管,将毛腿架在了凳子上。 小腿肿胀,差不多和大腿一样粗,而且发红发紫,皮肤像是要蜕皮一样已经开始裂开,露出里面红色的肉。 大汉抬腿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顿时馒头冷汗,咬牙忍耐,半晌痛苦才减少了。 “这位大师,你真的能帮我把腿医好?我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用,我才想找宁大师帮忙的。” 老人道:“你这是阴气入体,大夫如何能医治,放心,我来替你医治。” 他说罢,从身上取出一柱香来,点燃插在一个萝卜墩子上,靠近了这条腿,香的烟雾不散,环绕着老人的小腿。 众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忽然就见那些腿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 “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是,我也看到了,里面、有东西!” “见鬼了!” 颜海也仔细看着,因为皮肉之下有东西蠕动,想要往外钻,这大汉已经痛的脸色苍白,唉声不断。 可是他的腿却无论任何也动不了,就像是被烟雾给困住了一样。 老者取出一根长银针,目光灼灼,找准时机,一阵扎了下去,之间皮肉之中的东西剧烈扭动起来,很快就挣扎着平息了下去。 大汉还未回过神来,老者已经用一把小刀划开了他的皮肤,用银针挑出了一条巴掌大小的黑蛇来。 说是蛇,可是并不像,没有鳞片,老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捏住了“蛇”的头部,用力一捏,“蛇”就像是香灰一样成为了一节一节的东西,掉在地上被风吹散了。 大汉的腿也消了肿,除了一道小小的刀口,其他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之前的痛楚也不在了。 他大喜过望,不顾自己腿上还有鲜血,“噗通”一声跪在了老者身前。 “多谢大师救命,多谢大师救命。” 老者道:“不必谢,顺手而已。” 颜海看着这老者露了一手,心道这有什么,要是宁昭,兴许都不用见血,就这么点事情,竟然还让他放着面不吃,连这里看。 他哼了一声,回头去吃面。 没想到老者跟了上来,坐到了颜海对面。 颜海闻着他身上的冲天的臭气,嘴里刚塞进去的一口面,一言不发的吐了出来。 “你想干嘛!” 老者道:“你是颜海吗?” 小福在一旁道:“你干嘛,想讹我们少爷!” 老者连忙道:“没有没有,请你帮我跟宁大师带句话。” 颜海道:“有屁快放。” 他就没见过这么臭的人,刚才聚精会神的看热闹,都不觉得,现在人坐在自己对面,真是臭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老者道:“请转告宁大师,狐狸山有事,请务必前去。” 颜海哼了一声,心道你说去就去,那宁昭多没面子。 老者也没要他回答,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道:“颜海,请一定要帮我转达。” 颜海十分奇怪,但是还是点头。 老者很快就像是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只留下茶楼里的人议论纷纷。 颜海也没胃口吃面,让小福跟老父亲交代一声,立刻往宁昭那里跑去。 宁昭正在院子里闲的长蘑菇。 “宁昭、你都不知道,竟然有人踢你的馆!你还在这里浪。” 颜海一口气奔到了宁昭跟前,屁股还没坐下宁昭已经眼睛一咪,一个鲤鱼打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扣住了颜海的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颜海眉心中一条黑蛇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宁昭咬去。 “去你妈的!!” 宁昭看着被颜海按住的手,气的骂娘。 自己肩膀上已经被这黑蛇咬了一口,这蛇咬中宁昭之后,就像是香灰一样一截一截落在了石桌上。 她奋力挣脱颜海的手,一巴掌拍在颜海的脑门上。 “清醒点!” 颜海这才转过神来,看着桌上的残骸一愣,再看宁昭肩膀上被咬了一个洞,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毕竟当时人不受自己的控制,可是眼睛还是看清楚了。 宁昭气道:“你这王八蛋!你说你是不是怕你爹过继我!竟然敢在我的坟头上动土,信不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颜海慌忙道:“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老头子搞的鬼,我就说他神神叨叨的不是好人,肯定是白长生那个王八蛋的人!” 宁昭灌了一口凉水,忍住自己要将颜海五马分尸的冲动:“说,说的不好今天就让你去见阎王。” 颜海将自己在酒楼的事情说了。 宁昭沉思片刻,道:“厉害人物啊,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咒下在你身上。” “什么?咒?他没挨着我啊。” “不是挨着你,他叫了你的名字,所以你中了咒,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名字就是咒。” “这么厉害,那他让你去狐狸山岂不是不怀好意,你去吗?” “我必须去,你身上的咒只能在他解。” “我叫几个人去,打死这糟心的老东西!” 宁昭敲了敲桌子,皱眉想了想。 这人应该不是白长生的手下,白长生本人并不精通如此高深的咒,这人的法术已经到了与她不相上下的地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再怎么说,也还是她要技高一筹。 她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一个白长生就够她烦的了,再来一个,她立刻就要回阴山躺着去。 颜海看她沉默,也不敢乱说话:“宁昭,你说那个陈大户家是怎么回事?” 宁昭头都没抬一下。 可是她不找麻烦,麻烦就来找她了。 第二天一早,颜海就领着人上门了。 一起上门的还有桃花小筑的米酒,足足十坛,还有油炸的麻雀。 颜海道:“这是陈大户请你去驱邪,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非跟着我进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让他们把东西抬回去。” 宁昭心道我要是想吃,走几步就能吃,也是挂御步的帐,可是现在东西东西都已经送到嘴边了,尤其是这五香的炸小麻雀,上面洒满辣子,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去,晚上去,晚上开着大门等我吧。” 来人高兴的不行,连忙回去复命。 到了晚上,颜海和宁昭一起去了陈大户家中,就连胡大痣也跟了过去。 堂院深阔,每一个门口都站着仆人,可是一股穿堂风凉飕飕的过,吹的人身心皆凉。 颜海小声道:“宁昭,这里是不是特别冷一些?” 宁昭点头,走了进去,里面的痛苦声叫的十分凄厉,有男有女。 (本章完) 第150章 生 第150章 生 夜晚,哭声凄厉。 宁昭走进屋中,看着左右各躺着的一个人,两人都是肚子高高隆起,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宁大师,宁大师你终于来了,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实在是痛的受不了了,我要死了啊!” 陈大户肥头大耳,而躺在另外一边的老母亲也是唉声连天,想要扑过去拉住宁昭,可是被胡大痣挡住了。 老妇人哭道:“大师,我们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们从来不干亏心事啊,怎么会遭到这种痛苦,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还能受的住这种痛啊!当年生儿子也没这么痛啊。” 宁昭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淡淡道:“就是生孩子啊。” “什么!” “哎哟!大师啊,你可不能拿我们寻开心啊,我这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孩子,更别提我儿子一个男人了,怎么能生孩子啊!” 颜海和胡大痣也有点懵。 屋子里伺候的人更是呆若木鸡,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颜海轻轻摇了一下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脑子被咬坏了?” 宁昭打开他的手,冷淡道:“你们这症状应该不是今天才有的吧,肚子应该是九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一开始你们没有当回事,以为是自己胖了,渐渐大了也不痛,痛起来就是这三天的事情吧。” 陈大户痛哭道:“大师、大师,就是这样,快救救我们吧!” 宁昭从颜海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来,道:“我都说了,就是生孩子,生出来就好了,生吧,只是看样子不太好生。” “你这人胡说什么!”老妇人忍着痛冲着宁昭破口大骂,“你才要生了!” 胡大痣立刻站出来,刚要张嘴,宁昭按住他:“老太太,你省点力气,留着生孩子,不然可就一尸两命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想想不就知道了吗?” 她站起来,走到老太太跟前:“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明显就做了亏心事啊。” 老太太还想再说,可是忽然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连痛苦都少了不少,哆嗦道:“是她!儿子,一定是她来找我们报仇来了!” 陈大户急道:“谁啊!娘你说啊,是谁啊!” 老太太忍着痛,道:“是晓娘,是晓娘,我早就该想到的。” 陈大户急道:“不可能,又没人害她!”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屋中忽然阴风阵阵,将屋子里的桌子板凳齐齐掀翻,下人被吹的东倒西歪,蜡烛灭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响起一道尖利的哭声。 “啊!” 下人抱头鼠窜,留下胡大痣战战兢兢的在颜海的要求下去点了灯,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两位少爷”,跑的飞快。 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陈大户和他老娘,还有宁昭和颜海。 满屋子都是陈大户母子两人的哭叫声。 一道黑气才陈大户的肚子往外钻,怨气之重,颜海不用宁昭帮忙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女子笼罩在黑气里,满脸都是毒恨,七窍流血,身下不停的有鲜血流出,身上穿的是临死前的一身白衣,全部都是血。 “是我!我来索命了,我的痛苦你们也要尝尝,我儿子的命也要有。” 颜海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他们把你怎么了?” “娘,您说吧,您要是说的好,我就让我儿子在你肚子里听话一点怎么样?” 陈老娘人都快抖散了,上下牙打架,又是痛又是怕,脸上全是冷汗,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晓娘咯咯咯的笑,笑的毛骨悚然,“娘不说,那就让我儿再动弹动弹。” 她话音未落,陈老娘已经尖叫了一声:“啊!” 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下面,有东西直接打横在里面了。 晓娘厉声道:“痛吗,我也好痛啊,我痛的要死了,你们就是不愿意请稳婆,不愿意找大夫!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也痛啊!” 陈大户反而没那么痛了,道:“晓娘,晓娘,都是娘的错,你放过我,是她拦着不让请大夫,我也没办法,你放过我吧。” 陈老娘气若游丝的挤出一句话:“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请什么稳婆!啊!痛啊,痛啊,宁大师,快驱了这个魔鬼,快啊!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钱请你的啊!” 宁昭笑道:“没用的,你肚子里是真的怀了孩子,不生下来,会死的。” 颜海狐疑的看了宁昭一眼,认为她就是在胡说八道。 老妇人放声大叫起来:“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宁昭没说话。 晓娘下身的血流个不停,尖笑起来:“你怀孕了为什么不每天喝粥吃咸菜啊,这样才好生啊,这都是你自己教我的,怎么自己忘记了,把我儿子喂的这么大,可不好生了啊!” 她说着,还坐到了陈老娘的旁边,尖利青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肚子,身上的血流到床上,泛着沉沉黑气,陈老娘已经快要吓死了。 “大师救命啊大师!这是鬼,你怎么不驱鬼!” “啊,”宁昭似乎才记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咦,你们家下人怎么都跑了,我要黑狗血,大公鸡,还要黑驴蹄子。” 站在门外的胡大痣听到了,大声道:“我这叫他们去弄,宁少爷等着。” 宁昭满意的点头,坐在椅子上又不动了。 晓娘满脸慈爱的摸着陈老娘的肚子:“娘,你看你吃的多,还不动,你应该要拿抹布去跪着擦地啊,屋子里,桌子下都要擦干净才能对身体好,还要给夫君洗脚,要跪着洗,夫君也大着肚子,你不伺候他,他多难受啊。” 颜海听的难受。 这分明就是这晓娘所受的待遇啊。 陈老娘哪里敢说话,只能唉声喊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晓娘的手在她独自上划过,指甲尖利,就像是随时要划破她的肚子一样。 可是没有,晓娘把手收了回去:“娘一定要生下来啊,这可是你让我喝了不少药水才有的男胎啊,都是好东西,泥巴混的马尿,是不是,还有符水,来吧,喝吧,媳妇也给你准备了啊。” 她的手里忽然出现一个碗,碗里的东西黑乎乎的,不像是水,倒像是油。 颜海小声道:“宁昭,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 宁昭道:“尸油。” “什么!” 颜海一蹦三丈高,抠着喉咙干呕了起来。 陈老娘想要挣扎,却被捏着下巴灌了进去。 陈大户将喝过的参茶吐的干干净净。 晓娘扔了碗,道:“娘,还是你的办法好用啊,你说的没错,喝不下去灌也要灌下去。” 陈老娘已经被折腾的有出气没进气了,她想去死,可是却死不了。 (本章完) 第151章 生 第151章 生 陈老娘痛不欲生,可就是死不了,总是吊着一口气在。 不知道是因为参茶喝的太过底子过硬,还是因为有宁昭在的缘故。 她死不成,就只能零碎着受罪,老泪纵横。 晓娘的身影散去,就在陈家母子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忽然又出现在了陈大户的床边。 “夫君,你高兴吗?” 陈大户看着晓娘青白的脸,看着一点颜色也没有,鲜血像是流不尽一样,吓的魂都快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过了片刻才在晓娘的期待下哆嗦道:“高、高兴。” 晓娘温柔的在他的肚子上抚摸:“我知道你会高兴的,你以前让我必须听娘的话,我现在这么听话,你当然高兴了。” 陈大户已经快崩溃了。 她到底哪里听话了! 分明就是在整治他们母子啊! 而且她一坐过来,他本来已经不太痛的肚子再次痛了起来,好像有一把钢刀在里面搅动着肠子。 “啊!放了我吧,我错了,晓娘求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应该让娘欺负你的!你饶了我吧!” 实在是太痛了。 晓娘惊道:“欺负?我跟你哭诉的时候,你不是说娘都是为了我好才让我这么做的吗?多帮下人干点活,可以让下人对陈家更感恩戴德,每天在娘那里跪着抄一个时辰的佛经,可以积德。” 颜海手痒,想一人给一个大耳刮。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人也是父母的宝贝疙瘩啊! “我错了!是娘欺负你!抄个屁的佛经!她根本就不信佛!” 陈大户再也受不了了,晓娘的指甲就在他的肚皮上来回,像把刀子,更别提里面的绞痛。 他崩溃大叫起来。 晓娘身边的怨气和鲜血弥漫了整个房间,将这间屋子都封闭起来。 “生出来,给我生出来,给我生啊!” 她整个人匍匐在地,蜘蛛般在地上来回爬动,宁昭和颜海所在的那一方,她乖乖避开了。 颜海道:“宁昭,现在要怎么办?” 陈老夫人在指甲划地板的声音中等着宁昭说话。 宁昭这才慢慢站起来:“不要急,时间还很多,老太太,生吧,我在这里,横七竖八都能生出来,就是会很痛而已。” 颜海道:“还真要生啊。” 外面胡大痣大声道:“宁少爷,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宁昭道:“洒在门口吧,鸡叫了进来。” 此时还不到子时,要等到天亮,要到何时去。 陈老娘痛的没了言语,攒着劲真的开始生了起来,只要能把这鬼胎孽障生出来,她就能解脱了! 陈大户急道:“大师,那我呢,我怎么办?” 他一个男人,没办法生啊! 宁昭道:“慢慢痛着吧,你娘生出来,你就不痛了,只是这生孩子也不能急啊,你们说是不是。” 颜海忽然道:“那这生出来的要叫陈大户哥哥还是叫爹亲?” 宁昭:“.” 她想了想,道:“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夜更深了,屋子里只剩下痛呼声,两个时辰之后,陈老娘真的将孩子生了下来。 一个全身发青的孩子。 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息,哭不出来,憋的脸发紫,宁昭指尖弹出一点黑气到孩子身上,孩子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晓娘,散了吧。” 晓娘眷念的看了一眼孩子,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随着晓娘离开,陈大户只觉得浑身一轻,肚子就像是生过孩子一样迅速的瘪了下去。 里面的死气漏了个精光。 宁昭打开了门,外面鸡还没有叫,胡大痣和下人等在院子里,见宁昭出来都涌了过来。 宁昭道:“可以进去了。” 她领着颜海和胡大痣往外面走,什么表情都没有,三个人出了二门,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尖叫。 “孩子!有人把孩子偷了!” “快追啊!” 随后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掠了过去。 宁昭眉头一皱,立刻跟了上去。 “你们先回去。” 她跟着黑影,孩子发出微弱的哭声,那黑影回头看宁昭一眼,继续狂奔,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到了乱葬岗。 孩子哭声也没了,气息断绝,死了。 “去你娘的!” 宁昭随手捡起一根白骨,用力砸了过去。 前面跑的人被砸了脑袋,哐当一声脸着地扑在地上,脑袋上硕大一个包,还要再跑,宁昭已经奔了过来,拎着白骨一通砸。 “让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地上的人拼命挣扎,被宁昭揍的满眼金星,两人撕扯之间,着蒙面人的衣服忽然被撕开了,心口处一个大烙印,在蒙蒙亮的天色之中看的清清楚楚。 长生。 “我去!原来还是白长生的人!这不要脸的居然还叫你们刻上他的名字!” 宁昭一抖鸡皮疙瘩,却停住了手。 “小子,去告诉你主子,京城现在是我罩着的,再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脚,信不信现在我就去挖了他的祖坟!” 地上的人虚弱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主人!” 他实在是没力气了,宁昭看着瘦骨嶙峋,可是下手是真狠啊,出手果断迅速,而且十分持久。 光是砸他那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我是你主子的天敌,专门克他,滚!” 地上的人努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离开了。 宁昭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拿着白骨挖了个坑,将孩子埋进去:“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大富大贵,死了也是件好事,不然活着你也不知道是叫哥还是叫爹。” 婴孩的身体还是软的,被埋在了土里。 宁昭站起来要走,却忽然停住了。 白长生要这孩子干什么? 这孩子虽然沾着鬼气,可是个活人,十分普通,他拿了有什么用? 不对,这孩子不普通。 这孩子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人,不是什么随口瞎掰的重阳之类的阳时和阴时。 十天干支中,甲、丙、戊、庚、壬为阳干,十二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为阳支,只有四个时间都为阳支的人,才是真正的阳时之人。 白长生在抓捕阳时出生的人? 他肯定不是干好事,莫非是这些人身上有可以对付她的,虽然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可是要对付她绝不会是一个两个人这么简单。 他一定在大肆抓这些人。 而且刚才这个人的身上有明纣的气息,是时家祠堂里特有的鬼香味道。 明纣在白长生那里? (本章完) 第152章 记仇 第152章 记仇 昌山阴玉所砌的坟墓之中,明纣手握尖刀,恶狠狠的和白长生对峙着。 白长生坐在台阶上,阴影之中站着已经换了皮囊的常路。 他面带笑容,对明纣手中所拿的刀丝毫不在意。 “用你的刀刺过来,给你父母亲人报仇,我抓你来,又告诉你真相,就是想让你给我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啊。” 明纣的手都在哆嗦。 “来吧,来试试。” “你这个恶人!去死吧!去死!”明纣再也无法忍受他阴阳怪气的模样,闭着眼睛扑了过去。 “扑哧”一声,刀没过人的身体,猩红的血液喷到明纣脸上,明纣睁开眼睛,惊的跌坐在地上。 刺中的人不是白长生,而是一直被捆住的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孩子瞪大眼睛,喊不出,可是目光却充满恨意。 明纣哆嗦着,别开目光:“你、你是疯子!” 白长生从孩子后面干干净净的走出来,上前一步将明纣拎了起来,握着她的手再次握住了抽出来的尖刀。 “这样杀人是不对的,”他带着明纣划开孩子颤栗的身体,另一只伸入明纣衣内,“是我寂寞太久了吗,还是你身上的死气太美妙,我忍不住想要你。” 明纣几乎发疯。 她不敢睁开眼睛,可是眼睛却奇怪的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在孩子身上游走。 剥皮、刮骨、剃筋,她忍不住想要干呕。 可是白长生的手一直不松,冰冷的在她身体中游走,像是一条随时都会咬她一口的毒蛇。 第一次面临死亡的时候,她还年幼,并不知道什么,可是再次面对死亡,她突然恐惧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白长生在她耳边亲昵道:“你在等宁昭来救你吗?她自顾不暇,没工夫来救你了,你乖一点,常路,过来。” 他的手指灵活的剥落下明纣的衣服,胴体完美,常路将笔沾上朱砂,一笔一笔往上画去。 宁昭也在想明纣被白长生带走的事情。 看来他已经认定要明纣做下一个执笔者了,只是不知道他将明纣藏在了哪里。 想着想着,还没到城门口,宁昭忽然看到了御步的马车。 后面还有好几辆阴阳司的马车跟着,宁昭大声道:“御步,上哪里去!” 马车停下,御步从马车里出来,晨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被一层柔光所笼罩,不带丝毫人间烟火。 后面阴阳司的人也都出来,站在了御步身后,年纪都比他大上一轮,神情十分恭敬,垂首朝着宁昭行礼。 阴阳之事不按年资排辈,这些人没有半点不愉。 御步上前一步:“宁昭?你怎么在这里?” 宁昭拍了拍他:“你去哪儿啊,大清早这么大阵仗?” 御步的肩膀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泥掌印。 他嘴角抽动,压下心中想立刻换件衣服的冲动,道:“新的圣陵需要过去做一些法事。” “那得有一阵不能回来了。” “是。” “金蟾呢?” “带了.应该。” 御步心里也有点紧张,摸了两个荷包,确认自己带了之后,才道:“带了。” 宁昭点头,比起明纣来,她现在更加担心御步,御步天资拔群,只需要往阴间走一遭,就肯定是个执笔者。 “你在外面小心,我让小白跟着你,有事情小白会来传信给我。” 御步点头。 宁昭目送车队离开,回到家中,胡大痣和颜海已经在了,连早饭都已经买好了。 她一看颜海要张口,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道:“孩子死了。” “哦。”颜海精神不济,吃东西都犯困,并没有过多追究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婴儿下落,迷迷糊糊睡着了。 宁昭驱了小白去陪御步,自己也去睡觉,三个人无所事事到了晚上,宁昭才整理衣衫,准备出门。 颜海道:“你去哪里?” “去狐狸山,你别跟着,那老头非同小可,不到天亮我就回来了。” “好吧,那我回去看看我爹。” 颜海和宁昭一起离了清水街,两个人在巷子口分道扬镳,宁昭出了城直接拽开鬼道,到了狐狸山。 狐狸山并无异样,山中窸窸窣窣,活力旺盛,倒是狐狸山旁边的月河,有些异样。 宁昭没有急着上狐狸山,而是在月河边走了一道。 “阴气怎么这么重?比井水阴气还重。” 宁昭蹲在水边看了一眼,水中波光粼粼,没有活物,有一小股水流涓涓往外冒,似乎河中心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正要下水,忽然有一人站在了宁昭身边。 “宁大师,等你许久,总算是等到你了。”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站在自己身后,身上十分邋遢,带着一股酸臭味。 跟颜海说的一模一样。 她眯起眼睛,风驰电掣之间,她手里一道黑气蛇一般袭像了老者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老者没料到她忽然发难,想要后退一步已经来不及了,肩膀上已经被咬穿,他飞快拍了一张符咒上去,黑气从洞口往外冒,血倒是没有出。 “没想到宁大师这么记仇。” 宁昭冷笑道:“那当然,我可是记仇千秋万载,今天不还,你死了我都要追到阴曹地府去。” 老者道:“这可不是修行者所为。” 宁昭道:“我是小人。” 老者道:“在下叫乾阳道人,这次也是不得已请宁大师帮忙,宁大师不见我,只好在小朋友身上动用了一点手段。” “直说。”宁昭不耐烦了。 乾阳道:“狐狸山中有一只成精的黄鼠狼,偷了我的东西,我一上山它就跑的没影,请宁大师帮我抓住这只黄鼠狼。” 宁昭看了一眼狐狸山,狐狸山能做原来的圣陵屏障,风水自然不错,出个成精的黄鼠狼也不算什么。 “颜海身上的咒你打算什么时候解?” “你将黄鼠狼交给我,立刻便可解开。” 宁昭点头,往狐狸山走去。 山中十分热闹,到处都能听到鸟兽被惊动的声音,成了精的黄鼠狼不会轻易露面,有风吹草动就会逃跑。 宁昭每走一步,就带动山中黑气浮动,很快就有消息回报。 “还学的挺像个人。” 她嘀咕一句,很快就到了山中一座荒废的院子,一露面,院子里立刻野草摇动,屋子里传来“哒哒哒”野兽在地板上狂奔的声音。 月黑风高,这声音越发可怖。 宁昭穿过荒草丛生的院子,推开关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屋子里黑蒙蒙,什么也没有。 只有哒哒哒的声音一时在角落,一时在梁上。 (本章完) 第153章 八卦乱乾坤 第153章 八卦乱乾坤 “不错啊,这里竟然还有一所荒废的屋子,进去歇一歇。” 宁昭不理会脚步声,坐到了廊下,还从怀里拿出来一壶米酒,喝上了。 夜空一下弥漫着酒香,尤其是桃花小筑的米酒,更是出了名的香气扑鼻。 空荡荡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宁昭扬起嘴角,喝一点,就将酒壶放在地上,看着月亮发呆。 很快,外面就有一个彪形大汉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冲着宁昭怒道:“你是谁,大晚上的住在我家!还不快滚!” 宁昭道:“我是过路人,既然是你家,那正好,我这里还有点鱼干,一起喝酒吃一点吧。” 屋子里咽口水的声音更大了。 宁昭从怀里取出一包炸鱼来,这本来是预备了她自己吃的,一听说是成精了的黄鼠狼,她就知道有用了。 彪形大汉不上前,大声道:“东西放下,你快滚!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我怎么知道你是人还是鬼!” 宁昭道:“我不走。” 她指望着这大汉能够上前来揍她,可惜这大汉不如人愿,竟然退后了一步,哼了一声:“你不走我走!” “诶!别走啊!” 宁昭一喊,这大汉走的更快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宁昭一个。 这黄鼠狼比宁昭想的还精。 宁昭打开纸包,捏了一条小鱼吃的嘎嘣作响,屋子里咽口水的声音已经成了口水吸溜的声音了。 太香了。 走廊下的荒草里,忽然燃起了火。 火起的又急又快,顷刻之间就已经将宁昭包围了,宁昭倒出一滴酒,朝空中弹去,瞬间一场酒雨落下,这火与这雨都生的怪,很快双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酒,竟然落在了地上。” 她叹气,屋子里也传来一声叹气的声音。 叹气的声音竟然还是女子的,轻软的脚步声从黑暗的屋中传来,一只纤纤玉手从宁昭背后伸出,去取酒壶。 “好酒,真是好酒。” 咂嘴的声音传来。 那只手拿了酒壶,很快又伸手到宁昭膝上去捏小鱼干。 宁昭嘿嘿一笑,一把捏住这玉手,用力一拽,将这带毛的“美人”摔在了地上,一声吱吱的叫声顿时响彻狐狸山。 “放开我!” 地上约两尺长的黄鼠狼被宁昭踩住了脖子,在宁昭脚下奋力挣扎,可是怎么都无法逃出。 一道道黑气困住了它。 “放了我,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黄鼠狼还是只公的,看宁昭是个年轻男子打扮,立刻在地上伸长手脚,变作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穿的还是一身黄衣服。 宁昭忍不住道:“你这是在抢狐狸的活路啊。” 黄鼠狼见没有用,又缩成了一团,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师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窝孩子等着我吃饭,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我要是死了,你这杀生作孽就有点太多了啊。” 这黄鼠狼看着竟然还眉清目秀的,这么一哭带着眼泪,挺招人喜欢。 可惜它遇到的是宁昭。 “没有用,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大师。” 宁昭弯腰去拎它,没料到这黄鼠狼竟然做了垂死挣扎,放了一个积年的老陈屁。 臭味顿时漫山遍野,屋顶上一只野猫掉到宁昭面前,口吐白沫,山里发出各种惨叫声,地龙从地下爬出来,想透一口新鲜气,没想到外面更臭,当即横尸遍野。 宁昭及时闭了呼吸,可还是闻到了一点,这一点简直就是攒了万年的粪坑忽然迎风打开,人还没来的及细细品味,大脑已经提前晕死过去了。 她紧紧捏着黄鼠狼的脖子,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缓过神来。 黄鼠狼连杀手锏都放了出去,竟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干脆开始等死。 狐狸山树木茂密,又是春暖花开之时,没有大风簌簌,因此这臭味经久不散,宁昭走出去一里,花草树木都是死的。 她虽然闻不到,可是脑子里还残留着那个屁味,实在没力气再走了,不得不坐在风口等着这一阵臭味散去。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她没下去,乾阳已经等不及找上来了。 “宁大师受苦了。”乾阳从宁昭手中接过黄鼠狼,自己身上的味和黄鼠狼相得益彰,谁也不嫌弃谁。 宁昭无精打采看着乾阳将颜海的咒解了:“你先走吧,我要缓一缓。” 乾阳却没有走,而是退了三步,道:“宁大师,不如我们比试一番,看看我们两个道法究竟是谁高超?” “改天。”宁昭摆手,今天实在没力气了。 乾阳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拒绝,一只手拎着黄鼠狼,另外一只手取出八张符咒,挥了出去。 宁昭眉头一皱,立刻用死气想将这些符咒打落,可是这些符咒竟然纹丝不动的停在了半空中,将宁昭包围在其中。 “八卦乱乾坤,我独家制造,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乾阳冲着宁昭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随后拎着黄鼠狼离开,走到山下之后用刀剖开了黄鼠狼的肚子。 里面是一枚血肉模糊的三足金蟾。 “物归原主了。” 他回头看一眼平静的狐狸山,在看一眼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这位宁大师究竟能不能熬过去呢? 宁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八张符咒。 八日八月八乾坤,八风八水乱八风。 此时是夜晚,发挥作用的是八月,月光所到之处,阴气增加了八倍不止,整个狐狸山快成了小牛山,鬼魂成型,四处游荡。 再过一个时辰,破晓之时引动的就是八日,阳气也会和阴气一样肆虐,到宁昭也无法忍受的地步。 可是要找出破解这法术的破绽,却几乎无可能。 八风八水乱八风,八风之气已经是一片混乱,并且时刻在变化。 应该是离气所生的巨风,瞬息已经变幻了三个位置,震位、坎位、巽位各走了一遍。 宁昭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乾阳十八代祖宗。 不过此人不一般,不知是什么来路,非友便是敌,可是看着又不是白长生的人。 白长生还没有这本事,能将她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宁昭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再去看这八卦,八卦乱的无法捉摸,看来指点那个秀才去乱了皇城八卦的人就是乾阳。 该怎么出去? 她伸手想要将符咒撕下,可是手一拿上符咒,就传来一阵剧痛,定睛一看,这老头竟然直接将八日附在了符咒上,令她无从下手。 (本章完) 第154章 八卦乱乾坤2 第154章 八卦乱乾坤2 一个时辰之后,破晓之时到来。 月落乌啼,山间鬼物退去,符咒上的八日开始发挥作用,没有耀眼日光,而是阳气腾腾,就像是白长生手里的东西一样,在腐蚀宁昭的身体。 阴阳共生,阳气生到极致的情况下,阴气就开始消散。 宁昭试图打开鬼道,可是在符咒包围之下,就连鬼道也无法出现,她化作黑气,想遁去,地下也被这极致阳气包裹,无从逃生。 反而化为黑气之后,她消散的速度变快了。 宁昭又恢复成人样,有了骨肉支撑,可以撑的时间更长,可是很痛,阳气钻心蚀骨,让人痛不欲生。 皮肤消失,露出血肉,慢慢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人。 怎么出去? 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楚了,不在于是睁着还是闭着,而是一只眼眶被腐蚀,眼球掉在地上,迅速不见了踪影。 另外一只眼睛也岌岌可危。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冷静,原地坐了下来,静静思索。 只要熬过白天,等到夜晚到来,阴气滋生,她就拥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逃脱。 可是她能熬过去吗? 京城中风平浪静,老头在人群中钻进钻出,被人谩骂,可是他却笑意盈盈,丝毫不在意。 天刚亮颜海就从家里出来了。 颜父说要带他去相看女子,他吓的一晚上没睡踏实,早早开溜去找宁昭。 “大痣,你去哪里买早饭?” 他还没进门就碰到了胡大痣。 胡大痣道:“颜少爷怎么这么早,我就去街边吃一点,宁少爷还没回来,不用买。” 颜海皱眉:“还没回来?是不是在哪个地方吃上了,我去找她。” 胡大痣道:“有可能,宁少爷最近喜欢食宝记,颜少爷可以去看看。” 颜海点头,想着反正离的不远,干脆去看看,去了食宝记一看,也没有,羊福记也没。 难道是去找御步了? 他想着正要自己吃点算了,忽然就看到上次阴他的老头在街上乱转,掏钱买吃的。 他心里觉得奇怪,宁昭是为了这老头的事情去的狐狸山,现在这老头回来了,怎么宁昭却不见人影。 宁昭说了天不亮就回的。 他追出去,想找这老头问一问,可是一眨眼的功夫,这老头就不见了。 颜海总觉得心里发毛,他还记得宁昭走的时候说这老头不是等闲之辈,不会是被这老头害了吧! 不行,他得去狐狸山,还得叫上御步。 他一路狂奔回家牵马,颜父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都当做没听见,又去阴阳司去找御步,可是留守的老王大人却说御步不在京城。 他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连御步也不在,急忙道:“你们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老王大人疑惑道:“什么是有用的东西?” 颜海道:“就是符咒什么的,驱邪用的,宁大师要。” 老王大人道:“有。” 他连忙拿了几张符咒给颜海。 颜海将符咒放好,快马出城往狐狸山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他到了狐狸山下,将马栓在一旁,自己狂奔上了山。 一踏入狐狸山,他就感觉一阵燥热,不是天气热,而是从心里涌起来一股燥热之气,令人心烦意乱。 他觉得鼻子里痒痒的,一摸,竟然流鼻血了。 搞什么鬼,狐狸山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简直跟没喝凉茶一样。 “宁昭!宁昭!” 他边走边喊,狐狸山这么大,要找个人不是一般的难,喊了半天也没个回应,他口干舌燥的坐在出石头上,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宁昭已经回去了。 她那么厉害,一个流浪的老头,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再喊几声,没人应就下山。 “宁昭你在哪里!” “宁昭!” 还是没人回应,山中寂静,只有他的声音回荡,连个鸟都没惊动。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要走人,忽然又停住了。 狐狸山又不是小牛山,怎么会连个鸟叫都没有? 不对劲,这山有问题。 哪有这么安静的山。 他在草丛里扒了扒,也没有虫,虫尸倒是有。 “宁昭!宁昭!” 他再次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上走,叫的嗓子都哑了,就在他快叫不出来的时候,山崖处忽然传来一声很低的声音。 “颜海啊,我在这里,你别过来,我晚上就回去了。” “宁昭!你真的在这里!” “别过来。” 颜海的脚步停了一下,越发觉得不对劲。 宁昭的声音,像是漏风似的,说话也说不清楚,声音还特别的小,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更是囫囵不清,感觉像是嘴都掉了。 他心猛的一沉,不管不顾的走了过去,不过是二十来步的距离,一过去,立刻吓了一跳。 八张符咒围着宁昭,里面的人千疮百孔,只有一个架子,嘴剩一半,手指零零碎碎的,十个手指剩下五个,颜海一眨眼的功夫,又少了一个。 更别提眼睛耳朵鼻子了,颜海一眼看过去,差点以为里面的人是鬼。 “宁、宁昭?” 宁昭微微点了点头。 颜海张大了嘴,惊吓了足足一刻,好在没有晕倒在地,又因为心大,很快就把这个吓人的模样抛到脑后去了。 “你别怕,我救你出来,撕了这几张符咒就可以了吧。” 等不到宁昭回答,颜海上前一步,抓住了符咒,可是还没等他用力,被他拉住的符咒背后,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祟钻出,朝着颜海扑了过来。 “啊!要死要死。” 颜海手上出现一个大口子,生生被拽去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连忙松手,退出几步,取出老王大人给的符咒来扔了过去,可惜老王大人学艺不精,符咒连一下也没顶住就败下阵来。 恶鬼也没有追赶,见颜海松手,又钻回了符咒中。 宁昭用左手补齐嘴巴,虚弱道:“这符咒背后困了恶鬼在里面,你别动,晚上我就能出去了。” “闭嘴吧你,就你这个样子还能等到晚上,你睁开算了,你也没眼睛看了。” 颜海龇牙咧嘴的捂着手,四处看了一眼,忽然有了主意。 树从里有砍柴的农户留下来的一捆竹竿。 他上前抽了一根,鼓起勇气上前,一杆子挑在了符咒上,恶鬼扑了出来,咬住了竹竿,顺着竹竿往他跟前爬。 “滚!” 颜海顶着竹竿用力一送,竹竿连带着恶鬼和符咒一起被顶出三尺远,正好怼到了宁昭跟前。 阳气一照,恶鬼凄厉惨叫一声,钻进了符咒中,符咒迅速归位,可是宁昭已经在这一瞬间拉住了竹竿,被颜海拽了出去。 “走。” (本章完) 第155章 补身体 第155章 补身体 颜海抱着宁昭残余的身体一阵狂奔,连回头都不敢,好不容易冲到山下,脸已经摔破好几个地方。 “没事了没事了。”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宁昭,脱下外衣将千疮百孔的宁昭裹起来,一路避人耳目骑马赶回了清水街。 胡大痣看他回来:“颜少爷,宁少爷回来了吗,你抱的是.人?” 颜海怕他晕过去,连忙道:“你别过来,就在这下面呆着。” 他抱着宁昭冲上祠堂,将她安置在祠堂里。 废弃的祠堂阴气森森,暗红色血液流动,怨气冲天,颜海觉得应该合适宁昭。 要是不合适,他就晚上带把锄头,给宁昭在乱葬岗挖个坑埋进去,那里一定阴气足。 他看宁昭动了一下,连忙道:“你有没有好点?” “嗯。”宁昭哼了一声,又不动了。 “在这里行不行?” “嗯。” “行,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宁昭没有睡,她从前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一个白长生算什么,所以被雷劈了都能安安心心的睡上大半个月。 可是现在忽然出来一个叫乾阳的老头,一出手就是这么狠,她反而有点不敢睡了。 万一这老头趁她睡了,破了她在清水街布下的鬼打墙,再进来给她这么一下子,那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颜海坐在地上,一会儿看宁昭一眼,见她还是一身的窟窿,但是没有再继续消散,就放松下来。 一放松,他就抓心挠肺的饿,是在受不了,冲出去冲山下大喊了一声:“大痣!” 胡大痣在山下应道:“在呢,颜少爷!” “给我弄点吃的来!” “好!” 半个时辰后,胡大痣战战兢兢的上了山,不知道颜海是不是弄回来一个魔鬼,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颜海已经出来了。 “以后你一日三餐的放这里就行,千万别进去。” 胡大痣连忙点头,心道你就是求我进去我也不进去。 颜海端了一大锅子羊杂汤和饼进去,宁昭差点爬起来将自己泡汤里。 她也好想吃啊。 可是她没牙,肚子也穿了孔,吃了也是浪费。 宁昭还在旁边边吃边说:“诶,这羊杂汤不错啊,胡椒给的够劲,不是羊福记的,不会是大痣自己做的吧,这饼也不错。” 宁昭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在颜海手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哎哎啊,我不说了不说了。”颜海立刻闭嘴,安静的吃了起来,吃完之后一琢磨,也应该给宁昭补补身体。 “宁昭,你在这里藏着,我去给你弄点东西来补补。” “嗯。” 宁昭莫名期待。 颜海将宁昭的头也盖起来,一路狂奔出去,出了清水街,就看到那邋遢老道士在街上吃清水面,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不能放过这老头,阴的干不过,阳的他还干不过吗? 他调转马头,去了闵行那里。 闵行正在读书,看颜海来了,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 这位少爷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千万别又是让他去探险。 颜海笑眯眯道:“闵行,你还有钱花吗?” 闵行道:“有有有,还有。” 颜海道:“你的同学们都还有钱花吗?” “啊?”闵行这就不好回答了,其他同学有没有钱,他还真不知道。 颜海掏出一把散碎银子:“你去问问,要是缺钱的,就去帮我干个活。” 闵行道:“什么事?” “有个老头,在清水街外面的摊子上吃面,去把画像给我画下来,我回来的时候来拿。” 闵行一听是这事,不是出去打冒险,连忙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这就去画。” 颜海骑着马跑了,出城上了青云观。 “清虚道长!” 清虚胡子一抖,看颜海是一个人来的,这才放下心:“颜少爷来了,找我什么事情啊?” “你这里养了鬼吗?”颜海开门见山。 清虚的胡子猛的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颜海:“颜少爷,你脑子没坏吧?” 颜海推开他的手:“没坏,别扒拉我,到底有没有,宁昭要的。” 清虚一听说是宁昭要的,就不奇怪了:“有,镇压的一些不能投胎的鬼在坛子里呆着呢,等感化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放了。” “哪里啊,给我一个。” 清虚指了指院子里墙角根一排坛子,颜海走进一看,一股酸菜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不是泡菜坛子吗?” 颜海无言以对。 清虚指了指泡菜坛子旁边的一个小坛子,道:“这个,时间太长了,估计是我那徒弟以为是泡菜,一起压上石头了。” 不仅压了石头,还贴心的放了水, 颜海:. 他将坛子弄出来,倒掉水,仔细看了一圈,才在坛子地下发现了一张即将脱落的符咒。 “就这个吧,我走了。” 他说着走了,又顺手去厨房里揣了十个豆包。 清虚看着他下山,奇道:“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斯文的,不过宁昭怎么让他来跑腿拿小鬼?他又看不见。” 颜海确实看不见,他抱着坛子,又去闵行那里拿了画像,满载而归。 “大痣,我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胡大痣正在啃鸡腿,听说有大事交代给他,小心翼翼道:“不是去小牛山吧?” 颜海将画像给他:“不是,你把画像拿到鬼市街去,谁要是把这画像上的人打一顿,就给一两银子。” “啊?”胡大痣愣住了,心道这算什么大事。 “可以重复打,不过你得验收。”颜海叮嘱了一句。 “少爷放心,这是我的老本行了,”胡大痣拍胸脯保证,“打到多少钱为止?” “先打个一千两的吧,这玉佩你拿去我家,找我爹拿钱,就说着画上的人揍了我。” “好勒!” 胡大痣领命去了,一边跑一边想自己也得浑水摸鱼上去摸几下,这钱,真好赚。 颜海拎着坛子上了山,祠堂里还是阴森森的老样子,可是又有一点不同。 香炉里的一根香被点着了,烟气不往上,反而往下走,往宁昭身体里钻。 宁昭闭着眼睛,听到颜海的脚步声,动了动。 颜海放下坛子:“我给你带补品来了,你张开嘴,我给你灌进去。” 宁昭听话的张开了口,心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尝尝味道也行。 颜海看不到坛子里到底有没有东西,撕下符咒,将坛子盖打开,像是灌水一样给宁昭倒进去。 尴尬的沉默过后,宁昭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泡菜水能补什么?” 颜海:. (本章完) 第156章 潘桥乡 第156章 潘桥乡 祠堂里一度十分尴尬。 颜海低声道:“我拿了个小鬼来给你吃,可能跑了吧。” 宁昭笑了一声,道:“没跑,被鬼香栓住了。” “哦,那你自己抓着吃吧。”颜海挠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颜海是叫宁昭吃手抓羊肉。 宁昭道:“我不用吃这个,你拿的豆包给我吃一个。” “你能吃了?”颜海摸出一个往她嘴里塞。 宁昭心满意足的吃了:“能吃,长好了,接下来只要吸收阴气就行。” 颜海点头,无聊的坐在一旁守着她睡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我去拿吃的。” “嗯。” 颜海伸了个懒腰,奔了出去,胡大痣百忙之中没忘记给他送吃的来,此时正在往山上搬。 “颜少爷,事情办好了。” 颜海道:“办了多少钱的?” “五十两的。” 就是这老头遭人打了五十回,都是普通人,就算这老头一身邪法,也不能往这些普通人身上使。 颜海乐道:“接着打,别打死了就行。” 胡大痣道:“鼻青脸肿,牙齿都打掉了一个,人现在躲起来了,我让他们再找仔细点。” 颜海满意的点头:“去吧去吧。” 他拎着东西回了祠堂,看着那些眼睛似的无字牌位也觉得亲切起来。 晚饭有胡麻饼。 宁昭坐在蒲团上,一个个的啃,闭着眼睛问颜海:“你应该等我好了再去打他。” “怎么,你怕他用邪法害我?” “不是,我也想打上两拳。” “你什么时候能好啊?” “我眼睛睁开了就好了。” 她的眼睛观的是阴阳,一直没有睁开。 又过了十天,乾阳道长跑的没影了,御步也回了京城,宁昭才睁开了眼睛。 颜海回家去了,御步来的时候是清晨,胡大痣领着御步上祠堂来。 雾气重重,祠堂外面荒草重生,晨曦落下,也是一片欣欣向荣。 胡大痣穿过荒草,一脚迈进祠堂,然后瞪大了眼睛。 不论何种光明,都无法照进祠堂中,里面阴森晦暗,十八个无字牌位如同带血的眼睛,不甘不愿,怨恨的看着从光明中进来的人。 而宁昭抄着手站在牌位旁边,两眼乌黑,沉的没有一点亮光,脸色白如纸,身上衣服无风而动,不呼也不吸。 胡大痣噶几一下躺倒,晕了过去。 御步绕过胡大痣进了祠堂,道:“颜海都告诉我了,你现在都好了吗?” 宁昭恢复呼吸,道:“都好了,走,出去溜达一下。” 御步点头,跟着她下山,将胡大痣留在了祠堂里,小白直接盘在他身上,睡起了大觉。 “你这次去圣陵一切都好吗?” “都好,只是风水不如从前,还需要慢慢养着。” “养好得要时间。” “是,不过反正是死人躺的,时间就无所谓了。” 死人有的是时间,他们长长久久的躺在坟墓里,不呼不吸,无思无想,化作一堆白骨。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颜海家门口,干脆进去找颜海。 颜父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看着宁昭就烦,看着御步又得变成笑脸,一张脸忙的不可开交。 宁昭对颜父的脸色习以为常,比起以前拿扫把赶她,现在简直就是和颜悦色。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颜海:“你穿成这样干嘛去?” 蓑衣斗笠。 颜海道:“打鱼。” 宁昭道:“你抽的什么风?” 颜海道:“我孝顺,给我爹去月河打鱼去,爹等着,回头我给您带一篓子回来啊。” 颜父道:“算了算了,银子你拿着花去吧,打鱼得多累,别去了,在家里呆着吧。” 颜海嘿嘿一笑,麻利的脱了蓑衣。 颜父只给了五百两给胡大痣,花掉一百两,剩下的四百两银子颜海给昧下了,父子两一大早在这里打嘴仗。 “走,出去吃早饭啊!”颜海去拉宁昭。 颜父连忙咳嗽一声,道:“难得御大人来,就在家里吃,厨子都准备好了。” 宁昭求之不得,深感今天来的是时候。 颜家的饭也好吃啊。 大家在颜父的变脸神功下吃完早饭,走出府门的时候,御步整个人都还是僵硬的。 颜父对他太热情了。 宁昭道:“去月河溜达溜达。” 说起月河,她就想起来那天看到的事情,月河有一股水,阴气森森,比井水更甚。 若是平常不管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乾阳,她便开始谨慎起来。 三个人一起骑马出城,到了月河边,御步看到月河,神情中便带着凄凉之意,轻轻的叹了口气。 宁昭往前走,到了那天所看见的地方,眉头一皱,伸手在河水里探了一下。 水更加刺骨,一小股暗流在在河中涌动。 御步也伸手试了下,道:“要不要找人下去看看。” 宁昭道:“不用,别人下去也弄不出来。” 她擦了擦手,闭上眼睛看着河底。 整个河里都是一片黑气翻腾,棺材沉在河底,这一股翻涌的暗流就是从棺材底下出来的。 颜海什么都没看到,有人把他拦住了。 “我见过您,您是颜少爷是不是。” “啊?你找我?” “不是,我找宁大师。” “.宁昭!找你!” 这中年男子连忙朝着宁昭跑去,人还没到,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师!真的是宁大师啊!” 宁昭摸着下巴:“要我给你留下墨宝吗?” 中年男子连忙道:“不是,大师误会,我是想请大师救救我们潘桥乡!” 颜海走过来,道:“潘桥乡?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小孩叫潘双的?” 被猴子剥了皮的潘双。 “是,就是我们乡里,”中年男子想起那件事,还是忍不住一阵哆嗦,“这次又有了邪门的事情,大师,救救我们吧!” “去你们村里看看吧。”宁昭难得没有嫌弃这是件闲事。 “好,好好,这边,往这边走。” 中年男子领着他们进了潘桥乡,此时应该是家家户户忙碌的时候,可是在外忙碌的人很少,反而充满了哀嚎之声。 “大家快出来,宁大师来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在屋子里痛呼的人都欢呼出声,从屋子里出来了。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肿胀和溃烂。 有的是腿,有的是手,有的甚至是脸上,肿的皮肤都要撑破了,已经破了的皮肤出现一个洞,周围开始溃烂。 “啊!跟那天乾阳那个老头治的一样!”颜海忍不住出声。 (本章完) 第157章 后悔 第157章 后悔 人群中一个大汉蹦着一条腿出来,大声道:“是我,那老人家治的是我!” 颜海连忙去看他的腿,整个左边小腿都已经开始溃烂,用刀划过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已经没有血渗出,可是不断的有黑色的脓液往外面流。 伤口周围的肉已经腐烂,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那天不是好了吗?怎么弄成这样?”颜海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大汉看向宁昭,“宁大师,我这腿还有治吗,我要是不能干活,这个家就完了。” 宁昭伸手从他腿上抚过,黑色的浓水顺着她的手喷涌而出,落地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流了十个呼吸,黑色浓水才停了。 溃烂的伤口终于露出了红色的血肉,深可见骨。 众人一片哗然,充满希望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将井水暴晒一个时辰,再清洗伤口,将腐肉冲去之后包起来。” “是是是,多谢宁大师。” “大师,帮我看看吧,我疼的受不了了!” “先帮我看吧,大师,我说话都疼啊。” 御步看着这些人肿胀的躯体下,都是黑气盘桓,可是村子里却找不到黑气源头,他轻声道:“宁昭,这些跟月河可有关系?” 宁昭点头,对领他们来的中年男子道:“我救他们也无用,若是不将源头找出,这病症还会再发。” 众人听了都哭丧着脸,乞求的看着宁昭:“大师,那源头是什么?” 宁昭领着御步和颜海在村子里随意行走,路过村尾一座茅草屋时,停了下来。 众人跟在她身后,都不敢说话。 宁昭推门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人不在。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再等一天吧,晚上我会再来。” 三人不顾挽留,回到城内,颜海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御步道:“我也去。” 宁昭点头:“这件事和乾阳有关。” 御步道:“很难解决?” 宁昭道:“难倒也不难,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晚上再说吧。” 三人在清水街呆到晚上,胡大痣宁愿跑腿买饭也不想去看热闹,恭恭敬敬的把三位送出了门。 到潘桥乡时,村民竟然还在外等着,看到宁昭前来,连忙有人上前。 宁昭道:“将灯火都灭了睡去吧,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可出来。” 众人应了,将灯火一一熄灭,很快村庄就安静下来。 宁昭推开白天到过的那一间茅草屋,里面没有点灯,一个瘦弱的人影坐在凳子上,神思不宁,慌张看着宁昭三人。 这人影道:“你们、你们快走吧,会被吃掉的。” 宁昭道:“那恐怕没有那个牙口,不过你这是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 男子点头,没有一点精神。 “我后悔了,后悔了,我好后悔啊。” 颜海的好奇心已经快要从喉咙里伸出来,急道:“什么事情你就后悔了,你倒是说啊!” “说,我说,我后悔,我好后悔啊。” 男子名叫张文,平常无事可做,也不耕种,在外面干点小活,又爱赌钱。 一个月前,他因为赌钱,输的口袋空空,一文也无,于是上狐狸山去想抓只野鸡卖钱。 狐狸山甚大,林密山深,总是是有经验的猎人也不容易得手,更何况是四肢不勤的张文。 他呆了半日,一无所获,正要下山之时,忽然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只野鸡从山坳里过,他想着捡漏,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这一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只觉山高路坎,越走越密,到最后连路都没有了。 黄昏之下,他再回头看,哪里还有路,山中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直走到玉兔东升,星光满天,他还在山中打转,就在他心慌之时,忽然见到一座院落,虽已荒芜,可是屋檐飞翘,三进归置,院子里铺的是青石板,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所遗留下来的。 他见到这屋子,也吓了一跳,狐狸山他来过无数次,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大荒屋。 荒山进荒屋,命星坠黄泉。 张文心中发慌,可是一想到露宿荒山,更加害怕,左右都是个死,干脆赌一把。 他钻进了屋子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睡了下去。 他累了一日,闭眼就睡着了,到了半夜,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张文惊起,就见一位窈窕女子坐在窗边望着他笑,他还当自己在梦里。 “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鬼,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从来不害人,只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十分无聊,所以才出声的。” 张文看这女鬼娇憨可爱,一派天真,并没有露出什么可怕的样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女鬼晃着两条腿,确实细小可爱,她笑盈盈的看着张文:“我叫小碧,是前朝公主的婢女,我们从宫里逃出来之后,在这里躲藏了一段时间。” 张文一听是前朝公主的婢女,就起了心思,公主在这里住过,岂不是留了许多金银珠宝在此? “那你怎么会留在这里,没有跟公主一起走?” “公主在这里埋了一箱金银,命我在这里看守,说日后安顿好了再来取,可是公主一直没有来取,我只好守在这里。”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金银! 张文几乎要跳起来,他心想等到白天,自己就去将其挖出来,先跟这女鬼问出来金银在哪里。 “小碧,公主的金银你知道埋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以后一天三炷香,逢年过节给你烧纸,还有衣服房子,我都给你烧。” “不行,公主跟我说不能告诉陌生人,一定要是我亲近的人来了,才能让带走这些东西,我亲近的人有嬷嬷,奶娘,可是她们一直也没来。” 张文心道这女鬼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便哄骗道:“我们今日有缘相见,岂不也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就是亲近的人。” 小碧道:“不是,公主说,男子惯会骗人,只有夫君才能相信。” 张文心道这公主也不大聪明,其实连夫君也大可不信,世上靠的住的,只有金银。 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打定主意到了早上一定要把这些金银挖出来。 小碧很快又不见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张文起来,记起昨天夜里之事,以为是做梦,可是不管是不是做梦,他都要去挖一挖。 他在屋子里找到一把铲子,在这屋子四周挖了起来。 可是一直到中午,地都被犁了一遍,他都没有半点收货,反倒是挖出一具骸骨来。 (本章完) 第158章 后悔2 第158章 后悔2 这骸骨身上所穿的衣物,与小碧所穿一模一样。 屋子里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找到我啦!好玩,真好玩。” 张文一听,便知道昨夜不是梦,竟然真的有一位叫做小碧的女鬼在此。 昨夜财迷心窍,又以为是在梦里,他不害怕,此时却心慌起来:“你、你出来!” “太阳太大了,你进来吧,我不害你,晚上我抓野鸡给你吃。”小碧站在门后的阴影中,笑眯眯的看着张文。 张文没动,也不敢动。 小碧忽然抬手,将手中的东西往外面一抛,“叮当”一声落在张文的脚边。 是一锭银子。 看那分量,足足有十两重。 张文飞快的将银子拿在手里,用力一咬,货真价实。 真的有银子! 昨天的梦是真的! 公主埋了金银财宝在这里! “我有很多银子,你做我的夫君啊,我给你银子。”小碧在里面冲张文招手。 张文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小碧不仅美丽可爱,厨艺也很好,每天一到了晚上就出去给张文捉来野物,送来美味的饭菜。 晚上两人也同床共寝,和夫妻一样,张文也不怕了,他在这屋子里流连了十天,又想要出去。 他已经攒了一百两银子,够他花销很长时间,而山里只有他跟小碧,全无趣味,外面的日子就像一把钩子一样,让他非出去不可。 小碧也看出了他想走,十分伤心,又说自己手中有金山银山,往后还不知道给谁花。 张文一听,恨不得将小碧也带出去。 金山银山! 只要有了小碧,他岂不是能跟城里的富户一样了吗! 听说那城里有个茶商姓颜,他儿子毫无出息,连去醉今朝找妓子都不会,放着偌大的家产,只会吃。 听说那少爷,每天山珍海味,人参鲍鱼,燕窝鱼翅,光是吃,一天就要一百两银子。 他要是有了花不完的钱,必然比这位少爷还要威风。 “小碧,你带着银子跟我一起下山去吧,我也舍不得你,你在这里也十分寂寞。” 小碧也心动不已,愁眉道:“我也想跟夫君一起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走不出去这屋子。” 张文道:“那我每隔几日再来找你?” 小碧道:“也不成,这里活人很难进来,你也是机缘巧合才到了这里,你这一走,恐怕再也不能见到了。” 一人一鬼在一起愁云惨雾,人愁钱,鬼忧情,凄凄惨惨的对着垂泪到天亮。 就在两人犯难的时候,忽然院子外面有一人大声道:“有人吗,老道进来讨杯水喝!” 张文心思活络,一听是个道士,立刻迎了出去。 进来的正是乾阳道长。 张文看他一身邋遢,道袍黑的都看不到颜色了,本来十分嫌弃,可是一想到他能找到这屋子,一定有本事,连忙去倒水来。 “不知道这位道长从哪里来?怎么会找到这屋子的?” 乾阳道长喝了水,才道:“我是四海为家,今日是为了追捕一只成精的黄鼠狼,误入这里。” 张文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一只黄鼠狼将他引进的,连忙道:“我也是黄鼠狼引来的,没想到倒是和道长有了缘分。” 乾阳道:“并非是我与你的缘分,而是你与屋中女鬼的缘分。” 张文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乾阳就已经知道屋子里有一个女鬼,心道这下必定有办法了,“扑通”一声跪到乾阳身前。 “道长,我与屋中女鬼情投意合,实在不舍离她而去,可是我家中有老母需要养,不得不离开,可是她却无法离开此地,求道长帮忙,让我能够与她长厮守。” 有老母亲奉养这样的话自然是胡说八道。 乾阳摸着胡子沉吟半晌。 张文见他不吭声,以为他不答应,又苦苦哀求起来。 过了半晌,乾阳才道:“人鬼殊途,你可知道这样于你的阳气有损。” 张文已经钻进了钱眼里,哪里还管的了什么阳气不阳气,人活一世,阳气现在没了过几天还不就又有了。 “道长,我不怕,我是真的和小碧相爱,请道长成全。” 乾阳又道:“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乾阳道:“既然如此,我就完成你的心愿,她无法出这院子,是因为院门口埋有恶鬼,取出来即可。” 张文大喜,连忙去拿铲子将院子门口挖了一通,果然挖出来一个坛子,坛子上有一张符咒封着。 “这里面就是恶鬼,我现在揭开符咒,放他离去,你闭住呼吸,待我说话了,你再开口。” 张文点头,看着乾阳揭开符咒,就在这一瞬间,阴风大作,山中忽然变冷,树叶狂摇,鸟兽惊恐齐鸣。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一股寒风从自己身边刮过,令人汗毛倒立,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乾阳才道:“可以了,这恶鬼已经离去,了你这桩事,我便去收服恶鬼。” 张文感激道:“多谢道长帮助。” 小碧也在屋子里称谢。 乾阳将骨骇收了,又做了法事,:“你将骨骇带下去后,若是想长长久久跟她生活,那就要用阴气滋养她。” 张文道:“请道长指点。” 乾阳道:“井水为阴。” 张文皱眉:“可是村里只有一口井,常年有人用水,我怕被人发现,请问道长还有别的地方吗?” 乾阳道:“倒也不是没有,我来时见山下有一条河,这河中有大蛇留下的痕迹,可是曾经出现过大蛇?” 张文连忙道:“是曾经出过一条大蛇,还在里面蜕了皮,不过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说的就是现在在亭城做了山主的那条“小绿”。 乾阳道:“道法之中,龟蛇并称,乃是真武大帝的神将,龟属阳,蛇属阴,你买一口棺材,将尸骨放入月河,再在河底打一个洞,让地下阴气与河中阴气交融,如此就能将保住女鬼不散。” 张文一一答应,抱着小碧的尸骸下了山,而那屋子没了恶鬼和小碧在,就被黄鼠狼占了。 下山之后,张文便去买了棺材,趁夜色在月河找了平常人不到的地方,潜到水下弄出一个小洞,又将棺材放到了月河中。 自此以后,小碧便白天回到棺材里休息,到了晚上就去张文家中相聚,又给张文钱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可好日子不长,过了一段时间,小碧就变了。 (本章完) 第159章 后悔3 第159章 后悔3 回到村子里第十七天的晚上。 张文出去喝酒赌钱回来,手里的钱输了个精光,等着小碧前来的时候问她要点银子。 可是这一夜,到了子时,小碧都没有前来,他等的心急如焚,就在他准备动身去找人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没有人说话,只是敲门。 张文问是谁也没有答话,将门一打开,顿时吓的连裤子都湿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具白骨,白骨上有头发,也有一些腐肉,臭气熏天,见张文开门,就直接往里面走。 “你、你是谁!” 白骨竟然抱住了他。 这一夜他是在昏迷中度过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掉下来好几块腐肉。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如此。 而且每一天,这白骨身上的腐肉都在增加,慢慢生出了脸,虽然也是腐烂不堪,可他还是认出来这就是小碧。 村子里也开始有人生病。 张文不敢说,到了第四天的晚上,他便藏在村口,想要看看究竟是何原因。 到了子时,这白骨再次出现,如他所料一般,从月河的方向走过来,满身都是水,一条水迹在她身后出现,白骨一进村子,便有一道道黑气从她身上流出,散布到地上、水井,还有屋子里。 令人心惊的一幕,却只有他一人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 白骨身上已经开始有了眼珠。 这白骨在生长,不知道要长成人还是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她一路前行,到了张文的住所,便敲门。 门久敲不开,这白骨已经长出舌头,发出了声音。 “张郎,开门啊,是我,小碧,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开门啊。” 敲门的声音一直不停,可是张文要迎接的已经不是以前细小可爱的小碧了,而是一个浑身充满了腐肉的怪物。 张文吓的连夜跑出了村子,可是他发现,不管他在哪里,小碧都能找到他。 “张郎,你为何不肯见我,明明是你说爱我,要我随你回来,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啊,我生出了肉,以后就会和人一样,不分白天黑夜都能和你在一起。” 张文连银子都不敢要了,四处躲藏,可是最安全的地方,竟然还是他自己的住处,小碧只能敲门,进不来房间。 于是他白天躲在外面,怕和村民一样染上怪病,连水都不敢喝村子里的,到了晚上才敢回家,听着小碧在外面一夜一夜的敲门。 “今天也快到子时了,她快出来了。”宁昭看一眼天色。 张文哆嗦的更厉害了,不停的嘟囔:“我好后悔,后悔。” 颜海道:“宁昭,别人看不到,他是怎么看到的?” “他和鬼睡了这么多天,身上的阳气消散的快没了,自然能看见。” 宁昭说着,给颜海抹了抹眼睛,再说话时,声音十分温柔,简直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颜海啊,等下小碧敲门,你来开,开了门之后,你就夸她美丽,说自己爱慕她,让她带你去棺材里。” “啊?”颜海张大了嘴,“麻烦你直接将她打碎好吗?不要对我提出这么为难的要求。” 宁昭道:“这里的村民身上的阳气大部分被她偷去,身体里又有尸气,我在这里将她挥散,这些村民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颜海道:“御大人,你是阴阳司的司长,辛苦你了。” 御步没说话,低头忍笑。 “这件事御步干不了,你阳气足,一看就青春可口,小碧一定会喜欢你的。” 宁昭拍了拍颜海,一幅你应该感到光荣的样子。 颜海欲哭无泪,只能关上门站在了门后。 张文神志不清的看着门口,宁昭和御步站在窗前,看着远远走来的影子。 今夜绵绵细雨,远处的“人”已经长成大半,身上有了血,因为下雨,血被冲刷到地上,流成了一条细细的血流。 敲门声在静夜里响起,张文哆嗦的更厉害了,竟然直接藏在了桌子底下。 “张郎,我来了,开门啊。” 声音轻轻柔柔,与外面的雨丝一样从门缝里飘进来,让人身上湿冷不舒服。 “开门啊,我带了银子来。” 声音不停,似乎非要叫到张文开门为止。 颜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可是宁昭朝他点头,他也只能慢慢打开了门。 “呀,终于开门了,张郎.你不是张郎,你是谁?” 颜海看着眼前的“人”,只有没有眼皮,鼻子只有一个孔,这一个孔还被一只白胖的蛆堵着,嘴唇只有一半,不是露出白骨,就是露出腐肉,一说话腐肉就掉落在地。 哪怕她生出了一部分皮肤,皮肤下面也还是腐肉,臭味熏天。 “啪嗒”一声,颜海吓的一抖,看着小碧的肚子里,掉出来一条鲶鱼。 小碧捡起鲶鱼,在口中“咔嚓咔嚓”吃着,咬碎的鱼从喉咙里下去,又从肚子里滑了出来。 “张郎,张郎在哪里?” 颜海僵硬道:“你、你生的好美丽。” 他这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大的谎。 “真的吗,张郎也常常说我美丽,可是他现在不肯见我了,张郎,张郎,你在哪里,出来啊。” 颜海硬着头皮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张郎,我、我不行吗,你这么美丽,我也很喜欢你。” 小碧听了,欢喜的上前一步,道:“是吗,你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她口中的腐臭味喷在颜海脸上,颜海差点吐出来,强行忍住了,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是吗,那、那你带我去你家吧,我们” 接下来的话,他便说不出口了。 好在小碧不是人,思想并不复杂,对送上门来的食物没有拒绝,道:“好啊,我带你去,去我家,我住在河里。” 她说着转身就走,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颜海有没有跟上。 颜海万般委屈的跟了上去。 宁昭忍着笑,和御步跟了上去。 御步身上还有点活气,可是被宁昭身上的气息包围,连最后那一点活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两具行尸走肉跟在颜海身后。 小碧毫无察觉,她十分忧愁的抱着自己的一根肋骨,刚才骨头掉了。 颜海很怕她提出来让自己帮忙拿骨头,一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他都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还是汗了。 “到了,进来啊。” 小碧站在水里,打开自己的棺材盖,冲着岸上的颜海招手。 棺材里面的水充满黑气,宁昭忽然从水中伸出一只手,将人按进了棺材里。 (本章完) 第160章 蹭吃 第160章 蹭吃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遁!” 宁昭按住凄厉尖叫的女鬼,棺材慢慢往水下遁去,连棺材盖也没有落下。 很快,河中就恢复了平静。 宁昭从水里钻出来,道:“御步,求雨。” 御步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六帝尺,白衣猎猎作响,黑发狂舞,咒语冷冷出口。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轰隆”一声,惊雷落下。 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低沉的仿佛伸手就能扯下,电闪雷鸣之间,大雨倾盆而下。 三个人成了落汤鸡。 大雨冲刷干净尸气,潘桥双的村民听着大雨落下,狂风大作,而自己身体的肿胀竟然开始平复,溃烂的地方也不再有黑色浓水流出,都欢呼起来。 宁昭手里捏着一块石头。 颜海躲到树下,等雨小一点再走,看着宁昭手里这一块漆黑的石头,道:“这是什么?” 宁昭道:“小碧身上养出来的一块石头,夏天放在身上,凉飕飕的不怕热,给你玩吧。” 颜海一点也不想要。 “我怕我拿着吃不下饭。” 夜雨之中一道人影蓑衣斗笠,慢慢走近了,道:“宁大师,给我吧,这东西你们拿了无用,本来想过几天来取的,没想到你抢在了前面。” 颜海立刻斗鸡似的站直了。 “是你这个坏老头!这事也是你搞的鬼,你还有胆子来,信不信再打你个一百两的!” 宁昭拉住他,笑道:“原来是乾阳道长。”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宁昭脸色苍白,呼吸暂停,而乾阳脸上一点伤痕也看不到,口中还在嘎嘣嘎嘣的嚼着东西,溅出来的是冰块的碎屑。 “你怎么一点伤也没有!”颜海更加疑惑了。 当时明明是他看着打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好的一点伤都没有了。 宁昭道:“因为你只打了他一两银子的份,后面的都打在木头上了。” “这一两银子的份就够我老人家受了,颜少爷就放了我吧,”乾阳笑道:“宁大师,这东西还请给我吧。” 宁昭没动,也没说话。 乾阳道:“宁大师?” 宁昭将石头递给御步,上前一步,猛的一拳打在了乾阳脸上,这一拳打的太狠,一个牙齿当场飞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弄点八卦乾坤就想指使我!去你娘的!你犯在我手里的时候,还多呢!” 乾阳被推翻在地,颜海立刻上前帮忙,按住乾阳一顿狂揍。 他花了一百两银子,多少也得收回点本。 “行了,改天再打吧。”宁昭将颜海拉了起来。 她看着乾阳,心中另有打算,这个人不简单,而且她已经种下了种子,这种子会在乾阳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不管他最后露出什么样的真面目,这种子都能让他一败涂地。 乾阳爬起来,苦笑道:“好吧,就当是两清了,这阴骨所生的石头,可以给我了吗?” “不可以,”御步捏着石头,“我要。” 宁昭道:“哦,御大人要,道长,那就没办法了。” 乾阳也不跟他争论,戴上斗笠,走入雨中离开。 宁昭三人快天亮才各回各家。 御步手里捏着石头,下人拎着灯笼,照着御步,走到院子廊下,他忽然道:“去拿梯子来。” 下人不解,还是照做了,御步衣服都没换,让人扶住梯子,自己爬了上去。 飞翘的屋檐上,蹲坐着石雕的吻兽,他将那一颗阴骨石,丢进了吻兽的口中。 他要这东西没用,只是不想让乾阳拿了而已。 这一场雨,一直绵绵不断的下了两个月,下的人都不精神了,才终于放了晴,小树背着篓子送来卤的猪尾巴。 “小树,你家的香瓜是不是快熟了?”宁昭边吃边问。 小树道:“是,等熟了我就送来。” 宁昭道:“不用,我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去你家吧,就后天。” 小树连忙应了,紧张的直擦手。 胡大痣道:“我提前一天去安排饭菜,放心,不用你们出银子。” 小树摇头:“不是、不是,宁少爷放心,我们会好好招待的。” 宁昭道:“你去叫上颜少爷,他一年四季都闲着,御步就算了,他忙的很。” 小树点头,应声去了。 三天后,宁昭和颜海骑马去了小树家。 他家离小牛山不远,地里种着不少香瓜,此时正是吃的时候,小树挑了两个看着最好的剖开,汁水如同蜜一般流了出来。 颜海给小树十两银子,道:“好吃,小树你明天跑趟腿,给我家里送十个。” 小树连忙将银子还回去,道:“不用不用,我明天就送,这么多银子都买下来都够了。” 颜海再次塞给他,道:“我家里要送十个,御大人家里送十个,我姑姑家里送十个,还有闵行,也送十个。” 胡大痣道:“这哪里搬的了,你得借给板车去。” 在小树家里过了一天,宁昭三人才磨磨蹭蹭离开,快到城外的路上,忽然有人拦住了宁昭的马。 “宁大师,我是八耳胡同宋大人家仆,我家大人请您务必赏脸,今天一起吃顿晚饭,宴上有炮豚,特意为宁大师所烧制。” 泡豚制作十分复杂,一头小猪去除内脏之后要用枣填满,再用芦苇缠上,涂上草泥,猛火烧毕,在去泥用手搓掉皱皮。 这还不能算完,还得用米糊将抹上猪全身,鼎中放满猪油,将小猪放进去,再将鼎放到大锅中文火烧三天三夜,最后取出来肉酱调着吃。 一般人家一辈子都不会去做这个吃食,既要有钱,又要有闲,八耳胡同的宋大人今年五十,乃是圣上的发小,挂个闲职,正是个有钱又有闲的人。 “去去去,带两个朋友没关系吧。”宁昭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那仆人道:“大人知道宁大师有知交好友,特意多备了一份,阴阳司御大人不在此,可要我去请吗?” 宁昭道:“那麻烦你了。” 于是宁昭这四人小帮派就在宋大人家里大吃一顿。 “嗝,”宁昭打了饱嗝,看着养的细皮嫩肉,愁眉苦脸的宋大人,“宋大人现在可以说了。” 宋大人没料到她如此爽快,连茶都没喝就进入了正题。 胡大痣一听有正事,立马开溜,留下摸着肚皮的颜海和正襟危坐的御步。 宋大人低声道:“宁大师,我做了个梦。” (本章完) 第161章 梦 第161章 梦 梦能解吉凶,预祸福,不过大部分人的梦并无可解之处。 宋大人入梦时,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那种感觉太奇妙,就好像灵魂出窍,身体被人操控了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却不能阻止自己的行动。 梦中也是夜晚,而且风雨飘摇,他身边没有跟着仆人,独自一人出了房门,走到了府中夹道的水井旁。 这口井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自从他住在这里开始就有了这口井,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下去看看井里有什么东西。 他弯腰趴在井边,往下看。 井里有水光。 似乎里面还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他明知道不能下去,却还是跳了下去。 井水很凉,井壁很滑,他挣扎起来,想要将头扬起呼吸,可是有力量拉着他往下坠,他很快就有了窒息的感觉。 五脏六腑都泡在了冰冷的井水里。 就在他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忽然惊醒了。 原来自己并不在井里,而是在床上,他的夫人在一旁酣睡。 他爬起来喝了口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而睡觉之前还有月亮的天空,此时却已经乌云密布,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 屋外有人。 他不害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推开门走了出去。 雨中站着一个男子,黑暗之中他看着,这人跟他的身形一模一样,连脸都像是一样的。 “你是谁?为何在此?” “我就是你。” 黑暗中的人影回答。 “胡说,你是鬼!妖魔鬼怪,速速退去!” “不必惊慌,我不是鬼,我就是你,我来是特地为了告诉你,明天不可出门去上朝,胡同口的大树明日会倒塌,若是你的马车经过,会砸到。” 黑暗中的人影说完之后便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了宋大人的视线中。 宋大人追了上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院落,他猛然发现自己不在家中,竟然再次站在了井里。 雷声轰鸣,他再次惊醒。 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原来还是梦。 他身边的夫人也惊醒了过来,轻声道:“老爷怎么不睡觉,是不是要喝茶?” 宋大人点头,自己起身倒茶,外面也是风雨飘摇,让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来。 好在夫人也跟着起来了,点起了灯火,柔声细语的问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现实。 他拉着夫人坐下,将所梦之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夫人听。 “夫人,你看明日我是否还要去上朝?” “老爷,既然梦中已有预示,何必再去违背神明的好意。” “可是这梦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明日是大朝会,我若是不去” 他虽然是个闲职,可也是领着朝廷俸禄的人,大朝会又没有提前告假,若是不去,这官就可以不做了。 夫人想了想,道:“我有一个办法,明日照旧准备上朝,只不过马车空着从正门走,若是应了,砸中了马车,那这凶兆也应验,算是过了,您再从后门乘我的轿子出去。” 宋大人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连忙应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夫人就起身安排,车夫架着空马车出去,宋大人在家里等消息。 不到片刻,车夫就飞奔回来,惊的面无人色。 “大人!胡同口那颗大槐树突然就倒了,正压在马车上!马受了惊,现在跑的不见踪影了!” 更惊奇的是,马车被压了一块饼,车夫竟然毫发无伤。 宋大人和夫人连连称奇,以为是祖宗保佑,又去拜了拜,宋大人才从角门坐着夫人的轿子出门了。 此事过去不久,一天晚上宋大人又做了梦。 他依旧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人却一直往外走,到了胡同里才停了下来。 胡同里不止住了他一家,这一次停下的隔壁的张家。 黑暗之中,依旧有个何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在等着,见他过来便伸手指了指张家的大门。 “他家明天有小儿降生,可是小儿的父亲却要受苦,若是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如果他明天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房门一步,就可以皆大欢喜。” 宋大人道:“你到底是谁?是鬼还是神?还是先祖?” 人影道:“我就是你啊。” 人影说完再次散去了。 宋大人惊醒过来,将夫人叫了醒来。 夫人听说又有梦境指示,而且就是隔壁张家的事情,奇道:“张家儿媳妇确实要生了,左右就是这几天,如此说来,岂不是他家少爷有一劫?” 宋大人道:“要不要去告诉张家?” 夫人道:“若是去,恐怕张家会把我们当做不识趣的人,引得大家不快,可是若不去,也是一条人命。” 宋大人道:“还是去吧,你我亲自去,将上次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夫人答应,两人连夜赶去张家,将事情说明。 张家也知道上次宋大人的马车被砸的稀烂,而人却平安无事的事情,连忙谢过他们,说自己一定会注意。 天亮之后,张家果然传来消息,说儿媳妇发动了,今日就要生。 他们家越发注意,不让儿子迈出屋子半步,可是儿媳妇却一直生不下来,到了晚上,张少爷实在忍不住了,认为都是无稽之谈,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预示,不顾阻拦出门。 刚到廊下,就有一块瓦掉了下来,正好砸中张少爷的天灵盖,登时就鲜血淋漓,倒地不起。 而另一边,张少爷的儿子却在此时呱呱落地了。 此事一出,宋大人会做预示吉凶之梦传遍了八耳胡同,众人纷纷前来询问,想知道宋大人做了什么梦,就连圣上都惊动了。 虽然觉得此事惊奇,可是阴阳司御步却告诫宋大人不可再说梦中之事。 宋大人听后半信半疑,不过之后他也没再做什么奇怪的孟,便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可是过了半个月,他又做梦了。 这次做梦,梦中所见的仍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身形的人。 “此次来是要告诉你,你母亲明日将有大病,最好今夜就去将太医请到太医府上,迟了有性命之忧。” “不行,我不相信你,阴阳司已经告知我此种梦乃是邪祟所致!” “信不信由你,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 说罢,黑影就消失了。 宋大人再次从梦中惊醒,犹豫过后,还是将梦中所说之事告诉了夫人,当夜去请了太医到府上。 (本章完) 第162章 梦2 第162章 梦2 太医本觉得宋大人大题小做,可是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结果鸡叫第一声时,宋老夫人就中风倒地,多亏救治的及时,宋老夫人才捡回来一条命。 宋大人至此之后便再不去管御步的忠告,所做的梦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可是他做的梦全都是凶兆,整个八耳胡同都被凶兆所笼罩,再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邻居们害怕宋大人做梦,可是又怕宋大人不做梦,每天都上门来询问吉凶。 到最后,他所做的梦已经不局限于八耳胡同了,只要是自己去过的地方,就会梦到,而梦也一一实现了。 牌楼坍塌,小儿被马所撞,自己不认识的人也出现在了梦境中,根本无从去告知。 到现在,他就算闭口不言自己的梦境,梦中人所说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 家中人心惶惶,害怕祸事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宋大人本想再请御步前来,可是又想到自己因为没听御步所说,才招来大祸,不敢去找御步。 还是夫人出了主意,说用泡豚请宁大师前来。 可是做这泡豚需要三天,若是做好了请不到宁大师也是烦恼,知道听说宁大师三天后要出门,这才放心。 颜海听罢,忽然道:“宁昭,你是不是知道宋大人要做泡豚所以才定下今日出门的?” 宁昭道:“是,三天前我在梦中听到一头小猪向我求救,说因为我的缘故,自己即将性命不保,请我大发慈悲,不要去吃它,我问它是哪里的小猪,它说它已经被卖到了宋大人府上,请我搭救。” 颜海道:“胡说八道。” 宁昭笑道:“是啊,梦中之事,怎么能说是真的,必然是无稽之谈,御步,你有先见之明,可惜宋大人爱母心切,并没有听从你的建议。” 御步坐在一旁,冷冷道:“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能为力。” 他说话冷冰冰的,宋大人心里也被他的表情弄得凉凉的,连忙求救似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好在有我在,走吧,去看看你府中的那口水井。” 天色擦黑,宋大人亲自在前面打着灯笼领路,将宁昭三人引到了夹道中的水井旁。 宁昭看了一眼。 古井深不可测,没有一丝水纹波动,水下黑黝黝的,如同坟墓地狱,阴森可怖。 一阵风起,宋大人再次打了个寒颤。 宁昭道:“这水井你们买下这宅子的时候就有了吧。” “是,自从我祖父搬进来,这口水井就已经在这里了,我听祖父说,恐怕是前朝打下来的一口井。” 宁昭围着水井转了一圈,道:“这里是你们府上的风水眼。” 颜海道:“风水眼是什么?” 宁昭懒的说,冲御步抬了抬眼。 御步道:“你可以将宋府当做一个小的八卦,风水师在给这座宅子看风水的时候,就用八宅法来定吉凶,并且将阵眼放在此处,由这口井来影响整个风水格局。” 颜海道:“那也没什么啊?我们家也有井,那也是风水眼吗?” 御步道:“不,一般人家里并不会设风水眼,因为要成风水眼,必须用活人来祭。” “啊!” 颜海和宋大人都默默的退了一步。 宋大人道:“那我梦里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被祭祀的人?他做了鬼,以为我们就是害他的人,所以.” 宁昭道:“不是,这么长的时间,一般的鬼要么去投胎,要么已经消散,如果是厉鬼,也已经被执笔者收走,这井里的东西是灵。” “灵?” 颜海和宋大人依旧摸不着头脑。 宁昭道:“因为这里是风水眼,又用了活人祭祀,在天地三光长时间照射之下,就产生了和人相似的灵,而宋大人又巧的很,和祭祀的人同一生辰。” 宋大人听着,恨不能自己回娘胎去深造一回,将自己的生日往后推几天。 颜海道:“灵能预言?” 宁昭道:“不能,灵只是去实现了梦中所说,宋大人若是不说,梦就不会实现,可是一旦说了,就会实现,梦实现的越多,灵的力量就越大。” 宋大人小心翼翼看一眼御步,不敢吭声。 宁昭脱去身上的外衣,递给颜海:“我下去看看,经过宋大人如此多的梦境之后,这灵已经壮大。” 颜海连忙道:“你等会儿,我去拿绳子。” 话音未落,宁昭已经跳下去了。 她落在水里,一个气泡也没往上冒,直接沉了下去。 颜海连忙支开宋大人,让他去买衣服。 宁昭落下去,井底一片漆黑,但是她能看到有星星点点光芒在井中沉浮。 尸骸在水井挖成那一天,就被捞了出去,井里并没有留下人的痕迹,灵四散在水中,躲避着宁昭。 宁昭蹬着石壁上去,湿淋淋爬出来,道:“有点麻烦。” 颜海连忙将人拉起来,过了片刻宋大人才急急忙忙买了衣服来。 宁昭换上衣服,道:“去宋大人休息的地方吧。” 宋大人一愣,又不敢问,只能领着他们前去。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宁昭让人拿了瓜子花生来,道:“宋大人,睡吧,今夜我入你的梦,不必害怕。” 宋大人依言躺下,听着宁昭和颜海咔咔咔的吃个不停,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声音,御步冷不丁的一出声,将他直接吓了个哆嗦。 阴阳司的御步大人,冷淡乏味,不近人情,光是坐在那里,他都害怕。 这么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宋大人竟然在嗑瓜子的声音里睡着了。 等到宋大人睡熟了,发出了鼾声,宁昭才拍拍手,站了起来。 “御步,你在这里守着,如果一个时辰我没有出来,就用火将枕头烧掉。” 颜海道:“这是为什么?” 宁昭道:“古书上记载,夜晚时,魂魄会寄居在枕头中,是现实和梦境的通道,将枕头烧掉,我就能出来了。” “啊,”颜海点头,“那我去搬个火盆来,到时候快一些。” 等他搬了火盆回来,宁昭已经不见了。 宁昭进入了宋大人的梦中。 梦中月明星稀,宋大人已在梦中,正在往院子里走。 “宋大人。” 宋大人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想回头,可是脚步却依旧往外面走。 宁昭赶了上去,一指点在了宋大人眉心。 他眉心黑气顿时散去,停在了原地。 宁昭闭着眼睛往前走,黑暗之中都是星星点点的光,引着人到胡同口。 “宋大人,你来了,此次我是要告诉你.” (本章完) 第163章 梦3 第163章 梦3 宁昭打断了“灵”的话。 “明天什么也不会发生。” 灵十分惊讶:“你不是宋大人,你是谁?” “我是你啊。” 寻光笑眯眯回答,暗夜之中黑影四起,一点点吞噬着散落在空中的灵。 “你会死,你明天就会死!”灵化成的人形立刻奔逃,往水井而去。 寻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黑暗的梦境成了她的主场,每一个零落的光点都成了美味。 过了片刻,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到了水井边。 灵却没有办法进入水井。 水井之中,有一张巨口张开,就等着它自投罗网。 “这是我造出的梦!”灵见回不去老巢,忽然凶性大发起来,化为面目狰狞的模样,朝着宁昭冲了过去。 “是梦没错,”宁昭一瞬间四散在黑暗中,“但是梦就是荒诞无稽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啊,就像我也能在梦里吃了你一样。” 黑暗渐渐将灵包裹住了,梦境之中只剩下挣扎哀嚎之声。 在睡梦中的宋大人忽然剧烈颤抖起来,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闭着眼睛往外走。 “梦游?”颜海一把将人按住了。 御步冷静道:“按住他别动,还不到一个时辰。” 颜海点头,可是宋大人力气太大,这么不要命的挣扎一番,竟然连他都差点按不住。 “得罪了,宋大人。” 颜海使劲将宋大人按在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不管宋大人怎么扑腾,就是起不来,最后驮着颜海爬了几步,到了门口又没了办法。 门是锁住的。 就在僵持之中,屋子里忽然传来宁昭说话的声音。 “行了,起来吧,没事了。” 颜海和御步都被她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屋中的。 既没有从枕头里钻出来,也没有从宋大人的身上钻出来,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屋里,就好像她本来就是黑暗中的一体,也就直接从黑暗中凝结出来了。 颜海从宋大人身上爬起来,又将熟睡的宋大人叫醒。 “我怎么睡到地上来了?”宋大人摸不着头脑。 宁昭道:“不记得梦中的事情是件好事,行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宋大人连声道谢,又问宁昭那口水井要不要填掉。 “不用填,继续用吧。” 从此之后,宋大人再没有做过预言之梦。 连忙不断的雨水过后,足足两个月没有下雨,每天都是大太阳,京城中干旱未曾缓解,阴阳司求雨也无用。 小树送来了西瓜,胡大痣剖了瓜,道:“真是奇怪,外面泉水都干掉了,我们这里竟然一直还有。” 他说的是时家从祠堂山下引下来的水,不论何时都没有停止过。 宁昭吃的满手都是西瓜汁,颜海满头是汗的进来,潦草的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吃西瓜。 等他终于缓过劲来,才道:“热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宁昭道:“过几天就会下了。” 颜海道:“当真?我听说皇上请你去求雨,你拒绝了,为什么?还有御步平常求雨,一求一个准,怎么这次求雨没用了。” “哪里有一求一个准,”宁昭想了想,“跟白长生打赌的那一次不就没求下来。” “为什么这么久不下雨啊?”颜海啃着瓜皮白瓤,“御步好像也不是很担忧。” “这两个月就是无雨,所以求也没用,到了时辰自然会下,阴阳司专门报天气的,御步有什么好急的。” 说完求雨的事情,三人都不说话了,专心吃瓜,等到一个西瓜吃完,颜海和宁昭才去洗手躺到廊下。 颜海拿了把蒲扇,拼命的扇风,有点后悔没有拿那块放在身上就能凉飕飕的石头。 过了片刻,去买冷陶的胡大痣回来了。 “两位少爷一定想不到,我在街上碰到什么事情了。” 颜海道:“你再卖关子,以后就不许你借着宁昭的名号出去挂御步的帐。” 胡大痣连忙道:“昨天晚上八耳胡同起火了,死了十三个人,各家的都有,今天一大早,他们就上宋大人家讨说法去了。” “火是宋大人放的?”颜海问。 “哪能啊,”胡大痣吸溜一口面,“火还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他们去宋大人家里,是质问宋大人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提前跟他们预警,说他存心隐瞒,还说宋大人就是为了要钱。” 颜海顿时没了话说。 人心难测。 “宋大人在家里气的哭呢。”胡大痣啧啧了两声。 颜海觉得这事谁摊上了都得哭。 左右不是人这句话就是宋大人的写照。 胡大痣又道:“我还听说一件事,就是在晚稻乡,隔潘桥乡两里地的地方,出现了一件怪事。” 颜海道:“什么怪事?” “说他们村子里出现了一间屋子,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走到这间屋子里去,立刻就会睡着。” “这么神奇?宁昭” 宁昭冷陶已经吃完了,正躺着打瞌睡,被颜海摇起来的时候,非常想跟他绝交。 “我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人不去那间屋子里就行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小白在树影下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胡大痣道:“确实没出什么事,那屋子是一个孤寡老头的,现在有个地痞去占了他这间屋子,在门口收钱,进去的人一人一钱银子。” 颜海:“.那还有人去看吗?” 胡大痣道:“看是没人看了,不过有一些晚上死活睡不着的人,就会花钱去睡觉。” 颜海都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地痞来,太会做生意了。 这人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京城里的旱情却越来越严重,好在第四天的时候,终于下雨了。 大雨倾盆,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而晚稻乡的那一间屋子里,因为大雨地痞也不在这里顾守,邋邋遢遢的老头蓑衣斗笠前来。 一进屋子,他便听到了细微的鼾声。 黑暗之中,一道黑影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乾阳道长蹲身去看,地上的醉鬼依旧是鼾声震天。 “借你的东西用用。” 他解下醉鬼身上的酒葫芦,离开了屋子,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后。 片刻之后,屋子里发出一声凄厉愤怒的叫声。 宁昭在清水街的屋子里猛的睁开了双眼。 “麻烦啊,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本章完) 第164章 大礼奉送1 第164章 大礼奉送1 一场大雨过后,京城安静下来,不再处处焦躁,但是天气却一天热过一天。 再过一个月,就要到中元节了。 宁昭一直找不到明纣的踪迹,想到马上要到中元节,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到京城。 白长生将人藏的这么隐秘,自己也跟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这么长的时间,执笔者竟然一无所获。 不如把他逼出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宁昭的脑子里徘徊不去。 得想个办法。 颜海和胡大痣是结伴来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虚脱,衣服都被人扯坏了。 “你再不出去,我们两个都要被人撕了吃了。” 颜海一脸菜色。 胡大痣点头表示赞同:“我出去买吃的,都被人堵了三条街,买的烧饼差点掉了。” 宁昭道:“还好没掉。” 颜海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那些人非要找你啊!” 宁昭道:“让他们去找阴阳司啊。” 颜海道:“阴阳司没空,御步在宫里。” “烦啊。”宁昭闭着眼睛在凉席上翻了个身。 这些人要找宁昭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所有去过那间屋子的人,每天晚上都轮番受到摧残,不管是在哪里,都有一道巨人般的鬼影前来询问。 “我的酒葫芦在哪里,是不是你拿的!” 每晚都是如此,如果回答不是,就会遭到殴打。 “看来不下狠手你是不会说真话了,快说,我的酒葫芦是不是你拿的!” 这鬼的手掌如同蒲扇,一巴掌下去,就能要了人半条命,这么几天下来,这些人都快半死不活了。 宁昭最终还是在晚上出了门。 颜海带着两葫芦桃花小筑的米酒,跟在宁昭身边,按照宁昭的吩咐,将这两葫芦米酒沿途倒下。 这里面的酒是宁昭亲手灌进去的,一撒到地上,便黑气沉沉,引来了无数鬼魅,争先恐后的舔着地上的米酒。 倒完一葫,还有一葫。 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屋子那么高的黑影,又高又壮,伸出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朝着颜海伸了过来。 “给我喝一点吧。” 颜海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鬼还挺有礼貌。 “给我喝一点,好几天没喝了啊,给我尝尝,我的酒葫芦丢了,不然我也有酒喝。” 宁昭抄着手,道:“你的酒葫芦是有在上面刻了符咒,所以你能喝到里面的酒,这么看来,确实是个无价之宝啊。” 高大的黑影道:“是啊,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我的酒葫芦偷走了,等我找到他,非打死他不可。” 宁昭道:“拿走的人不会还给你了,不如我送一你个吧。” 她从颜海手里将那一只酒葫芦拿了过来,酒葫芦上面黑气遍布,只要是酒放进去,鬼也能够喝到。 蒲扇大的手将葫芦拿过去,道:“你这可比不了我的,你这喝着喝着就喝不到了。” 宁昭的气息会慢慢散去,到时候这个酒葫芦就没了用处。 “到时候你就去投胎吧。” 高大的鬼影不想答应,可是看着宁昭笑眯眯的,就害怕起来。 他这才后之后觉的发现宁昭让他害怕,转身要逃,可是脚下却无法动作,被定在了原地。 “你拿了我的酒,得帮我办事啊,还有一个月就是中元节了,就来清水街找我吧。” 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要给白长生一个大礼。 醉鬼点头,见宁昭和颜海离开了,这才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宁昭笑眯眯的把颜海送了回去,一步踏入了阴阳分界。 混沌一般的阴阳之界中,遍地残骸,黑色的河水带着支离破碎的肢体流入地狱之中,冤魂怨鬼在宁昭到来之后安静下来,沉入河底。 “阎王有召,判官速归。” 鬼笔之上,九道黑色气息离笔而出,消失在荒诞的阴阳交界处。 黑暗之中,每个执笔者的面容都隐藏在黑暗中,湿漉漉的气息粘在每一个执笔者身上。 鬼笔立于半空之中,是一种威慑。 在这黑暗中,执笔的人是谁无所谓,判官和阎王是永恒不变的称号,可是落在谁的身上,却都可以。 “白长生的门人,心口刺有长生二字,以吾之令,格杀。” “是。” “鬼节前,不再接触白长生。” “是。” 很快执笔者再次散去,黑暗之中传来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 马车停在宁昭面前,车夫咬着一条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刘秀也不见了踪影,车中人下来,姿态谦卑的跪在宁昭面前。 “吾主,救我。” 宁昭两眼一眯,诧异的看着他的脸。 本来是一半男一半女子的美丽面孔,此时已经一塌糊涂,全是被灼伤过的痕迹。 皮肉翻开,露出了白骨。 宁昭伸手,阴阳交界处的黑暗气息源源不断的进入车中人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的脸恢复了大半,慢慢松了口气,将宁昭请上了马车。 “我遇到了白长生的人,将我逼入了昌山。” 宁昭闭着眼睛,道:“昌山?” 有阴山,便有阳山,昌山便是阳山,存不住任何阴鬼之气,鬼魂到了昌山也会消散。 “也对,他严格来算,还是人,不在昌山还能在蠡山吗。” 宁昭点头。 车中人心有余悸,道:“我在昌山,昌山地脉浮出,白长生从地脉中取了东西,挥到我身上,要不是我在马车里,当场就会被他所擒,拼了命才逃出来。” “他”想起自己当初逃出来的情形,就躲在这阴阳交界之处,浑身上下都疼痛溃烂,等到宁昭召唤时,才好一点。 “昌山地脉里面有什么?”宁昭沉默的想了想,“只是昌山,不会对我们有如此大的伤害。” 阴阳也是可以和谐共处的。 “一种油?”车中人也不太确定。 “没事,到了中元节,能够杀了白长生最好。” “你有什么计划?” “鬼宴。” “鬼宴?我听说一百年前的中元节,曾经有过一次鬼宴,你是想将他困入鬼宴之中?” 介于阴阳之间的鬼宴,如同人的梦境,是虚幻与现实之中的通道。 鬼宴之中,活人进入会被撕碎吃掉。 鬼物太多,连执笔者也同样危险,若是进入鬼宴,百鬼仇恨爆发,会将执笔者撕碎。 宁昭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这个主意还不错吧。” “可是怎么让他参加鬼宴?而且鬼宴很难出现,只要有阴阳司和执笔者存在,这些鬼就很难聚集到一起。” 鬼有惧怕之心,鬼宴就不会出现。 “这都不是难事,现在加上你做诱饵,就更不是难事了。” “什么?” (本章完) 第165章 宴会 第165章 宴会 中元节的夜晚终于到来。 烧纸钱和放荷花灯的人都已经散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因为宁昭在此,整个京城再次成为百鬼聚集之处。 收敛骇人气息的宁昭,令鬼垂涎三尺。 执笔者也像突然消失在天地之间,阴阳司不再给京城设下任何禁制,就连普陀寺和青云观也关门闭户。 满街都是游荡的鬼物。 鬼物越聚越多,天上一轮弯月,光线微弱,一个老人牵着小孩从箱子里出来,冷气吹的两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爷爷,你看,有好多人过来了。” “别胡说,哪里有什么东西。”老人一阵心慌,加快脚步离开。 可是小孩嘟囔道:“真的有人,好多,像是一团黑色的云,爷爷。” 老人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虽然自己眼前所见空无一物,可是此事无风,不知为何地上被烧剩下的纸钱却一直在打着旋涡。 “啊!他们在吃人,爷爷,他们手里拿着人的手。” 小孩惊慌的叫了起来,躲到老人身后,老人也忍不住发抖。 “不用怕,”一道人影站到两人面前,冰冷的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要出声,闭住呼吸,我说可以说话了你们再开口。” 孩子紧张起来,眼睛被捂住,陷入一片黑暗,他紧紧拉住老人的手,听话的闭住了呼吸。 老人也不自觉的照做了。 街道上一群乌黑的人影走进了,如同乌云席卷而来,老人依旧什么也没看到,可是身上却感觉越来越冷,比冬天的雪还冷,像是自己已经躺进了棺材里。 无数的鬼靠近了。 死了许久的。 新死的。 断胳膊短腿的。 抱着自己的头,到处乱看的。 腐烂散发着恶臭的。 连同蛆一起爬行。 黑暗之中,百鬼齐行,招摇过市,从三人身边穿过。 “好饿,好饿。” “要吃点东西啊,活人能吃吗?” “不能吃,这里是阳间,去吃点腐烂的东西吧。” 百鬼穿过,有的手里已经拿着自己的手啃了起来。 鬼又如乌云一般离开了。 “好了,回去吧。”宁昭松开手,让祖孙两人离开这一条街道。 不远处还有无数的乌云在打转,聚在一起,分开,又聚在一起,最后都慢吞吞的向外而去。 宁昭抄着手,面目模糊跟在百鬼之中,往外而去。 夜色越来越暗,活人的气息被风吹散,阳间已经被阴间之物所占满。 马车的声音咕噜咕噜响起,就像是一个平常的鬼魅一般,也加入了队伍。 “他会来吗?”雌雄莫辩的声音响起。 “会来。”宁昭回答。 虽然他们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可是依旧让鬼感到害怕,离他们两个远远的。 宁昭慢腾腾的,几乎是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的速度,一边走一边跟马车拉开距离。 马车在鬼行之中,并不起眼。 因为此时,世上早不堪肮脏之物,都汇聚在一起。 “来了。” 宁昭感受到人的气息,立刻将自己更加不起眼的藏在了鬼行之中。 白长生来了。 他脸上带着嘲笑,看着马车。 “原来藏在这里,我是说怎么找不到,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躲开我啊。” 他的手里浮现出一点白色的灯火,鬼行队伍顿时慌乱起来,争先恐后的要离开。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鼾声。 酒香味四处飘散,伴随着鼾声一起催人入眠。 白长生的手迟钝下来,在强大的鼾声前竟然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觉的一步踏进了队伍之中。 是梦境还是现实,已经无法分别。 他走在了宁昭前面,车中人离开,鬼行队伍再次安静下来,一步步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所有的路上都是数不尽的鬼魂,一个一个排队前行,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前方传来鼓乐的声音。 “嗡” “咚” 还有酒的香气传来。 鬼宴开始了。 寻光又拉出两个误入的活人,打晕了丢在田里。 举行鬼宴的场所是虚幻的,就像是忽然多出来了一座小蠡山一般,成为众鬼狂欢所在。 虚无黑暗的山火,点满了无法照明的篝火,美酒如同泉水一般流出,活人误入,便会成为桌上的食物。 小阴山之上,已经是一片狂欢。 白长生一步踏入阴山,忽然清醒过来,可是却没有办法出去了。 他试图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使出,可是却没有用。 此处如同黄泉路,地狱中,萤火之辉,怎能和日月争光。 宁昭笑意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白长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等雅兴,还来参加鬼宴。” “原来是你。” “是我啊,高兴吧,我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你啊。” “这是鬼宴!” “是啊,你要小心啊,不然就会被吃掉。” 白长生飞快的在口中含了一片忘身草,惊出一声冷汗。 因为百鬼齐欢,这里没有任何秩序可言,现在都急着进去,所以没有鬼发现他,可是真到了宴上,那么多厉鬼恶鬼,他的性命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你在此设下鬼宴,可知会种下多少因果!”白长生气愤的看向宁昭。 宁昭道:“我并没有设下鬼宴,只是让大家休息一天而已,至于因果,我又不是和尚,怕什么因果。” “如此多的厉鬼在阳间活动,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这就是你要承担的因果。”白长生义正言辞。 “总之比你害死的要少,”宁昭不以为意,“再说我为什么要承担因果?” 她心无束缚,天下便没有任何能约束到她的东西。 人本就不应该有任何规矩,什么因果都是人杜撰了天地再响应的罢了。 白长生不再说话,只能继续随着鬼群往前。 此时要出去,必然被发现。 宁昭却道:“明纣在你那里吧,先处理了你我再去接她,我真高兴,你很快就会被撕成碎片了。” “是吗,那也不一定。”白长生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变得泰然自若起来。 停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也到了宴会入口,一盏灯笼高高挂起,里面是熊熊火焰。 “要金杯还是银杯?” 白长生站在火焰下,一个没有任何面目的鬼混举着被子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鬼宴很少出现,几乎没有记载,他不知道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要金杯还是银杯?”举着杯子的鬼已经不耐烦了。 (本章完) 第166章 宴会2 第166章 宴会2 白长生指了指银杯。 鬼将金杯给了他,继续问跟在他身后的宁昭:“你要金杯还是银杯。” “金杯。” 她是死人,没有活气,不怕开口,直接要了金杯,有恃无恐的进了宴会中。 金杯性命不保,银杯无药可医。 这是给活人的,只要活人拿了杯子,这咒就会随着酒水钻进人的身体中,哪怕是侥幸回去,也会在百天内死去。 除非能有高人去一趟阴阳界,将阴间所生的咒语拔出。 宴会之中,欢声笑语,群魔乱舞,残肢断退扔的到处都是,桌上的美酒是阴阳界河中之物。 “咕咚咕咚”,无数的酒被喝下,桌上的大缸里又立刻被注满,永远没有枯竭的时候。 “咔嚓咔嚓”,腐肉被吃干净,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臭味扑鼻,宁昭闭住了呼吸,跟着白长生。 到处都是鬼,白长生连躲都无处躲,忘身草的作用渐渐没了那么强了。 宁昭轻声道:“好像有活人的气息,是不是有人混进来了?” “嗯,好像是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我也闻到了一点,还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一定是有活人混进来了!” 鬼群骚乱起来,白长生飞快将一张符咒贴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是乾阳道长的符咒一样,这些符咒里面寄放着恶鬼,只要他屏住呼吸,就可以掩盖他身上活人的味道。 “又没有了,怎么回事?” “是啊,又没了,真奇怪,算了,喝酒喝酒。” 还有鬼在不停的闻。 吃活人和吃死人,那可是两种不同的味道。 “美味,想吃活人,怎么办,再找找,肯定是有活人混进来了。” 白长生看着宁昭,忽然道:“我闻到了判官的味道。” “判官!” “哪里有判官!” “是不是真的有判官啊!快逃啊!” 鬼群之中顿时慌乱起来,已经顾不得去追究有没有活人了,都在惊恐的寻找判官。 判官能将他们从天地间一笔勾销,比起吃一个活人,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 宁昭冷笑一声,道:“原来活人也知道有判官。” “是啊,大家不要慌,一定是活人混进来吓唬我们的,我做鬼很久了,有判官出现,绝不会有宴会的!” “找到了!活人!” “吃掉他!” 一群鬼拥了上来,要抓住白长生,符咒已经脱落,白长生如同食物一般被摆到了桌上。 “吃掉吃掉,我要吃腿我要吃腿。” “滚开,腿是我的。” 就在众鬼吵吵闹闹之时,白长生身上的活气迅速消散,身体出现了腐烂的气味,最后呈现出一种刚死,气还没有吐完的状态。 鬼魂一下混乱起来。 刚刚还是个活人,怎么一下子变成死人了? 难道他不是活人,是他们看错了? 不会吧。 宁昭看着白长生对自己也狠的下手,寿元说放弃就放弃,也忍不住钦佩了一下。 然后她轻声道:“新鲜的尸体,不是也可以吃吗?” “对啊!” “忘记了忘记了,酒喝的太多了!” 就在群鬼往他身上扑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被扔了进来,青春活泼,活气新鲜。 美味。 “这个更好吃。”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瓮声瓮气的说着,将丢下来的人掰过来,对着宁昭。 颜海! 宁昭眉头紧皱,飞奔上前,可是鬼魂拥挤,她怒喝一声“滚开”,手中鬼笔立于身前,墨一般黑的气息倾巢而出,惊散了群鬼。 “呜呜呜,判官来了!” “快跑!” “快跑啊,真的有判官!” 就是这一瞬间的混乱,戴着面具的人已经将白长生带走了。 随着宁昭发怒,虚幻中形成的小阴山开始坍塌,小牛山露出了面目。 宁昭背着昏迷的颜海,慢吞吞下山。 失败。 白长生背后竟然还有一个高人能够自由进出鬼宴不被察觉,这个人是不是乾阳? 但是看身形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马车咕噜咕噜的跟随着她。 “我要躲一阵,我怕死。”雌雄莫辩的声音传来,带着惧怕。 宁昭伸手朝车中人弹出一点黑气,道:“去吧。” 其他的执笔者也都知道白长生的事情,会更加小心翼翼的躲藏起来,白长生这一次,要去哪里借寿? 她背着颜海进了城,到了清水街的荒芜宅院中,将人放下。 夜还没过去,胡大痣听到动静点灯开门,惊道:“颜少爷怎么了!” 颜海满脸漆黑,不仅如此,一条金色的线从他手里一直伸向黑暗之中。 面具人用他的手选了金杯还是银杯。 宁昭拽着这一条金线,用力一拽,金线从黑暗之中抽出,带出大量黑色河水,洒落在院落里。 院中荒草迅速枯萎,连根也化成了灰烬。 颜海“噗”的一声,呕出一口黑水,气息奄奄的看着宁昭。 “我怎么在这里,不是睡家里了吗?” 他脸上还带着黑气,身上三把火焰弱的即将熄灭。 “你太想我了,”宁昭烧了张符纸化在水里,“我睡的好好的,你突然冲进来,又哭又闹。” 胡大痣一看宁大师这逗狗的架势,立刻躲开了。 颜海一个字都不信她的,见是一杯符水,以为自己又撞了鬼,以干杯的气势将水喝了。 “我闻到茄饼的味了。”他自己摸进厨房,拿了一个茄饼。 宁昭蹲在地上,看他在厨房乐呵呵的吃那个冷掉的在地上滚了一遍的茄饼,心道人心大起来,世界就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打到他了。 颜海吃了茄饼,还是觉得饿,翻箱倒柜连粒花生都没找到,不得不感慨平常吃东西太干净。 “去你家吃。”宁昭也饿了。 “啊,”颜海摸了摸脑袋,“可是今天不是.我忘了,你是个鬼见愁。” 外面黑沉沉的,正是黑白交接的时候,街上却异常安静。 不论是人还是鬼都沉寂了下去。 星光正在往下坠,空气中泛着湿漉漉的味道,路边有人用盆供奉着荷花,开的正好。 宁昭两人安静的走在街道上,颜海突然道:“夜色很好啊。” “嗯。”宁昭也觉得这静谧的夜色很好。 “宁昭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吧。”颜海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嗯,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你说名字就是咒,所以我猜这个不是你的真名,是不是那个什么乾阳也不是那个老头的真名?” “有时候你还挺聪明的。” 宁昭好不容易夸他一句,颜海正要得意,却见宁昭忽然不动了。 “怎么了?” “明纣回来了。” (本章完) 第167章 石像1 第167章 石像1 静谧夜色中,明纣独自走在街道上,神情茫然。 知道走到宁昭身边,她的神魂似乎终于归位,惊呼一声,随后两眼通红的看向了宁昭。 “我回来了?” 宁昭点头。 “是真的?”明纣似乎有些不信,迟疑的看着宁昭,直到宁昭一指点在她额头,她才猛地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回来的?”宁昭皱眉。 “白长生不在,那个坟墓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走来很久之后,一个老道士似乎帮来我” 宁昭看她语无伦次,再看她身后没有任何影子,道:“你走鬼道回来的,一个魂魄散落了。” 明纣依然在说她回来的事情,宁昭说的话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失去了智魄。 宁昭按住她的额头,怒喝一声:“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明纣速归!” 没有回应。 她失去的那一道魂魄被人藏起来了。 宁昭皱眉,拉着明纣,往城外走。 颜海连忙道:“怎么了,你不能做法找回来吗?” 宁昭道:“不能,她的魂魄不在阳间。” “啊?那要去哪里找?”颜海连忙跟来上去,宁昭却又停住了,他撞到宁昭身上,“怎么了?” 宁昭没吭声,闭上眼睛,眼前黑色气息正在消散,一声鸡鸣响起,鬼节过去。 活人气息活了起来,不能再开鬼道。 而且明纣的魂魄似乎在移动,她自身受到那一道失落的魂魄影响,几乎四分五裂。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街道上转出来,道:“怎么了?” 御步独自一人出来查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宁昭和颜海。 宁昭抓住他,道:“御步,你跟我走,颜海,你回去。” 颜海十分想跟着她一起走,可是听宁昭说明纣的魂魄不在阳间,也只能作罢。 御步道:“去哪里?” 宁昭道:“先去找一只狗。” 颜海看着他们三人去找狗,悻悻回家,和颜父一桌吃早饭。 颜父皱着眉头,一脸不悦,道:“姓宁的那个小王八蛋怎么没来?” “啪嗒”一声,颜海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你没事怎么主动问起宁昭来了,你以前还用扫把打过她,你不会是” 他想到两个可能。 一个是他爹想过继宁昭,一个是他爹想断袖了。 他爹可不知道宁昭大概是个女的。 颜海脸都白了。 颜父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没想好事,气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是有正事要找她!” 颜海松了口气,道:“哦哦哦,爹,什么正事?” 颜父道:“那天一起喝茶的刘伯父你还记得吗?” 颜海道:“记得,怎么了?” “他儿子失踪三天了。”颜父道。 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对方要托他找宁昭帮忙,只能用眼神示意,希望颜海能够跟他父子心意相通,主动说出来。 可是颜海是个不孝子,对颜父的期盼没有任何反应,一边吃花卷一边道:“哦,那报官啊,也可能是在醉今朝喝多了。” 颜父忍气吞声:“不在,找过了。” 颜海道:“哦。” “你那个朋友”颜父抖了抖面皮。 颜海恍然大悟:“是不是他想请宁昭帮忙啊。” “是啊,求到我这里了,”颜父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算了,你以后多叫她来吃饭吧。” 颜海一乐,心道自己这老父亲顽固,而且不信鬼神,那可是出了名的,现在竟然改了主意,主动请宁昭上门吃饭,真是天上要下红雨了。 不过他乐完了,就告诉了颜父一个噩耗:“宁昭不在京城,和御步一起出去找狗了。” “找狗?”颜父疑惑不解,可是一听是跟御步一起,当是正事,也不多说了,“那我去回绝。” 颜海点头,在家里呆了大半天,就呆不住了,打扮的孔雀开屏一样出去溜达。 “找闵行呢还是找老弟呢?” 他琢磨着,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闵行接受读书人的熏陶,走了一段,忽然就被人捂住嘴,随后几个人冲了上来,按住手脚将他捆在了马车上。 “呜呜呜!”他嘴里被塞了帕子,喊也喊不出来,瞪着眼睛看着马车里的熟人。 这不是和老爹一起喝茶的刘伯父吗?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刘伯父却一句话也没有,直到马车停下来,他才拉着颜海下了马车。 狐狸山? 来这里干嘛? “颜海,我也是不得已,宁大师不出面,我儿就找不到,我只能把你放在这里了,宁大师一定会来救你的,我也是没办法。” 颜海疯狂挣扎起来。 宁昭不在啊! 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刘伯父让人拉着他往山上走,道:“宁大师找狗很快就会回来了,天一黑她就会来救你,到时候我儿子也就有救了。” 呸! 颜海欲哭无泪,想打自己这贱嘴。 不是找狗,是去给醉今朝的明纣姑娘找魂魄去了! 刘伯父没有听到他无声的呐喊,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拉着他就上了山。 天色越来越暗,一行人直往树林子里钻,颜海磕磕碰碰的被推着走。 好不容易停下来,还没来得及看看四周有什么,脑袋上就挨了一闷棍。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再一睁眼,活动自如。 夜色之中,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此。 林子里传来几声鸟叫。 颜海一个哆嗦就往外跑,跑了一圈回到原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鬼打墙。 小意思,这能难倒他? 他解开裤腰带就要放水,忽然发现自己跟前是一座石像。 半人高的石像不知道是谁雕的,也不知道雕的是什么,上面盖着一块大白布。 好奇心立刻占据了上风。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盖着一块布? 他想都没想,就伸手将白布揭开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石雕,没有四肢,一个方方的脑袋,上面深深的刻着五官。 颜海看了一眼,立刻打了个寒颤。 这石雕的嘴,怎么还是被缝住的,刻痕就像是针将这嘴从上到下逢了一遍一样。 刘伯父把他放这里,莫非他儿子也是看到了这石像,之后才失踪的? 颜海别开眼睛,不再看石像,想找给树根放个童子尿,可是不小心又扫到了石像。 不对,石像的眼睛怎么好像睁开了! 刚刚明明是一条缝啊! 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哆嗦着放了童子尿,飞奔下山。 (本章完) 第168章 石像2 第168章 石像2 颜海下了狐狸山,一颗心几乎跳出来。 那个石雕太古怪了,上面还盖着一块白布,不说眼睛到底有没有睁开,光是被缝起来的嘴,就让人难以招架。 好在月光明亮,他沿着月河飞奔往城里跑。 可是身后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那石像竟然也跟着下来山。 月色下,石像的五官变得极为狰狞,眼睛里两个石头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而被缝起来的嘴拉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 明明是石头,可张开的嘴上面竟然有石头刻的密密麻麻的丝线。 它的嘴竟然是真的被缝起来的! 颜海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可是石像总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不管他怎么跑,都无法甩掉。 “砰砰砰”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 他不敢回家,上了青云观,看着身后跟上来的石像,疯狂拍门。 “清虚道长!道长!” 石像飞扑向前,颜海在地上一滚躲过,石像“砰”的一声撞在门上,竟然将门给撞开了。 “谁,什么事!” 清虚惊醒,飞奔出来,看着颜海和石像也吓来一跳。 颜海爬起来就跑,大声道:“道长,救命,这石像要吃人!” 清虚起的急,身上没带符咒,还是徒弟燕虚冲了出来,连进来的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已经一张符咒贴在了石像上。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 石像停住了。 就在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石像忽然再次动了起来。 颜海拽着年纪太大的清虚就跑,清虚观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燕虚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声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啊!” 清虚道:“我哪知道!松开,我有办法!” 颜海连忙松开他,他钻进房里,取出来一张符咒,“啪”的一声贴在了石像上。 石像这回真的停住了。 “好了,不会再有问题了,这符咒我画了不少时间,有用的。” 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颜海和宴虚也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石像面目被遮住,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恐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上哪里招惹的这邪乎东西?” 清虚气呼呼的瞪了颜海一眼。 “这不是我招惹的!”颜海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冤枉了。 他将事情一说,清虚立刻道:“好好的你揭开那块白布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不能揭的!” “是个人都知道。” “是个人都有好奇心要揭开!” 清虚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先这样吧,这么晚来也没办法。” 颜海道:“宁昭都是半夜驱鬼。” “那是她,她自己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等明天大太阳再说。” 清虚让燕虚分一半床铺给颜海,自己去睡了。 颜海也累的够呛,倒头就睡。 睡到子时,颜海忽然惊醒,觉得脸上凉飕飕的。 似乎有水滴在自己脸上。 他想伸手去抹一把,可是手却无法动弹,想睁开眼睛也十分费力。 “疼。”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饿。” 一个重物压在他胸前,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没法睁眼,却能“看”的到。 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血糊糊的人影,像是一条虫在他身上蠕动。 他想要动也动不了,想喊身边的燕虚也没办法喊,满身冷汗。 人影一直哀嚎,一下喊痛,一下喊饿,张口就咬住颜海。 “醒醒!” 燕虚一壶冷茶将颜海浇醒。 颜海哀嚎一声,看着站在床前的两个人,道:“我的手没了。” 燕虚道:“你的手好好的在这里。” 颜海轻轻一动,发现自己的手真的还在,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这一口气就松不出去了。 他手上全是齿痕,细细碎碎的,还有丝线交错的痕迹。 整个胳膊都是,活像已经被人吃了一样。 而且就算胳膊还在,自己却能真实的感受到断臂的痛。 刘伯父的儿子失踪了,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吃了。 他惊出一身汗,迫切的看着清虚。 “道长,这事你能摆平吗?” 清虚指了指屋子外面跟泡菜坛子放在一起的石像。 “符咒还贴着,它就能来把你吃了,你觉得我能摆平吗?” 颜海十分绝望:“我觉得你不能。” 清虚道:“自信点,把觉得两个字去掉,宁昭什么时候回来?” 颜海也不知道。 清虚道:“我试试,也不是没有降服过鬼,只是没有降服过这么古怪的,都别睡了,燕虚,现在就去摆祭坛。” “是。” 燕虚应声而去。 青云观正殿上,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上面供着三清圣象,旁边是二十八宿,下面插好五方旗号。 香案上香炉里放的是黄豆,插着三炷香,两边放着无根水和茶叶糯米。 燕虚将那石像搬来神坛前面,用清虚的符咒在四面都贴上, 清虚手持六帝尺,伸手抓过一把糯米,洒向空中。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 糯米落在地上,变成阴间鬼物食物,茶叶也是如此,石像剧烈震动起来,周身出现了黑气。 “血!” 颜海指了指地上。 石像下面出现了血迹。 清虚立刻将符咒放在火上烧掉,丢在了石像上。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殿中顿时火光大作,石像动弹的更加剧烈,一声哀嚎从石像中发出。 鲜血狂流,几乎要将人淹没,黑气越来越浓,一道人影浮现,只是还未成型。 “撒豆!” 燕虚立刻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黄豆,撒在了地上。 “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 豆子上面鬼气顿生,像是一个个的小煤球,撕咬着黑色的人影。 “啊!痛!好痛!” 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人影彻底从石像中钻出,血肉模糊,如同虫一般在地上匍匐着跑了,只剩下一尊狰狞的石像和满地的血迹。 “跑、哪里去了?”颜海在一旁瑟瑟发抖。 清虚看着血迹进入地下,头疼道:“不知道,要是附到谁身上就麻烦了,而且是厉鬼,怨气重的很,没了这石像束缚,恐怕更难收服。” 颜海想了半晌,忽然道:“不对啊,她原来是在石像里,要跑早跑了,怎么到现在才跑。” 清虚咳嗽一声,道:“刚才那些豆子,不小心把将厉鬼压进石像里的咒给咬断了。” 所以不仅没有驱邪成功,还帮了邪祟一个大忙。 颜海:“.厉害。” (本章完) 第169章 石像3 第169章 石像3 颜海三人守着默默无言。 过了半晌,颜海才道:“这石像怎么办?留在这里等着厉鬼回来住?” 清虚瞪他一眼:“砸了。” “砸了?那要再封印厉鬼给放哪里?”颜海不耻下问。 清虚道:“燕虚,你去空一个泡菜坛子出来,天亮了下山去抓厉鬼。” 燕虚应声去了,清虚道长找来一把锤子,对着石像狠狠一锤,结果石像没有碎,里面反而传来一声叫声。 颜海和清虚互相看一眼,随后都拼命往外跑去。 “怎么、怎么还有一个住在里面?”颜海头皮发麻,“你是道长,你跑什么!” 清虚道:“还不是你大惊小怪的,我有什么好跑的,再去砸。” 他飞奔进去,正要再下一锤子,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别砸了,再砸里面的人就砸坏了。”宁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神情颓丧,大约是出去一趟累了。 “宁昭!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会被厉鬼给吃了。” 颜海立刻将自己的胳膊展示给宁昭看。 宁昭的手从他手臂上拂过,一道道黑气从里面钻出,他手臂上的痕迹立刻消失不见。 “明纣姑娘的魂魄找到了吗,御步呢?”颜海看着自己的手臂完好如初,松了口气。 宁昭点头:“找到了,被一只大公鸡驼走了,用狗追回来的,御步回家去了。” 清虚打断他们两个“叙旧”:“宁昭,这石像里有人?” 宁昭点头,懒洋洋的伸出手指,从石像头顶上划过,石像一分为二,里面竟然是空的。 确实有人,一个年轻男子,那么大的块头,却蜷缩在里面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几乎没了活气。 从石像里一通跌落出来的,还有一具白骨。 这白骨看身量不大,只有五六岁的孩子那么点,一跌落在地,立刻化作泥土融入了地下。 地上的男子长长出了口气,宁昭在神坛上拿了一杯茶水给他灌了下去。 男子的脸色慢慢回复过来,咳嗽一声,咳出一口黑痰,睁开了眼睛。 “我、我是死了还是没死?” 颜海道:“没死,宁大师不计前嫌的救了你。” 男子这才虚弱的抬头看了一眼宁昭,露出一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多谢宁大师。” 宁昭拍了拍他的脸:“你爹绑架颜海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先回去吧,这笔账今天晚上我再讨回。” 男子一头雾水,在门口拎着坛子看热闹的燕虚连忙走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男子点头,想要站起来,可是四肢都紧紧的蜷缩在一起,难以伸开,直到宁昭在他头顶拍了一下,他身上才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人总算站起来了。 清虚将人领了出去,外面差不多也快天亮了,颜海道:“这人是怎么到石头里面去的?” 这么小一块石头,外面一点裂痕都没有,就像是他先蜷缩成一团,再有人有石头合上一样。 宁昭摸着肚子去厨房找吃的,一边吃一边道:“这还不简单,就是比你还好奇,还没你能跑,被吞进去了,要不是清虚道长误打误撞让邪祟跑了,再有两天,这小子就已经被消化了。” “那邪祟”颜海一想到那张被缝起来的嘴,就立刻打了个哆嗦。 “晚上再说吧,累死了,我头一次知道鸡能跑那么快,从鬼道里出去都赶不上。” 宁昭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十分无力。 清虚道:“这厉鬼已经十分厉害,怨气很重,要是去晚了,恐怕有人遭殃。” 宁昭不以为意:“十有八九去找仇家了,不着急。” 她说不着急,其他人也只能干等着,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她在青云观休息的够了,才带着颜海下了山。 宁昭却没有带着他去清水街,而是顺着气息到了一处颜海不认识的地方。 小白守在门口,见到宁昭就喵了一声。 “这里就是绑你的刘家,好戏已经快开始了,走,进去看看。” 他们自然不敲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面,小白跳下去开了门。 宁昭和颜海进了院子,在小白的带领下到了刘家父子所在的屋子。 里面还在说话。 “爹,你别走,我害怕。”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睡这里,你快睡吧,灯也不吹。” “爹,厉鬼太可怕了,浑身都是血,就这么把我给吸进去了,我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里面全是血。” “没事了啊,你现在已经出来了,不怕不怕,明天我带你去普陀寺上香。” “嗯,要准备谢礼。” 两父子说了几句终于睡下,宁昭和颜海堂而皇之的在窗外听墙角,一阵风阴恻恻的冷风吹过,乌云遮月,夜色暗淡,磨牙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 “咯咯咯” 不知道是笑还是磨牙,总之让人胆颤,颜海紧紧拉着宁昭的手,就见屋顶上一个黑影从屋顶上爬下来,在地上匍匐着往屋子里去。 凡是它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 颜海知道地上缩留下的痕迹并不是黑色,而是血迹,再看这人影像是虫一样蠕动,一阵反胃。 宁昭送出去一道风,紧闭的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黑影从这条缝隙里爬了进去。 宁昭又打开了窗户。 颜海伸头看了一眼,捂着嘴怕自己作呕。 屋子里的灯没有灭,看的清清楚楚,地上爬的人影浑身都是血,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头发遮蔽了脸,只剩下一张被缝起来的嘴。 黑影爬到了刘伯父身上。 大约是刘伯父身上的气息更吸引它,它抬起来,张大了嘴。 一张嘴,丝线就紧紧拉扯着上下两片嘴唇,顿时一片鲜血淋漓,看着都疼的打哆嗦。 可是不管这线怎么拉扯,这张嘴依旧在张开,而且越张越大,最后嘴裂开到了耳朵根。 整个脑袋上就只能看见这一张血红的大嘴。 嘴张开,然后在刘伯父的手臂上合上,一口下去,刘伯父的手臂一点没少,可是颜海却看到那张嘴从刘伯父的身体里带走了什么。 难道他被咬也是这个样子? 这个认知让他瑟瑟发抖。 因为不是石像的重量,刘伯父并没有醒,这厉鬼大肆享用一番,直到宁昭手指间黑气轻轻一点,它才受到了惊吓,蠕动着跑了。 (本章完) 第170章 石像4 第170章 石像4 “厉鬼吃的是人身上的活气,它的嘴被缝上了,影响了吃东西,不然被吃掉的就是真的胳膊了。” 宁昭带着颜海出了刘家,慢吞吞像颜海解释。 乌云散去,月光再次露出面目,颜海低声道:“那厉鬼哪里去了?” 宁昭道:“被我的气息所伤,去找娘去了。” “找娘?”颜海没想到厉鬼还有娘。 “它活着的时候当然有娘啦,因为还小,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找娘几乎是条件反射。” 颜海连忙点头,跟着宁昭在城里乱转。 石像是在狐狸山发现的,可是这厉鬼找娘却没有走远,就在这城里。 很快宁昭就带颜海到了地方。 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里面发出一声长一声短的哭叫声。 “娘!” “娘,妮妮好疼啊。” “娘,妮妮好饿,娘,好疼。” 宁昭将门推开一点,领着颜海在里面看热闹。 地上匍匐的鬼影已经站了起来,血肉模糊的站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去推门。 屋子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老头子,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听到那个妮子的叫声!” “不可能,你肯定听错了,她都死了多少年了。” “不是,是真的,你听。” 厉鬼的声音像是飘在空气里的一点香,若有若无的往屋子里面飘。 “娘,是妮妮啊,妮妮回来了,娘给妮妮开门,妮妮好疼啊!” 屋子里哐当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翻了,两道人影放声大叫起来。 大叫过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将桌椅板凳推到了门口挡着。 “鬼,有鬼!你别进来,我们是活人!我们不怕你!滚出去!” “快滚!” 里面一男一女的声音颤抖着,想用怒骂给自己壮胆。 “是妮妮,给妮妮开门。” 里面一团火从窗户扔了出去,大声怒骂。 “烧死你!你这恶鬼!不要进来!” 有了火光的照耀,颜海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小女鬼竟然没有手掌,也没有脚掌。 她身上的血有的是从嘴上来的,有的是从手和脚上来的。 因为没有脚掌,所以站的不稳,晃晃荡荡的,没有手掌,推门也像是用棍子在捅门一样,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难怪她平常都是在地上蠕动,并不站起来走路,原来还有这情形在里面。 “妮妮啊,是妮妮。” 随着这凄厉的叫门声,左邻右舍都亮起了灯,但是却出奇的没有出来看热闹。 门开不了,这厉鬼并没有强行进去,而是钻到地下去了。 “没、没叫了,出去看看吧。” “不去,等天亮了再说,天亮了我们就去普陀寺烧香。” “烧香有什么用”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小了,里面的灯却一直没有熄灭。 颜海轻声道:“宁昭,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厉鬼不抓吗?” 宁昭道:“现在不抓,这报应还没完呢,明天晚上我再带你来看热闹。” 她说完走,地上的黑气不停往外冒,将这一座小小的院子笼罩起来。 颜海抓心挠肺的等到第二天晚上,和宁昭一起再次来到这院子外面。 这一次空气中多了血腥的味道。 黑暗中,每家每户都在窃窃私语,都在说着这一家的事情,声音轻的听不清楚,可是又细细碎碎的磨人耳朵。 屋子里有哭声。 “你快去找人来驱鬼啊,那个清水街的什么宁大师,不是很厉害吗,快去!” 是那女人的声音,可是说话的时候却有点不清楚。 “家里又没钱,我上哪里去找!” 里面又是哭声。 而子时一到,在地下休养生息的厉鬼就冒了出来,用她那没有手掌的手去推门。 “咚咚咚”,半夜鬼敲门。 “爹,开门啊,是妮妮啊,妮妮好疼,又好饿,爹开门啊。” “爹。” “爹怎么不给妮妮开门,妮妮知道你在里面啊!” 里面的人也不哭了,只剩下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直在哆嗦。 “爹,是妮妮回来了,给妮妮开门啊。” 叫了半晌,门没开,鬼影再次钻入了地下。 左邻右舍各个毛骨悚然,听着没了声音,也都受不了,悄悄走到外面来观望。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将这一座小小的院落围了起来。 指使黑暗中,谁也不认识谁。 宁昭拉着颜海,免得他又起了好奇心,丢了。 一个人上前猛的拍门,大声道:“刘老汉,开门!快开门!你们倒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别人还活不活了!” “就是,天天这么闹下去,我们也活不成。” 里面终于开了门,颜海看着哆哆嗦嗦举着灯火的两个人,惊呼一声。 一个中年妇女,嘴上也是血淋淋的,全是针眼。 线已经被拆掉了,可是看着依旧十分骇人。 “我们明天就去请宁大师,你们都散了吧。”老汉还哆嗦的厉害。 拍门的那个人道:“你最好快点去,昨天喊娘,你老婆的嘴就被逢了,今天喊爹明天就轮到你,要是后天再喊一声叔啊婶的,我们岂不是都得跟着遭殃。” “就是,这造的什么孽。” 刘老汉又哆哆嗦嗦的回去,关上了门。 人群散去,颜海道:“今天抓吗?” 宁昭道:“你看着,抓不抓你说了算。” “啊?”颜海摸不着头脑。 “逆转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急急如律令!” 随着宁昭一声轻喝,一道风过,院门被吹开,颜海看着院子里一道小小的人影出现,不再是血肉模糊的样子,而是正常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从院子里走过,肚子里响的擂鼓一般,进了厨房,拿着一个煮鸡蛋开始吃。 吃到一半,屋子里的女人忽然冲了出来,一巴掌将鸡蛋打掉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鸡蛋也是你吃的吗,那是给你哥吃的!你怎么就这么馋啊!我今天就把你这张嘴缝起来,看你还怎么吃!” 女人手里拿着纳鞋底的针线,按着小姑娘,不顾小孩挣扎哭嚎和求饶,将针扎了下去。 一针,又一针,再一针。 小女孩不停的哭嚎,在哭声中被缝上了嘴,看着如同一个可怖的怪物。 “老子还没死!号丧啊!” 外面冲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人,手里提着砍刀。 女人加油添醋:“又偷东西吃,把她这两只爪子剁下来,看她还敢不敢偷吃东西了!” 颜海听的砰砰两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的哭声弱了下去,又是砰砰两声,这下连哭声也没了,彻底的安静了下去。 (本章完) 第171章 小伙伴 第171章 小伙伴 鬼永远是鬼,人却不一定是人。 颜海半晌没有出声。 宁昭拍了拍他:“阴阳黑白,其实没有分的那么泾渭分明,厉鬼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厉鬼,你的善良,有时候也是一种天真,你现在怎么想呢,还要我救他们吗?” “不、不用了。”颜海转身跑了。 这个刺激太大,他跟着宁昭,看了许多,可是这却是宁昭第一次把决定权交到他手里。 如果他说不救,那这两个人一定活不了。 可是要宁昭收服厉鬼,救下这两个人 他张不开口。 一个可爱的小妮妮,就连变成了厉鬼也要回家,叫爹娘给开门的小女孩,只不过是吃了哥哥一个鸡蛋,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怎么看也不是她的错。 宁昭用黑气圈住这一座屋子,不论是人还是鬼,都走不出来。 人做错了事,不能因为人鬼殊途四个字就简单的一笔勾销。 颜海跟着宁昭离开,临别时才问:“是谁把她放到石像里去的?是她的父母吗?” “不是,看石像上的符咒,是在这小女孩变成鬼之后,才将她封在石像中的。” 世上高人很多,可大多从不过问缘由。 颜海又问:“那块白布是干什么的?” “天有日月星三光,这人怕她在三光滋养下脱出牢笼,所以给盖上的。” 颜海点头,慢吞吞进了家门。 宁昭回到清水街,等到三天后这一家的事情了结,才在子时出现在院子里。 小姑娘满身是血,院子里也都是血,两个人倒在血泊里,和她一样的死法。 “妮妮错了,妮妮错了,不要打妮妮。”她躺在地上,害怕的看着宁昭。 宁昭手中鬼笔一挥,将小女孩收入了鬼册之中。 满页都是血,密密麻麻的丝线缝起来一张嘴,里面露出尖利的牙齿。 张开的口中有一句诗。 “小荷初立不堪折,恶鬼欺凌难诉说—程妮。” 她收起鬼册,面无表情回到家中。 胡大痣大晚上的还没睡,奇怪道:“宁少爷,怎么颜少爷这几天都没来,是不是病了?” 宁昭道:“没有,过两天就会出来了。” “哦。”胡大痣踪觉得颜海不出现,这清水街的破屋子都冷清许多。 他单独跟宁昭住在一起,都十分有压力。 过了两天,颜海果然又开始出没了。 救人不救人的事情他没想明白,不过好在心大,抛在了脑后,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虫。 这条虫一见宁昭就砸了她一拳以表亲热。 “你是不是活腻了,想去棺材里快活!”宁昭捂着肩膀。 “你不懂,这是男子汉之间打招呼的方式,现在京城里都这么打招呼,这是高兴的意思。” 颜海摸了摸自己的拳头。 刚走到门口的御步立刻退了回去,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禁不禁得住他的铁拳。 他还没想明白,宁昭已经将颜海按到地上,狠狠锤了一顿。 “我也高兴,这么多天没见你,我都高兴死了,你觉得这力度能表达我的高兴吗?” 宁昭胡说八道,颜海奋起反击,两人在地上厮打了一番,直到都“高兴”过了,才站起来。 御步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两个把身上的灰都拍干净了,才走了进来。 “宁昭,我来找小白。” 宁昭眯眼看了一眼屋顶:“不在,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你找它干嘛?” 御步站在原地,想着自己要说的事情,尴尬的耳朵都红了:“小白之前跟邻居家的黑猫玩的好,你还记得吗?” “记得。”宁昭点头,“前一阵不是还在一起吗?” “这、这一阵小白又换了猫,那黑猫不知道小白在哪里,每天都在我屋外叫,我实在没办法.” 这黑猫鬼灵精,抓也抓不住,就是要把小白叫出来为止。 马上又要到晚上了,再不把黑猫弄走,他今天晚上又没的睡。 宁昭:. 颜海哈了一声:“不错啊这小猫崽子,竟然还朝三暮四。” 御步脸红的更厉害了。 宁昭伸手驱出一点黑气,等了片刻,小白竟然没有回来。 “反了这是,走!” 宁昭气冲冲带着人出去,直奔乱葬岗,小白在乱葬岗上喵喵的直嚎,叫的人心惶惶,连宁昭来了也没能让它停下来。 颜海低头一看,就见它一身的泥,在乱葬岗刨了个坑,里面放着一只小花猫。 “喵!” 小白叫的撕心裂肺,活像死了老婆似的。 “这是换了新朋友了,怎么死的?”颜海蹲下去看着坑里的小花猫。 这小花猫真漂亮,毛色也十分的光亮,爪子粉嫩嫩的亮出来。 宁昭道:“意外,被马车压死的。” “啊,可怜。”颜海开始给它堆土。 小白没有阻止他,而是在一旁继续哭嚎似的叫,等埋完了,宁昭立刻揪住它的耳朵。 “黑猫是你惹出来的事情,还不快去把事情解决了,再在外面到处浪,就把你炖了!” 颜海小心翼翼提醒:“它没肉。” 小白看着跟普通猫一样,其实只有一副骨头架子。 “骨头汤。”宁昭言简意赅。 小白委屈的叫了一声。 “什么叫不喜欢了,你才跟人家玩多久就不喜欢了!快点滚去把事情处理好!” 宁昭气的拧它。 真是成了精了。 小白气冲冲的跟着御步往城里走,还没走出乱葬岗,迎面一个人影忽然走了过来。 天色擦黑,来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 “咦,陈姑娘,你到乱葬岗干什么?” 御步站住,隔的远远的跟这位陈小姐打招呼。 陈姑娘脸上表情诡异,两个眼珠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像是要从眼眶里飞出来,而嘴角上扬,像是被两条线拉着,做出一个笑。 随后他这头一皱,看着这位小姐身上出现的黑气,连忙上前一步,想取一张符咒出来贴上。 “御步!让开!” 宁昭在后面看见,大喝一声,御步连忙侧身一步。 就在电闪雷鸣之间,这女子手里一把尖利的刀朝着御步捅去,一击不中,这刀立刻调转了方向,划过她自己的脖颈。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御步一身都是猩红滚烫的血迹,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女子对自己下手又狠又厉,一刀下去,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脖子和头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 (本章完) 第172章 大空亡 第172章 大空亡 这意外来的太突然。 所有人都蒙了。 小白厉声尖叫,总算把大家的魂魄都叫了回来。 “宁、宁昭,我要回去一趟。”御步闭着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白,你带着颜海回家去,少跟头发我拿你是问。” 小白刚才就站在御步身边,此时已经变成了小红,喵了一声,站在颜海身边,表示自己会保护好颜海的。 宁昭连忙打开鬼道,将御步拽了进去,御步一出去,立刻去换衣服。 他在屋子里干呕一声,很快就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换好衣服出来。 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突然自杀,就算他再镇静,也有些受不了。 “宁昭,我先去报官。” 宁昭点头,跟着御步去了一趟衙门,衙门的人睡的好好的被叫醒,本来是一肚子火,见是阴阳司御步,活气火气,飞快让人去乱葬岗收敛尸体。 “这是管银库的陈主簿女儿,陈姑娘,我见过一面,所以认识,这事情恐怕还是得阴阳司去查看,我去看看。”御步说着,就去牵马。 宁昭拦住他,道:“不必这么着急,明天白天再去。” 御步道:“可是他家不止一个女儿,我担心夜长梦多,会出事。” 宁昭道:“不会,这邪祟并没有附在陈小姐身上,已经跑了,你今天晚上去看也看不出什么。” 御步只好罢手,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就到了清水街。 颜海哈欠连天,靠在门上打瞌睡:“宁昭说你这个时候来,我还不信,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睡这里的日子跟睡家里的日子一样多。 “宁昭呢?”御步急道。 “在上面,还有一个来的比你更早的,明纣姑娘,一大早就来烧香。”颜海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胡大痣更早,在门外背着一大筐油条和包子:“御大人麻烦让一让。” 御步和颜海连忙让开,胡大痣将早饭摆上,又出去买别的,这么多人,这点东西只够塞牙缝的。 颜海眯着眼睛跟御步吃了一轮,宁昭才带着明纣下了山。 明纣跟御步行了礼,道:“御大人,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你。” 御步道:“不必客气。” 明纣又转头对宁昭道:“有了消息请告诉我。” 宁昭点头,让她走了。 颜海开始吃胡大痣买来的第二轮早饭:“明纣姑娘要什么消息?” 宁昭道:“白长生的消息。” 御步道:“自从鬼宴之后,他便再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宁昭道:“有一句话叫做祸害遗千年,怎么可能死,现在估计在昌山的坟墓里躺着休养生息。” 不仅连白长生不敢再露面,就连他的那些门人,也都不再出现,像是隐居了一般。 三个人不再说白长生的事,吃过早饭,御步就快马加鞭带着他们去了陈主簿的家。 陈主簿原来在京中有屋,后来不知为何一家搬到了通州码头那一块,而陈主簿每天往返于两地,也不觉辛苦,御步这是第一次来。 通州码头的香鱼镇里,就是陈主簿新修的宅院。 占地不大,里面隐隐有哭声传出来,外面已经挂上了白布。 看来已经得到了消息。 一看到房子,御步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颜海连忙道:“怎么了,是不是有鬼祟?” 御步道:“不是,这屋子的风水有问题。” 颜海四下看了一眼,屁都没看出来,但还是装模作样表示自己看出来了:“确实风水不太好。” 宁昭道:“不错啊,你都能看出来风水有问题了,你说说哪里有问题。” 颜海虚晃几下手指:“这里、那里,都有问题。” 宁昭哈哈笑了起来,回答她的是颜海的拳头。 “有什么好笑的!别人家里都死人了,你还笑,等下人出来打你。” “哦。”宁昭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 御步道:“这屋子独占东西两个方位,分不清主次,乃是大空亡之像,家中吉凶位不定,气流混乱,并不适合人住。” 宁昭道:“你还看漏了一样,这房子建在庚申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大空亡,而是大空亡中的金空亡,金空则响,这就是他们要搬来这里住的原因。” 颜海道:“金空则响是什么意思?” 御步道:“住在里面的人官运亨通,求名有利,求财不得,住过之后要立刻搬走,不知道为何他们没有搬走。” 颜海道:“不搬走会怎么样?” “大空亡不管里面有没有人,住在里面就相当于空,没有人住的地方,就会有鬼住。” 御步皱眉,看着这一座诡异的屋子。 话音未落,旁边已经有一人冲了过来:“御大人!真的是你,我正要去请你帮忙!” 御步一看,这在旁边正准备牵马出门的人正是陈主簿陈冲。 “御大人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大人说的真是分毫不差啊,请进来听我仔细说。”陈冲满脸悲戚的将御步三人请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哭声,陈主簿要请御步坐下,御步已经摆手。 宁昭四下看了一眼,道:“不要在这里哭,你们马上搬走。” 御步道:“是,这屋子煞气太重,不仅仅是空亡之像,现在就搬走,不必收拾东西。” 陈冲脸色惨白,连忙神情惶惶的去通知大家出去避祸。 等大家惶然出门,宁昭再次拦住了陈冲。 “这屋子是谁让你这么建的?” 陈冲道:“是一个邋遢老道士,我当时急着升职,正发愁的时候,这老道士告诉我建这么一座屋子可以升官,让我升职之后尽快搬走。” 宁昭道:“那你怎么没有搬走?” 陈冲哭丧着脸道:“这屋子花了不少银子,不住人,那不是浪费了吗,所以我就又请了一个道士来化解。” 宁昭道:“那你后来请的这个道士,跟你有仇吗?” 陈冲道:“并没有仇,我不认识,是我夫人在外面请来的。” 宁昭道:“没有仇不可能吧,一个墙两扇门,哭口煞,家破人亡哭,前门改后门,后门改前门,金空则响变成了木空亡,丧事不断,路在中间,前穿后一条洞,吃空喝空,男女俱损。” 陈冲几乎崩溃,“真、真不是仇人,我要是认识,也不会请他了。” 御步道:“眼下你们先搬走吧,这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 不论金空亡是不是变成了木空亡,这屋子都在大空亡的位置上,屋子已经被鬼所占。 (本章完) 第173章 养蚕 第173章 养蚕 陈冲依旧十分害怕,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又不知道这厄运还与不会再次降临在自己身上。 “御大人,是不是只要我们搬走了,就不会再出事了?” 御步点头:“搬走之后不用再回来,这屋子也不能再住人,最好是让人来烧掉。” 陈冲连忙点头,又问:“那给我改这屋子风水的人,还会再想办法害我吗?” 宁昭冷笑一声:“你贪得无厌,既要升官又要发财,所以才会被人盯上,若是你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心,也不会遭受灾祸,那人还会不会再来,御大人又怎么知道。” 陈冲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多说,垂头丧气的退下了。 颜海道:“他们搬走就可以了吗,这屋子里的鬼要不要驱除?” 宁昭道:“不用,在这里等着,我有一件事要办。” 颜海道:“什么事?” 宁昭道:“指点陈冲建造这房子的是乾阳道长,这屋子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等晚上就知晓了。” 三人就在这里等到晚上,一入夜,这屋子顿时变得冰冷,一道道寒气上上下下将他们包围。 一道指甲刮着地板的声音忽然在屋子里响了一下。 宁昭不动如山,继续等。 刮指甲的声音消失后,便是不停的咀嚼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刻不停的进食。 宁昭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门口站着鬼影,因为宁昭不加遮掩的到来,飞快跑了。 屋子里重重鬼影重叠,几乎要将屋子挤满,而咀嚼的声音就是从这些鬼影中间传来的。 这些鬼物看着宁昭瑟瑟发抖,可却无法离开,被金色丝线困住。 颜海是个睁眼瞎,只觉得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又莫名渗人。 他又想看。 “给我看一下。” 宁昭四下看了看,也没点茶水,伸出手指头舔了一下:“将就一下。” 颜海:“.” 御步知道宁昭是故意的,她哪里用得着水,就是故意要逗着颜海玩,也不戳穿,闷笑了一声。 颜海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屋子里黑压压一层鬼祟,全都扭曲着脸,明明是可怖的模样,他看着却像是在求救。 “宁昭,我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是喊你救命的样子。” 宁昭点头,走了进去。 她的进入就像是油中进入了一滴水,整个屋子都喧闹起来。 她伸手,直接将鬼物挥散,金色丝线落在地上,又缩了回去,地上只剩下一只巴掌大的金茧。 “什么东西,这是养了只蚕在这里?” 颜海蹲下去伸手拿。 宁昭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这是偷命金蚕,你是不是又想点石成金了!” “啊?”颜海立刻收起了手。 御步道:“点石成金的事情我知道,刚才的鬼物,都是它的食物吧。” “这么能吃!”颜海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屋子厉鬼都是这小虫子的食物。 小虫子还没孵化出来,但是已经能在茧里面蠕动,它不会破茧化蝶,在里面是什么样,出来之后也还是什么样。 御步点灯,举到宁昭面前,茧在灯火的照应下变成半透明的样子,里面的金蚕正在一点一点吃自己的茧。 “快要出来了。”宁昭举着茧,手指上有黑气悄无声息的进入,顺着茧被金蚕吃了进去。 “有人来了。”御步将灯移开,看向外面。 邋里邋遢的乾阳老道来了,他的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东西,颜海这次看清楚了,他嚼的是冰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乾阳将冰块咽下去,才道:“看来我又来晚一步,不知道这次的东西,宁大师能不能让给你。” 宁昭举着金茧,道:“道长做这大空亡的屋子,就是为了养这么一条金蚕,真是大手笔。” 乾阳笑道:“陈冲有求于我,我自然答应,至于金蚕,我只是顺便,既然有了难得大空亡风水,自然要利用一下。” 颜海道:“明明就是你故意找上陈冲,做一个这样的风水。” 乾阳道:“哦?是吗?颜少爷这么说那就是吧,宁大师,金蚕可以给我吗?” 宁昭道:“当然,拿去吧。” 颜海急道:“给他干嘛,这是害人的东西,他拿了肯定是个祸害!” 宁昭安抚的拍了他一下,将金茧放在了乾阳手中。 乾阳道:“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 随着他离开,宁昭才道:“颜海,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颜海道:“啊?我还有说对的?” 御步低头闷笑了一声。 宁昭道:“你说是他找上的陈冲,其实不对,乾阳这个人,就是人心龌龊黑暗的代表,不是他找上了陈冲,而是陈冲心里的黑暗龌龊引来了他。” 人心若是坦荡,绝不会招来鬼祟之物。 就像颜海,又蠢又傻,还很天真,带着点不知世事的可笑的善良,时常让人觉得不可爱,但鬼物只会馋他,不会害他。 乾阳要从他身上找点破绽,都只能用名字下咒。 三个人离开这里,大半夜到鬼市街吃宵夜。 “御步,我跟你说,这家牛肉面很好吃,老板,来四碗,还要一斤牛肉,五个鸡蛋。” 面摊老板十分熟悉颜海,热情的去切了牛肉,颜海还在往嘴里塞鬼饼。 嘎嘣脆。 “这位没见过,这是第一次来吧。”老板将面放到御步面前。 御步一身白衣,在外面一贯的冷漠,此时也只是轻轻点头。 颜海对老板道:“不用管他,这就是块石头。” 宁昭赞同的点头,御步私下还有几句话说,要是有不熟悉的人在,确实就是块石头。 御步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吃面。 味道确实不错。 “御步,我的三足蟾掉了一条腿,你找谁打的,我让他接上。”颜海将自己的小银蟾拿出来,上面一条腿不知道怎么被他给弄掉了。 宁昭道:“别接了,你恨不得抱着睡,另外两条腿早晚也得掉,脑袋都给你摸秃了。” 御步笑了一声:“给我吧。” 颜海道:“不行,你会弄丢的,你告诉我地方就行。” 御步一愣,只好将地方说了出来。 宁昭道:“你一个睁眼瞎,屁都看不到,怎么就这么爱搅和?” “你不懂,这多神秘啊,多有意思啊。”颜海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鬼市街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本章完) 第174章 恶魇 第174章 恶魇 微弱天光下,一个壮汉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的扑了过来。 “鬼!有鬼啊!” 颜海猛的站起来:“哪里,哪里有鬼!” 壮汉哆嗦着手指着街道:“鬼!女鬼!” 宁昭三人一同走了过去,就连面摊老板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街边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满脸惊恐。 一个女子手中持刀,鲜血淋漓,正在一点一点剥自己的脸皮。 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和害怕,眼神木然,动作僵硬,如同木头一般,嘴角就像是被人提着,诡异的成为一个笑脸。 大家哆哆嗦嗦,看着眼前令人两腿发软的一幕。 脸皮被她自己一点一点剥下,露出里面血红的肉,女子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颜海紧紧拉着宁昭的手,悄声道:“宁昭,我有点怕。” 宁昭默默后退一步:“我也有点怕。” 颜海:“.” 御步:“我没看到鬼。” 其他人都吓的不敢动,一个人哆哆嗦嗦道:“是不是被魇住了,要不要叫、叫一下。” 宁昭连忙道:“不能叫。” “啊,是宁大师!” 有人认出宁昭,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 宁昭再退一步,其他人也跟着她一起后退,血一直流,整个鬼市街都被这诡异的血腥味所影响。 “都别动,也别说话,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我挽救的必要,没有痛苦更重要。” 大家都恐惧的点头,只能看着女子剥尽自己的脸皮,最后倒地死去。 御步上前一步,道:“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看到邪祟,这样子跟陈家小姐的死法十分相似。” 宁昭将女子翻过来,看着女子脖子上一个黑色指印,这指印与人的指印一样,看的见摸得着。 “是魇,九魔一魇中的恶魇。” 御步眉头紧皱,惊道:“风调雨顺,怎么会出现魇?” 颜海急道:“什么魇,不是鬼吗?” 御步看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去,才道:“我只在古书上看过记载,人死之时,如果处于极大的怨愤中,就会生出厉鬼,恶魇在厉鬼之上,九个厉鬼也不一定能生出一个魇,九个厉鬼的凶狠,也比不上一个魇。” 宁昭道:“不只如此,魇要生成,要有大量的鲜血,怨念才能凝聚不散,而且死的人尸体保存完好,没有被损毁,凶灵直接附在自己的身体上,才能成为魇,所以魇只会出现在屠杀和瘟疫之中。” 只能在如此条件下出现的魇,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颜海听这东西如此厉害,变了脸色:“宁昭,这东西跟你比,哪个更厉害一点?” “当然是我更厉害,”宁昭哼了一声,“只要找到魇,将它烧掉就行了,只是魇很聪明,会将自己藏起来,很难找,最重要的是,京城里怎么会出现魇?” 御步道:“如果故意死前用大量活人来陪葬,又因为极大的怨恨,自己的灵附在尸体上,成为魇并不是没有可能,这里先让官府来处理,我明天让阴阳司帮忙一起查。” 颜海道:“那魇杀人的时候会出现吗?” 宁昭没说话,让御步去结账,摊子上还有两个鸡蛋没吃,宁昭拿着分别放在御步和颜海的手里。 “干嘛,我现在吃不下。”颜海拿着鸡蛋。 “这鸡蛋有五十斤重。”宁昭道。 “放屁。”颜海正要将鸡蛋丢开,忽然就感觉手越来越沉,整个人都被这一颗小小的鸡蛋往下拉,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御步满头大汗:“宁、昭” 宁昭轻轻将那两个鸡蛋拿起来。 面摊老板也看呆了。 “这是咒,并不是这两个鸡蛋重,而是我将鸡蛋很重的咒下在了你们心里,是虚无的,而魇杀人的方式和咒十分相似,它没有直接杀人,而是将死法灌到了你心里而已。” 三人心情沉重的离开,宁昭破天荒没有睡,而是坐在荒芜的院子里,听着各处来的消息。 没有她想要的。 魇与厉鬼不同,如果不能将其找出,就会无止境的杀戮下去,所以必须找到。 第二天一早,御步就来了。 “昨天晚上不止一个,尸体我让人运到阴阳司了,你去看一下。” 宁昭点头,对胡大痣道:“颜少爷要是来,不要说我去了哪里。” 胡大痣点头。 御步道:“魇很凶险,确实不应该让他搅和进来。” 两个到了阴阳司,阴阳司大门紧闭,日晷前面摆放着三具尸体,都是女子,一个是陈冲的女儿,一个是昨夜剥自己脸皮的那一位,还有一个赤身裸体,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粗麻绳。 吊死的人,并不好看,而且死的很痛苦,但是这女子神情却很平静。 宁昭仔细看过去,都发现了黑色的指印。 “这三个人,相互认识吗?” 言分秋站在一旁,道:“这三家都认识。” 宁昭道:“那就好办了,她们应该还有朋友,找一个脖子上有指印的,带到我那里去。” 言分秋连忙去办。 宁昭又带着御步回到清水街,将颜海也支走。 “乾天、坤地、离火、震雷,四个方位贴符咒,咱们在这里烧一场大火吧。” 御步点头,将符咒一一贴上。 天色擦黑的时候,言分秋才带来一个少女。 少女不过十六,两眼通红,满心惶恐,见着御步和宁昭更是害怕的直哆嗦。 这两个人脸色一个赛一个惨白,宁昭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站在那里像个死尸。 宁昭上前一步,直接撩开衣服看了一下她的脖子。 她的手太冷,女子惊呼一声,眼泪扑簌簌的掉。 御步知道宁昭是个没眼色的,连忙将人拉开,拉开了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此沉默。 言分秋压力比山还大,小心翼翼活跃气氛。 “这是仇二小姐,”他介绍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女子,又指着御步和宁昭:“这位是阴阳司司长御大人,这位是清水街宁大师。” 宁昭道:“仇二,这个名字真特别。” 言分秋:“.” 他如果解释仇二小姐是排行第二的意思,而不是叫仇二,宁大师会不会恼羞成怒? 算了,就暂时叫仇二吧。 他飞快告辞离开,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仇二。 宁昭十分客气的让她坐在已经有了凉意的院子里,和气道:“姑娘,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三个,你一定很害怕吧,来,告诉我,你们犯了什么错?” (本章完) 第175章 恶魇2 第175章 恶魇2 御步觉得宁昭这种诱拐无知少女的和气,绝对问不出来。 仇二被宁昭的笑脸吓哭了。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真的没有,我没有犯错。” 宁昭看着她的眼泪能用缸子接,抽抽搭搭的就是不肯多说,也没有办法,只能道:“不说就不说吧,做错事的人,也常常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御步赞同的点头。 夜越来越深,仇二哭累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子时的时候,她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荒诞渗人的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墙边。 “砰”的一声,她用尽力气撞到了墙上,御步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见仇二站直了,脑袋上一个大口,鲜血淋漓。 血流过眼睛,到了下巴,整张脸都在血泊之中,却还在笑。 她无知无觉,还要再次撞上去。 宁昭朝御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起身,用一条绳子将人绑了起来。 仇二哪怕是被绑在树上,也在拼命挣扎,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整个人歇斯底里,可是脸上却还带着笑。 御步道:“魇会出来吗?” 宁昭点头:“人没有死,它一定会出来亲自结束,不过我们速度要快一点,这东西跑的特别快。” 御步点头。 仇二不停挣扎,不知疲倦和疼痛,连绳子都快磨破了,依旧不停,身上全是被磨破的口子。 外面忽然有了脚步声。 魇会附在自己的身体上,所以会有脚步声。 “来了。” 宁昭正色,看向了门口。 魇没有影子,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门口衣服一现,宁昭立刻怒喝一声,四周墙壁之上的符咒飞快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将整个院落都包围了。 只有宁昭三人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得以幸免。 御步看着烈火,道:“抓到了吗?” 没有听到嘶吼的声音。 宁昭垂头丧气:“跑了,我们应该把胡同里也都贴上符咒,大意了。” 魇真是难缠。 御步道:“那仇二怎么办?还会出事吗?” 宁昭道:“除非魇死了,否则必死无疑,每天子时一到,就会去撞树,这怨恨,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仇二停止了挣扎,陷入了昏迷之中。 宁昭将人从树上解下来,放在地上,跟御步两个人一起眯了一会儿。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言分秋就冲进来将人吵醒了。 “御大人,宁大师,出事了!诶,这院子里起火了?” 昏迷的仇二捂着头迷茫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惊呼一声,颤抖着手道:“我、我怎么了,你们昨天晚上把我怎么了?” 宁昭和气道:“是,我们把你绑树上了,你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我跟御大人,一起。” 御步瞪她一眼,连忙摆手:“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仇二已经惊呼一声晕过去了。 宁昭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胡说八道了,不是我们两个一起绑的吗!” 言分秋无力的将人背起来,道:“御大人,你们先去阴阳司吧,我把人送回去。” 宁昭道:“晚上让她过来,救她的命,不然必死无疑。” 言分秋点头,背着人上了马车,飞快走了。 宁昭和御步去了阴阳司,日晷前又多了一具尸体。 同样的妙龄女子,衣服是干的,可是头发和领口一圈都是湿的。 同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脖子后面有非常深而且用力的指印。 这印记比之前的几个人都要深,似乎因为宁昭的陷阱而十分愤怒。 言分秋很快就来了,道:“这是何家的姑娘,昨天晚上下半夜的时候,溺死在洗脸盆里。” 洗脸盆能有多少水,一个行动自如的正常人,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脱离困境。 宁昭没吭声,对言分秋道:“这些小姑娘不肯说实话,现在外面应该已经乱了吧。” 言分秋点头:“因为这几家虽然官不大,但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眼下流言纷纷,有说人的有说鬼的。” 宁昭道:“失踪呢,没有女子失踪吗?” 言分秋道:“我去问,失踪的事情阴阳司几乎不过问。” 宁昭点头,在阴阳司等了一个时辰,言分秋就将失踪的名册送了过来。 “三年前的事情了,有十个姑娘同时失踪,一直没有找到。” 宁昭看了一眼名册,道:“不是十个,是九个。” “九个?”言分秋不解。 “嗯,其中一个已经成了魇。” 十个女子中的一个,杀了另外九个人,然后用鲜血浇灌了自己。 三年的时间,足够造出来一个魇。 “白天魇不会出现,走,吃饭去。” 宁昭拍了拍御步,两个人一同出去吃了东西,然后就坐在清水街发呆。 到了晚上,仇二没有来,小白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只黑猫,一起喵了一声。 “啊,线索来了。”宁昭站起来,打开了大门。 外面一个小姑娘瑟缩着肩膀,十分害怕的看了宁昭一眼,低声道:“请问你是宁大师吗?” “我就是,”宁昭让开,让她进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我的,直接说吧。” 小姑娘含泪点头,坐到石凳上后,才低下头,拨开自己的头发,低声道:“我叫小泉,指印,我也有,那个鬼,她会把我也杀了。” 宁昭坐在一旁,道:“那你们做错了什么?” 小姑娘道:“我、我们说好不说的,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月色中,她慢慢将事情说了出来。 三年前,这一群小姑娘也不是很大,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岁。 桃花小筑的米酒那时就已经闻名,二十一个熟悉的姑娘一起去桃花小筑。 里面有一个姑娘最大,已经十六岁,名叫张婉,张婉生的十分漂亮,那天特意带了妹妹来玩。 她妹妹是个暗人。 暗人就是哑巴,只有十岁,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十分乖巧可爱,名叫张香。 张婉十分疼爱这个妹妹,怕被人笑话,所以轻易不出门,眼下妹妹要跟着来玩,也十分小心,照顾的很妥当。 当天桃花小筑也没有外人,都是她们二十个人,大家对张香十分好奇,不知道是谁想出来一个主意,将张婉引开。 张香天真烂漫,在家里都疼爱她,并没有多想。 一开始只是问几个问题。 张香不能说话,也不能回答,就用纸笔写了。 后来渐渐的就过分了。 (本章完) 第176章 恶魇3 第176章 恶魇3 “张香,你长的这么漂亮,你为什么长的这个样子啊?” 张香是暗人,生来就有缺陷,脸上有一大块胎记,她自己也很在意,在家里也不肯照镜子。 可是已经有人掏出镜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张香一生气,就咬了拿镜子的人一口。 “坏东西,竟然还咬我!”被咬的人打了张香一耳光,之后张香也生气了,大叫了起来,不管是谁伸手都会咬上一口。 桃花小筑乱做一团,混乱的厮打起来,张香年纪小,被人打肿了脸,还折了胳膊。 正巧张婉回来了。 “你们干什么!”张婉十分生气,上前抱着张香就要走,“你们这么欺辱我妹妹,我回去禀告父母!” 张婉家在这些小姑娘里,最有权势,若是说出去,大家都得受罚! 而且会影响闺誉。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许走,张婉和张香就被拦住了。 “好姐姐,我们错了,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张婉儿并不答应,转头就要走,可其他人怎么敢让她走,死死拉住了她。 张婉儿见走不了,也十分生气,大声叫丫鬟和婆子进来,就在这时,一人忽然将张婉给打晕了。 “你疯了,你打她干嘛,这下怎么收场!” “血!有血!不会是死了吧!” “现在怎么办啊!” 一群人都失了震惊,之后年纪较大的九个女孩子总算镇静下来,将张婉和一直张香从后门带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送他们回家,而是将人送到了小牛山。 一步错,步步错,错误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了所有人都无法回头的地步。 “听好了,今天的事情一个也不许说出去,张家姐妹早早离开了桃花小筑,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明白吗?” “明白了。” “这样、这样不好吧。”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我们打了张婉,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你爹还能升官吗!”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杀了!” “什么!我、我不干,我下不了手。” “谁都不许跑,一人一下,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咬死了不松口,就不会被人发现的!” 最后所有人都妥协了,每个人都拿了一块大石,狠狠砸在了张香和张婉身上。 十八个人,每个人都动了手。 那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还划花了张婉的脸。 本来只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是却在那一刻将心中的邪恶都释放了出来。 张婉和张香被没了气之后,被推到了洞里,用石头盖了起来,她们每个人都是杀人凶手,谁也不敢说,张家问过许多次,可是一点都没有问出来。 两个女儿就这么丢了。 小牛山永远都是藏污纳垢之处,小泉十分害怕,第二天晚上就带了香烛和纸钱到了她们用石头将人堆起来的地地方。 她点了半天都没点着香烛,正在害怕之时,忽然石头中传来“哗啦”一声响。 一只布满血污的手从石头里伸了出来。 小泉捂着自己的嘴,躲到一旁,吓得快死了。 石头哗啦啦的被推开,之后张婉如同恶鬼般的脸出现,脸上全是被石块划过的血痕,浑身都是伤,两只手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张香,一步步走下小牛山。 满地血痕。 小泉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半夜之后才下山,之后大病一场,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张家没有消息,就像张婉没有下山一样。 而紧跟其后的,是那九个为主的姑娘失踪,三年过去,连尸骨都没找到。 这件事似乎已经消失在了时间里。 直到陈冲的女儿死。 御步听了,冷着脸没说话,本来只是道歉就能过去的事情,最后却填进去这么多人命。 小泉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狠狠的松了口气,脸色也没那么惊慌了。 “宁大师,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的都说了,再没有了。” 宁昭数了数,道:“十八个,三年前死了九个,现在死了五个.” 御步打断她:“现在是四个。” 宁昭道:“不是,是五个,仇二已经死了。” 小泉打了个哆嗦,道:“剩下的三个人,已经没在京城,早就搬走了,我病好之后,她们就跟着家人搬走了。” 宁昭道:“这三人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小泉道:“知道,我们结拜的时候交换过生辰八字。” 她将那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 宁昭看了一眼,道:“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小泉忍住眼泪,一句话都不说。 宁昭道:“走吧,去张家看看,今天晚上死了一个,你现在是安全的。” 小泉打了个哆嗦,领着他们往张家走去。 张家如今还在京城,只是早已经不做官了。 三年前两个女儿丢了之后,他们就已经搬走了,搬到了城外月河附近,宅子修的很大,只是夜晚看着,总是鬼气森森。 宁昭手里捏着一张符咒,看着御步敲开了门。 “阴阳司御步,你家老爷在吗?” “在,老爷说阴阳司的人来了,就请进,随意查探,老爷身体不好,不出来接待了。” 宁昭笑了一声,道:“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她率先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槐树,再往里面走,夜色中,鬼气森森,除了这一颗槐树,便没有任何花木。 走在夹道上,都能闻到烧纸钱的味道。 宁昭站在树下,往四周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怨气最重的地方。 一间被锁起来的空屋子。 门锁上面挂着钥匙。 宁昭打开门,没有急着将手里的符咒丢出去。 整间屋子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地上慢慢一层污垢,不是血,而是尸油。 尸体黏在地板上,已经腐烂,变成了黏在地板上无法剥离的脏物。 九具骸骨散落在里面,没有一滴血,是饿死的。 香案上有两个牌位,一个是张婉,一个是张香,再往里面是两具棺木,一具盖好,一具没盖。 魇没有跑,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身躯完好,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疤,身上的怨气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可是却奇怪的没有跑。 宁昭将符咒扔进了屋子里。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火光冲天,将这屋子里的尸骸焚尽。 张婉自愿成为魇,要给妹妹张香报仇,留下一个小泉,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念她烧纸的恩情。 御步重重叹息一声。 两天之后,小泉自尽。 (本章完) 第177章 黄鼠狼 第177章 黄鼠狼 颜海对于自己没有参加这件事情,十分生气。 他坐在食宝记吃了油条和新出的胡辣汤,气的两眼通红。 “宁昭,你太过分了,什么危险也没有,你都不让我去,就是放一把火的事,你竟然只带御步!魇我也没看过啊!” 宁昭捂着头:“啊,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看更好啊。” 颜海不服气,又吃了一个包子。 楼下大堂里一阵喧闹之声,还有人鼓掌,不知道在干嘛。 “干嘛呢,不好好吃饭。” 颜海伸出头,往下看。 一群人围着一个比颜海还小的半大小子,这小子桌上摆满了灌汤包,一口一个,嘴巴没有停住,连着吃了十笼。 不仅吃了十笼,还间隙里喝了两碗豆浆。 胡大痣跑上来,大声道:“颜少爷,你这饭量被人比下去了,这小子太能吃了,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颜海看了一眼,确实不认识,这么能吃,不应该不认识啊。 京城里比他还能吃的,真是第一次听说。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又吃了一笼包子,他面色平静,大约是没钱了,付钱准备走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大声道:“小子,你还能不能吃啊,你要是能吃,我请啊。” 少年点头。 “啊!真还能吃啊,伙计,再给他三笼包子,我给钱。” 伙计又上了三笼包子,着小子一点推辞也没有,直接吃了下去。 “你还能吃吗?我再请你吃三笼。”一人问。 少年点头。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加上刚刚吃完的这三笼,已经有十五笼了,再加三笼,就是十八笼了。 这不得把肚子撑破啊。 一人看了一眼楼上,道:“颜少爷,你好像也没吃过这么多吧。” 颜海哼了一声:“老子能吃一头羊。” 下面的人都笑了起来。 颜海道:“小孩,你上来,我请你吃,你想吃多少我请客!” “上去上去!” 众人起哄,少年目光呆滞的走了上来。 桌上还有两份没吃的肠粉,一篮新炸出来的油条,两碗豆浆。 宁昭上下打量一眼这少年,笑了笑没说话。 颜海将东西都推过去,道:“吃吧,吃不饱我再给你点。” 他也十分好奇这少年能吃多少。 桌上的东西少年都吃完了,又加了一大份面,少年才打了个饱嗝。 颜海瞠目结舌。 他让少年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肚子。 肚子还是扁的,一点都没有鼓起来的意思,这些东西吃哪里去了? 宁昭道:“吃完了就走吧,不要等我出手收拾你啊。” 少年面无表情的走了。 颜海低声道:“宁昭,这人是不是有问题?” 宁昭点头:“走,跟上去看看。” 胡大痣也十分好奇,不知道怎么有人能吃这么多东西,也跟了上去。 少年仿佛不知道身后跟了人一样,出了食宝记,就往城外走,经过月河,到了家里。 月河旁边有不少小村庄,这少年开门进去,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坐在了饭桌上。 一位妇人面带愁容,道:“小三,你饿了?” 叫小三的少年点头。 妇人叹气,忽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宁昭三人。 “你们是小三的朋友?” 宁昭摇头:“你这孩子不用再喂东西了,不管吃多少,他都不会饱的。” 妇人道:“他也不是天天如此,只是这几天才开始能吃的,不给吃的,孩子饿着了可怎么办?你们是.” 颜海道:“她是宁大师。” 妇人听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真的是宁大师,是不是我这孩子中邪了,只要驱邪了,就不会吃的这么多了?” 宁昭走进来,将小三拎着站起来,伸手解开他的衣服。 小三竟然一点反抗也没有。 “这是什么?”颜海看着小三胸口那一大片黄毛,分明不是人的样子。 妇人惊呼一声,显然也不知道这孩子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黄毛。 宁昭的手按在少年身上,一道黑气瞬间蔓延在他全身,少年身躯迅速腐败,腐臭的味道蔓延在整个院子里。 妇人看着自己孩子的脸迅速溃烂,布满白蛆,惊呼一声,倒在地上。 胡大痣连忙将人扶起来,掐着人中让人醒来。 妇人哆嗦着手,道:“这、这不是我儿” 宁昭道:“这就是你的孩子,不过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他之所以吃的多,是因为有东西咬住了他的喉咙,吃的东西并没有进他的肚子里。” 她说着,两指捏住黄色皮毛,用力往外一提,小三的肚皮顿时皮开肉绽,一只刚死的黄鼠狼被提了出来。 小三的肚子里空荡荡,五脏六腑都被黄鼠狼吃了下去,这黄鼠狼就藏在他肚子里,咬住他的喉管,装作人的样子说话。 妇人惊的晕过去了。 宁昭道:“狐狸山的黄鼠狼有点多了,得让阴阳司去清理一下。” 八卦乱乾坤,八月之下,阴气成倍增长,狐狸山上的黄鼠狼也成了精,不安分起来。 她让胡大痣留下来解释,和颜海回到京城,将此事告知了御步。 此事过后,京城太平了很长时间,直到天气再次变冷,秋风萧瑟,去普陀寺的人明显变少,京城才又有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天是大风加大雨,冻的人头脑都不清醒,宁昭穿着颜海一件半旧的大毛披风,躲在廊下搓手。 小白蹲在她旁边,小树正在往外掏最后一批桃子。 “宁少爷,最近天冷,我要在家照顾我爹,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了。” 宁昭看着他身后站着的淡淡的影子,知道他爹大树死期将近,什么都没说,往他手里塞了点碎银子。 “拿去买药。” 御步说过要给活人一点尽心意的机会。 小树谢过,道:“宁少爷有空来我家玩。” 颜海撑着一把大伞,从外面进来,道:“诶,也不叫我去玩。” 小树连忙道:“也请颜少爷来玩。” 颜海哼了一声:“天要黑了,又下雨,赶紧滚回去吧。” 小树一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慌忙将桃子小心取出来放在廊下,自己戴着斗笠走了。 颜海拿了一个桃子,直接伸手出去用雨水洗干净,咔嚓一口咬下一半。 雨下的很大,整个天地的声音都被雨声掩盖,小山上的树木被雨打的东一片西一片,雨水顺着每一个缝隙滚落,云层低的伸手可摘。 宁昭半躺下,看着屋檐上流水一般倾倒下的积水,心想真安静啊。 清水街外,有人蓑衣斗笠,想打破这宁静,却不得其门而入。 (本章完) 第178章 生灵 第178章 生灵 颜海吃了桃子,在这大雨夜沉沉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和晨光一起神清气爽的醒来。 他看着院子里的荒草,心道之前看到过的从山上流下来的血,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被雨冲走。 明纣拎着一篮子肉饼过来,放在了桌上。 “颜少爷,我做的肉饼,你要尝一下吗?” 宁昭打了个哈欠,道:“他不能吃。” 颜海心道我一张铁嘴,石头都能嚼出水来,肉饼怎么就不能吃。 不过宁昭不让他吃的东西,肯定不是人能吃的,他还是不吃为妙。 明纣笑了笑,拎着篮子上了山,去祭祀。 颜海低声跟宁昭说明纣的坏话:“她变坏了,明明是给她家里的死人吃的,还骗我吃,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就要吃死人饭了。” 宁昭道:“走,我们出去吃肉饼去,大痣,你自己吃吧。” 胡大痣应声。 宁昭和颜海去吃的是新开的一家只卖肉饼的店,没的位置,只有一个小窗户,里面香喷喷的出芹菜牛肉馅,猪肉大葱馅,鸡蛋韭菜馅。 买肉饼的人排起长队,宁昭和颜海排了片刻,直接将刚出锅的一锅子猪肉大葱和牛肉芹菜包了,在人神共愤的目光下飞快跑了。 找了一颗大香樟树,颜海将热乎乎的肉饼从油纸里掏出来,还从旁边的摊子上叫了两碗大豆腐脑。 因为卖肉饼的地方不能挂账,颜海和宁昭把口袋都掏空了。 连吃了五个肉饼后,颜海终于有了说话的空隙。 “我想起来我昨天要跟你说什么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雨就犯困,忘记说了。” 宁昭道:“说吧。” 颜海道:“就是京城里搬来了一个美男子,你知道吗?” 宁昭闭门在家休养,道:“不知道,比我还美?” 她觉得自己不论是男还是女,样貌应该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青春不老,说实在的,要是一个活人能跟她一样青春不老,做梦都要笑醒了。 颜海道:“比那个张仪都好看。” 张仪便是颜海和宁昭在桃花小筑比输过的人。 宁昭道:“那一定是个真正的美男子。” 颜海道:“可不是吗,听说他之所以来京城,就是因为自己生的太俊美,惹了很多桃花债,才搬来京城的。” “为什么我没有桃花债?”宁昭的想法小小歪了一下。 颜海的思想就跟着她大大的歪了一下:“你好看是好看,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挺吓人的,你要是要桃花债,一准是在坟地里,不过为什么我这么青春英俊,也没有桃花债?” 两人苦苦思索,忽然一只脏兮兮的手伸了过来,取走了一个肉饼。 颜海惊叫一声,竟然敢虎口夺食,一拳过去,偷肉饼的已经被他的拳头打的趴在了地上。 偷肉饼的是乾阳,他邋里邋遢的从地上爬起来,将肉饼塞在嘴里:“颜少爷真是了得。” 颜海一看拿肉饼的是他,立刻补了一拳,不过没打中。 他可惜的骂道:“滚开!” 乾阳笑嘻嘻道:“颜少爷说的美男子,我也有所耳闻,听说这美男子如今十分困扰,莫非宁大师要出手吗?” 宁昭道:“道长要出手吗?” 乾阳道:“他并没有求我。”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拍屁股走人,颜海哼了一声,拎起肉饼走人。 两个人边走边吃,颜海继续刚才的美男子话题。 “这个美男子也姓张,叫张束,是不是姓张的容易出美人?” 宁昭道:“有可能。” 颜海想了想,道:“我爹让我去相看的那一家,就姓张,那我回头去看看好了。” 宁昭嘿嘿一笑,想着自己看过女方的生辰八字,美丽是绝对谈不上的。 颜海又道:“那个张束,来了一个月,就说家里总有人在窥视自己,可是又找不到人,他不胜其扰,就搬到一间空屋子里去了,结果他还是说有人看他,你说他是不是自己被自己给美疯了。” 宁昭停住脚步,道:“就是这儿吧。” 颜海一看,他们不知怎么走到小巷子里来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颗橘子树,结的果子只有一点点大。 屋子里很安静。 一个面目平庸的女子出来倒水,看到宁昭和颜海吓了一跳:“两位有事吗?” 宁昭道:“啊,没什么事,就是听说这里有位叫张束的美男子,想过来看看。” 女子一愣,道:“这、我夫君这几日精神不济,恐怕无法见客。” 宁昭道:“哦,那太可惜了,我们慕名而来,走了一夜的山路,就是为了看这位张公子一眼,颜海,你说可惜不可惜。” 颜海偷偷翻了个白眼:“是,太可惜了。” 屋子里面有人出声:“华娘,请他们进来吧。” 女子连忙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 宁昭一进屋子,就见张束两眼乌青,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虽然有些憔悴,但确实和颜海说的一样,丰神俊朗,耀如星月。 颜海道:“张兄,你怎么坐在这屋子里?” 屋子里除了一张凳子,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 张束脸色难看:“不瞒两位,我总觉得这屋子里有人在看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干什么都有两只眼睛盯着。” 颜海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你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 张束道:“我也知道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 宁昭打断他,道:“你的感觉没有错,确实有人在看你。” “真的?”颜海立刻躲到了宁昭身后,“是不是有鬼?” 张束也吓了一跳,随后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真的?你看的到?在哪里?” 宁昭道:“不是鬼,是生灵,大概是在哪里见过你之后,心生爱慕,所以魂魄随着来了,人还没有死,不过再等时间长一点,就危险了。” 张束连忙道:“还请这位大师帮忙,让这生灵回家去吧。” 宁昭伸手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抓,就见一道清秀的女子身影凭空出现,两眼毫无意识的盯着张束。 “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速速归去。” 生灵消失在屋中。 张束终于松了口气,道:“我如今连门也不敢出,就怕又惹了什么事情,让我娘子不高兴,没想到竟然还弄出一个生灵来。” 宁昭道:“这生灵若是再来,你便到清水街找我。” 张束点头,恭送他们两人出去。 颜海出了门,还在感慨:“没想到这张束对妻子这么好,真不多见。”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本章完) 第179章 生灵2 第179章 生灵2 又是一日大雨。 京城中美男子的喧嚣终于下去,不再有人总是谈论起张束,寻光和颜海坐在廊下看雨。 小白在舔自己湿哒哒的毛。 “今年的雨是不是有点多?”颜海奇怪道。 “不是才旱了几个月吗,现在雨水多一点正常,过一阵就该变冷下雪了。”宁昭坐着吃烤鱼。 胡大痣冒雨出去买的,现在又出去买其他吃的了,回来的时候奇怪道:“宁少爷,我看到那个张束在这里徘徊,要不要叫他进来?” “啊,”颜海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生灵又来缠着他了,所以来请你帮忙?” 宁昭摇头,没有让人进来的打算。 颜海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干脆也不去管了,坐着看雨喝酒。 桃花小筑的米酒,甜滋滋的,好喝。 小白起身走入了雨中,在胡同口看着找不到门的张束,张束走,它也走,张束停,它也停。 两天后,小白回来了,冲着宁昭喵了一声。 “这个乾阳阴魂不散,居然又掺和到这件事上去了,真烦。”宁昭皱眉。 颜海站在一旁,道:“怎么了,他又招什么事情了?” 宁昭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心情和脾气都不太好的坐在凳子上,片刻之后,胡大痣拎着中饭跑了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这女子瘦骨嶙峋,十分虚弱,看到宁昭之后一把扑了上去。 “宁大师,有人要杀我!” 颜海一惊,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得去报官啊!” 女子抓着宁昭不松手,战战兢兢道:“是鬼,鬼要杀我。” 颜海十分感兴趣,连忙让她坐好:“说说说,坐着说。” 女子道:“有东西在拉我的魂魄出去,一到晚上,我、我就往外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去,可是却被硬拉扯着出去,到了外面之后,就会有狗追着咬我,连着两晚都是这样!” 颜海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魂魄怎么会说拉出去就拉出去,那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还有狗,狗怎么会吃人的魂魄,要是吃的话宁昭就不会找狗去追鸡了。 他怀疑的目光已经出现在脸上。 “宁昭,这是真的吗?” “嗯,她就是那个生灵。”宁昭道。 颜海看向女子:“你就是那个在张束屋子里的魂魄?” 女子道:“是,两位到的时候我也在,还要多谢宁大师救我,我在家中昏迷多时,如果不是宁大师救我,我已经没命了。” 她见宁昭十分淡定,稍微放下心来。 宁昭道:“你后来又去了吗?” 女子点头:“是,他从我家门口经过,我也不知为何,魂魄就跟了过去,可是到了他家之后,却没办法进屋,我在外面转了一下,听到我娘叫我,我就回去了。” 宁昭伸手按住女子额头。 一道黑气从女子额头钻了进去,她只觉得周身冰冷,如坠地狱,随后一条黑色的小虫子,从她额头钻了出来,留下一条线似的疤痕。 “他倒是物尽其用。”宁昭将这一条虫扔在一旁,虫子化作一滩泥,融入了地下。 颜海看着东西眼熟,道:“像条蚕。” 宁昭道:“就是上次那条偷命蚕,不过已经不能偷命了,只能干点坏事,比如潜伏在人身体里,听到召唤的时候就将魂魄扯出去。” 颜海一听,又去地上扒拉了一下,连点渣子也没有了。 “你回去吧,”宁昭拍了拍女子,“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女子点头,谢了又谢,打着雨伞离开。 颜海道:“这样就完了?” 宁昭道:“晚上带你见识见识。” “我怎么感觉你要我去做靶子一样?”颜海觉得她的表情十分可疑。 但是到了晚上,他还是跟着宁昭去了。 这次去的依旧是张束家中,深更半夜,张束夫妻竟然都不在,屋子里空荡荡的。 雨淅沥沥的一直在下,颜海一进那空荡荡的屋子,就打了寒颤。 一股冷意,让人瑟瑟发抖。 颜海刚进屋子,宁昭就把门关上,将他关在了里面。 “宁昭你干嘛!快开门,要死啦!快开门!” 颜海吓了一跳,屋子里黑灯瞎火,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像是什么东西烂了一样,不过雨下的这么大,可能是一股霉味。 而且屋子里似乎轻微的叹息声,这声音充满了他的耳朵,像是要钻进他心里去。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黑暗,所有感觉都放到了最大,屋顶有雨漏在了他手背上,都像是血。 他放声大叫一声,啪啪的拍门,终于将门拍开了,宁昭十分欠揍的蹲在地上狂笑。 颜海一巴掌拍在宁昭背上。 “你再这样,我就、我就.我就把你的坟给掘了!” 宁昭笑够了,捂着肚子站起来:“我在这里你还吓成这样。” 颜海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宁昭从院子里拿来两个箩筐,在漆黑的屋子里让颜海蜷缩成一团,两个人一人一个箩筐将自己罩了起来。 “你确定这样不会被发现?”颜海扒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 “不会,张束没功夫来管这事。”宁昭也扒开一条缝。 颜海疑惑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宁昭道:“来救人,你不要说话。” 颜海熟练的点头,将自己藏在了黑暗中。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雷雨交加,雨下的人心慌,一安静下来,颜海就又闻到了一股怪味。 像是发霉的地被翻了一遍一样。 而且越是低头,这股味道就越明显,难道是下雨回潮,地下的味道冲了上来吗? 他伸手摸了一下地,是有点潮,但是并不湿,真是奇怪。 过了片刻,雨声中就响起了别的声音,像是重物被拖行进来,挣扎和呜咽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从雨声里发出,还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颜海立刻不动了,连呼吸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而宁昭已经像是消失在屋子里一般没了任何动静。 “砰”的一声,麻袋被拖进了屋子里,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张束咳嗽一声,点亮了油灯,神情十分慌张,连屋子里多了两个箩筐都没发现,直接用一把刀割开了麻袋。 颜海从缝隙里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火光之下,麻袋里的人分明就是白天来求救过的女子。 (本章完) 第180章 生灵3 第180章 生灵3 女子被捆的严严实实,口中塞着布条,虚弱的挣扎起来。 张束那漂亮的脸上忽然变得十分阴郁,神情十分痛苦,眼中甚至有水光,像是要哭。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哑然道:“我真的不想杀你,可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想好好过日子,我不想被你破坏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 女子看着刀锋,疯狂的扭动,想要爬出去,张文握着刀,捉住她,却没有下手。 他握着刀的手在发抖。 “我真的不想杀你,不行,不行,我必须杀了你,你不应该变成什么生灵来窥视我,你不该看到我的秘密!” 他说着,举起了刀。 天空中传来一道霹雳雷声,轰鸣声中,屋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这惨叫声不是地上的女子发出来的,而像是整间屋子都在发出这一声愤怒痛苦的声音。 “谁!谁在装神弄鬼!” 张束站起来,惊慌无措的四处打量,脸色煞白,手在发抖。 “你有本事就出来,我不怕你!” 回答他的是屋子剧烈的摇动,就连地下都有东西蠕动。 颜海蜷缩在地上,只觉得那股味道越来越浓,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流过,他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是血。 可是哪里来的血。 他往外一看,就见墙壁上也开始有血水流出,就像是雨渗透进来一般,无声无息的往地上流动,那股发霉的味道也变成了血腥味和腐臭味。 被绑来的女子晕了过去。 张束举着刀,脸上的恐惧变成了怒火。 “你做鬼也不肯放过我是吧!那好啊,你出来啊,我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一次!来啊!你出来跟我斗啊!” 他的精神已经完完全全的崩溃了。 泥土里有东西翻出,是一只断臂。 这断臂猛的抓住了张束的脚,张束拎着刀疯狂的砍了下去,手没砍到,反而砍刀了自己的脚。 狠狠一刀,深可见骨。 鲜血直流,可是张束却不知道痛,依旧大声怒骂。 “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颜海看着他的脚,只觉得自己的脚都开始疼了,毛骨悚然的看着地下又翻出来一只断臂。 这两只手像是有意识一般,跳上张束的身体,拥抱一般环住了张束的肩膀。 张束的刀再次砍了过去。 这两只手溜的极快,刀砍在张束自己身上。 屋中的血腥味更重了,张束依旧疯狂的追着两只手乱砍,颜海心惊肉跳,怕他这么下去就离死不远了。 就连那张脸,都被自己划了一刀。 就在他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时,宁昭忽然掀开了箩筐,一把按住了张束,手指在他眉心一点,他眉心中黑气迅速消散,恢复清明,终于知道痛了。 而四处爬动的两只断臂被宁昭吓回了地下。 宁昭一张符咒贴在地面,怒喝一声:“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地面上燃起一把火,地下发出哀嚎之声,屋子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墙壁上的血水退去,很快消失。 颜海闻到的那股味道,瞬间变成了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慌忙从箩筐里爬出来,对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情形十分不解。 张束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宁大师,我要死了吗?” 宁昭举着灯蹲下,道:“你说你这个人,我不给你开门就是不让你再造杀孽,你倒好,还跟乾阳混在一起,把人给弄来了。” 张束看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女子,苦笑一声。 颜海道:“先别说这么多,先把人送医馆去吧。” 宁昭点头,一人一个的背到了医馆。 医馆大夫也吓了一跳,连忙给张束治疗,张束一声疼也不喊,睁着眼睛,看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等他收拾好了,颜海去叫了胡大痣来,将女子送回家中,张束终于出了一点声音。 “宁大师,我杀人了。” 宁昭没吭声,颜海瞪大眼睛,想说什么,但是看张束脸色凄苦,也沉默着听他说。 “我是安春县人,家中有薄产,我自小就在私塾读书.” 安春县不大,但却很富庶,张束并没有多大志向,与青梅竹马的妻子成亲后,他就到了一家生药铺子做账房。 一个月二两,足够一家人开支,和妻子感情也很好,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这么平凡的过下去。 前年冬天一个夜晚,官府剿匪时,逃出来一队马贼,这些人穷凶极恶,进了安春县,一路打砸抢,将安春县都祸害了个遍,但好在这些人急着跑路,并没有杀人,只是抢了东西和银钱就跑。 张束护着妻子藏在家中,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拿走,就在他以为要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悍匪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就是家破人亡。 妻子被马贼奸污,拖行而死,死的时候还带着五个月的身孕。 他一心想要报仇,忍辱负重呆在马贼中,终于有一天找个机会放了一把大火,又去报了官,才离开。 报仇之后,他也没有回安春县,而是在乡下找了个事做,隐姓埋名过日子。 直到今年年初,他才开始忘记过去,和现在的妻子成了亲。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女悍匪竟然没死,只是已经被烧的毁了容,正在四处找他。 他带着妻子搬来京城,就是为了避祸。 最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女悍匪竟然也找了过来,就在宁昭赶走生灵的那一天找到了家里。 女悍匪威胁张束,说张束要是不跟她走,就要杀了他现在的妻子。 新仇加旧恨,张束忍无可忍,将这女悍匪杀了,分尸埋在家里,又将妻子送走,准备回家收拾细软离开京城,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这生灵又来了。 他不知道这生灵有没有看到他杀人,若是看到了宣扬出去,他的人生就二度毁在了这女悍匪手里。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杀人,只是想找到这女子,将事情原委告诉她,请她守口如瓶,可是在屋子里坐了半夜,杀人的念头便越来越重,竟然到了非杀她不可的地步。 他出去想请宁昭指点人在何处,可是宁昭却避而不见,他正无奈时,邋里邋遢的乾阳道长忽然出现,在他的恳求下终于答应帮忙。 让这女子离魂只是权益之策,乾阳说女子一定会来找宁昭,他只要在一旁等着就可以,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了人。 之后的事情,宁昭和颜海便都知道了。 颜海听罢,小声在宁昭耳边嘀咕:“我只听过抢女人的,没想到美男子也有人抢。” 书上都不敢这么写。 (本章完) 第181章 说八卦 第181章 说八卦 张束的妻子不放心,连夜进城,找到了医馆中。 她借来一辆板车,将脸也被划花的张束接了回去,事情就这样揭过,差点死在张束手里的女子听说后,也不再追究。 颜海第二天才想起来问宁昭一件事情。 “是不是那个鬼在作怪,所以张束才会对那个生灵起了杀心?” 宁昭摇头:“鬼爱他爱的紧,不想杀他,是他自己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人心复杂,并不需要鬼魂蛊惑,邪念一起,就会像雨后春笋般疯涨,再有傍身之物,杀心就无人能阻挡了。 颜海感叹一声,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过了两天,张束的妻子却出人意料的来了一趟,送来了新鲜的红薯,表达谢意。 张束虽然面目全非,她却没有想过要另嫁。 人心,真是难测。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下起了细细的雪,宁昭恨不能用个乌龟壳将自己装进去。 可是天一冷,那位乾阳道长就精神了,四处挖掘龌龊又肮脏的心,千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幸亏都是些小事。 御步忙的脚不沾地,颜海让他将乾阳轰出城去,御步又担心乾阳在城外惹事,没了阴阳司盯着,反而害人。 胡大痣买了一大堆炭,每天可劲的烧,但是屋子里四处漏风,就是不暖和。 “宁少爷,要不请人修葺一下,这还要冷两个月,这么下去怎么办?” 宁昭缩成一团,道:“不用,这里是死地,就是修好了也一样冷,你回家呆着去吧。” 真正的冷是从祠堂里流下来的怨气和血带来的,整个时家已经是一块死地,再多的火也没用。 况且她也没钱修,御步只管饭,不管别的,颜海被他爹辖制着,兜比脸还干净。 胡大痣也冷的受不了,这院子常年就是阴森森的,他没想到到了下雪的时候会冷成这样,身上永远也暖和不起来,真不知道宁昭往年是怎么过的。 “宁少爷,不如你跟我去吧,我家里要暖和点。” 宁昭心道自己在这里又冻不死,跟你回去了才叫难受,吃没的吃喝没的喝。 她坚定拒绝,胡大痣只能收拾东西自己走了,留下小白蹲在屋顶上跟和好的小黑打情骂俏。 正在她自怨自艾,连个猫都比她热闹的时候,小福来请她了。 “宁少爷,我家少爷请你去玩。” 宁昭立刻站起来,道:“王八蛋终于想起我来了!” 她跟着小福去了颜家,刚一进门,就遭受了颜父的黑脸攻击。 宁昭心道前一段时间不是对她好一点了吗,怎么又黑上脸了,她没多想,直接去了颜海的屋子。 “啊,舒服,”宁昭躺在火堆边上,整个人都没了骨头,“还是你家舒服啊,你爹什么时候能过继我啊。” “快了。”颜海也是一张黑脸。 “啊?”宁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手摸了摸颜海的额头,“没毛病啊。” 颜海生无可恋的打开她的手:“我爹天天逼着我和人相看,八字都不知道合了多少个,再这么下去,我会活活给憋死。” 宁昭道:“不至于,成亲有什么不好的。” 颜海心道成亲了有什么好的,他那些狐朋狗友,只要一成亲,就很快消声灭迹,没有允许再也出不了门。 “御步比我还大三岁,他怎么不成亲!可见成亲不是件好事。” 宁昭眯着眼睛,道:“那能一样吗,御步这辈子都成不了亲,他差不多就是个活死人,谁乐意嫁一个阴气多阳气少的人。” 颜海忽然怪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想嫁给御步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知道京城里的姑娘们给他取了个什么外号。” 宁昭也来了兴趣:“说说。” “冷面花郎,”颜海嘿嘿一笑,“他是阴阳司的司长,年纪轻,人长的俊,往人堆里一站,那叫一个冷若冰霜,芝兰玉树,想嫁给他的小姑娘,你去外头一抓一大把。” 走到门口的御步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进来,瞪了颜海一眼。 背后说人被当面点破,颜海挠头咳嗽,应付过去。 偏偏宁昭还大叫了一声:“哟,冷面花郎怎么来了,今天不当值啊!” 御步顿时涨的面色通红,一言不发的坐下。 宁昭哈哈一笑,道:“你来干嘛?” 御步解下荷包,丢给宁昭。 宁昭打开一看,一包糖花生。 她抓了一把吃,边吃边道:“大老远的送这个干嘛,我又不爱吃。” 颜海道:“不爱吃你还吃这么多,拿来给我,我爱吃。” 御步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拿错了,在身上摸索一番,最后从袖囊里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了宁昭。 “普陀寺上智大师画的密咒,让我带给你。” 颜海抢过糖花生,道:“不知道那些姑娘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会不会叫你冷面花郎了。” 宁昭将密咒收好,道:“孙子,把糖花生还我。” 颜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不爱吃吗,爷爷。” 站在门口的颜父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差点一巴掌把这“爷孙两”扇到外头去。 宁昭和颜海都不说话了,尴尬的咳嗽挠头。 颜父一句话没说,黑着脸又出去了,还送来了不少吃食。 颜海松了口气,道:“我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今天又得出去相看,还得想办法让那些姑娘讨厌我,真是为难我了。” 宁昭道:“她们讨厌你不是应该的吗,不学无术,只会花钱,不继承家业,成天在外面跟人鬼混。” 御步忽然道:“颜海有个外号。” 颜海一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外号,你不要为了报仇就乱说哦。” 御步道:“你这外号不是姑娘们给你取的,是长辈给你取的,叫做金不换。” 宁昭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御步摇头:“颜家堆金积玉,他不赌不嫖,就算他不学无术,家里的钱也是几辈子花不完,所以才叫金不换。” 给金子都不换的理想女婿人选。 宁昭不知道颜海竟然如此吃香,反观自己,又有才又好看,竟然连一个爱她的都没有,气的不想搭理颜海。 三个人在颜家消磨一天,御步难得轻松,直到晚上才离开,宁昭死皮赖脸要在颜海家睡,并且霸占了颜海的床,让颜海睡了地板。 半夜时分,小白带了张帖子过来。 “小树要成亲了?让咱们去做客?” 宁昭摸了摸荷包,十分为难。 小树的爹死的时候,她送了一大笔银子,现在他要成亲了,就囊中羞涩起来。 (本章完) 第182章 暴走的宁昭 第182章 暴走的宁昭 小树成亲,颜海找颜父讨了一百两银子,和宁昭一人五十两,算作给小树的礼金。 御步也收到了帖子,一样的送了五十两。 他们三个往刚刚修葺过的新屋子里一坐,婚礼严肃成了葬礼。 御步十分知趣的准备告辞。 小树很是愧疚,连忙道:“我在山里放了兔笼,御大人等我一下,我去取过来,你们带回去吃。” 颜海一听,连忙道:“我去我去,我还没见过呢,你是新郎,你在这儿呆着。” 他兴致勃勃,小树却不敢让他一个人上山。 这山不比狐狸山高,可是下雪,路几乎看不清楚,看着仪式都办完了,都在喝酒吃饭,他和新娘家打了招呼,连忙换了衣服跟了上去。 山上满是积雪,天一冷,积雪就硬邦邦的冻成了冰块,小树走在前面,一锄头一个坑,挖出来一条路。 宁昭缩头缩脑,一点也不想上去,可是颜海兴致勃勃,马不停蹄的拉着她,连歇一下都不行。 御步走在最后,也跟着上了山。 小树特意放慢速度,走的很慢,一边清理积雪一边领路,他听着颜海气喘吁吁,后知后觉的发现御步和宁昭都没大喘气。 他回头看一眼,就见这两个人连一点汗意也没有,脸色也还是煞白,跟脸色涨的通红的颜海一比,颜海倒是成了异类。 他心道没看出来宁少爷和御大人体力这么好,稍微松了口气,拽了一把颜海。 笼子放在山里没有路的荒草里,里面放了一些谷物,里面罩了一只灰兔,颜海看的有趣,伸手去捉,兔子比他快的多,只抓了一把兔毛在手里。 风将颜海手里的兔毛吹跑,最后是一片空空如也。 颜海:“.对不起。” 他也没想到这兔子能跑这么快,他就掀起了一巴掌大的地方,这兔子就蹿出去了。 宁昭哈哈大笑,看着他手里还剩下的一小撮灰毛,乐的腰都直不起来。 小树连忙道:“没事,颜少爷,我还放的有,再去看看就行了,下次我教你抓。” 颜海瞪了宁昭一眼,道:“走走走,快去看看,我再抓一只。” 小树带着他们往更里面走去。 “再往里面有几座坟,不过都是村里的人,没事的。”小树小说了一句,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身后跟着的宁昭和御步是什么人。 他立刻闭嘴,往更深处走去。 地上布满枯枝落叶,雪盖的严实,一脚踩上去地上就咔嚓作响。 宁昭忽然道:“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颜海惊了一跳,道:“哪里有人,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到?” 宁昭道:“前面,你看仔细一点。” 小树也吓的不轻,可是听了宁昭的话再仔细一看,坟头上真的躺着一个人。 “真的有人!” 他连忙往前跑去,几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坟头,就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躺在上面,紧闭着眼睛,脸色青紫,呼吸微弱。 小孩穿的不多,身上冰冷,头发和睫毛上都挂着冰霜,已经快要冻死了。 “这是我们村里的小羊倌,昨天夜里不见了,一家人到处找,还报了官,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树将孩子抱在怀里,使劲搓他的心口,颜海又将披风解了盖上去,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孩子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咕噜声。 颜海道:“好了好了,有气了。” 宁昭和御步看了一眼坟头上,这里阴气重,四周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脚印,并没有这孩子的脚印,可见是邪祟作怪。 可是这邪祟他们却一点痕迹都没看到。 连孩子身上都没有邪祟的痕迹,真是奇怪。 御步看了一眼坟墓,道:“宁昭,你能看到吗?” 宁昭闭上眼睛,脚下黑气浮动,在雪地中蔓延,鬼鬼祟祟的影子在这道气息下飞快逃跑,有的钻入地下,有的去了村子,可是没有一个身上带着这孩子的气味。 她睁开眼睛,道:“不在这里,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宁昭点头,几个人一同下山,兔子没有捉到,倒是带回来一个孩子。 还是丢了的小羊倌。 小羊倌爹娘抱着孩子大哭,对着宁昭几人谢了又谢,又去拿了许多吃食装上,让他们带回去。 宁昭回到清水街,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颜海更是忘的干干净净,继续在他的成亲路上挣扎。 好在颜海聪明,用拳头求了御步半天,御步只能去撒了个谎,说颜海的八字有福,但是不宜太早成亲,否则会将福气冲散。 颜父立刻就将颜海给放了。 御步都发话了,那就晚点吧。 颜海和御步到清水街找宁昭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我爹问你你干嘛要说二十岁就可以,那再等三年我岂不是又要成亲?” 御步道:“到时候你也该成亲了。” 颜海道:“我才不想成亲,我要三十岁再成亲。” 御步看他一眼,真是活力十足,一看就青春可口,到了三十岁再成亲,恐怕女鬼都要惦记上了。 踏进院子,满地都是积雪,胡大痣不在,也没个人打扫,一串脚印往小山祠堂上去了。 脚印边还跟着一串猫脚印。 颜海挠头:“是不是明纣姑娘来了,我上去看看。” 他还没上去,就听到山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颜海!颜海!!” “宁昭?怎么叫的这么凄惨!”颜海连忙大步往上跑。 宁昭还在狂叫:“御步!快上来!” 还有一声凄厉的猫叫。 御步也是一愣,不知道山上出了什么事,匆匆跑了上去。 两个人几乎没有停顿上了祠堂,穿过半人高的枯草奔进了祠堂里。 随后两个人一同石化当场。 宁昭手里抱着一个一看就还未满月的婴孩,手足无措的捧着头和脚,婴孩大约是哭累了,已经睡了过去。 可是襁褓和宁昭的衣服都已经被尿湿了。 小白头上还有一点可疑的黄色。 颜海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鼠大的孩子:“宁、宁昭,怎么一天不见,你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放屁!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放祠堂了,我听到哭声上来的!你们快接过去啊!” 宁昭已经要把孩子扔地上了。 御步默默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会抱。 颜海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道:“下去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先去我家。” 放在这里早晚得冻死,不冻死也得饿死。 (本章完) 第183章 又丢一个 第183章 又丢一个 到了颜府门口,御步取了襁褓里的一条帕子,道:“我去找一下是谁家的。” 颜海看看御步匆匆离去,道:“跑这么快干嘛,这小家伙又不会吃人。” 宁昭看着瘪嘴又要开哭的小孩:“他是不会吃人,但是这么嚎起来,比吃人还可怕,你喜欢小孩当然不觉得了。” 两个人进了颜府,颜父闻哭而来,看着这巴掌大的小孩又是惊又是喜。 宁昭咳嗽一声:“爹,这是我跟颜海的孩子,昨天晚上刚生的,你看看长的像不像颜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其实爹我一直瞒着你,我是个女的。” 颜父冷笑一声,眼睛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对宁昭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可是这孩子. 颜海飞快踩宁昭一脚:“你前几天来的时候肚子还扁着,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爹,这是我们捡的。” 颜父脸更黑了,皮笑肉不笑道:“捡,大冷天的哪里有孩子捡!你是不是看你爹年纪大了,想气死我直接继承财产,啊!” 颜海道:“真是捡的,爹你别不信,当时御步也在场。” 颜父道:“那你现在出去,再给我捡一个来。” 宁昭看热闹不嫌事大:“伯父,其实这孩子是他在外面生的。” 一片混乱之中,颜海手里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颜父放过他们两,将婴孩抱走了,他正是想抱孙子的时候,抱着小孩爱不释手,还出去找来了奶娘。 颜海和宁昭双双松了口气,围着火炉烤糍粑吃。 “宁昭,真不是你的?”颜海依旧不解心中怀疑。 他没办法不怀疑,宁昭是个什么人,风吹一下都能有感觉的人,怎么可能一个活人放到她家里,她反而不知道了。 宁昭心道自己昨天在醉今朝过的夜,不过这话不能告诉颜海,只能含糊道:“啊,我睡死了。” 不过这孩子的来历,却十分奇怪。 和那个小羊倌一样,似乎也只是为了把孩子放到那里,并没有别的意图。 这鬼为了什么要抓孩子,抓了又不吃不干嘛,似乎只是为了抓这玩一下,然后就丢弃了。 真是奇怪。 她百思不得其解,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小婴儿不到三尺长,竟然能让整个颜府围着他一个人转,还能逗得颜父和颜悦色,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忘记了。 御步晚上才过来,道:“没有,没有人报官,出去打听也没人说丢了孩子。” 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线索。 颜海拉了宁昭一下,道:“你找找。” 宁昭给他一张空白符咒,道:“你拿过去,让孩子在这上面呼一口气。” 御步看着符咒上布满黑气,想看看宁昭如何寻人,跟着颜海一同前去。 小婴儿躺在了金窝里,乐不思蜀,睡的酣然,颜海溜进去将空白符纸在他嘴巴上抹了一下。 御步就见黑气抓住这一道无形之气,潜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同气连枝,连生辰八字都不需要,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找到人。 御步想到自己那个短命的老弟,就是这么找到的,心情总是免不了沉闷。 颜海办完了事,又拉着御步偷偷摸摸往外走。 宁昭闭着眼睛,黑气涌入颜府,让颜府的人无端打了寒颤,小孩大哭起来。 颜海小声道:“找到了吗?” 宁昭点头:“他娘埋了。” “啊?”颜海皱眉,“那他爹呢?” 宁昭道:“在乱葬岗。” 颜海彻底没了话说,道:“那这一家人也太倒霉了,还是把孩子给送回去吧,祖父祖母指不定多伤心,不过这家怎么把爹埋在乱葬岗了?” 宁昭翻了个白眼,道:“这都不知道,因为家里没人了,所以就埋乱葬岗了。难不成你指望那小东西去埋他爹!” 颜海:“.” 宁昭道:“你赶紧把小东西送育婴堂去听到没,我都没过继呢,就来个分财产的。” 颜海:“.” 孩子现在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御步忍不住道:“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什么人将这孩子抱到祠堂里去的。” 宁昭道:“不是人,是鬼。” 这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鬼,已经不屑杀人吃人了。 宁昭也不知道这鬼到底想干什么。 颜海在一旁凉凉嘲讽:“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这么点小事就把你难住了?” 宁昭道:“这么无欲无求的鬼,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鬼现在躲的影子都没了。 而且她怎么感觉京城里的鬼越来越精了,以前一巴掌下就能扇倒十个,现在倒好,都藏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她在这里住久了? 要不换了地方住? 颜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忧心忡忡,因为他在老爹那里完全失宠了,已经到了连看一眼都不爱看的地步。 连十两银子都不给。 他必须把这小孩送走。 两个人都愁了半天,宁昭回了清水街去守屋子,怕一个不注意又有孩子扔过来 守了两天,什么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个鬼好像就此消失了一般,再也不出现了。 倒是颜海笑容满面的跑了过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一个叔父没小孩,把孩子抱走了,跟颜远山那个胆小鬼作伴去了,哈哈哈,颜远山的脸那叫一个臭,说要把小孩跟叔父一起打出去,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 他快乐的像个偷油的老鼠,吱吱吱的笑。 御步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快乐男孩,道:“你再迟三年成婚是对的,这般孩子气,成婚反倒害了别人。” 颜海道:“这是关系到切身利益,你不懂。” 宁昭缩成一团,道:“御步啊,是不是又有孩子丢了?” 御步点头,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宁昭点头,一边打寒颤一边往外走,御步领着他们两人到了丢孩子的人家里。 小门小户,孩子已经有七岁了,正是在外面撒欢的时候,一天一夜没回来,这家父母才心大的发现儿子丢了。 心比颜海还大。 宁昭取了孩子的生辰八字,立刻便找到了孩子所在,竟然是在胡同尾的茅厕里。 门从里面插上,叫也叫不开,父母两人心急如焚,做父亲的义不容辞将门撞开了。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然后就是啪嗒一声,小孩掉粪坑里了。 颜海:“.快走。” 宁昭:“.” 御步已经掩住口鼻,飞快的退了十步远。 (本章完) 第184章 捉迷藏 第184章 捉迷藏 三人匆匆离开,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纷纷沐浴更衣,御步甚至将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烧掉了。 在街上游荡到晚上,宁昭撑的打嗝,领着两个跟班在街上散步,三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步家所在的大希巷。 外面有几户人家,此时月光正好,院子里传来一群孩子嬉笑的声音。 颜海踩在石头上,扒着墙头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一声。 宁昭也趴墙头看了一眼。 月下捉迷藏。 里面是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四散在院子里,一个小孩眼睛上蒙着帕子,正在数数。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我来啦!” 蒙着眼睛的小孩一把将帕子扯下,身上铃铛叮当作响,飞奔过去,抓住了脚露在帘子下面的小傻蛋。 这抓住的小孩还不依不饶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负责抓的小孩不理他,一下就把屁股撅出一半在假山下面的孩子拉了出来。 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很快藏起来的孩子就被找了出来,最难的一个是藏在了米缸里。 宁昭跳下来,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捉迷藏啊。” 颜海跟着跳下来:“是啊,你不会没玩过吧,我小的时候特别会藏,颜远山每次找不到我,都气的哭,哈哈。” 宁昭看着他直叹气,别人都是七窍玲珑心,颜海是一根肠子从屁股通到脑袋,答案放在眼前了还不知道。 御步道:“你是说藏孩子的鬼祟其实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宁昭点头:“失踪的孩子就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走,咱们也玩一玩。” 她领着人飞快回了清水街,将所有门窗紧闭,又从鬼册里弄出来几个鬼娃娃,塞到各个角落里。 颜海被她塞到了床底下,至于御步,干干净净的站在了门后。 宁昭蹲在窗子后,身下黑气蔓延出去,所有鬼物退避三舍,能玩游戏的地方,只剩下了这一个荒芜的院落。 夜色越来越深,颜海在床下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正当他想翻个身的时候,忽然一股寒意袭来,他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 空荡荡的院子里有铃铛声传来。 “叮铃.” 伴随着嘻嘻的笑声,孩子稚嫩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阴森森响起。 “九十九、一百,我来啦,你们都藏好了吗?” 这声音已经不是活人口中所发出的声音,而是从地狱中发出的一声嬉笑,冰冷刺耳,再带上冷冷风声,令人不寒而栗。 颜海打了个哆嗦。 “我看到你啦,你在床底下,你输啦!快开门吧。” 颜海僵硬的不敢动弹。 门后的御步也纹丝不动。 惨白的孩子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张脸煞白,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乌黑的眼珠,肚子瘪下去,只剩下一层皮。 “开门吧,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你在门后面,你输啦,轮到我藏啦。” 叫不开门,小鬼整个人变成扁扁的一张皮,才门缝里钻了进来。 “不用你们开门我也能进来,我进来了哦,看,我进来啦。” 颜海冷汗淋漓,不敢出声,闭着眼睛发抖,忽然耳朵边有东西在动,他睁开眼睛一看,接见小孩躺在了他旁边,只有眼珠的眼睛“看”着他,青白干瘦的胳膊抓住了他。 “我抓到你了哦。” “宁昭!”颜海汗毛倒立,放声大叫,可是宁昭却没有出现。 小孩只抓了他一下,就放开了。 它从床底下慢慢爬了出去,又用干巴巴的手臂抓着了御步。 “你藏的真好,不过我也找到你了,现在轮到我藏了,数到一百要来找我,找不到的话就把你吃掉。” 御步看一眼宁昭,宁昭指了指自己。 御步看着眼前的小鬼,道:“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你没有找到,你输了。” 小鬼疑惑的看着御步,喃喃道:“还有一个,在哪里呢?” 它四下张望,房间里本来就很简陋,没有什么东西,他一步步找过去,桌下没有,凳子下没有,橱柜里没有。 “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宁昭就蹲在他脚边,他却看不到。 “在哪里,在哪里啊,没有人了,只有鬼,我看到鬼了。” 小鬼将藏起来的几个小鬼揪出来,还是没有发现宁昭。 宁昭忽然抓住他的手,露出荒诞诡异的笑容,乌黑的眼珠子看的令人胆战心惊。 “你输了。” 小鬼输了。 宁昭却放开了他。 “我放你去做一件事,做完了就要回来,要守信用哦。” 小鬼乖乖点头,跑了出去。 宁昭带着颜海三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到了杂货街。 一个猥琐瘦弱的男子从街上走过,摇摇摆摆,没个正经,走两步就要将街上留下的东西踢打两下。 没别的,就是手欠。 他哼着小曲,忽然一阵寒风刮过,让他警醒了精神,可是眼前并没有人。 “啪啪”两声,角落垃圾堆里一个废弃的柜子门被打开了。 男子吓的一抖,嘴里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正要大步离开,忽然身体不听使唤,被推着进了柜子里。 柜门关上,然后“咔哒”一声,柜门锁了。 男子在里面惊慌失措的拍门。 “救命!有没有人啊!把门开开,救命啊!” 宁昭站着没有动,安静的听着里面的哭嚎声,小鬼站在她身边,眼中流出暗红色的血,像是在哭。 直到柜子里的人声音弱了下去,变成了困兽般的呜咽声,小鬼才消失在了宁昭身边,钻进了鬼册里。 鬼册上鲜血淋漓,纸上一个柜门被锁上,一只手从缝隙里鲜血淋漓的伸出来,手掌上写着三个血字。 “找到我!” 颜海看着晃动的柜子,小声道:“宁昭,是不是捉迷藏的时候,那个小鬼钻进柜子里,这个男的把柜门锁上了?” 宁昭点头。 “他跟小孩家有仇吗?”颜海问。 “没有,”宁昭冷漠的看着柜子,“就是手欠。” 因为手欠,所在路过的时候将小孩所藏的柜门锁上了,然后堂而皇之的离去。 没有人知道柜子里有一个小孩,他的家人也找不到,因为谁也想不到小孩会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锁进废弃的柜子里。 小孩哭累了,睡着了,醒了,饿了,死了。 颜海沉默,邋里邋遢的乾阳从街角出来,道:“宁大师见死不救,这可不是方士所为。” 他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塞进口里。 宁昭笑的和蔼可亲:“一命还一命,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我还公平公正的人来了。” 乾阳道:“逝者已逝,他还活着,只要他诚心认错忏悔,就是悔过,依旧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世人谁不犯错。” 颜海道:“完了,这人是个圣父。” (本章完) 第185章 智障 第185章 智障 宁昭十分赞同的点头。 御步沉默片刻,忽然道:“人若是要死了才悔过,那就不算诚心。” 他一向认为死到临头其言也善这话不对,人到死前所说的,不过是为了自己最后的求生欲。 一旦再次活过来,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乾阳不予置评,道:“棺材村有事,宁大师恐怕要跑一趟了。” 颜海道:“你说去我们就去啊,那我们多没面子!告诉你,我们早就知道棺材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是自己要去的,跟你没关系!” 他十分讨厌乾阳,比白长生还讨厌,白长生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坏的流油,而乾阳却是个伪善。 乾阳道:“颜海少爷。” 颜海下意识的要答话,随后反应过来,飞快的捂住了嘴。 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 乾阳笑道:“颜少爷不用这么害怕,我只是看颜少爷眉心发黑,最近恐怕会有血光之灾,要多多注意。” 他说完转身步入了黑暗中。 颜海这才松了口气:“宁昭,我是不是要死了。” 宁昭看一眼他黑蒙蒙的额头,道:“嗯,明天我先去给你买一刀纸钱,坟得选个风水好的,你记得叫你爹过继我。” 她又拍了拍御步:“以后请叫我颜昭。” 御步没忍住笑出声来,被颜海一人给了一拳,才一起离开了。 没有人再去管那个关上的柜子。 棺材村就是从前刘秀才的地方,自从他屋子里的棺材被发现之后,这村子原来的名字已经没人叫了,改名成了棺材村。 宁昭顶着一脑袋雪去棺材村,颜海也跟着去看热闹。 还没到地方,在靠近的位置有不少孩子在外面堆雪人,一边堆一边唱童谣。 “叮当当,没人装。 眼尚明,难心安。 咕噜噜,头啖汤。 你不喝,我先装。 呜呼呼,喝精光。 石头出,剪刀藏。 嘻哈哈,莫惊慌。 下一顿,你做汤。” 颜海听着这童谣,心里发慌。 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就要被做成汤,放在锅里,吃人,人吃。 几个小孩拦住了宁昭和颜海。 “不能进去,里面有鬼,有吃人的怪物。” 颜海拍着几个小孩的脑袋,大言不惭:“我们就是来收鬼的!” 一个小孩大声道:“是吗,可是你一点也不像。” 颜海道:“那我像什么?” 小孩道:“你像是鬼的粮食。” 颜海:“.” 宁昭哈哈一笑,大步往从前的东银县,现在的棺材村走去。 小孩们尖叫起来,纷纷跑去告诉家里大人,有人进了棺材村。 马上就要天黑了,里面吃人的鬼就要出来了。 宁昭和颜海进了荒芜的地方,从前这里有一点点人烟,现在连任何人烟都没有了,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死地。 除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的荒草,哪怕是在风雪中,也依旧长到了人的膝盖,大道小径,全部都是野草。 这荒芜令人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荒了下去,心中一空,就生了害怕,害怕占领了上风,看什么都像是鬼祟。 颜海身上的三把火,无端端小了很多。 刘员外废弃的大宅还在原处。 门口一排桑树已经完全枯死,门上贴着佛门密咒,推门进去,忽然柳暗花明一般,一大片绿色出现在人的眼前。 确实古怪啊。 地上还有香炉倾倒的痕迹,看来那件事情过后,有人来这里做过法事。 死地上,忽然长出这么多桃树,还绿叶沉沉,确实是有事情要发生。 她闭上眼睛,一步步往里面走。 天色还没黑,可是整个村子都已经被黑气笼罩,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有的沉入地下,有的还在空中浮荡,没有鬼,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气。 不仅仅是死气,还有煞气,怨气,所有人心肮脏龌龊难言之气,都汇聚在这里,如同一个小小的阴阳交界一般。 黑色水流将成未成,还没有将鬼物吸引而来。 不管是哪一颗桃树,在地下共用一个木根,是一个木鱼。 是做法事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和尚掉落在这里的。 木鱼之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虫物,这些虫看不清楚形状,甚至不像是虫,只是一味的在上面爬动,吞噬着源源不断的黑气。 所有的桃树,就由这一只木鱼所供养。 而这些黑色的虫物已经开始脱离木鱼的控制,遍布了整个棺材村,再任期发展下去,就会钻到别的地方,侵蚀人心。 果然是件要解决的大事。 她睁开眼睛,正要将木鱼取出,忽然一脸愕然的看着颜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颜海,你在吃什么?” 颜海手里拿着两个桃子,一个已经被他咬了两口,饱满香甜的桃子十分诱人,汁水正顺着他的手滴到地上去。 “桃子啊,不是那个时候你种的桃树吗,我给你也摘了一个,你还别说,大冬天的有桃子吃还正是不错。” 那个时候宁昭用一直桃子引诱小树出来,桃核落在地上,他记得就长出来一颗小树苗。 宁昭:“.你再仔细看看,你吃的是什么?” 她用了一点口水抹在颜海眼皮上。 颜海嘟囔一声,再睁眼一看,顿时大叫一声,手里的桃子不见踪影,而是满满两手黑压压的虫子。 每一只虫子都像是蚂蚁大小,在他手里蠕动,顺着他的手指掉到地上,而他的嘴里,也满是这样的虫子在爬。 有的在往外爬,有的在往里爬。 “呕!呸呸呸呸!”颜海脸色煞白,连抖几下,又疯狂吐了起来,最后干脆伸手扣住了自己的喉咙,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可是并没有看到黑色的虫子。 宁昭恨铁不成钢的踹他一脚:“你怎么这么心大,什么东西都敢吃!” 颜海含着两包眼泪,道:“宁昭,我不会要死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昭道:“没事,不会死,就是会生不如死。” 颜海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忽然就倒了下去,身上三把火奄奄一息,脸色乌黑,痛苦的在地上扭动。 “宁、宁昭,我难受,有东西在咬我。” 宁昭无奈的蹲下去,觉得自己有机会还是要跟这个智障绝交,要是来的是御步就好了,绝对不会出这种事情。 她按住颜海的额头,驱散一点他眉心的黑衣,但是也只能让他疼痛稍减。 解铃还需系铃人。 (本章完) 第186章 我办事你放心 第186章 我办事你放心 颜海满头是汗,感觉浑身都有东西在咬一样,又痒又疼,还有力气问宁昭:“这是不是就是我的血光之灾?” 宁昭道:“不是,都没有见血,算什么血光之灾。” 颜海一听自己竟然还要见血,差点绝望,哼哼唧唧的让宁昭背他。 “那你就死这儿得了。”宁昭扭头就要走。 颜海连忙爬起来,上前要去追她,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磕倒在地,这下是真的见血了。 “宁昭我要死了,我磕着脑袋了,拿你的纸笔来,我要给我爹写遗书!” 宁昭一听立刻回头,见他脑袋上黄豆大一个伤,见了芝麻大一点血,立刻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颜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下辈子你投个更好的胎,咱们还做朋友,来来来,你想写什么就写吧。” 她惋惜着将鬼笔鬼册都掏了出来。 颜海心里一凉,哭道:“我摔的很重吗,我脑袋好疼,一定很严重。” 宁昭道:“是很严重,差不多有碗口那么大吧,你快写遗书吧,记得跟你爹说清楚。” 颜海是被痛懵了,竟然将她的鬼扯听了进去,现在一听她提自己爹,立刻就回过神来。 “滚!” 宁昭道:“还有力气骂我,起来自己走吧。” 颜海爬起来,骂了一声负心汉,低头去看将自己绊倒的东西。 一个荷包,捡起来打开,里面是满满一包一钱重的小银鱼,栩栩如生,鳞片都有,一看就不是外面这些人打的。 他挠了两下手臂:“御步家一定比我家更有钱,这么大一包银子,就这么掉在这里,也没人找。” 御步的荷包总是掉,所以荷包上面都绣着他的名字。 宁昭也十分无语。 如果以后御步做了执笔者,会不会把鬼笔都掉了? 她看在这一包银子的份上,还是把颜海背了回去,又让小白去将御步叫来。 御步看到这一包银子,也十分惊奇,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掉过一包银子。 “你们拿着花吧,我用不上银子,颜海这是怎么了?” 颜海躺在床上,浑身挠的都是血痕,还在不停的挠,宁昭都按不住他的手。 他一边喊痛一边喊痒,整个人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宁昭道:“佛家真言。” 她将取出来的木鱼放在了石桌上。 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鱼,团鱼形状,腹部中空,头部开口,尾部盘绕。 可是与普通木鱼又不一样的,是木鱼里面不停在往外爬的黑色虫子。 宁昭的黑气包裹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这些虫子不能往外跑,只能不停的钻进木鱼,又从里面钻出。 “这是邪气?”御步看了一眼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子,又看了一眼颜海。 宁昭已经将颜海打晕了。 宁昭道:“可以说是邪气,也可以说是佛家真言,你看。” 她伸出手指,从里面抓出来两只一把小虫子,按在了桌上。 破裂开的石桌上立刻出现了一团如同墨迹一般的东西。 “南”、“阿”、“弥”。 确实是佛家真言。 御步道:“佛家真言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昭道:“佛家真言被邪气吞噬,邪气过重,而形成了这种类似咒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人在做这件事,这要去普陀寺看看,眼下先让颜海清醒过来。” 御步道:“怎么做?” 宁昭道:“用孔雀明王经,你去将他衣服脱了。” 孔雀明王乃是佛教诸神,灭一切诸毒怖畏灾恼,既然是成了恶咒的佛家真言,自然要用佛家诸神来对付。 御步将颜海脱的光溜溜的,身上倒是没被挠坏,但是两只胳膊已经不能看了。 他脱了颜海的衣服,忽然问:“这些恶咒是怎么钻进去的,只是一两只的话,应该不会有如此大的效果?” 宁昭道:“他自己吃下去的,还吃了不少,一大口。” 御步:“.” 他时常因为太过冷静和颜海格格不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他发现是颜海的问题。 这人的智商真的不太高。 “朱砂带了吗?”宁昭问。 御步点头,将朱砂和符笔取出:“我对佛家真言不熟悉,你来画吧。” 宁昭点头,将晒过的白芨碾碎,和朱砂合在一起,又将上智送来的一张密咒烧了化在米酒中,倒入朱砂。 这才提起写字。 从脚开始,红色朱砂颜色鲜艳,慢慢遍布了颜海身上每一个地方。 “唵摩愉啰讫兰帝娑婆诃.” 真言到颜海眉心处停下,里面有东西在鼓动,宁昭用缝衣针在眉心扎下,随后带出来一长串漆黑恶咒,她抓在掌心,揉成一团,被小白吃了下去。 小白吞下,立刻又做出一副要吐的神情,用爪子在地上狠狠挠了几下。 难吃。 “行了,给他穿上衣服吧。”宁昭将符笔放下,剩下的朱砂她干脆给御步手上也画了一点。 反正是好东西,放着也是浪费。 颜海慢悠悠醒来,身上不痒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痛,他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鬼画符,惊道:“这是什么鬼!” 宁昭道:“好东西,这两天别洗澡,驱你肚子里的虫的。” 御步刚想说不是已经驱掉了吗,可是一看颜海那张大花脸,就不吭声了。 颜海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洗掉,他看一眼手臂,道:“全身都有吗?” 宁昭点头,道:“脚底心都有,我办事,你放心,没一个地方落下的。” 颜海先是一笑,再是一愣,沉默的拉开裤子看了一眼,随后羞愤欲死,连脑袋都想埋到裤裆里去。 果然是每个地方都有啊。 他以后还怎么在宁昭面前做人啊! 算了,就当宁昭是兄弟吧。 他要哭不哭的系好裤子:“现在去哪里?” 宁昭道:“普陀寺。” 画了一晚上真言,现在已经是天亮了,宁昭饥寒交迫,三人一起去羊福记吃早饭。 羊杂汤,羊肉包子,羊肉烧麦老三样。 颜海顶着一张大花脸,全然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吃的不亦乐乎。 胡大痣来的时候,都没认出来这是颜海。 颜海狂吃一通,拒绝了胡大痣洗脸的请求,和宁昭和御步一起上了普陀寺。 前去普陀寺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见颜海满脸都是真言,都觉得自己信的还不够真诚,颜海才是真正的信徒。 颜海看着这些人敬仰的目光,破罐子破摔的想把裤子脱了,吓死他们。 (本章完) 第187章 虔诚 第187章 虔诚 天雪路滑,普陀寺香客不多。 东密四大法王殿更是只有一个沙弥在。 这小沙弥见了宁昭三人,便道:“请问三位施主是要上香吗?” 宁昭道:“不上香,你去叫上智来,就说青云观的清虚道长要来将你们这大殿给拆了。” 小沙弥一愣,连忙去了。 宁昭将木鱼放在蒲团上,看着这孔雀明王的神像。 一面四臂,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又是莲花又是果子,还有孔雀毛一根,屁股下面坐着白莲座,旁边写着佛母金刚。 “清虚你竟然还敢来!”外面传来上智大师喘气的怒吼声。 宁昭站在门口,笑道:“慢点,你年纪这么大了,要是一不小心圆寂了,我对做和尚没兴趣,到时候你的衣钵可就没人继承了啊。” 上智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气冲冲的瞪了宁昭一眼,随后又有些胆颤心惊。 这小王八蛋来这里绝对没好事。 宁昭让开门:“上智大师,你这嗔痴怨叹戒的不彻底啊,心境起伏如此大,可见你修行修的不怎么样。” 上智呵了一声,大约是觉得只要宁昭不出现,不提清虚两个字,他就好好的。 光是一个宁昭,佛祖都不足以压制她。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风吹幡动,非是贫僧嗔痴怨叹。” 言下之意,就是宁昭这讨厌的小风吹动了他这清明的幡。 宁昭双手合十:“不是风动,不是幡动,纳僧失却鼻孔。是风动,是幡动,分明是个漆桶。两段不同,眼暗耳聋,涧水如篮碧,山花似火红。” 她一本正经,苍白的脸在这一瞬间看起来宝象庄严,把颜海都给糊弄了。 上智大师脸色顿时通红,回了一句“阿弥陀佛”,不说话了。 颜海花着一张脸,在御步耳边低声道:“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但是一句话我都没听懂。” 御步冷着脸,生平第一次和人耳语起来:“这叫佛偈,是佛家警言。” 颜海不懂装懂的点头:“上智大师这是被教训了啊!” 御步不点头也不摇头,给上智保留颜面。 宁昭狠狠显摆了一番,又道:“大师,其实我也不想来找你,可是你看这恶咒,是你们寺里的产物吧。” 上智看了一眼木鱼,顿时神色凝重。 颜海鄙夷的看了上智一眼:“原来是你们这些和尚搞的鬼!难怪修行还比不上宁昭。” 上智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在心里默念一番佛家真言,以免一把怒火烧了自己的功德林,片刻之后才平心静气道:“这是真言?” 宁昭点头:“还是大师识货,这东西放这里,你们慢慢用孔雀明王经化解吧,不过现在我还得找到这个人才行。” 上智也一脸凝重,能将佛家真言念成恶咒的人,一定不能在留在寺里。 “贫僧让寺中知客带你们前去找人。” 宁昭摆手:“这么急干什么,晚上才找人。” 上智道:“现在天色还早,那贫僧让知客送你们下山,你们晚间再来。” 这迫不及待的语气,就像宁昭是什么大魔头一样。 “不是吧,”颜海跳脚,“我们给你办事,你还让我们东跑西跑,我上山一趟,饿都饿死了,我不走,你们客房在哪儿,我要休息,还要吃饭。” 宁昭道:“俺也一样。” 上智手里的佛珠转的要飞起来,让知客僧去安排,自己赶紧念经去了。 再不去念经,他怕自己一世修行,毁于一旦。 吃饱喝足,颜海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枕着寻光的腿睡大觉。 屋外又是细细风雪。 御步坐在廊下,听着寺中僧人念经打坐的声音,道:“四大皆空,上智大师都无法做到,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宁昭指了指颜海。 “四大皆空就是这位心宽似海的颜少爷,他最适合剃头出家,不出一年,西方佛祖就要来接他了。” 颜少爷睡的了无心事,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只会嚎叫那么一小会儿,不出三天他就能快快活活的去地府报道。 御步笑道:“确实如此。” 西鼓楼鼓声响起,颜海惊醒,道:“吃晚饭了吗?” 暮鼓晨钟,确实是吃晚饭了,天色黑的很快,吃完饭,就已经全黑了,僧人做完晚课,各自去歇息。 宁昭闭上眼睛,“看”着寺中一切。 哪怕是寺里,也断绝不了人心浮动,这里并非极乐净土,可是有一个地方,黑气笼罩。 宁昭领着御步和颜海前去,小小一间屋子,四周都是空的,跟着宁昭的知客僧道:“这里是首座僧方觉大师的住所,大师圆寂一年,这里每夜都还有念经的声音,大家都说方觉大师虔诚。” 屋子里确实有念经的声音传出,还有木鱼敲响的声音。 知客僧双手合十,口中也跟着默念起来。 宁昭推开门,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简陋的木鱼在敲动,“梆梆”的声音在暗夜中。 颜海惊道:“这木鱼成了精了!” 宁昭抓起一把雪,糊到他脸上,道:“我给你擦牛眼泪都擦的天道响应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平常人这么平凡的接触阴阳之事,哪怕本来看不见的,现在也差不多能看到了,颜海倒好,这两只眼睛长着就是不跟阴间搭边,活像有仇似的。 颜海呸了一声,吐出口里的雪,脸被弄的更花了,再看屋子里,就见一个黑影端坐,口中念念有词。 他不解道:“他这么虔诚,为什么念出来的经文会变成恶咒?” 死了都要留在这里念经,可见他对佛祖一片真心。 宁昭道:“看着吧。” 念经敲木鱼的声音一直不停,夜色越来越暗,天也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大,冷的人受不了。 宁昭缩成一团,形象连虔诚念经的知客僧都不如,只差没和颜海报团取暖了。 好不容易等到子时,她才搓着手道:“来了。” 一阵更冷的寒风吹过,雪光之下,一只黑色的手地板缝隙中伸出,抓住了方觉大师。 似雾,又是水。 知客僧无知无觉,还在念诵经文。 宁昭手指弹出一点黑气,让知客僧看到了屋中情形。 知客僧眼睛一凉,再看时就见一滩黑水溢出地面,慢慢成为一个人的形状,还是位女施主的模样,缠在了死去的方觉身上。 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屋子里,想要开口,颜海飞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本章完) 第188章 伤心的一天 第188章 伤心的一天 女施主缠上了方觉之后,又化作了黑水,融进了方觉魂魄之中。 方觉口中再念的经文,便有了变化,一只只黑色的小虫随着他的声音吐出,钻入了木鱼。 佛家真言成了恶咒。 知客僧两腿发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寺中竟然有鬼祟,还缠着已经亡故的方觉大师。 他挣脱颜海的手,拼命往山上跑去。 上智大师很快就在他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屋子里只剩下方觉在念经,那女鬼已经不见了。 就连方觉大师的鬼影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宁昭和颜海撅着腚在拆地板,御步在一旁递工具。 “你们这是准备把普陀寺给拆了?”上智大步进入。 颜海回头,神色十分诧异:“大师,这地下有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地板下面确实有一具化为白骨的女尸,白骨之上,黑色的水被禁锢在白骨之中,隐隐可见。 宁昭丢开工具,面无表情的看着上智。 事情非常简单,就连颜海这个没头脑的生物,也能看出一二。 方觉大师生前奸杀此人,将尸体埋在自己屋中,而他死后魂魄也无法离去,被困在此。 并不是他死后还如此虔诚,而是无法离开,只能寄希望于念经,他心中有恶念,再加上女鬼影响,所念真言直接变成了恶咒。 知客僧忽然道:“两年前,是有一个女香客时失踪了,没、没想到” 宁昭一伸手,将已经变成鬼的方觉拎了出来。 方觉战战兢兢的看着宁昭,在她的压制下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刚记事,就被送来了寺里出家,此后我便一直呆在普陀寺,从未犯过任何戒律,侍奉佛祖,上智师兄,我所言不假吧。” 上智沉着脸点头,随后怒斥道:“那你为何要杀害这女施主!” 方觉模模糊糊的影子再次开口:“我不是自愿出家,到了六十那一年,便觉时日不多,这一生,都在这寺中度过,其余都没什么遗憾的,可是我做梦,都想知道女子的滋味啊!” “那你还俗啊!”颜海忍不住插话。 方觉道:“还俗?我除了念经,什么也不会,怎么还俗?况且我在寺中受人尊敬,为了女色还俗,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 颜海气道:“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自己,既要名,又要好处,不惜害人性命,你这几十年的佛经,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方觉道:“我只是化解自己的执念。” “放屁!”颜海呸道。 宁昭和御步齐齐冷笑一声,上智颜面无光,一想到方觉在寺中苦修数十年,竟然犯下如此大错,普陀寺竟成了他藏污纳垢之处! 御步道:“我虽不懂佛法,可方觉大师似乎全无对佛法尊敬之意,上智大师怎么从未察觉?” 不等上智回答,方觉已经道:“察觉?这寺中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心中龌龊,嘴上却念着自在!” 宁昭眯着眼睛,将方觉挥散了。 “上智,这鬼我已经困到了钟楼的大钟里,去敲幽冥钟吧。” 上智唉声叹气的去了,颜海道:“幽冥钟是什么?” 宁昭道:“夜里敲钟,听到钟声的恶道众生便可减轻痛苦,敲钟之人要不急不缓,前声刚断,后声便续,一百零八声,声声相续,就是幽冥钟。” 这幽冥钟,是为了被杀死在此的女香客所敲。 “那方觉呢?”颜海问道。 “会在钟声中痛苦不堪,只要这钟被敲响,他就会受刀山之刑。”宁昭看着东方的钟楼。 “嗡” 幽冥钟响起,震醒长夜,醒觉昏迷,引生善心,停息诸苦。 雪花伴随钟声,悠然而下。 御步看着雪花,叹道:“这世上,哪里有自在?” “古人有佛偈一首,”宁昭将一片雪花握在手中,“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方是自由,方见自在。” 手再打开,那一片雪花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水迹,很快水迹也会不见踪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就是自在。 普陀寺一事也像雪花一样悄无声息的融化,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雪下了两天就停了,天气却一天冷过一天,宁昭死皮赖脸呆在颜家,难得的是,颜父竟然容忍下来了。 莫非颜父已经慢慢接受她了?终于知道了她的好? 可惜事情并非如此,颜父在院子门口看着宁昭睡颜海的床,穿颜海的衣服,吃颜海的零食,在心里老泪纵横,恨不得拎起扫把将宁昭打出去。 可是一想到颜海竟然在家里整整呆了五天没出门,实在难得,又只能让宁昭继续呆着。 为了这不着家的宝贝儿子,他都快憋出内伤了。 第六天,颜海忍不住了,找颜父要了一百两银子,和宁昭出门撒欢去了。 外面冷,羊福记却是要排队的地方,小白早早通知了胡大痣来排队,他们一进来,桌上连吃的东西都点好了。 宁昭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萝卜羊肉汤,缓过劲来,看着一桌子羊肉,道:“大痣,你也不怕流鼻血。” 葱爆羊肉,红烧羊肉,酱羊肉,烤羊肉,水煮羊肉。 胡大痣笑道:“宁少爷,你们不知道,天一冷,这羊福记的生意太火了,来羊福记来吃午饭,就是卖这些东西,烤包子烧麦这些都没了。” 颜海已经抄着筷子吃开了,吃的后槽牙都能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颜父在家虐待他了。 宁昭吃了点东西,忽然在排队的人里看到一个熟人。 闵行。 这小子一个人排队,旁边七八个鬼影作陪,不知道又是在哪里踩了什么狗屎运,招惹了这么一大串。 “大痣,去把闵行叫来,免得他再排队了。” 胡大痣连忙去了,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闵行跟了过来,道:“两位少爷,好长时间不见了。” 颜海嘴里得了个空,抬头问闵行:“你高中了吗?” 闵行觉得颜海真是专注插刀,刀刀扎心,勉强维持着笑脸:“落榜了。” “落榜了你还那么高兴?”不懂看脸色的宁昭又补了一刀。 闵行:“.” 心好痛,好想赶紧离开。 宁昭让他坐下,道:“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闵行道:“这两天,就是去了一趟城外的温泉池子。” 颜海咽下羊肉:“你哪里来的钱去泡温泉?” 闵行真的不想回答,可是颜海目光灼灼,他不得不说。 “同窗高中,请客。” 他含泪看着窗外,今天真是伤心的一天啊。 (本章完) 第189章 写信的人 第189章 写信的人 一说泡温泉,大家都来了兴趣,吃完中饭浩浩荡荡的去了城外的黄汤池。 就连闵行也因为考场失利,颜海格外照顾,请他去洗一洗身上的霉气。 到黄汤池子时,天色暗了许多,宁昭看一眼闵行,他身后被她挥散的鬼影又有了,串粽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而他自己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浓浓的阴气,这阴气让他十分倒霉,一路走过来已经摔了三回,还踩了狗屎,又被狗追了一条街。 刚在门口站住,就有一片瓦片落下,要不是胡大痣眼疾手快的推开闵行,又要砸他头上了。 “闵行,你要不要去普陀寺拜拜?这也太倒霉了。”颜海觉得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倒霉的人。 闵行欲哭无泪。 交了银子进去,里面一个男汤一个女汤,颜海指了下女汤,对着宁昭咳嗽一声。 女汤用木板隔开,传来嬉笑之声,令人无限遐想,宁昭立刻拿着领的牌子往女汤而去。 能跟这么多女的一起泡,当然比跟这些臭男人一起泡好了。 不明真相的闵行连忙拉住她,道:“宁大师,那边是女汤,我们得去左边。” 宁昭道:“我就是女的。” 她挺起胸脯表示了一下。 闵行皱眉,义正言辞道:“宁大师!难道你是这等猥琐小人!” 他不等宁昭说话,就拖着宁昭去了左边,将她按在了池子里。 颜海:“.” 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光着的。 热气腾腾之中,每个人都是面目模糊,看不真切,泡的人昏昏欲睡。 就在大家都泡的差不多,忽然轰隆一声,隔在男女浴池之间的木板轰然倒塌,顿时女浴池鸡飞狗跳,尖叫声不断,跑的跑藏的藏,男浴池这边目瞪口呆,巍然不动。 颜海仰头,两管鼻血默默留下。 他尴尬一笑:“羊肉吃多了。” 待到事情好不容易平息,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颜海才敢睁开眼睛。 闵行道:“快黑了,我们也走吧,我看他们要来修这东西。” 颜海道:“行,走吧,我也饿了。” 宁昭却忽然大声道:“别动,都在这里呆着。” 黑暗如同潮水一样笼罩了这浴池,还没来得及出去的人有十多个,听着宁昭说话,都停住了脚步。 就连跟着闵行泡在池子里的几个黑影也都焦躁不安起来,想要离开。 墨一般的黑色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面对面也看不清楚对面是谁。 “怎么突然这么黑!”胡大痣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宁昭,我看不见你,你在哪里?”颜海喊了一声。 池子里一片慌乱。 宁昭冷哼一声,将突如其来的鬼气散去,伸手去抓颜海。 没想到颜海刚好动了一下,她这冰凉的手一下放在了胡大痣肩膀上。 胡大痣在极度恐怖中晕了过去,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 黑气散去,众人的眼睛再次能够看到,虽然还是十分昏暗,但总算是看的清了。 宁昭往外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颜海,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刚刚过去的人,好像是白长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的事情他搞的鬼? 她快步奔了出去,果然看到白长生飞奔在前,宁昭拉开鬼道,一步落在白长生前面。 白长生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宁昭,笑出两个酒窝:“宁大师,好久不见。” 他手中已经出现了耀目白光,随时准备袭击宁昭。 宁昭脚下黑气翻腾,也随时能拉出一条阴阳交界河流出来,将白长生埋进去。 “你还真够能活的。” 她说着已经挽起了湿漉漉的袖子,准备按着白长生揍一顿,白长生跟个蟑螂似的,就是不死,她也不打算让他死了,使劲打吧。 见一次打一次总不是白说的。 白长生一见她这架势,就觉得肉痛,他手里的东西对付执笔者很好用,可是对付宁昭,总是差了点,真要被她按着打一顿,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宁昭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拦住了。 “宁大师,我卖了你一个人情,不如你也卖我一个吧,”乾阳拦住了宁昭,“普陀寺之事,若非我报信给你,恐怕会难以收拾。”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口里塞冰,心知肚明宁昭绝不会买他这个帐。 果然宁昭翻了个白眼,又要去揍白长生,乾阳拿着一张符咒,朝着宁昭甩了过去。 宁昭早有防备,黑暗直接将符咒吞噬,就这么一下,白长生已经跑的影都没了。 “建德,你会帮他,这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心火,是不是烧的还不够旺!” 写信给时家的人,心里总有一把火在烧的人,白长生追踪的阴阳司官员,成功逃脱白长生的建德。 他就是乾阳。 乾阳就是他。 因为心里总有一把火在烧,所以不停的吃雪吃冰,减少自己的痛苦。 乾阳一愣,道:“我的信原来都让宁大师看了,也是,时家的人都没了,我托鬼物捎来的信件,也没人看。” 宁昭冷笑道:“所以你跟白长生成了一伙?你帮他养金蚕?” “宁大师,我也是为了活命,”乾阳无奈的摊手,“为了活命,什么事也得做啊。” 宁昭道:“你的道行,白长生能困住你?你一个乾坤八卦咒,白长生就得死。” 乾阳道:“宁大师此言差矣,白长生是活人,我的手段对他不起作用。” 宁昭眯起眼睛,地下死气翻腾,随时要将乾阳拉入地狱。 “你知道我不是活人?” 乾阳道:“自然,执笔者,我也略有耳闻,我的任务已经达成,就不打扰宁大师了,告辞。” 宁昭依旧是眯着黑沉沉的大眼睛,看着乾阳离开,天色越来越暗,黄汤池子没人出来。 乾阳,绝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查? 太费事太麻烦,不管他是什么人,是什么目的,总有露出真相的那天,她只要等着就好。 白长生从宁昭处脱身,直接去了黄汤池子旁的一座小村子。 明明是炊烟当起之时,整个村庄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屋子里摆满了棺材,每一口棺材里都是一个昏死的活人,男女老少,都在其中。 每一具棺材前,都是一只小碗,里面放着四十九颗红豆,再前面是一盏点燃的油灯,每一盏都跳动的厉害。 常路道:“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白长生点头,盘腿坐下。 “三魂胎光,七魄尸狗,乾坎翻覆,艮震逆转,巽离左右,坤兑前后。弟子白长生,借生活死,急急如律令!” (本章完) 第190章 疫病 第190章 疫病 黄汤池子里,因为宁昭的离去,而显得更加动荡不安。 无法驱散的黑暗再次袭来。 胡大痣干脆昏厥不起,趴在池边装尸体,慌乱之中,大家一动不敢动,都窝在水里。 闵行小声道:“颜少爷,颜少爷!” 颜海道:“别出声,这事我有经验,等宁昭来就行了。” 闵行连忙闭嘴,连气都不敢大出,虽然泡在温泉里,可是他却觉得周身都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直冲天灵盖。 冷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缩成一团,呛了几口水进去。 而颜海自己给自己壮胆,忽然觉得身上有千金之重,头顶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压的他不断往下。 一开始还能呼吸,可是渐渐的连呼吸也不能了,这重量像是要压碎他的五脏六腑,水慢慢没过口鼻。 他拼命想要站起来,可却毫无反抗之力,依旧在不停的往下,池底铺的鹅暖石碎裂,发出咔嚓的声音。 他的脚已经埋进了地下。 就在他快要窒息之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呼,”颜海劫后余生,搂住宁昭这只冰冷的手,“有鬼!” 宁昭拍了拍他的脸:“你就是讨债鬼。” 颜海睁开眼睛一看,墨一般的黑暗已经退去,月光如水,胡大痣和闵行都蹲在池子旁边,奇怪的看他。 其他人已经走光了。 “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感觉有东西压着我,把我骨头都碾碎了,你们怎么都没事?” 胡大痣有晕倒这种自我保护,可闵行怎么也没事? 宁昭将人拉出来,道:“一只小东西,我已经解决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闵行,因为她在这里,他身后那一串粽子离的远远的,不过刚才,竟然是这一串粽子替闵行抗住了。 这些鬼,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跟着闵行还跟出感情来了。 颜海哆哆嗦嗦的从水里爬出来,对这位差点把自己碾碎到泥巴里的小东西十分害怕。 四人回城,吃吃喝喝一大顿才缓过劲来,胡大痣得出一个新结论。 只要有颜少爷在的地方,就有厉鬼出没,他再也不跟着他们出去瞎混了。 结果没过三天,颜海就来邀请大家去醉金朝看人跳舞。 新来了一批胡姬,跳舞好看,穿的还少。 胡大痣没有忍受住诱惑,跟着去了。 同去的还有闵行。 宁昭没能穿过大厅去小楼里找明纣,她在大厅就被人围住了。 胡姬大冷天穿的十分清凉,在台上卖力,可是看的人一个都没有,全都围住了宁昭。 “宁大师,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手相,我上次去普陀寺,说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你帮我看看吧。” 宁昭瞄了一眼:“啊,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众人朝问话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宁大师说要去打一辈子光棍,那绝对错不了。 又一个人挤上来,道:“宁大师,算命的说我命里缺水,要我搬去月河边住,你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昭道:“你不是命里缺水,你是缺心眼,要是说你命里缺火,你岂不是要去火坑里住。” 众人哄堂大笑。 “宁大师,我前几天去求签,签文上说我四十岁前都要受穷,我现在已经三十六了,是不是再熬几年我就能暴富了?” 宁昭看了一眼道:“四十岁之后你就能习惯贫穷了。” 大家的目光更同情了,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一辈子,还被宁大师盖章认证的穷。 台上的舞姬看没人看自己,也舞的没了劲,好在颜海和胡大痣将人都轰走了。 可是这些人眼睛在看胡姬,耳朵还在听着宁昭的动静,随时准备找机会跟宁昭攀谈两句。 大家都知道宁大师在醉今朝的时候最好说话,酒再喝多一点,几乎是有问必答。 胡大痣一边看胡姬,一边道:“宁少爷,现在京城里好像出了疫病,我上街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了。” 支着耳朵的一个酒客头都没回,道:“四个,其中有一个就在我家旁边,听说只要沾了死者的血,就会传染。” 这酒客身边的同伴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胡大痣道:“我听说的是闻了味道就会传染,死像特别惨。” 那位酒客又道:“能不惨吗,我亲眼看到的,死的特别突然,肚子里的东西都化作血水流出来,死的时候裤子里还能看到没融掉的肠子。” 他身边的同伴又离他远了一点。 闵行听了,道:“我觉得不是疫病,往年的疫病都是一个传染一个,速度很快,这个倒像是一种什么奇怪的病症。” “难道就不能是有邪祟作恶吗?”颜海的眼睛也不黏在胡姬身上了。 那酒客道:“我也怀疑,就我邻居死之前,大半夜的我起来放尿,看到有几个灰溜溜的人进了他家里,矮个子,脑袋上一个尖,怪模怪样的,我当时吓的直接尿裤子上了。” 这酒客也能忍,说了这么多,愣是不回头,就怕颜海和胡大痣将他赶开。 宁昭忽然道:“你看到的是几个?” 酒客得了宁昭发问,高兴的直抖,道:“四五个吧,没敢数。” 大家都等着宁昭发表高见,可是等了半天宁昭也没说话,反倒是闵行开了口。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我本来以为是做梦,昨天晚上,我和同窗睡一个铺,半夜迷迷糊糊醒了,也看到几个这样的灰蒙蒙的人进了屋子.”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因为动不了喊不出,可是看到的景象又太真实。 五个灰蒙蒙的鬼影,从门口进来,每一个额头上都长着一只尖角,口中生着尖牙。 这五个影子悄无声息的进来,身上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从闵行身上爬了过去。 闵行一位自己会被踩扁,可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几片羽毛从自己身上吹过去了一般。 只有臭味围绕自己,经久不散。 五个鬼影趴在了同窗身上,都埋下头去闻他的同窗,然后五个鬼影的肚子,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像是吃饱了一样,发出打嗝的声音。 “嗝” 一声酒嗝响起,屋子里的歌舞之声忽然轻了下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究竟是疫病还是鬼祟? (本章完) 第191章 五鬼一目 第191章 五鬼一目 “那五个影子,是不是四个脸上没有长眼睛?”宁昭问道。 闵行愣住,仔细想了想自己看到的情形,道:“好像、好像是的,其中有一个有眼睛,不过也只有一只,眼睛是红的,像是血一样,其他四个的脸上只有嘴和鼻子,没有眼睛。” 夜晚的醉金朝从来没有这样静过。 就像是忽然有一只厉鬼,张开长着尖牙的嘴,一口将这烟花色海吞了下去。 所有人都回过头,惊慌的看着闵行和宁昭。 连台上的胡姬也不敢在舞动了。 五个鬼影,四个没有眼睛,脸上只有嘴,不就是吃人的鬼吗?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从后面的小楼里传来,众人被这划破夜空的一叫惊的毛骨悚然,回过神来一看,宁昭已经大步往后花园走去。 大家这才匆匆跟了上去,谁也不敢落后一步,就怕自己要是落单,立刻就会被鬼吃掉。 宁昭大步到了花园一座小楼中,明纣也刚到楼下,轻轻拍了拍宁昭的肩膀。 宁昭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一点热度。 不过现在,她的手也是冰冷的。 “一根头发。”她摊开手掌给宁昭看了看,一根乌黑的头发像是细蛇一般在她手心。 宁昭随意看了一眼,就上了楼。 明纣若无其事的将头发缠绕在指尖,在颜海落下的影子里将这一根头发收了起来,也跟着上了楼。 楼上的门是打开的,一股血腥臭气扑鼻而来,冲的人连连作呕。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和一个脸色煞白的女子。 尸体面容完好,只有肚子瘪了下去,里面的肉和内脏已经化作血水流了出来,只剩下两张薄薄的皮。 地上一大滩血水,里面还夹杂着没有完全融化的碎肉。 肠子也有,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肉块。 “呕!” 一些人冲了下去,在外面吐的昏天黑地。 胡大痣抖的跟筛子一样,抖着两条腿道:“要、要下雨了,我回去收衣服。” 他跑的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颜海捂着鼻子,道:“宁昭,这到底是什么!” 闵行这才得了机会上前,看了一眼,顿时大惊道:“子都!” 躺在地上内脏化作一滩血水的人,正是他的同窗。 宁昭看了一眼闵行,道:“你去将御步叫来。” 闵行白着脸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御步就匆匆而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情形,皱眉道:“是疫病?” 宁昭道:“不是,是疫鬼。” “疫鬼是死于瘟疫的鬼吗?”颜海在一旁问道。 御步皱眉,道:“不知来自何处,只知道疫鬼是五鬼一目,又称为一目五先生,一鬼嗅则病,五鬼嗅则死。” 宁昭道:“疫鬼得驱除,不然马上会有大疫来袭,你的帝尺剑拿来。” 御步在身上摸了摸,竟然没有找到帝尺剑,道:“出来的太匆忙,忘记带了。” 闵行道:“带了带了,你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你拿了一样东西塞怀里了,你再看看。” 御步咳嗽一声,正想说他看错了,颜海已经不耐烦起来,从他怀里掏出来一把尺。 裁衣尺。 御步脸色瞬间通红,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昭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改用桃木剑吧,别用帝尺了,那个大小不会拿错。” 颜海嫌弃的将裁衣尺丢地上,道:“我知道御步命里缺什么,缺记性。” 饶是如此,御步仍不肯失了面子,勉强维持住自己冷冰冰的面孔,一声不吭。 脸面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的。 “行了,你们两个走吧,我跟御步今天晚上要抓到疫鬼。”宁昭挥手让颜海和闵行离开。 明纣笑道:“颜少爷若是不想走,歇在醉今朝也是可以的。” 颜海立刻躲到宁昭身边,他虽然喜欢看漂亮女孩子,可是总觉得睡在一起,她们就会变成妖怪,会在暗夜里将自己和自己的钱包一起吃掉。 “不行,我也要去。” 宁昭只能带着这个拖油瓶一起出了醉今朝,地下黑气浮动,没入宁昭体内,宁昭很快就发现了疫鬼所在。 “我看到了!”颜海惊恐的指着街边五个灰蒙蒙的影子。 五个影子排队过街口,面容诡异,第一个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其余四个都没有眼睛,只能跟着有眼睛的那个走。 它们身上臭气冲天,身上皱巴巴的,每一个都鼓着肚子,一边走一边发出打饱嗝的声音。 宁昭双手按在地上,地下死气冲出,一瞬间束缚住疫鬼,随后将裁衣尺上贴了符咒抽了过去。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一道熊熊烈火正中疫鬼的那一只眼睛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地上多了许多腐肉。 死气并不能太久的束缚住疫鬼,疫鬼本身就是带来死亡之物,可是宁昭的到来仍然让它们害怕,狠狠挨了一尺子,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京城里的鬼,真是越来越会跑了。 疫鬼乱跑,京城里明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宁昭怒喝一声:“开!” 死气冲天而起,将京城所有门窗冲开,井水关窍也一同打开,死气铺天盖地,追逐着疫鬼。 “啪啪啪”的声音之后,便是各种尖叫声。 五个灰蒙蒙的影子在无数门户中疯狂逃跑。 宁昭骂了一声娘,两手分别放在御步和颜海腿上:“风、火、雷、电,借风,追!” 狂风骤起,横沙立土,遮天蔽月。 三人就在这风里成了飞沙,飘然而起,朝着疫鬼追去。 宁昭的气息入体,颜海活气旺盛,身体中的异样被他大意过去,兴奋的想要大叫一声。 御步却是如坠地狱,身上活气迅速消散,脸色惨白,身体也如同尸体一样冰冷。 这是他第二次借风,可却是第一次在须臾之间窥探了宁昭的身体。 阴、冷,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 但又不全是黑暗,似乎是阴阳并行。 可是这感觉只有一瞬间,他没来得及多想,感觉就已经消失,耳边只剩下风声呼啸。 地下全是如同河流一般翻滚的黑气,五鬼无法避入,眼看无法摆脱宁昭,在一目鬼的带领下,五鬼往城外跑去。 狂风也跟着卷出了城外,很快就追到了城外黄汤池子,疫鬼钻进去,便消失了踪影,连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藏到哪里去了? 活人能藏死气,在活人身上? (本章完) 第192章 御步的第一次 第192章 御步的第一次 黄汤池子门户大开,热气蒸腾,白雾茫茫,凝结成水滴。 宁昭率先进入,四处都没有异样,黄汤池子的人还在睡梦中。 御步低声道:“要不要把人叫起来查验?” 宁昭摇头,往池子后面走去。 疫鬼有五个,要是藏在人身上,人应该当场就会断气,现在并没有信死之人,看来没有藏在这里。 黄汤池子前面房屋林立,可是往后走,就没了房屋,只有水声潺潺。 没有灯火,颜海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个大跟头。 “宁昭,快拉我一下,腿瘸了。” 宁昭低头一看,地上是一个石头尖尖,像是什么东西的手指一样。 “让开些,地下埋了东西。” 颜海往旁边滚了滚,让开了位置。 宁昭双手按地,闭眼“看”去,只见这一片都被笼罩在一一股奇怪的死气中,说奇怪,便是不全是死气,夹杂着一股鬼香之气。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轰隆之声不绝,地下之物破土而出,出来的不是棺材也不是尸体,而是五尊人高的石像。 颜海揉着腿站起来,看一眼这五尊石像,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然有人举着火把蜂拥而至,口中大喊:“淫贼!色鬼!竟然还敢来!” “什么都没看到,就说我们是色鬼,这黑锅背的也太冤枉了。”颜海嘟囔一声。 御步看着气势汹汹前来的人群,正要出声辩解,为首的几个人已经一人端着一个盆子泼了过来。 宁昭三人一身血污,目瞪口呆的看着还在扔过来的符咒。 颜海连呸几声,将口里的血污吐出去,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泼了我就算了,阴阳司的御步大人你们也敢泼!” 为首一位中年男子道:“大家不要上当,鬼物就喜欢胡说八道,骗人上当!” “对,快放火,道长说了直接放火烧,不管什么鬼都怕火的!” 御步鼻子里全是浓稠的血腥味,头晕脑胀的要晕过去,哆哆嗦嗦摸到金蟾,怒道:“阴阳司查看,退下!” 中年男子看着火光下一枚三足金蟾,疑惑道:“真是阴阳司?” 御步已经气的发抖了,本来就是个冷若冰霜的面孔,现在更是目光如刀,加上一身的血迹,叫人看着心生寒意。 “本官在此,你们如此放肆,是不是想去阴阳司走一趟!!” 众人仔细看了又看,他们不认识御步,却有人惊叫起来:“是颜少爷!” 但凡在京城有名的馆子里吃过饭的,十有八个都见过颜海。 “真的是颜少爷!” “那这一定是御大人和宁大师了!” 中年男子脸上由青转白,没有见着鬼,倒是把大名鼎鼎的两个人给得罪了,这还得了。 “御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来福,快带三位贵客前去清洗,哎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他哆哆嗦嗦的跟御步寒暄,跟只鸟似的咕咕了两声,就不敢再说了。 御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宁昭也没料到自己有被人泼狗血的一天,在浴池一番感慨,换了一身老板提供的不太合身的衣服,看着天色已经渐渐转白了。 一声鸡叫,惊散暗夜中的鬼物。 老板在一旁满头冷汗的赔罪。 “实在是赶巧了,我们这里闹鬼有一段时间了,御大人赎罪。” 颜海道:“宁昭,是你顺手赶走的那个吗?” 宁昭摇头,她赶走的就是个不成器的小东西,更多的是借了白长生的力,还用不着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御步一言不发,将自己从头到脚搓的通红,熟虾似的上了岸,脸色一点缓解也没有。 颜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御步,别气了,人生就是这样意想不到嘛,什么事情都有头一回,你看我们不也是头一回嘛,诶,你耳朵孔里还有血点,我帮你擦” 他话音未落,御步已经扑通一声又钻进了池子里。 老板冷汗淋漓,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是不是要交代了。 颜海:“.我的手又不脏。” 宁昭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两人没一个叫人省心的,御步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 “御步,你上来,我给你弄干净。” 御步白着脸湿哒哒的上来,站在宁昭面前。 宁昭伸手,首长放在他头顶,双目闭起,一道气息自他头顶灌入。 两人衣衫无风自动。 御步只觉得一道冰冷气息从天灵盖灌入,他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看到黑气翻腾,百鬼奔逃。 如坠地狱。 他心中焦急躁动瞬间平息,活气被压下去,死气浮上来,更加接近黑暗之中。 “好了。” 御步睁开眼睛,心平气和的去换衣服。 颜海好奇的看着御步,道:“你还有这能力,你给我也弄干净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宁昭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 宁昭想将他脑袋拧下来。 这家伙烦死人了。 “颜海,你知道你命里缺什么吗?” 颜海道:“啊,缺什么,你不要偏心,给我也弄干净点,我耳朵里是不是也有血点子,你看看。” 宁昭道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命里缺揍。” 颜海哎哟一声,不满的打开了宁昭的手。 他就知道宁昭偏心,只向着御步! 他瞪了一眼在一旁装石头的老板:“黄老板,我现在是又困又饿又冷,你看着办!” 黄老板连忙道:“我这就去准备早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颜海立刻道:“炮只猪。” 他想吃宋大人家吃的猪肉了。 黄老板满头是汗:“来不及了,颜少爷换点别的吧。” “那就烤只羊!” “.” “这也没有?那就烤包子,胡辣汤,油条,豆浆,羊肉烧麦,牛肉面,猪肚汤,还有芹菜牛肉馅儿饼,先来这么几样吧。” “.” 黄老板求救似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你看着办吧,味道好一点,分量要多点,要是有什么特别的美食就更好了。” 黄老板赶紧去办,又叫来福让他们去客房里休息。 颜海睡了小会儿,早饭才送了过来,倒真是送的一道特色美食。 河鱼仔油罩糍。 将普通的油罩糍加的蔬菜丝这些东西,换成肉质鲜嫩的河鱼仔,此时还带着油温,鱼肉焦香,米浆绵软,令人欲罢不能。 颜海一口气吃了五个,才歇了口气,喝了碗醪糟冲蛋。 不用荤汤和烈酒抢了河鱼仔的味道,醪糟的甜味让油罩糍的味道更清甜,人间美味。 外面雪花纷纷,真是一个惬意的早晨,如果没有黄老板在一旁欲言又止,那就完美了。 (本章完) 第193章 五通神 第193章 五通神 宁昭三人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来,黄老板依旧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颜海吃完饭,意犹未尽,觉得还能再吃一点填填缝隙,道:“黄老板,早上吃的那个好吃,还有吗?” 黄老板那里敢说没有,连忙叫人去做。 宁昭道:“黄老板,这时节你上哪里去弄的河鱼仔?” 黄老板道:“这山里有一条水,里面还有,只是现在天气寒冷,不好下水去捉,也不容易捉到,现在有的这些是捉了好几天,养在家里的。” 他故意说的艰难些,好让宁昭能帮帮他的忙,没想到宁昭于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同情心更是等于没有。 宁昭点头:“那你多捉点放这里,改天我们再来吃。” 黄老板一时无话,还是御步道:“你昨天夜里说有鬼是怎么回事?黄汤池子最近可有人枉死?” 他觉得这疫鬼跟黄老板说的闹鬼一事脱不了干系。 宁昭在一旁点头,加大了御步的想法。 御步已经大半天没开过口了,早早醒来也是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的看雪,眼下一开口,黄老板自己先吓了一跳。 “御、御大人,这事情跟后院里的雕像有关.” 几个月前,黄老板的黄汤池子迎来了旺季,尤其是平常不太出门的女子,女汤池子一度火爆到要提前一天拿号。 虽然这里不止他一家池子,可是他家的东西好吃,又离城里近,自然是人最多的。 可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有女客人在更衣间被人摸了一把。 不、不是人,而是被看不见的东西摸了一把。 起先黄老板并不相信,可是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到后面越来越过分,几乎所有来的女客都受到了骚扰。 女客来的越来越少,可是这骚扰女客的人活着东西愣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女客没了,他反倒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没了女客,在这里的做杂工的女子全都受到了骚扰。 男人各个如临大敌,时刻守着自己家人,可只要一个错眼,就能听到女子哭叫的声音。 这东西无孔不入,哪怕只是去个茅房也能被盯上。 黄老板实在没办法了,冒着大雨进城去了清水街,想请宁昭帮忙,可是到了清水街,却怎么都找不到进去的地方,来来回回就像是鬼打墙一样。 他吓的够呛,路上倒是遇到一个邋遢道人,这道人听了之后,便让他回来仔细搜查每一间屋子,在屋子里找石像,找到之后就将这些石像的眼睛都划了。 池子里一共有二十一间屋子,这些屋子里有一部分是常年空着的,用来堆放一些不太用的到的东西。 黄老板领着人一间一间屋子搜查,最后竟然在一间漏雨废弃的屋子里发现了五座石像。 这五座和人一般高的石像雕的并不诡异,反而都是伟岸男子,而且各个都是一手持神鞭,一手持金元宝,而屋中还有一个香炉,里面堆满香灰,显然有人日日来祭拜。 莫非骚扰女客的就是这五个石像? 黄老板一行人毛骨悚然,也顾不得追究究竟是谁将这五尊石像放在这里,连忙照着道长的意思,用再次毁坏这五个石像的眼睛。 可是凿到第四个石像时,这些石像的眼睛忽然流出鲜血,屋顶瓦片纷纷翻落,在地上砸的粉碎,外面风声呜咽呼啸,似在哭喊。 屋中香炉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打翻,撒了一地香灰。 “鬼,有鬼!” “不是鬼,是神灵显灵了!” 黄老板胆量稍微大一点,紧紧握着手里的凿子,大声道:“胡说,快接着凿,只要把它们的眼睛都凿了,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屋中竟然响起了一阵狂怒的咆哮声。 这声音不是从石像口中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压迫着每一个人。 “砰”的一声,大家手里的凿子落地,胆小的人甚至开口求饶起来。 黄老板也不敢再凿下去,可又不能放任不管,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五尊石像埋在了后面地里。 没想到石像一埋,骚扰女客的事情也消失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前两天女池的屏风倒塌,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这五个石雕重出江湖,干脆学了点民间方法,弄了几条黑狗,买了一大堆符咒,准备对付这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 昨天夜里,他总算听到了动静,立刻领着人前来,将宁昭三人当色鬼淫贼给降了。 颜海听的啧啧称奇:“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祭拜色鬼,是不是这个人是个老光棍?” 宁昭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反驳也不出声,可是颜海就是从她的笑容里察觉出一股对智障的包容。 好想打宁昭一顿怎么办? 不行,现在有外人在,他要给宁昭留面子。 御步皱眉看着宁昭,道:“宁昭,看来是一件事。” 宁昭点头:“你没想错。” 颜海在旁边抓耳挠腮,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连说话都是鬼话连篇,让人听不懂,就像是干坏事接头一样,说的什么都靠猜。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卖国贼接头都比他俩说的多。 “什么一样的?我怎么没听明白?你们两别打哑谜行不行,这么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了!” 宁昭一听他要跟财神爷告状,立马道:“去看看石像,一会儿慢慢跟你说,别急。” 黄老板也在一旁摸不着头脑,见他们要去看石像,连忙跟了过去。 他一大早就去看了,石像埋的深,竟然就这么起出来了,这本事,他是服气的。 石像还在原地。 五尊石像,确实雕的很不错,衣冠袍带能看到褶皱,五个男子天庭饱满,耳长到肩,一看就是按照神灵的标准所雕。 只是有四个的眼睛被凿坏了,所以显出一丝诡异。 宁昭道:“这石像原本叫做五通神,是一种邪神,传说这五人生前横行乡野,喜欢淫人妻女。” 黄老板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可这神一点好处也没有,怎么会有人祭拜?” 宁昭道:“那是因为这五通神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巨富神,传言如果好好祭拜这五个邪神,就能一朝暴富。” 可惜祭拜五通神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五通神更多的是降祸,至于降福,那就要看运气了。 更何况这顶多就是五块大一点好看一点的石头,因为天天烧香,被鬼物所占,这些鬼物就将自己当成五通神了。 颜海看着被挖坏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五通神被埋了之后,石像就被疫鬼所侵占了。” (本章完) 第194章 不服老 第194章 不服老 宁昭摇头,看着五尊诡异的石像。 “鬼物受人祭拜,就会变成人心中所想之物,所以成了五通神,石像眼睛被划坏之后,这五个鬼物就如同天地一般响应,成了五鬼一目的疫鬼。” 颜海道:“那岂不是和神一样,雕什么是什么?” 宁昭和御步齐齐看了他一眼。 颜海是个睁眼瞎,却奇怪的能直指本物。 同样是石雕泥塑,若是受到祭拜,神鬼其实是没有差别的。 黄老板在一旁战战兢兢,不知道疫鬼又是什么东西,总之不是好事,小心道:“那是不是只要把这石像砸了就行了?” 宁昭道:“不行,因为被人祭拜,已经有了鬼香的味道,这五个勾出来,还会有五个进去。” 凰老板道:“那、那怎么办?” 宁昭道:“御步,你去找个石匠,雕五个瘟神放在这里,瘟神克疫鬼。” 瘟神也恰巧是五位,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御步点头。 此事了结,宁昭三人又泡了一番,才慢悠悠的回了城,肉饼店还开着,还没有人排队,颜海连忙上前去买了十个。 御步拿着肉饼,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吃,等看到颜海和宁昭蹲在树下,衣摆落在地上,还是决定站着吃。 其实他更想放下肉饼,就此回家。 天已经快暗了,不少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夜生活,一个小摊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去醉今朝的路上摆开了。 “少爷老爷们,看一看瞧一瞧,一枝花,不服老啊!” 颜海揣着肉饼过去看热闹。 这小摊贩口齿伶俐,手脚也十分利索,飞快的将一个个小瓶子摆好,用摆出来一个小缸子,里面有两条金鱼。 “走过路过,看了不后悔,不老丸啊。” 颜海鄙视道:“世上哪里有不老丸!骗子!” 宁昭赞同的点头。 御步在一旁面红耳赤,想将他们两人拉开,可是这两人纹丝不动,夹在一大堆看热闹的人里。 他只能低头将自己藏在阴影里,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 一人笑道:“你小孩子不懂,此不老丸非彼不老丸。” 小贩嘿嘿一笑,一把捞出一条鱼,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那鱼飞快就变得硬邦邦起来,被他拿在手里啪啪啪的甩来甩去。 “诸位,你们玩的是醉今朝,饮的是桃花酒,有词为证,除非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魂丧冥幽,那才不向那烟花路儿上走!” 众人听他嘴皮子利索,纷纷鼓掌叫好。 小贩将那鱼伸到众人面前,让人过目,颜海戳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枝花,不服老,不老丸一丸下去,也有词为证,那是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好!”众人再次叫好。 小贩又将鱼丢回缸里,这鱼明明还活着,可就是硬邦邦的游不动。 “诸位,还是有词为证,在场的都是郎君领袖,浪子班头,夜夜眠花卧柳,杯中忘愁,占的是风月功名榜首,偏不巧,人到中年万事休,恐怕要虚度了春秋。” 颜海道:“这和不老有什么关系?” 一群人将颜海和宁昭挤开,一边道:“小孩子一边去,懂什么,走开走开。” 御步在一旁已经羞的脸色通红,看他们两个出来,连忙拉着他们走开。 那小贩还在喊什么“金枪不倒,浪子风流,一瓶九折,两瓶半价”之类的话。 颜海边走边道:“这一定是白长生搞的鬼,卖假药是他的老本行。” 宁昭想着白长生确实露了面,搞不好又是在搞什么阴谋,十分赞同的点头。 御步在一旁自我冷静,心道就让白长生背个锅吧,这事情没法解释,这两人隔三差五在醉今朝吃吃喝喝,怎么单纯的像是小绵羊似的。 “对,就是白长生搞的鬼,我会让阴阳司盯着的。” 他一锤定音,匆匆把人送到颜府。 重获新生的白长生站在昌山之中,还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不太风雅的锅。 他手里拿着一根乌黑的头发,将这头发放在空白符纸上。 “并请邪神,颠倒入魂,速去邪灵生辰八字,杀!” 符纸上头发化为灰烬,墨迹在纸上隐隐浮现,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白长生凑近去看,只能看到庚子二字,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两个字冲出纸面,朝着毫无防备的白长生而去,印入他的面门。 他惨叫一声,脸上黑气沉沉,皮肉迅速腐烂,一直从额头烂到了酒窝里。 帝尺剑出现在他手中,一剑将空白符纸斩破,怒道:“宁昭!不把你吃掉,誓不为人!” 颜父去颜远山家看孩子了,宁昭长驱直入,霸占颜海的一切,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一睁眼睛,就看到颜海坐在床头吃芝麻条,渣子掉了自己一脸。 颜海边吃边说:“我听到下人在说昨天晚上有人吃不老丸死了。” 宁昭呸了两声,从床上爬起来,道:“嘿,我早就猜到要出事。” 颜海瞪大眼睛看着她:“死了人你还这么高兴?” 宁昭道:“你哪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颜海不跟她理论,大声道:“我早就知道那是假药,什么狗屁不老丸,下次再让我见到,摊子都掀了他的!” 站在门口的颜父顿时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去了厨房。 早饭送过来的时候,颜海看着一桌子韭菜,一时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爹,是不是我们家要破产了?” 颜父有心说两句让他保重身体,年纪轻轻的不能就掏空了,可是又怕颜海面子上受不住,只能闭口不言,给他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 看来他还是要去收点鞭一类的东西,到时候好好给儿子补补。 “多吃点,吃了好的。” 颜海看了一眼旁边大嚼的宁昭,再看一眼颜父一夜之间苍老的脸色,心道颜远山说凡是桌上全是这个色,那一定是有人头上也是这个色。 莫非老爹处了个相好,人家给他头上种草了? 他有心想安慰老爹两句,可是又怕老爹遭不住,默默将一筷子韭菜塞进了口里。 两父子心情复杂,只有宁昭大吃大嚼,一出门就打了个韭菜味的饱嗝。 外面还是冷,冻的韭菜味的都有了形状,颜海拉着宁昭四处闲逛,很快就看到有人在斗蛐蛐儿。 这些蛐蛐儿都是特意养了冬天听了叫唤的,到了春天反而会僵死,眼下正拿出来开盘。 (本章完) 第195章 不老丸 第195章 不老丸 两只蛐蛐,一只青麻头,一只伏地,青麻头看着就壮实,趾高气扬,伏地小多了,精神头也不太好。 大家都压在了青麻头那一边。 颜海偏要压在伏地那一边,一旁就他一块孤零零的银子。 “颜少爷,你今天这是散财来了啊。” “就是,颜少爷干脆多压一点。” 众人一阵笑,颜海没少爷架子,听了也不生气,道:“我有神药,保准这小东西赢。” 那开盘的人道:“颜少爷有神药,尽管喂,死了不要你赔。” 颜海哼了一声,抓起小蛐蛐儿,背过身去捣鼓一番,又将这小不点放了回去。 宁昭低声道:“你药哪里来的?” 颜海道:“昨天晚上捡的,桌子下掉了一粒。” 小蛐蛐僵在罐子里,比赛开始,不管那只青麻头怎么吓唬撕咬,这小东西就是不动,除了须子偶尔晃动,跟死了一样。 渐渐青麻头也无趣了,所在角落里休养生息,只剩下这只小东西还挺立在一旁。 算下来竟然是它赢了。 众人哗然,庄家上前摸了摸硬邦邦的小蛐蛐儿,笑道:“颜少爷倒是慷慨,这一钱银子一粒的不老丸,用在这上头。” 颜海道:“我这不是赢回来了吗,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快把银子给我,我要去吃饭。” 天冷容易饿。 庄家连忙去给他称银子,一群人在一旁鸟似的叽叽咕咕。 “颜少爷,这不老丸可不能多吃,昨天晚上一连死了两个,都是死在暗门子身上。” “我又不吃,”颜海说了一句,“暗门子是什么?” 论吃的他门清,论男女之乐他就不太明白了,毕竟还不够纨绔,又不到年纪。 一人笑道:“就是暗娼,都在三笼胡同里,昨天晚上那两个人吃多了药,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硬的跟石头一样,寿衣都穿不上。” 颜海道:“那倒是没去过。” 宁昭道:“听着名字就鬼鬼祟祟的,那里有醉今朝大气。” 一人道:“嘿嘿,宁大师这就不懂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醉今朝有明纣姑娘琴艺无双,暗门子里有花娘吹箫.” 他话没说完,就不敢再说,看着冷冰冰过来的御步,和人一窝蜂的跑了。 颜少爷没架子,御步大人也不一样,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打摆子。 庄家连忙拿钱给颜海,收了蛐蛐儿罐,跑的影子都没了。 颜海道:“吹箫有什么难的,我还会唱呢,御步,改天我给你唱一曲,不过我算是知道不老丸是干什么的了,嘿嘿。” 御步脸色一黑,道:“晚上不要去三笼胡同,不是好地方。”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她其实是想去的,奈何口袋空空,年关难过果然不假,她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个人,结果不是喜酒就是丧事,隔三差五就有,将她弄穷了。 御步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没当回事,颜海更是一脸兴致勃勃,想要去探索一番新世界。 他把心一横,脸面也不要了,将那些常见的花柳病说了又说,颜海才终于歇了心思。 三个人就此别过,因为小树来送野兔,宁昭便在荒院子里要求小树当场烧烤。 颜海一边吃一边感慨:“胡大痣没口福,不就是疫鬼吗,居然怕的在老家不出来了。” 小树道:“宁大师,颜少爷,你们不觉得冷吗?” 他平常都是来了就走,今天一下站久了,就觉得这里特别的冷。 宁昭道:“我有一身正气,神鬼不侵,不冷。” 颜海鄙夷的看她一眼:“你把腰伸直了再吹牛,都快哆嗦了还不冷,我才是有一身正气的人。” 小树忍着冷将兔子烤了,飞一般告辞。 两个人将一只兔子吃的只剩下骨架,正在意犹未尽之时,忽然一个人绊倒在门槛处,扑了进来,手里的包袱洒落,满地都是金银。 颜海一愣,道:“过年还早,怎么就拜上早年了,难道现在流行拜早年?” 地上的人艰难抬头,道:“宁大师,救我。” 宁昭看着地上金银珠宝,满脸和气,道:“救你救你,颜海,快把人扶起来。” 颜海:“.” 说好的不管闲事呢。 他用油手将人架起来,很快就发现这人有些毛病,四肢极度不协调,像是各自单干一样,谁也不服谁。 再一看这人的脸,长的倒是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相,可是眼睛半天才眨动一下。 “你这怎么僵成这样,不会是不老丸吃多了吧?” 来人又艰难的摇头,似乎脖子也不太乐意听他使唤,只有舌头还好使。 “宁大师,我、我要变成石头了。” 宁昭看着流动在他四肢的死气,道:“你这确实有点麻烦,看样子是准备把你变成一块活石啊。” 颜海道:“世上还有这种石头?” 宁昭道:“本来没有,鬼造的多了就有了。” 来人用尽力气,伸手抓住了宁昭:“宁大师,你一定要救我,钱我都带来了!” 宁昭道:“你这事情太大,这点钱可不够。” “这、这还不够?”地上的东西换算下来,足足有二百两。 颜海道:“我们卖几个黑驴蹄子都比你这钱多。” 来人道:“我出,不管多少钱我都出!” 宁昭道:“我要你的全部家产。” 来人明显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忍痛道:“可以!” 钱可以再挣,命可就这一条,而且宁大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啊。 没口福的胡大痣从外面进来,一看到这个人就懵了。 “赵安!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他又回头看了看有没有隐藏的打手,见没有帮手,立刻上前一步将来人拉开。 来人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宁大师,颜少爷,这人是三笼胡同暗门子的大老板,他是不是欺负你们了!” 颜海正要弯腰扶人,听到暗门子三个字立刻收回了手。 御步成功的对他洗了脑,他要去洗手。 宁昭道:“大痣,不能这样,他是来找我干正事的,扶他起来。” 胡大痣看了一眼地上滚着的银子,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宁昭道:“赵安是吧,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会过来。” 赵安点头,慢吞吞的离开了。 颜海洗了手回来,道:“我们要去吗?那我们会不会得病?” 宁昭高兴道:“你不去!” 太好了! 颜海:“.不,我要去,我会勤洗手的。” (本章完) 第196章 三笼胡同 第196章 三笼胡同 夜晚的三笼胡同,和醉今朝完全不同。 醉今朝是一团云,浮在空中,哪怕是一团乌云,也让人如入仙境。 而三笼胡同是淤泥,只要来过一次,就会满身脏臭。 一个个低矮的房子里,都亮着一盏油灯,门口只有一个帘子,里面坐着几个女子,浓妆艳抹,袒胸露乳。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殷切的和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呼。 但是眼神却十分麻木,甚至像是一块肉,站在外面让人挑选。 颜海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上下之间的沟壑犹如天堑,要不是赵安来找宁昭,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 哪怕昨天夜里有两个人死在了这里,依旧不影响这些人前来寻欢作乐。 就像是卖不老丸的小贩所说,除非是阎王亲自唤,才不走这路。 但是这些女子的神情让颜海害怕,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几乎要躲到宁昭身后去。 赵安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迎接宁昭,将两人带到一间宽阔些的屋子里。 屋子里站着两个虬髯大汉,除了眼珠子能动,已经没有其他地方能动了。 赵安请他们坐下,道:“宁大师,你看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解救啊?这么下去,非饿死不可,现在我还能请人来喂点粥,再过一段时间,就连粥都喝不了。” 宁昭看了一眼,道:“等邪祟驱除,他们身上的鬼气散去,自然就好,不用管。” 赵安松了口气,道:“那宁大师你看这邪祟在哪里?这两个人也不是一下就变成这样了,也是慢慢才变成这样的。” 宁昭道:“就在你们这胡同里藏着,藏在活人身上,别急,我看看再说。” 赵安连声应好,又让人去奉茶。 颜海如坐针毡,哪里还敢喝茶,猛的站起来:“不喝茶不喝茶,哪里有水我去洗手,算了还是不洗了,我回去再洗。” 御步把他害惨了。 宁昭奇怪的看他一眼,也站了起来:“我出去转转,你们不用跟着。” 赵安只当她要去找乐子,前倨后恭的将她送了出门。 胡同里十分阴暗,越是往里走越是暗,门口坐着的女子也少了很多。 热切的招呼没了,都是懒懒散散的没精神,不时有巡查的人来打骂。 颜海低声道:“骂她们干嘛?” 宁昭道:“我哪知道。” 他们两个转了半晌,这地方藏污纳垢,死气沉沉,邪祟又藏在活人身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胡同尾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被一位老婆子暗暗的拧了几下,见了宁昭和颜海,连忙起身招呼。 颜海看她瘦骨嶙峋,实在可怜,便道:“宁昭,我们进去坐坐吧。” 宁昭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一间屋子,里头点着灯,有人影晃动,但是没一点声音。 她看完了才走过去,那女子慌忙打起帘子,将他们两个让了进去。 那老婆子见有客人,也走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女子低眉顺眼的倒酒,低声道:“两位要听曲儿吗?” 宁昭喝了一杯,道:“唱吧。” 女子拨弄着琵琶,技巧不大高明的唱了一首淫词艳曲,宁昭没听,一直闭着眼睛“看”对面。 怨气将那一间屋子都包围了起来,还有冲天的血腥之气。 女子唱了半天,连个声响都没得到,正要出声,宁昭忽然睁开眼睛,道:“琵琶你弹的不好,怎么不用胡琴?” 角落里放着一把擦拭的十分干净的胡琴。 女子苦笑一声:“公子误会,我不会用胡琴的。” 宁昭又道:“对面是什么地方?” “不、不知道。”女子神色瞬间慌乱起来。 颜海道:“是不是仓库什么的,也没个人出声。” 仓库可没有这么大的怨气。 外面忽然传来动静,似乎有人进去,还有极低极低的泣声。 宁昭站起来,扔下一两银子,带着颜海转了过去。 那一间屋子的门已经关上了。 颜海低声道:“要不要敲门?是不是邪祟在里面?” 宁昭摇头,在窗户上扎了两个孔,和颜海一人一个,光明正大的窥视里面。 因为赵安打过招呼,也没人来说他们两个。 屋子里是两个大汉,手里都拿着木棍,还有一个老婆子凶神恶煞的站在一旁。 里面的女子眼泪直流,赤身裸体站在屋子里,木棍打在她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颜海猛的伸手摸了摸背。 看着就疼。 这棍子打下去,女子脸色煞白,到最后已经站立不稳。 她挨了打,还要说一声“打的好”,每打一下就要说一声,若是哪一下没有说,接下来的棍子就更重。 “打的好。” “打的好。” 颜海听着这一声声打的好,紧紧抓住了宁昭,怕自己要冲进去救人。 老婆子看着差不多了才停手,道:“不闹了吧,我告诉你,进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你自己想开点,比什么都强。” 女子牙关紧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老婆子一巴掌打过去,道:“还不服气!还要闹!再给我打!” 颜海实在忍不住了,提脚就将门踹开,怒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里面的人也是第一次见着书里写的行侠仗义的侠士,愣住了,这老婆子看一眼颜海,连忙道:“您是颜少爷吧,赵爷都跟咱们说了,您说不打了那咱们就不打了,这就走。” 她一把拉着女子要走。 女子好不容易见着救星,拼命挣扎,大声道:“救命!颜少爷救命!我是被抓来的!救命啊,颜少爷!” 颜海大声道:“放开她!你们买卖人口,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人拉到了一旁。 身后是赶来的御步。 他在外面遇到胡大痣,听说宁昭和颜海来了这里,立刻就赶了过来。 这地方鱼龙混杂,另有一套生存规则,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更别提一个完全没有人情世故思维的宁昭。 再加上一个冒冒失失的颜海,简直就是灾难。 他怕这两个人来了就出不去了。 “御步?你怎么来了,你不怕得病了?”颜海疑惑的看着御步。 御步不理他,对屋子里的人道:“滚!” 屋子里的人连忙抓着拼命哭喊的女子滚蛋了。 颜海道:“你干嘛让他们走,这女子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御步道:“颜海,人你救不出去,而且还会连累这个女子被打,现在我们就是来解决邪祟的,什么事都不要管,你们明白了?” 在他逼人的气势下,宁昭和颜海齐齐站好,乖乖点头。 颜海看了一眼宁昭,心道不对啊,鬼见愁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这样的御步好可怕。 (本章完) 第197章 阴暗 第197章 阴暗 鬼见愁宁昭现在也有点害怕御步,怕他翻脸不给饭吃了。 御步见他们两个人都不吭声了,才道:“找个地方坐着说话。” 宁昭立刻指了指弹琵琶的女子屋里。 那女子小心翼翼将他们三人让了进去,自己站在一旁,连茶都不敢上前倒。 宁昭看她一眼:“这屋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你现在可以说了,阴阳司查问,你不说也不行。” 女子低声道:“这是惩罚不听话和没收入的人的。” 颜海咬牙切齿道:“那也不用这么下狠手吧。” 御步看了一眼屋外赶来的几个黑衣人,打断颜海:“这不是我们要管的事情。” 他并不担心宁昭,反而担心这些人会对颜海做些什么,要是再拿颜海威胁宁昭 宁昭拍了拍御步,道:“没事,大不了我把阴阳界搬来,大家都去地狱一日游。” 她安慰好紧绷的御步,又问这女子:“受罚怎么不能动?” “不能动,”女子神情如同枯木,“也不能叫,只能说打的好,动一下多打十下,叫错一声多打二十下,这里都不是自愿来的,要么是家里人卖来,要么是拐来,刚来总要挨上好几天的打,像我这样挣不上钱的,也会被打。” “可恶,”颜海气的拍桌子,“若是我,就是不从,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女子道:“那就打死为止。” 颜海一愣:“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女子道:“这里是私窠,打死了也没人知道,我们的命不值钱,就算不被打死,过了几年也大多病死了。” 颜海看着御步:“这是不是你们阴阳司要管的事情?” 宁昭翻了个白眼:“这是活人官司,跟他们没关系,你回去报官就是了。” 御步没说话。 报官有什么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能形容这些阴暗的角落。 他岔开话题:“宁昭,你有眉目了吗?” 宁昭道:“我大概已经知道了,那屋子里怨气极重,而且死气不断,生鬼是正常的,只是这邪祟现在又藏在活人身体里,我正愁没办法,你来的正好。” 御步一时不解她的意思,但是很快就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外面的喧闹声将这叫声压了下去,片刻之后,颜海飞奔出去,将赵安扛了过来。 原来在屋子里的女子被迫离开,赵安不明所以,看着屋子里的人瞪大了眼睛。 床上绑着一个冰山美人,脸冷的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颜海没忍住,笑了出来:“美人,眼泪,此时应该有眼泪。” 冰山美人就是御步,他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这事是宁昭干的,他连气都气不起来。 赵安不知道御步来了,疑惑道:“我这里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高等货色,去醉今朝也行了。” 御步的目光更冷了,眼睛里带着刀子。 赵安默默后退一步,总觉得自己只要上前,美人就能跟自己同归于尽。 宁昭道:“赵安,你去床上坐着吧。” 御步冷笑着看向宁昭,要是手里有刀,第一个就要捅宁昭。 赵安实在不想去,可是却不能不去,僵硬着身体挪了过去,在御步人神共愤的目光里坐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御步,又松了口气,绑着呢,能干什么。 颜海低声道:“宁昭,你不是说你上吗,怎么让赵安上?” 他怕御步会气的当场去世。 宁昭也小声道:“我去御步可不会生气,去把灯吹了,等会儿别出声。” 颜海“噗”的一声吹灯,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赵安甚至闻到御步身上的香气,可是他并不敢动,不知道眼前的是什么人,他还是不动比较好。 而且御步实在太过可怕,比和气的宁大师要吓人的多。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到了半夜子时,手不知怎么动了一下,竟然按到了御步的手上。 入手冰凉。 “滚开!”御步的怒气到了最大,宁昭都能看到他身上的气息一下活泛起来。 赵安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手又放了上去。 “滚!”御步气的不行,“宁昭,你再让他动我一下,你信不信我剁了他的手!” 赵安还没回过神来,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门被打开,随后整个屋子都被鬼影包围了。 鬼影又细又长,从屋子的么一个缝隙钻进来。 “砰砰砰”的声音不停响起。 鬼影占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世上最轻又最重之物,轻在自身,重在人心。 没人来救这些女子,她们死后便化作鬼,藏在那些女子体内,报仇以及保护。 赵安本来什么都没看见,可是眼皮子上一凉,忽然就看到了。 无数的鬼影正在一个个的钻进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身体僵硬如石,只要眼珠子能动,想叫一声宁昭,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这些鬼影浑身都是烂疮,流出绿色的脓液,散发出恶臭,一个劲的往赵安身上挤。 他很快就会变得硬邦邦的死掉。 救!命! 他浑身冷汗,魂不附体,这些鬼影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外面进来。 有许多他看着眼熟,都是在他手下干过的人,有些人甚至是他亲自打死的。 “我、我、错了。” 他艰难的说出来一句话,满脸都是眼泪,感受着生命在流逝。 再最后一刻,宁昭忽然出手,鬼笔一勾,将这些鬼影全部勾入鬼册。 鬼册上绽放出一树桃花。 赵安的舌头又能动了,他满脸惨白,道:“宁大师,这事情是不是解决了?” 宁昭点头,上来将他踢开,解开御步。 御步一言不发,冷的像个冰块,沉默的换衣服。 宁昭十分心虚。 她看一眼赵安:“这事情我给你解决了,钱少一分你就等着我弄死你。” 赵安哪里敢赖账,再说有鸡在手,还怕没有蛋吗。 他仍然僵硬的点头:“大师放心。” 御步一刻也不想多呆,冷冷道:“可以走了。” 宁昭下意识的抬脚就走,御步记仇,她最近都得小心点。 三个人一同出了屋子,颜海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赵安脸上忽然长出来一个脓包,花似的炸开了。 他染上病了。 颜海又有了想要洗手的冲动。 已经是凌晨,浪子们也睡了,干瘦的女子站在外面,抱着胡琴,将他们送走。 不同于琵琶之音,这琴声和风带雪,听的人心中凄怅无言。 “咱是残花,十载难遇良人罢,不知父母,又添多少白发。料自己天涯失却,月光竹影难度韶华。疑他是命中注定,恨他是老天磋磨,鞭声儿令人心惊怕,死前叫一声娘亲罢。” (本章完) 第198章 生气 第198章 生气 颜海跟着哼了几句,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飞快的唱了几句结束。 宁昭道:“怎么了,这歌烫嘴?” 颜海瞪她一眼:“这地方能封了吗?” 宁昭道:“只要有人,有钱挣,这地方就算今天封了,不出一个月,就有四笼胡同,五笼胡同,不需要多管闲事。” 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鬼来解决,三笼胡同鬼物再生,近在咫尺,它们会吸取教训,用更加隐秘的方式来展开报复。 僵化的几个人会在病痛折磨中生不如死。 还没出胡同,宁昭忽然停住了。 她张大嘴看着门外浓妆艳抹的美丽女子,道:“你” “我,”雌雄莫辩的声音出口,“来满足自己一半的欲望。” 宁昭此时的表情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压根没想到自己手下的执笔人,看着还有那么一点高冷的车中人,竟然在这地方满足自己。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他不务正业。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意外。 颜海好奇的看了一眼:“宁昭,谁啊这是?” 宁昭道:“我生前一个朋友,走吧。” 直到离开三笼胡同她都没回过神来,感觉今天晚上真是太奇妙了。 御步连一眼都不看她,直接回家去了。 颜海幸灾乐祸:“哦豁,御步生气了,他再也不会理你了。” 宁昭道:“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她在清水街挨了两天饿,发现御步是真的生气了,不让她挂账了。 赵安送来的银子她都拿去清虚观了,清虚道长有心在自己临死前让道观红火起来,搞了个施粥的善事,从她这里把钱都“借”走了。 她吸溜鼻涕,看着颜海拿着个肉饼和明纣一起进来。 “给我一个。”她一把抢过肉饼囫囵吃了。 明纣坐在石凳子上,欲言又止。 颜海道:“明纣姑娘,你有话就说,等着她这个榆木疙瘩问你,你死了都等不到。” 明纣苦笑了一声,道:“宁少爷,我是来跟你认罪的。” “认罪?”颜海稀奇的看宁昭一眼,“一向只有她让别人生气的,什么时候还能让人跟她认罪了?” 宁昭擦了擦嘴没说话,冷淡的看了明纣一眼。 明纣深深吸了口气,英勇就义似的跪在了地上。 “宁少爷,我在昌山中受白长生辖制,我逃回来之后不久,他就来找了我,说只要我能够帮他做一件事,就放了我,我.我太害怕了,就答应了他。” 颜海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准备去扶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你这是与虎谋皮啊,他应该是你的仇人才对啊!” 宁昭依旧没说话,似乎在等着明纣说出朵花来。 明纣道:“我是个废物,我害怕,连仇也不敢报,那天晚上在醉今朝,你去看死尸的时候,我取了你一根头发,后来白长生拿走了,我不知道他要拿你的头发干嘛,你、你还好吗?” 她凄切的看着宁昭,可是因为半人半鬼,连眼泪都没有,越发显得凄苦。 颜海已经惊呆了。 这些人一个名字就能成咒,一口气就能追出十万八千里,一个八字就能勾人魂魄。 白长生有了宁昭一根头发! 他会干什么? 明纣这可不是帮了一个小忙啊,这是帮了个天大的忙! 颜海紧张的看向宁昭,将她从头看到尾,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宁昭慢吞吞捂着胃:“当然不好,他拿了我的头发,以此为咒,让我日夜受苦,如同油煎肺腑,火燎肝肠。” 明纣慌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只要你说。” 宁昭道:“我也只要你做一件小事,白长生还会来找你的,取一根他的头发给我。” 明纣连忙道:“好,只要他来,我就将他的头发拿过来给你。” 宁昭这才将她扶了起来,和气的笑了一声:“明纣,你没有别的事情瞒我了吧。” 明纣道:“没有。” 宁昭点头:“回去吧,过几天我去听你弹琴。” 明纣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颜海凑到宁昭眼前,仔细看了又看,跟往常没有区别,还是一样的苍白似鬼,一点活气都没有。 “油煎肺腑?火燎肝肠?那还能那么快吃掉一个肉饼?” 他确信这一根头发没有对宁昭造成任何伤害,肯定还坑了白长生一把。 他都有点同情白长生了。 宁昭翻了个白眼:“你看够没有,滚蛋!” 颜海道:“这么大火气,因为明纣?你原谅她了?” “不是,”宁昭趴在桌子上,“我懒得搭理你。” 她觉得自己这么大的火气是饿的,还有一部分是御步不让她挂账气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明纣自作聪明气的。 明纣没说实话啊。 颜海摸不着头脑,闲不住出去玩去了。 下午他又溜达过来,手里还是一个烧饼。 宁昭彻底来了火:“你上午一个饼,下午一个饼,你就不能一次买两个吗?两个肉饼放在一起打架还是怎么了!” 颜海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被抢了肉饼,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宁昭生气的源头。 “御步不搭理你了吧,我就说他要生气,你去认个错呗。” 宁昭道:“认错?” 御步好像很生气,她是不是得跟明纣一样跪下? 她倒不是不能跪,就是担心自己一跪,直接把御步的阳寿给折没了。 颜海以为她不想认错:“认错这两个字,以后就要出现在你的词典里了。” “走走走,认错去。”宁昭站起来,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外走。 饿啊,颜海被他爹辖制的身无分文,买个肉饼都得分批次买,还不能挂账。 两个人飞速出门,片刻就到了阴阳司门口。 老王大人正并肩和言分秋一起出来,两个人边走边说。 “御大人这两日怎么了,往屋子里一站,鬼都要冻成冰棍。” “不知道,可能是道法更进一步了吧。” 他们两人见了宁昭,又齐齐打了声招呼。 “宁大师来找御大人啊,在里面呢。” 宁昭点头,风风火火跑了进去,就见御步一个人站在日晷旁边,若有所思的拿着一把刀比划。 他回头看了一眼宁昭,正要张口,就见宁昭“扑通”一声跪下了。 御步:“她又在想什么花招折磨我?” 颜海:“爷爷跪下了,我是不是也要跪下!” 宁昭:“我跪都跪了,你总该让我挂账了吧。” (本章完) 第199章 你是谁 第199章 你是谁 “啊,挂账的事情,生气的时候是说了一句,后来就忘记这件事情了。” 御步默默后退一步,看着满脸杀气的宁昭。 颜海道:“那你拿刀干嘛!” 御步将刀放在日晷上:“这刀有煞气,我正打算送去普陀寺化解。” 宁昭道:“行了行了,你快点让我去吃饭,不然我要饿死了。” 三人和好如初,快快乐乐的过了年,又迎来了一个春天。 颜海在龙抬头那天被颜父压上马车,前往祖宅忆苦思甜。 颜家祖宅在金安,一座宅子占了一条胡同,门前大门漆黑沉重,推开时都要用肩膀顶一下。 追溯起来真的是老祖宗的祖宅,不知道住了多少代人,起起落落多次,都把这套宅子保下来了。 院子里干净空荡,墙根缝隙里长出来青苔,哪怕有下人站在青石板上迎接,也显出一股寂静。 颜海忽然想起临走时宁昭说的话。 “特意去受苦?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我不去。” 所以跟他来的只有小福和御步,外加一只小白。 御步还是顺路,明天就得启程离开。 颜海走进满是尘味的屋子,每一样东西都历久弥坚,又贵又重,兼难看,像是随时都能在夜晚化身成妖怪,将他吃掉。 外面明明是大太阳,却照不近屋子里来,屋子里带着一股湿冷潮气。 他打了个哆嗦,看着小白:“小白,你给我爹带个口信,就说这里条件太好了,没办法忆苦思甜,还是让我回京城去接受他的毒打吧。” 小白目光鄙夷,跳上了墙头,独自舔毛。 御步道:“我四处看看,不必害怕,宁昭不是给了你一张符咒吗?” 颜海摸了摸放在心口的符咒,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小福在旁边小声道:“少爷,老爷说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祖坟祭拜。” 颜海道:“我知道,御步,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来。” 他和小福骑马出去祭拜祖先,两个时辰后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条黑不溜秋的大鱼。 “御步,今天晚上吃鱼!” 御步不在,小福问了一声,才知道御步收到信,事情紧急,快马加鞭赶去了。 颜海看着这条大鱼,孤单的要掉眼泪。 好在这鱼味道不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点,他吃完晚饭,无所事事,又出去瞎逛,因为没钱,看见什么都买不了,这些人又不认识他,连赊账都不行,差点把他憋屈死。 回到老宅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准备去爬山。 一下楼,却看到御步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桌上的早饭一口没动。 颜海奇道:“御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急事吗?” 御步道:“有事要在这里逗留几天。” 颜海哦了一声,忽然道:“你身上有钱吗?” 御步点头。 颜海欢呼一声,道:“那我就不去爬山了,我跟你说我昨天看到一家做锅盔的,馋死我了,走走走,出去吃,这粥我懒得喝。” 他拉着御步就往外走,御步的手是冰凉的,他马上又甩开了,道:“跟宁昭一个德行。” 小福尽忠尽责的跟上,却被颜海制止了,让他出去采野菜,晚上回来他要吃野菜忆苦。 两个人在街上溜达了半天,从街头吃到街尾,颜海拿着一大包牛肉干,道:“你回来接我的时候,我们再买一包给宁昭带回去,后悔死她,让她不来。” 御步点头。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平常也没这么惜墨如金啊,是不是.”颜海忽然愣住,悄悄打量御步一眼,背后冒出一层牛毛汗。 御步道:“什么?” 颜海咽下口中牛肉干,脸色发青的打了个哈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御步又点头。 颜海又悄悄看了御步一眼,御步的五官并没有变化,脸色也还是惨白,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念头一起,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会不会是他的错觉,御步明明还是那个御步啊。 他压下心中异样,指着一个大圣面具:“再给我买个这个吧,等我回京城,就把钱还你。” 御步点头,掏钱将这面具买下。 颜海忽然明白了不对劲在哪里,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哆嗦,接过面具匆忙扣在脸上,掩饰住自己已经慌张的脸色。 眼前的人不是御步,御步掏钱没有这么痛快的。 不是他小气,而是他每次摸钱都不会少于两次,有时候还会把金蟾摸出来,从来没有一次是能够准确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这个“人”模仿的很像,可是这些小细节,只有跟御步十分亲近的人才知道。 “不逛了,回去吧,去看看小福有没有回来。”颜海说了一句,大步往回走。 “御步”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边。 颜海强撑着没有哆嗦,摸着自己睡觉都不敢放下的符咒,稍微壮了点胆气。 真的御步在哪里? “他”想干什么? 吃了自己,那怎么还不动手? 他的银子哪里来的? 颜海脑袋里一大堆疑问,可是一个也没办法解答,明明回去只要片刻,可他却觉得天涯漫长,脚步难行。 到了家门口,小白忽然出现在墙头,冲着颜海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这一声猫叫同样是毛骨悚然,将家中下人都吓了一跳,可是颜海却觉得这叫声格外亲切。 “小白,快下来。” 小白没有下来,而是继续蹲在墙头,盯着“御步”。 颜海心里总算有了底气,小白都这么叫了,“御步”一定是个邪祟,是邪祟就有办法。 他带着“人”进了门,忽然道:“御步,我们去柴房看看。” 柴房容易失火,旁边就是水井,周围也都隔开了,路过水井的时候颜海记起宁昭说过井水玄妙,悄悄往水井里看了一眼。 井水里映出一个戴着大圣面具的人,紧随其后的是一张空荡荡的脸。 光溜溜的脸,没有任何五官,黑气四溢。 颜海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差点就要学胡大痣的晕倒来求生了。 宁昭的符咒支撑着他走到了柴房门口。 “御步,里面黑黢黢的,你先进去看看。” “御步”点头,迈了进去。 他前脚进去,颜海后脚就将门关死,然后将符咒啪的一下贴在了门上。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哀嚎,伴随着小白凄厉的叫声,整座宅子都如同深渊一般暗了下来。 采野菜回来的小福篮子掉在地上,野菜撒了一地。 “少爷.” “别傻愣着,快去搬柴来烧屋子,里面有鬼!” (本章完) 第200章 真假 第200章 真假 颜海来的第二天,就将祖宅柴房给点了。 熊熊烈火中,所有人都听到摇动人心的呜咽之声,在大中午的日头下也依旧令人心慌。 “少爷你干嘛!”小福一脸慌张,看着颜海冲进火海,飞快的又缩了回来。 多亏他伸手矫捷,只在手背上燎了一块,手里还死死抓着没有被点着的符咒。 “这可不能丢,我看还能再用用。”颜海将符咒放好,才龇牙咧嘴的将手插在水桶里。 火势起的很快,柴房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里面连块焦尸都没有,只有一堆房梁残骸。 小白垫着爪子进去,叼出来一块被烧的漆黑的东西。 一张柔软的皮。 颜海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忽然大叫一声,将这张皮扔出去老远。 “人、人皮。” 人皮落在水桶里,黑灰洗去,露出一颗青色的痣,上面还带着一撮毛。 跟胡大痣脸上那一颗黑痣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福,回京城,快去套马车!”颜海手一阵哆嗦,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 这里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小福连忙让人去套车,又找药膏给颜海擦手,最后将他的手裹成了一个大猪蹄子。 颜海惊魂未定的上了马车,使出去一里地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手痛。 “小福,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天黑的太快了,他们明明没有走多远,怎么会黑的这么快? “少爷,要下雨了,”小福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 颜海应了,到了客栈门口,下车一看,确实是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进了客栈,小福去请了大夫来给他换药,颜海手痛的厉害,只吃了两碗牛肉面,就躺在床上睡了。 半夜大雨,打在芭蕉叶上噼啪做响,颜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床头站着个人影,惊的魂都没了。 “小福!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站在这里干嘛!” 小福道:“我看看少爷的手怎么样了。” “哦,”颜海坐起来,“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这样,你去睡吧。” 黑暗中他看着小福的脸,忽然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不对劲。 小福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这家伙能偷懒就偷懒,还没胡大痣跟着他多,怎么忽然半夜这么殷勤来看他的手? 他心里突突一下,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不去睡?” 小福道:“少爷,你能不能把符咒拿出来放桌上,我怕鬼祟跟着来了,怕的很。” 颜海将符咒拿出来往“小福”面前猛的一送,他连连后退,最后怪叫着冲了出去。 小白在门口猛的蹿起来抱住他的头,爪子扣进眼睛里,“小福惨叫一声,最后化作一股黑气消失不见,只在地上遗留下一张人皮。 “好小白,这符咒又省下了。”颜海手心里都是汗,将符咒塞进了裤裆里。 可是真的小福在哪里? 颜海点了灯,小心翼翼的找了一通,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昏死过去的小福。 他将人拉出来放好,也不敢睡了,揣着手坐着。 “小白,要不你跑一趟,把宁昭叫来,她不来,我怕我抗不过去了。” 小白喵了一声,优雅的走进夜雨之中。 颜海有了符咒坐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不就一张人皮吗,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着想着就困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小福摇醒的。 “少爷,宁少爷来了。” 小福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对颜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十分奇怪。 他家少爷就是个怪人,放着好好的床不睡,睡桌子。 宁昭坐在一旁吃包子。 颜海心里一喜,随后脸色一变,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宁昭道:“什么真的假的?” 颜海从裤裆里掏出符咒,道:“我要跟你对暗号,说,你喜不喜欢我?” 宁昭翻了个白眼,坐远一点:“不喜欢。” 颜海松了口气,将符咒放回原处,道:“这两天吓死我了。” 小福端着水进来,没留神脚下,不知道怎么踉跄了一下,一盆水全泼在颜海裤裆上了。 “小福啊,你是不是想让我爹过继你啊?”颜海望着裤裆欲哭无泪。 小福连忙道:“少爷手别动,不能沾水,我给你拿裤子换了。” 颜海起身到屏风后面脱裤子,看着湿漉漉的符咒,道:“早知道就把你用了.” 他想着忽然猛的回头看着宁昭。 不对,这不是宁昭。 要说御步是道是无情还有情,宁昭就是看似有情实无情。 他要是问宁昭喜不喜欢他,宁昭十有八九会说喜欢,还腆着脸问自己能分几成家产。 没有胡说八道的宁昭,那就不是宁昭。 就在他思索的这么一瞬间,“宁昭”已经拿着裤子起身到了他身后。 颜海猛的回头,将朱砂化开的符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贴了上去。 “宁昭”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连同符咒一起化作灰烬,这下连人皮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灰。 屋子里有了尿骚味。 小福捂着裤裆,道:“少爷,我去换条裤子。” 颜海已经无力回答了,他浑身都是冷汗,想到刚才自己要是慢了一点,搞不好就已经死了。 可是他的符咒没了,要是再来一个,他就真的没办法对付了。 管他呢,死就死! 大不了跟宁昭一样做个死鬼! 再来一个他就揍一顿,鬼又不是不能打,宁昭打的还少吗,也没见有敢找她麻烦的! 颜海瞬间想开了,这个心宽和胡大痣的晕倒一样成了自我保护的手段,干脆到床上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先庆幸了一下,然后开口:“小福,我饿了.宁昭!” 宁昭就躺在他旁边,睡的十分快活。 “好啊,还敢来骗我!我可不怕你们,让你们知道活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颜海翻身起来,一只腿屈膝压住人,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揍了过去。 “颜海!你是不是活腻了!” 床上两个人打做一团,小福站在屋子里打哆嗦,感觉自己又要去换裤子了。 这个宁少爷要是假的他害怕,要是个真的他更害怕。 片刻之后,两人战况焦灼,颜海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宁昭冷笑一声:“你在这里讨皮痛,竟然连你爷爷都认不出来了。” 颜海心道这是真的了,不行,还得再问问。 “你喜不喜欢我?” (本章完) 第201章 颜家祖坟 第201章 颜家祖坟 “喜欢,贼喜欢,虽然你一无是处,但是谁让你是金不换呢,等你爹一死,这家产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你在咒我爹?”颜海不客气的按住她。 “哪能啊,你是我孙子,你算算你爹是我什么人,我能咒他这财神爷吗?” 颜海哼了一声,心道这才是真货,手疼。 宁昭看了一眼小福:“什么时候了,弄点吃的来,你们好好的家里不住,住在这破客栈。” 小福连忙出去安排吃的。 颜海爬起来,跟宁昭说自己遇到的事情。 宁昭听了后,道:“这是人皮瓯。” “听着就不是好东西,”颜海想起自己摸过的那张人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招他惹他了?他要杀我?” 宁昭道:“不是人皮瓯要杀你,而是用这东西的要杀你,不过因为惧怕你身上带着的符咒,所以一直在想办法下手。” “什么仇什么恨?”颜海一时无语,“不过这东西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假扮成人的样子?” 宁昭慢吞吞道:“这人皮瓯取活人背后最完整的一张皮” “太可恨了!” “取了皮之后,等人活活痛死.” “太没天良了!什么人这么狠心!” “再把魂魄束缚在人皮上.” “连魂魄都不放过!要是这人被我抓到,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魂魄束缚在人皮之中就成了人皮瓯魂魄会因为痛苦而化成你脑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附在活人身上!” 颜海瞠目结舌,看着宁昭:“烫嘴?” 宁昭道:“来口茶,嘴皮子都要着火了。” 喝过茶吃过饭,宁昭才终于有了干正事的样子:“这人皮瓯上面没有活人驱使的气息,你来这里第一天都干了什么?” 颜海想了想:“没干什么,就去祭拜了下祖先,回来的时候御步已经走了,我也没出去,一觉到天亮。” “那你在祭祖的时候干了什么?” “磕了三个头,上了香,烧了十刀纸钱,都是些平常的事情,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那就是说了一点我爹的坏话,想请祖宗托梦教育一下我爹。” 宁昭道:“不孝子,没得救,死了算了。” 颜海道:“那现在是去我家看看还是去祖坟看看?” 小福在一旁小声道:“两位少爷,现在晚了,还是在这里再休息一晚吧。” 大晚上的去祖坟,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宁昭道:“去祖坟。” 小福:“.” 好在颜海有先见之明,怕小福晕在那里还要他背,让他留下,自己和宁昭骑马往回走,半夜时分总算是到了山上。 暗夜下,墓地有点点蓝光闪烁,这里不止颜家一个坟地,还有不少人葬在这里,只是离的有点远。 宁昭看了一眼,道:“祖坟位置选的不错。” 颜海看着四周黑漆漆的,道:“哪里不错,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宁昭道:“因为你是个睁眼瞎,这山是群山,坟在主峰,看前面钳口形窝地,再往前面是半月形的水,一直没枯没断,你家先祖的坟正在这窝口处,窝口对月口,极富风水。” 颜海道:“不对啊,我爹说家里以前也曾经穷过啊,被人抄过家。” “这就是这风水唯一的缺点,如果月口外有高地,那就是贵气逼人,月口是洼地,那就只富不贵,富到一定地步,遭人嫉恨,就走入盛极必衰。” 宁昭觉得这风水已经是寻常人能找到的最好墓穴了。 颜海装作自己已经听懂了,指着月口道:“那河里有鱼,我来祭祖的时候还捉了一条好大的鱼回去吃,要不要再捉一条。” 宁昭看他一眼:“看来问题就出在这条鱼上了。” 颜海道:“不能吃?” 宁昭道:“这坟墓一点被人挖过的痕迹都没有,盗墓贼看风水是一绝,没道理会放过你家,这月口处一定有个入口可以进祖坟。” 颜海愣住了,完全没想过自己家祖坟已经被人挖了这个可能。 宁昭领着颜海去了月形水形成的月口。 月光下水波粼粼,确实是一弯好水,清可见底,两边草木旺盛,垂入水中。 宁昭蹲在水边看了一眼窝口,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被掩盖在藤蔓下,若是没有死气从里面出来,很难发现。 “走,咱们去看看老祖宗。” 颜海并不是很想看看自己的老祖宗,但又好奇心旺盛,脱了鞋袜淌水过去。 水没过小腿,一下去,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冷。 水下石头翻滚,时常有小鱼蜂拥而来凑热闹,颜海看一个小螃蟹在石头下,弯腰去捉,却被夹了手指。 宁昭看他龇牙咧嘴的将螃蟹甩开,十分嫌弃。 颜海丝毫不在意宁昭明目张胆的嫌弃,理直气壮的到了洞口。 这洞口一看就是人为挖出来的,洞口还有一把铲子锈的不成样了。 沿着洞口往里面走,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颜海吹亮火折,一低头就见地上白骨累累,一个头骨就在他脚边,顿时吓的不轻。 “宁昭,怎么这么多尸骨?” 宁昭道:“盗墓的,看这个倒霉鬼,新鲜出炉。” 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确实新鲜,上面还有蛆在爬。 颜海眯着眼睛看尸体旁边有盏油灯,捡起来点上,眼前豁然亮了许多。 “咦,他这个姿势怎么像是抱了什么东西出来一样,难道是我们家的宝贝?” 尸体双手拢在胸前,确实是一种抱着东西的姿势,可是两手空空,抱着的东西已经没了。 “是鱼,”宁昭捏起一片鱼鳞,“你吃的鱼就是他抱出来的。” 颜海有点想吐,但是又莫名想起那条红烧鱼来,道:“味道还不错。” 宁昭:“.” 敢问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心大。 宁昭慢吞吞往里面走,这一条山洞不长,很快就到了窝口下面,一块石壁挡住去路,有人凿开了一个小洞,一个人钻过去都十分费力。 “宁昭,是不是盗墓贼都没有胖子的?这么小的洞,我们两个这么苗条都为难啊。” 颜海将脑袋伸进去看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带着一股霉味,还有一股难言的腐味。 宁昭道:“盗墓贼从小就会练软骨功法,别说这个洞,就是再小一点都能进去。” 颜海收回脑袋,道:“你说会不会里面有很多机关,但是因为我是颜家后人,这些机关会自动放行,里面还有很多不出世的宝藏,还有各种修道成仙之术?” “你在想屁吃。”宁昭言简意赅。 (本章完) 第202章 老祖宗 第202章 老祖宗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洞里,一落地就感觉脚下十分软,像是踩在了松散的沙子上一样。 那盏小油灯忽然熄灭,怎么都点不燃了。 黑暗中宁昭冷冰冰的手拉住颜海:“闭眼,别动。” 颜海立刻闭上眼睛。 四周忽然有了潮气,明明今天没有下雨,可是颜海却觉得身上湿哒哒的,就像是牛毛细雨落在了身上一般。 而脚下所站的地方更是越来越软,本来他就赤着脚,现在更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刺骨寒凉的水正在漫上来。 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就变得格外敏锐,水似乎有生命,正在啃咬他。 “宁昭.水在咬我?” 宁昭明明拉着他的手,可是声音却在远处:“别动,别说话。” 颜海立刻闭嘴,连呼吸也放慢,脚下的感觉还是如此明显,就像是真的有东西在咬他的脚。 宁昭闭着眼睛,站在一个水池旁。 水由地下喷出,里面有八条大黑鱼,本来是九条,可是一条已经被颜海吃了。 可惜小白在京城乐不思蜀,不愿意再跟着过来,不然能吃顿饱的。 这鱼除了大,和普通的鱼并没有区别,但是身上累满死气,已有了意识。 它们察觉到颜海身上的活气和同伴气息,正满心欢喜的想要将颜海拉入水中,一同守棺。 而地上之所以柔软是因为铺满了人皮瓯,这些人皮瓯已经归守棺鱼所驱使,一个人影站在宁昭面前。 一个“白长生”。 宁昭将手里的符咒放了回去,忽然猛的一扑,将“白长生”扑在地上,按着揍了个痛快。 鼻青脸肿,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 颜海听到厮打的声音,想问宁昭要不要自己帮忙,又及时闭嘴。 还是别说话,要是说话,这些水可能会从他嘴里钻进去。 宁昭打了个痛快,才将符咒按在了地上。 “人隔纸,鬼隔山,千邪闭,万邪封,急急如律令!” 地下人皮瓯瞬间扭动,里面魂魄挣扎,撕破人皮,从里面钻了出来。 宁昭鬼笔挥动,将这些已经失了意识的魂魄挥散。 池子里的鱼游的更加激烈,几乎要从水里蹦出。 但是宁昭身上气息太过骇人,最后不仅没有出来,还缩成了一团。 “可以了,点灯过来。” 颜海也感觉到脚下水流退去,连忙点灯,油灯这下被点着了,他看着满地的人皮和白骨,手一抖,油灯差点掉了。 都是死在这里面的盗墓贼。 更令他奇怪的是,宁昭竟然离他有十来步,那刚刚一直拉着他的手. 他一低头,就看到一具新鲜的尸体伸着手,保持着一个拉手的姿势。 难道刚才拉着他的一直是这只手? 他想把自己的手剁了。 “宁昭,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留在这里!” 宁昭看他一眼,道:“怎么,你老祖宗托梦说喜欢我?” 颜海咬牙切齿走过去,看到有水立刻洗了下手。 “怎么这么多鱼,我老祖宗以前是不是养鱼爱好者,死了还不忘养鱼。” 宁昭道:“这叫守棺鱼,专门给你老祖宗看棺材的。” 她指了指池子中间露出的一截棺材头。 颜海道:“就是看门狗嘛,不过这棺材怎么是竖着的?” “这叫蜻蜓点水葬。”宁昭从池子里蹚水而过,蹲到了棺材跟前,棺材都快顶到她鼻子上了。 颜海跟过去:“什么叫蜻蜓点水?” 宁昭叹了口气:“多读点书,这些东西书上都有啊。” 她面对颜海这个十万个为什么,恨不得办个学堂,专门给颜海答疑解惑。 颜海道:“我看的都是四书五经,跟你读的不一样,快说快说。” “这池子就是水,棺材竖葬就是点水,只有水常年不枯,才能叫做蜻蜓点水,否则这墓就败了,蜻蜓点水,寓意两头兼顾,后人事事如意,一番风顺。” 颜海明白了,感情自己老祖宗这口棺材就是只大号的蜻蜓嘛。 宁昭双手按地,轻喝道:“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这一口棺材平直而起,“砰”的一声落地,颜海顿时有一种自己挖了自己祖坟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挖了自家祖坟! 大逆不道! 颜海在心里将自己狠狠骂了一番,去看宁昭开棺。 宁昭起出棺钉,推开棺盖,两人顿时傻眼。 这是个衣冠冢,没有尸骨,只有几件已经坏了的衣物。 颜海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宁昭:“我老祖宗呢,放这儿这么大的老祖宗呢?” 宁昭道:“这不会是个假墓吧,我只听说帝王死了也有好几个陵,没听说过普通人还这样的。”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起出棺材留下的大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底下还有一层,等着。” 宁昭跳下去一把将青石板提了出来,一阵腐臭味冲天而出,一口死气喷出,带着积蓄上百年的恶气,宁昭一把将颜海踹翻在地。 地上白骨变黑腐化,很快就成了一堆泥土。 颜海看着水池子里的鱼翻了白眼,一阵心惊肉跳,还没等回过神来,棺材坑里忽然约出来一具干枯的尸体,直奔他而来。 干枯的手指已经成了鸡爪,但这鸡爪极具杀伤力,如同铜铁所铸,杀向了他的面门。 他身上有活气,看着就十分可口。 “宁昭!” 宁昭一个箭步扣住尸体手臂,一把将尸体摔在地上,再一觉踩住,狠狠三拳下去。 “什么东西?是不是鬼?” 宁昭道:“活尸!” 颜海大着胆子上前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活尸还在奋力挣扎,恨不能将宁昭的五脏六腑给掏出来。 “是不是盗墓贼?” 宁昭道:“不是,要是我没猜错,这就是你那老祖宗,离远点,我放把火” “什么!别烧,等下!这是我祖宗啊!”颜海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面目模糊的活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跟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相像。 “皇帝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宁昭慢吞吞说了一句。 颜海心道当时他太年轻,现在总算能够体会皇帝当时的心情了。 “宁昭,你想个办法,求你了。” 宁昭道:“就你事多,要是御步,肯定大义灭亲,自己先上。” 她哼了一声,将活尸提起来塞进棺材里,棺材盖上后拍了张符咒上去。 不烧,早晚得被人挖出来,到时候倒霉的是盗墓的。 颜海拍了拍棺材,亲切的叫了一声老祖宗:“您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殉情似的往下跳,站稳后再次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 第203章 围炉夜话 第203章 围炉夜话 颜海狠狠拧了一下宁昭:“我做梦呢吧。” 宁昭痛的龇牙咧嘴:“你做梦拧我干什么!” 满地金银。 真正的堆金积玉,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箱箱金银,有百箱之多。 哪怕是颜海也没见过此种情形。 颜海将一块五十两重的银子放在荷包里:“我发了!” 宁昭揣了一块金子在袖子:“我也发了。” 颜海四处转悠一番,从地上捡起一本册子,小心翼翼翻了起来。 “天命已知,性命将去,可惜道长所说,颜家已到亢龙有悔之势,盈不可久矣。” 颜海皱眉:“亢龙有悔?我听说有个姓查的江湖帮主,创了一套掌法,里面就有亢龙有悔一招。” “六爻中的阳爻上升到极限,便是亢龙有悔,”宁昭摊开三枚铜钱抛在地上,连续六次都是同一个花纹,“行至亢龙有悔,龙升云端,上无路,下无门,变成灾祸之困,气势有盛转衰,阳爻将变成阴爻。” 颜海看着地上三个铜板,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说人话。” 宁昭道:“就是你的老祖宗一死,你家就要破产了。” “哦,”颜海道:“所以老祖宗藏了这么多金银在这里,就是怕以后子孙饿死?” 他又翻了一页,发现跟他想的一样。 “依道长所言,买羊皮瓯九十张,买九条黑鱼用井水养一个月,放入墓室之中,将自己和钱财封于墓底,再养猫一只,借其活气,便可以护住家财,后世子孙尽可取用。” 颜海感动的眼睛发红:“这道士害人,什么羊皮瓯,明明是人皮瓯,还叫我老祖宗变成了活尸。” 他感动完了又忽然道:“不对啊,既然是给子孙用的,怎么家里没一个人知道?是不是这倒是自己想把东西据为己有,又怕被人提前盗走,所以弄了这些东西在这里?” 宁昭没吭声,看了一眼夹在书册里的一张黄符纸,上面画了符咒,用来引渡活气。 她伸手将符纸拿在手中,道:“你老祖宗埋了有两百年往上走了吧。” 颜海点头:“不止吧。” 听说祖父小时候就已经在这里祭祖了。 宁昭将符咒看了又看,心道不对啊,要是这么长的年头,这符咒她怎么会看着眼熟呢? 她看错了? 不会,她的眼睛好用的很,不会看错,每个人画符咒是一样的,但是落笔有轻有重,乾阳用的符咒,落笔就是这样,轻落笔,中间重,收尾细,连接处有叠笔痕迹。 两百多年不止,岂不是老不死? 乾阳、白长生,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乾阳是写信到时家的建德,还是另有身份? 不着急,她的时间还长,可以活的天荒地老,足够跟这两个人耗下去。 她将符咒收好,心思一转,开始琢磨这些金银。 带是带不走的,先放这里吧。 一张符咒将墓穴封锁,又将棺材恢复原样,只是里面多了一具活尸而已。 颜海有了银子,金安也不觉得苦了,和宁昭从东吃到西,从南逛到北,十天后御步来了,看着胖若两人的小福,说不出话来。 颜海和宁昭原模原样,吃的都浪费了。 “宁昭,你怎么来了?”御步看着奋力吃东西的宁昭,十分不解。 颜海道:“你一走,我这里出了大事,你先坐下,我跟你。” 宁昭抽空打了个招呼:“这杏花鹅真不错,你尝尝,早知道金安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早就来了。” 杏花鹅又叫胭脂鹅,将鹅洗净,再用盐腌,用汤锅蒸至脱骨,切开来色若胭脂,又似杏花。 这做法并不止有金安会做,可是金安的做法却不同,将鹅腌好之后,不用水蒸,而是用黄酒,蒸出来之后去骨切片,再配上秘制的酸辣酱汁,吃多少都不腻。 御步看一眼桌上堆放的骨头,问颜海:“你哪里来的银子?” 颜父出来特意没给钱,而宁昭就不用说了,富的时候富的流油,穷的时候口袋里面布扯布。 颜海洋洋洒洒将事情说了,着重塑造自己临危不惧,冷静聪慧的形象,至于宁昭,不过是边边角角打酱油的角色罢了。 这一场忆苦思甜让颜海乐不思蜀,几人在此又盘桓两天,才坐马车回京城。 出了金安一天,突降暴雨,山洪爆发,将一行人困在山下无法行动,同行的还有五个书生,加上宁昭四人一同找了个废弃的屋子住下了。 吃过干粮几个书生扯开嗓子读书,伴着雨声甚是做作,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五个人就读不下去了,看着闲适的宁昭四人,干脆邀着一起夜话。 “我们有九个人,一人说一个鬼故事怎么样。” 颜海因为饿,早早的枕在宁昭腿上闭着眼睛保存体力,一听讲鬼故事,一个咕噜爬了起来。 “我来!” 五个书生被他吓了一跳,随后都笑了起来。 御步坐在宁昭身后,石头一样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参加的想法,甚至觉得幼稚。 提议的书生道:“不想说的也没事。” 小福连忙道:“那我不参加。” 宁昭打了个哈欠:“算我一个。”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围着火堆的鬼故事开始了。 “我叫李训,我要讲的故事是发生在我家乡的一件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就在年前,大雪天.” 雪天大部分人都不出门,有的人却会出去捉兔子,那天早上李训在门口扫雪,看到同村的李强正要去取兔笼。 “李训,要不要一起去,送你一只。”李强爽快邀请李训。 李训应了,放了扫把换了鞋跟他一起上山,两个人上了山将兔笼子都清了一遍,捉了四只兔子,正要下山,忽然下了大雪,白茫茫的看不清路,两个人怕摔下哪个断崖,便干脆在原处停下,等着雪停。 李强清开一圈雪地,架了火堆,两人用柴刀杀了一只兔子,刮了毛,又用积雪清洗干净,穿了竹片烤着吃。 就在两人其乐融融时,李训忽然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敲门一般。 李强显然也听到了,错愕的看了一眼李训。 李训道:“强哥,你听到了没?” 李强道:“别怕,应该是有人山来砍柴火,山里经常这样,看不到人,声音是听的到的。” 他这话其实也只是骗骗李训,他自己是常年上山的人,如果有人砍柴,声音也不是这样闷闷的,而是十分的空。 不仅如此,也不会只有咚咚咚的声音,会有树枝不停晃动的声音。 但是他胆气比李训要壮,又是常年在山里来往的人,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泄了自己的火气。 俗话说的好,鬼怕恶人。 (本章完) 第204章 围炉夜话2 第204章 围炉夜话2 随着“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李训的脸色更加慌张。 李强也有些犯怵,两个人堆灭火,又将骨头这些东西埋了,也顾不得大雪,准备下山。 李训先站起来,他看着茫茫雪地里,忽然使劲拉了一把李强。 “强、强哥,那是什么?” 李强站起来往雪地里一看,就见漫天大雪中,一道漆黑的人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这黑影明明没有动脚,可是却慢慢在两人眼中变大,越来越近。 这影子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大雪之中也看不真切,但能肯定的是不是人。 因为没有头。 黑影越走越近。 “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走近不断响起,每一下都像是一把锤子在敲打人的头骨。 李训吓的魂飞魄散,冷汗淋漓,两腿发软,连走都走不动了。 李强也吓的不轻,一只手紧紧握着砍柴刀,向前挥了几下,怒骂道:“去你娘的在这里吓老子,再过来就劈了你的棺,撅了你的坟!给老子滚远点!” 他一身火气,那黑影竟然真的停住了。 李强一把拽住李训,两人飞奔下山,一路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李训几次回头看黑影有没有跟过来,第一次看的时候黑影还留在原地没动,之后再回头黑影就不见了。 两人回家之后就发起了高烧,父母得知后,请人来驱邪,第二天烧就退了。 李强很快就恢复了,李训却没这么快,虽然退了烧,到了半夜时分,总是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如影随形,不管他睡在哪里都会跟上,而且他总是觉得身上发冷。 不仅如此,他一天比一天倒霉,这次才刚出门一天,就遇到了泥石流。 “我的故事讲完了。” 李训坐在火堆旁边,脸色发青。 颜海道:“啊,这就完了,后来呢,你怎么驱除邪祟的?” 李训道:“没有驱除,到现在我还能听到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一样,你们听。” 众人都被他的低沉的语气弄的心慌意乱,齐齐看向了门外。 “咚咚咚” 明明没有声音,却在人心里响起来了。 “你、你是编的吧,编的确实很不错,哈哈哈哈.”颜海打了个哈哈,紧紧抓住了宁昭。 李训脸色惨白,道:“不是编的,真的,他来了,他在敲门。” “宁昭,到底是不是真的?”颜海十分紧张,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昭看一眼李训:“你那一瓶米酒拿出来给我喝了,我就帮你驱除了这个邪祟。” 李训看宁昭一眼,并没有三头六臂,脸色比他还白,乌沉沉两个眼睛,像是死人。 他苦笑一声:“没事,你拿去喝吧,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宁昭接过米酒,痛快喝了几口,又被颜海抢了过去。 “我先告诉你,这黑影为什么会出来,”宁昭心情不错,“你们烤兔子的地方不是个好地方,地下有荒坟,你们清雪的时候弄出来一个圈,在里面烤兔子,这兔子就成了祭祀之物。” 李训慢慢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宁昭,眼睛里有了一点希望。 其他四个书生也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昭。 “再告诉你为什么李强没事,你有事,一是李强命中带煞,二是你回头了。” 李训不解:“回头?是不是我下山的时候?” 宁昭点头:“你第一次回头,它在原地,你之后回头几次,都没看到,是因为它趴在了你背上。” 李训猛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黑影现在就趴在自己背上,顿时手脚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除了御步,其他人都齐齐打了个哆嗦。 宁昭的讲解比李训讲的故事还吓人。 “放心,现在没有趴在你背上,不然你就不会听到敲门的声音了。” 李训松了口气,紧张道:“那声音到底是什么声音?” 宁昭道:“在山里你们听到的是敲击棺材的声音,它从棺材里出来之后,你们听到的是头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无头之鬼,随身必然携带着自己的脑袋,脑袋在地上蹦跶,就会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敲门一样。 宁昭继续吓唬人:“你回家之后,它也一直跟着你,因为你们做了供奉,它却没有吃到东西,所以会跟着你一起吃到饱为止,它吃过的饭,就是死人饭,你不仅会倒霉,还会生病。” 另一个书生小声道:“那今天我们晚上吃的饭?” 宁昭道:“也是一样。”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另一人忽然道:“难怪那个时候我们请你们一起吃,这位小兄弟答应的痛快,你却不同意,我只当你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有这缘故在里面。” 答应的爽快的颜海十分庆幸,还是跟着宁昭安全。 “那我们吃了饭的会怎么样?”一人道。 宁昭道:“吃一顿不会怎么样。”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就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了敲门声。 “咚咚咚。” “啊!有鬼!”不知是谁尖叫一声,五个书生顿时亲密无间的抱做一团。 宁昭道:“小福,去开门。” 小福战战兢兢去开门,门一开,外面是个村民。 “我是来躲雨的,借你们的火堆烤烤,这鬼天气。”村民十分憨厚。 松了一口气的书生们一听到鬼字,又是一个哆嗦。 村民对这些人的反应十分奇怪,只当是开门带了风进来,连忙将门关上坐到了火堆旁边。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群更奇怪了,两个死气沉沉的人,一个少爷,一个小厮,五个书生,再加一个村民。 李训看着宁昭,道:“大师,你有没有办法帮我?” 宁昭道:“你仔细听,还能听到声音吗?” 李训听了半晌,只听到火光噼啪作响,道:“没有。” 宁昭点头:“我说了喝了你的酒就帮你的忙,现在已经帮完了。” 众人都没有看到她是如何驱除邪祟,甚至连符咒都没有取出来一张,就这么完事了? 宁昭也不多解释,和气的看着这几个黑气沉沉的书生:“下一个。” 这五个人也有趣,这都能扎堆。 村民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在干嘛,连忙道:“说不得说不得,夜里不说鬼,说了鬼就会来的。” 颜海道:“怕什么,我们这里有鬼见愁。” 几个书生一想也是,宁昭就已经如此了得,后面还坐着一个不苟言笑,一看就有高人风范的御步,当即把心放了下来。 他们遇到高人了。 (本章完) 第205章 围炉夜话3 第205章 围炉夜话3 “我叫袁清,接下来就由我来讲吧,这个故事也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袁清家贫,为了供他读书更是耗尽家资,去年入秋,他去帮人写信回来,在路上看到一封红纸封着的银子。 里面是二十五两,他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没有人来寻,便将银子收了。 不过这封银子十分奇怪,除了银子,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生辰八字。 他将这张八字扔了,晚上回家之后,将银子给了父亲,便开始温书。 到了半夜,他正昏昏欲睡,合上书准备休息,忽然一阵寒风吹来,窗外竟然出现了两个大汉。 这两人神色诡异,生的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走路时都是同一个步伐,尺子量过都量不了这么整齐。 这两个人不知是怎么进来,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袁清。 “你们是什么人!”袁清怒喝一声,心中有些胆怯,拿了一把扫把赶了出去! 这两个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朝他愣愣的走过来,随后一人一边扭住了袁清。 “你们干什么!” 一个大汉捂住了他的嘴,这手没有一点温度,而且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袁清奋力挣扎,可是没有一点用。 大门是关着的,这两人提着他跳墙而走,“噗通”一声,只有袁清落地的声音,这两个人依旧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两人夹着袁清,一路飞奔,天地一片乌黑,连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袁清算着大半个时辰,这两人终于停下,四周有了灯火,张灯结彩,却是一半红一半白,不知是喜事还是丧事,地上的蜡烛也是一只红一只白。 几张桌子冷冷清清坐着一些酒客,神色麻木,看着袁清。 两个大汉将袁清架了进去,袁清仔细看去,两边都是定礼似的东西。 一半是真的金银,绸缎尺头,一半却是纸糊的金银元宝,纸屋一座,还有纸糊的男童女童。 最前面有一个大火盆,旁边坐着两个人,不停往里面烧纸钱,再前面是个供桌,供桌上放着龙凤喜饼、喜果,还有一对龙凤烛,一只红一只白。 袁清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人还是鬼。 他只觉得这里荒诞无比,令人心惊。 架着他的两个人压着他跪下,又有一个人将一个漆黑的牌位塞进他怀里,然后按着他对着一个棺材磕头。 磕完三个头,这些人就让他起来,拥着他往棺材而去。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鸟叫,黑色乌鸦冲下来,朝着人就啄,那些人竟然在乌鸦的利喙下分崩离析,四散开来,不见了踪影。 灵牌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伴随着乌鸦而来的,还有一阵狂风,蜡烛齐齐熄灭,不伦不类的场面也被风荡开,群鸦落下,啄着地上的腐肉,棺材里也都是乌鸦。 袁清得了自由,惊出一声冷汗,天上露出月亮,眼前所见赫然是一处荒坟。 他哪里敢再停留,择路狂奔,直到天亮,他才回到自己家里。 到家时,他已经面如金纸,浑身冰冷。 家里一看他的样子,也慌了神,连忙求神拜佛,烧符纸泡水,足足过了两天才缓过神来。 两天后他背着书出了门,去找先生破题,正是秋收之时,田地里都立着稻草人驱赶野鸟。 这些稻草人远看能以假乱真,近看就挺粗糙,还带着点滑稽,其中一个连头都要掉了。 袁清看了几眼,继续往前走,可是走了几步,却觉得不对劲,背后毛毛的,总像是要人在盯着自己一样。 他猛的回头,背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个稻草人还立在那里。 他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舒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忽然满脸惊恐的停下,再次回头。 不对! 刚刚明明有一个稻草人的头都要掉下来了,可是现在却一点事也没有,还将脸扭向了他。 青天白日,袁清吓得魂飞魄散。 他哆嗦着继续往前走,可是那稻草人依旧扭头看着他。 他走了半截,将心一横,跑回去将那稻草人扛了回去,放在了灶台边。 一把火烧了也不一定管用,他思来想去,想到这一切都是那天捡了那一封奇怪的银子开始的,便寻了一张纸,将看过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 写完生辰八字,他将其贴在稻草人上,一起塞进了灶膛里。 熊熊烈火吞灭了一切。 袁清再出去走了一圈,这次没有发现异样,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去请教了先生学问之后,又去庙里求了张符纸,拿回家贴在门口。 到了晚上,他还是心慌,不敢吹灯,就这么睡了,到了下半夜,他忽然冻了醒来。 好冷,明明还没到下雪的时候,怎么就已经这么冷了。 他睁开眼睛,想着起来加床被子,可是一伸手,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借着月光,他僵硬的偏过头去,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旁边躺着一具冷冰冰的年轻女子尸体,脸色青白,没有呼吸,身上穿着寿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鬼!有鬼!!!” 凄厉的叫声自袁清口中而出,惊醒了整个村子,人群蜂拥而至,床上的尸体消失不见,只余下袁清湿了裤子。 众人听了袁清所说,都说是沾染了鬼祟,让他去道观请道长驱邪。 袁清父亲连忙拿着钱去请人,有道长下来做了法事,开设法坛,要了二十五两银子,给了好几张符咒,才离开了。 袁清拿了道观出品的符咒,这道观灵验的很,果然再没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 袁清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众人,随后期盼的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是闭着眼睛的,却仿佛知道袁清在看她一样,低声道:“你觉得真的解决了吗?” 她这话说的阴沉无比,加上火光下她那死人似的面孔,袁清忽然就怀疑起来。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又是一阵霹雳雷声,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间,人群中似乎多了一具脸色发青的女尸。 “鬼!有鬼!” 众人惊叫起来,再看时,又什么都没了,刚刚所看到的景象,似乎只是错觉。 宁昭阴测测的笑了起来,两个眼睛黑的吓人:“她真的离开了吗?” 一时间人人都有点想上厕所。 (本章完) 第206章 围炉夜话4 第206章 围炉夜话4 袁清差点晕过去。 他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包袱解开,从里面拉拉杂杂拿出来一大堆吃食,推到宁昭身边。 “大师,你帮帮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吓死不可!” 宁昭看了一眼,都是馒头馍馍一类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颜海已经从里面掏了一块馍吃了。 颜海一边吃还一边感慨:“要是能吃点肉就好了。” 宁昭瞪他一眼,但是公平交易,吃都吃了总不能反悔,自己又说的有点累了,便回头看了御步一眼:“御步,你来吧。” 御步一动不动,如同顽石,冷漠开口:“第一,你捡到的钱是阴亲定钱,里面的生辰八字,就是要跟你配婚的女子,你带回去,就表示你答应了。” 袁清张着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阴亲定钱,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颜海边吃边问:“还有这么草率配婚的?捡垃圾都没这么随意吧。” 御步道:“未婚女子意外去世,又不曾婚配,就会请一位阴世媒人,寻一位夫君,将女子名字写入男方家谱,没有合适的也不强求,将定钱丢在路上,让人拾取,这是邪法。” 他说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皱起眉头。 颜海道:“那他晚上被人带走,就是拉去成亲的咯,难怪东西都是一红一白,袁兄,你太可怜了,这一家不仅缺德,还十分小气,区区二十五两银子,就把你给买下了。” 袁清面无人色。 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御步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继续冷淡的解说:“你被人带坟地,手里抱着灵位磕头,这叫做抱主成亲,虽然最后婚事被乌鸦搅散,但也已经成为了事实。” 袁清磕磕巴巴问了一句:“那些人是人还是鬼?” 御步道:“非人非鬼.” 颜海打断他:“我知道了,是妖,或者是人妖!” 宁昭捂住了他的嘴,示意御步继续说。 御步道:“道有三清,上清、太清、玉清,佛有三宝,佛、法、僧,民有三术,纸人、草人、偶人,你遇到的就是纸人和草人。” 那天晚上袁清所见到的人全都是纸人,有人用术法操控纸人,幸运的是袁清遇到了来乱葬岗觅食的鸦群,纸人被啄坏,婚礼被迫中断。 若非如此,当晚袁清就会被按入棺材里洞房去了。 婚礼被打断,但是已经礼成,这门亲事也已经认下,袁清再见的稻草人,上面就附着女子魂魄。 这便是三术中的草人。 颜海道:“可是袁清不是把稻草人连带八字一起烧了吗,怎么后来又出现了?” 御步道:“因为他无意中,又犯了一个大错,就是迎茅娘。” 颜海道:“什、什么?” “子未娶而死,束草为妇,鼓乐迎归,而以合葬,谓之迎茅娘。”御步道。 袁清虽然未死,可是本就与这女子成了礼,又将草人抱回家中,正好应了迎茅娘之说,所以晚上才会出现与女子尸体同床而睡的景象。 袁清嘴张的能吞鸡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 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却觉得那群道士拿了钱根本没办事,鬼还在自己身边。 人人身上都有一股寒意。 “请大师帮忙!” 袁清看着御步。 御步点头,让他取出纸笔,道:“你握着我的手,写一封能通阴阳的休书吧。” 袁清连忙磨墨,几个书生帮着铺好了纸,还在纸下面垫了几本书。 御步伸手拿笔,道:“行了,你握着我的手写吧。” 袁清点头,握住御步冰冷的手,打了个激灵,小心仔细的落下了笔。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共被合欢.” 写到这几个字,他不由想到那天夜里所见的情形,笔猛的一停,打了个哆嗦。 一个墨点落在纸上。 宁昭道:“继续,开始了就不能停下。” 袁清连忙继续写了起来:“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该当二体一心,奈何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以求一别,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三月初一隔桥村谨立此书。” 笔停,休书成。 御步和宁昭都没说话,袁清也不敢贸然松手,只能继续握着御步的手,紧张的看着休书。 片刻之后,众人只觉一道刺骨寒意袭来,休书边缘,忽然出现一只发青的手掌,手指尖利,能挖人心。 这手拿过休书,消失在火光之中,可地上的休书却依旧还在。 李训忽然道:“不对,你们快看,这墨迹淡了!” 颜海连忙低头去看,眼睛都快贴到眼睛上了,果然见到休书上的墨迹淡了。 那个墨点尤其明显,就像是褪色了一般。 袁清道:“成、成了?” 御步点头:“松手吧,这休书你烧了就行。” 袁清连忙将休书丢在火堆里,想着刚才那只骇人的手掌,又道:“她既然一直都在,为什么我看不到?” 御步道:“给你做法的人让你看不到了而已。” 就是没本事驱除,又想挣袁清的银子,所以干脆让袁清看不到。 袁清不说话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屋子里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白,一时都没说话。 等了片刻,宁昭才慢吞吞道:“继续说,这夜还长着呢。” 外面大雨瓢泼,雷声不断,夜才刚刚开始。 一位书生道:“我叫何金亭,不瞒大家,鬼我是早就见过了,不过比大家幸运的是,这鬼倒是没有坏心,有一样东西,我想请两位大师帮我看看。”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来一本薄册,摊开放在地上。 这字上的文字,几位饱读诗书的书生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愣是没有认出来一个字。 李训道:“这莫非是什么遗族文字?我看着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颜海本来疑心自己太过无知,一看这么多书生也不认识,松了口气。 “两位大师,这字是我从一块石碑上拓下来的,这石碑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一次发了大水,将一大块地冲了去,露出来的,上面的文字无人认识,我就拓了下来,自己试着解了一些。” 他又翻了一页,后面是他自己解的九个字。 “这几个字也是我自己翻出来的,我看碑上应该是一首诗。” 宁昭道:“这是殄文。” “殄文又是什么东西?”颜海觉得自己学识有限。 “读殄文,能与鬼通。” 御步伸手合上了书册。 (本章完) 第207章 围炉夜话5 第207章 围炉夜话5 “仇难解,恨难休,草埋白骨无人收,纸钱满,香炉空,怨血流落碧土中。” 宁昭将诗文念出,御步已经将册子放入了火中。 何金亭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腔心血被火烧了。 “这、这烧了我以后岂不是看不到鬼了?” 御步道:“不是,我烧只是不让其他人看到,册子里的东西已经印到你脑子里了,你想看,随时可以默出来。” 何金亭道:“那就好,你们不知道,每次我只要看这个、这个殄文,就能看到一个读书人,听说是前朝状元,他教书比先生教的还要好,又让我改了笔气,若是见不到他,我损失一名良师。” 他先是松了口气,再一想御步说的话,忽然有些心慌。 不让其他人看? 难道这东西是不能看的吗? 那要是看了会怎么样? 颜海先一步问了出来:“那看了会怎么样,我们刚才都看了。” 宁昭道:“看一眼不会怎么样。” 袁清追问:“那要是看的多了呢?” 宁昭道:“这是殄文,活人与鬼通,就会活气渐少,死气增多,到最后就会被死者拉下去。” 何金亭一愣:“那、那我.” 宁昭道:“殄文一共有八百个字,你拓下来这一点,看到现在影响不大,可你若是再写再看,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再不写了!”何金亭心有余悸,一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鬼,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看什么殄文。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人的欲望,如同天堑沟壑,永无填满之时。 一旦欲望无法满足,过去所立下的誓言就如同云烟,不见踪影。 哪怕一把剑悬在脖子上,也总有侥幸之心,心里总是有最后一次,做完这一票就收手的想法。 何金亭在心里下了无数决心,信誓旦旦要把殄文从自己脑子里清空。 屋外雨声不断,一位书生道:“我叫陆青烟,没有什么鬼故事,但是一直在找一样东西,如果两位大师能够提供一点线索,我一定重金酬谢。” 宁昭笑道:“不用你重金酬谢,眼下我饿的很,你包袱里的东西拿点出来吃吧。” 陆青烟连忙将包袱里一只熏鸡取了出来,颜海猛的坐起来,伸手去拿。 “我这故事说来话长,因为不是什么鬼故事,只怕大家听的没劲,干脆一起吃点东西,边吃边听吧。” 陆青烟家住金安县城附近,离颜海家倒是不远,家里世代都是木匠,尤其是他的父亲,更是远近闻名,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找他打家具。 尤其是结亲的人,都以定一套陆家的家具为荣。 陆青烟有三个兄长,每一个都深得父亲真传,唯独陆青烟不行。 他刨木花能伤了手,用墨斗能弹到自己身上去,用刻刀能把刻刀给弄断了。 无法做木匠,陆父就舍了些钱让他去学堂读书,可是陆青烟资质平庸,读书也居于人下,全凭着勤勉,才在学堂有了一席之地。 陆父的衣钵有了儿子继承,自己就不再动手,但也不在家闲着,只要天气好就进山去找木材。 金安县城外面有一座好山,名叫白鹿山,这山连绵起伏,山深树密,里面野兽多的数不胜数,所以去的人都只在外围,并不进深山之中。 陆父在山外围游荡了一个月,便有些耐不住了,拿了一把砍刀进了山里。 深山之中果然不同,绿意浓浓,似乎要像水一般滴落,树冠如盖,日光难以落下,灌木丛生,藤萝攀附,并非人的地盘。 偶有野兽路过,陆父将自己藏的隐秘,并未出事,寻了半晌,他找到几颗好木材,做下记号之后,就准备离开。 他走了小半个时辰,越来越阴暗,他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便调转方向,及时回头。 走了一阵,又口渴难耐,打算找点泉水,就在此时,干涸的泉涧之中一块石头翻动,地下忽然有一股清泉涌了出来。 泉水咕咚作响,很快就将这石涧灌满。 陆父欣喜,弯腰去打水,却发现这泉水却与平常所见的泉水完全不同,并非清澈见底,而是浮起一层绿色烟雾,散开在丛林之中。 “莫非这是神水?” 水雾慢慢扩散,渐渐整个林子里都是如丝般的绿色雾气,如同仙境。 美轮美奂。 陆父看的忘我,以为自己无意间到了仙境,忍不住将山间之水舀出来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他便觉得自己也融入了山中,兽吼鸟鸣,就连树木也像是有了生命。 这感觉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 “果然有仙境,这水一定是神水,我带点回去给家人。” 陆父用少囊灌满,等到雾气散去,才急急忙忙下了山。 到了家里,他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又将这一水囊睡一一倒在碗里。 “青烟,你不聪慧,就多喝一点,喝了就能变聪明。” 陆青烟没有说话,看着碗里的水。 碗里只有清水,根本没有父亲所说的绿色雾气,反倒是带着沙子。 但是众人都没有多说,而是将水喝了。 神水没有显出任何功效来,三个哥哥还是那么聪明,没有变的更聪明,而陆青烟还是愚钝,没有因此变的聪明。 陆父看着陆青烟,充满叹息。 这个儿子为什么这么笨? 喝了神水都不能让他变的聪明点。 陆青烟自惭形秽,大多时间都呆在学堂里,可是过了三个月,大哥忽然到学堂将他找了回去。 “父亲疯了。” 陆父疯了。 他躺在床上,两眼瞪着,眨都不眨一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总是喊痛,说有人在砍他的胳膊,挖他的肉。 大夫来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请了道士做法,也没有看出东西来。 陆父一天好一天坏,好的时候就往山里跑,坏的时候就喊痛。 陆青烟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闲人,只能从学堂里退了出来,天天在家陪着陆父。 而陆青烟追着陆父到了山中,看到的却是陆父更加疯狂的景象。 他不停的找神水,一边找一边向陆青烟说那仙境般的景象,山都快被他翻过来。 没有神水,反而是找神水的陆父成了村子里的笑话。 神水,世上哪里有神水,十有八九是在山里中了邪。 陆青烟三个哥哥十分气愤,气的是陆父丢了他们的脸面,一合计,干脆将陆父关在家里,每个月给陆青烟一点银子,让他照看。 陆父茶不思饭不想,就是要出去找神水,还让陆青烟将他所说的景象画下来。 (本章完) 第208章 围炉夜话6 第208章 围炉夜话6 陆青烟的丹青比起读书要好,这算是他的一项长处,只是因为颜料贵,他画的不多。 陆父给了他钱买颜料,盯着他画了一张又一张。 可是到最后,陆父都是失望。 他不停摇头,临终之前都还在念着他的仙境,勉强分出一丝精神来交代了陆青烟的三个哥哥,临到陆青烟时,只余下摇头。 陆青烟也开始追寻父亲所说的仙境,他离开家,四处游学,替人写信挣钱,闲暇时就去山中寻觅,可是始终都没有看到过父亲所说的景象。 “两位大师,你们说,我父亲看到的东西,是真的存在吗,为什么只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陆青烟情绪低落。 直到陆父死,他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认可,自己天资平平,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费比别人多一倍的功夫,他想找到父亲见过的仙境,证明给父亲看,他并非一无是处。 宁昭道:“这东西你不必再寻,你父亲所看到的,是溢出的地脉。” “地脉?”颜海想起来被恐惧支配的亭城,“那是不是他爹也成了一个吸纳活气的地脉?” 宁昭摇头:“山深之处,地脉如同美酒满杯,溢出地面,溢出的地脉消散在山中,所以没办法再找到。” 颜海道:“那他爹不是跟喝了杯酒一样?” 也不知道好喝不好喝。 宁昭点头:“只是这一杯酒,让人沉醉至死,以为自己与山融为一体,只要有人上山打猎砍树,他便会觉得痛,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那我还能见到吗?”陆青烟急忙追问。 宁昭摇头。 “我、我只是想.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也能办成一件事” 御步冷声道:“他人之口,不过耳畔清风,无需挂怀。” 众人沉默,陆青烟点了点头。 宁昭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 颜海一肚子故事要说,但是都没有听别人说精彩,目光炯炯的看着最后没开口的书生。 “你来说一个,不要说这种,说个吓人的。” 这人笑了笑,道:“我没有故事,也没有酒。” 颜海道:“包子馒头也行,实在没有,我看你晚饭的时候吃的小咸菜还不错。” 宁昭道:“.你这是多饿,连小咸菜都要吃。” 这人干脆将包袱打开,往颜海的方向推了推。 宁昭忽然站起来,一只手拦住了此人推过来的包袱,一只手点在此人眉心。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此人已经身体僵直,脸色发青,口中喷出一口臭气,倒了下去。 “死了?”颜海惊了。 众人都飞快的往旁边挪动,御步起身打开门,让外面的风雨进来,吹散气息。 宁昭道:“昨天死的。” 李训道:“昨天?不可能啊,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今天一起赶路,怎么会昨天就死了!” 谁都不能相信他早就死了。 陆青烟道:“可、可能,昨天下午他不是从二楼掉了下去吗,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跑过去看他,他当时没什么事,只是在地上晕了一会儿,之后就自己起来了。” 何金亭道:“莫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御步走过来,在他脑后伸手探了一下,道:“是摔的。” 宁昭道:“人死有执念,他最后一口气没有吐出来,所以就跟着你们一起赶路。” “那要是我们没发现呢?”何金亭问。 和一个已死了的人一起赶路,同吃同住,还一通念书探讨学问,想想都是人生不想再来一次的体验。 “那他就借着你们的阳气,进京赶考啊,说不定还能高中呢。”宁昭笑眯眯回答。 外面一个霹雳雷响,屋子里一片寂静。 四个书生借了村民的锄头,冒雨出去将人埋了。 这一夜再无波澜,到了第二天早上,四个书生都是满腹心事,看着河是没法过了,干脆和昨夜来的村民一同进了村子,找农户住宿几天。 这村民帮四个书生都找到了农户,又热切的邀请宁昭去他们家休息几日。 能白吃白喝,宁昭当场答应,奔着村民家的地窖而去,那架势就像是蝗虫奔着粮食。 “诸位请进,我们是牛家村,都姓牛,你们叫我一声大牛就行。” 颜海看了一眼这院子,比普通人家说的要宽敞许多,家中也富裕,厨房外面挂了一排腊鸡腊鸭,还有干辣椒。 “牛哥,咱们今天晚上能不能吃这个?” 他看着墙上的腊肉口水直流。 大牛道:“可以可以,里面请。” 牛嫂十分好奇,将他们迎进去,端茶来,上面还放着许多自己家炸的虾片。 三个四五岁的小孩扑过来,小孩和小猫小狗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最好欺负,齐齐扑到了颜海身上。 扯腿的扯腿,要抱的要抱,围着颜海团团转。 好在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是一片香辣,红彤彤的干辣椒炒着薄薄的腊肉片,里面在放上几片炸过的老豆腐,颜海口水当场就滴下来了。 “吃吃吃,我一看你们就是大地方来的,一定没吃过我们这种农家口味。” 牛哥十分热情。 宁昭看了一眼牛嫂,孩子在厨房里吃,她摆好碗筷,又盛了一碗汤端着上了阁楼。 神情中似乎十分惧怕,连手都有些哆嗦。 颜海辣的舌头失去了知觉,鼻涕哗哗的流,还是忍不住继续,边吃边道:“你们要是去京城开个馆子,我一个月倒是能去光顾个七八天。” 他能匀出来七八天,那已经算是给了很高的评分了。 毕竟他还要抽空去羊福记,食宝记,太渊斋,还要吃肉饼,牛肉面,鬼饼,时不时还有人请吃饭,还要留出一点空来在家吃。 吃完饭,还是中午,大雨过后,太阳也不爽利,照在人身上的有点湿哒哒的感觉。 宁昭和颜海无所事事,去山洪沟沟里钓鱼,小福跟在一旁,御步被大牛留下了。 “这位大师,我有事请您帮忙,不管您要什么,只要我们给的起,绝不还价。” 御步道:“邪祟之事为何不请宁昭?” 大牛道:“大师,我请您办的这件事情十分棘手,一般人我不敢请,也不能请,那位大师恐怕没办法,而且要是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大乱,你们既是外地人,我这才请你们帮忙。” 他之所以请御步不请宁昭,实在是因为宁昭说着说着就有点不靠谱,有时候还叫颜海做孙子,而且一吹风就缩成一团,精神面貌猥琐的很,不像个高人。 (本章完) 第209章 不死 第209章 不死 御步道:“你说吧,我听听看。” 大牛道:“楼上请。” 御步随着他上了阁楼,明明是大中午,可是阁楼上却十分阴暗,四周都用黑布蒙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木门紧闭,打开门后,一股潮气冲了出来,光线冲进门中,隐约能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珠,上下打量了一眼御步之后,才慢吞吞抬了头。 “请进。” 沙哑的两个字从他嗓子里挤出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御步弯腰进去,大牛连忙跟进去点起灯火,御步这才看清楚里面情形。 老人须发皆白,目光麻木。 一张简单的床,地上铺着两个坐垫,还算干净。 御步在老人对面坐下:“在下御步,此处我并未见到邪祟,不知道老人家哪里不舒服。” 老人颤颤巍巍道:“京城有个御家,历代都在阴阳司为官,许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位,叫做御西由。” 御步道:“是我祖父名讳,已经去世四十载,我如今也在阴阳司为官。” 老人道:“是了,都已经过世了,我比你祖父大两岁,却还在这世上。” 御步心中一惊,再次打量这位老人。 根据族谱记载,他祖父死时,已经是九十高龄,此人比祖父还大两岁,岂不是已经有一百三十二岁了吗? 这世上是有长寿之人,过百岁就是人瑞,可是如此高龄,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难道又是一个白长生? 他捏紧了腰间荷包,想着若是有异样,一定要将金蟾护住,这金蟾虽然不是他的名讳,可毕竟是在自己身上丢失。 “不知前辈找我来所谓何事?” 老者道:“此事我和你祖父也曾说过,可惜他无能为力,我就再和你说说吧,我年幼时,曾经误入阴阳交界,不知你可曾听闻?” 御步点头。 有阴便有阳,阴阳之间自然会有一条交界,这界限鱼龙混杂,汇聚着世上最肮脏龌龊之物。 鬼、尸、灵、恶咒、执笔者,汇聚其中,一条幽冥之河,里面全是由怨气、死气、煞气组成的黑色水灵,能将所有落入河中的东西都带往阴间。 老人道:“我已经记不清那时究竟是多大年纪了,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之时,我还在外,心中十分惧怕.” 牛武看着满街飞扬的纸灰,两条腿打颤,可是他怎么走,都走不回去,整个村子都不见了。 他猜测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只要壮着胆子一直往北走就行。 他又撒了泡童子尿,一路往北狂奔,可是越走,越不是自己熟识的地方。 他的眼睛,忽然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腿还能走路的人,将自己的手放在嘴里大嚼的人,没有头的人,身体已经烂了一半的人。 他心智也变得迷迷糊糊,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却清楚的知道这是鬼。 这些丑陋令人作呕的东西蜂拥来去,在阴阳之间行走。 而他就被夹杂着涌入了阴阳交界之中。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气味,所见之物,令人作呕。 一道灰蒙蒙的人影拦住了他。 “活人?如何来到此处?” 牛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影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打开他的嘴看了一眼。 “原来是误服忘身草。” 牛武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在地上摘了一片薄荷叶含在口中。 大约是天色太暗,他看错了,将一旁不认识的野草摘了,只是自己太过紧张,没有发觉。 “你心里有所求,想要求什么?也许我可以满足你。” 牛武看着这样肮脏可恶的地狱景象,心中忽然有所求:“我不想死。” “那我就满足你吧。”那道灰色的人影走到他面前,一指点在他眉心。 随后一道冰冷的气息灌入他体内,他眼前所见不再是灰蒙蒙的,而是漆黑一片。 不是夜色之黑,而是如同泼墨一般的浓黑,一股寒气从他心里发出来,将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这冷气是从地狱中来,从亡灵身上来,从天地至阴中来。 牛武打了个寒颤,灰衣人一挥衣袖,便有一阵大风刮过,将他挥离了阴阳交界。 他醒来之后,人已经在家中,院子里到处都是烧着纸钱烟火,堂屋里点的香烛还没有烧尽,父母焦急的围着他。 中元节还没有过,他应该是撞了邪祟,才会做出这样的梦。 之后他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和所有普通人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不仅仅是邪祟,而是所有黑沉沉的气息都能看到。 后来遇到御西由,听说他是阴阳司官员,他备下厚礼前去请教,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不是邪祟,也不是做梦。 世上当真有阴阳交界一说。 牛武震惊道:“御大人,如果我所经历的是真的,那我还会死吗?” 御西由虽然通阴阳,本领却不如御步,也不敢妄言人能不死,因此并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若是想要眼睛看不见这些东西,我倒是可以帮你。” 牛武请他帮忙关了天眼。 他是一个普通人,人不聪明,也不想把靠跟鬼打交道来挣钱,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种几亩地,做自己的小地主。 御西由帮他关闭天眼之后就离开了,他开始自己平静的下半生生活。 直到七十岁儿孙满堂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死了。 之后他越来越害怕,到了九十岁,干脆让儿孙给自己办了个假丧事,自己躲在这见不得光的阁楼中,再也没有走出去过一步。 老者讲完,两眼中泛着亮光:“我想死也死不了,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都没有用,你既然是御西由的孙子,想必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御步道:“你所说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不过有一个人,一定会有办法。” 牛大连忙道:“是谁,我这就去请。” 他也害怕这不死的祖父,就像是家中住了一个妖怪一样。 御步道:“就是宁昭大师,我的天眼就是她所开,等她回来吧。” 牛大一愣,没想到自己看错了眼,宁昭竟然如此了得。 “宁大师,她会答应吗?” 御步道:“她现在吃你家的饭,会答应的。” (本章完) 第210章 不死2 第210章 不死2 宁昭和颜海背着空荡荡的篓子回来了。 “御步,明天你跟我去钓,宁昭懒出油来了,钓竿都被冲走了。” 颜海气冲冲的把篓子扔在地上。 宁昭道:“那我可太高兴了。” 牛大看宁昭回来,连忙上前,请她上阁楼去。 宁昭看了一眼里面漆黑的人影:“你们下去吧,吃了你家的饭,这点事情倒是不难。” 牛大心里一喜,连忙将宁昭让了进去。 颜海想跟进去,却被御步带下了楼。 此事跟阴阳交界有关,活人在那里,恐怕会受到牵连。 宁昭进了屋子,看一眼坐在地上的老者:“不死不好吗?” 老者抬头,麻木的神情中终于多了一丝期望:“你能看出来?” 宁昭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好吗?”老者想了想,“我没觉得哪里好,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死了,兄弟姐妹死了,就连儿子女儿也都死了,只留下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孙子孙媳都害怕我。” “你可以离开此地,四处游历,自然就没人知道你不死了,一个地方不要停留超过十年就可以。”宁昭贴心的给他出了个主意。 老者道:“我想死,这里是我的故土,我想死在这里。” 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可他心里清楚,这样不死的活着,就像个活死人。 所有亲近之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自己却还活着。 这种复杂的感情,宁昭是不懂的。 她自以为是的懂了:“也是,像我这样不老不死,青春年少,才快乐,如果只是不死,始终没有那么好。” 白长生更惨一点,只有不老,还没有不死,所以一直铆足了劲,想要装副铁齿吃了自己。 这么一想,她真是幸福快乐,不老而且不死。 她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在老者木然悲哀的神情下显得十分刺眼。 若是颜海在这里,一定会揍她一拳,说别人这么伤心了她还笑的出来! 不过颜海现在不在,所以老者只能忍受了好一会儿她刺目的笑容。 宁昭美完了,终于开始办正事。 她一指点向老者眉心,自身气息如同一把钩子,钻入老者体内,将老者的身体当做了乱葬岗,在里面肆意搜刮,随后飞快的将里面的阴界气息钩了出来,吞了下去。 老者的生机迅速散去,脸上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倒在地上,化作一堆白骨。 他的性命,早已经完结,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点阴气撑起来的行尸走肉。 宁昭迈步下楼,颜海守在楼梯口,见她下来,连忙道:“什么事,怎么样了?” 牛大紧张的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昭看他一眼:“死了,上去收尸吧。” 颜海心道宁昭竟然还有没办好事情的一天,这么快就死了,他还是多拿点奠仪出来,免得牛大把宁昭扭送官府. 他还没想好要拿多少,就震惊的看着牛大欢天喜地的上了阁楼,手舞足蹈的奔了下来。 收尸还这么高兴,不会是被宁昭控制了吧? 等他听御步说完这位老者的困扰,终于明白过来这位牛大高兴什么。 他还发表了下自己的看法:“太可惜了,要是我不死就好了,我们家这么有钱,几世人都花不完,要是走不动了,就请十几个厨子专门给我做饭!” 宁昭忽然道:“你们家现在几个厨子?” 御步想了想:“九个吧,每个菜系一个,还有个专门做点心的师傅。” 宁昭:“.” 忽然觉得颜海比她更快乐。 (本章完) 第211章 西疆1 第211章 西疆1 夜晚到来,小山村一片宁静。 空气里还弥漫着干萝卜条炒腊肉的味道,让人想爬起来吃宵夜。 颜海强行让宁昭和御步看星星,边吃边看,主要是吃,顺带着看。 宁昭闭着眼睛琢磨自己的心事。 这一道蠡山阴气是谁给牛武的? 执笔人没有这么纯粹的阴气,除非是像她一样的人,按照牛武的年龄推算,应该是在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主宰阴山的人是谁? 他因为什么消失? 是被执笔者吞噬了还是因为天地不容? 那她还能活多久? 宁昭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同于牛皮糖似的白长生,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 不过白长生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在琢磨着对付她? 宁昭将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细嚼慢咽,咽入腹中,便不再想了。 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既然知道自己也会死,那她更要抓紧时间享受。 三个人吃到大半夜,宁昭忽然察觉到鬼册变化,取出来一看,其中空白的一页上面已经写了一行小字。 “我在西疆被困,救我,马车送你!” 宁昭:“.谁要这破马车,死了算了。” 御步看她神色带点恼火,道:“怎么了?” 宁昭道:“我得去趟西疆,你们自己回去吧。” “西疆,我没去过,我也要去。”颜海立刻抱住了宁昭的胳膊,怕她自己跑了。 御步也道:“一起去。” 宁昭道:“西疆的事情有点麻烦。” 西疆这个地方,本身就有点超脱阴阳之外,自有一套自己的运转法则,天地响应之后,执笔者在那里也不太行的通。 她并不怕,只是要找到车中人,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颜海兴奋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西疆啊,必须得去。 宁昭一看他这眼睛就知道这事情好不了,干脆点头,打开了鬼道。 “走吧。” 颜海连忙取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当做这几天的饭钱,随后紧紧握着宁昭的手进了鬼道。 至于他的小厮小福,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鬼道之中,白骨累累,阴风测测,他一手拉着宁昭,一手拉着御步,手忽然被扎了一下。 他痛的松开了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忽然眼前一黑,人已经不在鬼道之中了。 颜海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个御步,在看看自己空空的左手,呆住了。 御步眉头紧皱,看着自己所在之地。 他们似乎是在一片密林里,月光都照不进来,四处爬满藤蔓,地下是厚厚的腐叶。 还有沙沙的响声。 “御步,我们这是走丢了?我刚刚感觉有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不小心松了手,对不起。” 御步点头:“别说话。” 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四周,两人顿时头皮发麻,浑身发痒,连脚都站不稳了。 四周都是爬虫。 数不清的爬虫黑色潮水般从地下而过,半空之中还有许多丝线,丝线下端吊着一些小虫,正在一点点往地面而去。 颜海牙齿打颤,哆嗦着声音:“有东西在爬我的腿。” 御步没有回答,僵在一旁,整个人都石化了。 颜海这才想起来御步有个爱干净的毛病,到了这样的地方,没有当场去世,都算他能耐了。 他连忙从御步手里拿过火折子,从满地毛虫和爬虫中捡出来一根木棍。 木棍上面也是整整齐齐一排毛虫。 颜海两手发抖,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痒,这些黑压压的虫要从他身上每一个孔往肚子里爬,将他五脏六腑吃干抹净。 “我这么点火没事吧,不会把这林子都烧了吧。” 御步看着颜海拎在手里的棍子,哑着嗓子出声:“点,地下很潮,没事。” 颜海哆嗦着将火折子凑了过去,树枝上的毛虫感觉到热度,开始慢吞吞的蠕动。 他看着这些毛虫就要爬到自己手上,连忙用火折子去烫。 兹拉一声,一条毛虫落在了地上。 颜海一个个用火折子点了,然后再从枯叶上点火,这树枝潮的厉害,只有烟没有火,过了好半天才着了。 他哆哆嗦嗦的把着了的树枝放在地上,一片干净叶子都找不到,只能用手指尖夹起一片带虫的叶子放在了零星小火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我爹忆苦思甜,我不忆苦思甜就不会自己挖了自己的祖坟,我不挖了祖坟就不会等这么久才回京,我也不会流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他一边絮叨一边将冒着青烟的火堆点了起来。 点了火之后,境况好了很多。 所有的虫子都远离火堆,就是不时有树叶上用丝线垂下来的毛虫掉落在火堆里。 “兹拉”的声音不停响起,御步脸色惨白的站着,连手都不敢动一下。 颜海已经缓过劲来了:“还挺香,有点烤肉的味道。” 御步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侧过头干呕了几声,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 他两只手紧紧抱着长衣下摆:“到天亮就出去。” 颜海点头,将火堆烧的大了一点,默默流泪。 大概是烟太大了,熏的吧。 两人默然无语,枯坐了半个时辰,忽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地上明明铺了这么厚的腐叶,却依旧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咚咚咚” 像是人在蹦跶一样。 颜海紧张的看了御步一眼。 御步紧握帝尺剑站了起来。 一团黑蒙蒙的气息驱散满地爬虫,正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再然后是一声锣声,声音也跟重物落地的声音一样又闷又重。 是人影。 人影慢慢走近,到了御步和颜海看清了前头的一个人。 春寒料峭,他却光脚穿着一双草鞋,一身青衣,腰间系黑布巾,头上戴着青布帽。 这人一只手拿着一面小锣,另一只手摇铃,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也是一样的打扮,只是手里拿的是包袱。 “两位,可否借道?” 颜海让开一点:“你们走吧。” 来人道:“麻烦熄了火堆。” 颜海道:“这不行,这里虫太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点起来的火。” “两位可随我们走,避开虫祸,还请熄灭火堆,让我们过去。”来人再次请求。 颜海想问他为什么非要熄火赶路,御步已经出声:“可以。” (本章完) 第212章 西疆2 第212章 西疆2 好不容易点起来的火熄灭了。 天地再次恢复黑暗,摇铃的人道谢,领着身后的人过去。 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颜海惊讶的发现这人身后跟着的人都是跳着走的,还用绳子绑在了一起。 他小声问御步:“这是什么?” 御步道:“赶尸人,别出声,跟着走。” 颜海连忙闭嘴,跟在这些人后面一起出了密林,天空已经发出蒙蒙亮的青光,他这才看清楚这些“人”的样子。 不是人,是尸体,头上都带着一顶粽叶斗笠,额头前面压着一张黄符纸,跳动的时候能看到符纸下面额间有一点朱砂。 他真是开了眼界了。 而且赶尸的三个人都丑,丑到颜海不忍细看,觉得对双方都是一种残忍。 领头的人道:“两位,这里没有住宿之处,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去客店休息吧,只是会伤一点阳气。” 御步点头:“多谢。” 他本来就没多少阳气,少一点也无所谓,而颜海阳气过盛,损失一半都比他强。 一行人和尸体一起到了客店,这客店也和其他客店不同,门是大开的,没有门槛,大门后面都是木板。 木板不见光,只有两盏油灯放在木板前面,还有一些香火。 赶尸人手持摇铃,走入门内,尸体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的躺在了门板上。 那两个跟着的人上前将尸体所戴的粽叶斗笠取下,盖在尸体脸上。 做完之后他们才往里面走,在门口洗过手后跨着火盆进了里面。 店里面亮堂许多,老板娘道:“大生意啊老板,今天吃好点吧。” 赶尸人道:“挣得是辛苦钱,一人一碗牛肉面吧,这两位朋友我请。” 颜海连忙往外掏钱:“我请我请,我挣钱容易,老板娘,一人一碗牛肉面,还要十个鸡蛋,有肉饼吗,来一筐。” 老板娘笑道:“小兄弟胃口不错,我看着给你们安排吧。” 颜海点头。 赶尸人道:“在下方不圆,这两位是我的徒弟,两位怎么称呼?” 颜海道:“我叫严不咸,这位是我的朋友,唐不甜。” 赶尸人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小兄弟幽默。” 颜海也笑,就是不说自己真名。 开玩笑,这个人连尸体都能弄着走,指不定有多高深的道行,要是将真名告诉他,他用来下咒害人怎么办。 方不圆也不勉强:“两位怎么深更半夜在莽山?” 颜海道:“别提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到的,魂都快吓没了。” 老板娘在这功夫已经端来了牛肉面,还带了艾团,绿油油一个,还有一盆猪脚。 颜海尝了个艾团,里面竟然有花生和芝麻,真好吃。 他吃了一个,忽然对着御步发愁:“她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吃早饭。” 御步道:“我们往西疆去寻她。” 方不圆道:“两位,这里已经进了西疆边界,不知道两位具体要去哪里?” 颜海一愣,他们也不知道。 方不圆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可以晚上跟着我们赶路,西疆巫术盛行,也不喜欢见外人,跟着我们可以安全一点,不过这位小兄弟怎么知道我们是赶尸人的?” 昨天夜里在山里御步让颜海不要出声那句话,他听到了。 只是当时不能多说,现在倒是可以问问。 “我眼神比较好,”御步看了一眼外面黑气沉沉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都有几处火光,“尸体脑门、心口、背膛心、手心,脚底都朱砂,再用五色布带符咒捆绑,压住七魄散处,三魂散处也用辰州符堵住,这种做法若不是练鬼童子,就是赶尸人。” “好眼力!”方不圆来了兴致,“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赶尸人,不是练活尸,我听说外面有不少人会假装是赶尸人练鬼童子。” 御步道:“你有一个尸客脖子上的辰砂已经散掉,露出了刀痕。” 方不圆一惊,连饭也来不及吃了,连忙带着两个徒弟去检查补救。 颜海道:“刀痕?这有什么说法?” 他从没想过世上竟然还有赶尸这种事,跟着宁昭第一次抓鬼的刺激新鲜感又回来了,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御步。 御步道:“赶尸有三赶三不赶,其中一赶就是被斩首的人,若是不用朱砂中最好的辰砂遮住,就会引来冤魂厉鬼。” 方不圆很快就从外面回来,对着御步谢了又谢。 “干我们这行的,万事不能大意,这么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晚上就客死异乡了,我这两个徒弟还是新手,做事真是让人不放心。” 两个丑徒弟也连忙谢过御步。 赶尸人就是要丑,而且是越丑越好,这么一对比,方不圆还太周正了。 御步道:“既然你们熟悉西疆,我们跟你们走一程吧。” 他想着宁昭是个喜欢晚上出没的人,时间上正好合适。 方不圆应下,一行人吃了早饭,就各自要了房间去休息。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才陆陆续续起来吃晚饭,御步早已经一丝不苟的坐在桌前了。 方不圆笑道:“唐兄弟好精神。” 御步一愣,半晌才想起来颜海说他叫唐不甜。 他忍住自己心里的尴尬,冷冰冰的点头。 颜海哈欠连天的从楼上下来:“晚饭吃什么?” 老板娘道:“今天杀了头猪,吃杀猪菜吗?” 方不圆道:“不用了,太贵.” 话音未落,颜海已经大手一挥:“来一盆。” 托这位“金不换”的福,大家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的在天黑之后开始赶路。 颜海对赶尸的新奇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赶路的无聊席卷而来。 “御步,我走不动了。” 御步停下:“方先生先走,我们休息一下就赶来。” 方不圆点头,反正他们走的不快,御步和颜海就算休息一阵,也很快就能赶上。 他们往前走了一阵,正是又困又累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 “停下,我要找人。”来人蓑衣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里面都是从远乡回来的人,恐怕没有这位朋友要找的人,不如行个方便让我们过了。”方不圆也有些奇怪。 他遇到过劫道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找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说了我要找人。” 人影已经上前一步,方不圆这才看清楚斗笠下的人,一张惨白的脸,两个乌沉沉的眼睛,不带一点活人气息,在夜色中像是个死人。 而且不呼也不吸。 (本章完) 第213章 西疆3 第213章 西疆3 方不圆心里猛的一跳,想到自己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这样的“人”是第一次见,气息骇人,比恶鬼还要可怕上几分。 可是看形貌,又分明是个人。 人走近了,方不圆才发现是有呼吸的,只是时有时无,似乎总是忘记了一样,一只同样惨白的手伸了出来,将尸客的粽叶斗笠一个一个摘下查看。 尸客没了压制,竟然没有一个动弹,都安安静静呆在原地。 “没有,看来不在这里,你们走吧。” 方不圆松了口气,让弟子把粽叶斗笠一个个戴好,看着这人抄着手站在风里,明明一身惨白,却像是要融进黑暗里。 “在下方不圆,是个赶尸人,大师名讳可否赐教?” “哦,我叫包不住。” 方不圆眉头一皱,心道包不住,这名字倒是奇怪。 他刚要走,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说话的声音。 “方不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颜海和御步赶上来了,看着前面带着斗笠的人,颜海精神一振,大声道:“宁昭!” 劫道的人正是宁昭。 颜海扑了过去,对着宁昭搓来揉去,兴奋道:“你一定是来找我们的吧!” 宁昭心道找你们干嘛,我一个人不知道多快乐。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颜海生气了,免不了要揍她,要是御步生气了,不让她挂账 “对,就是来找你们的!” 方不圆看一眼这三个人,心道难怪他听着这名字怪怪的,一个严不咸,一个唐不甜,一个包不住,亏他们想的出来。 御步道:“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宁昭摇头,对方不圆道:“最近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从外地赶尸回来?” 方不圆见她有了呼吸,也没那么怕了:“没有,最近大批处斩囚犯的只有南疆,一路上都只有我们这一行。” 宁昭皱眉,看来车中人没有被伪装成尸客,可是他的气息被藏的死死的,除了尸客,还有什么东西能将执笔者藏起来? 方不圆见她非同一般,有心要同她结交:“这位大师是要在这里找人?要是方便告诉我,我倒是可以帮忙。” 宁昭道:“我不找人,找鬼,你找不到,走吧,我们跟你回去做客。” 方不圆连忙应了。 一行人再次上路,密林里四处都有虫物爬动的声音,好在方不圆身上带着药粉,虫蛇都避在一旁。 颜海边走边问宁昭:“你还有找不到的鬼?” 宁昭道:“可能已经遇害了。” “鬼还能遇害?”颜海震惊不已。 宁昭道:“你知道鬼最怕什么吗?” 颜海想了想:“黑狗血、大公鸡、黑驴蹄子!” 宁昭看了他一眼,很想知道他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鬼最怕的人!” 颜海道:“怎么可能,分明是人怕鬼好不好,你没看到家里要是出了一个鬼,一家人都会吓得屁滚尿流。” 宁昭道:“鬼,是生命消亡而生,就像是阴由阳生,暗由光生一样,鬼一开始就是人的附属,而人又极其聪明,能想出一万种办法来对付鬼,所以鬼最怕的是人。” 她那个阴阳人似的忠心下属,搞不好已经被哪个人给塞进哪个泡菜坛子里,封印起来了。 御步道:“如此一说,也确实如此,人能封住尸体三魂七魄,将尸体变成尸客,智慧已是登峰造极。” 宁昭点头,不再多说。 人是聪明,不过人有一个致命弱点。 就是喜欢给自己制造规矩。 强者给弱者制定规矩,让他们服从,弱者给自己制定规矩,让自己不再试图反抗,男人给女人制定规矩,让她们心甘情愿奉献。 无处不在的规矩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所有人束缚其中,让他们无法更进一步。 赶尸人走了两夜,终于到了地方,将尸客交付,回到家中。 颜海看着吊楼十分新鲜,本想大肆参观一番,可是看到方不圆的女儿方静后,立刻矜持起来。 方静像个新鲜饱满的苹果,热情又有劲,一口一个哥哥,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颜海一贯是见了漂亮女孩就眼睛发直,等到方静端上来一盆油炸昆虫,才神魂归位,不敢乱看。 他怕方静也会巫术,到了晚上把自己给变成尸客。 方不圆道:“几位随意用,不要客气,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都是山里面挖出来的食物。” 说着就将这一盆虫子放到了颜海面前。 颜海的饭量他是知道的,这么点东西只够塞牙缝。 宁昭吃的嘎嘣做响,颜海愣是矜持成了御步,没敢动手。 吃过晚饭,宁昭倚着门口看外面。 夜幕低垂,笼罩着西疆十万群山。 御步站在她身后:“我们尽快离开吧,西疆巫术盛行,人死魂消,也从不让阴阳司查看,对通阴阳之人并不友好。” 宁昭点头,看了一眼群山里面隐隐约约的黑气。 “虫蛊之术将阴气压了下去,本来也没什么,不过你看山里,虫气已经将阳气都压下去了。” 阴气被压下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滋生,阳气被压下去,就十分不妙。 活人首当其冲。 车中人来此,就是为了查探这件事,没想到事情还没查探出来,自己先遇到了危险。 御步道:“让颜海出去问问吧,兴许能问出点东西来。”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胡大痣又不在,只能让颜海出去充当交际花。 颜海一听是让他出去打探情报,领着宁昭和御步兴致勃勃的奔了出去。 三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只问出来最近山中虫蛇异动比较多,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就在三人一无所获之时,街上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年轻女子,不吵不闹,只是满脸好奇的跟着女子走。 这女子面若桃花,目光如星,声如翠鸟,发出清脆的笑声。 女子显然是从山上回来的,头上还带着落叶,很快就进了家中,几个小孩一窝蜂的散了,大叫道:“洞神要娶亲了!洞神又要娶亲了!” 颜海奇道:“洞神?是不是要用活人祭祀?” 宁昭道:“不是,这女子恐怕已经成了洞女,活不过今夜了。” 颜海惊道:“怎么可能,我看她精神好的很啊。” 宁昭道:“这是西疆独有,叫做落花洞女,洞女死前就会出现这种模样。” (本章完) 第214章 西疆4 第214章 西疆4 落花洞女即是巫术,又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病。 未婚女子成为洞女之后,一开始便是哭,在山中能哭落树叶,哭倒石头,并且在一个山洞中不吃不喝的呆上几天几夜。 回到家中后洞女也会不吃不喝,却会慢慢的收了哭声,变得荣光换发,露出笑容。 相传洞女嫁给了心中的洞神,所以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死后的洞女也不办丧事,而是举办婚礼,将她嫁出去,尸体掩埋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 所以称为落花洞女。 颜海不知道这洞神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女子神魂颠倒,连树叶都能哭下来。 回到方家,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早上,方静忽然哭着进了门。 她涕泪横流,趴在桌上放声大哭,将颜海吓了个半死。 “你、你哭什么,是不是想吃糖没钱,我带你去买,你可别哭了!。” 方静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好友死了,还不能哭吗?” 颜海听了连忙松了口气:“哦哦哦,我以为你是那什么,没事我就出去了。” 他说要出去,御步和宁昭也立刻站了起来。 看这情形,今天的早饭一定是没的吃了,还是出去吃吧。 三人一同出去,在外面吃了枞菌鸡汤面,鲜的舌头都要吞下去。 这菌子正好是这时节吃的,又不能放,只能现采,连种都不能种。 颜海一想到自己以后回了京城就吃不到这东西了,在吃了三碗后又吃了两碗。 太鲜了。 一旁在的食客羡慕的看着三人,毕竟这东西贵,要么自己上山去采,要么就只能够看着。 宁昭一边打嗝一边听别人说话。 “老彭家的女儿昨天晚上死了,今年才开始呢。”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年一年都出不了两个洞女,那些养蛊的也说今年虫蛇奇怪的很。” “我家还不是有个闺女,我还是早点让她嫁了算了。” 吃过早饭,三人到了昨天晚上见到的女子门外。 门外已经挂满红色,喜字贴在门上,看着十分喜庆。 外面围满了人,片刻之后,门开了,里面抬出来一块板子,上面躺着身穿嫁衣的女尸。 “洞女出嫁,生人回避!” 围观的人连忙退后,自觉箍出来一个大圈,脚不动,伸长了脖子往圈里看。 女尸脸上并不是灰白之色,而是红润有光,就像是还活着一样,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女子父母忍住泪水,和家中人一起抬着女子,往山里去了。 西疆十万群山,不知道这一位落花洞女会被放入哪个洞中。 颜海悄声问宁昭:“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她真的死了吗?你有没有看到她的魂魄?” 宁昭道:“死了。” 颜海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人死了怎么会这么好看,比昨天看到的样子更好看了一些。 三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并没有打探出别的什么消息来,宁昭想着实在不行,只能将阴阳交界拉过来了。 只是西疆阴气太弱,恐怕支撑不住。 回到方家,一进门他们就听到方不圆在骂方静。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是嫌自己命长是不是!今年已经出了两个洞女了,彭二现在不吃不喝的,分明就是被洞神看上了,你再过去陪她,你也跑不了!” “世界上根本没有洞神,都是你们自己吓自己!”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关起来,总之我不许你去听到没有!” 方静气的呜呜呜的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下一个洞女。 方不圆看到宁昭三人进来,缓和了脸色:“让你们看笑话了,实在是今年寨子里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这么一个姑娘,担心啊。” 颜海点头表示理解:“这洞女出了这么多,你们就没去查过吗?” 方不圆苦笑:“寨子里有巫婆和养蛊人去查探,不过一直没说什么,我们只能自己小心点。” 宁昭对着方静道:“你要去看洞女,我们可以随你同去。” 方静眼睛一亮:“爹,有他们三个这么大的人陪着我,你总不担心了吧!这你要是还不让我去,那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了!” 方不圆心道这倒是个办法,毕竟宁昭能让尸客惧怕,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就要麻烦几位了。” 方静很快就收拾好,提了一篮子鸡蛋出门,一起到了她要去的彭二家里。 寨子里彭姓的人多,并不是之前嫁女的那一家。 “二姐,是我,开门啊。”方静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人开门,却是一个老妇人。 “方静来了,这几位是?”老妇人神色悲戚。 “这几位是我爹的朋友。”方静将鸡蛋给了老妇人,两人相互推辞了几句。 老妇人让他们进屋,再看清楚这是三个青春少年之后,忽然热情起来。 “三位打哪里来?多大年纪?婚配没有?” 御步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瞬间开启冷面花郎模式,冷的连方静都不敢跟他搭话。 老妇人目标一转又到了宁昭身上。 可是她跟宁昭说了几句,就发现这人不诚实,嘴里没一句实话,实在不是好的夫婿人选,将目光放在了颜海身上。 “原来是京城里来的少爷,难怪生的这么好,教养也好,这盐茶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今年十八岁了啊,我姑娘比你小两岁” 颜海求救的看着宁昭和御步。 “颜海,既然这位伯母喜欢你,你就在这里陪着她说会儿话,我们上去看看。” 宁昭笑容满面的站起来。 搭救不存在的,落井下石才是她的长处。 方静偷偷笑了一下,带着宁昭和御步上了楼,还没等开门,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二姐?” 方静推开门,看着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彭二两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见人进来,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顾哭自己的,眼泪一刻不停的流。 “二姐,你别哭了,伯母很快就会给你说一门亲事,到时候你就能嫁人了,别不高兴了。” 方静用帕子给她擦脸,可彭二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哭给不停。 传说洞女是觉得自己嫁不出去,心中抑郁而哭,虽然一般人家不敢娶会嫁给洞神的洞女,但要是出的嫁妆够多,也会有人愿意。 但是这彭二看起来不是因为嫁不出去而哭。 “宁昭,你看出什么来没有?”御步低声问。 宁昭摇头。 彭二除了哭,没有任何异样。 她因何而哭? (本章完) 第215章 西疆5 第215章 西疆5 方静在屋子里带了半个时辰不到,彭二忽然哭着起身,走了出去。 “二姐!你要去哪里!” 方静站起来就追,动静把楼下的老妇人也引了上来,看着自己女儿行尸走肉一般出门,哪里还有力气奉承颜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方静连忙道:“伯母,你别哭,我这就去把二姐追回来。” 她说着就往跑,宁昭三人也连忙跟上。 彭二一路哭着,进了山里。 山中雾气重重,山风偶尔将雾气吹散,可是很快就又聚集起来,看不清楚自己前后景象。 四周又有虫,虽然都佩戴了驱散虫蛇的荷包,但难免有不怕死的冲出来。 方静紧紧跟着彭二,又提心吊胆的怕宁昭三人丢了,一咬牙干脆让大家手牵手,千万不要走散了。 这山叫茶山,山高近苍穹,彭二越走越偏僻,最后到了一处崖洞旁停下,又哭开了。 洞里面有水声,宁昭站在岩石上往下望,只见下面有两层楼高,水是从石缝里出来的,底下并没有异样,倒是有不少蛇在水中。 宁昭再看一眼彭二,忽然发现了端倪。 这些蛇是彭二的哭声引来的,正在攀附着岩壁往上游走。 “御步,带他们退远一点。”宁昭将腰间药粉荷包解下丢给御步,自己站在了彭二身边,不呼不吸,像是雾气凝结出来的一个虚影。 颜海伸长了脖子,除了一片雾气他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御步也不能去看,猜想前面一定是个超级无敌大恶鬼,还是不看比较好。 涧水下的蛇爬了上来。 离近了看,才发现这不是蛇,而是一种虫,灰皮长身,头顶上生了一对触角。 彭二依旧在呜呜的哭,豆大的眼泪往下掉,而这些虫开始用触角去吸食这些眼泪。 为什么要吃眼泪? 直接吃人不好吗? 宁昭疑惑的将手指在彭二眼睛上抹了下,又尝了尝,咸的,没有什么特别。 彭二一直在哭,没有离开的迹象。 宁昭让御步带着颜海和方静下山,自己守在这里。 她大声叮嘱:“记得给我送饭。” “知道!”颜海回了一句,下山去了。 这饭一送就是三天。 彭二足足哭了三天。 她的眼泪越来越少,到最后灰虫直接爬到了她的脸上,去吸食她眼角边的眼泪。 宁昭觉得差不多快结束了。 颜海三人拎着篮子来了,叫她吃饭。 宁昭退出去几步,去吃东西,一边吃一边留意灰虫的情况。 颜海看着方静在后面休息,小声道:“我觉得她喜欢我。” “谁?”宁昭一边塞饭一边看他。 “就、方静啊,她这两天老是看我,你们说要是我回京城了,她岂不是会很伤心?以后她要是给我写信,我是回还是不回?”颜海怅然。 宁昭道:“御步,你看颜海,站着都能睡着。” 御步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颜海发青的脸色,连忙将剩下的笑憋了回去。 颜海气道:“宁昭,你这是在嫉妒我。” 宁昭道:“我嫉妒你?你长的没我好看,没我有文化,没我有智慧,她放着御步和我不喜欢,喜欢你,我看你在想屁吃。” “我很有钱!”颜海极力反击,“再说,喜欢御步那正常,但是你把自己夹带进去就不对了。” 宁昭:“.” 她忘记了,这小子有钱,祖坟里还有数不清的金银。 这人还真是,干啥啥不行,投胎第一名。 宁昭呼呼的吃饭,颜海正想说慢点吃,她忽然将手里的碗筷一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纵身一跃,跳入了崖下。 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她就像是一条鱼,悄无声息的跟在了离开的灰虫身后。 颜海一愣,连忙上前一步,哪里还有宁昭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彭二,三天不吃不喝,此时却面泛桃花,眼若秋水,成为了落花洞女。 她的性命已经交付给心中的洞神,不日即将死去。 颜海扒拉了一下石块,正要下去,就被御步拉住了。 “回去,等宁昭回来。” “御步,我得下去看看,万一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颜海挣扎了一下,还是想往下爬。 他天生的好奇心旺盛,不让他下去就是将他暂时的精神阉割了。 御步抓住他,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宁昭出事,你也只有死的份,我不想下去给你收尸。” 他像个无情的杀手,牢牢的扣住了颜海。 颜海:“.” 在他挣扎的片刻,宁昭已经深入黑暗洞穴,双眼紧闭,随着灰虫飞速移动。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灰虫停下,一条黑色蜈蚣挡住了去路。 这条蜈蚣以飞快的速度吃掉了这几条灰虫,沿着石壁走了半截,又被一条碧绿的蛇吃掉。 就在蜈蚣被吃掉之后,宁昭终于感受到了属于执笔者的阴间气息。 绿蛇并未开灵智,见了宁昭也只想上前咬一口,见宁昭皮糙肉厚咬不动,就顺着墙壁缝隙不见了踪影。 宁昭闭着眼睛退出了洞穴。 车中人的气息她找不到,但是却出现在虫的身上,而且这虫蛇很明显是蛊虫。 困住他的和利用落花洞女吸取眼泪的是同一个养蛊人。 这个人藏在哪里? 想要干什么? 宁昭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了方家,颜海见了她,连忙道:“你看到什么了?” 宁昭将他按在凳子上,问方静:“你爹呢,我有事要问他。” 方静还没说话,方不圆已经从楼上探出了头。 “我在,马上就下来。” 方不圆下了楼:“宁大师找我什么事?” 宁昭让他坐下,道:“离你们最近的寨子有几个?” 方不圆道:“三个。” 宁昭道:“你现在就去打听,看看今年一共出了多少落花洞女。” 方不圆连忙应了,走了出去。 颜海刚要问到底什么事,就被御步一把捂住了嘴,带到了厨房里。 “等事情了结再问。” “好吧,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老是欺负我。”颜海委屈的往嘴里塞炸虾片。 御步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沉思的宁昭,也搬了把凳子在厨房坐了下来。 宁昭坐在院子里,在想蛊虫的事情。 用巫蛊杀人,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做放草鬼。 一指放草鬼,可伤人,二指放草鬼,可杀人,三四指放草鬼,是最高境界,坏人智慧,迷人心窍,吞噬精气,不留任何痕迹。 (本章完) 第216章 西疆6 第216章 西疆6 这落花洞女分明就是被放了草鬼,而且用的是最高明的放草鬼方法。 巫蛊中最为出名的是情蛊,可以迷人心智,其他的并不为外人所知,但是宁昭看过一本很古老的文献,其中提起过巫蛊可以复生死者。 人死如灯灭,这书上也只是以一种猎奇的口吻谈了一下。 说的是用蛊虫吞噬人的希望、活力,再以蛊虫为心,借用天地阴阳之气,带回死者魂魄。 人流出来的眼泪里就饱含失落的希望和活力。 落洞的女子面带笑容死去,嫁给自己所幻想的洞神,这洞神不是西疆人所认为的神灵。 而是人失去希望,陷入了自己心中的黑洞,再加上与赶尸和蛊术并称的落花洞女传言,才造就出一个洞女。 方不圆去找了熟悉三个寨子的行脚商打听了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有七个。” 宁昭道:“我知道了。” 阴阳之中,八是卦、九是亏,十是盈,想要复活死人,这人用的应该是十数。 算上彭二,还差两个。 她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两个人。 一个吃多了虾片上火,正在喝水,一个坐在凳子上,正看着自己。 御步见宁昭望过来,目光诡异,暗道不好,这人恐怕又要出坏主意。 果不其然,宁昭和和气气的走了过来:“今天还早,吃了晚饭我们再去山里走一趟吧。” 颜海还挺高兴:“好啊,不过得多带点药粉,这山里的虫实在太多了。” 御步看他一眼,心道一个人有时候眼盲心盲,也是件好事,至少很快乐。 他看宁昭一眼:“去做什么?” 宁昭这回说了实话:“我们去将这洞神给揪出来。” 还差两个活人,幕后的养蛊人就要大功告成,只不过洞女的数量已经太多了,恐怕会引起寨子里的人注意,有三个外乡人进山,他一定不会放过。 颜海身上有活力,御步心里有希望,宁昭以己度人,觉得幕后黑手看见了指不定多高兴。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方静将他们送到山下:“夜里温度会降许多,虫蛇也多,你们注意安全。” 颜海拍胸脯:“我们跟着你爹赶尸,走的夜路多了去了,很快就回来。” 御步皱眉,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荷包。 他出门的时候特意检查过,放的是药粉,金蟾和其他零碎东西留在了方家,怎么现在又换了回来。 他看一眼宁昭,宁昭龇牙一笑,大步上山。 她要的就是虫,放这么多药粉在身上,岂不是白干。 御步上前一步,强忍住蓬勃而出的羞耻,低声道:“宁昭,我怕虫。” 宁昭道:“红尘中一点尘埃而已,沾染一点没关系,忍着点。” 御步:“.” 三人上了山,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是一步步往山上走。 山中雾气下沉,凝结成露水,将过路人打湿,月光从树林缝隙中穿过,落下被剪碎的光影。 到处都是虫。 蜘蛛、甲壳虫、毛虫、细长的蛇数不胜数,在腐叶和树枝中鬼鬼祟祟,让人头皮发麻。 颜海还没发现自己腰间的药粉已经被换了,嘟囔道:“怎么今天晚上的虫这么多,宁昭,洞神在哪里?” 宁昭道:“就在这山里,具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慢慢找吧。” 颜海道:“好吧,我有点害怕,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宁昭点头:“唱吧。” 颜海当即扯开了嗓子,振飞一众窥视的虫豸。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 这歌声当真是鬼哭狼嚎之巅峰,荒腔走板之典范,一出阳关三叠,头一叠没完,古人的棺材板就要按不住了。 御步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甚至发出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灵魂拷问。 偏偏宁昭还在一旁拍手叫好。 她越是拍手,颜海越是兴致勃勃,唱的歌声高亢。 御步觉得像是有一把尺在他脑子里来回拉扯,将他劈成了两半。 他实在忍不住了:“颜海别唱了,宁昭你能不能不要拍手。” 颜海唱的正高兴,一丁点也没听见。 御步只能对着宁昭又说了两句,可是宁昭也跟没听见一样。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拍手叫好的宁昭,忽然发现她关闭了耳窍。 颜海好不容易唱累了,闭上了嘴,御步已经死去活来一次了。 “看,虫。”宁昭忽然停住,指着树上停着的点点星火。 像是萤火虫。 碧绿的点点萤火闪烁,在夜风之中轻轻摆动,如同漫天星河落入人间。 可这并不是萤火虫,萤火虫的屁股,没有这么亮。 随着他们停下,这些虫子飞起来,在空中飘来荡去,渐渐逼近了三人。 宁昭道:“就是这个!” 颜海刚要伸手去捉虫的手立刻缩了回来:“不会这就是洞神吧。” 宁昭道:“是洞神的先锋,蛊虫。”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三只虫落在了她的皮肤上,随后消失不见,像是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宁昭!”颜海一惊,连忙上前去看她的手臂,哪里还有虫子的踪迹,连一点印子都没看到。 宁昭道:“没事,我不是它们的目标。” 那三个虫子自然找不到活力和希望,她是希望和活力的反面,是永无光明的黑暗,已经直接将这些虫子吞噬。 “谁是它们的目标”颜海话音未落,就看到这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虫子已经停在了御步的额头上。 飞快的没入了他体内。 然后是自己。 又被宁昭拿来当诱饵了! 宁昭道:“不用怕,有我在呢。” 她身前黑气四溢,风卷起枯枝败叶,和她的黑气变成一只大鸟,这大鸟羽翼张开,将所有停留在的小虫一口气吞噬下去,连渣子都没剩下。 颜海为难道:“用这个驱除蛊虫啊,可是这鸟我肚子里装不下,要不你上次给我画的孔雀明王经再给我画一次。” 御步看向颜海,他竟然忘记了专吃虫蛇的孔雀明王。 他忽然意识到颜海的直觉出自哪里。 颜海的思维不是一成不变的,不仅跳脱,而且天马行空,能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佛家经典,虽然没有说过可以用来对付巫蛊,但是蛊虫也是虫,用孔雀明王经不是正好吗? 宁昭道:“不错嘛,会举一反三了,就是用孔雀明王经给你们驱虫,不过不是现在。” 颜海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中的感觉,发现暂时没有异样,就不管了:“那现在我们要干嘛?” (本章完) 第217章 西疆7 第217章 西疆7 “放虫的人在山上,”宁昭拍了拍御步,“你好好感受一下,看看自己想去哪个洞哭。” 她这是直接将御步当成落花洞女了。 御步脸色冷凝,却也没有多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自己体内的变化。 他本就死气多,活气少,眼下忽然进去了蛊虫,一颗心就像被泼了黑狗血一样躁动不安起来。 很快,他就睁开双眼,往左走去。 往左再往上,过藤蔓荒草,再过兰花溪谷,踏过无数虫豸,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洞穴,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御步才停了下来。 “这里。” 颜海已经走的腿都要断了。 三人眼前是一个高高的洞口,几乎看不到地面在哪里,下面有大石,石壁上有水滴落,积成一个小水潭。 水中密密麻麻游着无数灰色长虫,察觉到活人气息,纷纷游了上来。 宁昭脚下黑气翻涌,浪涛般倾泻而下,将那些蛊虫悉数带入地下死气中。 “风、火、雷、电,借风。” 随着宁昭话音落地,平静的山中忽然刮出一阵大风,将三人带到了下方。 脚下是湿漉漉的泥土和青苔。 洞口很黑,一点亮光都没有,三人走近,忽然发现里面黑的并不是洞口,而是黑色蜈蚣爬满洞口,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他们走进去,会被吃的尸骨无存。 “御步,快用你们那种三昧真火烧一下。” 御步道:“三昧真火不能驱除蛊虫,这是活物。” 颜海失望道:“早知道就带只公鸡来了。” 宁昭道:“没有带公鸡,就请只公鸡,御步,你来请。” 御步取出帝尺剑,剑指星月,另一只手将满满一袋胡豆放在了手中。 “日中星鸟,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虚,以殷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二十八星宿,拜请昴日星官,祸灾必灭。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随后他将手中的胡豆一整袋撒在了地上。 山中活气倾巢而来,这些豆子一瞬间成了无数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进洞中。 颜海看着里面一场厮杀,问宁昭:“这些豆子是活的?” 宁昭道:“地里种出来的果子,自然是活的。” 不是说豆子是活物,而是它是由活气所孕育,天地间所有的果实皆是如此。 只是豆子更小,不容易坏,一抓一大把,又常见,所以常用的就是豆子。 撒豆成兵,可杀恶鬼。 不过颜海不懂,他不懂还要假装自己懂了,赞同似的点头:“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这一支精兵杀了许久,蜈蚣尸体足足有一指厚。 宁昭三人忍住恶心踏了上去,步步往里走,这一条洞穴长而狭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有了豁然开朗之意。 就在三人走到这宽阔的山间腹地时,忽然一声竹哨之声响起,无数细小的绿蛇蜿蜒而出,将宁昭三人包围,虎视眈眈。 到处都是腥臭味。 颜海甚至能感觉到蛇那冰凉滑腻的皮肤在自己脚背上摩擦。 “宁、宁昭,你叫它们走开吧。” 宁昭道:“太小了,还是熊孩子,叫不开。” 这样的只能叫长虫,都不能叫蛇。 御步忽然道:“宁昭,你看里面。” 这腹地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石洞,是人为在这里凿出来的。 一个浑身挂满蛇的男人站在那里,目光阴狠的看着他们。 而他身后有一张简易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由蛊虫组成的人,只有一幅骨头架子是人身上的,而且头骨个其他部位的白骨明显连接不上。 蛊虫组成了跳动的五脏六腑。 它们没入人体内,吃掉希望和活力,眼泪再将它们吃掉的东西带出来,被灰虫吃掉,蜈蚣再吃灰虫,一环扣一环,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些萤火虫似的蛊虫中。 这些虫组成一个“人”,将所有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运送到那颗缓慢跳动的心上。 而车中人已经被虫所吞噬,用在这“人”身上,只等最后的两个人聚齐,他就将彻底消失。 宁昭看着驱虫的男人,道:“洞神,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哑着嗓子道:“是,我是洞神,暂时的洞神。” 落花洞女因为他失去了希望,心中有了一个黑暗空荡的洞,他就是那个带走她们的洞神。 颜海道:“人家跟你有仇?” 男人道:“没仇,跟你们也没仇,你们不该找来。” 他抬手,吹响竹哨。 地上绿蛇亮出毒牙,要将三人拆开吞入腹中。 宁昭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双手按地,怒喝一声:“山上来,山上去,田边来,田边去!归!” 西疆十万大山中为数不多的死气悉数活了过来。 万物皆惊。 泼墨般的黑气笼罩了整个洞穴。 竹哨疯狂响起,可是这些细小的绿蛇却不受控制,本能让它们惊慌的往外跑。 山上的归山上,田中的归田中。 附在床上的那些荧光小虫也被黑暗吞噬,任何痕迹都没留下。 片刻之后,黑暗之中吐出一个人影。 是车中人。 他朝宁昭行了跪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是谁!你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我练这月光蛊用了多久吗!二十年!我还有多少二十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男人面容扭曲,朝着宁昭扑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刀,只走了两步,就颓然倒地。 颜海小心翼翼上前看了一眼。 “死了?” 宁昭点头。 刚才车中人将他带走了,留在尸体里的不过是他的执念。 他死在地上,眼睛却仍然看着床的方向。 月光蛊消失,就只剩下一具骨架,就连长起来的心也不再跳动,迅速腐烂。 执念,执念。 那时他们还年轻,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彭满东这个大小子喜欢西凤,每天眼睛都是亮的,就等着时间到了去西凤家提亲。 可是时间还没到,西凤却要出西疆。 “满东,我想出去看看,我听姐说外面特别好,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西凤的姐姐在外面开了一家赶尸客店。 彭满东不愿意她走:“外面有什么好的,我们这里有十万大山,什么好吃的没有,你要玩,我天天带你去山上玩去。” 西凤并不买账:“那能一样吗,寨子里哪个人我不认识,什么东西我没吃过,等我回来了给你带礼物。” 她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过。 (本章完) 第218章 西疆8 第218章 西疆8 彭满东心里挂念西凤,一年过去了,不见人回来,问了西凤家里,也没来信。 他干脆出了西疆,去找西凤的姐姐,可对方却说西凤早就回了,回之前还说是回去定亲的。 怎么两头都没人,这么大个活人,究竟去了哪里? 彭满东足足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西凤。 她就像是不适应水土的植物,出了西疆就枯死了,腐烂在了泥里,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彭满东也找累了,他回到西疆寨子里,大醉一通,决定过了今晚就不再找了,他要开始新的生活。 他抱着西凤的一把梳子醉醺醺的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想起来撒尿,伸手一摸,旁边忽然多了个人。 说是人也不见得,因为皮肤是硬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吓了一跳,酒意散去,瞪大眼睛在朦胧夜色中一看,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躺在他身边,捂着脖子喊疼。 “满东,我脖子疼,你给我看看,我脖子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疼的厉害。” 彭满东听着声音是西凤的声音,又是惊又是喜,却不敢上前,小声道:“西凤,是、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我这儿?” 西凤捂着脖子,来来回回就只有一句话:“我脖子疼,疼的厉害。” 四周都是黑的,他根本看不清楚西凤的脸,却也知道西凤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 他连茅房也不敢去了,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等到天亮一声鸡叫,他才敢睁开眼睛。 床上哪里还有西凤。 他跑到西凤家去问,西凤也压根没回来过,他以为就是一个梦。 可是连着两天,彭满东都做了这样的梦。 到了第三天,他忽然把心一横,心道自己在这里害怕也不顶事,还是得看看西凤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壮着胆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对着床边黑漆漆的一团道:“西凤,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说脖子疼,我点灯给看看,你要是有仇,我就给你报去,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告诉哥,哥帮你办,哥现在去点灯,你别走。” 西凤依旧在说:“我脖子疼。” 彭满东就去打了油灯,灯火一亮,瞬间照亮了床边的人。 他看着床边的人,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西凤浑身是血,头和脖子只连着一层皮,歪在一边,骨头碴子露在外面。 “我脖子疼,满东,我在古东县的大榕树下,你帮帮我,我脖子疼。” 彭满东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这样能不疼吗。 这是叫人用斧子生生将头砍下来了啊! 那是他喜欢的西凤啊,那样娇俏的西凤,谁这么狠心,竟然将她这样给杀了! 他涕泪横流:“西凤,是谁干的,告诉哥,哥给你报仇!” 西凤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我脖子疼,我不想死,我想活,我要回来。” 这世界永远令人猜想不透,活着的人想死,死了的人却想重返人间。 一声鸡叫,惊散了西凤的魂。 彭满东谁也没说,又出了西疆,找到古东县镇子口的大榕树,挖了一整晚,总算是从里面挖出来一具无头尸体。 树根扎扎实实从心口穿过去,像是万箭穿心。 他凭借着西凤手里抓的一块一料,硬是找到了杀了西凤的男人。 这人却是死都不肯说杀西凤是为了什么。 彭满东给西凤报了仇,却找不到西凤的头究竟在哪里,只能砍了这男人的头,跟西凤的尸骨一起带回了西疆。 西凤要活,他既然答应了西凤,就得让她活。 他翻遍寨子里的典籍,终于发现了一点踪迹,又去求了巫师学了养蛊。 利用落花洞女,他的大计有了起色,可是总是少了点什么。 直到他的所作所为,终于引来了执笔者。 他用漫山的蛊虫抓住了执笔者,将其困在蛊虫之中,人的身上,不止有阳气,还有阴气,缺的就是这一口阴气。 终于要成了! 这么多年,西凤终于要活过来了。 可是到最后,却功亏一篑。 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给搅和了。 恨啊,到死都恨。 搅和了事情的宁昭在方家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说的这个苦情故事都快变成一个笑话。 颜海道:“这彭满东这么痴情,真是难得啊。” 宁昭道:“不见得,西凤复活,已经成了他自己的一个执念。” 彭满东丢下普通人的生活,去做养蛊人,丢弃的太多,最后生命里就剩下这一件事情。 如果连这件事也放下,那他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 到最后,已经不是西凤想活了,而是彭满东必须让她活。 颜海又感叹一声。 宁昭道:“别琢磨了,别人的故事有那么好听吗,把裤子脱了。” 颜海连忙捂住裤子:“不脱。” 他脸上已经写满了孔雀明王经,只差脱裤子了。 宁昭暗示般的看一眼御步:“咱们仨谁跟谁啊,这么害羞干嘛,上次不是画的蛮好吗?” 御步“呵”了一声,没说话,裤腰带已经打了死结。 宁昭道:“哎你们放心,我眼睛干净,又学过佛,什么东西到我手里,那就是一坨无欲无求的肉。” 颜海被火烧了似的跳起来:“你就是个流氓!御步,走,你给我画,我给你画!” 宁昭道:“御步给你画可以,你给御步画?真是笑掉大牙,御步我不是非要占你便宜,我看你还是把裤子脱了,让我来吧。” 御步冷冷清清瞥她一眼,莫名觉得她就是要占便宜。 “就颜海画,我教他。” “哎!”宁昭看着他们两个结伴进了屋子,十分遗憾。 两个人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折腾,足足大半天都没出来,颜海又叫又闹的,差点没把楼折腾倒了。 御步出来的时候,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方静正安排晚饭,往桌子端菜呢,看着御步这张大红脸,奇道:“你们这是闹腾什么呢,脸红成这样,看着不像是干了什么好事。” 御步的脸更红了,虽然朱砂已经洗掉了,可是看着比颜海那没洗掉的大花脸还要红。 颜海嘿嘿一笑,低声跟宁昭道:“我跟你说,御步裤子一脱,嘿嘿嘿.” 宁昭被他嘿嘿的莫名其妙:“脱了怎么了?” “男人的骄傲啊.” 颜海话没说完,御步已经冷冷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颜海,你再多说一句,我会让你后悔来西疆这一趟!京城你也别想回去!” 颜海立刻闭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本章完) 第219章 古东县1 第219章 古东县1 京城之中,也有在惦记着宁昭三人。 醉今朝灯火辉煌,琴声幽咽,清泉一般流泻而下,娓娓道来,入人心魄。 琴声停下,明纣按住琴弦,一张脸惨白。 对面所坐之人正是白长生,他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厉鬼,张牙舞爪的盯着宁昭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的脸已经好了,只是精神不太好,借寿越来越频繁,普通人的寿命借了有什么用,始终是弹指一挥,执笔者却越来越狡猾,他开始着急了。 “你去道歉,她怎么说?” 明纣低声道:“她说让我拿你的头发去,就会原谅我。” 白长生取下一根头发,放在琴旁:“那你便拿去给她吧,这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你不拿去她便不会再信任你。” 明纣点头,将这一根头发仔细收好,这两人斗法,她夹在中间,已然成了一个玩物。 白长生道:“不过也没用,她不会再相信你,你什么都拿不到,她最相信的人是谁?” 明纣张了张嘴,没说话。 白长生也不用她说话:“是御步还是颜海?这两人谁更让她信任?谁能从她身上拿到一点东西?” 明纣也不知道。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过宁昭。 这个人是冰冷的,连心也一样,她以为自己走近了,可以拿到一点东西,到头来拿到的却是假的。 白长生按住她的肩膀:“我等不了,就再赌一次,你来挑吧,御步还是颜海?” 明纣闭上眼睛,脑海中浮起两张脸。 一张脸和宁昭一样,是惨白的,带着死气的,不管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一张脸却是活泼的,热情的,人间所有的烟火气息都能在他脸上找到,连他的心也像是火一样滚烫。 她想了许久,才咬牙道:“颜海。” 白长生道:“好,那就他吧,他眼下不在京城,那就等他回来,正好我去会会乾阳,这个老东西太狡猾了,总是说自己不能做坏事,不然就会被心火焚烧而死。” 他将手伸进明纣的衣服里,从上而下的仔细的摸着,似乎是在摩挲一件瓷器。 “你乖一点,我对你会像对常路一样好,我对自己人,一向是很好的。” 他说着,将头埋在明纣胸前。 明纣脸上忽然浮现一点古怪的笑容。 自己人? 她可不是白长生的自己人。 时家人的牺牲,总是会有回报的,这一天不会久了,到时候她能分到多少呢? 宁昭三人还在外面流连,并没有想要一下就回京城。 颜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做赌注赌了出去,在古东县街上和宁昭一起给人算命。 他眼坚称自己对鬼道还有心理阴影,一时半会不想进去,必须要在这里呆个两天。 可是阴影还在,钱已经没了。 宁昭大大咧咧的坐在算命的摊子前,看着前来算命的这位英俊美男子。 “天底下那么多一样的八字,看不准的,我看你骨骼清奇,就破例一次,给你摸个骨吧。” 她说着就将手搭在了美男子手上。 颜海跟御步嘀咕:“她还会摸骨?刚刚那个老头她怎么不给人摸骨?” 御步冷笑一声:“她在占人便宜。” 颜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宁昭的手抽了回来。 “看八字就看八字,摸什么骨!” 年轻人连忙道:“是不是这位大师摸骨特别准,所以轻易不给人摸,不然会三弊五缺是不是,我可以多出钱的!” 宁昭笑眯眯的要将手搭上去,颜海瞪她一眼。 “你再动一下手试试看。” 宁昭叹了口气:“这位公子,你这财运啊,是水中月镜中花。” 年轻人也叹气:“可不是吗,这么多年了,我连祖产都败光了,大师可有什么办法化解?” 宁昭道:“八字上是化解不了,不过你祖上阔过,兴许在祖坟里给你留了一堆财产,你要不回去挖一挖你家祖坟?” 年轻人一愣,当即就要发火,哪里有算命的劝人挖祖坟的! 御步连忙站起来,一把捂住了宁昭的嘴,将人带开:“我有一道符咒,你带回去贴在正屋廊下,可将这不带财的气运去掉两分。” 年轻人一腔火气瞬间熄灭,拿着符咒宝似的走了。 宁昭道:“两分也就够温饱,你还不如让他去挖祖坟。” 自从颜海家的祖坟挖出来一座金山,她觉得但凡家里富裕过的,应该都有这么一手。 御步已经说不出话了。 颜海连忙道:“今天就这样吧,吃饭的钱够了吗?” 宁昭翻出三钱碎银子:“够,够塞牙缝的。” 颜海道:“没事,今天就吃差一点,东街的芝麻烧饼一文钱一个,酥脆椒香,去买他一百个。” 就是没有肉,吃的心里寡淡,更想吃肉。 御步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这个当了吧。” 颜海看了一眼:“这能当多少银子?” 御步道:“前些日子买的时候花了三百两,能当多少我也不知道。” 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穷的要去当东西。 颜海连忙道:“当,现在就去当,你给我,我来拿,我怕你丢了。” 宁昭拍了拍御步的肩膀:“你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丢了可惜。” 御步:“.” 三个人果断去了当铺,当铺掌柜装模作样的品评了一番:“这个成色还不错,八十两吧。” 颜海一把将玉佩拿了回来:“老板,做生意厚道点,你这拿把屠龙刀,一刀下去少了这么多,我们遭不住。” 掌柜笑道:“这玉不好卖,你说这金子吧,是多重就是多重,这玉就不一样了,样式还得看人喜欢不喜欢,这样吧,我再加点,八十一两!” 颜海道:“你这加一点是要吓死谁,不当了!” 他气冲冲的要往外走,忽然又停住了。 门口被一个担架挡的严严实实,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一个带刀的捕快道:“龙掌柜,你来认认,这是不是你儿子龙抬头。” 宁昭张口就要说这取的什么破名字,还没张口就被颜海捂住了嘴。 “你嘴里一准没好话,现在这场合不合适。” 拿屠龙刀杀客的掌柜已经扑了出来,揭开了白布,然后软在地上,哀嚎起来。 颜海连忙道:“我们走吧。” 他们三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扁成一张纸,从门口细小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宁昭边走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这人身体里的血已经干了。 (本章完) 第220章 古东县2 第220章 古东县2 宁昭没多在意,三个人另找了当铺,这一家就厚道的多,出了一百两。 虽然也不多,但是有了比较,他们还是爽快的当了,然后狠狠吃喝一番。 这西疆外面的交界处地方吃的东西很一般,味道很重,咸辣咸辣的,但是酒是真不错。 取玉桂酿酒,在酒楼喝玉桂,真是飘香十里,到处都能闻到香味。 有时候喝的人多了,这一条街都是香的。 味道也十分醇厚,并无一点涩口的滋味。 宁昭有了钱,一进酒楼就大声道:“来两坛桂酒!” 伙计连忙招呼,里面吃饭的人多,一听有人要桂酒,也有不少人要了。 桂酒太香了,光看这别人喝真的是一种折磨,口水能把自己给淹死。 颜海倒是挺喜欢吃这里的叫花鸡,味道自然比不上京城,在这里也算是能拔得头筹的。 三个人叫了一大桌,边吃边闲聊。 御步许久未回阴阳司,道:“明日走吧,京城中也需人镇着。” 京城确实易生鬼物,虽然有一个普陀寺一个青云观,但终究比不上御步。 颜海意犹未尽的点头:“知道了,不就是鬼道嘛,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就是想在这里玩而已。 三个人饭都没吃完,那位屠龙刀忽然闯了进来。 他直奔宁昭这一桌而来,气都没喘匀就将当掉的玉佩放到桌上。 宁昭奇道:“这东西我们不是当掉了吗?你哪里来的?” 屠龙刀道:“你们去当的那家,也是我开的,我想起来三位这两天在街边算卦,听人说百卦百灵,东西请你们收着吧,就当是我孝敬几位了。” “不是,既然都是你家的,怎么你出这么少钱,又开一家出那么多钱的?” 颜海没听过这样的生意经,十分好奇。 屠龙刀看一眼四周没人在意,才小声道:“这价格要有了比较别人才觉得真,我要是一开始就出一百两,你们三位肯定还是觉得少,这么一比,就觉得这一百两已经很公道了。” 颜海啧啧两声:“无商不奸啊,不过你不是刚死了儿子吗,跑这儿来干嘛?” 屠龙刀顿时眼泪滚滚:“大师,我这是来请你们帮忙啊,我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想请三位帮忙,给我儿子报这个仇。” 宁昭喝了杯酒:“我们做的是阴阳生意,可是你儿子是被人害的,我们帮不了你。” 他儿子两个手腕上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人为。 屠龙刀道:“不可能!一定是有鬼祟!” 他这一叫,就引来了不少人。 “老龙啊,你节哀,这事情官府不是一直在查吗,只是这作案的人没留下什么线索,所以才没抓到人。” “不对,我觉得老龙说的对,这事情分明就不是人干的,那要是人干的,能这么久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吗,依我看,就是有邪祟。” “有邪祟请了那么多道士和尚,也没起作用啊。” 虽是众说纷纭,但也只分了两派,一派是邪祟,一派是人为,一时间热闹不已。 颜海自然是人为派。 宁昭说了是人干的,那就必定跟鬼没关系。 他们两个喝的兴致冲冲,倒是御步皱了眉头,对屠龙刀道:“你仔细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屠龙刀哽咽道:“我们这里从三年前开始,已经死了不下二十个年轻人,不论男女都有。” 御步道:“三年时间,死了这么多人,官府没有查出什么来吗?” 众人都说没有。 屠龙刀想要继续说,可是一想到自己儿子,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周围便有人道:“这位大师,你们算卦看八字灵的很,不如也给算算,这些人到底是给谁害了?” “是啊,给算算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没说出个重点来,御步便写了一张条子给屠龙刀:“你去县衙将这条子给你们的县官,叫他晚上带着卷宗来客栈见我。” 宁昭正是喝的高兴的时候,颜海也还没吃饱,他们是绝对不会挪动的。 屠龙刀捧着条子,一时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他不会被轰出来吧。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这位大师,我们是尊称你一声大师,可是这县官不知道啊,你还是快走吧,免得挨了板子。” “就是,竟然还叫县老爷捧着卷宗来找你,我们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年轻人,太张狂了,那张天师下山,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去县衙请安。” 众人议论纷纷,宁昭打了个酒嗝,一指点在屠龙刀脑门上。 “去吧。” 屠龙刀两个眼珠子瞬间不活泛起来,捧着条子就去了。 围着的人群都散开到各自位置上,吃完了也不走,就等着看屠龙刀回来,是不是领着县衙的杀威棒来的。 颜海道:“御步,阴阳司还管活人的事情?” 御步道:“不是,有蹊跷就看看。” 宁昭道:“多管闲事。” 御步笑了一声:“食君之俸,为君分忧。” 宁昭也不多说,御步始终是个有情义的人,他见的多了,知道百姓生存不易,能帮一把也不吝啬于帮这一把。 三个人酒都没喝完,屠龙刀就已经领着县官匆匆赶来。 县官来的匆忙,身上还穿着一身常服,身后跟着个师爷,一进来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先跪下了。 “下官彭庆,拜见御大人。” 酒楼里等着杀威棒的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在街头算命的竟然真能让县老爷捧着案卷来见,都惊呆了。 不知是谁回过神来,刚要跪下,御步已经站了起来。 “回房说。” 众人这下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看着宁昭三人和县官两人上了楼。 “御大人,这是您要的案卷卷宗,下官无能,直到去年才发现这些案子竟然是一宗。” 宁昭看随意翻看了两本,丢开手没说话。 御步将卷宗仔细看完,道:“二十一条人命,有男有女,有贫有富,全不是死在一个地方,前期死状也不同,有的被放了血,有的被挖了内脏,看不出来也正常。” 那师爷小声补充:“不仅如此,验尸的仵作说,这些人身上的致命伤,也都不是同一个人的,力度高度都不同。” 御步道:“宁昭,你怎么看?” 宁昭道:“是活人杀的,不过死的龙抬头,是被人借了运的。” (本章完) 第221章 古东县3 第221章 古东县3 借运之人与被借运之人八字正好相反,而且宁昭匆匆一瞥龙抬头的尸体,便发现他的样貌已经有了变化,与屠龙刀不是特别相似。 生前被借运,又枉死在外,龙抬头的生辰八字恐怕经了不少人的手。 颜海看御步沉思,小声道:“是不是龙抬头的八字特别好?” 御步道:“他既然叫龙抬头,必然是那一天所生,配合年柱时辰来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借他的运干嘛?”颜海疑惑。 “他有财运。”宁昭道。 一个人虽然命不一定特别好,但是有财运,这命就已经好了一半了。 御步不多说,将那案卷又看了一遍。 他隐隐觉得这些人的死透着一股邪气,虽然是活人干的,但也一定跟阴阳之事脱不了干系,阴阳司若是不插手,还会有人继续枉死。 二十一个人,凶手究竟想干什么? 宁昭和颜海又开始咔嚓咔嚓的嗑瓜子,看着御步冥思苦想,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想法。 等到他们两瓜子磕了一大堆,御步才站了起来:“去龙家。” 他要去招魂。 龙抬头是新丧枉死,魂魄必定还能招到。 宁昭和颜海同时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灰,跟了上去。 县官彭庆连忙道:“御大人,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御步脚下不停:“不用,你们两人不必去。” 三人趁着夜色到了屠龙刀的当铺,伙计一听是找掌柜的,连忙将他们领去了龙家。 龙家有钱,如今儿子死了,屠龙刀却连水陆道场都没有做,就是满院子白色和哭声。 这样简单,倒更让人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憋在这冷冷清清的丧事下,随时准备蹦出来吓人一跳。 宁昭看着满身杀气的屠龙刀,没吭声。 屠龙刀领着一家人跪下:“御大人,您肯过问我儿子的事情,我先领着一家人谢过。” 说完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御步没多说,径直去了堂屋。 里面摆放的是龙抬头的棺材,还没有盖棺,已经换了寿衣,棺材里的人嘴巴大张,眼睛并没有闭上,显出一股死不瞑目的恐怖狰狞之感。 屠龙刀道:“御大人,我儿这是死不瞑目啊。” 颜海伸手,想要将这眼睛试着合上,可是却被宁昭按住了。 “往后退,你阳气重,我来。” 她伸手,落在了尸体的眼睛上。 再抬手时,眼睛已经闭上,就连嘴也一并合上。 屠龙刀还在惊讶,就见御步拉着他后退了一步,棺材里的人再次微微张开了嘴,最后一口死气缓缓吐出,整个灵堂顿时阴气森森,鬼气沉沉。 片刻过后,这感觉才慢慢消散。 “他嘴巴张的大,是被人用东西堵住了喉咙,最后一口气吐不出来,现在吐出来了,御步,你来吧。” 卡住的是布巾,应该是用来堵嘴的,死之前不小心给吞下去了。 御步点头,上前一步看向好看不少的尸体,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死者口中。 有了这一枚噙口钱,招魂会更容易。 随后他让人取来两碗红豆,分别插上三根香,放在棺材头尾,再用一张符咒贴住两头。 这是防止魂魄回来后想要钻回去。 “天地门开,虚惊怪异,失落游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千里送魂,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颜海听着,心道这咒语一点也不霸气,正胡思乱想,忽然平地一阵风起,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灵堂中白幡哗啦作响,蜡烛齐齐熄灭,火盆中灰烬打着旋涡而去,就连棺材都晃动了一下。 屠龙刀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嚎啕起来:“败家子是不是你回来了!你遭了什么冤屈,跟爹说,爹给你报仇!” 宁昭被他嚎啕的耳朵疼,黑沉沉的眼珠子一转,阴森无比道:“亡魂回来,不能见眼泪,否则亡魂就会流连在此,变成孤魂野鬼,还不快收了哭声!” 屠龙刀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想到自己儿子不能再去投胎,瞬间没了声音,连眼泪都赶紧擦干了。 颜海趴在宁昭耳边,小声问:“真的假的?” 宁昭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真的,要是见了亲人的眼泪,鬼就舍不得走了,想到自己在这里还有这么多福分没享,一定要跟着享受完了再走。” 颜海道:“啊?那以前我没少哭啊。” 他心里忐忑不安,忽然回头看了宁昭一眼。 宁昭正在憋笑,他立刻觉得刚才可能是脑子被门挤了,竟然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他狠狠踩了宁昭一脚。 宁昭正要打回去,御步就严肃着脸看了过来,两个人连忙站好了不再说话。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御步,他气性大,还记仇。 御步站到了门口,深夜已至,外面也被阴风笼罩,所有的灯都灭了。 一道黑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颜海都能看到。 即是新丧又是枉死,阴气极重,面目便如同尸体一般惨白可怖。 “儿、儿子?”屠龙刀强忍着老泪,怕自己一掉眼泪儿子投不了胎,“儿子你告诉爹,是谁害了你,爹给你报仇。” 黑影转身往外走去。 御步跟在他身后,一人一鬼步调一致,就连步子迈动的大小都是一样,不知道是谁在领着谁走。 “你不用去,在这里等着吧。”宁昭将屠龙刀挡在屋子里,跟了出去。 街道之上也是一片黑暗,狗在屋中狂吠,间或传来人的骂声。 宁昭一路过,狗的叫声便也停了。 颜海跟着宁昭,小声道:“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宁昭道:“去往西方极乐” 颜海一手捅了她的腰窝:“我要告诉御步你咒他,让他断了你的粮。” 宁昭哎哟一声,抓住他的手:“御步让他走过生前三万步所到之处,准备从中找到线索。” 颜海道:“那能有多长,连这县城都出不去。” 很快,现实就扇了他一个降龙十巴掌,打肿了他的脸。 三万步,真的挺远的。 颜海走到两腿发软,看着慢慢消失的鬼影,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遛了的感觉。 以至于御步问他还能不能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汪”了一声。 御步:“.” 宁昭哈哈大笑。 御步重新静下心来:“刚才走了这么远,我只在前面一百步拐弯的地方找到了一点线索。” 一张黄色符咒,已经被烧毁,只剩下一个空白的边角和两个字。 麒麟。 单凭这两个字,难以看出到底是一个什么咒。 (本章完) 第222章 古东县4 第222章 古东县4 御步将这两个字给宁昭看:“这是佛家还是道家?” 宁昭道:“道家,虽然佛家也有这两个字,但是写法不同,不过道家有咒千千万,里面含有这两个字的更是大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咒?” 御步点头:“那就先回去吧,再问问龙老爷,他儿子的八字给过什么人。” “还好不用再走三万步。”颜海十分庆幸龙抬头绕来绕去都是在城里活动,走最近的路就能去龙家,不然在走三万步,他这两条腿,非断了不可。 好不容易回到龙家,屠龙刀如同一块望夫石立在门口,看到御步三人回来,才回过神。 “御大人,我儿子怎么没有回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投胎去了,”宁昭从供桌上拿了一把炒花生,开始剥,“我问问你,你儿子这生辰八字,得有多少个人知道啊?” 屠龙刀连忙上前将少了一个坑的花生堆好,一边堆一边道:“不多,接生婆,还有我夫人、我,再没别人了。” 颜海也凑过去拿了一把花生:“接生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屠龙刀看着瞬间又被拿下去一个坑的花生碟子,抖了抖面皮,:“最近我没将八字给过人,我去问问我夫人。” 他将碟子一并带走,不出片刻回来,炒花生已经填满了,心道自己儿子也爱吃这炒花生,不能都让他们吃了。 “问了夫人,前些日子我小舅子说要八字给孩子介绍个好姑娘,我夫人就给他了。” 颜海心道介绍个姑娘就要拿走生辰八字,那他的生辰八字岂不是京城里有姑娘的人家都有了? 一听就知道这小舅子拿去不干好事。 御步道:“你去将你小舅子带来。” 屠龙刀愣了愣,手轻轻抖了一下:“小龙不会是叫他舅舅害了吧,不会不会” 御步正想说只是问问八字去了哪里,宁昭已经不咸不淡道:“人心隔肚皮。” 屠龙刀的手,这次狠狠抖了一下,带着一股怒气冲了出去。 一碟子花生快吃完的时候,屠龙刀将他的小舅子带来了。 这位小舅子穿的跟个暴发户一样,就差在身上写着“我有钱”三个字,六亲不认的走了过来。 “你们谁啊,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是不是想讹我姐夫!想趁着我姐管不了事,我姐夫伤心的时候来讹钱了是不是!” 屠龙刀连忙拉住他:“这是京城里来的阴阳司司长,御大人,这两位是御大人的朋友。” 小舅子看一眼御步,有点胆怯,再一看脚边都是花生皮的宁昭和颜海,又嘚瑟起来,上前就要扒拉颜海。 “什么朋友,我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宁昭冷冰冰的手按住他,眼睛乌沉沉的渗人。 “你长的,很像你姐夫。” 小舅子被她看的心里犯怵,大声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滚出去,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屠龙刀一愣,仔细看了过去。 他的小舅子,似乎眉眼中真的长的有点像他。 这怎么可能? 小舅子跟他夫人像,带点女相,可是现在却更粗犷。 真的更像他! 宁昭捏着小舅子的手站起来,小舅子惊诧之中想要甩开,却怎么都无法甩开,只能破口大骂。 宁昭就在这骂声中道:“凡事皆有代价,借运的人和被借运的人会越来越像,你用他的生辰八字借了他的运,就会越来越像他,终其一生镜子里映出来的,都将是他的脸。” 小舅子惊的满头冷汗:“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昭逼近他:“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自己借了你外甥的运,还是不知道自己将活在你外甥的面孔下?” 屠龙刀已经慌了,又是怒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舅子。 “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你会越来越像你外甥,就像是他活过来了一样,别人看着你,就是在看你外甥,别人会怕你,厌恶你,这就是代价。” 宁昭的手一松,小舅子就惊慌失措的跌在地上,裤子都被她吓湿了。 屠龙刀忽然发狂,一拳打在了小舅子脸上,牙都打飞一粒:“你害死了小龙?” 小舅子又哭又喊:“没有没有,我没有,姐夫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真的没有做过,人有相似啊姐夫!” 屠龙刀是一个成功的奸商,到了这时候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他的,又是一拳狠狠打了过去。 这小舅子被打的鬼哭狼嚎,大声叫姐姐救命,龙夫人终于被叫了出来,扑到小舅子身上,大哭起来。 “姓龙的!你干什么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儿子刚走,你就不认我家这门亲戚了是不是!” 屠龙刀气道:“你走开,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害了小龙,我今天要给小龙报仇!” 龙夫人道:“不可能,阿宝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别人污蔑他!” 颜海看着龙夫人一口一个阿宝,对宁昭道:“这龙夫人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对自己的弟弟比对儿子还上心?” 宁昭道:“大概是长姐如母?” 屠龙刀一把将龙夫人掀开,奋力掐住小舅子的脖子:“阿宝阿宝,就是你的阿宝,害死了我的小龙!” 小舅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道:“不是我,那个人拿走了小龙的八字。” 御步终于出声:“松开他。” 屠龙刀满目通红,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松开小舅子,将人提溜到御步面前。 龙夫人气的要晕过去,抓着屠龙刀又打又骂:“阿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屠龙刀道:“你拿我龙家半个家产养着他,他还不知足,既然敢借小龙的运,今天我还真得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龙夫人道:“小龙已经没了,阿宝还活着啊!” 颜海:“???” 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娘吧? 十有八九是个后娘。 宁昭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龙夫人:“姐弟情深,连自己儿子都放在一旁,令人感动。” 她这话说的讽刺味十足,龙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总有一些人,吸家人的血去喂养自己身上的寄生虫,最终还要为寄生虫出声。 等众人都不说话了,御步才盯着吓的半死的小舅子问话。 (本章完) 第223章 古东县5 第223章 古东县5 “八字给了谁?” “就是帮我借运的那个道士,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害小龙,他就说可以帮我转运。” “像你一样转运的人还有多少?” “我只知道两个,这道士也是他们介绍给我的。” “将名字写出来。” 小舅子魂不守舍的将那两个人的名字写了出来,御步拿着名字去了县衙。 至于龙家这糟心的家事,他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彭庆办事速度很快,就这么两个名字,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十来个人,拷打过后,才说出来借的都是死者的运。 而那位道士,住在城外的桂花观。 等消息传到御步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三人吃好了饭,这才往桂花观去。 这里原本不是个道观,只是一个荒了的菜园子,里面有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桂花树。 二十年前有个游方道士到了这里后就在这里住下,又造了三清雕像在此,就成了桂花观。 建道观的就是那个出手借运的道士。 这道士六十上下,精神矍铄,看着御步三人道:“不知几位是来烧香还是抽签?” 御步不想打草惊蛇,便说是外地人,想来看看那颗桂花树。 他出手阔绰,这道士便笑意吟吟的应了,将人领进去观看。 颜海和宁昭不看桂花树,四下乱逛,这道士也不阻拦,随他们看去。 御步毫无收获,离开之时宁昭忽然道:“言道长,你会驱鬼吗?” 言道长道:“会,要是有什么水陆道场,可以请我去。” 宁昭道:“那你该给自己驱个鬼,我看你背上背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抱着你的腿,你不觉得重吗?” 言道长脸色难看起来,皱眉道:“青天白日,不要胡说,道观是清净之地,三清祖师在上,怎么会有邪祟。” 宁昭道:“是吗?那就是我看错了,不过这女人鼻尖上有一颗痣,还挺好看的。” 言道长猛的抖了一下,然后将三人一起轰了出去。 出了道观的门,颜海问宁昭:“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没看到?” 宁昭道:“因为你瞎。” 颜海道:“不可能,昨天我还看到龙抬头的魂了。” 宁昭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 颜海只能去拉扯御步,他在道观里吃了供桌上的花生,手上都是灰,在御步的白衣服上印了五个手指印。 御步眼睛直跳,飞快的将颜海的手拉了下去:“人本身阳气弱,或者周围阴气重,普通人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东西,但是大部分情况是看不见的,现在是正午,还是在道观这样的地方,看不到是正常的。” 颜海这才满意的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御步道:“等,等着他出门,这么多人,也不是他一个人杀的,看看他去见了谁就知道了,先回客栈,我去剪个纸人,宁昭” 宁昭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颜海在一旁撇嘴,心道这两人越来越不像话,说句话跟打暗号一样,听都听不懂。 他先来的,反倒成了第三者了。 三人买齐东西,回到客栈中,宁昭站在门前,双目紧闭,脚下已是阴风瑟瑟,黑气流动,将这一间屋子笼罩的如同黑夜。 颜海打了个哆嗦,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想往身上加件衣服。 剪纸人需在半夜子时,阴气最重,而眼下宁昭已经将这屋子变成了一个阴气极重之地。 御步将七色纸按序叠放,用浆糊粘起来剪成一个高七寸的纸人。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威共济,剪纸成兵,三魂归左,七魄归右,速速起身,遵我律令。” 宁昭等他念完咒语,将纸人接过,吹了口气。 纸人得了她一口气,如同活物一般站了起来,随后从门缝钻了出去。 阴气撤离,阳气灌入,屋中恢复正常。 颜海瞪大眼睛看着御步。 御步道:“这是纸人术,如果借用活人的一口气,需要做念咒四十九天,现在借用了宁昭的一口气,便可以立刻就用了。” 颜海道:“她不是活人,她有气吗?” 御步道:“不是这种气,而是阴阳之气。” 颜海还要再问,宁昭已经打断了他:“御步,你跟他说阴阳之气,他还要问你阴阳之气是什么,你告诉他阴阳之气是什么,他搞不好还要问你从何而来。” 颜海哼了一声:“不问就不问,我自己也会探索。” 宁昭道:“你先把这个睁眼瞎的毛病治好再说吧。” 颜海气的要命,扭头不搭理她:“我要是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狗!” 宁昭嘿嘿笑了一声不说话。 颜海坐了不到片刻,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事要问,大声道:“御步!” 御步刚出去跟彭庆说话去了,现在不在。 宁昭在一旁笑。 颜海又哼了一声,想等着御步回来,可是那位县官是个话痨,在外面雁叫似的呱噪个没完,就是不放御步离开。 他生了片刻闷气,终于忍不住看向宁昭。 “汪汪。” 宁昭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说吧,旺财。” 天底下的狗,十有八九都叫旺财,剩下的不是来福就是小黄。 颜海颜面扫地,心道我要是狗,你也是个狗爷爷。 不过他见宁昭搭茬,不好在此事上纠结,连忙道:“那个纸人剪来干嘛的?” 宁昭道:“这纸人去跟着言道士去了。” 颜海道:“我们自己跟着不就行了,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宁昭道:“这个纸人呢,不仅可以跟踪,还能把言道长做了什么法告诉我。” “那他现在在干嘛?”颜海问。 “还能干嘛,驱鬼呗。”宁昭打了个哈欠。 言道长被她吓着了,肯定会想尽办法驱除自己身上的厉鬼,这一下午够他忙活的。 时间混到晚上,言道长终于出了门。 宁昭三人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言道长骑着一头驴,晃悠着出了县城,走过田坎,到了乡里。 一块石碑上写着“自下村”,有三个村民拿着柴刀和铁锹守在那里。 言道长到了之后也不进去,等了片刻,一个胖道士出来,接过了言道长手里的东西。 宁昭躲在稻草垛子后面,悄悄的靠近了一些。 言道长在说御步的事情:“这个京城里来的官已经查到我这里了,今天白天到了道观。” 原来他早就知道御步的身份了,也是,那天彭庆那么一跪,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胖道士扬起手在脖子上划了下:“找个机会。” 言道长点头。 两个人没有再多说,就此分开,纸人从言道长的鞋底下悄无声息飘出,粘在了胖男人的鞋底。 (本章完) 第224章 古东县6 第224章 古东县6 夜色渐浓,那三个守着村口的村民没有离去的迹象。 宁昭三人就离远一点,方便说话。 颜海幸灾乐祸的看着御步:“他们想杀你!” 御步点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宁昭道:“你这么镇定,看来在外面没少被追杀啊。” 御步又点头:“言道长给的是什么符咒?” 他只看到是一张符纸。 宁昭道:“是驱病的急针咒。” 阴阳八卦五行针,子午流注自行针,天地日月星亮变,麒麟显圣病离身。 颜海道:“这东西有用吗?” 宁昭道:“有用的话,还要大夫干嘛,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儿。” 又或者是大夫也治不好了,用来求个心理安慰。 颜海想了想,忽然道:“你们说他们是不是用人来治病?俗话说的好,缺什么补什么啊。” 御步看他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敢想。 不过很有可能就是颜海说的这样,这些人杀人,在杀人之后配合急针咒,将自己需要治病的部分挖出来吃掉。 而言道长就是在外面找“药”的人,他不能直接去买别人的生辰八字,只能用借运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生辰八字弄到手。 而借运的人做了这样的邪术,也不会往外传。 所以三年来,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颜海看御步和宁昭的神情:“不会真是我说的那样吧,可是姓言的道士图什么啊?那些杀人的人,怎么就真信了他的去干这件事呢?” 御步道:“进村子就知道了。” 颜海道:“要不先回去叫彭庆带着官兵来?” 宁昭用包容智障的目光看着他:“你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偷偷进去?还带官兵来,你怎么不敲锣打鼓的告诉里面的人我们来了?” 颜海一时理亏,没有还嘴。 一个人影忽然钻了出来,在黑漆漆的稻草垛子中间看着他们三个。 “你们是官府的人吧,我告诉你们怎么进去。” 这人影是个跟御步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见他们吓了一跳,连忙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里面的人已经疯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是准备逃的。” 颜海道:“里面怎么了?” 年轻人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三年前来了一个胖道士,说他是天元教传人,能上天庭入地狱,活死人救百病。有数不尽的钱财,他还有一个圣女,反正很邪乎,自从他们来了,村里的人地也不种了,每天就去听道,一人一个月可以领一钱银子。” 颜海道:“每个月都有钱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御步道:“这是邪教。” 这些人会像黑暗中的鬼祟一样,悄无声息的钻进人的大脑,将每个人都变成可以控制的存在,满足他们所有的欲望。 年轻人点头:“村子里的人都疯了,有病了也不出来看病,就请那道士去看,因为我不去听道,这些人已经把我当成了眼中钉,前几天还有人偷拿了我的八字,跟你们说,那胖道士就是个假道士,村子里有点姿色的姑娘,全都被他霸占了。” 宁昭忽然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信他?” 年轻人道:“我没去过,不知道,好像是因为那个圣女的缘故,这后面有个尼姑庵,里面没人,可以进去,我要走了,我觉得他们可能要杀我。”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他,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 自信点,把觉得两个字去掉,他们不仅要杀你,搞不好还要吃了你治病。 年轻人被三人看的毛骨悚然,匆匆离开。 宁昭三人也顺着庵堂进了村子。 村里里一片乌黑,只有一个地方亮着灯火,人头攒动。 三个人借着夜色悄悄靠近,亮着灯火的地方在讲道,胖道士正在宣扬自己的理念。 “不老不死不病丹,已经快要练成,只要大家齐心,我们的神就会庇护我们.” 他说的荒唐至极,可是听众却听的津津有味,十分信服。 慷慨激昂了半个时辰后,胖道士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天,圣女将再代表真神选出一位我们虔诚的信徒,神会预言,治好他的病!” 众人一片欢呼,胖道士身边的小姑娘伸手指向人群中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 胖道士连忙道:“你有眼疾,神说会赐你一双新的眼睛。” 那年轻男子喜极而泣,上前来握住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神情麻木,念出一个生辰八字,这年轻男子惊呼一声:“这是我的生辰八字啊!” 胖道士道:“这不是你的,是神赐给了你一双新眼睛,圣女,将姓名地址告诉他。” 小姑娘念出来一个名字,还有现在所住的地方,然后将一张急针咒交给了男子。 胖道士又道:“神将会帮你,去吧。” 这男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拿着符咒离开,而会帮助他的神十有八九是言道长。 颜海小声问宁昭:“这肯定治不好啊,怎么没有人戳穿?” 宁昭道:“你管他好没好,他自己觉得好多了不就行了。” 只要不断的告诉病人好多了,他就会真的觉得好多了。 胖道士并没有让大家散去,而是继续道:“今天,我已经得到神谕,神马上就会降临,带领大家看到地狱诸苦!” 那圣女麻木的站起来,口中呼出一口死气,身体如同花朵一般枯萎老去,身体中鬼影重重,似乎想要从肉身中冲出去。 这些鬼影一个个的变幻,出现在圣女脸上,发出一个又一个歇斯底里的叫声。 有的在叫,有的在骂,有的在哭。 荒诞、诡异、恐怖。 如此轮番过了一刻钟,这圣女终于停下,身体恢复原样,那些鬼影也平息下去。 众人虔诚的匍匐在地。 胖道士继续忽悠:“这就是神给我们的指点,如果我们不诚心,死后就会堕入地狱,受刀山火海之苦!” 颜海看着恢复平常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疑惑的看向宁昭。 宁昭道:“青云观用来镇压鬼物的泡菜坛子你记得吧,这小女孩虽然是活人,但是也像是泡菜坛子一样,里面镇压着鬼物。” 御步道:“不能叫镇压,叫做饲养,用活人的身体当做容器,饲养鬼物。” 御步话音未落,那胖道士忽然看了过来。 “有生人进来,抓住他们!” 宁昭三人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暴露了,只能看到乌泱泱的村民将自己围了起来。 (本章完) 第225章 古东县7 第225章 古东县7 宁昭看着圣女,总算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在圣女体内的鬼物唯独避开了宁昭的方向,整齐划一的往反方向挣扎求生。 在包围下,颜海强烈反抗,被村民打的不轻。 宁昭见状,立刻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就连御步都没有多挣扎。 好汉不吃眼前亏。 胖道士说他们三个是邪祟,要在第二天的午时用烈火焚烧,三个人被捆的严严实实,扔在了一间空屋子里。 颜海鼻青脸肿:“现在我们怎么办?” 宁昭打了个哈欠。 御步已经闭上了眼睛。 颜海急的哇哇大叫:“不是吧,你们就打算这么睡了?你们就不想想办法逃出去?” 宁昭无奈道:“有我在,能让你死了吗。” 御步忽然睁开眼睛:“睡吧,到了半夜,恐怕你想睡也没的睡了。” “为什么?”颜海问。 御步道:“因为半夜那道士要来。” 这下就连宁昭也不明白了:“他吃饱了撑的?” 御步没多说。 但凡做了大事又不能往外说的人都有这个毛病,不甘寂寞,一旦得了机会,就要在这不相干的人面前显摆一二,好让人知道他的聪明睿智,英明神武。 越是做出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的人,越是如此。 不过这么复杂的心情,说出来宁昭和颜海也理解是不了。 光是搞清楚哪些人的酒席要去,分别要送多少礼金,宁昭就已经要抓狂了。 颜海和宁昭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又抛到脑后,呼呼大睡。 果然如御步所料,子时一点不差,他们三个就被人晃醒了。 胖道士带着圣女狞笑着从他们三人面前来回晃动,似乎是在冥思苦想要说什么。 还没想完颜海已经皱眉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晃的我头晕,我问你,你到底是干嘛的?” 颜海的发问给了胖道士一个思路。 他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宁昭三人字斟句酌:“你们知道蛊虫吗?” 颜海点头。 胖道士道:“我也在养蛊,不过我要养的不是蛊虫,而是蛊人。” 蛊人? 宁昭幽幽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胖道士道:“蛊虫是所有毒虫放在一起,练出一个最好的,蛊人也是一样。” 他骄傲的看着身边的圣女,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们看看她,她只有十三岁,却可以承载一个村子所有的鬼魂,十万大山的蛊虫算什么!就算是整个山里的蛊虫下来,也打不过我一个人!蛊人,哈哈哈,天才啊,我真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宁昭和御步懂了。 颜海一头雾水:“啊?你要选出最漂亮的还是最强壮的?” “蠢货!”胖道士看着颜海啐了一口,“我要从这些人里面选出最凶狠的!先让这些村民都听我的,再让他们出去杀人,这样他们每个人都都背着血债,身上都有杀气!” “然后呢?”颜海依旧不懂。 “然后?”胖道士桀桀笑了一阵,“然后让他们狗咬狗,这么多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就像是蛊虫一样,活下来最厉害的那个,再将厮杀所留下来的厉鬼全都放到他的身体里去,然后他就是一个指哪打哪的蛊人!” 颜海看一眼宁昭:“这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哪有拿人当虫养的。 胖道士道:“天才的想法,岂能是你们这些俗人能了解的!等这一个蛊人也成了,我就是开创了先河啊!不止是西疆,这世上的巫术、阴阳之事,都得有我黄冲阳一个名字,那阴阳司算个屁啊!那什么御步,就是一坨狗屎!” 他一激动,将御步给骂了进去。 御狗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仿佛骂的不是他一般。 颜海嘿嘿一笑:“他是狗屎,那你就是狗屎都不如!” 胖道士抬脚就要踹,却见宁昭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他,那张脸是黑的乌黑,白的雪白,冷到极致,连他身边的圣女也猛的后退了一步。 “来人!”胖道士唬了一跳,打开门大声叫人,片刻之后就冲进来两个壮汉。 “给我把这鬼祟捆紧点!” “好的!” 两个村民看着屋子里三个鬼祟,一时间不知道胖道士说的是哪个鬼祟要捆紧一点,又怕耽误事,干脆将三个人都跟麻花似的紧了一遍。 宁昭没想到自己一眼瞪出了这么个效果,十分后悔没让颜海挨了这一脚。 颜海跟条泥鳅一样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奋力将自己的脑袋放到宁昭的腿上。 他没个枕头睡的不舒服,有了枕头,呼呼的就睡着了,宁昭自由自在惯了,被捆的十分不舒服,想把颜海这颗头拧下来。 她看一眼御步,觉得御步也是个奇人,都给绑成这样了,他还能坐的端正笔直,闭目养神。 御步察觉到她的打量,眼睛都没睁:“别演了。” 宁昭嘿嘿一笑,也闭上了眼睛,一阵风吹过,屋中烛火尽灭,黑暗之中她已经脱出樊笼,只剩下两条腿还让颜海枕着。 一双手轻轻搬上颜海的脑袋,动了动,像是要拧下来的样子。 御步睁开眼睛,颇为严厉的看了过去:“你别动他,等下醒了,又不得安宁。” “哦。”宁昭十分遗憾的收回了手。 颜海一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手脚发麻,蠕动着站起来跳了两下。 捆的太紧了,他感觉这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饿死了,这些人不会不打算给我们吃的吧?” 宁昭也站了起来:“别人都要把我们烧死了,还来送饭?” 颜海饿的十分暴躁,在宁昭的建议下高歌了一曲。 片刻之后,胖道士更加暴躁的带着一群村民来了。 “烧,现在就把他们烧了!鬼祟花样百出,不用等到正午了。” 村民连忙将宁昭三人推了出去,将他们架在了柴垛上,一人举着一个火把。 晨雾散去,太阳蹿了出来,金光落在每个人身上,是个平凡又温馨的早上。 胖道士带着圣女,圣女身上鬼魂隐现,在她面目上拼命挣扎,图穷匕见的想要逃脱。 胖道士对着村民大声道:“大家看清楚了,这三个人就是隐藏在活人中间的邪祟!他们引出了地狱景象!”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胖道士背后响起。 “是吗,你们真的见过地狱吗,不如我带你们见见真正的地狱吧。” (本章完) 第226章 灯火 第226章 灯火 乌云忽然蔽日。 刚才还温馨平凡的早晨瞬间风云变幻,阴沉的可怕。 空气中带着一股泥土翻起的土腥味,癞蛤蟆从土里翻了出来,蹦的满地都是。 村民目瞪口呆的看着胖道士背后。 胖道士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立,僵硬的转过头去。 宁昭不知何时已经解脱了绳索,站在他的背后,冲着他和气的笑。 每个人目光所见,都是鬼影。 这些鬼影从每一个缝隙里钻出来,不甘、不愿、恨难消,将这一个小小村落站满了。 圣女枯萎成了枯枝败叶,由她饲养的鬼祟冲破束缚,钻出她的皮肉,缓慢的从人身体中穿过,寻找可口的食物。 蛊人在宁昭面前,一无是处。 村庄瞬间一片混乱,人被鬼所擒,鬼被人所慑,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御步捂住了颜海的眼睛,和颜海心中发颤的情形不同,他对这隐秘的世界充满兴趣,罪有应得的人不值得同情。 宁昭依旧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只手搭在胖道士的肩膀上。 胖道士浑身发抖,想求饶,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宁昭慢吞吞道:“二十年前,你就在这里开始练蛊人了吧,不过那个时候,你失败了,所以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地方对不对。” 胖道士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宁昭道:“因为我无所不知,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失败,你花了几年的时间,结果因为一个叫西凤的女子,你的蛊人还没来得及承受更多的力量,就被人杀了,你一败涂地,只能从头再来。” “你、你是来报仇的!你是厉鬼!” “不是,我只是路过,可是你不该捆了我一个晚上,还饿了我一个早上。” 宁昭一脚将他踹到了混乱之中。 接近正午,这一场混乱才结束,宁昭三人离开了这修罗地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县令。 到了晚上,京城鬼道赫然而开,三人出了鬼道,落在了清水街。 颜海情绪低落的回家,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被颜父一把搂住,心肝宝贝的叫了一通。 还对他上下打量,百般搓揉,几乎是老泪纵横,大半夜的将所有人都闹了起来,又是做宵夜又是让他洗澡。 颜海心中抑郁一扫而空,边吃边道:“爹,没这么夸张吧,我二月初二走的,在老家半个月,在西疆半个月,今天三月初四,满打满算也才走了一个月啊!” 颜父有心揍他,又下不了手,只能拍桌子:“你还说,你把小福丢在那里,自己不见了!小福找了你三天,地皮都快翻过来了,回来告诉我消息,我这条老命都差点没了!” 颜海顿时心虚,默默的狂吃了一通。 御步也到了家里,御家一家人的感情都是内敛深藏于心的,御父还是撑着病体起来接了他。 “这次去的时间长,在外面受苦了。” 御步道:“没有,宁昭跟着一块去的,没什么。” 御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厨房给你煮了面,吃了再去洗澡,年前买的那块玉怎么没了,又掉了?明天再出去买一块。” 御步低头一看,还真是掉了,不对,当初屠龙刀还给他的时候,他好像就没拿。 “爹,算了,别买了,掉了可惜,不佩玉也没事,你去休息吧。” 他将老父亲送去休息,又叫其他人也去睡觉,守着他干嘛。 就着灯火吃了面,他又将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洗了个干干净净,不吹灯便去休息。 有灯火处,便是寻常百姓家。 唯有宁昭的破院子里冷冷清清,既没有灯火,也没有人,胡大痣没个人影,连小白都不在,不知道跟哪个猫在哪个野地里浪。 宁昭既不吃饭也不洗澡,上祠堂看了一眼,然后闭眼到天亮,还是被胡大痣给吵醒的。 “宁少爷,我一看见御大人,就知道你也回来了,我知道你回来了,立刻就去排队买肉饼,这肉饼出了个酸菜粉条馅的,好吃的要命,那一炉子都叫我买了。” 宁昭躺着没有起来的意思:“你拿来,我躺着吃。” “好嘞,”胡大痣将肉饼拿个宁昭,“宁少爷,这卖肉饼的不能赊账,我手里没钱了,你看” 宁昭一手饼,一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玉佩来:“拿去当,不能低于一百两,你再告诉当铺掌柜,这玉佩是阴阳司御大人佩过的,加点。” “好嘞,宁少爷放心,我给办妥。”胡大痣美滋滋收了玉佩,将一筐子肉饼都搬了过来。 “胡大痣!我叫你一路你是不是聋了!”颜海气冲冲的进来,看着一筐子肉饼一肚子火。 他就等着酸菜粉条出炉,胡大痣倒好,一个人把一炉子包了,他喊了两声,这货跑的比兔子还快。 胡大痣一拍脑袋:“颜少爷,我哪里敢啊,我真没听见,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订座。” 颜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滚蛋。” 他一边去拿肉饼吃,一边让带进来的人露面。 宁昭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等着,我去洗把脸。” 她洗了把脸,又找了件半旧的衣服换上,坐在石桌子上看着少了一大半的肉饼愣住了。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不是去洗脸,而是去洗了个澡。 颜海心满意足的坐在一旁歇气,嘴上的油都擦干净了。 “宁昭,他是我们遇到的那个书生,何金亭,就读、什么鬼东西?” 站在一旁的何金亭连忙道:“殄文。” “啊,对,就是殄文,能与鬼通的那个。”颜海又拿了个肉饼。 宁昭边吃边抬头看何金亭。 他整个人都失了阳气,精神萎靡,浑身蒙着一层黑气,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宁大师,我你能不能帮帮我,自从上次跟你们分开,我就发誓不看殄文,可是到了京城,我想拜个好点的先生,就” “就将殄文默了出来,看了又看,是不是?”宁昭嘲讽似的看着他。 人啊,欲壑难填。 何金亭道:“是,我默出来了,我就看了那么几天,就最后一次,学监考试就一过,我就把东西烧了再也不看了,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我就、就” 就开始不像个活人,不觉得饿,不觉得困,浑身冰冷,不能正午出门。 半夜时分,阴气一勾,他那三魂七魄就开始闹独立,要挣脱肉体的束缚,进阴曹地府去报道。 他觉得自己时日不久了。 (本章完) 第227章 选择 第227章 选择 “仇难解,恨难休,草埋白骨无人收,纸钱满,香炉空,怨血流落碧土中。”宁昭慢吞吞将那段殄文念了出来。 这么一念,何金亭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那段殄文,挥之不去。 “回去等着吧。”宁昭看着他笑了笑。 何金亭一听,松了口气,道谢回家。 颜海道:“回去等什么?你什么时候去?” 宁昭道:“我不用去,让他回去等死。” 颜海:“.” 宁昭站起来:“走,去醉今朝看看,胡大痣,中饭别琢磨了,我们在醉今朝吃!” 胡大痣立在门口:“啊,这大早上的去什么醉今朝啊!” 宁昭道:“有事,你赶紧将我交代你的事情办了。” 醉今朝里,灯火熄灭,再明亮的光也照不进这可怜又可恨的烟花色海,脂粉香气沉沉,夹杂着浊气扑鼻而来,阴森诡异。 明明只是熄灭了灯,关上了门,这里的白天与黑夜就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宁昭和颜海的到来打破了界限,将昼夜颠倒了。 一瞬间,醉今朝这个庞然大物活了过来,灯火通明,照着水晶玉璧,雕梁画柱,让人坠入云海幻境。 就是唱歌跳舞的人没什么精神,看着就犯困。 明纣坐在一旁:“怎么大早上过来了,也就是醉今朝有不赶客的规矩,要是你们去别的地方,就被赶出去了。” 宁昭道:“我专程找你来的,那点小事,你办好了吗?” 明纣低头垂目,取出一个荷包放在宁昭面前:“办好了,这是白长生的一根头发。” 宁昭打开看了一眼,将头发在烛火上烧了。 “宁少爷、你你不用.”明纣一愣。 颜海嘿嘿一笑:“她这是以己度人,自己要坑别人,也怕别人来坑自己。” 宁昭点头。 明纣道:“那怎么还让我取一根头发来?” 宁昭看她一眼,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时姑娘,我走了一个月,你也没去上香啊,看来这时家在你心里,也是可有可无啊。” 明纣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面目,也低声道:“我没脸去。” “也是,这血海深仇,你无能无力,确实没什么脸。”宁昭满脸都是笑。 这笑不是好笑,透着无情无义的坏。 颜海觑了一眼,心道这一脸阴险狡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白长生呢,坏的都要流油了。 宁昭笑完了,就低头在明纣胸前闻了闻:“有白长生的味道,是人要死了的味,腐臭味。” 明纣不敢动。 宁昭又道:“还有一股味,这味道就复杂了,阴还是阳?生还是死?我也搞不清楚。” 明纣依旧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宁昭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她拿了头发要害白长生,她偏偏不,你以为她成天混日子,一点防备也没有,可她似乎什么都知道。 宁昭松开明纣:“没劲,食宝记吃烧鹅去。” 颜海立刻站起来往外跑,他今天必须得回家去吃晚饭,所以中午这一顿至关重要。 两个吃吃喝喝一天,颜海回到家里接着吃吃喝喝,撑着了,半夜还在自己院子里遛弯。 遛弯遛到一半,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眼前一黑,被带走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只知道是在一个墓地里,还是白长生的墓。 因为有棺材,棺材前面还站着个白长生。 “颜少爷,好久不见,你长高了。”白长生笑眯眯的,两个酒窝装满了坏水。 “真的?”颜海立刻站起来,“好像是高了,嘿,再等等我就比御步要高了。” 白长生按了按额头:“颜少爷,你对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似乎绑错了人。 “这还用问吗,你一个卖假药的,绑我能有什么好事!我告诉你,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都饿了,给我烤只羊来!我一边吃一边等宁昭来!” 颜海骂骂咧咧,一边骂一边往白玉台阶上走,出了墓穴一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面是大山,整个山都蒙着一层淡绿色雾气,像是融化了的翠玉,将群山染遍,发出柔和的光彩。 白长生跟在他身后:“不用宁昭来,我找你有别的事情,看到那些人了吗?” 颜海疑惑的看了一眼白长生,然后顺着白长生的手指往山林中看了过去。 山林之间,常路手里拿着刀,正在将一个人剥皮抽筋,一点一点将人的肉剔出来,只剩下白骨。 常路满头满脸都是血,看到颜海看过来,面无表情,将继续开始自己的事情。 人还是活的。 颜海立刻抱住旁边一颗树,一通狂吐。 等他吐完了,白长生将他一把拎起来:“怎么,这就受不了啦?你看看这山里,这样的人还有一百个,他们都会这样,一刀一刀的活活痛死,然后再将魂魄困在他的骨头里,永不超生。” 颜海恶狠狠看他一眼:“你有病!” 白长生道:“我没病,一个人追求活着是没错的,我还没说完,你先别急,还要将这些骨头一点一点砸成粉末,蒸出尸油,他的魂魄也在这一滴尸油里,然后放入昌山地脉。 昌山是阳山,一点点阴气都没有,他们不仅死的痛苦,死后也痛苦,又因为困在尸油里,无法解脱,可他们并没有做错事情,就因为生的时辰太好,就要遭罪,是不是很可惜?” 颜海脸色难看,咬牙切齿,上前就要揍白长生,他拳头来的太快,又是一把打架的好手,一拳就将白长生撩倒在地。 “你个祸害,今天我就埋了你的坟!” 拎着刀的常路飞奔过来,他怕宁昭,可不怕颜海,血淋淋的刀子架在了颜海脖子上。 颜海顿时僵住,不敢再动。 白长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常路,将人带出来,我们给颜少爷做个选择。” 颜海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血,又忍不住想吐:“你别想从我身上打主意!你以为我是明纣,随随便便就从了你!” 常路很快就将人带了出来。 是小孩。 最小的只有四岁,这最大的也只有十岁,身上都用朱砂画满了符咒,光溜溜的站着,惊的失了魂魄。 白长生亲自拿过刀,随意的指了一个孩子。 “颜海,选吧,是让这些孩子活命?还是做我的人,从宁昭身上拿点东西给我?” (本章完) 第228章 选择2 第228章 选择2 白长生志在必得的看着颜海。 他早就知道颜海是个什么东西,路边死了条狗他都能缅怀两句,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他就是闭上眼睛也知道颜海会怎么选。 颜海征愣在原地,一时没明白白长生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道:“不对啊,刀子在你手里,让这些孩子死还是活,那都是你说了算,为什么让我选?” 他不想选,也不能选,只能在这儿打嘴皮子功夫。 白长生走到指着的孩子背后:“刀在我手里,但是现在听你号令,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事,他们就都可以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看这里十条人命,你救下来,都可以立地成佛了,一个宁昭,算什么。” 他满脸堆笑的看着颜海。 就这么个草包饭桶,他十足十的有把握。 颜海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差点要挣破皮肉从胸膛里蹦出来。 片刻之后,他把心一横,大声道:“白长生,我不选,他们是死是活,都只跟你有关系,宁昭是生是死,也跟我没关系!凭什么别人的命要我选!十个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想杀人,别往我身上推,你白长生,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他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唾沫横飞,气若长河,喷的白长生都往后退了一步。 白长生道:“别急,你还有机会,我这山里有一百个这样的人,你这决定可以慢慢想。” 他的手,轻轻一动,空气里就有了血腥味。 伴随着孩子的哀嚎惨叫之声,颜海紧紧闭上了眼睛。 惨叫之声带着冲天血气,如同一把利刀,干净利落的将颜海一颗心整整齐齐切成了零碎。 心慌、惊惧、愤怒,种种糅杂在他心里,唯独没有犹豫。 他张开嘴,在血海里将心肠冷硬下来,一声高过一声,将那哀嚎惨叫都压了下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无心,以生物为心,人心以恻隐为本!” 因为上课开头只讲了这么几句,之后他睡着了没听着,所以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念的是铿锵有力,一身正气,日头金光落在他身上,那叫一个璀璨刺眼。 足足四个时辰,太阳落山,白长生收刀入鞘,恨恨的看了一眼嗓子都喊哑了的颜海。 血都流到他脚下,他还是纹丝不动。 白长生揉了揉手腕:“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去。” 颜海这才睁开了眼睛。 一边是昌山阳气重重,一边是不带阴气的血流成河。 一边是生之浮华盛世,一边是死者白骨累累。 活人畏畏缩缩,白骨红肉倒是理直气壮的在地上躺着了。 白长生将颜海拉回他的墓地里:“睡觉,咱们都养养精神,明天再接着干。” 颜海看他毫不在意的躺进棺材里,心里打了个主意。 他要在宁昭来救他之前,先将白长生给吃垮了。 “我饿了。” “忍着。” “你把肉票饿死,什么戏都没的唱,快点给我弄吃的,我饿了!” “活人几天不吃死不了!” “我!饿!了!” 白长生从棺材里坐起来,恨不能将颜海脑袋拧下来。 “常路,给他弄点吃的!” 颜海得意起来:“来头猪。” 白长生冷笑一声:“颜少爷,别想着宁昭来救你,这昌山,她不敢来,这里一丁点阴气也没有,她一个死人,别管她多大的能耐,不用一天,来了就是灰飞烟灭。” “那你也是死人,你怎么能呆在这里?”颜海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哦,我忘了,你是个阴阳人。” 阳间不容,地狱难收,阴不阴阳不阳。 白长生气急反笑:“别太嘚瑟,在这里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颜海哼了一声:“猪呢!我要的猪呢!” 宁昭在清水街呆着,两天颜海没来骚扰,胡大痣都奇怪了。 “宁少爷,颜少爷这两天怎么没来?” “他不来不好吗。”宁昭抱着坛子咔嚓咔嚓吃鱼,小白在一旁叫的撕心裂肺,妄图能分一杯羹。 小树送来的油炸青鳞子,她正好独吞。 胡大痣道:“估计是颜老爷不让他出来了,他们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也得让他继承家业了。” “看看这落日,跟个咸蛋黄一样,哎呀不好,快走。”宁昭说了一半,猛的站起来,抱着坛子就往外跑,忽然又折回来往山上跑。 “宁少爷怎么了这是,诶!”胡大痣一脸疑惑。 宁昭没走一半,就停住了,僵硬的看着气势汹汹拎着扫把进来的颜父。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往哪里跑!” 扫把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宁昭手上的坛子里,“砰”的一声,坛子摔在地上,鱼撒了一地。 小白眉飞色舞,蹲在地上一通狂吃,又幸灾乐祸的看着宁昭挨揍。 “冷静、冷静,我尊老爱幼不跟你动手,按照辈分,颜海叫我一声爷爷,你也得叫我一声爹,哎哟!” 宁昭被追的满院子乱跑,扫把都被打断了之后,颜父才停下了。 胡大痣这才瑟瑟发抖的当起了和事佬:“那个颜老爷,这是怎么,有什么事情你先说。” 小福扶着颜父在凳子上坐下。 颜父气喘吁吁,拍出来一张纸条:“小海呢,快把人交出来。” 宁昭拿过纸条子一看,顿时傻眼。 “你儿子在我手里,一万两银子赎人,宁昭。” 颜父气道:“不管你是不是闹着玩,让小海跟我回去,这商会晚上有个饭,我还得带他去认人。” 胡大痣道:“颜老爷,可是颜少爷这两天没来这儿啊,他不会真被人绑了吧。” “没来!”颜父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不可能,他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小福,去屋子里把人绑回去。” 胡大痣连忙道:“真没来,我们刚刚还说呢。” 小福小旋风似的从屋子里扫荡出来:“老爷,不在。” 颜父一愣,诧异的看向了宁昭:“小海去哪儿了?” “被人绑了,还嫁祸给我。”宁昭眼睛都没抬一下。 颜父两眼一翻,眼前一黑,就往下倒。 倒在地上后,他还能听到四周乱糟糟的声音,还有宁昭在旁边挑拨离间。 “伯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就比颜海强多了.” 颜父彻底昏迷之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小王八蛋。 (本章完) 第229章 救 第229章 救 宁昭将颜父送回去,一边挑拨离间,一边大献殷勤,还在那里吃了顿晚饭。 等她撑着肚子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春寒料峭,夜幕之下行人各有归处,匆匆而行,宁昭抄着手,忽然在阴暗的角落站定。 熟悉的人影从夜色中走来,长着一张欠揍的脸,那酒窝里没有笑意,装满了毒液。 他走到宁昭身边停住了,手里提着灯笼,灯笼里的灯火骤然熄灭,天地一片黑暗,门窗豁然打开,世界死气沉沉。 “宁昭,好久不见,颜海现在在我这里.” “撕票吧。” “.” 宁昭没有再等他多说一句,抬脚便走,只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白长生做了全副武装,就怕宁昭突然发难要动手,宁昭却连揍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往清水街走。 “咕噜咕噜”的马车声音在夜里突兀的响起,跟在了宁昭身边。 “你会去救人吗?”车中人的声音响起。 宁昭停下脚步:“你的马车,好像应该归我。” 车中人笑了一声,递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窦春兰”三个字。 “我的名字,供你随时差遣,马车我自己留着用。” 宁昭看着纸条:“窦春兰?” 车中人答应的一瞬间,忽然哎呀一声,从马车中摔了出来,灰头土脸的看着宁昭:“你干嘛?” 宁昭道:“我试下这名字是不是真名。” 窦春兰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将宁昭请上了马车:“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这脾气和性子,跟活人像了那么十分之一。” 宁昭翻动乌沉沉的眼睛,没说话。 窦春兰用那张雌雄莫辩的脸思量了一会儿:“昌山你不能去,去了就没的回,就跟活人不能上蠡山一个道理。” 他要不是跑的快,就折在昌山了。 宁昭哼了一声。 这世上能威胁她的人还没生出来。 区区一个昌山,不也是在天地间的吗,能困的住她? 窦春兰道:“为了一个活人,不值当去冒这个险,哪怕没有这件事,再过个几十年,他也会死。” 宁昭闭着眼睛没说话,任凭他在耳边叨叨个不停。 半晌过后,她忽然道:“往左。” 窦春兰手一挥,撕咬着一只胳膊的车夫就调转了白骨马车,往左去。 “下车吧,看在你将名字给了我的份上,带你看个难得一见的东西。” 宁昭下了马车,外面是沉沉灰影,雾气湿漉漉的附在人身上,黑色河流翻涌,世间污秽都在此处。 马车已经到了阴阳交界。 人世间种种生死糅杂在此,汇入黑色河流,被带往蠡山。 窦春兰跟着一起下了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影。 明纣一身白衣,神色茫然,正在一步步走入黑暗之中,她身后是一条暗色血流,像是一把钩子,奋力勾住了她的脚踝。 “她吃了忘身草?” 宁昭点头:“走吧。” 两人跟着明纣而走,灰色混沌的颜色渐渐有了变化,天地都成了乌黑,黑色河流跟着黑暗融为了一体,已经无法分辨。 窦春兰毫不掩饰自己的惧怕。 黑暗能吞噬一切,包括他。 宁昭已经没了踪影,她本就是这黑暗的神,她即黑暗,黑暗即是她。 而明纣不停的走,赶着去投胎一样,这次没有人再挥袖将她赶回去,而是将黑暗敞开了欢迎她。 就在窦春兰以为她会一直走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那些跟在她身后的暗红色血液缠住了她,将她拉回阳间,叫嚣着要她为时家报仇。 血液拖着她,一寸寸往回走。 明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宁昭手中鬼笔上一位判官也跟了出去。 恰逢一位执笔者消亡,自阴间去而复返、不死不生的人,便接替这一位倒霉鬼,成为了新的执笔者。 宁昭带着窦春兰,回到了马车之中。 窦春兰心有余悸:“白长生下山这么会功夫,怎么就吞噬了一个执笔者,还好没遇上我。” 宁昭道:“被一个活人吓成这样,没出息。” “死人怕的就是活人。”窦春兰嘟囔一声,马车出了阴阳交界,到了清水街。 正是子时。 窦春兰将宁昭赶下马车:“再会。” 马车再次咕噜咕噜离开,宁昭进了屋子,就见御步一身雪白,再加上一贯的高傲冷漠面孔,比车中人更像个判官。 御步站起来:“我听说颜海不见了,需要我帮忙吗?” 宁昭道:“走走走,现在就走。” 她一把拉开鬼道,带着御步到了昌山外围。 没有阴气,昌山连鬼道都打不开,只能走进去。 越是走,御步就越是不舒服,阳气太盛,他便开始躁动不安。 “别自乱阵脚,别回头看我,”宁昭闭着眼睛,走在他后面,“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宁昭的声音无处不在,御步渐渐静下心来,在宁昭的指示下步步上山。 而宁昭的身形却慢了下去。 八日八月八乾坤算什么,昌山的阳气,说是十日也不为过,她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 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山顶,宁昭总算叫停了。 一股山泉正在往外涌,泉水如醇酒,是碧绿的,从一个狭窄的洞穴里涓涓的往外流。 “御步,闭眼,”宁昭看御步闭上眼睛,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手里,“等颜海叫你,就将这张纸烧了,会有人接你们出去。” 御步点头:“你呢?” 宁昭道:“我自己回去。” 她看了一眼不断往外鼓的泉水,走了进去。 真是痛,她说了那么多次油煎肺腑,火燎肝肠,这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 她一把捉住了吊在岩壁上的颜海:“颜海,别睁眼,我来救你来了。” 颜海昏昏沉沉醒了过来,洞穴里黑暗,他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宁昭将他背了起来,又一步步淌水出去。 颜海趴在她冰冷的背上,撑着他的一口气散开了,慌乱、恐惧、压抑、痛苦倾巢而出,占据了他的整个头脑。 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边哭边口齿不清的数落白长生。 “他威胁我,他还杀人,杀了很多人呜呜呜,这个王八蛋,不给我饭吃,还把我吊在这里.” “没事了,我来了。”宁昭难得轻言细语的安慰他。 颜海眼泪滚烫,落在宁昭空荡荡的身体里,她只剩下半截背着颜海。 (本章完) 第230章 丧事 第230章 丧事 宁昭一来,颜海就全副身心的放松了。 他相信宁昭,认定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比起一个狗屁白长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当他双脚落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到御步闭着眼睛站在自己眼前,再回头,宁昭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慌:“宁昭?” 无人回应,连风声都没有。 “御步,宁昭怎么不见了?”他看向御步。 御步这才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纸条烧了,上面写着“窦春兰”三个字。 颜海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下张望着想找宁昭的影子,眼泪海浪似的奔流。 车轮“咕噜”的声音响起,御步一把拉住颜海:“别找了,宁昭说自己会回去,走。” “走哪里去?”颜海什么都没看到。 御步已经一把拎着他,上了马车,直到上了马车,颜海才看到里面坐着的影子,人隐藏在黑暗中,将身形掩盖了。 “快走,这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了。”窦春兰一肚子火,没想到宁昭这么不客气,竟然用咒将他支使到这里来了。 他飞快的将御步和颜海扔在了清水街的破宅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颜海从地上爬起来,除了胡大痣一脸惊慌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哪里有宁昭的影子。 “宁昭没回来?” 胡大痣道:“没有啊,从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了。” 颜海忽然想起白长生说的话。 昌山是个没有一丝阴气的地方,宁昭不是活人,难道她已经在昌山 不可能,白长生坏的流油,说的话不能信,她说能回来就能回来,肯定的。 颜海自我安慰一番,拍了拍御步的肩膀:“回去,明天她一准就回来了。” 御步没有颜海这么乐天,眉头紧皱,他睁眼的时候,宁昭的气息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一点渣子都没有留下。 他将颜海送回家中,直接去了阴阳司,想要从阴阳司的书海之中查到白长生的线索。 颜海在家里没呆多久,就开始一天三趟的往清水街跑,可宁昭始终没有回来。 等到第三天,他又一次没等到人,回到家里,看到老父亲,忍不住哭了起来。 颜父吓了一跳,连忙掏出一把银子给他,他却不要。 颜海张嘴嚎啕,嗓子眼都亮了出来:“爹,我看宁昭八成是遭遇不测了,这可怎么办啊爹!” 颜父当即道:“不可能,祸害遗千年。” 颜海不搭理他了,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一整天,到了晚上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爹,宁昭有个遗愿,我想帮她完成。” 颜父对于宁昭遭遇了不测是一万个不信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一天没吃饭,也忍不住心疼。 “你说说看是什么遗愿,只要爹能办到的,爹就去办。” 颜海道:“爹,你把她过继上个家谱吧,就改名叫做颜昭,她肯定愿意。” “胡闹,”颜父瞪他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再胡闹我就把你送到书院去!” 颜海不死心,还要死缠烂打,御步就来了。 颜父松了口气:“御大人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小福,好好伺候。” 御步看着颜父落荒而逃,道:“你做了什么?” 颜海看到他这个难兄难弟,又红了眼睛,捏着御步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御步的袖子永远都是雪白的,比帕子还要干净。 御步额角直跳,僵硬着抽回自己的袖子:“我查到一点资料,这白长生以前确实在阴阳司做过司长,他的资料应该是后来他自己销毁了,不过我在一本杂谈上看到一笔,说白长生十分孝顺,母亲重病,他曾经割肉做药救母。” “我就说这人脑子有问题,”颜海恹恹的,“宁昭就是叫他给害了。” 御步道:“宁昭不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颜海忽然站了起来:“我要给她办个丧事!” 御步满腔的话,都咽了回去。 颜海要办丧事,那就得办的轰轰烈烈,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宁大师遭遇了不测。 胡大痣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宁昭怎么就没了,但是依旧按照颜海的想法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 凡是跟宁昭打过交道的,都来到清水街,准备瞻仰一下宁大师的遗容。 可是来了一看,棺材都没有,除了纸钱元宝烧的多,连个做法事的都没看到。 哦,门口还有胡大痣在收礼金。 于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猜测宁昭是没钱花了,给自己办个丧事收点礼金。 清虚道长揣了几个豆包当做礼金,还顺手吃了一个,对站在一旁的御步道:“京城的人都死光了,她都不可能死,自古都是好人不长命,我看她还有的活。” 御步被颜海强行压在这里作为亲属答礼,脸冷的像是随时能将颜海碎尸万段。 对着清虚他的脸色勉强好了一点:“我也这么认为。” 上智是在清虚走了之后来的,他进来的时候,御步也不在,只有颜海在长满野草的院子里烧纸。 他不知道从哪本书上找了一句佛家禅语写了个大号挽联。 “生的无奈,活的无常,死的辉煌,归的自由。” 上智大师看着这一幅挽留,勉强保持了自己的大师风范,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场丧事折腾了三天,因为不用出殡,所以早早结束了。 颜海看着账上的银子,原本七八分的伤心只剩下了四分,跑去阴阳司找了御步。 “御步,上次你说白长生是个孝子是不是?” 御步眼下已经能够确定宁昭没死,因此十分冷静:“是,虽然只是杂记里面这么提了一笔,但是能够看出来,确实是个非常孝顺的人。” 颜海一拍手:“孝顺就好办。” 他趴在御步耳边秘密商议了一番,然后飞奔回去找胡大痣。 “京城里里外外,你给我找一座姓白的坟。” 胡大痣觉得颜海简直魔怔了:“京城外有十乡八镇,这怎么找?还有这么多山,光是小牛山和狐狸山,就有多少荒坟。” 颜海道:“你找人啊,鬼市街那么多闲人,给银子,一钱银子一个人,找到的给一百两,快去。” 他毫不含糊的掏银子。 有钱,就是好。 胡大痣麻利的接了银子:“那好办多了,我这就去。” 到了三月十五那天,胡大痣终于带回来了好消息。 “找到好几个姓白的坟,不过有一座修的特别好,一看就是个孝子。” 颜海一拍大腿:“就是它了,带上家伙,掘坟去。” (本章完) 第231章 掘坟 第231章 掘坟 颜海理直气壮的要挖白长生的祖坟,带上胡大痣和一帮闲汉,奔到了山里。 谁都没想到白长生竟然会把自己家的祖坟放在小牛山。 宁死乱葬岗,不埋小牛山,看来白长山全然没放在眼里。 颜海看着这一座青石板覆盖的坟,上面贴满了符咒,前面还有白玉雕的炉子,心道稳了,这绝对是白长生的祖坟。 胡大痣小心翼翼道:“颜少爷,真要挖啊,这挖人祖坟,不会遭雷劈吧。” 颜海哼了一声:“大中午的怕什么!老天爷眼瞎啊,不劈他来劈我!” 他上前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坟上的符咒全部扒拉下来,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还顺手将白玉香炉给砸了。 胡大痣看的心里突突的跳,背后直冒汗。 颜少爷,莽啊。 “给我挖!死人的办法对付不了,那就换个活人的办法对付,我还就不信了,干不死他。” 几个大汉都被颜海一身莽气震惊,怕都不怕了,扛起锄头就是干。 不到片刻,这坟就被挖开了,再往下半人高的地方,露出了一具已经腐坏的棺材头。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阴风刮过,树林哗啦作响,乌云蔽日。 众人心里一慌,连忙停下锄头,看向颜海。 不仅如此,就连胡大痣带来的三根香也齐齐熄灭了。 胡大痣打着哆嗦:“颜少爷、我们还是走吧,小牛山本来就邪门” 他话音未落,看着忽然出现的白长生,吓得一个激灵,直溜溜倒坑里去了。 几个大汉也吓得不轻,扔下锄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白长生一脸狠厉,死死盯着颜海,还能强行裂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颜少爷,掘人祖坟,断子绝孙啊。” 颜海心道我连自己的祖坟都掘了,还怕断子绝孙。 “白长生,你以为你大白天的开鬼道,老子就怕你了,你不道德,白天开鬼道,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白长生的机会,心道宁昭就从不在白天开鬼道。 阴气过重,会影响活人。 白长生上前一步:“颜少爷,了不起,好胆量,你这是要为宁昭报仇呢,不过说实话,她死了,我也损失很大啊,不知道她是什么滋味,这肚子里就像是没吃饱一样。” 颜海顿时怒火中烧,猛的往前一扑,一拳砸在白长生脑门上,两条腿把人给死死架在地上。 白长生挨打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趁着颜海揍他的缝隙掏出一张符咒,往颜海身上拍。 “并请邪神,借用邪灵,雷斧不容,速取命魂!” 符咒上一道黑气如同一条长蛇,朝颜海面目冲了过来,御步忽然出现,一把将颜海提溜开了。 “帝尺在握,神符命汝,尝川听从,破!” 白长生冷笑一声:“就凭你,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另取一张符咒,这符咒一面是朱砂,一面是黑墨,一面画着乾坤八卦,一面画着青面獠牙的厉鬼。 御步看着那黑气沉沉的符咒,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就让出了空间,清虚道长正站在他背后,手里拿着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刺了过去。 这把剑煞气冲天,白长生眼前一花,只见无数的血光鬼影从剑锋上闪过,乃是一把战场称雄的古剑。 剑峰瞬间刺破符咒,直刺向白长生的面门。 白长生急急而退,退的也不远,一只手去拿颜海,另一只手里一把符咒全撒了出去。 颜海是块金字招牌,对谁都管用。 他的手段多,对付活人也不在话下,可是用在这里,纯属浪费。 就这么几个小鱼小虾,还不够格。 一瞬间,整个小牛山的死气都被古怪的符咒勾了出来,连八卦风位都开始有了混乱的迹象。 清虚道长一把将手里的剑扔给颜海:“快走。” 颜海有心要耍弄长剑,刚提剑就哎哟一声,眼泪直流。 剑太长,割着腿了。 白长生哈哈一笑,手已经扣住了颜海的手:“挖我的祖坟,你非死不可。” 颜海惊慌之中,忽然就看到白长生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身下。 长剑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握剑的手从颜海的肚子里伸出来,似乎是雾气凝结而成的黑影。 黑气顺着这把古剑,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吞噬着所有活力和光明。 他松开颜海,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让剑从身体里脱离。 “宁、昭!” 黑影紧握着剑,从颜海身体里钻出来,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宁昭。 小牛山的死气也涌入了宁昭的身体。 白长生真正察觉到了死亡,他的身体正在迅速瓦解,五脏六腑加速腐烂,皮肉碎成了一块一块开始往下掉,血液黏稠从身体里涌出去。 他终于心慌起来:“你没死!你怎么可能没死!” 宁昭乌沉沉的眼睛转动一下,同样裂开嘴,露出一个邪恶狰狞的笑。 比白长生还像个坏蛋。 “这世上” 御步上前一步,冷着脸捂住了她的嘴:“干正事。” 看来胜利者想要向失败者炫耀这种事,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忍不住。 宁昭憋了一肚子耀武扬威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泄在白长生身上。 很快,白长生就腐烂在了泥土里,不多的血将他扔下的符咒染红,这个人的性命,到此为止了。 “说吧,现在可以说了。”御步松开了她。 宁昭刚想说自己没有要说的欲望了,还没开口,就被颜海扑倒在地,一通猛揍。 “骗我!你个死骗子!我以为你死了,眼泪都流了一大缸,我还给你办丧事,还给你报仇!你竟然骗我!” 宁昭边躲边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不是说了我自己回来吗,你一厢情愿!” 颜海更加愤怒,爆发出洪荒之力,要将宁昭锤碎,再将她洒在这大山里。 御步和清虚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颜海哼了一声:“看在你去救我的份上,放过你。” “下山下山,饿死我了。”宁昭不跟他一般计较。 颜海也饿了,两人瞬间和好如初,走到半道,颜海忽然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宁昭着急:“能有什么事情,走走走,去吃锅子去。” 颜海道:“真的好像忘记什么了。” 宁昭道:“御步,是不是你忘记拿东西了?” 御步紧张的在身上一通确认,片刻后道:“没有。” 清虚也不耐烦了:“有完没完,我还要回去上香,快点走。” 胡大痣躺在坟坑里,人事不醒,冷风无情,吹在他身上格外凄凉。 (本章完) 第232章 摊牌 第232章 摊牌 宁昭在羊福记一露面,假丧事的谣言成真,宁大师要钱不要脸的消息不胫而走,插着翅膀传遍了整个京城。 颜海毫不在意,反正奠仪已经花光了,要是大家有意见,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把宁昭埋一次嘛。 他更在意别的:“宁昭,你到底怎么回来的?怎么御步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宁昭高深莫测一笑。 她是藏在颜海身体里回来的。 人有五毒,贪、嗔、痴、慢、疑。 就连颜海也不例外,那些细微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内心阴暗,被阳气所掩盖,正好让宁昭躲藏。 只要有一点黑暗,她就能存在,出来的时候瞬间还将颜海的五毒带了出来,让他干净的像是从昌山地脉里面捞出来的。 不过这话不能说,毕竟这几天她藏在颜海身体里,连他半夜起来去撒尿都知道,她倒是不怕颜海害羞,就是怕颜海揍她。 “快说啊,装什么高人!我这腿还疼着呢。”颜海十分不快。 屁大点伤口,来的路上就去医馆包扎了,偏他叫的跟被截肢了一样。 宁昭道:“我在昌山探索了下活着的意义,领悟了阴阳真谛,觉得人生苦短,需要及时行乐,今朝有钱今朝花.” “放屁,”颜海对她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可是御步明显不站在他这边,只能岔开话题:“白长生这是真的死了?” 宁昭道:“透透的,没死我再给他来个全家捅。” 颜海乐道:“清虚那把剑真不错。” “不错吧,”宁昭嘿嘿一笑,“那是上智和尚的,清虚借了东西不爱还,上智恨得他牙痒。” 羊肉锅子上来了,颜海顿时闭嘴,开始风卷残云,御步慢了一步,刚拿起筷子,桌上就已经你来我往的插不进手了。 他无奈的放下筷子,算了,回去吃吧。 吃过一顿饱饭,宁昭打着饱嗝回了清水街,院子里满是纸钱的味道,颜海给她烧的。 祠堂里的无字牌位不再有血流出,成为了普通的灵位。 所有的仇怨不甘,都已经随着明纣成为执笔者而离开,附到了明纣身上。 干掉白长生,让她身心愉悦,在院子里一躺就是大半天,到了晚上才爬起来。 片刻后,她看着一瘸一拐进门的胡大痣,终于想起来忘记什么了。 “大痣回来了啊,我出去溜达溜达。”她十分尴尬,往外奔去。 外面残月风凉,行人稀少,她闭上眼睛,循着踪迹慢慢走,半夜时分出了城,到了乱葬岗。 乾阳站在乱葬岗上,口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冰块,看着宁昭步步走近。 这时节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冰块,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嚼。 宁昭站定了:“乾阳道长,是在这里赏月呢,还是在这里等人呢?” 乾阳笑道:“都有。” 两个人都是皮笑肉不笑。 宁昭取出一张符咒递给乾阳:“我有一些大胆的猜测,乾阳道长姑且一听。” 乾阳接过符咒,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 宁昭道:“大约是三百年前,颜海的老祖宗得了一个高人指点,用人皮瓯护住金山银山,这个人,是乾阳道长不假了。” 乾阳没说话。 宁昭慢条斯理的将自己咀嚼好的心事一一摆放出来。 “一百七十五年前,乾阳道长在京城盘桓,遇到了对活命十分执着的白长生,你便教他怎么吞噬执笔者,成为你的一把刀, 一百二十多年前,乾阳道长想去金安取出金银,中途不知为何耽搁,没有成行,却在金安附近的村子过了一个中元节, 一个叫牛武的人误入阴阳交界,乾阳道长一时兴起,便将至阴之气,送给了这位幸运儿,让他得以不死。 三年前,我出现在京城,你便以建德的身份写信给我,想引我出京查探,我在京城一步不出,你只能让明纣来接近我,最后不得已才自己现身。 是,还是不是?” 乾阳脸上没了笑意,片刻之后,仔仔细细的将宁昭打量了一眼,似乎在想宁昭是如何将这些蛛丝马迹串联到一起。 他为了不让宁昭发现自己的身份,特意去将偷了他金蟾的黄鼠狼杀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去。 他没有辩解:“是。” 宁昭道:“你就是在我前面那一位阴间主宰,不过你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我却是一点也想不明白,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想不明白。” 乾阳勉强一笑:“既然你问我,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了我也会回答你。” 宁昭道:“可以,我这个人大方,买一送二都没问题。” 乾阳道:“你究竟是怎么从昌山出来的?” “颜海,我躲在颜海身体里出来的。”宁昭毫不掩饰。 “不对,”乾阳摇头,“你乃天下至阴,就算躲在颜海身上,也会被至阳之气所追,可是你短短几天,就能出来杀了白长生,一定还有别的缘由吧。” 宁昭龇牙一笑:“告诉你也没关系,你知道最能代表天下的地方是哪里吗?” 乾阳道:“阴山蠡,阳山昌。” 宁昭摇头:“是阴阳交界,那里才是天地之象。” 活人、死人,都在此处徘徊。 阳气、阴气、死气、怨气、煞气、咒、真言、白骨红肉,都在此处汇聚。 阴阳交界包罗万象,秽中见净,暗中见明。 这便是天地。 从来不是简单的阴阳之分。 她早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放任昌山阳气侵蚀,反而能存活。 乾阳叹息一声:“那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我处心积虑,想做的是取代你,至于我为何会沦落至此,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而且还比我明白的更快,到时候你会比我更惨。” 她太聪明了。 宁昭连忙后退一步,抱住自己:“我好害怕。” 乾阳看着她的样子,心道你害怕个屁。 宁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半答案,无比畅快的往回走,夜色沉沉的乱葬岗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现。 正是已经成为执笔者的明纣。 她从一开始就是乾阳的人。 从宁昭诞生在蠡山那一刻起,时家这颗棋子,就已经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按照乾阳的想法,走在自己应该走的棋盘上。 唯一没有按照计划走的,就是宁昭。 白长生的作用就是要让宁昭害怕,打的她措手不及,自乱阵脚,可她一点也不怕。 一封又一封的信和时家,足以调动宁昭对白长生的兴趣,将她引去昌山调查,可她连一点兴趣也没有。 到最后,总算阴差阳错把人弄到了昌山,她却回来了。 明纣将手中染血的符纸递给乾阳:“他还能活吗?” 乾阳笑了一声:“我无所不能。” (本章完) 第233章 有人 第233章 有人 宁昭对乾阳如今的落魄心有余悸,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地步,一大早就从胡大痣手里拿了当玉佩的钱,去买衣服。 一顿早饭的功夫,她就焕然一新,花枝招展的穿着新衣服在街上溜达。 溜达到阴阳司,正好见御步翻身下马,她扬起手要打招呼,谁知道御步看她一眼竟然冷着脸进去了。 她正莫不着头脑,就见御步折了回来,上下打量她一眼。 “宁昭?你怎么” 宁昭挺起腰杆,摇着手里的扇子:“人靠衣装马靠鞍,怎么样。” 御步实话实说:“像个嫖客。” 宁昭扇子都掉了,连忙捡起来,翻了个白眼:“我问你就是多余,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诶,闵行!” 她连忙叫住匆匆路过的闵行,这家伙自从吞了一口龙气,身后总是跟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今天还好,只跟着一只被人踩死的壁虎。 闵行眯起眼睛打量宁昭一眼,半晌才道:“宁大师?你怎么穿成这样?” 宁昭道:“怎么样,精神不精神?” 闵行道:“精神是挺精神的,可就是太青翠了点。” 宁昭奇道:“有吗,我在昌山看着那绿色好看的很,特意选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颜海在后面一通狂笑:“谁家大葱成精了,插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宁昭的拳头。 颜海看清楚是宁昭,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在昌山留下什么毛病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一件灰色披风脱下来给她罩住。 宁昭哼了一声,摇着扇子道:“懒得跟你们说,我去桃花小筑逛逛,御步,挂你的帐。” 闵行一把拉住她:“宁大师,你别走。” 宁昭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闵行不好意思道:“你、你办丧事的时候,我拿了五十两礼金,是我所有的积蓄,你看你现在也没事,能不能把这钱给我,我有急用。” 颜海一听是来要礼金的,瞬间往后退了三步,撤出了闵行的视线范围。 宁昭买衣服和扇子还剩下不少,掏出来五十两:“你别告诉别人,不然都来要钱,我上哪里弄钱去。” 她和颜海视金钱如粪土,花起钱来比化粪池还快,此时不愁吃穿,掏出去五十两她也不觉得肉痛。 闵行连忙接过:“谢谢宁大师,等我挣到钱了,这奠仪还给你买纸扎.买衣服。” 颜海悄悄靠近:“你要去哪里挣钱?” 闵行道:“我最近和人谈了笔商船出海的生意,可以捎带一点货物,能双倍回来,我还约了他吃早饭。” 颜海道:“我也没吃早饭,一起一起,我看看你这生意靠谱不靠谱,要是靠谱,我也投点。” 闵行道:“行啊,颜少爷打算投多少?” 颜海道:“要是不错,我叫我爹买条船。” 闵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五十两银子,默默收了起来。 他带着凑热闹的颜海和宁昭去了新开的摘星楼吃早饭,这老板极其爱吹牛,建了三层楼就敢说自己能摘星,生意倒是不错。 吃的都是南边的清淡口味,而且很安静,适合谈生意。 闵行约的老板也算不上老板,只是船上一个买办,叫肖洋,说可以夹带点私货。 颜海毫无兴趣,埋头苦吃,将好吃的都点了一遍,毕竟京城里的酒楼时常开着开着就没了,一次吃个够。 肖洋看着斯斯文文,说自己读过几年书,三十出头,对跟着来的宁昭和颜海也十分客气。 “这一次可以多带点茶叶,颜少爷家是做茶叶生意的,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茶叶过去能翻十倍。” 颜海道:“没兴趣,我家茶叶在京城都不够卖的,还漂洋过海的,要是沉了可怎么办。” 闵行连忙道:“颜少爷,这船还没出码头呢,怎么就说沉。” 肖洋笑了笑,看向宁昭:“宁大师要不要带点什么?” 宁昭道:“没钱。” 她一边喝汤一边看窗外。 肖洋道:“没钱先赊着,宁大师怎么一直看着外头,可是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他是背对着窗户坐的,看宁昭看的认真,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打紧,这一回头,他猛的站了起来,身前杯盏倒翻,顿时一片狼藉。 “有、有人,窗边有人!”他哆嗦着手指朝窗边指过去。 颜海和闵行也跟着看了过去,都十分疑惑。 “没人啊,哪里有人了,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哪里有人?”颜海干脆起身,在窗前看了一眼。 他怕自己看错,还往前面勾了勾头。 宁昭看着他的脑袋穿过窗边血肉模糊的孩子,啧了一声。 颜海回到桌边:“这是三楼,外面又没树,哪里来的人,大白天的自己吓自己。” 肖洋使劲揉眼,窗边的人确实没了,难道真的是看花眼了? 就在他准备坐下的时候,那道影子忽然又出现了。 麻布短褂,剃了头,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皮肤泛着青白,两个眼睛里没有一点眼白,像两个黑洞在盯着他。 明明是三楼,可这鬼影就像是站在平地上一样,头随着他的动作而扭动。 肖洋牙齿打颤,僵直着脖子,回头看一眼宁昭:“看大师,你能看到是不是,你能我、帮我把他赶走,你让我给你带多少东西都可以!” 宁昭继续喝汤:“没看见。” 肖洋的手,直哆嗦,明明是春暖花开之日,他却浑身发冷,看着鬼影一点点靠近,忍不住大叫一声:“滚开!” 摘星楼里吃饭的人都惊动了,围了过来。 众人看了过来。 闵行吓的不轻,问宁昭:“宁大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啊?” 宁昭道:“没有,他可能脑子不太好,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做生意,免得被骗了。” 肖洋步步后退,脸色惊恐:“不、不是,真的有人,不,有鬼,你们看啊!就在那里,他过来了!” 所有人都没看见,窗外只有春风和煦。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肖洋却大张着嘴,双目圆睁,浑身发颤,裤子湿了一大片。 一股尿骚味传入人鼻子里,让看不见的人也莫名背后发寒。 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他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吗? 颜海和闵行齐刷刷往宁昭身上靠。 恐惧是会传染的,就像疫病一样,一个接一个,最后将所有人都吓倒。 (本章完) 第234章 有人2 第234章 有人2 肖洋最后是被酒楼里的人架出去的。 吃饭的人倒是来了兴致,便吃边热火朝天的讨论肖洋到底看到了什么。 颜海和闵行没从宁昭口里问出一丁点东西来。 宁昭就是三个字,没看见。 颜海垂头丧气的出了酒楼,觉得日子太没意思,还不如去叔父家里逗奶娃娃,正要分道扬镳,胡大痣找了过来。 他着了风寒,说话瓮着鼻子:“小树让人带了话,问两位少爷今天晚上要不要去青云观下面的河沟里捉鱼,他编了两个鱼筌,正好在河沟里用。” “你怎么伤风了?”颜海已经将丢下胡大痣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去去去,鱼筌我还没用过,反正无聊。” 胡大痣有苦说不出,对着贵人多忘事的颜海打了个喷嚏。 颜海怪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心道要是御步在这里,恐怕当场就要回去将自己洗刷一遍。 宁昭赶紧将还剩下的一点散碎银两给他:“去买点药吃,晚上你就别去了。” 胡大痣接过银子,回去跟带话的回复去了。 无所事事一整天,天刚擦黑,颜海就拎着木桶,拿着钓竿,蓑衣斗笠的出现在宁昭面前。 “走啊,你怎么还穿的这么绿油油的,换了衣服赶紧走。” 宁昭看他这一身钓鱼翁的打扮,默默的进去换了一身轻便的。 看着他都重。 青云观下面那一条水,小树在那里生吃过鱼,确实是个捉鱼的好地方。 一缠流水一缠山,月光之下,泉水清冽可鉴,波光粼粼,两旁都是草木,鱼虾就藏在其中。 小树早早等在了那里。 两个鱼筌分别放在两个水沟分岔处,尖头圆口,尖端封死,开口的地方是一个倒须的漏斗,鱼虾进去了就出不来。 “颜少爷,你把蓑衣跟斗笠取了吧,用不着。” 颜海迅速将装备扔在地上,脱了鞋子挽起裤脚下水,然后被水刺了个透心凉。 “清明刚过,水还凉的很,颜少爷别下水,在岸边举着火把就行。”小树将火把递给颜海。 鱼蟹跟着光走,再加上小树用脚推动石块,惊动里面的石巴子,鱼筌里很快就有了动静。 宁昭举着个火把守在鱼筌旁,看着鱼蟹往里面钻,想起在黄汤池子吃的油罩糍来了。 口水都要下来了。 颜海看着水里乱窜的鱼,举着火把来回跑。 “好了没有,我看篓子里不多啊。” 鱼也不傻,不光往下跑,也有往上跑的。 小树大声道:“不着急,赶了要歇一阵子。” 这一段赶完了,小树爬上岸,到下面那一段赶,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两个鱼筌里都有了小半的货。 不过这个时候的鱼都不肥,小鱼泥鳅虾米多,没有什么大鱼。 颜海跑累了,坐在岸边:“歇会儿,小树,你饿不饿,要不要拿一条出来吃。” 小树脸色还算好,可见已经从这阴影里走了出来。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宁昭昏昏欲睡,颜海忽然大叫一声,把她吓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有人!宁昭快看!” 一个小孩穿着麻布短卦,从山下狂奔上来,走的一条直路,一时在树间,一时在泥地上,一时在水里。 宁昭眯着眼睛,看着小孩在水面上急急而行,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诶,哪里来的小孩,往青云观去了,宁昭快追!” 颜海举着火把就追。 小树心里突突突直跳,只觉得不对头,也没注意到小孩行走时没有水花,又怕颜海有危险,连忙追了过去。 宁昭唉声叹气,这里挨着小牛山,阴气重,难免见到点什么,只能拎着两个沉甸甸的鱼筌追上。 三个人追到青云观,观里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影。 颜海站在门前,十分疑惑:“明明看着往这里来的,怎么不见了?” 宁昭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去再说。” 颜海砰砰砰拍门,过了老半天里面才有一个道童哈欠连天出来开了门。 “谁啊,这么晚了,都睡了。” 道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正中间的宁昭。 他立刻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办假丧事的来啦!” 颜海替宁昭羞愧。 怎么名声这么差。 宁昭脸皮太厚,大大咧咧的进去,还指挥小树拎着那两个鱼筌。 清虚一边系裤子一边往外跑,看到宁昭就头大:“大晚上的你来干嘛?” 宁昭道:“我记得你借了我不少钱施粥,你这香火没多,钱也没见你还,就画一万张符咒还我吧,要最好的那种。” 颜海一时忘了找人,道:“什么是最好的那种?” 宁昭道:“那就麻烦了,得沐浴焚香,起五咒” 清虚打断她:“我年纪大了,这债以后你问我弟子讨去,你大晚上的来,不会就为了要债吧?” 颜海刚想说找人,宁昭就已经拦住了他:“没什么事,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 这么一阵狂奔,她已经饿的走不动了。 一说颜海也觉得自己饿了,熟门熟路的奔去厨房里吃豆包。 小树任劳任怨,将两篓子窜条泥鳅虾蟹一起倒在桶子里洗干净,将内脏和黑膜掏出来,将这小半桶杂鱼用油稍微炸一下。 厨房里只有干辣椒和盐,连大蒜和葱都没有,小树就用这两样东西做了个干辣椒炒杂鱼。 厨房里剩下的能吃的面食全部被搜罗了出来,用来配这一盆菜。 红油香辣。 小河蟹连蟹腿一起往嘴里塞,嚼的嘎嘣作响,小虾用勺子舀起来一大勺,放在窝窝头里,满手流油,泥鳅骨头都是嫩的,不存在要吐的东西。 宁昭和颜海吃的津津有味,最后还用馒头刮了盆底。 小树在廊下打了地铺,很快就累的睡着了, 宁昭手上沾着一点桶子里的水,抹到了颜海眼睛上。 “别说话。” 她带着颜海溜达到了井边。 这一口井里面曾经养过一条大蛇,现在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麻布短卦的十来岁孩子,坐在井边认真的搓草绳。 夜色之下,他满身是伤,脸色乌青,眼睛也只有瞳仁,没有眼白,眼里不停往外冒血泪,草绳在他手上不听话,总是搓不紧,看的人着急。 颜海看着,忽然觉得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一片沉寂,只有这孩子在不断的搓草绳。 他没有觉得害怕,只觉得一股悲意。 人懦弱了就是不好,连草绳都要欺负他。 (本章完) 第235章 有人3 第235章 有人3 小孩看到宁昭,缩进了井里躲起来。 颜海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孩在井里瑟瑟发抖,一张鬼脸往外看,看到颜海也十分害怕,往井底下钻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就这么呆在青云观,不怕清虚道长收了他吗?还有道观里有这么多神像法宝符咒什么的,难道他就不怕?” 宁昭道:“这可是厉鬼,清虚是半个瞎子,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有什么好怕的,他不灵,青云观也灵不到哪里去,不然香火能这么差吗。” 颜海心道跟你比起来,就没有哪个灵的。 清虚好歹比上智强一点。 颜海道:“你不把他收了?” 宁昭道:“他又不干什么坏事,收他干嘛,他无聊了自己会去投胎的,先养在这里吧。” 他不追究这个,又道:“为什么做鬼的都是孩子多?” “因为孩子弱。”宁昭简短有力。 越是弱,就越会被人欺负,越是弱,就越会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 唯有内心强而有力的人,才能无所畏惧。 在青云观打了一夜地铺,颜海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不过来,浑身动弹不得,像是鬼压床了一般。 等他勉强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并不是鬼压床,而是宁昭将腿搁在他心口上了。 天已经发出青光,晨雾慢慢散去,是要天亮的样子,道观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门口对他们行注目礼。 小树已经拎着鱼筌下山去了。 颜海顿时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将这条腿弄下去,宁昭十分不满,眯起眼睛:“大清早不睡觉动我,早晚把你的头拧下来。” “快点滚起来,”颜海爬起来对着清虚道长打招呼,“道长,做早饭吗,多做点。” 清虚愁眉苦脸的看向厨房,里面的东西小树都已经收拾好了,锅子也刷的干干净净,一点荤腥味都没留下,可是食物分量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宁昭慢吞吞爬起来:“你们进去吧,我散散步。” 颜海看宁昭佝偻着背,小老头似的走,知道的是散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来偷东西的贼。 清虚比他想的直接多了,这货就是去做贼的。 颜海悄悄对清虚道:“道长,你们这青云观里有鬼。” 清虚笑道:“这世上哪里没有鬼,心里坦荡,神鬼不侵。” 颜海道:“哦,那你最近别靠近那口井,宁昭在里面养了个小东西。” 清虚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 “小”东西? 像那条大蛇一样的小东西? 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不知道,让弟子们也不要靠近就行了。 宁昭散步回来,正好赶上吃早饭,在青云观豪吃一顿,两人又大摇大摆的下了山。 道童小声问清虚:“师父,快点检查下丢了什么书吧,搞不好符咒也没了。” 清虚哼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你应该去看看神坛上面供奉的瓜子花生梨还有没有。” 道童:“.” 宁昭和颜海下了山,两人一说,都觉得昨天晚上吃的杂鱼炒辣椒好吃,决定中饭去太渊斋吃鱼。 太渊斋请了个专门做鱼的师父,现在最出名的就是酸菜鱼头汤。 两人顺路去接上御步,大摇大摆要去太渊斋,可是还没进去,就被昨天谈生意的肖洋拦住了。 “宁大师,这快中午了,不如去我家吃点东西。” 颜海道:“你家有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肖洋,觉得这人只是看着斯文,眼睛浑浊的很,里面不干不净的藏着东西。 肖洋道:“有香椿芽,今天早上新鲜的弄下来的。” 宁昭道:“行吧,就去你家吃。” 颜海瞪肖洋一眼,跟着宁昭去了他家。 他家竟然住在鬼市街里面。 里面杂乱无章,屋子本就狭小,每家每户又堆了许多东西,更显得拥挤。 吵闹的声音从每一个缝隙里钻出来,混合了酸甜苦辣的味道,浑浊不堪,地上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水,还有人在往外倒洗尿布的水。 御步面无表情,内心崩溃,连话都不想说,紧紧捉着衣袖,力求避开每一个水坑。 颜海道:“御步,这就是人生啊,你得习惯……” 装模作样的话还没说完,宁昭已经打断他:“少放你的人参屁。” 御步屏住呼吸,宁昭挨着他,他才觉得好点,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进了肖洋的家门,他才好了一点。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一边晒着干菜,一边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稻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搓草绳,女子在编草鞋。 宁昭出现的一瞬间,站在女子旁边小鬼跑的飞快,肖洋明显的松了口气。 正午大太阳,肖洋还能看到,可见这孩子怨念之深。 “小燕,去做饭吧。”肖洋对着呆坐的女子道。 女子将草鞋码好站起来,带着怯弱的小孩走了。 “请进,请进,家里简陋,请不要嫌弃。”肖洋领着他们往屋里走。 “这是什么?”走了一半,颜海指着角落里摆放整齐的一套衣服,和他昨夜在青云观看到的一样,麻布短褂,上面还放着一双草鞋。 衣服前面用一个萝卜墩子插着三根香,一只碗里面放了一点米饭。 肖洋叹气:“这是我大儿子,今年十一岁,家里之前穷,我也是这一个月开始给船上的人介绍生意,才好了点,过年的时候他掉了块肉,我骂了他两句,没想到大年初一就拿了根麻绳吊死了,小孩子,也没个牌位,就在这里这么供奉着。” 颜海一百个不信他说的话,因为墙上还贴着一张符咒,不知道在哪里求的。 宁昭看一眼御步,用眼神示意那张符咒。 御步落后一步,等他们都进去之后,将这张符咒悄无声息的撕下来,藏在了袖子里。 肖洋进了屋子,请他们三人坐下,他没认出来御步,但也没轻慢。 “宁大师,既然说起来了,那我就直说,我就是请你来让我大儿子去投胎的,自从我那天从酒楼出来,我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这孩子跟着我,我这心里也害怕。”肖洋道。 颜海道:“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吃你。” 肖洋道:“总归是人鬼不同,我也想让他投个好胎,不要在这里受苦。” 宁昭还未说话,小燕就将早准备好的东西端了上来了,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宁昭。 看着女子出去,御步也用去方便的理由跟了出去。 颜海心道御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能在这种地方用茅房。 转了性了? 至于御步和宁昭的眉眼官司,他一点也没看见。 (本章完) 第236章 有人4 第236章 有人4 饭吃完,宁昭都没说话。 肖洋忐忑不安,道:“宁大师,这事……” 宁昭道:“我这里有一张符,你贴在身上,他近不了你的身,不过这鬼物太厉害,我一时半会也驱除不了,你等我想想办法,有眉目了我再来找你。” 肖洋连忙接过符咒:“我一定时刻带着,多谢宁大师。” 颜海怀疑的看了宁昭一眼。 驱除不了? 想想办法? 天要下红雨了? 宁昭带着颜海往外走,御步抄手站在院子里,一脸无欲无求,看到宁昭的时候抬了抬眼睛,又微微点头。 颜海这回总算发现他们两个有猫腻了,十分好奇。 出了这条街,他就按捺不住了:“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他酸的要命。 宁昭有了御步,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亏他还给她办丧事。 宁昭道:“找个地方慢慢说,急什么,日子还长的很。” 颜海道:“我没吃饱,去吃牛肉面。” 鬼市街的牛肉面白天也开摊,只不过生意没有晚上好,连只苍蝇都没有。 老板正在擦桌子,一看颜海,立刻笑道:“财神爷来了,要吃点什么?” 颜海道:“一碗面。” 宁昭看他一眼:“一碗面,三个人?你爹又没给你钱?御步付,老板,来三碗面,两碟子牛肉,还有卤蛋。” 颜海的气撒出去了都没人知道,真是差点气死,好在御步已经开始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这肖洋是言分秋的远亲,肖洋求到他那里,他就给了张符咒,又托我来看看,今天你们不去找我,我也是要来的。” 他说完将自己撕下来的符咒放在桌上,正是言分秋给肖洋的那一张。 颜海道:“贴墙上的那一张,你撕下来干嘛?不好用?” 御步道:“不是,好用,就是因为好用才撕了。” “啊?”颜海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 御步道:“你们吃饭的时候,我问了肖洋的夫人,这孩子确实是自己上吊死的,不过不是因为一块肉,而是因为招架不住肖洋的打。” “啊?”颜海更懵了。 这得打的多狠,才能让人活都不想活了。 御步道:“肖洋之前是个书生,他夫人一直带着孩子编草鞋供他,这孩子吊死以后,他才出去做生意。” 热腾腾的面上来了,老板听到肖洋的名字,也插了一嘴:“他打人狠,打起来不把婆娘孩子当人打,打完了又跟个好人似的,哭着认错,真不是个男人,不过自从大儿子吊死了,他好像真改了,前几天我听说打了他婆娘一巴掌,自己在家里嚎了大半夜。” 宁昭慢吞吞道:“不是改好了,是不敢了,他儿子盯着他呢。” “啊?”面摊老板手一哆嗦,“这话说的,怪吓人的。”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颜海恍然大悟:“御步撕了这符咒,是为了方便这孩子来去,你也不打算给他驱鬼?” 宁昭点头。 颜海道:“那你干嘛给他一张符咒?” 宁昭道:“那张符咒是用来压制阳气的。” 颜海:“.”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对肖阳表示愤怒还是表示同情。 吃完饭,颜海带着宁昭偷偷溜回家,趁着颜父不在让厨子做了一顿全鱼宴。 小白闻香而来,还带来了一个风寒愈发严重的胡大痣。 “两位少爷,醉今朝发了花贴,今天晚上有一位新来的女子,说是会玄女舞,你们去吗?” 宁昭想去,可是没钱,于是踢了小白一脚:“你去问问御步去不去,让他掏钱。” 小白挪动屁股,并没有去问的打算,疯狂吃鱼。 它用不太富裕的脑袋想想也知道御步不会去。 颜海也想去,于是假借风寒的名义在账上领了一笔大的。 胡大痣也想去,可是鼻涕一直不停,不允许他去。 天色一黑,颜海就带着钱领着宁昭去了醉今朝。 玄女舞确实好看,这女子一身飘飘似仙,飘来荡去,水袖飘舞,一个时辰下来,愣是没让人看清楚她长的什么样子。 到了半夜,外面忽然一声惊雷,哗啦一声下起雨来。 颜海借了把伞,并不在这里留宿,跟着宁昭慢慢往家走,小白站在屋顶上跟着晃悠,鱼吃多了,得消消食。 雨也淋不到它身上。 刚出了醉今朝没多远,小白忽然发出凄厉的叫声,颜海被这突然的叫声叫的一个激灵,身上火气瞬间灭了大半,一个黑影生生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什么、鬼?” 宁昭眉头一皱:“是那个小孩出城。” 她也顾不得雨了,急忙追了过去,颜海丢了伞狂奔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门口,雨淅淅沥沥的小了许多,却又是一场纷纷扬扬,拉拉扯扯。 颜海看着城门口的人,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明纣一身黑衣,手中握着笔册,搓草绳的孩子已经被她收入了鬼册之中。 宁昭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她不是心疼这小鬼,而是因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自从她入主京城,连车中人也轻易不来,这里是她的地盘。 她闭着眼睛,整个城门都被黑暗包裹了起来,细雨飘摇,温度渐冷。 明纣拿着鬼笔的手抖了抖,慢慢跪了下去。 宁昭的声音也冷的可怕:“阴谋者,何故在此!” 明纣跪伏在地上,这是一股她无法抗拒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哪怕是宁昭现在就要让她去昌山送死,她也不得不去。 整个黑暗世界都因为宁昭的质问而安静下来。 明纣还是人的时候,觉得宁昭是有感情的,喜爱热闹,又懒散,很少生气,绝不像一个阴间主宰,此时她才发现,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她的主。 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让她彻底失败。 她打了个寒颤,低声道:“路过。” 宁昭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扼住了她的脖子:“小心点,我对你没有那么多耐心,惹恼我,会将你的头拧下来。” 明纣无法点头,只能僵直着,发出一声艰难的应和。 宁昭松开她:“滚吧。” 明纣这才连滚带爬的离开,若是有汗,恐怕已经将衣服汗湿了。 颜海看着宁昭忽然消失在黑暗之中,片刻之后才从这黑色的雾气中凝结出来,莫名想到了在蠡山见到她那一次。 她就是这样从黑暗中走出来,面目惨白,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问他:“此乃阴世,阳间之人何故在此!” 宁昭看他一眼,对他的失神有些莫名其妙:“走吧。” 她率先走在了前面,独自一人。 也不知哪里来这一场失魂雨,竟淋人一身孤独。 (本章完) 第237章 有人5 第237章 有人5 小孩被明纣给收了,宁昭就算完事了。 她连肖洋家里都懒得去,直接让胡大痣过去带了话。 过了五天,闵行忽然上门了。 “宁大师,请问颜少爷有没有在这里?” “没有,去他叔父家里看孩子去了,你找他有事?”宁昭看着小白咬住跟着闵行的那只大壁虎,抓了又放,放了又抓。 闵行只看到小白蹿来蹿去,不知道它在干嘛,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想找颜少爷借点银子,过两天我结了写书的帐,就还。” 宁昭疑惑的看他一眼:“不是才给了你五十两吗?你这么快花完了?” 闵行还没出声,颜海已经在外面大声道:“我回来啦!” 他一进来,身上就带着一股孩子特有的吐奶后干了的腥味儿,小白丢了壁虎,蹿上墙头干呕了一声。 颜海道:“有这么难闻吗,我怎么觉得怪好闻的,你闻闻。” 他将手伸到闵行面前。 闵行尴尬一笑:“可怜天下父母心,颜少爷喜欢孩子,自然觉得好闻,我们还没有小孩,难免觉得有点腥。” 宁昭翻了个白眼。 颜海道:“是吗,那我去洗洗手。” 他跑到泉水下面洗了手:“闵行,你来干嘛,不好好的写你的书,诶,我问你,你这几天写的那个‘满腹经纶闵落第’,是不是你自己啊?闵落第后来跟那大家闺秀怎么样了?” 被人当着面讨论自己的书,闵行羞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不是我自己,就是取材,后面的情节还没想好。” 颜海又道:“那你里面写的横行霸道海大富,是不是我啊?” 闵行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取材。” 宁昭道:“诶,还有这书呢,给我一本看看。” 颜海道:“有什么好看的啊,就是闵落第爱上了富家小姐,中途出现一个恶霸要强娶,恶霸还有一个打手,叫做‘贼不走空日刀口’,强行拆散了两个人的姻缘,还将闵落第的家产都夺去了。” “然后呢?”宁昭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闵落第就求到了一位青天大老爷跟前,这位大官叫做‘御笔亲赐步行止’,这闵落第苦求三天,步行止终于答应要为他讨回公道,闵落第还没来得及高兴了,就发现他们是一伙的。” 宁昭一拍手:“哎,那这闵落第可真够倒霉的。” 闵行已经吓的脸都白了,生怕宁昭回过神来,连忙道:“这都是伏笔,伏笔,还会有变化,我还没写好,那个颜少爷,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借我三十两银子?” 颜海对自己成了书里的海大富毫不在意,甚至十分得意,拿出横行霸道的样子坐在石凳子上:“你借银子干嘛?我告诉你,一个大家闺秀可不是三十两就能娶到的!” 闵行垂头丧气:“是要去送奠仪。” 颜海道:“你又有哪个同窗死了?跟你做同学可真倒霉。” 拿了噙口钱死了一个,疫鬼的时候又死了一个,现在又来一个要送奠仪的。 “不是,”闵行连忙摇头,“是那天一起做生意的肖洋,他夫人吊死了,今天办丧事,我就认识了他一个月不到,生意没做,结还要送奠仪去,真是倒霉透了。” “啊?”颜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吊死了? 闵行是一问三不知,拿了银子就走,颜海抓着宁昭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鬼市街卖牛肉面的摊子上,那摊子老板就热情的问颜海要不要吃面。 颜海当场就坐下了。 来都来了,虽然他吃过中饭不到一个时辰。 他一边要吃的一边问:“那个肖洋的夫人没了,你知不知道?” 老板一边煮面一边唉声叹气:“怎么能不知道,这姓肖的不是个好东西,他投了一条商船,结果沉了,这几天死命打他婆娘,打的整条街都能听到,昨天晚上,挨不过了,就自己吊死了,可怜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 颜海心道都怪明纣,要不是她把那小孩给收了,肖洋有个顾忌,总不会到这一步。 “时也,命也。”宁昭说了一句。 两个人吃完面,就去了肖家。 干净整洁的院子现在乱的一塌糊涂,里面都是人,有的是帮忙,大部分的是看热闹的。 颜海和宁昭扒着墙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院子里放着一块门板,上面停着一具尸体,肖洋跪在那里,哭的撕心裂肺,涕泪横流。 打人的时候是直接打下地狱的打法,狠劲是真的,打完了之后的后悔和眼泪也是真的。 人心,真是复杂。 颜海拍了拍宁昭,让她看院子角落里。 其他地方都十分热闹,只有这一个角落十分冷清。 剩下的小女孩在那里木讷的搓草绳,她可能还无法理解她娘为什么不来编草鞋了,但还是照常搓草绳。 单薄瘦小,吸溜着鼻涕,衣服都没穿好,也没个人给她梳头,就这么乱糟糟的坐在那里费劲的干活。 现在谁还顾得上她啊。 颜海嘀咕一句:“可怜,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宁昭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黑影,没有回答。 这黑影便是死了的肖洋夫人,和她的大儿子一样,不放心小女儿,所以守在这里。 这么重的死气,想必再过两天,肖洋也能看见了吧。 “走吧。”宁昭将颜海从墙头上拽了下来,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回了清水街。 胡大痣的风寒总算好了,去买了一堆吃的回来,颜海决定今天晚上在这里睡。 睡到半夜,颜海忽然感觉眼皮子上一凉,睁开眼睛一看,宁昭在往他眼睛上抹水。 “有客人来了,起来看看。” 颜海迷迷糊糊爬起来了,走到门口差点一个踉跄栽到地上。 瞌睡是彻底没有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院子里站着一大一小母女两个。 大的是肖洋的夫人,小的是白天还在搓草绳的女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孩不会也自己吊死了吧?”颜海低声问宁昭。 “不是,你瞎啊,脑袋上那个大个血口子,一看就是给摔哪里了。”宁昭大摇大摆的在石凳子上坐下了。 夜色清亮,莺飞草长,院子里的野草已经生到了膝盖,一大一小就这么站在荒草里,面色发青,看着格外渗人。 女子的手里捏着一条长长的草绳,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本章完) 第238章 和尚 第238章 和尚 “这算是报酬?”宁昭看着那一截充满了怨气的草绳。 女子点头。 小孩懵懵懂懂,还不知人事,两只手里也抓着一小截草绳。 颜海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害怕自己一开口,这两个人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冲着自己来了。 宁昭道:“要团聚,也不难,不过他要是已经去投胎了,我也找不到。” 她站起来,取出鬼笔,瞬间风声四起,吹动荒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 “找到了,还在啊,那就成全你们吧。” 她握笔在虚空中一勾,一道黑影自黑暗中出现,随后宁昭的鬼册才出现,将三道鬼影一同收入了鬼册之中。 鬼册之上,干枯的稻草在三个人手里,细细的搓成麻绳。 “冷水浸盆捣杵歌,掌心膝上正翻搓。一双两好缠绵手,万转千回缱绻多。” 颜海第二天就听到肖洋疯了的消息,消息还是闵行带过来的。 闵行又是悲痛,又有些庆幸。 悲痛肖洋没有良知,竟然将一个小孩提着脚摔死了,这悲痛之余,又庆幸自己的奠仪还没有送出去,不用送了。 不过这么悲惨的事情,这一丁点庆幸都带着罪恶感,闵行一丝也不敢表露。 “哎,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屋子里到处都是血,也没人收拾,肖洋疯疯癫癫的,就说有人在看着他,还能有谁看着他,还不就是他夫人和两个孩子吗,我本来还想多给点奠仪,好让那小孩日子好过一点。” 颜海道:“别提这事了,扫兴。” 宁昭忽然道:“你书还写不写了,我等着看闵落第勇斗强权呢,抱得美人归呢。” 闵行一听说她要看,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道不能再写下去了,要是宁昭发现了里面的猫腻,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昭道:“你要是敢不写,就等着吧。” 闵行如临大敌,一路小跑回去写书去了,一边跑一边想着自己在这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寄个家书都来不及,还是写信回去,让自己的老父亲过来,有个万一也好收尸。 到了四月初三那天,颜海带着完整的《碧海青天》过来了:“闵行还是有才啊,这么几天功夫,就写了本小册子出来,现在特别火。” 他不知道闵行被宁昭威胁后,每天连觉都只睡两个时辰,将这本书给写了出来。 大约是被威胁,闵行才思如泉涌,在里面写了个大逆转,原来这大家闺秀家里竟然是个贪官,步行止带着海大富和日刀口一举揭发了罪行,大家闺秀甘愿做妾,也不愿意嫁给一贫如洗的闵落第。 闵落第心灰意冷,发奋读书,终于高中,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十分励志。 最后出来一个书生“绞尽脑汁谢不出”,将这段故事传遍大江南北,警醒世人。 宁昭本以为是个爱情戏码,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一段捉贪官戏码,气的把书当场烧了。 “诶,你烧了干嘛,都说这书写的好啊,令人意想不到,又说这大家闺秀嫌贫爱富,闵落第本来就没起什么好心思,最后什么都没捞到,有讽刺意义,闵行这回是火了一把,赚了不少。” 颜海看的倒是津津有味,反正比学堂里的夫子讲的有趣多了。 “大痣,你去把闵行给我带过来。”宁昭大声道。 胡大痣领命去了,片刻之后,闵行写好遗书跟着过来了,瑟瑟发抖的站在院子里。 “宁大师,找我有什么事?” 宁昭道:“你写的什么玩意儿,荡气回肠的爱情呢?” 闵行一脸视死如归:“我错了,我不该拿着宁大师的啊?” 不是说名讳的事情? 宁昭大手一挥:“重新写一本,要哀感天地,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那种爱情,就在这里写,大痣,给闵行开个铺,伙食我包了。” “好嘞。”胡大痣连忙去收拾,闵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在了桌前。 闵行欲哭无泪,成了名副其实的“绞尽脑汁谢不出”,头发掉了大把。 好在这样的苦日子很快就解脱了,到了四月初八那天,颜海神神秘秘的来了。 “你们知道京城里来了个什么人吗?” 宁昭道:“知道。” “你就不能问一句是什么人?”颜海气的锤了她一拳。 闵行搁下笔:“什么人?” 颜海道:“是个和尚,这和尚特别有本事,过河不用船” 宁昭插了一句:“全靠浪?” “放你的大浪屁,”颜海拍她一巴掌,“他有一朵莲花,放在手里只有巴掌大,放在水里就有一个盆那么大,可以自己过河。” “真的假的,他什么时候过河?我想去看看,”闵行话音未落,看宁昭看他,连忙找补了一句,“取材,我是去取材。” 颜海道:“这还不算什么,他还能预测吉凶,昨天在街上说一个人有血光之灾,今天那个人盖瓦的时候就掉下来了。” 闵行又蠢蠢欲动,想让这和尚给自己算算吉凶。 颜海道:“不仅如此,他还在京城里传道,让大家吃素,不要造杀生之苦,要升华罪苦,这大家就不肯听了,一个屠户当着他的面吃一大碗扣肉,结果扣肉就变成了一碗蛆。” 宁昭终于开口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闵行道:“就是啊,当着和尚吃.” 话还没说完,颜海也颇为赞同的插了一句:“多浪费啊。” 闵行只觉得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非常想要离开。 颜海又道:“还有呢,那个屠夫昨天回去之后,晚上就做梦了,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猪,被人杀了,片成一片片,痛的一晚上就都在喊叫。” 胡大痣蹲在地上:“我知道,我出去买早饭的时候,郑一刀正在和尚面前跪着求饶,那和尚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了一阵,和尚走的时候,郑一刀都没敢起来。” 宁昭看他一眼:“这就是你忘记买早饭的原因?” 胡大痣立刻不说话了。 颜海嘿了一声:“叫一个屠户放下屠刀,这和尚还真是做的出来,放下屠刀了他靠什么吃饭去。” 宁昭忽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我们去看看这和尚,究竟是哪里来的。” 一个和尚不去普陀寺呆着,在大街上劝人吃素,这怕不是念佛念傻了。 (本章完) 第239章 和尚2 第239章 和尚2 和尚在宣南坊里说教。 这里卖鱼的最多,因为靠近城门,每天天不亮就有人从码头运了活鱼进来,分散到每个鱼贩手里,买鱼的差不多都到这里来。 宁昭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腥味,地上全是水,小白身手矫健,趁人不备,拖了条鲢鱼走了。 人群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 胡大痣挤进去,听了一耳朵,跑出来道:“这和尚竟然要他们将鱼都放生!” 颜海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他掏钱?” 胡大痣道:“他哪里有钱,一个游僧,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反正就是说不放生他们会有报应的。” 宁昭抄着手站在一旁,朝人群里大声道:“大师,你劝人放生,是要积功德,还是要造杀孽啊。” 人群齐刷刷回头,看着宁昭。 和尚从里面出来。 他看着年轻,眉心一粒红痣,不过三十的年纪,是个瘦长条,身上穿着一件百衲衣,脚上一双布鞋,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看面相倒是庄严宝象,很有一点高僧风范。 和尚拿眼睛看一眼宁昭,看不出她是什么来路,便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 “这位施主,贫道劝人吃素,并非是为了自己积功德,我固然是在怜悯被宰杀的众生,但也是怜悯吃众生的人,人若能免去杀业,便能平安自在,造杀孽又从何而来?” 宁昭道:“你劝他们把鱼放了,你又不给钱,他们没了钱吃饭,回去老婆孩子齐齐饿死,岂不是造了杀孽吗?” 众人连忙点头。 “就是。” “是啊,是啊,宁大师是的对,你这是想让我们活活饿死啊!” 颜海也深以为然,大声道:“我们都没劝你吃肉,你也别劝我们吃素了!” 闵行:“.” 胡大痣连忙道:“颜少爷,千万别胡说,晚上要做噩梦的。” 颜海道:“我今天晚上不睡觉,哪有这么修佛的,等着,跟他辩一辩。” 宁昭看他一眼,退后一步:“那你来吧。” 颜海瞬间缄口。 和尚道:“诸位施主,生是苦,死是苦,欲念是苦,病痛是苦,众生皆苦,我们若是能由心而渡,必然能升华罪苦,获得自由,放生吃素,不过是修行的开始而已。” 宁昭道:“可见你修佛不精,六祖慧能遗偈,‘兀兀不休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无无著。’一切无有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生老病死为世间相,你还着相呢。” 颜海看一眼闵行:“她就不能说句人话?” 除了一个那个带着嘲讽的“呢”,他完全不知道宁昭在说什么。 闵行也没听懂,却拿着一支笔舔了墨,在纸上奋笔疾书:“好素材,好素材。” 和尚似乎没料到宁昭能跟他理论出那么一大堆,片刻后,双手合十,道:“不知施主在何处修行?” 宁昭道:“你这话说的又不对,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我修心,不修行。” 和尚道:“贫僧法号迦一,若得机会,恳求辩论一二。”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哎,最近忙的很,在看书。”宁昭看一眼闵行。 和尚道:“施主看的是什么书?” 宁昭道:“红尘潇洒,离爱远憎。” 颜海憋笑,心道闵行就写了这个一出爱情悲剧,还能说的这么高大上。 但是他不能当着别人拆宁昭的台,憋的肚子疼。 和尚以为她在看什么经典,道:“那便不打扰施主静修。” 他也不走,从身上将所有钱都取下,买了一盆鱼,往外面走。 众人见他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各自开始做买卖,只有宁昭几个闲人,跟在他后面。 和尚出了城,就近到了码头,将这一盆鱼都放了,码头船来船往,也无人注意他。 他回头看一眼宁昭四人:“几位施主,暂别,来日再论。” 颜海道:“你们快看,他要拿莲花出来了。” 和尚果然拿出一朵莲花抛在水中,莲花见风就长,引得码头上众人惊呼,和尚站上莲花,飘然远去。 众人啧啧称奇,看的眼睛都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颜海道:“宁昭,这一招你会不会?你试试,不用弄莲花,弄点别的。” 宁昭嗤之以鼻:“耍猴啊你。” 她不搭理颜海,回城里去吃饭,四个人排队买肉饼,牛肉芹菜馅、猪肉大葱馅、酸菜粉条馅,一样来一锅,然后在旁边的小摊子上喝豆浆吃油条。 颜海吃了个饼,忽然问宁昭:“你今天怎么管起这闲事了?” 宁昭道:“我一向爱民如子.” 闵行连忙捂住她的嘴:“这话不能说。” 宁昭打开他的手,总算说了句正经话:“人间烟火气,方抚凡人心啊,这和尚,不是让人升华罪苦,而是强行把人往苦里推。” 一个人被逼着吃素,还将活路断了,早晚要出事。 颜海看向四周。 已经不早了,街上十分热闹。 春光明媚,杂货郞挑着担子过,一群小孩追在后面,卖糖葫芦的在吆喝,有人蹲在一起吃烧饼,有人坐在桌边吃面,有人边走边吃馍,一切景象令人心安。 闵行对宁昭大为钦佩,认为她才是真正的高人,有大家风范。 颜海心道这家伙肯定不是为了别人,十有八九是不想这和尚惹出事来,她又要忙碌。 这叫将麻烦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这麻烦,最终还是没能躲得过。 四月十一早上,颜海打扮的孔雀开屏似的,来找宁昭跟他去桃花小筑参加诗会。 他不会作诗,主要是颜远山说有个书生太嚣张了,才貌双全,他得去撑一撑‘貌’这边的场子。 再加上宁昭,往那里一坐,看那书生还怎么嚣张。 天气一暖和,宁昭不再猥琐,也是极其好看的。 宁昭坐在桌边,慢吞吞的吃包子:“不要急,时间大把的。” 颜海吃了早饭出来的,一看她不急,只能也跟着吃了起来。 两个人早饭还没吃完,御步忽然来了。 “宁昭,京城里来了个和尚,你知道吗?” 宁昭点头:“不是和尚,是妖僧。” 御步道:“出了点小事,皇上将这妖僧招进宫里,昨天晚上这妖僧开了鬼道,将皇上带进去见见地狱之苦,之后皇上就没出来。” 颜海连人带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这叫小事? 一国之君在鬼道里走丢了,这还叫小事? (本章完) 第240章 和尚3 第240章 和尚3 “皇帝最近,是不是闲得慌?” 宁昭发出疑问。 御步点头。 一国之君,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太子也长势喜人,又因为上了年纪,不能老是在后宫转悠,难免就闲了下来。 这一闲下来,就要搞事情。 颜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两个闲话家常一般,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好像皇上就是村里一个老头走丢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皇上怎么就答应进鬼道了?” 御步道:“迦一大师进宫之后,和皇上说要少造杀孽,让皇上将牢里的死刑改判流放,也不可滥用酷刑,以仁慈为政,皇上不赞同,迦一大师便说皇上双手血腥,恐怕会落入地狱之中,受轮回之苦。” 宁昭啧了一声:“这妖僧还真是一肚子歪理,这佛法修的,还不如上智,当然,上智也就那样。” 上智在普陀寺打了个喷嚏,正在抄经,这一抖,好几个字都被墨点糊了,这一卷便都废掉了,需要重新写过。 颜海问御步:“那之后呢,皇上是不是要将他拉出午门斩首?” 御步摇头。 皇上仁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人斩了。 “皇上说,如果能让天下百姓安居富足,他一人下地狱也无妨,迦一大师就说让皇上在地狱之中去一趟。” 颜海道:“皇上一定肠子都悔青了,不该吹这个牛。” 宁昭哈哈大笑。 御步十分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说不下去了。 半晌宁昭才止了笑:“你就没制止?” 皇上召见和尚,御步作为阴阳司司长,以防万一,是肯定会在场的。 御步点头。 他当然劝了,不过他一向不善言辞,劝了两句,又说起自己进鬼道走丢的事情,结果适得其反。 皇上当场反驳了他:“你是个官印都能丢的人,在鬼道里走丢不足为奇,既然你能平安回来,朕也可以。” 御步没脸说是自己将皇上劝进去的,将这一茬略过不提。 “我要和皇上一起进鬼道,迦一不许,说我是半只脚进了地狱的人,这样皇上不会有畏惧之心,进入的时候是子时,到我出宫,皇上还未回来。” 这消息还瞒着众人,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和迦一在精舍潜心钻研佛法,只有御步和皇上贴身伺候的太监知情。 颜海道:“那现在去哪里找人,谁知道他在哪个地方出去的。” 宁昭道:“他还在鬼道里,没有出去。” 龙气出现在其他地方,执笔者也会告知她。 颜海和御步齐齐望着她。 “你们所看到的鬼道,不过是皮毛上的一点尘埃,上次你们一松手,我就立刻给你们开了门,让你们出去了。”宁昭神情有些凝重。 御步眉头紧皱:“你打开门,皇上能从里面出来吗?” 宁昭摇头。 鬼道是借用阴气而形成,一旦打开,鬼道便会借由阴气自行滋生扩张,上至云烟,下至地河,内中迷洞,如同乱麻,稍有不甚,就会困死其中。 宁昭不会困死其中,可是要在如云海般浩瀚的鬼道中将人找出来,也很为难。 这个迦一,身上带着一点乾阳的气息,深的乾阳胡搅蛮缠的法门,她一看就知道是乾阳搞的鬼。 不过将皇上带走,困入鬼道,为的是什么? 宁昭有点想不明白。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论太子如何的竿头日上,总要乱上一段时间。 乱世一来,尸体就会理直气壮的躺在路上,而活人则如同游魂,藏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到时候,死气会成倍增长,阴气滋长,蠡山压过昌山,谁能受益? 乾阳吗? 他想取而代之,重回蠡山,可是阴气滋长,阴间之主的宁昭实力同样会大增,他反而没有胜算。 或者换个角度想,阳气被压下去,他是不是就达成了一部分目的? 宁昭在这里冥思苦想,御步和颜海都紧张的看着她。 颜海好几次想张口叫她,都被御步拉住了。 他以为宁昭是在想怎么将皇上带出鬼道的事情,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棘手。 宁昭搜肠刮肚想了半天,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大胆一点想,乾阳并不是沦落到了这个田地,而是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 他选择了昌山,将自己从黑暗拉到光明中,可是只要内心有一丁点阴暗的想法,黑暗就会滋生,昌山之气就会灼伤他。 所以他总是在吃冰。 宁昭一拍手,觉得事实就是自己想到的这样。 乾阳万万没想到她有这么聪明,单凭这么一点点线索,就能天马行空的想出来这么多东西,要是知道,才是真正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宁昭又想,既然乾阳要做选择,那她以后是不是也要做选择? 不过乾阳可真笨啊,为什么要做选择呢,全都要不香吗? 到时候阴阳在手,天下我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想都美的很啊。 颜海看着宁昭脸上那种阴险狡诈的奸贼笑,悄悄问御步:“你确定她是在想怎么救皇帝?” 她这表情,分明就是在想怎么谋朝篡位啊。 御步迟疑的拍了拍宁昭。 “宁昭?你想出来怎么去鬼道将皇上带出来了吗?” 宁昭一愣,道:“啊,那个啊,有我在,怕什么,去将闵行叫来。” 胡大痣一直蹲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皇帝不见了这样的国家大事,生怕御步会将他灭口,一听宁昭使唤,拔腿就跑。 不过片刻,闵行就来了。 他虽然有了点钱,但是也不敢在宁昭和御步面前放肆,鹌鹑似的等候吩咐。 可是宁昭并没有吩咐他什么,而是伸手在他背后虚空一提,然后就带着御步和颜海走了。 再准确一点说,是带着御步走了,颜海死皮赖脸跟上了。 御步倒是看到她抓了只壁虎,这壁虎也不敢挣扎,臊眉耷眼的跟在宁昭背后。 宁昭还拿了一圈麻绳。 熟门熟路的进了宫,御步将他们带去了精舍。 “现在就开鬼道吗?”颜海东张西望,伸手想摸一摸桌上的麒麟镇纸。 太监生怕他将镇纸给摔了,吓得脸都白了,可是皇上还靠着他们救回来,也没办法,只能默默忍受。 宁昭道:“子时再开。” 颜海道:“那我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连中午都没到。 宁昭一笑,用行动回答了他。 吃皇帝的饭,睡皇帝的床,看皇帝的珍藏,让太监急的满头是汗,御膳房勺都颠断。 (本章完) 第241章 救人 第241章 救人 等到子时,宁昭终于从龙床上爬起来。 颜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辰到了?” 宁昭回头用被子将他盖住:“没到,睡吧,我去看看皇帝的茅房长什么样。” 颜海信以为真,又睡着了。 御步一直在门外闭目养神,不肯越雷池一步,见宁昭出来,也站了起来。 “现在开鬼道吗?” 宁昭点头,用麻绳去绑御步和自己的手。 御步道:“颜海不去吗?” 宁昭道:“这草绳有点短,去不了两个人。” 太监在一旁看着,心道这长度,用来上吊都够了,还栓不上一个人,这宁大师就是不想带颜少爷啊。 宁昭绑好之后,叫太监避开,又叫小壁虎走前面,一切准备就绪。 她伸手拉开鬼道,回头对御步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欢迎进入混乱的世界。” 御步浑身冰凉,这根草绳确实是用来上吊的那一根,上来也是死气沉沉,再加上宁昭身上的气息从这草绳上一丝一缕的传来,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打开的不是鬼道,而是地狱之门。 一步踏入,御步终于看清了鬼道的样子。 黑暗的世界,如同一颗大树,分出无数枝丫,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一条条洞穴在他眼前展开。 千节百扣,缠绕盘桓。 而一条新的迷洞又在缓慢形成,已经铺好了道路,不知通往何处。 地上白骨累累,不知多少人被困死其中。 从前跟着宁昭走,纵然觉得阴气沉沉,但也不像此时。 御步只觉整个人都置身于洪流之中,身不由己,所有事情都在此模糊,连时间都在飞速变化,地上的白骨有的迅速消散成灰尘,有的又生出红肉。 宁昭的声音在他耳边也很模糊。 “鬼道是虚无,是混乱,可以逆转阳时,也可以逆转阴时,活人进入鬼道,见到的不是地狱,而是无。” 鬼道就是无。 它恣意生长,却不为人知,它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内中所存的一切事物皆为虚幻,无穷无尽,永无边界,也没有中心。 无所有,万法皆空。 御步看不清宁昭的身影,总觉得她离的很远,道:“你离的很远吗?” 宁昭道:“我就在你身边,只不过在鬼道里行走,距离也是混乱的,千万不要解开草绳,迷失在这里面,是非常危险的事,你看到的每一个洞口,可能有出口,可能是死路,也可能被虚无所吞没。” 宁昭踢着不敢动的壁虎起来找人。 壁虎小心翼翼在鬼道中行走,努力去找跟自己气息有那么一丁点相似的人。 御步紧紧抓着草绳,一步步往里面走。 在这里面,时间也十分混乱,有时候他会觉得时间如潮水一般汹涌,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衰老,有时候又会凝滞不动,让他的脉搏都没了跳动。 他忍不住问:“皇上、还活着吗?” 一个普通人,能活在这样混乱虚无的世界中吗? 宁昭道:“这得看他的运气。” 御步不说话了,沉默的跟着草绳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漫长的仿佛已经走过了这一生,草绳才不动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暗的洞穴,皇上如同老僧入定,坐在洞穴之中,时间在他身上凝滞了。 宁昭道:“看来运气不错,不过也是,能做皇帝的人,运气自然好的很。” 她的影子依旧是时远时近的看不清楚,却还是上前一步将皇帝抓了起来,交在了御步手里。 壁虎敏捷的趴在了皇帝背上。 御步紧紧抓住皇帝的手,道:“皇上,臣来迟了。” 皇帝这才睁开眼睛,长长的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宁昭已经冷冷道:“不要说话,不要松手,走吧。” 她这回不需要再领路了,直接撕开鬼道将人带了出去。 外面月上中天,离他们进去不过半个时辰。 颜海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等着宁昭出来,一个不留神,宁昭竟然是从他脑袋上出来的,一屁股坐在了他头上。 两个人滚做一团,颜海压着宁昭就是一通狂殴。 “你竟然不带我!” 宁昭大声道:“绳子,绳子不够长,跟我没关系!” 御步和皇帝倒是稳稳当当的落地了。 皇帝看着御步,道:“朕知道你会来,那和尚已经化作白骨了,此人居心叵测,竟然将朕带入如此险境,看来佛门之中,也有奸险小人,你说呢?” 他在里面实在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是一国之君,必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怎可做那等大惊小怪之人。 因此他十分希望御步能说几句话安慰安慰自己,或者和他同仇敌忾,骂一骂这和尚。 可惜御步生来就没有做佞臣的本事,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皇上无事便好。” 宁昭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就直白的多:“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不知千金之子戒垂堂,果然人上了年纪之后,脑子就不好使了,这么下去国祚不保啊,不如禅位算了。” 一旁的太监汗如雨下,默默想这个时候午门值守的是哪位大人,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还没发火,御步已经跪下,伏地请罪:“皇上恕罪,宁昭不通人情,此番进鬼道是冒着性命丢失的风险,请皇上勿见怪。” 颜海挠头,也跟着跪了下去。 怎么谁跪,他都得跟着跪。 皇帝看一眼宁昭连去扶一下御步的意思都没有,颜海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叹了口气,伸手将御步扶了起来。 他不知道宁昭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此人神通广大,正是要不通人情才好。 至于颜海,早已经跟着宁昭混的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帝这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完全没有体会,看御步起来,自己就爬起来了。 御步阻拦了宁昭想在这里吃宵夜的要求,连夜带着他们出宫了。 还是去鬼市街吃吧。 心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御步又带来了一个消息,皇上找到了事情做,让青云观和普陀寺各派一人,上阴阳司辩论。 宁昭想想就知道这一场辩论会热闹的不行。 普陀寺不用说,必然派出的是上智大师,青云观更不用说了,总共就那么几号人,只有清虚老头出场了。 佛道之争,自古就有,道教向来是负多胜少,这一场再输,青云观的香火,恐怕就要彻底断了。 (本章完) 第242章 辩论 第242章 辩论 宁昭以为输定了的清虚,当天中午就亲自下山,到了宁昭破旧的小院子里,请她帮忙。 “你看你以前,在道观里看了那么多书,也算是咱们道教的一份子是不是。” 宁昭道:“我也去普陀寺看了不少书。” 清虚急道:“那你用的还是道家的符咒啊,你看看我也没少给你符咒是不是。” 宁昭道:“佛家的真言密咒我也用啊。” 清虚道:“你还吃道观里豆包了。” 宁昭道:“我也喝普陀寺的粥啊,腊八粥我年年.” 清虚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你要是赢了,以后清虚观的香火钱,给你三成。” “五成。” “五成就五成,道袍我都给你带来了。” 清虚连忙将包袱递给宁昭,不是他没信心,是佛教之人为了弘扬佛法,本身就擅长讲经,时不时还要在自己寺里舌灿莲花来辩经,道教实在不擅长这个。 宁昭接了这个活,到了辩论那天,换了道袍,手里拿着浮尘,去了阴阳司。 清虚取代颜海,成为了跟班,颜海早早让御步给他留了地方,一大早就在那里等了。 到了阴阳司,里面一干人等分成两列,站在日晷面前,皇帝坐在大堂之中,也不用屏风遮挡。 上智大师已经在了。 他一看到宁昭,就暗道不好,此人不仅仅精通道学,佛教的底也摸的清清楚楚,一张嘴最是擅长胡说八道,悬啊。 清虚得意洋洋,抬头挺胸,退到一旁。 御步一身紫色官袍,站在两人中间,身形笔直,连一个多余的眼风都没有给宁昭。 “此次辩论,就从“无”来辩,两位请。” 他退到皇上身边,才看了一眼宁昭。 好风采,她生的一幅好样貌,身姿舒展,神色自在,穿着一身道袍站在那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宁昭看上智不说话,也没有礼让的意思,道:“那我先来吧,佛法讲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此为有,又说一切法,无所有,毕竟空,不可得,此为无,究竟是有还是无?大师请解。” 上智双手合十,道:“世有分别妄念,生出万万法,分别妄念,又生出善恶业,所以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善恶业如雨露瞬间灭,故而不可得,也无所得,最终都归于无,道法所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又从何而来?” 宁昭道:“不可知,称为无,有之为物,虽千变万化,而不得一无。” 颜海嘴张的能塞一个鸡蛋进去,看别人听的津津有味,清虚更是一脸欣慰,怀疑自己是个文盲。 他只能假装若有所思的点头摇头,好让自己不那么格格不入。 中间又说了快半个时辰,说的他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听着宁昭问上智:“明帝信佛法,在位十八年,乱亡相继,国祚难延,梁武帝三度舍身施佛,昼日一食,却饿死城台,国失城灭,求佛,可信乎,大师请解。” 上智沉默片刻,道:“信佛非有求。” 他也不再多说,知道此次是败了,并非他不能再辩,而是皇上在此,此话一出,佛法便不可能赢了。 再辩下去,也没有含义。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等宁昭再说话,皇上就拍手叫停,宣布了宁昭胜出。 上智领着一众僧人离开,清虚也告辞。 宁昭费了这么多口舌,喝了一大壶茶,回到清水街等清虚给她送钱来。 清虚也守信,到晚上就让道童将银子送了来。 颜海看着那一包散碎银两,问宁昭是什么感觉。 宁昭捂着眼睛:“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深觉失策,青云观的那点香火,一个月就算给她九成,也就够颜海吃一天的。 银子转手就花光了,到了五月初三,颜海和颜远山抱着个小孩过来了。 宁昭一看着小孩,忍不住对颜远山道:“令弟些许潦草啊。” 颜远山道:“他不是我家的,是颜海捡来的。” 言下之意是这丑可跟我们颜家没关系,为了佐证,他还抱着孩子上前让宁昭看个仔细。 宁昭对这小孩敬而远之,害怕他尿在自己身上:“拿走拿走。” 颜海将颜远山拽开,道:“要过端午了,我爹约了他爹一起去青山过端午,家里乱七八糟忙着收拾,所以他今天一天都归我们了。” 宁昭道:“是你们,不是我们,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大痣,大痣,我要的大肉粽呢,你到底包好了没有。” 胡大痣手里抓着一把粽叶,从祠堂上面跑下来:“粽叶刚摘了。” 颜海嗤笑一声:“还在摘粽叶呢,走走走,我们去御步家吃去,他家里包了粽子了。” 宁昭道:“有这孩子的地方没我,赶紧滚蛋。” 颜海道:“端午跟我去青山玩不?” 青山宁昭知道,要吃的没吃的,就是一座鸟不拉屎的山,颜家钱多没地方花,在那里建了一个庄子。 搞不好去了还得插秧。 “不去。” 颜海和颜远山只能抱着孩子又出去了,两个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颜海一想干脆将孩子抱到了阴阳司,问御步这孩子有没有开天眼。 御步说没有,他又问御步能不能给小孩开一个,从娃娃抓起。 御步不堪其扰,最后躲到了宁昭这里。 “宁昭,你看看这个。”他将一片樟树叶子取出来给宁昭。 宁昭接在手里。 “这一片叶子,能杀人吗?”御步道。 宁昭道:“你看着。” 一直癞蛤蟆从草堆里爬了出来,宁昭起身,将叶子放了上去。 癞蛤蟆叫了几声,想要挣脱,可叶子却像是充满重量,将癞蛤蟆碾成了烂泥。 樟树叶还留在原地。 “怎么,有人要用这片叶子杀你?” 御步摇头:“那日你们辩经后不久,阴阳司一条凳子,忽然生了樟叶,那几日我都在宫中,此事是言分秋处理的,这凳子是樟木所做,他也没发现不寻常的气息,就用符咒将凳子封了,打算等我回来再看,可后来这凳子就不见了。” 宁昭道:“凳子生春叶,倒是有趣。” 大概是听了经文得道了。 御步道:“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确实是件趣事,后来这凳子失踪,我在阴阳司找过,没有找到,直到昨天,言分秋说有人被一片樟叶压死了,他妻子亲眼所见,我去看了,就留下这么一片叶子。” 宁昭挑眉,将那一片樟叶捡回来仔细看了一眼。 她能用一片樟叶压死癞蛤蟆,是因为她自身的能力,这一片轻飘飘的樟叶,怎么会有这么重,能将一个人活活压死。 (本章完) 第243章 对错 第243章 对错 阴阳司内,言分秋坐立难安,他在等御步回来。 结果御步为了躲颜海,硬是和宁昭在清水街呆到吃完晚饭才回来。 言分秋看着御步进了阴阳司,立刻站起来,道:“御大人,事情有眉目了吗?”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后面跟着的宁昭,顿时松了口气。 “凳子当时是放在哪里的?”御步问。 言分秋道:“在左厢房里。” 他在前面带路,进去之后点了油灯,将放凳子的角落指出来。 宁昭上前看了一眼,然后将手轻轻按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瞬间生出嫩叶,细细密密,沿着墙角长到了门口,宁昭的手一离开,就迅速枯死掉落。 言分秋看的目瞪口呆。 宁昭道:“你们搞错了,不是叶子,而是凳子,融入木头里跑了。” “凳子、还能跑?”言分秋不敢置信。 “万物有灵,一口烟气都能成灵,凳子算什么。”宁昭走到门口,随着她走动,一根根细细的樟树枝也从地上冒了出来,成了一条逃跑路线。 御步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细细思索了一番,对言分秋道:“阴阳司的椅子,不是花梨就是檀木,樟木名贵,你去查一查账簿,这凳子哪里来的。” 言分秋应了。 御步这才跟了出去,看着宁昭走过之后,樟树嫩枝在一瞬间枯萎,而前面还在慢慢生长。 随着这些枝条,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阴阳司后门,宁昭停住了。 “被人搬走了,去你说的死了人的那里去看看。” 御步点头,带着她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里面有七八户人家,只有一户是挂着白的。 虽然是办丧事,可是门前却一个来祭奠的人都没有,倒是有人路过的时候小声议论。 因为人死的蹊跷,又有阴阳司来查看,众人也不敢进去,害怕沾染上什么东西。 御步已经来过一次,这一次再来,屋中女子一看到御步,惊恐的神情就好了不少。 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御步身边,道:“御大人,叶子,叶子又来了。” 亲眼看到一片叶子将人压死,她现在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 御步还站在门口没进去,往里面一看,地上确实有樟叶,不过不清楚是隔壁种的那一颗樟树掉进来的,还是那一把凳子掉落的。 宁昭进了院子,仔细走了一圈,道:“不在这里。” 也没有留下痕迹,看来是被人搬走了。 女子有些茫然的看着宁昭。 宁昭伸手点在她眉心,她目光迅速清明,眼泪滚落,似乎到现在才觉得悲伤。 原本被混乱恐惧所挤占的头脑,忽然清醒,随之而来的就是排山倒海的悲意。 御步拦住要问话的宁昭,低声道:“等一等。” 让她先将这悲伤哭出来。 过了片刻,女子才止了哭声,看向宁昭。 宁昭道:“你丈夫是不是搬了把凳子回来?” 女子点头:“是,前天他带回来一条樟木束腰方凳,说是在鬼市街一个捡破烂的人手里买的,只花了一钱银子,说着一看就是樟木,捡到便宜了。” 樟树生长缓慢,一件樟木家具极其昂贵,并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宁昭问:“那你丈夫有没有说过这条凳子什么?” “好像没说什么,只说一看就是出自名匠之手,”女子摇头,“啊,他还说美中不足的是,有一条红痕,将这条凳子的美感破坏了,如果没有就好了。” 就因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宁昭挠头,心道一条破板凳,还挺臭美,现在又不知道被谁捡走了。 御步道:“凳子你送人了吗?” 女子摇头:“我、我看到上面长出许多樟叶,就将它扔到了门外。” 宁昭一看也问不出什么来,起身离开。 两个人在巷子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言分秋。 他提着个灯笼,跑的晃晃悠悠,见了御步连忙道:“御大人,是木童子,这把凳子是木童子做的,木童子死后阴阳司就收了进来,王大人记起来了。” 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王大人在后面,他走不动了。”言分秋指了指后面。 三人找了过去,王大人年纪太大,这么一喘,差点直接和这花花世界告别。 他说起了木童子的事。 三十年前,三十岁的木匠何则收了一个乞丐做徒弟,因为没有名字,大家就随口叫他木童子。 这弟子只有十三岁,天赋卓绝,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木童子十五岁出师,十七岁名声已经超过了何则。 那一年正好修建清暑殿,工部在何则和木童子之间要选一个木匠作为领头者,因为难以抉择,就让他们做一条束腰方凳,谁做的好,就选谁。 十天为期。 木童子上了一趟小牛山,挑了一颗樟木。 从开料,到选料,开榫做卯,全都亲力亲为,第十天又正好是孟月逢酉的日子,木匠忌开工,木童子便准在在第九天完工。 到七天时,何则来找了木童子,看了他所做的方凳之后,喟叹不如,请木童子去喝了一顿酒。 这一顿酒,一喝就醉到了第九天的晚上。 木童子醒来后,惊慌不已,紧赶慢赶,还是过了子时,到家时已经是孟月逢酉了。 他必须完工,将东西交出去。 可一拿雕花的凿子,手就莫名抖了一下,划破了手腕,血将还没上漆的樟木污了。 最后他不得不拿了平常做的一条方凳交差,自然输了。 输了之后,没过多久,这方凳就长出樟叶,连同木童子一起被视为妖物,木童子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到了无法维生的地步。 之后木童子便是踩着这条方凳吊死的。 御步听完,道:“何则还活着吗?” 王大人点头:“就在八耳胡同里第一家。” 宁昭和御步也不要灯笼照亮,两个人在月色下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到了何家外面,宁昭一脚踏上台阶,樟叶就长了起来。 看来凳子在这里。 门没有关,里面孤零零的坐着一个老头,那一条方凳生满樟叶,成了牢笼,将人困在其中。 他对御步和宁昭的到来没有半分惊讶。 “两位是来看这条凳子的吧,樟木做的家具,坚韧轻柔,我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当年那一条, 当年我设计让木童子输了比赛,又传出凳子生樟叶的话,没想到终于应验了, 他太过狂妄,一出师就大肆批评我这个师父所造的东西毫无新意,只能做做寿材,挤占的我没地方站,我总得给他一个教训。” 只是没料到,木童子竟然不堪一击,就这么吊死了。 世间名利,难分对错。 (本章完) 第244章 声之惑 第244章 声之惑 何则一断气,御步便拉着宁昭离开了,等言分秋来处理后续之事。 御步看一眼被月光清辉所笼罩的宁昭,心中忽生感触,道:“死,究竟是什么呢?” 宁昭在路边水缸舀出一瓢水,又倒入缸中:“就像水归于水中。” 水归于水中,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这就是死亡。 御步叹息一声,和宁昭告别,往家走。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乾阳站在何则屋门口,冲着她笑了笑,进去将那一条凳子带走了。 乾阳将凳子带到小牛山,他在这里搭了一间茅屋,这缺一条这样的凳子。 天气越来越热,时日难捱,这把凳子能让他舒服不少。 明纣看着凳子生出嫩叶,越长越高,最后亭亭如盖,落下一片黑暗。 “我不能再在京城逗留,究竟何时才能成事?” 乾阳在一个稻草人前停住,这稻草人正在生成,头已经有了白长生的模样。 “不要着急,等她慢慢插手生死之事,阳气渐长,需要阴阳两分之时,就到了我们收割的时候。” 明纣皱眉:“我有点害怕,她所思所想,全然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 乾阳道:“阴阳两分是天意,她便是再厉害,也无法逃离这一步。” 明纣道:“我倒是很好奇,到时候她会怎么选。” 是选昌山游走人间,还是选蠡山退避黑暗。 宁昭的选择,就是她将得到的那一部分,她和乾阳互相合作,便无心火灼伤之烦恼。 到了那时候,区区一个执笔者算什么,她也会成为阴阳之间的主宰。 乾阳嚼着冰块,笑道:“既然你着急,就去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在这红尘中越陷越深,永无脱身的可能。” 明纣也笑起来:“好吧,既然上次颜海没能让她消失,这次就试试御步吧,让她插手生死,成为不公之主。” 宁昭毫不在意乾阳在背后算计自己,坐在野草丛生的院子里吃粽子。 胡大痣在拔草,头一天晚上,他起来撒尿,一不留神踩在一条竹叶青上,差点让蛇将鸡吃了。 他决心好好整理一下这院子里。 小白跟在他后面,看到什么活物就玩什么活物,留下一排战利品。 御步坐在一旁:“今天就是端午,你晚上去哪里吃?” 宁昭摇头,她哪里也不想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太阳晒的太舒服了,让人从心里美到脸上。 御步道:“要不去我家?” 宁昭奇怪的看他一眼:“去你家吃粽子跟在这里吃粽子有什么区别?” 御步一时无语,只能起身告辞,出了清水街,回家果然还是吃粽子,吃过晚饭想去阴阳司看一眼,值班的言分秋还是在吃粽子。 吃粽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颜海,一个人吃粽子都能吃出十个人的热闹,可御步不行。 夜色正好,他想在这秘密的黑暗中走一走。 他提着灯笼,出了城,游走在荒郊野地,黑暗被他徐徐吸入,又缓缓吐出。 人沉寂在夜色之下,黑暗中出没的东西就活泼起来。 他踏过青苔野草,泥土树根,蛙鸣入耳,夜露染上每一样能停留的东西,映着月光,就像是一颗颗清幽的珠子。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到半夜,御步手中灯笼燃尽,天地彻底静了下来。 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吹埙的声音。 幽深、悲切、哀婉,浊而喧喧在,悲而悠悠然,如同低沉的呜咽之声,绵绵不断。 是在怀念谁吗? 这哀伤荡气回肠,让夜露都化作了泪。 许久之后,一曲终了。 御步上前,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荒野之中,里面的人察觉到脚步声,掀起车帘,就着月光看了他一眼。 “来的是哪位?”女子的声音也充满了哀怨凄婉。 “在下御步,想请问夫人吹的这一曲是什么曲名?”御步站在十步之遥,并没有冒昧上前的意思。 “并没有曲名,是我自己有感而发。”女子放下了车帘。 御步道:“吹土为声,夫人的埙声,重如千金。” 女子道:“是因为情也如千金重。” 御步沉默片刻,告辞。 他走了两步,女子的侍女忽然从车里过来,提着灯笼追上御步。 “天黑难行,夫人请公子用来照亮。” 御步谢过,提着灯笼回家,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金光自云层中挣出,将夜晚的凄凉一扫而空。 到了夜里,他鬼使神差的,又去了昨夜的地方。 那女子果然在吹埙。 如此听了三日,两人有了短暂的交谈,到了第四日,那女子忽然从马车中下来,对御步行礼,道:“御大人,请问你见过我吗?” 一旁的侍女将灯笼提起,照在女子脸上。 一张雪白的脸,眉眼之间竟然有点像宁昭。 只是比宁昭更加柔和,而且像个人,若是宁昭这么骤然被灯火一照,就会是鬼似的惨白阴森。 这女子更像是从宁昭体内钻出来的一小部分。 御步沉默不语,有一丝软和的面目瞬间又变得冰冷。 是巧合? 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御大人,我有些想不起来了,总觉得曾经去过十分远的地方,不过我身边的人都说没有这样的事情,唯一记得的,恐怕就是吹埙了。” 御步闭上眼睛,不去看这张脸,道:“我从没见过你。” 女子苦笑一声:“真遗憾,不如我给大人吹一曲山鬼吧,御大人明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青山,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青山。” 埙声重重落地,如同细雨,将人衣角沾湿,沉沉带入呜咽之中。 御步在如此沉重的声音中默默的想着宁昭。 此人一肚子自己的道理,眼珠子一转就要坑人,别说吹埙了,估计见了埙都能问这是不是枚大鸭蛋。 这女子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怀着疑惑回到城中,等到正午时分,算着宁昭已经醒来,才去了清水街。 还没进门,就见门上面忽然多了一副对联。 “管它天下千万事,闲来轻笑两三声。” 胡大痣看到御步,连忙跑出来,道:“御大人找宁少爷啊,她不在,去青云观了。” 御步想了想道:“她什么时候去的?” 胡大痣道:“昨天,说去青云观吃蜜枣粽子去了。” 御步又道:“这几天她都在吗?” 胡大痣道:“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了睡睡了吃,颜少爷又没回来,也没人来找。” 御步想到那张些许相似的脸,越发疑惑起来。 (本章完) 第245章 声之惑2 第245章 声之惑2 夜晚越来越短,白日变长,天也热起来。 御步看着夜色,并不打算去青山冒险,在家中思索着这几日所遇到的事情。 这吹埙的人究竟是谁? 是巧合吗? 还是要对宁昭不利? 又或者,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没有想出头绪,屋外忽然响起了吹埙的声音,夜色幽幽,显出一种特别的冷意。 御步看着家人神不附体的往外走,眉头一皱,出去将人拦住,自己到了外面。 马车慢慢往城外去,留下一串串让人魂不守舍的沉重之声。 他略一思量,跟了出去。 他不想将麻烦带到家里。 到了城外,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引着御步往青山走,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火。 “御大人,我吹一曲春江花月夜吧,此时此景,正好相合。” 空气中有浓而暖的花香。 御步越是疑惑,就越是忍不住在这埙声中思索,渐渐入了迷窍,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了。 上了山,埙的声音忽然停了,四周一片竹海,只剩下御步一人,女子不见踪影。 忽然有水滴落在清泉中的声音响起。 “滴答.滴答” 起先只是一滴两滴,渐渐越来越多,如同翠玉齐碎,发出清越空灵的溅声。 世上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加温柔的声音了。 御步站在山中,抬头往上看,只见山顶上披着银色月影,落在林子里的又成了团团黑影,寂静肃穆。 与沉重的埙声完全不同,这声音太空灵了,就像是要将人引到天上去一般。 这声音让人无法思索。 御步连方向都辩不出来了。 他猛的咬破舌头,痛和鲜血冲了出来,保持清醒,看着眼前情形。 周围是最普通不过的树木和草地,但是声音却很多。 有水滴落清泉的声音,还有风声,所有的声音都被转化成了乐声,迷惑人心。 是鬼声惑人。 御步冷静下来,用了半个时辰,每个方位都走了一遍。 走不出去。 山也成了迷阵,要将他困死其中,这不是一般的鬼祟,就是冲着他来的。 怎么出去? 帝尺剑符咒已经没有用了,只能想其他办法,但是冲入耳朵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让他魂不守舍,无法去想问题。 他忽然灵光一现,双手在腰间摸索起来,片刻之后找到了装有三足金蟾的荷包。 金克木。 金蟾口含钱币,镇宅辟邪。 他将金蟾放在地上。 “巨天猛兽,制服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金蟾口中钱币应声而落,钱币没入地下,荡开沉沉阴气,声音渐弱,最后只剩下水滴落的声音还在。 四周道路也清晰起来。 御步拿起金蟾,往山下走,可是金蟾一动,眼前再次模糊起来。 他只能将金蟾放在原地,自己先脱出困境。 山下就是颜家的山庄。 御步出现的时候,颜海还在睡大觉,还是凌晨,空气中带着淡淡露水的味道。 颜海揉着眼睛被老父亲拽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嘟囔:“你让他过来跟我一起睡啊,非让我起来干嘛。” 御步站的笔直,哪怕经历一场不寻常的事情,也没有惊起什么波澜,道:“颜海,你跟我走一趟。” “啊?”颜海看了一眼天色,“你想干嘛,是不是想趁着宁昭不在偷偷欺负我?” 御步无力,道:“我东西丢在青山了,你拿个灯笼,去跟我找一下。” 颜海道:“哦,好吧,那把大家都叫起来吧,人多力量大。” 御步道:“不是很重要,就我们两个人。” 颜海瞪大了眼睛,拢好衣服:“你、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诱骗到山里去干坏事?” 御步还没说话,颜父已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舍不得,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胡说八道什么!御大人是阴阳司司长,也是你能放肆的吗,跟着宁昭学的一点正经也没有!” 颜海连忙道:“是是是,我知道了,爹您快去睡觉吧,我这就去给御大人做苦力。” 他苦哈哈的提了个灯笼,跟着御步出了门。 两个人上了山,颜海才忽然道:“你大半夜的到这里来干嘛,还掉了东西,说实话,是不是跟女人来这里幽会!” 御步没说话,看着眼前的路,仔细回想金蟾所在位置的景象。 应该是直接往上走,到竹林中去。 当时他心里数了脚步,一直数到了四千步,才到了山脚,不过当时心里慌乱,步子迈的大,眼下跟颜海上去,应该不止这么多步。 颜海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揉眼屎,边揉边道:“你什么东西掉了?” 御步道:“三足金蟾。” “哦,三足.什么!你把金蟾弄丢了!那可是你一大家子的性命啊!” 颜海手里的灯笼都差点掉了。 还不是很重要! 他觉得御步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就不正常,脸跟脑袋是分开长的。 脑子里就是惊涛骇浪,脸上也显不出一点来。 皇帝丢了是小事,现在三足金蟾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御步道:“我知道,所以回来找。” 他担心自己独自一人回到山里,会被声音所蛊惑,不然不会耽搁那么长的时间去等颜海。 他的心思太细密丰富,用乐声来蛊惑他他一定会再次被困。 如果不是他将金蟾丢下的话,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困在哪个洞窟里了。 而颜海不同,他大可高歌一曲,其他的声音就会被压下去了。 颜海跟着御步上了山,好不容易停下来,四下一看,别说金了,连银的也没有。 “应该在这方圆一里之内,”御步仔细辨认四周树木,“找吧。” “一里!你怎么不说就在这山里,”颜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银蟾给你,那条腿我已经找人接好了,你拿去刷层金粉。” 御步道:“找。” “哦。”颜海没话说了,举着灯笼找。 两个人直找到天亮,都没有见到什么金蟾。 而魅惑人心的声音也没再出现过。 金蟾此时已经到了乾阳手中。 明纣道:“御步很冷静,不像颜海那么好对付,不过我们可以用金蟾来做文章,当时时家不就是用金蟾来做的吗?” 反正只要丢失金蟾,就会家破人亡,这已经得到了天道响应,就算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乾阳笑了一声,将金蟾翻了过来,递给明纣。 “你太着急了,你看看这是谁的金蟾。” 金蟾底座上刻着“白长生”三个字。 (本章完) 第246章 金蟾 第246章 金蟾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御步放下的!” 明纣不敢置信,将金蟾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 没有错,确实是白长生,可白长生的金蟾怎么会在他手里,那他自己的金蟾在哪里? 乾阳道:“不管这一枚金蟾从哪里来的,你这一步都是输了。” 明纣道:“不见得,也许御步的金蟾早已经丢的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才拿着白长生的。” 她眼睛一转,有了思量。 那就去试探一下好了,要是御步拿不出来,岂不是正好方便他们行事。 乾阳眯起眼睛:“你去做就是,不过你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尽早离开为好。” 明纣笑了笑没说话,看向了黎明中的群山。 山里的颜海累的腰酸背痛,眼睛都要看瞎了,都没找到三足金蟾。 “御步,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宁昭不是还有一个吗,你找她要一个去。” 御步道:“下山吧。” 下山后,颜父想着御步也要回京,干脆一起回京算了,一行人开始收拾东西。 颜海抱着一个匣子,里面都是他在这里和颜远山一起做的泥塑。 他十分遗憾没能为御步捏一只三足金蟾。 回到京城,一行人才刚进城,忽然有一位道人挡住了他们的马车。 “御大人可在车上?” 御步目光一沉,心道跟自己所料想的分毫不差,他的金蟾被人拿走,现在就是要他承认自己丢了金蟾。 他眉眼不动,撩开了车帘:“在。” 那道士笑道:“我听说阴阳司每个人都有一只三足金蟾,余大人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颜海抢先道:“你算老几啊,想看就看,那可是金的,让开让开,再不让开,我横行霸道海大富可就不客气了!” 那道人被他抢白一通,也不生气,和气道:“莫非是御大人弄丢了?我听闻御大人有个不好的习惯,身上的东西经常会弄丢。” 颜海道:“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今天偏偏不给你看。” 那道人道:“既然御大人拿不出来,那我就当你确实丢了。” 御步沉着脸,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办法。 街上的人虽然畏惧御步,但也在偷偷看热闹,想知道这到底是场什么官司。 就在颜海给御步捏了把汗的时候,忽然有东西从头上晃晃悠悠吊了下来。 颜海往上一看,笑骂一声:“王八蛋来救命来了。” 宁昭趴在太渊斋的窗户上,手里拿着一条草绳,草绳垂下来,三足金蟾上吊似的被草绳勒住了脑袋,垂在众人面前。 颜海哈哈一笑,上前将金蟾解下来,在道士面前晃了一眼:“看看,是不是亮瞎了你的狗眼,足金的!” 他还担心这底下写的是宁昭的名字,特意将底座对着自己,结果一看,上面的名字就是御步。 宁昭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去山里给御步找金蟾? 他不知道这两人李代桃僵的勾当,心里酸不溜丢的。 “认字不,这上面写的谁的名字认识不?” 那道士道:“原来阴阳司的三足金蟾长这幅模样,我长了见识了,告辞。” 颜海将金蟾还给御步,拉着他往太渊斋走:“爹,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去吃点东西。” 颜父早就看到了宁昭,忍住气,道:“你有钱吗?” 颜海道:“没有,我挂御步的帐。” 说话间,两个人就已经没影子了。 宁昭热火朝天的吃酸辣鱼头,看到他们两个上来,一点也不惊讶,大声道:“伙计,加两幅碗筷。” 颜海蹿上去,道:“你什么时候去的青山,怎么不去找我。” 宁昭道:“我什么时候去青山了。” 颜海道:“那你怎么把御步的金蟾找到的。” 宁昭道:“这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一直放在我这里而已,他丢的那个是白长生的。” 颜海眉头紧皱,不知道怎么又跟白长生有关系,干脆丢在脑后,道:“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他一直揣着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个黄乎乎的人偶。 宁昭默默往后挪动一步:“你去了这么多天,就是去玩屎去了?” 颜海:“.” 他沉默片刻,才将心情恢复。 “这是泥人,我做的十二月令童子,你看这个是桃花,这个是菊花,这个是荷花。” 他拿出来,将桃花童子给了宁昭,菊花童子给了御步。 “这就象征着我们三个的.” 情谊两个字没说完,宁昭已经将那一团人像是人鬼不像是鬼的黄泥巴扔回了匣子里。 “太丑了,你这手大概是叫车轮子碾过的。” 颜海恶狠狠的瞪着她:“在我还高兴的时候,劝你现在拿起来带回去珍藏,不然我会让你尝到比这鱼头更酸辣的滋味。” 宁昭只能十分为难的将这童子拿起来,眼不见心不烦的塞进了怀里。 碗筷送了过来,三个人总算能好好吃饭了。 御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说给宁昭听,这种以声惑人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 颜海一边吹起一边道:“真的有人吹埙把你给吹迷糊了?” 御步点头。 宁昭道:“他心里一直在想那人怎么跟我长的这么像,在这种出神的时候,最容易被迷心窍。” 颜海道:“那埙真的吹的有这么好吗?” 御步道:“神乎其技。” 颜海咋舌,还好去的不是他,不然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丢了的那个金蟾,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他又问。 宁昭摇头。 有事也是白长生有事,跟御步没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防范,这些人已经盯上御步了,以后再丢了也麻烦。 “颜海,把你那个断腿银蟾拿出来。” “我修好了。”颜海掏出来。 宁昭给御步:“拿你的金的来换。” 颜海一拍手:“这不错,御步太爱丢东西了,这金蟾就放在我这里,我给他报官,他要用的时候再来找我拿。” 宁昭道:“你想多了,我拿着。” 她将金蟾收起来,颜海气的咬牙。 搞半天,他不仅没拿到金的,还折了个银的。 御步心虚的看他一眼,道:“我再给你打一个。” 颜海这才高兴不少。 吃完饭,三个人下楼,正碰到一个货郎在卖“大阿福”。 宁昭将颜海的脑袋往下压:“你看看人家塑的泥人,再看看你塑的。” 货郎的担子里,是一对对憨态可掬的小孩,手里抱着麒麟,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一群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大阿福,非常想要。 “娘,买呀!” (本章完) 第247章 泥人1 第247章 泥人1 杂货郎非常希望这些孩子能将各自的娘叫出来掏钱。 不过做娘的并不理会孩子的叫声,在屋子里大骂:“买买买,就知道买,要什么大阿福!我看你像个大阿福!” 于是好孩子变成熊孩子,在地上撒泼打滚。 杂货郎一看这里没有商机,挑着担子去别的地方吆喝去了。 颜海看的唏嘘,道:“我小的时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我爹还给我买了一个会打跟斗的水银小人,就是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诶,御步,你五岁的时候玩什么?” 御步道:“画符咒、看书、剪纸人,有的时候也会帮人看风水。” 颜海:“.” 他想从宁昭那里寻找一点安慰,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人比人,气死人,还是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御步道:“我要回去休息,先走。” 他忧心家中情形,先走一步,宁昭和御步在买肉饼的地方又吃了一轮肉饼,才做鸟兽散。 颜海溜达着回到家里,一进门,门房还在卸东西,从乡下带来的菜太多,一时半会都卸不完。 颜远山一路小跑着从里面出来:“哥,我实在受不了研妹妹了,阴沉沉的,跟鬼似的。” 颜海道:“你怎么还在我家?” 颜远山道:“今天在你家吃晚饭,哎我是说真的,要不让研妹妹住你们家吧。” 颜研是他们的远房堂妹,已经十六岁了,这次一起进城来玩一阵子,说好住颜远山那,她娘能帮着看孩子。 颜海瞪他一眼:“胆小鬼,她就是不爱说话,有什么好怕的。” 他进了会客厅,大人都在一起喝茶八卦,颜研坐在角落里,低着头,面前放着两杯茶,两份点心,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十分逼真的泥人。 这泥人比大阿福要高一半,身上穿的衣服就是颜研身上的颜色,只不过是小号的。 颜远山小声道:“她走哪都带着泥人,渗人,刚才我还看到她跟泥人说话。” 颜海已经习惯了,去青山就看到了:“这有什么好怕的,表叔不是说了她原来是双胞胎吗,十岁的时候妹妹溺水死了,就做了这个泥人给她。” 他大步上前,对颜研道:“研妹妹,你叫珺妹妹让一让,我没凳子坐了。” 颜研这才抬头看他,并不是木讷,目光确实带点阴沉沉的样子,不过颜海见鬼见多了,没有放在心上。 她小声朝泥人问:“珺妹妹,让一让好吗?” 颜海心道这人太幼稚了,都快说亲事的人了,还天天玩过家家,不累吗? “好的,海哥哥坐。”她说话语气单调,将泥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颜海逗她:“怎么,珺妹妹答应了?” “嗯。”颜研慢吞吞的点头。 颜海道:“那你问问珺妹妹,能不能跟我玩一会儿?” 颜研果然问了一句,然后摇头。 颜父从颜海进来就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又不着调起来,连忙训了一句:“不要在这里逗妹妹,跟远山玩去。” “哦。”颜海站起来,跟颜远山跑了。 颜研又将泥人放回原来的地方,低声道:“海哥哥真好,你也觉得很好对不对?” 颜海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开了两桌,颜海和颜远山在一堆大人里还只能算个孩子,因此被安排跟颜研坐一桌。 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颜远山看着那个泥人占了个坐,死活不肯坐到泥人旁边,只觉得毛骨悚然,恨不能立刻就起身走人。 他总觉得那泥人跟活了似的,十分诡异,那漆涂的眼珠子好像能动,总是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让人一阵阵寒意从脚下往上冲。 其他人要么就没当回事,要么就是习惯了,都没有看他们。 颜远山欲哭无泪的和颜海换了个位置。 颜海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心道不就是一个泥人有什么好怕的,他自己都捏了不少,虽然比不上这个好看,也没这个大。 他故意要吓颜远山,夹起一筷子鸡肉放到泥人前面的碗里,道:“来来来,吃菜,不要客气。” 颜远山总觉得这泥人笑了一下,顿时汗毛倒立,筷子哗啦一下掉地上了。 颜研小声道:“妹妹说谢谢你。” 颜海嘿嘿一笑,也给她夹了一筷子:“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他看着颜远山那惨白的脸色就想笑,匆匆扒了一碗饭,就要出去浪。 颜远山也跟着起了身,抓着他的袖子就出了门。 “哥,我说真的,你就不觉得害怕吗,我看着魂都要吓没了,难怪我们在青山都没见她出来玩过。” 颜海一点也没觉得怕,只觉得这么大人了还抱着个泥娃娃有点不像样,道:“你这么怕,我带你去找宁昭,求个符什么的。” 颜远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着颜海去了清水街。 宁昭还在吃粽子。 三片叶子两股绳,美味尽包其中。 她爱吃粽子,尤其是咸蛋黄大肉粽,特意让胡大痣去御步家拎了一些回来。 御家一看她爱吃,又送来不少。 “咦,御步家的粽子?” 颜海不客气的拆了一个,一口下去,金黄色的咸蛋黄流沙,肉也是咸香口,糯米混合着粽叶的清香,还有肉香,一点也不腻。 咸香软糯,油而不腻。 他吃完一个,意犹未尽,从另一个篮子里剪出来一个拨开吃。 这是青云观的蜜枣粽。 半两糯米一颗枣,枣用的是金丝蜜枣,糯米是选的南方糯米,粽叶事先用稻草灰浸过,用的水是甜茶汁。 真是齿颊留香,一口下去,唇齿舌尖都是甜蜜。 颜海一口气吃了三个,再一想要雨露均沾,又加了一个。 四个大粽子吃下去,他才有空跟宁昭说话。 宁昭也吃饱了,看一眼默默坐在一旁的颜远山,道:“人可不能胆怯,一害怕了,身上的三把火就灭了,不光人要欺负你,连鬼也要欺负你。” 颜远山顿时红了眼睛,想起今天一天,竟然挨了一个泥娃娃的欺负,就觉得委屈。 他小心问:“宁大师,泥娃娃会不会变成鬼?” 宁昭阴气森森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颜远山被她吓的一个哆嗦:“我、我觉得是鬼。” 宁昭道:“那就是鬼,你害怕,那这鬼可就要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一阵冷风从祠堂上刮了下来,小白在屋顶上厉声尖叫,颜远山哇的一声哭了。 (本章完) 第248章 泥人2 第248章 泥人2 “宁昭,你别欺负他,他胆子小。” 颜海瞪宁昭一眼,塞了个粽子到颜远山手里,很害怕颜远山回去告状,说他联合宁昭欺负人。 宁昭这才收回阴恻恻的笑容,道:“找我干嘛?” 颜海道:“你的符咒拿一张给他。” 宁昭没有吝啬,掏出来一张符咒:“拿去,一百两银子一张,看在你是颜海亲戚的份上,便宜一点,九十九两。” 颜远山摸了摸荷包,将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全都掏了出来,还没有凑齐九十九两。 “哥。”他恳求的看了颜海一眼。 颜海一把抓过符咒,道:“不用给钱,你家里包的八宝粽和冬菇火腿粽,明天给她送一串来。”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她近来心胸开阔了不少,不愿意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颜远山拿着符咒,放心不少,回到颜海家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自己家。 捡来的小孩见风就长,已经会叫哥哥了,口水如同汪洋,见人就喷,后院又被个泥娃娃霸占,他只能在书房里躲了一整天。 他爹以为儿子浪子回头,终于要发奋读书,光宗耀祖,高兴的烧了一炷香,还兴冲冲的去跟颜海父亲传授经验。 到了夜里,颜远山估摸着大家都睡了,才让小厮打着灯笼陪他回去。 两个人做贼似的走在自己家里,路过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栀子花从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道较高,说的什么隔了一个夹道听不清楚,只能听的到声音比较大,还有一道声音很低,蚊子似的哼了两声。 “是堂姑娘在花园里说话,少爷要过去看看吗?”小厮小声道。 颜远山心道什么糖姑娘盐姑娘,他的地盘就是被这些不相干的人瓜分掉的。 他又想到黑灯瞎火的,颜研大半夜不睡觉,抱着个娃娃在花园里跟人聊天,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去,你去找个人传话,就说本少爷要睡觉了,不许在花园里说话。” 他的屋子离花园很近。 小厮将他送回屋子里,也懒得找人传话,直接去花园里走了一趟,很快就回来告诉颜远山堂姑娘已经回去了。 颜远山松了口气,蒙着脑袋睡觉。 半夜的时候,他是被吵醒的。 花园里还是有人在说话。 像是在吵架一样。 “小贵!”颜远山将小厮叫醒,“怎么还有人在花园里吵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去看看。” 小贵迷迷糊糊爬起来,拎着灯笼就去了,过了片刻,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 “少爷,花园里没有人在吵架,只有堂姑娘说有点热,睡不着,在花园里坐一会儿。” 颜远山的心猛的一跳,道:“你只看到她一个人?” 小贵点头:“是的,少爷,你是不是听错了?” 颜远山道:“没听错,我问你,她是不是带着她那个泥娃娃。” 小贵想了想:“好想是的。” “一定是的,那个泥娃娃,我看是个活的,里面搞不好有什么东西,是个鬼也说不定。” 颜远山说着,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小贵也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少爷,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他家少爷就这么点胆子,还自己吓自己,要是吓死了他怎么跟老爷交代。 颜远山又将自己蒙到了被子里,宁愿热死也不肯伸出头来。 “灯不要吹,今天晚上亮着灯睡。” 他手里还有宁大师的符咒,没事没事。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不安稳,梦到一个大阿福,面目狰狞,追着他咬。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看到给小娃娃买的一个大阿福,差点将粥碗都扔了。 好好的买个这破玩意儿干嘛! 小屁孩以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一把抱住大阿福,塞进嘴里啃的口水横流。 “哥哥,吃呀!” 丑小孩末了还不忘邀请颜远山,分享自己的喜悦。 颜远山连早饭也吃不下去了,想着出去转一转,人还没走出去,就被他娘拦住了。 “你要是闲着,就去陪研妹妹玩一会儿,我刚才看她在花园里一个人下棋,怪可怜的。” 颜远山道:“娘,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我去不合适,你去吧。” 他娘亲一把拎起了他的耳朵,将他拎成一张猪脸:“几天没打你了是不是!” “去去去,我去,松手!”颜远山忍辱负重,去了花园里。 讨厌的花园,等他当家了,早晚填了盖房子,省的人有事没事就往花园里跑。 “研妹妹,你你一个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看到了执白子的泥娃娃。 这泥娃娃明明没有动,可他总觉得像是已经对这他耀武扬威的笑了一下。 颜研低声道:“嗯,哥要下吗?” 颜远山的心又不像颜海一样大,哪里敢去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你玩吧,我就是过来看看花。” 他需要呆够一盘棋的时间,再出去。 花园里现在栀子花开的正好,花香浓郁的让人想要打喷嚏,他假模假样的摘了一朵。 再一回头看棋盘,栀子花直接掉到了脚边。 白棋动了。 是颜研动的,还是泥人动的? 他看着泥人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太多,应该是颜研下了两人份的棋。 可他刚刚就折朵花的功夫,根本没有听到颜研起身啊,她不起身,是怎么看清楚对面的棋的? 大太阳烘烤着花香,明明是个暖人的天,颜远山背后生生出了一层冷汗。 他小心翼翼从荷包里取出宁昭给的符咒,不动声色的夹在了手指中。 颜研忽然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不等颜远山回答,她就起身抱着泥娃娃走了。 颜远山松了口气,也不敢在家里多呆,走到门口就听到小屁孩吹着口水泡,在那里学说话。 “酿、个,节节。” “姐姐,一个姐姐。”带他的奶娘在纠正他。 “酿个。”小屁孩已经有了自己的坚持。 颜远山听着更是头皮发麻,看一眼小丑八怪,心道搞不好御大人把他的天眼开了。 他在外面逗留到天黑才回来,都不敢跟颜研一桌吃饭,一回来就因为问她娘颜研什么时候走,被拧着耳朵揍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藏在自己屋子里,蒙着被子睡觉,到了半夜,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从书房的方向传来,将所有人都惊醒了。 (本章完) 第249章 泥人3 第249章 泥人3 书房里的博古架倒了。 那么沉的架子,上面还放着不少花瓶镇纸一类的玩意儿,要是没有人去推,根本就不会倒。 一堆人围着博古架,都在说是不是哪个地方松动了没放稳。 最后说来说去,又把颜远山给臭骂一顿,肯定是他在书房里不务正业,干了坏事,才将博古架搞成这样。 颜远山真是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 “不是我、真不是我,娘你都没看到就要扣我的银子.” 他弱弱的说了两句,忽然就停住了嘴。 颜研抱着泥娃娃站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而泥娃娃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一开始就在这里。 而泥娃娃身上沾了一点墨迹,像是被他随手放在博古架上的砚台给污了。 这博古架是被这泥娃娃推倒的! 而泥娃娃裂开嘴,对着颜远山狰狞一笑。 只有他能看到的笑容,其他人都没发现,仍旧在讨论这博古架放到哪里最稳定。 不能怕,不能怕。 宁大师说了,人不能胆小,胆小了连鬼也要欺负的。 颜远山浑身都是冷汗,脸色惨白,指着颜研,一边哆嗦一边大骂。 “滚开!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怕你,我有符咒,我现在就把你给赶走!” 他掏出符咒,往颜研身上扑,面目比鬼还要可怕,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看着像是要吃人。 “啊!”颜研尖叫一声,躲到了门后。 他娘哎哟一声,一把按住颜远山,夺了他的符咒,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一通狂揍。 “不服气是吧!还在这里装神弄鬼,三天不打你,你就忘记你娘是武馆一枝花了是不是!” 颜远山被打的哭爹喊娘,又看到那泥娃娃得意的笑了一下。 不仅在笑,就连那眼珠子也在脸上慢慢转动,一道又尖又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要做泥娃娃吗?” 颜远山的哭声忽然停了,脸色惨白,整个人一阵哆嗦,屋子里有了一股尿骚味。 他娘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掰过头一看,哪里还是平常焉坏的颜远山。 他已经面如金纸,唇齿紧咬,满脸是汗,口里嘶嘶作响,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裤子都尿湿了。 “远山?远山!”他娘猛的抱着人一阵晃。 颜远山鼓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泥娃娃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大,最后贴在了他脸上,似乎要将他也吸进泥人里去。 “不、不要,哥、救我!” 艰难的说完这一句话,他彻底晕了过去。 颜海被连夜叫了过来,他还没进颜远山的门,就先被吓了一跳。 “研妹妹,你把个泥娃娃放在窗户上干嘛?” 月已经半落,天色也有点发青,朦朦胧胧的晨雾中,那泥娃娃穿着见红色的小衣服,屁股对着他,站在窗户边上,正往屋子里观望。 娃娃本来是刷的雪白的,又穿了件红衣服,这么一看是真的有点吓人。 颜研将泥人拿下来,小声道:“海哥哥,远山哥不喜欢我,我不敢进去,想让妹妹看看他好了没有。” 颜海道:“我去看,你回去吧。” 颜研点头,但是头点了,脚却没有动,而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颜海。 “海哥哥,妹妹想让你抱一抱。” 这话里酸酸的,还有点和泥人争宠的意思。 颜海也没当回事,接过泥娃娃抱了一下,很快又还给她:“这么重?你抱着不累吗?” 颜研道:“我、我习惯了。” 颜海拍了拍她,道:“回去吧,没什么事,都快天亮了,你现在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颜研这回真的迈动脚步走了。 颜海进了屋子,被里面的哭声哭的头大。 武馆一枝花不仅打人是一流的,哭起来嗓门也是一流,快半夜了,还哭的十分精神。 她见了颜海,立马搂住了颜海,心肝海儿叫了一通。 颜海好不容易挣脱她的铁爪,看一眼床上昏迷的颜远山,道:“婶婶别担心,到底是怎么了,叫大夫了吗?” 一枝花点头:“大夫说惊吓过度,休息两天就好,都怨我,不就是一个架子倒了吗,能值几个钱,差点将远山给打死了,远山这是被我给吓着了啊!” 颜海道:“那我在这里陪着他吧,婶婶去休息。” “你们兄弟感情好,念着你来救命,只怕也不想见我这个娘,小海啊,想吃什么就跟婶婶说,婶婶给你多做点。”一枝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颜海脱了鞋就往床上钻,抢了颜远山的被子睡大觉,这一睡就到了大天亮。 颜远山早就醒了,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哥,那个泥人会说话,真的,我都听到了,它说要把我也变成一个泥人。” 颜海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没道理啊,一个泥娃娃,要真是有什么问题,早就出事了,也不至于特意到京城来捉弄颜远山啊。 而且就颜远山一个人能看到能听到。 可是这种事,还真不好说,万一是真的,等到颜远山真的成了个泥菩萨,就晚了。 他也被弄的有点害怕起来:“宁昭不是给了你一张符咒吗?” “我娘给扔了。”颜远山小声说。 “没事,我跟小福说一声,让他去把宁昭叫来,不过你娘不信鬼神的,不会把她赶出去吧?”颜海有点担心。 武馆一枝花可不是他爹,刀子嘴豆腐心,油皮都不舍得颜海磕破一点,一枝花狠起来,那可是连颜海都打的。 他小的时候太皮,颜父没办法了,把人送来呆了一阵子,屁股都差点打烂。 颜远山道:“不会。” 眼下他娘紧张他,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请一个宁大师上门,就是将青云观的人都请过来,他娘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颜海连忙去叫小福送信,小福回来的也快,道:“宁少爷说晚上就过来,让准备好晚饭,冬菇火腿和八宝粽子别忘记了。” 颜远山总算放下心来。 一枝花又派人送来早饭。 巴掌大的大葱猪肉包子,热气腾腾,掰开来都是汤汁,再加上家里自己磨的豆浆,颜海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十个。 香味飘的到处都是,就连泥娃娃面前也放上了一个。 颜研阴沉沉的看着包子,对泥娃娃道:“吃吧,吃完不许再跟我抢。” (本章完) 第250章 泥人4 第250章 泥人4 颜海和颜远山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吃饱了就开始想睡觉。 可是丑小孩在床上翻滚,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一枝花怕颜远山和颜海不好玩,特意抱来的。 颜远山根本不寂寞,只想把这丑小子一脚给踢出去,哪里来的踢哪里去。 “哥,你怎么捡个这么丑的,你看这小眼睛,我都不知道他是睁开了还是没睁开。” 颜海也颇为嫌弃。 他们颜家有钱都好几代了,哪个娘不是又漂亮又能干,生出来他们这些小孩也各个眉清目秀,英俊不凡,这小孩长大了,都不用人说,就能知道自己是捡的。 颜海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怎么还没给他取名字?” 颜远山道:“叔父说要过了两岁再取大名,现在叫小名。” “小名叫什么?” “二狗,有意思吧。” “嘿嘿,你小时候才有意思呢,有一天玩屎,抹的到处都是,你娘给你取了个屎壳郎的小名你还记得不记得?” 颜远山显然还记得,对于自己的黑历史并不在意,道:“你看。” 他说着,伸手一把将床上的小屁孩推倒了。 小孩以为哥哥跟他玩,咯咯的笑了起来,又爬起来坐好,又被颜远山推倒了。 颜海一愣,随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屎壳郎就是推屎球的。 奶娘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一点,匆匆抱着小孩走了。 颜远山也跟着乐,两个人乐了半天,觉得实在是困,一人卷了一边被子睡着了。 颜海睡的不太踏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两只黑漆漆的眼睛,连一点光亮也没有,越来越近。 最后这两个眼睛贴到了他的背上,不管他怎么动,就是甩不掉。 “滚开!”颜海怒喝一声,惊醒过来。 颜远山被他吓醒了,捂着心口,道:“哥,怎么了!” 颜海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屋子里还跟他们睡的时候一样,唯一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窗户打开了。 他莫名想到了那个在窗户窥视的泥娃娃。 “我、感觉那个泥娃娃来了,就在这屋子里。”他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 颜远山抱着颜海,都要哭了:“哥你别吓我。” 颜海道:“我吓你干嘛,你以为我不会怕的吗!” 他小心翼翼下了床,打开柜子门看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发现。 颜远山小声嘟囔:“我放在里面的一排兔儿爷哪去了?” 颜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你的兔儿爷。” 他又到处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自己漏了一个地方,弯腰侧头去看。 只见黑漆漆的床底下,那一身小红衣的泥人,正瞪着两只没有亮光的黑眼镜看着他。 而泥人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一排造型各异的兔儿爷。 冷汗滴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颜海不敢动弹,连眼睛都不敢转动一下,看着那两个眼睛,害怕自己一动,这泥人就会冲出来。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颜远山看他僵在原地,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也跟着弯腰探头,随后咚的一声,大头朝下,晕了过去。 颜研忽然冲了进来,爬进床底下,将泥人抱出来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大声怒骂:“你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颜海把颜远山拖到床上,掐着他的人中把他掐醒来了:“没事了,研妹妹把泥人抱走了。” 颜远山哆哆嗦嗦,道:“我的兔儿爷,是不是也活了?” 颜海将小贵叫进来,让他将那十二个兔儿爷扒拉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头戴金盔,身穿铁甲,背插纸旗的兔儿爷,看着没有变化,只是多了灰尘。 颜远山忽然大声道:“扔掉,全部扔掉!我不要了!” 小贵连忙道:“少爷,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颜远山道:“我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全部都扔掉!” 小贵连忙拿着东西跑了,颜海也心有余悸,大声叫小福,让他催宁昭快点来。 宁昭来的时候,这一对难兄难弟正抱着膝盖蹲在廊下,连屋子都没进。 一枝花听说颜远山的朋友来了,又听说来的是宁昭,她早就对宁昭有所耳闻,但是因为从来不信,也就没当回事。 毕竟她太凶悍,鬼见了她都得绕道,不信也是正常的。 宁昭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冷笑一声,一边剥粽子,一边道:“没出息,一个泥人,把你们两个吓成这样。” 颜海道:“那不是普通的泥人。” 颜远山连忙点头。 宁昭吃着粽子,糯米黏嘴,她不好张口,等到一个粽子都吃完了,才道:“走吧,去看看这泥人。” 颜远山连忙在前面领路,将她带去了颜研住的小院子。 里面悄无声息,只有颜研呆坐在院子里,手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抱着她的泥娃娃。 “研妹妹,你、你的泥人.” 颜研呆滞的抬起头,道:“扔了。” “扔了?扔哪里去了?”颜海问。 颜研道:“砸碎了,让人扔到外面水里去了,门房说会扔到月河里去。” 月河在城外,水一冲,这泥娃娃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颜远山松了口气:“扔了好,你也这么大了,不用整天还抱着娃娃。” 颜海看一眼宁昭。 宁昭像个诱拐少女的坏人,蹲到颜研面前,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颜研道:“她讨厌,抢我喜欢的东西,我喜欢海哥哥,妹妹说她也喜欢,要我把海哥哥让给她。” 颜海不知道里面还有自己的官司,连忙道:“她喜欢我什么,我改。” 宁昭翻了个白眼,又道:“可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她死了,你还特意为她做了泥娃娃。” 颜研道:“那是从前,现在不喜欢了,她从小就这么讨厌,经常抢走我的东西。”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起身走了。 颜海跟着宁昭,道:“那泥娃娃里,不会真是她妹妹吧?” 宁昭点头。 颜海一想到自己竟然还抱过那个泥娃娃,不由又是一阵恶寒。 他又指了指颜远山:“那怎么只有他能看到?” 颜远山也十分疑惑。 宁昭道:“因为他胆小,泥娃娃故意欺负他。” 颜远山没办法不怕,这人的胆子都是天生的,他只能问宁昭:“那这泥娃娃不会再回来了吧?”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本章完) 第251章 泥人5 第251章 泥人5 随着泥人被扔掉,恐惧也一起烟消云散。 宁昭对一脸开心的颜远山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清水街。 颜海也被老父亲拎了回去。 夜色渐浓,所有人开始进入梦乡,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惊散林中寒鸦。 “颜研,颜研。” 悲戚的声音在夜晚响起,一直叫个不停,叫了整整一夜,脚步声也在城外一遍一遍响起。 “颜研,你在哪里啊.出来陪我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脚步声到后面越来越沉重,像是拖着重物在行走。 这样的叫唤声下,忽然又变成了凄厉可怖的嘶吼声。 “颜研!你这个坏蛋,你出来.出来!你这个坏蛋!” 村人被惊醒,无人敢点灯查看,而后又传来啃东西的声音。 连狗都不敢叫,缩着头蜷成一团,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鸡叫这声音才停了下来。 村人提心吊胆了一夜,看到天亮才敢出门查看,就见田埂上一道被车轮碾过似的痕迹,两旁的草都被翻了过来,到处都是泥点。 京城中一片平静,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阴阳司。 御步阴沉着脸,将宁昭“请”到了阴阳司,顺便还带了一个看热闹的颜海。 皇上大约是想表现自己爱民如子,竟然让阴阳司开放三天,只要是百姓有疑问,都能来免费求问。 普陀寺的香火瞬间就冷清下来,毕竟阴阳司更加权威。 就像是皇帝把御膳房开放了,所有的御厨都出来给百姓炒菜,你不仅能吃上,还能点菜。 这消息一出,阴阳司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 御步从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他又是司长,位置在最中间,人又生的好看,那些大娘老婆婆对他的高冷无所畏惧,长龙似的排到了他面前。 宁昭拿着一本书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并不能帮他排忧解难。 闵行新出的故事集,剧情跌宕起伏,看的人都说好。 “御大人,你今年多大了,婚配没有,我家有个女儿,生的漂亮”一个老婆婆差点上去牵御步的手。 颜海在一旁道:“他还没婚配,不过他不能跟别人成婚。” “为啥?” 几个人连忙探出头来听八卦。 颜海道:“他会.” 御步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冰冰的骇人,仿佛颜海再多说一个字,就要用眼刀将他凌迟处死。 颜海闭上嘴。 御步站起来,抚平衣袖上的褶皱,道:“宁昭,你来,我有事要忙。” 宁昭对衣食父母不敢反抗,默默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那本男默女泪的书。 她一坐过来,精神萎靡,一幅懒洋洋的样子,众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夫婿人选。 是那种成亲了,还要老婆养家的模样。 要做媒的都熄了心思,至于颜海这个金不换,颜家早就放出风声一时半会不成亲了。 宁昭一心二用,一边翻书一边问:“什么事?” 老太太道:“是这样的,宁大师,我儿子自从跟他爹去了狐狸山打猎回来,就一直没力气,提桶水都提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邪祟上身了?” 宁昭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大号儿子,道:“孩子没劲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 老太太:“.” 颜海在旁边大笑,一边笑一边喊:“下一个。” 下一个是个中年男人,脸色蜡黄,干枯消瘦,眼袋都快掉到嘴巴上了,一说话就大喘气。 颜海都能看出来这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宁大师,前一段时间三笼胡同不是闹鬼吗,我自从去了三笼胡同出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请你帮我驱除一下身上的邪祟吧。” 宁昭抽空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去选一个背靠山前有水的地方。” 中年男子道:“是要去避一段时间吗?” 宁昭道:“不是,这样的地方风水好,做墓地没问题。” 中年男子“砰”的一声晕倒了,阴阳司顿时一片混乱,颜海已经没眼看了。 排在宁昭前面的人群瞬间散了一半。 又一个中年男子扶着自己的妻子走了过来:“大师,我想跟你求一张平安符,我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个文曲星。” 宁昭放下书,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男子道:“是真的,去年十二月,我夫人看太阳不错,在树下睡着了,当时她梦到太阳落到她肚子里,之后就有了身孕。” 宁昭看了一眼女子的肚子,道:“肉体凡胎,别说太阳了,月亮都没有。” 那女子连忙道:“是真的,我当时真的梦到了,之后我就怀上了。” 那男子也道:“是啊,我回来就听到这个好消息,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请大师给个平安符什么的。” 宁昭道:“用不着,就是个普通孩子,生也生的平安,真要太阳落到肚子里,那也不是神,那是鬼。” 颜海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看,忽然道:“这位大哥,你看看宁大师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那男子不明所以,道:“还、还可以,就是太绿了些。” 颜海点头:“大哥,我看你也是一样,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绿了些。” 男子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呱唧一下,也晕过去了。 阴阳司外面一片鸡飞狗跳。 颜海连忙道:“我去叫御步来,不然今天这里非被你闹的鸡飞狗跳不可。” 他起身去找御步,御步搬了把椅子坐在日晷面前,冷若冰霜,平静心情。 “御步,你还不出去,阴阳司的招牌都要被宁昭砸了。” 御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砸了就砸了。” 皇上真的上了年纪了,还不如禅位。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阴阳之事,真有事的人自己就会想办法求人,这些人里面是个有八个都是来占便宜的。 要看手相的,要算命的,问自己能不能发财,能不能高中的,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就连自己家的狗丢了,都想让他们算一卦。 他们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要将这平常不能接触的门槛踏破。 这些人就需要宁昭去吓一吓。 只有这样,人才会对阴阳之事持有敬畏之心,不会贸然越界。 不到片刻,宁昭也进来了,身上被人扔了菜叶子。 书都被人撕了。 颜海奇道:“你又干了什么?” 宁昭道:“又来一个,也绿了一些。” 又不是宁昭让他们脑袋生机盎然,绿意蓬勃,这一下,真是挨的冤。 (本章完) 第252章 泥人6 第252章 泥人6 “皇帝真是闲出屎来了。”宁昭总结一句,也去搬了把椅子来,坐在日晷前面继续看书。 颜海则去了一趟厨房,实地考察了一下阴阳司的伙食,觉得太素了点。 他拿着个没馅的饼回来,十分嫌弃:“我们去食宝记吃烧鹅吧。” 宁昭立马站了起来。 御步还没动,言分秋已经面色凝重的进来了。 “大人,外面来了几个村民,说的事情恐怕得大人出面。” 宁昭和颜海同时望天。 烧鹅飞了。 御步让言分秋将人带进来,颜海听了一耳朵,忽然发现这事情跟自己家有莫大的关系。 颜研还在颜远山家住着呢。 他看一眼宁昭,小声道:“宁昭,这不会是那个泥人干的吧。” 宁昭点头。 村民说完就离开了,而御步看颜海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问了才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宁昭:“宁昭,这事情你去解决。” 宁昭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能支使她的人.好吧,生出来了,就是这么两位。 御步深深看她一眼,今天本来就火气特别大,看着宁昭那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更是一团怒火。 于是他上前一步,做了一件大事。 他抓住宁昭的肩膀,低声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将这泥人给放走了,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是你得把残局收拾好是不是,你要是乖乖去,我们等下就去吃烧鹅,要是不去,你就去吃糠咽菜。” 宁昭瞪大了眼睛看着御步。 这是威胁! 绝对的威胁! 御步怎么变坏了? 以前那个外冷内热,一腔赤诚的御步哪儿去了? 这还是那个乖乖听她教训的御步吗? 颜海看他们两个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完全没有意识到宁昭已经被威胁了,一把将他们两个分开。 “干嘛呢,眼里还有没有我了,我过气了?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你们两个就说悄悄话。” 宁昭指着御步,道:“他” 御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嗯?” 宁昭默默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知道了,我会解决的,小事小事,去吃烧鹅。” 做了大事的御步心里也有点后怕,思量了半晌宁昭会不会直接将他扔进阴阳交界,但是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去了食宝记。 宁昭悄悄跟颜海说:“御步气性太大了,动不动就威胁不给饭吃。” 颜海也小声道:“我都有点怕他,不知道阴阳司那些人怎么受得了的。” 宁昭又道:“你要是有钱就好了,你爹身体太硬朗了,要不想想办法,让他早点驾鹤西去”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颜海狠狠锤了一下腰窝:“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把你捡的丑小子还给你!” 两个人胡闹一气,走在前面的御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宁昭和颜海瞬间站好,脸上的笑容都跟画出来的一样。 好不容易在御步眼皮子底下挨到晚上,宁昭火急火燎和颜海去了颜远山家里,悄悄带走了颜研。 三个人出了城,往月河方向而去,等到宁昭说停,已经是半夜了。 空气中泛着湿漉漉的气味,是露珠在凝结。 颜研低着头,有些害怕的挨着颜海:“海哥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宁昭道:“你不是个好姑娘,我们打算把你卖了。” 颜研狠狠打了个哆嗦,带着眼泪看向颜海。 颜海连忙道:“别听她瞎说,那个泥人在这里闹出了事情,宁大师说有你在,事情解决的更快一点,别怕。” 就在这时,月光悄无声息隐没,昏暗吞没了天地,比蚕丝还要细的雨丝落下。 一道幽怨凄厉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的传了过来。 明明放眼看去,四周都没有任何东西,可是这声音就像是在人的耳边,如同细雨一般,无孔不入,钻进了人的心里。 “坏人颜研,来陪我啊为什么不来陪我.” “我要带着你一起,我们是一起的” 声音不绝如缕。 宁昭在黑暗之中龇出一口白牙,将一张符纸放到颜研手里。 上面早早就写好了颜研的生辰八字。 她甚是和气:“来,滴一滴血上去。” 只是这和气似乎用错了地方,她的声音也跟这细雨一般的飘摇起来,让颜研愈发害怕,开始呜呜的低声哽咽。 宁昭见她不动,只好自己动手,一指划破她的眉心,将一滴血引出,正好滴到了符咒上。 “她是来找你的,呆在这里不要动,你将符咒抓牢,不管发生什么,一刻也不能放开,过了今夜,一切都会消失了。” 颜研道:“我、我害怕,海哥哥能不能在这里陪我。” 宁昭道:“不能,他会被吃掉的。” 她说完看了一眼黑暗中,凄厉的声音中渐渐有了重物拖行的声音。 是一具颇为沉重的身体。 颜海道:“宁昭,不会有事吧?” 宁昭拉着他避到不远处的树下,道:“只要她不放开,就会没事,不过估计会吓个半死。” “啊?这还叫没事啊,她要是出了事,我婶婶会把我吊起来打的。” “放心好了,别出声,来了。” 细雨之中,有一轮朦胧青光,大约是月河独有的颜色,染在了来的东西上面。 颜海看过去,也说不出话来了。 来的是一个泥水一般的人影,这人影庞大,泥水脱落,又有新的补上去,还带着无数枯草。 “好重.颜研,我闻到颜研的味道了!在这里,我来了” 那细语般的女子声音竟然是从这庞大的泥人身体里发出来的。 颜研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浑身冰冷,眼睛瞪的滚圆,看着逼近自己的怪物。 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口即将喷涌而出的泉眼,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尖叫出声。 泥人停了下来,用不存在的眼睛注视着颜研:“你、来了,你来找我了吗,你这个坏蛋。” 颜研不敢出声,手里死死的抓着宁昭给的符咒。 泥人身上的泥水慢慢往下淌,漫过了颜研的鞋底。 而这泥水还在不停的往上涨,不到片刻,就漫过了她的鞋面。 “坏蛋,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你还记得吗,你要是赢了,我就不把你变成泥人了,你要是输了,就得永远陪着我。” 在这肮脏的淤泥中陪着我。 (本章完) 第253章 泥人7 第253章 泥人7 “石头剪刀布。” 最简单的游戏。 颜研输了。 她两手握拳,死死抓着宁昭给的符咒,牙关紧咬,看着泥水已经淹没到了自己胸口。 颜海紧张的看着那一轮青光,泥水越涨越高,都快将颜研淹没,而泥人却越来越小。 他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宁昭。 宁昭笑而不语,泥水如洪流,没过了颜研的头顶。 “姐” 一声鬼魅般的轻叹过后,泥水瞬间散去,不见踪影,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颜研。 颜海连忙冲了过去,上下打量满身泥水,牙齿咯咯打颤的颜研。 她的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 宁昭慢悠悠上前:“可以了。” 颜研的开始哆嗦,两只手仍旧握的紧紧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谁也不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颜海连忙去掰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里面的符咒已经没了。 颜研这才回过神来,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抓着颜海的手哭了出来。 “我、对不起” 颜海道:“啊?” 颜研呜呜呜的哭,边哭边道:“是我将她推下水去的,我还让娘做了个泥人,让她呆在泥人里,一直陪着我,里面好黑,没办法呼吸,我害怕的要命,差一点就松手了。” 颜海的手僵住了。 “你、怎么又想松手呢?” “我听到她叫我了,我想她了。”颜研蹲下去,大哭起来。 地上的黑影被宁昭勾进了鬼册之中。 连这一页纸都变得沉重起来,一个泥人站在纸上,似乎将地上的泥土也一并带了进去。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 颜海将颜研送回颜远山家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那一身的泥水,让一枝花气愤不已,将颜海吊起来打了一顿。 宁昭没有跟着一起回城,而是撕开鬼道,到了小牛山乾阳居所。 乾阳不在,只有生着白长生脸的稻草人伫立在黑暗中。 心口的地方,也生出了皮肉,这个人正在慢慢生成。 宁昭看着他冰冷僵硬的脸。 “我看你还是弃暗投明、不对,弃明投暗吧,我比乾阳聪明多了,你跟着我,吃香喝.又说错了,其实你跟着我,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白长生毫无意识,无法反抗,但是地上有八张符咒,只要触碰到这个范围,这八张符咒就会将宁昭困死。 讨厌的八日八月八乾坤。 宁昭后退一步,将鬼册中的泥人放了出来。 泥人沉入地下,带着宁昭的命令从白长生的脚下慢慢前行,将白长生包裹其中,再由地下带了出来。 宁昭脸上露出刺目的笑容,看着这八张废纸一般的符咒。 若是乾阳在,一定会被这笑容给气死。 泥人带着白长生一起钻进了鬼册之中。 白长生被禁锢在书册,独占一页,上面蛛丝密布,将他网在其中。 “罗网八卦帐,来去阴阳中。乾坤不相容,作茧自缠终。” 宁昭心满意足的收了书册,回到清水街,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就见乾阳霸占了她的石凳子,穿一件邋遢的道袍,口里嘎嘣嘎嘣嚼着冰块。 胡大痣蹲在一旁,十分紧张。 宁昭道:“大痣,这都快中午了,你怎么还没给我买早饭,快去快去,羊福记的羊肉烧麦,来两笼。” 胡大痣松了一口气,兔子似的跑了。 宁昭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在乾阳对面。 “宁大师,你昨天夜里去了我家,取走了我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还给我?” 乾阳的目光仿佛能将宁昭看透,连宁昭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都知道。 宁昭若无其事的撒谎:“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东西没了,说是我干的,有没有证据嘛,没有证据小心我叫阴阳司抓你。” 乾阳冷笑一声:“你不愿意拿出来,也无妨,我来,更多的是想看看你。” 看看她有几分入了俗世,有几分近了人情。 宁昭不慌不忙,摊开双手,任凭乾阳打量,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时间这么长,着什么急呢。 “看吧,我不收你的银子,只有这一次,下次再看,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乾阳笑了笑,起身告辞:“这京城,就要不太平了,你慢慢忙。” 宁昭连站起来送客的意思都没有,懒洋洋道:“人间嘛,就是纷纷扰扰,热热闹闹,才有意思,不是吗?” 乾阳出了清水街,看了一眼外面的热闹,一辆马车从他面前而过,露出一个蝼蚁般脆弱的人影。 他笑了一声,手里一张纸人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 里面的男子一手拿着书册,正在慢慢推敲什么,对于纸人毫无察觉。 而纸人很快就融入了他周身阴影之中,不见踪影。 颜海隔了一天才去找宁昭,还好皮糙肉厚,这顿打挨的不算重。 他还带着几个肉饼,准备跟宁昭分享。 进了院子,里面比起胡大痣没拔草之前更加充满野趣,拔掉的那一部分又疯狂的长了起来,甚至因为拔草的时候花种撒的到处都是,爬山虎都爬到了石桌子上。 “宁昭!” 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在。 就连胡大痣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白在他脚边喵了一声,往山上走。 颜海道:“干嘛,想吃肉饼?等下我可以分你半个。” 小白对肉饼兴趣不大,除非出了鱼肉馅饼,喵了一声示意颜海跟上。 “宁昭在祠堂?” 颜海跟了上去,顺着青石板一直走,山中无人烟,草木便猖狂起来,已经要将日头都遮住了。 宁昭也没在祠堂里,而是在祠堂后面的破屋廊下喝酒,还放着一大盆洗好的桃子。 今年暖和的快,桃子也熟了一批。 这地方有一颗大槐树,是宁昭来了之后才长起来的,长势喜人,亭亭如盖,能遮阳。 此时正是开槐花的时候,袅袅夏风吹过,槐花一串串垂落,似一夜雪落,飘成一片香雪海。 颜海看着这一片宁静,只觉得屁股都没那么痛了,脱了鞋躺趴在席子上,就看到还有两个没用过的空杯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连杯子都备好了。” 宁昭道:“你一出门我就知道你要来,喝吧,是小树送来的猴儿酒。” 颜海眼睛一亮,道:“这可难得,比桃花小筑的米酒还要难得。” 百果堆积,才能有那么一小壶猴儿酒。 他尝了一口,只觉得果香扑鼻,绵长回甘,味道十分细腻,一时竟分辨不出里面有几种果香。 一杯下去,只觉得槐花都要落到眼睛里了,香气醉人。 他回味半晌,才道:“啊,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御步去醉今朝了。” (本章完) 第254章 影1 第254章 影1 醉今朝谁去都不稀奇,唯独御步去最稀奇。 他内心细腻敏感,可是全都在阴阳之事上,在其他方面,就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不仅是外面冷漠,就连内在也是同样乏味。 “听说是为了公事。”颜海又斟了一杯酒。 “哦。”宁昭没有丝毫惊讶。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无所不知。” “切,真不知道醉今朝什么有阴阳司什么公事,御步不仅去了,还是带着阴阳司好几个人去的,带走了里面最近很红的一位女子。” “那太可惜了,我们应该早点去捧场的。” “确实可惜,我跟你说,那女子听说吹埙吹的特别好,能让草木落泪,我跟你说,这吹埙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女的,不过真的有人能让草木落泪吗?” “谁知道呢。” “不过我听说,那女子被带走的时候,是被蒙着头的,还有人说长的像你,你说奇怪不奇怪,她是不是借了你的运,所以才长的像你?” “借我的运,那她可真倒霉。” 颜海被宁昭这懒洋洋的模样所感染,也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这和煦的风中,快要睡着了。 御步上来的时候,颜海才来了兴致,道:“御步,你从醉今朝带走的那个女的,是不是真的长的像宁昭啊?” 御步点头,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宁昭。 宁昭打开一看,是一点香灰:“明纣学以致用,这香灰还是颜海害了相思病的时候.” 颜海立刻想起来自己丢人的往事,连忙道:“说正事说正事。” 御步道:“要不是她扮成这个样子,我也不会起疑,到了青山,就着了道。” 宁昭笑道:“让你着道的是咒。” 疑心让咒有空子可钻,山中风、声、水、露,一切都成为了让人迷失的咒。 再加上鬼声惑人,是专门针对御步而来。 颜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青山御步丢了金蟾的事情,哼了一声。 反正这两个人神神叨叨的,搞不好他一不在,两个人就在一起想坏事。 颜海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晚了,街上行人稀少,他勾着小福的肩膀,因为喝的有点醉了,非说街边的水缸是尿桶,要在里面留下自己的痕迹,并且打算当街表演脱裤。 小福紧紧抓着他的裤腰带,连哄带骗的把他往家里带。 迎面一辆马车过来,停了下来,道:“颜少爷喝醉了?上来吧,我送你们一程。” 小福一看,是给颜家制茶的宋理少爷,家中有一座茶山,连忙道:“是,麻烦宋少爷了。” 宋理白皙斯文,一派秀气,让车夫帮忙将颜海驾到了车上。 颜海看着宋理,道:“宋理啊,我也没怎么喝醉,诶,我怎么看着像是有两个你似的。” 一个黑,一个白,真是奇怪。 宋理笑道:“还说没喝醉,等下颜老爷恐怕会说你。” 颜海道:“那我不回去了,去你家住一晚行不行,我记得你家是在茶山下面。” 宋理道:“行,你让人回去跟颜老爷说一声。” 颜海就叫了一声小福,小福已经听到了,正好不想跟着颜海,连忙跑了。 宋理家在城外,采茶五更就要开始,所以就在茶山下。 离着月河也不远。 颜海一到,就受到了热烈欢迎,毕竟颜家是收茶叶的大主顾,连忙给颜海安排的舒舒服服,跟宋理住一个院子。 等洗漱完躺下,已经到了半夜,再有两个时辰就要起了。 颜海喝了醒酒茶睡的,刚躺下没多久就被憋醒了,爬起来找茅房方便,点灯出门,还没找到茅房,就看到宋理也出门了。 “宋理,你家房里怎么没有夜壶,快带我去茅房,憋死我了。” 宋理却仿佛没听到一半,目光阴沉,往外走去。 颜海道:“诶,你干嘛去!” 他连忙跟了上去,忽然发现宋理有点不对劲。 虽然没有灯火,但是有月光,映在人身上,地上会有灰蒙蒙的一团影子,可是宋理没影子。 颜海惊出一声冷汗,冲着花园里的一株茶花树解决了内急,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不会是让鬼给附体了吧。 他又仔细看了几眼,松了口气,影子是有的,只是很浅。 宋理一路往外走,到了工人捡茶的地方,里面分了五间隔间,分别放着捡出来的小芽、中芽、紫芽、百合、乌带五个品级的茶芽。 里面最好的是小芽,小芽浸泡在水盆里,再选出细如绣花针的就是芽中上品,水芽。 颜海自然也认识,看着宋理进了放小芽的那一间,里面的茶叶都已经整整齐齐放好了。 “难道他是心系家业,来梦游捡茶?” 下一瞬,他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只见宋理一把将竹盘掀翻,里面的茶芽洒落在地,他由不解气,还狠狠踩了一遍,将地上的茶芽踩的面目全非,才停下来。 他那张秀气的脸,狰狞的可怕。 颜海将拳头塞进嘴里,恨不得将说要来茶山睡一晚的自己打一顿。 宁昭不在,他害怕啊。 不过这宋理怎么回事,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所以白天晚上两个样? 自己家的生意都能下手,比他还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看着宋理往回走,小心翼翼跟在了后面,回到了宋家。 五更,天方露白,就有人鸣鉎,将众人从梦中叫醒,要趁太阳还没出来之前,将嫩芽采下。 一旦太阳出来,茶叶的膏腴就会被日光所消耗,茶汤色泽就不会鲜亮。 颜海自打出生,除了要吃奶的时候,就没起过这么早,蒙着被子继续睡他的。 可是外面却不让人安生,鉎停了,外面忽然有人闹起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小芽又被人毁了!” 颜海听着这一个又字,心道看来不是头一次了,他两眼迷蒙的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宋理已经满脸惊怒的站在了院子里。 “又被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马上就过去。” 颜海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道真可怜,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宋理,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你借匹马给我,我自己回去。” 宋理道:“招待不周,颜少爷莫怪,白芽,你带颜少爷去挑马。” 颜海挑马出门,又碰到宋理带着人往茶房走,宋理着急,没看见他。 他只见大太阳底下,宋理的影子似乎伸出手,跟自己打了个招呼。 (本章完) 第255章 影2 第255章 影2 颜海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影子会自己动? 他再定睛一看,又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团在地上,跟随着宋理的动作而动作。 是自己眼花了? 宋理已经看到他了,跟他打了声招呼,又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带了一罐茶叶过来。 “颜少爷,这是我们家新出的花茶,你带回去尝尝,要是颜老爷觉得合适,再跟我父亲详谈。” 颜海点头,接在手中,不再去纠结他的影子,只觉得这个人搞不好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并不想继承家业,所以才白天一个样子,晚上一个样子。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他还管不着。 宋理见颜海离开,又跟上了人群,进了茶房。 里面一片狼藉,小芽已经全部不能用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散落的茶叶,连着这两日的损失恐怕有千两之多。 他父亲道:“今天晚上我就睡在这里,看看究竟是谁来捣乱,你们所有人都要警戒起来,不能有任何纰漏。” “是。”众人应声。 宋理却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再顺着人群往里面走,而是跟走在自己旁边的兄弟说了一声,然后回到了家中。 这两日的事情,真的太古怪,让他心绪不宁的厉害。 那些小芽,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已经分出来的水芽,眼下就像是一些肮脏的污秽,印在他的鞋底。 不是刚刚踩到的,是昨天晚上。 一早他就闻到了屋子里面泛着的苦涩味道,所以换了鞋出去。 是他做的。 可他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梦游吗? 从前也没有过,这让他十分困惑。 宋理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影子。 影子黑漆漆一团,拉的很长,这长度看着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般。 他拿起茶杯喝茶,那影子也做出了喝茶的手势。 他放下茶杯,影子也放下茶杯。 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夜里出去踩坏茶叶的是他。 他撑着头,脑袋里一片空虚,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珠串。 等到日上三竿,所有人都开始工作了,他还没挪动一下,一直盯着地面发呆。 忽然,他猛的站了起来,想与出去跟自己父亲说一说这件事情,实在不行他进城去住几天。 就这么一下,他忽然僵住了,看着地上的影子。 影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动作是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一样的。 有延迟。 他明明已经完全站起来了,影子才跟着开始站起来。 宋理一颗心砰砰砰直跳,额头上有了汗珠,死死盯着地上的黑影,直觉里面也有两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他慢吞吞的拿过茶杯,再试了一次。 拿过茶杯这个动作又看不出来了,还是非常的一致,难道刚才是错觉吗,而且他转动佛珠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异样,只有刚才站起来那一下。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才有这种错觉。 “二弟,你在里面吗,父亲说今天要和人去谈茶叶生意,想带着我们一起,你去不去?” 门外传来宋理大哥敲门的声音。 宋理站起来,道:“去,大哥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他换了衣服,打开门出去,刚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停下来:“大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就不去了,你帮我跟父亲说一声。” 他大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了?” 宋理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可能是太累了,人有点不舒服。” 他大哥道:“好,你要是不舒服就跟娘说,请个大夫来看看,制茶本来就是个苦活,别把自己身体给弄坏了。” 宋理点头,几乎是强撑着将人送出院子大门。 他大哥的背影一不见,宋理立刻就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 影子,他的影子有问题。 刚才他忽然停住脚步,别人没注意,可是他自己看的清清楚楚,这影子是再往前迈了一步才停下的。 而且刚才他跌在地上的时候也是一样,人已经坐下去了,影子最后才跟着坐了下去。 影子活了。 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影子趁自己睡着了,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去做的? 而且影子在模仿自己,现在影子还没有完全能够跟他一致,是不是等到他们彻底一致了,这影子就会完完全全的取代他? 宋理看着那一团漆黑的跟其他人没有两样的影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自己的小厮过来,大叫一声,将他搀扶了起来。 “少爷,你怎么了?我去叫夫人过来。” “别声张,”宋理扶着小厮的手站了起来,“不要让父亲母亲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先扶我进去。” 小厮扶着宋理的手将他带了进去,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宋理拿着茶杯,手抖的不行,一杯茶已经撒了一半。 “你、你去找颜少爷,请他和他交好的宁大师来玩。” 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现在就去吗?” 宋理点头:“现在就去,拿两封茶饼去,就说请他们来体会一下采茶的乐趣,不要告诉其他人。” 小厮看他脸色煞白,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心道现在还请人来玩,应该去请大夫还差不多。 但是少爷说的话就是圣旨,他还是乖乖去吧。 等小厮出了房间,宋理看着自己的影子,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了这样的东西。 而影子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就连他要去请人来相助也清楚了,黑漆漆的影子化作了一条长蛇,扭曲着要脱离宋理。 宋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影子变化,忽然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把匕首。 “你要出去害别人,想都别想,你就呆在这里,等着宁大师来!” 他猛的一刀刺向地上的影子,影子扭曲着躲开了。 宋理费力的从地上将刀拔起来,然后看着躲闪的黑影。 原来还是自己的影子,不管怎么跑,都跑不过自己的脚下,只是影子的力量已经变大了,再这么挣扎下去,一定会脱出牢笼。 “不行,绝不能让你跑了。” 他举起匕首,狠狠一下,刺向了自己的脚背,将脚和影子钉在了一起。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将整个宋家都掀翻了。 (本章完) 第256章 影3 第256章 影3 颜海是个热心肠,一接到消息就跑去找了宁昭。 他脑袋好不容易机灵了一回,想到自己刚从宋家回来,宋理就是再好客,也不至于半天功夫就要将他揪去叙旧。 要真是这样,那他就要怀疑宋理是不是个断袖分桃,见了他年轻英俊,就起了不好的心思了。 他对着宁昭一通狂说,将自己见到的影子里的蹊跷事情都说了一遍。 宁昭听了一耳朵,在他的狂轰乱炸之下淡定的吃茶饼。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又薄又脆,又酥又甜,又香又美。 还散发着茶油的清香,丹桂的芳香。 不错,冲着这茶饼,也可以去一趟。 那小厮已经急的先回去了,颜海说了一通,口水都说干,将剩下的茶饼和着冷水鲸吞下肚。 “你到底去不去?” 宁昭起身:“去,现在就去。” 颜海马都备好了,正好将宋理的马给还回去,两个人去羊福记吃了中饭,才跨上马,慢悠悠的往茶山赶。 这么游荡下去,到茶山的时候正好晚上,方便做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月河附近,忽然两个人包的严严实实,好像见不得人一样从山上冲了下来,一人一把菜刀将颜海和宁昭拦住了。 这两人齐心协力,声音震天:“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颜海怀疑自己是不是中午吃太多,撑到眼睛里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劫道! 他眼睛乱眨一气,看着两人没有被他眨走的意思,才终于回过神来:“你们是要来劫我的道?” 劫道为什么拿把菜刀? 还有你们用这衣服包着头,又不包着脸,是想要被画在通缉令上,然后贴的到处都是,扬名京城吗? 胖的那个道:“废话少说,我们在此等候多时,快将手里的钱财都交出来!” 颜海道:“没钱。” 瘦的那个道:“放屁!” 他小心翼翼上前将颜海拉下马,胖的那个将宁昭拉下马,对于颜海说没钱,那是一万个不信。 颜海这人一出生就是个少爷,身上带着少爷特有的天真和废物气质,年轻了做少爷,成家了做老爷,老了做老太爷,说没钱,瞎子都不信。 但他又是真的没钱。 颜父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这儿子以后没办法广大门楣,所以辖制的他死死的,将家里钱财都攒好,以备自己死后颜海还能继续这么快乐下去。 两个贼匪将颜海和宁昭兜里掏的干干净净,总共加起来不到十两碎银子。 最后只能勉为其难,抢走了两匹马。 颜海看着这两人钻回山里,叹为观止,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 他这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个形容词,最后还是宁昭,道:“憨。” “对,就是憨。” 也就是他们两个懒得反抗,让人掏了兜,牵了马,这要是再换个人,都得把这两个人打出屎来。 只是眼下只能走路去茶山了,宁昭是没问题,颜海两条腿有点吃不消,快半夜了才到茶山。 宋家的人看到他们两个,也是一阵稀奇,压根不知道宋理去请了他们两个来。 里里外外都显得乱糟糟的。 还是那小厮钻了出来,将事情说了一遍,众人才知道是宋理请人来做客的,就将人让了进去。 宋理的院子里都是一阵苦涩的药味,药味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宋理?就一天的功夫没见着,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颜海的神色比见了山贼还惊奇。 就一天的功夫,宋理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脚还被包了起来。 宋理见了颜海和宁昭,总算是松了口气,撑着拐杖到宁昭面前就要跪下,被颜海一把拉住了。 “究竟是怎么了?” 宋理指了指自己脚下,道:“影子跑了。” 颜海低头一看,道:“这不是还在这里吗?” 地上还有一个影子,在灯光下容易被人忽略。 宋理摇头,将颜海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那时候,将刀插向自己的脚背,然后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影子奋力挣扎,等有人来时,那影子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从他身上离开了。 留下来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离开的,究竟是影子还是其他的东西,他也不知道。 离开的东西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宁昭看了一眼地上安安静静的黑影,道:“将你家人都叫到一起,就能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理点头,他让小厮去将管理家事的宋夫人请来,此时有了宁昭在,他也不用怕父母担心了,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将宁昭略贼不走空的名头不提,将她说的格外神道。 宋夫人吓的不轻,道:“这事情我心里也正嘀咕,前天半夜,你忽然到了我房里,盯着你小弟看了半个多时辰,我当时也不敢将你叫醒,这两天正想说给你去请个菩萨茶回来喝。” 宋理道:“我并没有去啊?” 一定是那鬼影子占据了他的身体去的。 宋夫人看向宁昭,她不在京城里住,并不知道宁昭的名声,对着宁昭这张漂亮年轻的脸,实在叫不出一声大师来。 “宁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 宁昭道:“这影子现在还在你们家里,你将所有人聚到一起,在屋子里四面八方点上灯火。” 宋夫人点头,前去吩咐。 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就将事情都办好了,连带着下人都到了厅堂里,里面明晃晃的点着灯火,亮如白昼。 屋子里没人说话,虽然十分好奇,可是宋夫人治家甚严,也就没人敢打听。 过了片刻,宁昭到了。 “宋夫人,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要开口说话,明白了吗?” 宋夫人点头,又吩咐大家都听宁昭的指示。 宁昭慢慢围着众人看了一遍,每个人都有影子,不论多么明亮,影子都会团成一团围在人的脚下。 影子证明了人不是一个虚影,而是跟花草树木一样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生命。 如果没了影子,那就不再是个活人了。 颜海跟在她身后,没有看出来她到底在看什么。 “就是你了。”宁昭忽然一手点向了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骇的泪珠滚滚。 然而宁昭并没有要对她做什么,只是手指寸寸向下,指尖带着莫名寒意,让人在热天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一条黑色的影子从这小姑娘的脚下钻了出来,像是一条蛇,挣扎着像周围的人爬去。 (本章完) 第257章 影4 第257章 影4 没有人看见那影子有什么不妥。 就连颜海离的这么近,眼睛里也没见到一点不属于阳间的东西。 只有被小厮背过来的宋理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可是宁昭说了不能说话,他只能趴在小厮背上抖成一团,又不愿意闭上眼睛,势必要将这一团黑影看清楚。 宁昭手指慢慢划下,最后拉住小姑娘的手,这小姑娘本来还觉得一股寒气袭来,被宁昭拉住手后脸上忽然飞起两道红霞,挣脱了。 颜海皱眉,瞪宁昭一眼,将她的手打了一下。 他这动作不小,一下子大家看向宁昭的目光都不太友善起来,好像她是个登徒子。 宁昭心道拉一下手怎么了,自己还不是成天的跟人拉手,能让她拉一下手,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拉她也行,夫人,端个火盆放到院子里。” 宋夫人连忙去张罗火盆,屋子里仍然一片静悄悄的,众人已经大致猜到宁昭是来驱除邪祟的。 要是没有邪祟,宋理也不至于那么想不开,给自己扎了一刀。 火盆端过来,就在院子正中央,烧的正旺,宋夫人还无师自通,带了一只大公鸡过来。 公鸡不也能驱邪吗。 下人将公鸡递到宁昭手里,因为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可惜宁昭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宵夜吃烤鸡?”宁昭想了想,觉得也行,虽然这公鸡看着岁数不小,肉可能有点老了,烤着不一定好吃。 不过在别人家里,还是将就一下吧,御步说过,这叫客气。 她将五花大绑的公鸡塞到颜海手里,对那小姑娘道:“出来,跟着我。” 小姑娘连忙点头,小心翼翼跟了过去。 宁昭取出一张符咒扔到火盆里。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随着她一声怒喝,那火盆重的火焰“嚯”的一声冲起一人多高,那些肉眼凡胎看来,这火已经快将半个院子给烧没了。 宁昭对着小姑娘招手:“来吧。” 小姑娘小心上前一步,宁昭又拉住她,将她往火里带:“不用怕,有我在呢” 这话她对颜海说过,颜海感天动地,哭的稀里哗啦,因此她十分自得,自觉这句话说的温情脉脉,并不吓人,可是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软脚虾似的倒下了。 晕倒之前还叫了一声。 而影子对着这熊熊烈火,也十分惧怕,得了这小姑娘一口活气,就这么一瞬间,跑了。 影子跑了。 跑到了离得最近的颜海身上。 宁昭:“.” 颜海看一眼宁昭,还不明白宁昭这眼神代表着什么,以为她要攻击,于是将手里的公鸡递给宁昭。 宁昭摇头,在一旁的水缸里沾了点水,摸到了他眼皮子上。 颜海以为能说话了,道:“你这火烧的是不是太大了,这都要变成开水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自己脚下蛇一样团在脚下的黑影,因为他身上活气足,正在费力的扒拉着他。 他嘴里都能塞鸡蛋了,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宁昭嘿了一声,身边泛起雾气般的黑气,将两个人笼罩其中,拉住了颜海的手。 两人一鸡就这么跨进了火海之中。 院子里众人再也忍不住了,惊呼起来,呼啦一下,围在了火堆旁边。 他们也不敢太靠近,只能箍了个圈,脚不动,只伸头。 不到片刻,宁昭就带着颜海出来了。 不仅他们两个毫发无损,就连这一只公鸡都没伤着,火也一瞬间小了下来。 而宁昭手里多了一个纸人,看了半晌,就揣到了怀里。 “行了,没事了,都回去睡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在这里停留,一边小声议论一边往外走。 “神人啊,你看这么大的火,竟然连根汗毛都没点着。” “可惜没看到邪祟,肯定已经被烧在火里了,太厉害了。” “保不准厉害的是那只神鸡,你们没看他们进去还抱着那只大公鸡进去的吗?” “是啊是啊,这大公鸡真是神武,以后怕不是得供起来,赶明儿我也在家里养两只公鸡去。” 英明神武的大公鸡没有被供起来,直接送去厨房红烧了,给宁大师和受到惊吓的颜海补身体。 宋理的屋子里,一阵香味。 宁昭和颜海用筷子进行了一场打斗,将这一盆鸡肉吃了,然后用小茶饼填一填胃的缝隙。 颜海吃的满头是汗,侧过头一看,忽然大叫了一声。 屋子里也点着灯火,颜海的影子变成乌黑一团,映照在墙壁上,如同一团墨迹。 宋理惊讶的看着这一团影子,道:“不是已经驱除了吗?” 宁昭道:“驱除的只是里面的纸人,颜少爷是个万人迷,谁见了都喜欢,鬼见了都想舔两口。” 颜海惊的茶饼都掉裤裆上了:“那怎么办?” 宁昭道:“好办,只要你将让它自己离开,就行了。” 颜海道:“我怀疑你是在为难我。” 宁昭将茶饼塞嘴里,一脸阴险狡诈的笑道:“鬼影会学你,你只要让它学不会就行了。” 其实这鬼影只是纸人留下来的一点鬼气,不用管也会自行消散。 颜海怀疑的看她一眼,坐在凳子上默默开始磕瓜子。 他一磕瓜子,墙上的影子也开始磕起了瓜子,但是总有点学不来,颜海磕出了残影,墙壁上的影子跟不上。 影子好不容易跟的上了,颜海又不磕了,将瓜子往盘子里一扔,开始剥花生。 他吃花生也跟常人不一样,别人剥花生,要么就直接吃,要么就将花生皮搓掉吃,偏偏他一下这样一下那样,脑子时刻都在转动,永远让人想不到他要干什么。 为了摆脱这鬼影,他花样百出,脑子里的主意层出不穷,一兴起,还出去翻了两个跟斗。 宁昭啪啪啪的拍手。 渐渐的,这鬼影不再变化了,成了普通的影子。 颜海累的满头是汗,听到宁昭说可以了,才停了下来。 “好了?” 宁昭十分满意的点头。 颜海道:“那鬼影跑哪里去了?” 宁昭信口胡诌:“投胎去了。” 颜海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将这件事情放下。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宋理,道:“能不能叫你娘再弄点吃的过来?饿了。” 这么一通下来,是个人都饿了。 (本章完) 第258章 医者1 第258章 医者1 颜海和宁昭将宋家厨房鲸吞完毕,启程回城。 宋夫人让他们两人骑马,颜海吃到了嗓子眼,怕骑马会将自己的肠子颠出来,婉言谢绝,和宁昭散步消食。 两人在山野间拈花惹草,招猫逗狗,早上出门,到了中午还只到了昨天被劫道的地方。 颜海道:“不知道那两个蠢贼还在不在,我们上去把马牵回来吧。” 话音刚落,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就从奔了下来,大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人说完仔细打量一眼宁昭和颜海,胖的那个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瘦的那个道:“就是。” 胖的那个道:“你们是不是发了财回来了,快给兄弟们留下一些!” 瘦的那个道:“留下!” 颜海挽起袖子,道:“今天我要是不把你们收拾了,你们就不知道我横行霸道海大富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响亮。” 四个人很快就斗在了一起,这两个蠢贼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出片刻就鼻青脸肿,跪在地上求饶。 宁昭揍完了人,拍手站在一旁,十分悠闲自在,好像刚才将那胖子打出四个牙齿来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们的马呢!”颜海喝道。 胖子捂着嘴:“就在、上面,有.” 颜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后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狠的,脑袋捧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登时鲜血如注,磕出来碗口大个疤。 “陷阱。”胖子将这话补完。 宁昭一巴掌拍在胖子脑门上:“不早说!” 她连忙冲上去抱住颜海,吓了一跳,颜海要是个死人,肠子流出来了她都能缝回去,可这是个活人,这么多血,不会死在这里吧? 那胖子挨了这一巴掌,一个跟斗翻在地上,暗道:“这人看着秀气,手上的力气可不小,那小子看着有大事,万一迁怒到我身上,我岂不是要变成肉饼,还是装死罢。” 他赶紧将自己脑袋搁在一块石头上,狠心一碰,本来就是个傻人物,又想将死装的真切一点,没想到下重了力气,将自己也碰的鲜血直流,晕死过去。 瘦子大叫一声,连忙去抱胖子。 宁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道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下次打颜海要注意点,不然一不小心将颜海的脑浆子打出来了。 她问那个鼻青脸肿的瘦子:“这里有大夫吗?” 瘦子抖着手指路:“前面.” 剩下半句‘就是医术不好’硬是憋不出来,宁昭就已经背着颜海,直奔庸医家去了。 这庸医因为差点将这远近村民都医绝了种,医术不好之名众人皆知,可是架不住他要价不高,还离的近,一些头疼脑热的还是来找他。 庸医昨天‘杀人’有余,收入颇丰,正在家里闲坐,忽然看到宁昭背着血淋淋的颜海进来,吓了一跳,连自己是个大夫都忘了,大叫一声,然后就开始头晕。 宁昭看着大夫不济事,只能自己开了他的柜子,在里面一通找,找到一些药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往颜海脑袋上撒。 门口的瘦子牵了马,驮着胖子追了过来,大声道:“放放放放.不得。” 宁昭已经倒下去半瓶子了。 原来是个结巴,难怪说话都只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说。 瘦子急道:“快走。” 宁昭只好又背着颜海,将他放到马背上,这瘦子也不会骑马,只能指着前面。 “走、走、走左边,有有药。” 宁昭这么慢性子的人都替他着急,恨不能将他的舌头和喉管拎出来捋直。 “知道了知道了。” 她打马便走,颠的颜海更晕了,左转不到片刻,就见到一座茅草屋,门口坐着一个编草鞋的老头,慈眉善目,实在不像是个大夫。 但是这老头一见宁昭带着两个头破血流的人过来,就立刻站了起来,大声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在哪里摔成这个样子!” 宁昭连忙将颜海弄下来,摸了一下鼻子,确定还有气,才道:“还活着,你能救一下就救一下吧。” 实在不能救她也只能有失公正一下,去地狱将人带回来了。 难道这就是命运? 乾阳想尽办法让她插手生死之事,她都给一一破解了,谁能想到颜海自己一跤,就把事情给办可? 老头让宁昭将人背进去,道:“放心吧,这方圆十里的孩子跌了,都是在我这里治的,没什么大事,搭把手,把老大背进来。” 宁昭并不想背这胖子,直接将马牵到门口,然后把胖子踢了进去。 老头看着颜海脑袋上的药粉,道:“怎么倒这么多盐在这上面?” 宁昭:“.” 好在这老头很快就开始给颜海清洗伤口加敷药,没有再多说。 到了太阳快下山,老头将瘫倒在外面草席上睡大觉的宁昭叫了醒来。 宁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没死?” 老头不知为何听出来一点遗憾,大概是错觉吧。 “醒了醒了,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沾水啊,过两天要换药,这药啊,我现在没有,明天就给你们磨去。” 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一旁帮着磨草药。 宁昭都不知道他这样子是哪里来的胆子去做土匪的。 颜海在里面喊疼,两声疼夹着一声饿,一幅奄奄一息的样子:“宁昭,我这是在哪里啊,不是在阴曹地府吧,这屋子怎么这么破啊!” 宁昭也饿的不行了,不过还有空胡说八道:“这是你下辈子要投胎的地方,我提前带你过来熟悉熟悉环境,你看看缺什么,回头我给你买过来。” 颜海晕头晕脑,信以为真,一想到自己竟然要投生到这样的穷人家里,就悲从中来,两眼一闭:“我不要投胎到这里,我还要做我爹的儿子去。” 宁昭将他背起来,道:“行,那我给你送回去。” 那老大夫听了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小心些,回去之后不要吃发物。” 颜海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在大夫家里,将腰间宋夫人送的一包小银豆解下放在桌上,对老头道了谢,才让宁昭背着他上马回去。 宁昭抱着颜海打马回城,颜海被颠的七荤八素,差点再度去世,一下马就又晕了。 门房开门,魂都吓没了,颜父闻声而来,也以为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场软倒在地。 宁昭连忙道:“不至于,爹,还有我呢。”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颜海:“.滚。” 颜父也顾不得去挑宁昭的毛病,大声叫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烧水,整个颜家忙的飞起来。 (本章完) 第259章 医者2 第259章 医者2 宁昭看着这位老父亲,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颜海才是爹。 她也不用人请,自己就跟着进去了,先熟门熟路的进厨房去摸东西吃。 边吃边想,这世上都是好人不长命啊。 谣言传播的速度也非常快。 颜海磕了脑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颜海要挂掉了的消息。 一时间来看望颜海的人络绎不绝,还携带了各路女子,想给颜父找个续弦。 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是幸福了,你看这一出事,兜不住了吧。 宁昭看了一会儿这些人脸上悲痛,心里阴暗滋生,甚至还带着得意,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只能去跟颜海作伴。 颜海被吵醒了,看一眼满地瓜子皮的宁昭,道:“外面.吵什么?” 宁昭道:“你爹在相看老姑娘,准备找个夫人,再给你生个弟弟。” 颜海因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脑袋发晕,格外脆弱,顿时红了眼眶:“我还没死呢。” 宁昭连忙道:“哎,没事没事,也不一定就给你找个后娘,也可能给你找个后爹。” 颜海:“.” 宁昭再接再厉:“其实我挺喜欢你爹的,实在不行.” “闭嘴。”颜海咬牙瞪她一眼。 宁昭住嘴了,开始喝给颜海炖的百年老参母鸡汤。 反正颜海吃什么都想吐,浪费东西,她还能给颜海减轻一点负担。 颜海看她吃,又饿了,道:“你给我留一碗。” 宁昭咕咚咕咚把汤底都喝没了。 颜海:“.” 他在自己家里还要挨饿,真是没天理了。 好在宁昭并没有饿死他的打算,给他喂了一大碗药。 过了片刻,御步就来了,颜海一见御步,想起来一件正事。 “御步,这次我能活下来多亏了那个老先生,昨天晚上来的大夫说这位老先生的药更好,你说我怎么谢他比较好?” 御步道:“不必太过客气。” 宁昭道:“你不是给了他一袋银豆子吗?” 颜海道:“那才几两银子,就是打着好玩的,再说我的命,就值这点钱,我感觉自己好多了,那老先生不是说明天还要换药吗,我亲自去一趟,你们一起去。” 御步没工夫跟他去摆阔,道:“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这里是一根百年老参,你拿去吃吧。” 宁昭接过盒子:“百年老参怎么比萝卜还多,下次拿点别的,我怕我虚不受补。” 御步刚想说这不是给你吃的,再一看桌子上还没来的及收走的鸡汤碗和宁昭嘴边的油渍,叹了口气。 他是个正经人,为什么会跟两个不正经的人做了朋友? 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 还是老天爷见他太过顺风顺水,所以给他的磨难? 御步心里乱想一气,脸上确实一贯的高冷,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宁昭。 “我家里炒的糖花生,拿去吃吧。” 他说完就走,怕自己多逗留一刻就会失智一分,阴阳司司长的威严会一丝不留。 宁昭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一包银子打的“糖花生”,真正的糖花生要么还在他身上揣着,要么就已经掉了。 颜海也啧了一声:“我觉得御步才是真正的败家子,他们家还能这么有钱,经得起我们一天三顿的吃喝,搞不好祖坟里也埋了金山银山。” 他话一说多了又晕,头也痛,心里也万分痛苦,他这两条腿,打从能走开始,就没这么闲过。 颜父将他当瓷娃娃似的捧在手心里,压根不肯让他下床,将他当成月子里的小媳妇似的圈在家里。 到了要换药的那天,颜海发了狠话,要是他爹不让他出门,就要绝食,才得以出门。 颜父弄了一辆大马车,一辆小马车,大马车里装着颜海和宁昭,小马车里装着给老大夫的礼物。 颜海躺在宁昭怀里,搂着她的腰杆子睡觉,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宁昭身上却是冷冰冰的,舒服的很。 等到了地方,他已经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了。 老大夫骤然见了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那一胖一瘦两个憨土匪竟然还在,见了宁昭就是一个哆嗦。 “哟,你这脑袋好的挺快啊,就能劈柴了。”宁昭看着这胖匪,嗤笑一句。 胖匪暗道:“这人怎么又来了,不会是来算旧账,报仇来了吧,我这刚好一点,可经不起他们两个的铁拳,还是装死罢。” 他立刻捂住脑袋,哎哟一声,倚着篱笆就往下倒。 瘦匪以为他是真的头疼,连忙跑过去将人扶住,又费力气扶了进去。 颜海心道这人真是没救了,装死都不会,又让小福将东西往下搬。 全都是能吃的好东西,还有一些散碎的银两,颜父准备的十分周全。 老大夫看着小福不断的往下搬东西,连忙道:“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值得这样的大礼。” 颜海道:“我这条命还不止这点钱呢。” 老大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将宁昭和颜海请到屋子里去,又给颜海拆了头上的布巾,看他的伤口。 “恢复的比我儿子要好,再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再给你换一次药膏。” 颜海由着他换药,又问道:“那两个是你儿子?” 老大夫点头,看着那瘦匪出来,十分可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瘦匪连忙将那天劫道的银子放在桌上,道:“对、对、对不起,还” 颜海将剩下半句接下来,道:“还给我?” 瘦匪点头。 颜海将钱袋子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见里面的银子分毫没动,又问:“你们还劫了别人没有?” 瘦匪摇头。 颜海心想也是,就他们两个那样,只有挨揍的份。 他又道:“诶,你是个结巴,劫道的那句话怎么说的那么溜?” 瘦匪涨红了脸,道:“练过。” 颜海道:“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就不拿你去送官了,你去弄点吃的来给我们两个吃。” 瘦匪点头应了,去外面张罗,等茶水地瓜鸡蛋放过来,颜海的头也包好了。 老大夫又将那日留下的那一袋银豆子还给颜海:“这东西太贵重了,老头哪里消受的起,事情也是因为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起的,还有那些东西,我是万万不敢收的。” 他说着,差点老泪纵横,看来这两个憨儿子是他的一个心病。 颜海坚持不收,老大夫坚持要还,两个人争执起来,宁昭怕颜海又要跌一下,一命呜呼就不好了,连忙打断他们两个。 (本章完) 第260章 医者3 第260章 医者3 “你救的可是个金疙瘩,这点东西算什么,他们家里扫地都能扫出这么一大把来,你要是不收,到了明天会给你打一座金屋子,给你送过来。” 宁昭这么一说,颜海就煞有其事的点头。 老大夫一听这架势,只好收下了,又觉得这钱来的十分惭愧,万分不安,叫瘦匪将养的鸡鸭杀掉,留他们两人吃晚饭。 瘦匪麻利的去了,颜海非要坐到外面的树影子下去,于是小福又将尊贵的大少爷移了出去,连带茶水一滴没洒的带了出来。 胖匪听他们不是来报仇的,也不再装死了,出来帮忙,跟着瘦子去做饭。 宁昭坐在树下,一只耳朵听着颜海和老大夫闲话,一只耳朵听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脚步越来越近,最后那庸医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宁昭剥开一个地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庸医。 老大夫比庸医岁数要大上一截,见了他竟然站起来十分恭敬,道:“李少爷,你怎么来了?” 那庸医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还没说话就将院子里的东西通通看了一遍,暗道:“这死老头竟然还有这等运道,要进棺材的人了竟然还能发一笔横财,自己怎么也要沾点光。” 宁昭正在跟颜海说这庸医,一见了这么多的血,晕的比那胖匪还要快的事情。 颜海咋舌,没料到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大夫。 庸医眼珠子转完了一圈,也不搭理这老大夫,就拿眼睛去看颜海,一边看一边笑:“不知道这位少爷贵姓?” 颜海道:“我姓颜,颜氏茶行的颜。” 庸医啊呀一声,连忙拉住颜海的手:“原来是颜少爷,失敬失敬,说起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你不知道,张老头手里的跌打损伤药,那都是我家传过去的,因为我一看见血就晕,所以就把这药膏给了他。” 小福将他的手拉开,道:“我们家少爷的手也是你摸的吗!” 他一向比颜海更有纨绔子弟仆役威风,这一吓唬,果然就让庸医吓了一跳,将手收回去了。 手是收回去了,但是话却没停下。 “颜少爷,真的,这膏药啊,还真是我们家的,当年他在我们家做佃农,我祖父看他可怜,就教他认了几个字,后来有一年遭了水灾,这地也种不成了,我爹就给了他一张方子,让他专门治点跌打损伤,跟我不呛行,救了你,我也是非常的高兴啊。”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要从这个救命之恩里面分一杯羹。 颜海听的犯困。 那个胖匪好歹比自家兄弟机灵一点,小声叫了一声颜海:“颜少爷,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 颜海立刻点头:“饿了饿了。” 胖匪连忙端了一大盆在灰堆里烤熟的糍粑,灰已经拍干净了,就是看着颜色不大好看。 香倒是很香。 有了吃的,颜海已经无心听庸医说话了。 庸医瞪胖子一眼,又恶狠狠的看一眼老大夫,道:“晚上我再过来找你说话。” 老大夫看着他走了,叹了口气。 那胖匪还要跟颜海说上几句,老大夫就出声将他赶去了厨房。 晚饭的时候,桌上都是大鱼大肉,看着还十分不错,尤其是鸭肉,炖的很烂糊。 宁昭和颜海将碗底吃干净,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宁昭看一眼老大夫,取出一张符咒给他,道:“放身上吧,有用得到的地方。” 老大夫虽然不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但还是诚心谢过,将符咒收在了身上。 胖瘦二人组看他们两个走的见不到了,都冲向了颜海送过来的东西。 “弟,你看看这个,这布料,看起来就很贵啊。” “贵。” “这是银子啊,快看,估计有一百两吧!” “二百。” “爹,我们有钱了啊,就能给弟去城里治病了啊!” 老大夫叹气,道:“都收起来吧,老二,明天我就带你去治。” 他只会治跌打损伤,其他的并不会。 瘦匪喜极而泣,将衣服打开看了一眼,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肉瘤,上面布满了血管,看着十分可怖。 能治了,就不用背着这个累赘了,是不是以后也能娶妻生子了,再盖个小房子,两兄弟也不离远了。 胖匪笑呵呵道:“弟,高兴吧。” 瘦匪用力点头:“高兴。” 胖匪道:“颜少爷这么好,我们还去劫道,真的不应该,明天我上山去,弄点果子给送去。” 瘦匪道:“我、也去。” 他们两个刚要往里面般东西,那庸医就带着妻子和一个十分健壮的儿子一起过来了。 “诶诶诶,你们想私吞啊,这么多的东西,这里面得有我们李家一份啊!” 这庸医上来就将里面的东西翻了起来。 他妻子已经大把的将银锭子往怀里兜了。 老大夫连忙上前去拦:“李少爷,这、这银子可不行,这是我要拿去给老二治病的,你们不能这样!” 庸医一把推开他,道:“治病?我就是大夫啊,我免费帮你们治,啊,放心吧,不要钱。” 他夫人一身横肉,大声道:“你们早就要报恩了,要不是我们家,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搞不好已经断子绝孙了!这点东西,还算是少的。” 他儿子道:“就是啊,要不然你们还是我们家的奴才呢!” 瘦匪气的直哆嗦,那胖匪上前去推,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不够庸医的儿子一巴掌。 场面一片混乱,简直成了明抢,等到这一家真正的杀人土匪离开,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银子更是一锭都没剩下。 老大夫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瘦匪刚经历了巨大的欢欣,有了希望,忽然一下希望被打破,眼前一片漆黑,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他嚎啕一声:“爹!”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打定了主意道:“你们去歇着吧,明天我去找里正,把东西要回来。” 瘦匪却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 那一家人,是吃了人连骨头都要嚼干净的,里正租着他们的地,怎么可能去给他们主持公道。 其他人有时候还要去找他看病,也不会为了他们得罪人啊。 夜色如墨,一点月光都没有,将这一家罩的严严实实,是怎么也无法撕开一道口子的黑暗。 (本章完) 第261章 医者4 第261章 医者4 颜海在家里憋了两天,脑袋好的飞快,又活蹦乱跳起来,和宁昭去小树挖的鱼塘去钓鱼。 他的脑袋包的跟跳胡舞的异族人一样,运气倒是不错,小树养的几条草鱼都被他吊起来了。 “宁昭,你说我帮张大夫开个医馆怎么样?专治跌打损伤,就开在武馆对面,生意一准好。” 宁昭道:“用不着。” “开个医馆也要不了多少钱,”颜海将钓鱼竿一提,“我省吃俭用一个月就出来了。” 小树在一旁道:“可是颜少爷,武馆的人皮糙肉厚,挨打都习惯了,不是折了胳膊腿不会去医馆的,到时候要是没生意怎么办?” 颜海一想这也是个问题,沉思片刻,又将钓鱼竿子一提:“实在不行,我去创造几个病患?” 小树:“.” 宁昭连条泥鳅都没吊着,干脆将杆子给了小树,自己在一旁打瞌睡,忽然一个惊雷,天色就变了。 颜海的脑袋不能沾水,立刻上了马车,连晚饭都没吃,就回了京城,只带上了自己吊出来的几条鱼。 宁昭也不想冒雨回清水街,直接去了颜家。 颜父当做没看到,奉上十全大补汤,宁昭怕颜海上火流鼻血,吃掉了一大半。 到了晚上,颜海喝了药躺在床上打哈欠,宁昭已经在地上睡着了。 忽然门被敲响了。 颜海嘟囔一声:“小福?干嘛啊?” 门外没人说话。 颜海伸出脚踢了一下宁昭:“去开门。” 宁昭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甚至打起了呼噜。 颜海只能自己爬起来,一脚踩在宁昭肚子上,踩着过去了。 门一开,站在外面的不是小福,而是那位老大夫。 “咦张老伯,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啊?” 老大夫将手里提着的一瓶子药膏递给颜海:“你这个伤,要不留疤是难了,不过把我手里这些药给用完,就能好看不少。” 颜海连忙接在手里,道:“你还亲自来,挺远的,你吃过晚饭了吗,小福!” 老大夫笑了笑,没说话,忽然一道大风呼呼的刮过来,院子里树木摇动,哗啦作响,将叶子扬的漫天都是,把个老头刮的影子都不见了。 地上悠悠落下来一张符咒,正是宁昭临走前给老大夫的那一张。 颜海征愣半晌,将符咒捡起来,忽然回过神来:“宁、宁昭,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宁昭在里面翻了个身,道:“是啊,阳寿就到这个时候。” “啊?你、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可以想办法.那个什么蚕,可以弄一个放到他身上吗?”颜海一时难以接受。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林淼生不如死的活着,不知在哪里做乞丐,还不如死了的好。 而且这总归是插手了生死之事,现在还有一个乾阳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总要顾虑一二。 真是不痛快。 甚至可以说很憋屈。 她这阴间主宰,竟然还要受一个流浪汉的觊觎。 什么时候能将乾阳也收到鬼册里去就好了,让他去跟白长生作伴,多般配。 颜海拿着药进来,又叹了口气。 “你看他真是个好大夫,死了都还不忘记要把药给我送过来。” 宁昭道:“是啊,所以才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颜海又狠狠踩了她一脚,从她身上过去了:“明天去一趟,将奠仪送过去。” 宁昭认为自己这张符咒就算是奠仪了,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颜海还没去找他爹要奠仪,小福就已经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有个大胖子,跪在我们家门口,说有天大的救命的事,请你去帮忙。” 颜海道:“不会是那蠢贼吧!” 小福道:“是不是贼不知道,不过看着确实不大聪明。” 颜海连忙拉着宁昭往外奔,出去一看,就见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台阶下面确实跪着那个一心装死的胖匪。 那胖匪一身的泥水,两条库管都是湿的,一看就是天没亮就过草而来,见了颜海,直呼救命。 颜海道:“是不是你爹没了,这事情我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 胖匪道:“不是、不不不,是的,我爹昨天没了,可是我想请你帮忙,不是为了我爹,而是为了我弟。” 颜海道:“你弟怎么了?” 胖匪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颜少爷,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在他的认知里,颜海就是他见过的最有钱的人了,别管他是不是官,这事情他都能管的了。 颜海道:“小福,套马车,我跟宁少爷去看看。” 宁昭停了一下:“小福,你去阴阳司将御步叫来,这事情他出面最好不过。” 御步来的也快,刚到阴阳司门口,还没进去,就让小福请了过来。 一行人到了那屋子里,之前还是一派和乐融融,到了今天就已经是愁云惨雾,哭声一片了。 颜海道:“你弟呢?” 胖匪在前面带路:“在李少爷家里,昨天白天,我爹去他家讨要银两,他不给就算了,还将我爹推在一丘水田里,就不管了,我爹就没起的来了。” 颜海又道:“要什么银子?” 胖匪将庸医一家抢钱的事情一说,颜海顿时一股火冲了上去,对小福道:“你快马去找胡大痣,给我去鬼市街找人来,竟然连他爷爷的东西都敢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话没说完,御步已经拦住了他:“看看再说。” 一行人说话间就到了庸医家里,本来离的也不远,那庸医一看颜海来了,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暗想:“颜氏茶行再怎么说也不是官府,那银子布匹是老东西自己愿意给我的,老东西也是自己淹死的,关我什么事。” 他一想明白,就放松下来,道:“几位来是找我看病的?” 胖匪连忙道:“我弟你给弄哪去了?” 庸医道:“哎呀,我一片好心,要给他治病。” 胖匪差点气的跟自己老爹一起作伴去。 什么治病,杀人还差不多。 御步拦住要冲过去打人的颜海,冷声道:“人在哪里,我看看。” 他一脸正气凛然,一出声就将庸医吓了一跳。 庸医小声道:“你也是个大夫?不知道是内方还是外方的?” 御步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直接将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扔到了桌上。 阴阳司抓人用的黑色阴字牌。 颜海顿时明白宁昭为什么要叫御步来了。 狐假虎威啊这是。 (本章完) 第262章 医者5 第262章 医者5 庸医一脸懵,还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还是小福看不下去了,道:“这是阴阳司抓人的阴牌,你拿着这块牌子,明天自己去阴阳司报道就行了。” 庸医瞬间一个哆嗦,心道不会是那老东西变成了鬼去告状了吧。 他看一眼自己一个能打三个的儿子,用目光传递了一下小意思的意思。 去了阴阳司也不要紧,他不认就是了,难道阴阳司还能放任这鬼祟将他杀了? 胖匪连忙道:“我弟呢?” 庸医将手一指,一间关着门的屋子。 因为御步在,他儿子也无法阻拦,只能任凭胖匪将门打开了。 门一开,一股血腥味和阴暗潮湿的气味就冲了出来,瘦匪面无人色躺在床上,胸前包的严严实实,但还是有血溢出来。 地上盆子里放着一个有人拳头那么大的肉瘤。 人还活着,不过后面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 胖匪鼻涕眼泪齐流,又不敢去动他,只能一个劲的哭。 庸医还在振振有词:“你们一家人,都得谢我,你爹临走前,让我把你弟的病给治了,我跟你们说,你看看着瘤子弄的不错吧,城里那号称妙手回春的张鹤林,也割过瘤子,可没有这么大的。” 他又想到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不仅钱有了,这名也有了。 一份跌打损伤的药就这老头就能拿来这么多钱,他这事要成了,那还有得少吗? 到时候再去京城开个医馆,自己儿子再娶个官家姑娘,到时候得个圣手的称呼,这辈子就值了。 颜海看他那一脸无所谓,就气愤不已,气的要打人。 这人见了血就晕,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他割下来的,分明就是他指使他儿子做的。 而且这么大个肉瘤割下来,这瘦匪已经是必死无疑。 他盯着庸医,心道人要是真坏到他这个地步也就好了,永远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绝不怕半夜鬼敲门,更是毫无愧疚之心,永无忏悔之时。 御步摇头,跟宁昭出了门,任凭颜海在里面将这庸医打了一顿狠的。 那庸医鼻青脸肿,还在那里大声道:“颜少爷,你这可就不对了,这治病救人,也不是全部都能治好啊,哎哟,我真是冤枉啊我!” 颜海也破口大骂:“你算个屁的大夫,那张老伯才是大夫呢!” 等里面平息了,颜海才愤愤不平的出来,道:“御步,你好好治治他。” 宁昭看一眼躲在门后面偷听的庸医,忽然道:“这山里面有一座大墓啊。” 颜海道:“什么?说正事啊,怎么说到墓上面去了?” 宁昭还没解答他的疑惑,御步已经道:“确实有一座前朝陪葬的墓,不过因为风水已坏,没人敢下去。” 宁昭点头:“里面金银恐怕不少。” 颜海摸不着头脑,又看到门后那个庸医和儿子一并的探头探脑,心道这两人今天听见了,明天就得扛着锄头挖坟去。 宁昭和御步的话点到为止,并不多说,三个人留下也无济于事,便上了马车离开。 颜海问御步阴阳司能不能把这人给办了。 御步摇头。 这庸医太过无耻,又没个见证人,算起来顶多是赔些钱。 颜海又问宁昭那老大夫成了鬼,会不会把这不是个人的东西给收拾了? 宁昭摇头。 她给的那一张符咒,便能让老头不受阳气冲撞,可这老头成了鬼,不去给自己报仇,竟然跑去给颜海送药。 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对,医者仁心。 颜海气的头都痛了:“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宁昭冷笑一声:“这死人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啊!”颜海恍然大悟,“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大墓.” 宁昭一把捂住他的嘴:“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我跟御步就是闲聊了两句。” 就是随便说两句,山里面有一座墓,大不大不好说,有没有宝藏也不好说,但是里面的东西不那么遭人喜欢是肯定的。 要是扛着锄头去将里面的东西挖出来,那可就热闹了。 命要是能保住命,也要给吓疯了去。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是真没说错。 过了两天,颜海郁郁寡欢的神情没了,欢天喜地带着一把炮仗在清水街霹雳哗啦的炸开了。 胡大痣正在茅房里出恭,听到炮仗的声音,以为是出了大事,提起裤子就跑,差点摔在了茅坑里头。 他提着裤子跑出来一看是颜海,立刻十分无语。 “颜少爷,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放上炮仗了,这东西你打哪里买的?” 颜海将剩下的炮仗扔到地上,小白扒拉走玩去了,他拍了拍手进院子去,拿刀剖西瓜。 西瓜跟李子都在水盆里泡着,沉李浮瓜,触手冰凉,西瓜已经是滚瓜烂熟,一刀下去,就听到咔嚓一声,凉气和清亮的味道瞬间散开,连小白都眯起了眼睛。 看着都舒服。 颜海将瓜递给宁昭和胡大痣,一边道:“我自己做的,简单的很,就买好纸筒,把硫磺、硝石、砒霜给放进去,提前得埋好引线,不过有时候也会出哑炮,地上那个就是。” 胡大痣默默将刚拿起来的西瓜放下了。 颜少爷刚放了炮仗好像还没洗手,也不知道沾上砒霜没有。 宁昭是不怕砒霜的,吃的汁水横流,一口将瓜芯咬下,甜到脑子发蒙,才慢慢道:“有什么好事,你这么高兴。” 颜海一想到这件好事,连西瓜都不吃了,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庸医一家子,说去山里挖草药,挖个屁的草药,就是去挖坟去了,结果那坟地里,有好大一条蛇,听说比小绿还要大,那个庸医,半截身子都被吃没了,还有他婆娘,直接给吓疯了,他儿子最惨。” 胡大痣连忙道:“怎么个惨法?” 颜海大笑道:“说出来都能笑死你,被那条蛇给嘬了一口,鸡飞蛋打啦。” 胡大痣忍不住夹住了腿,觉得两股之间一阵凉飕飕的意味,好像也有什么东西,预备着嘬他一口似的。 颜海乐了一上午,然后顶着大太阳,让宁昭陪他去桃花小筑长脸去。 胡大痣一听是去桃花小筑,心道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也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留下小白一只猫看家,将那没放完的炮竹来回扒拉,给扔胡大痣刚买的柴堆里去了。 (本章完) 第263章 桃花小筑的八卦 第263章 桃花小筑的八卦 挑花小筑开满荷花,荷花两边是大凉亭,四面都是树影,角落里放着冰,十分凉快,就连米酒都是在冰块里面镇过的。 一口下去透心凉。 今天这里有诗会,诗会也不能只有才,还得有貌,不然这些娇娇气气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大热天的才不会跑出来。 所以颜海还将御步拉上了。 宁昭杵在那里,那是不用说,双眼皮大眼睛,乌沉沉的,脸又白,一眼看去都是景,再加上御步,更是青年才俊,才貌双全,这些小姑娘便目光灼灼的盯住了他们两。 至于颜海,除了有钱以及青春活泼,长相上就要比其他两个略逊一筹,其他的也并不太拿的出手。 这些小姑娘盯了不到片刻,就放弃了宁昭,只去盯着御步了。 因为宁昭实在对不起自己的长相,和颜海一人一把瓜子,活像村口两个嚼舌根的老太婆,将进来的人一个一个的品评了一遍。 胡大痣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讨厌,尤其是这两人嘴里都没句好话,要不是声音小,早就被人打了。 御步坐在树影里,并不参与这种幼稚的谈话,甚至觉得这个诗会都是浪费时间。 不仅浪费时间,自己还像是山里的猴子一样,给人看了。 他一张脸冰冷,冻的胡大痣不大敢说话。 等了片刻,人还没到齐,颜海打了个哈欠,搂住宁昭的腰杆子往下倒,宁昭也累的慌,顺势倒在了御步身上。 御步稳稳当当接住了他们两。 隔着一个湖,那些小姑娘们便跟被人踩住了喉咙管子一样,发出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御步隐隐约约听着什么断袖之癖、分桃之爱、龙阳之好,额角直抽搐,偏偏躺他身上的是宁昭,他还推开不得,气的一肚子肝火。 屋子里放的冰,还没有他身上的冷意让人哆嗦。 胡大痣默默后退一步,抱着冰盆取暖。 御大人这么可怕,果然阴阳司的司长就是应该他来做的,宁少爷是冷不丁的吓人,他这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吓人。 好不容易等人都到齐了,进来一个熟人,跑过来跟宁昭一伙人打招呼。 “宁大师,颜少爷,原来你们也来了,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起过来了。” 来的人是闵行。 宁昭和颜海齐刷刷的坐了起来,盯住了闵行。 御步松了口气,再次退后,和胡大痣一样当做自己并不存在。 闵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连忙道:“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收拾好了啊。” 颜海亲热的拉着闵行坐下,道:“你是大文豪,我看你最近写的那个求道成仙的故事不错啊,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闵行连忙道:“我还没来得及想,我最近在好生读书,老师说不能再分心,要准备明年的春闱,这一次,我也有个八九不离十的把握。” 宁昭冲着他点头,似乎十分赞赏。 颜海奇道:“你不是说他这辈子没有高中的命吗?难道这命改了,这一回终于能中了?” 闵行也十分期待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不是,我就喜欢你这么自信。” 闵行:“.” 顿感前途无亮。 颜海连忙道:“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你看宁昭都说了,你生来就没有当官的命,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趁着你现在写的动,多写两本书,要是哪天江郎才尽了,你要写都没得人看你的。” 闵行被他们两人刺激的体无完肤,干脆去跟御步打招呼。 “御大人,你最近忙吗?我也许久没见你了。” 御步不是跟人闲聊的料,一板一眼道:“忙,大约有一个月没见了。” 他说完生怕闵行继续跟他搭闲话,将一张生人勿近的高冷面孔发挥到了极致,生生将闵行冷走了。 闵行左顾右盼,发现位子也都坐满了,只能在颜海边上坐下。 诗会一开始,就更加热闹起来。 有显摆自己的,有显摆不成丢了面子的,还有低调装逼的,总之是争奇斗艳,务必让哪一位男男女女心仪上自己。 至于颜海这里,就苦了闵行了。 他一个人代笔了颜海、宁昭和御步的诗,搜肠刮肚,差点真的江郎才尽。 正在这里品评大家的诗,忽然有一个人站起来要去休息,不知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 等人拉起来又是一阵闹哄哄。 “杨友德,你今天怎么回事,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害了相思病了?” “哈哈哈,我看是被对面晃花了眼睛。” “走走走,我陪你去换衣服去,看你今天这诗也做的不好,别再摔哪里了。” 颜海看着人湿哒哒的走了,地上留下一条水迹,对宁昭道:“这肯定不是得了相思病,当初我得了相思病的时候,茶不思饭不想,哪里还有力气来参加诗会啊。” 闵行连忙掏出一只笔,道:“颜少爷再说详细点。” 颜海道:“就是心里什么事情都想不了,一睁开诶,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闵行奋笔疾书:“取材取材。” 颜海立刻踢了他一脚:“滚蛋。” 杨友德很快就回来了,精神依旧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尤其是眼睛下面,一圈发青,像是一个常年在醉今朝玩耍的人一样。 可一个书生,是不会弄成这个样子的,只会偶尔去一趟。 宁昭看了一眼,喝了一口米酒。 众人还在说闹,杨友德也不坐下,忽然开口:“我和你们说一件事,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 “什么事情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吧说吧,搞不好我们就相信了。” “就是,杨友德你今天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你昨天回来就不正常,是不是钱袋子丢了?” 杨友德没理会他们,慢慢道:“你们知道的,我父母都没了,去年我病了一场,连屋子也都变卖了治病,现在还住在学堂里,本来想着今年秋闱看能不能榜上有名,也好去求个小官当着。” 颜海心道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孤家寡人一个已经够痛苦了,居然还病到房子都卖了。 他不由向杨友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宁昭倒是似笑非笑,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这我们都知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也别面子不面子的,都是同窗,我们都搭把手。” “就是,闵行!你不是写书发了吗,你先来,给杨友德捐一点。” “对,闵行,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躲着。” (本章完) 第264章 怪谈 第264章 怪谈 闵行冷不丁被点名,脸都皱成了苦瓜,心道这都什么事啊,他也不是说不给,被人这么逼着,就是给也是老大不痛快。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杨友德再次说上了。 “端午节那天,学堂也放假,我就跟几个老乡一起去了大通码头口的宝坻县,离京城也就二十里地,那里聚集的都是商户,我们是想去买点便宜的东西。 我们在那里玩了一天,晚上找了个偏僻点的客栈住,那旁边有一座好大的宅子。 大家都知道,这种宅子一般人都很多,光是仆人就有好几十个,可是这座宅子里,到了晚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里面就像没住人一样,我们挨着围墙那间屋子睡的,都是冰冷的。 那天晚上,我总觉得有人在喊救命一样,可是一醒来就没听到了,第二天一早,大家都没休息好,就跟客栈老板打听隔壁这宅子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就去喝水。 颜海急道:“你喝什么水,赶紧说啊,这宅子怎么了?” 杨友德也没看他,喝了水继续道:“那宅子原来是一个富商住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凋敝了,不过因为还有一大笔祖产,宅子就留下了,这家只有一个独女,现在正在招上门女婿,不过只招外地人。 后来我那几个老乡也都是穷苦人,就去了,我留在宝坻等他们四个。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之后两天发生的事。”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在这炎炎夏日里打了个寒颤,就连听的人也都觉得有些古怪起来,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而闵行则是写满了一张纸,不肯放过这样难得的取材机会。 杨友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慢慢道:“两天后,我还是没有等到人,就有些着急,想要回来,于是去了那大宅子前面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头,恐怕有七八十岁了,我一问就摇头,说根本没有人来过。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他们敲门进去的,怎么会没有人来过,肯定是这里面的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肯让我见到同乡,于是就去报官了。 可是县衙查了一天,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我没办法,只能围着那宅子转了一圈,这一转,竟然在后院小巷子的围墙根下,发现了一颗带着血肉的牙齿。” 众人这下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都紧张的抓着身边人的手。 御步坐直了,若有所思的听下去。 “这颗牙我是认识的,我同乡吃桃子,磕到桃核上,门牙缺了一小块,正是这颗牙,我又借了一把锄头,在围墙根上挖了一大块,那里面竟然有一个完整的头,正是我那个同乡的脸,我吓了一跳,弄出了动静,正要继续挖,那老头就出来了,要赶我走。 我就说这里面有一个人头,要他跟我去见官,可是再一看,地上哪里有什么人头,就连刚才我挖出来的泥都填回去了。 这事情太过古怪,又关乎我四个同乡,晚上我还是住在这客栈里,半夜一到,就起来趴在围墙上,想进里面去看个究竟。” 颜海不禁咋舌:“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闵行也道:“这里面要是个人肉包子铺,你今天也没命在这里了。” 杨友德神情木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带了一把刀,刚爬上围墙,就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我低头一看,就见围墙下面站着我的一个同乡,正在冲着我喊救命,我连忙伸手去拉他,却忽然想起来白天他的头我还看到埋在地里了。 那我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人?” 荷花池两边,少男少女齐齐惊呼了一声。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心里想着是不是白天太心急看错了,又看我那同乡身上又没点血,地上也有影子,就放了心,伸手去拉他,我当时一拉住他的手,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不像是活人,我也不敢下去找什么真相了,只想着赶快逃命,匆忙间想甩开他,可是怎么也甩不开。 眼看着他就要把我拉到那边宅子里去了,我想起来自己拿了刀,用力朝他的手砍了下去,他却不知道痛,还是死死的拉着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直接将他的胳膊砍掉了。 我带着他的手回到了客栈这边,两条腿发软,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只手给弄开,就发现手也不见了。 你们一定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做梦,我被这么一吓,在宝坻又病了一场,耽搁到昨天才回来,你们看看我的手。” 他说完将袖子撩开,上面果然有五个发黑的淤血印记,像是被妖物抓过,不然人的手怎么能留下这么重的印子,还长时间不消退。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小姐们隔着一片荷花池看不清楚,又是想看,又是不敢看,干脆听他们怎么说。 颜海也看的清清楚楚,杨友德的手很瘦,又生的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这清晰的手指印记,真是叫人骇然。 哪怕现在是大太阳照着,众人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那你的四个同乡,岂不是连尸骨都没找到?那你有没有再报官?”一人问。 杨友德点头:“我昨天回来之后,去了阴阳司,不过里面几位大人都不在,里面值班的人说定会帮我转告。” 御步就在这里坐着,今天早上先是去了宫里,还没回阴阳司就被颜海带到这里,并不知道他已经去了阴阳司。 宁昭打了个酒嗝,朝杨友德招了招手。 “对啊,宁大师在这儿,你快去问问宁大师。” “就是,搞不好她能有办法。” “她有办法有什么用,你们不知道这宁大师有多爱钱,你看杨友德穷的叮当响。” “闵行不是跟宁大师熟吗,叫闵行去说说。” 闵行已经缩到角落里去了,还是躲不过这些人的眼红病,恨不得自己今天就没有来过。 杨友德像是没听见别人说话一般,走到了宁昭身边。 宁昭也不起身,仍然是没骨头一样坐着,伸出雪白的手印在了那五个黑色的手印上。 杨友德只觉得手臂上冰凉,比那天晚上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抓了还要凉。 他一个哆嗦,再一看宁昭就已经松开了手。 再一看自己的手,那个漆黑可怖的指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本章完) 第265章 炸了 第265章 炸了 颜海能感觉到杨友德的恐惧和惊慌。 哪怕是宁昭将他手上的黑印驱除了,他也依旧无法从那天晚上所见到的惊吓中脱离,征愣的看着宁昭。 宁昭便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顿时笼罩在他眉心的那一点黑气都消失不见了,他这恍惚的神情也好了不少。 宁昭指了指大太阳,道:“出去晒着吧,连着晒上两天就没事了。” 杨友德好似一个提线木偶,宁昭的话音一落,他就立刻走了出去,晒在了太阳底下。 也是奇怪,明明热的很,只要出了树荫和凉亭,就燥热难忍,他却一点汗也没有,反而苍白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宁昭,纷纷围过来问这问那。 宁昭烦不胜烦,推了御步一下,御步那张冷冰冰的脸便瞬间从阴影之中冒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御步那张冷脸真的太有威势了,他虽然年轻,却已是多年身居高位,自带一股睥睨众人的神情,这么一露面,直接让人噤若寒蝉。 宁昭跟在御步身后出了桃花小筑,一上马车,御步便对颜海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叫我。” 颜海道:“那哪行,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今天要不是我,你上哪里去知道这个事情去。” 御步叹了口气,吩咐胡大痣将马车赶快一点,他要去阴阳司问一下。 颜海又缠着宁昭问了一路。 “要不我们去看看嘛,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宁昭果断拒绝:“不去。” 颜海道:“这肯定是鬼祟作怪,你作为一个阴间使者,是不是应该要维护阳间的和平,你不去就是玩忽职守。” 宁昭翻了个白眼:“你见过你爹亲自扫地吗?” “啊?”颜海一时不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说自己是个大老爷,这种小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操劳,她用不着动手。 颜海只能叹息一声,暗暗的想哪天也去宝坻玩一趟,去看看着宅子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要是宁昭不跟着他一起去,不到万不得已,他就不跟着进去了。 他又觉得不进去太可惜了,眼镜咕噜噜一转,看向了御步。 有办法了,嘿嘿。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晒屁股,因为小树来了,宁昭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跟小树在院子里说话。 “宁少爷,这是油炸的知了猴,我昨天晚上去摸的,还是刚出土的若虫,特别嫩,其他东西我怕你吃腻了,你尝尝。” 宁昭在篮子里捏了一个出来。 油炸过后的知了猴不怎么好看,但是绝对的又香又脆,上面撒了一层辣子,一个正好一口。 宁昭道:“嗯,好吃。” 小树笑道:“不知道颜少爷爱吃不爱吃,我这两天再去捉一点,正好可以炸着吃。” 颜海正好从外面进来,道:“什么东西爱不爱吃,饿死我了,你现在给我一把孜然,我能把这张桌子吃了信咦,这玩意儿我吃不了,拿开。” 他十分嫌弃的别开了脸,不去看这一篮子知了猴。 小树憋了笑,没想到颜海竟然吃不了这个,连忙道:“那我改天给你送点瓜来吃。” 颜海将手一摆:“你不用老惦记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那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小树连忙道:“我爹临死前说过,不管过去多久,也不能忘记宁少爷让我再世为人的恩情,我先走了,我家那口子怀了孩子,非要吃什么烤的羊肉包子,我得给她买回去。” 宁昭头都没抬,道:“去羊福记买吧,挂我的帐。” 小树正想说不用,他手里有钱,颜海已经将他哄了出去:“叫你挂账你就挂账,不然以后你拿了东西来,她怎么好意思吃。” 反正最后都是算御步的钱。 颜海送走了小树,看一眼宁昭还在吃,道:“别吃了,御步在等我们,走走走,去阴阳司找他去。” 宁昭踢了一脚蹲在旁边偷走了两个知了猴的小白:“不用亲自去,去把御步叫来,一起吃早饭。” 小白十分不情愿的走了,胡大痣又奔了进来。 他买了一大盆羊肉汤,去厨房里下面条,面扔到汤里,再配上油条,能吃出一脑袋汗。 “颜少爷来了,我买的多。” 颜海道:“我看看你买的够不够。”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颜海一边看一边吃油条,还煞有其事的指点胡大痣要怎么煮面。 胡大痣心道你这少爷恐怕连厨房都没进过,竟然也敢指点我。 不过他心里腹诽,脸上是一点也不敢露出来,只能按照颜海的指示添了一大捆柴。 宁昭在外面等御步,一篮子知了猴吃了一半,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 “怎么了!”宁昭连忙站起来,看了一眼厨房里。 这动静,她的早饭怕是没了。 胡大痣满脸乌黑,头发都竖起来了,欲哭无泪的出来,看着宁昭。 “宁少爷,颜少爷的哑炮炸了。” 宁昭:“.” 这下不仅早饭没的吃,就连灶台都坏了,裂成了两半,只有颜海手里剩下的半根油条还算完好。 御步一进门,就看到颜海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只有一口牙还是白的,见御步进来,就将手一伸。 “御步,你吃油条吗?” 御步立刻后退一步:“不好意思,走错了。” 颜海:. 好不容易颜海和胡大痣洗干净了,胡大痣的头发被火燎了一半,只能剪掉了一截,越发显得丑陋不堪。 颜海比他好多了,洗完脸又是一条好汉,对胡大痣道:“对不住了大痣,为了补偿你,这次就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他拖着胡大痣就走,胡大痣在心里狂喊:“颜少爷,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补偿!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可惜颜海没有听见他内心的呐喊声,被拖出去当了个车夫。 而宁昭在御步这个衣食父母的目光下,也不敢放肆,拎着知了猴一起上了车。 出了清水街,颜海又指使御步掏钱,胡大痣出力,去买了两锅肉饼,还有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 一直吃到宝坻,等到了杨友德说的那座宅子,已经到了下午。 御步率先下马车,站在大风口足足吹了两刻钟,闻着自己身上没有肉饼味了,才点头同意胡大痣去敲门。 (本章完) 第266章 上门女婿1 第266章 上门女婿1 胡大痣去敲门,一直敲,就是没人来开。 颜海在一旁悄悄跟宁昭说御步的坏话:“他太爱干净了,一点肉饼味就受不了,以后谁都跟他过不了。” 宁昭深以为是。 只可惜御步不能将他们两个当做肉饼味给风吹走,只能在一旁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随着这颇具威严的一眼,门也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花甲老人开了门,佝偻着背,就连眼睛也是老眼昏花看不大清楚,将宁昭四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颜海道:“老人家,你看清楚了没有,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你去叫个眼睛好使的人来?” “什么?我耳背,你大点声!”老人大声道。 颜海冲着宁昭龇牙:“感情是位聋的传人。” 宁昭哈哈大笑。 御步无奈的看他们两人一眼,让胡大痣去交涉。 胡大痣扯着嗓子道:“老人家,我们是来” 他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只能看了御步一眼。 御步道:“阴阳司来办事。” 胡大痣正要说,宁昭捂住了他的嘴,大声道:“我们是外乡人,听说你们这里招上门女婿,我们来候选的!” 老人这才点头,表示听懂了,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又将那扇沉重腐朽的门关上了。 吱呀一声,宝坻被这扇门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冷清,院子里是一颗大桂花树,还没到开的时候,只有叶子暗沉沉的,落下一大片阴影。 宅子很大,屋子很多,越发显得空荡。 外面的炎热跟这里毫不相关,一股阴沉冷寂的气息在这宅子的每一个角落弥漫。 没有鬼影重重,却越发显得处处都跟荒诞诡异。 “你们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走,这里面好多地方都没人打扫了,石头上生了苔藓,滑到井里可不得了,有什么事,就找我,叫我老许就行了。” 胡大痣跟他攀谈:“怎么不多雇几个人啊?” 老许道:“再多也留不下来。” 胡大痣道:“啊?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还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一位面目平平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麻木,看宁昭四人一眼,道:“许大伯,让小翠倒茶来。” 老许颤颤巍巍的去了,留下四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的面目是真的平常,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种,再加上一点青春活泼,可爱伶俐的气息也没有,就更显得不好看了。 她打量完人,便领着他们往里面走:“请到厅堂里面坐吧。” 厅堂里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桌椅,处处弥漫着一股尘封的富贵之气,墙角立着一个红色的大花瓶,里面不插花,插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 小姑娘道:“你们四个都想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吗?” 宁昭指着胡大痣,道:“他不是,我们三个是,莫非你就是要找上门女婿的人?” 小姑娘点头:“我叫许嘉,家里长辈都已经没了,所以要找个人一起来守住这偌大的家产,你们三个既然是一起来的,不如说说看你们都有些什么优势?” 颜海喝了一口小丫头送来的茶,道:“我这个人优点很多,不过最大的优点还是有钱,非常之有钱。” 许嘉道:“那你为什么来做上门女婿?” 颜海一愣,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是啊,他都那么有钱了,还做个屁的上门女婿。 可是除了有钱,他好像一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优点。 宁昭接过话头:“他这人有些怪癖,就喜欢干别人不爱干的事,你别搭理他,我就不一样了,我浑身都是缺点,好吃懒做,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找个人养着我,天生就是个上门女婿的命。” 颜海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宁昭又加了一句:“许小姐,我累了,不想努力了。” 许嘉依旧用木然的眼神看了宁昭一眼,好像她懒不懒并不重要,另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她更看重一般。 她看完宁昭,就将目光移到了御步身上。 御步一辈子都不知道上门女婿四个字怎么写,冷着脸一言不发。 也是奇怪,他这样冷冰冰的不好亲近,反倒让许嘉多看了他几眼。 颜海道:“你是现在选还是等一会儿再选?你要是不急的话,不如先让我们吃点?” 许嘉没有说话,回头看向了门口。 老许领着一个熟人来了,这熟人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三个人,一愣,道:“好、好巧啊,我是来取材、对,取材。” 宁昭笑眯眯道:“实话实说就行,不就是做上门女婿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许嘉冷淡道:“原来你们都认识。” 闵行小心翼翼坐到一旁:“啊,那个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许嘉道:“你可以说说你的长处。” 闵行挠头,道:“念书还可以。” 颜海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你就别吹了,闵落第。” 闵行顿时红了脸,道:“就是还需努力,也不是一无是处。” 许嘉对此也不放在心上,这问话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自己沉默半晌,才道:“你们在这里住三天,三天之后,谁能留下,谁就能成为我的夫君,继承许家的财产。” 宁昭看了一眼阴气沉沉的屋子,心道不能说留下来,应该说剩下来。 许嘉又道:“你们要吃要喝就去门房找老伯,小翠会带你们去房间里休息。” 她话说完就起身,略有些僵硬的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重屋子里。 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过来,领着他们去睡觉。 后花园里草木丛生,无人修剪,不像是宁昭那荒芜的院子还有一股野趣,这些树木长的太大了,遮住了日头,就有一种阴森冷沉之感。 “几位随意住,这一排屋子都是客房,里面被褥都是干净的。” 小翠也不是喜欢这院子,都不带他们进去,就转身跑了。 一排有八间屋子。 颜海率先拉住了宁昭:“我要跟宁昭一个屋子,你们我不管。” 闵行连忙道:“御大人,我能不能跟你一个屋,其实我不是来做上门女婿的,失踪的四个同乡里,有一个跟我要好,是我的同窗.” 颜海立刻啧了一声:“做你的同窗可真倒霉。” 闵行尴尬一笑,紧紧挨着御步。 胡大痣孤零零站在中间,一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是让他一个人一个屋子那是万万不敢的。 这地方光是看着都不对劲。 他默默道:“宁少爷,我在你屋里打地铺吧。” (本章完) 第267章 上门女婿2 第267章 上门女婿2 五个人安排好屋子,宁昭就将人都叫到一起。 “晚上我要四处转转,顾及不到你们,御步,将朱砂拿出来化了,我给你们一人画一个护身符,颜海,脱衣服。” 颜海飞快脱了衣服。 宁昭取过御步沾好朱砂的笔,在他两肩之上画了两道火红的敕令。 “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勾完三笔符头,宁昭又用了罡为符胆,直到最后一笔叉符脚结束,才停下笔,将两个大拇指涂的红红的,印在了敕令上。 “先天先地,元始祖气。注死落生,长生再次。玉皇心术,鬼神皆闭。急急如昊天玉皇上帝律令。吾奉祖师路真君敕摄!合口演流三界混元总摄万神印。” 话音一落,她手指便起来,留下两个印章似的印记。 胡大痣和闵行看的惊奇,连忙去脱衣服。 御步却皱起了眉头。 宁昭如此郑重,亲自下笔写敕令,恐怕此事不简单。 “穿那么快干嘛,还没干,一边呆着。”宁昭踢颜海一脚,将胡大痣和闵行一同画上。 轮到御步,又不一样。 他活气一多,便会躁动难安,宁昭弃了朱砂,取了自己的鬼笔,在他两肩上各画上一道和其他人都不同的敕令。 没有三勾为符头,而是用了雷令做了符头。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御步只觉一阵刺骨寒凉,透过笔尖落入他体内,生出一股极大的力量。 宁昭又以井为符胆,等收完尾,直接将手指按在两道敕令上。 “遣召鬼神,伏魔驱邪,炼度亡魂,发送野鬼,开启幽冥。急急如昊天玉皇上帝律令。吾奉祖师路真君敕摄!合口演流九龙神印。” 所有敕令终于完成。 颜海颇为好奇的问宁昭:“这里是不是有厉鬼?” 宁昭摇头:“这里面没有鬼。” “没有鬼?”颜海觉得难以置信。 要是没有鬼,这一座屋子怎么会如此阴森可怖,那些人怎么会死了。 要是只是死了,那杨友德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这世上,难道只有鬼吗?还有人、有灵、有咒、有妖,你看的到的,看不到的,都存在。” 颜海道:“那这屋子里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宁昭心道这人倒是会总结,这些东西通通都是妖魔鬼怪。 “我得去看,有人将这些东西隐藏起来了,让我也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以颜海为首的毫无用处三人组,免不了在一起瑟瑟发抖。 宁昭对御步道:“晚上你守住他们几个,我出去查看。” 御步点头。 大家也不敢乱跑,纷纷表示要在一起打地铺,宁昭和御步坐在窗边,看着这一座死气沉沉的大宅院。 他们眼睛里所看到的,比颜海三人看到的,要更为可怕。 从地下涌出来的死气怨气黑沉沉的,将所有人都裹挟在其中,黑暗中生出了眼睛,盯住宅子里的每一个人。 但是又非比寻常的干净,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这么重的死气是一定会滋生出鬼物的,是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吗? 天色也很快就阴沉了下来,外面的阳光本来就照不进来,天色稍微一暗,这里面就显的更加混沌。 一股湿漉漉的风平地而起,看来有一场大雨要下。 颜海在屋子里找到一套叶子牌,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留下来的。 “我们打叶子牌,闵行你会不会打?” 闵行想说自己醉心于学习,不会玩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但是到了这种鬼地方,不弄点玩乐放松一下心情,不到一天,就会自己将自己吓死了。 他点头上了桌。 胡大痣因为没钱,主动退出,让宁昭补上,再加上闵行和颜海,三个人玩上了。 四十张牌,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大牌捉小牌,牌未出时扣下,出叶子后仰放,同桌的人由已经明牌的人去推算未出之牌。 非常简单。 就这么简单的牌,宁昭的牌技依旧是臭不可闻,只差没将裤子输掉了。 宁昭忍无可忍,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御步拉了过来:“御步,你来帮我看牌,输了算我的,赢了.也算我的。” 御步对这种幼稚的把戏十分不屑,这种东西,他五岁就已经揣摩的清清楚楚,但是架不住宁昭连拖带拽,坐到了她旁边。 不出十把,宁昭就赢的钵满盆满。 颜海将叶子一扔,气道:“宁昭,你这是作弊,哪里有打牌还请人帮忙的!” 闵行不敢说他们二位的不是,小小的用眼神表示了一下不屑。 御步也不屑于跟他们玩这种把戏,让他干这个,简直就是小路巫山用。 他起身又坐到了窗户前,自顾自的去画符咒。 方才看宁昭起笔画敕令,他心中有一些心得,心道这符咒敕令一事,也不必墨守成规,若是将符头符胆符印拆开来,自己再进行组合,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研究了不到片刻,老许就来了,他已经老的听不清楚,但是手劲却不小,拎着两个大桶送来了晚饭。 一个大桶子里是饭,一个大桶子里是菜。 他将东西放下,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五个人,默默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将他们五个当做死人看待了。 “有什么事情就去门房找我,不过我老头给你们一个忠告,没事尽量别蜀门,到了晚上也别出声。” 颜海大声道:“这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妖魔?你说出来,我们来帮你降妖除魔。” 老许看智障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着离开了。 颜海:“.” 宁昭对颜海的智商一向没有太大的希望,道:“吃饭吃饭。” 颜海看了一眼那两个大木桶:“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吃饭的,不过我们去羊福记,有一次我看到有人在后院里面就是把剩菜剩饭倒进一个这样的大桶里。” 这是人吃的吗? 胡大痣见怪不怪,好歹他也是穷过的人,那时候他在鬼市街混饭吃,饿极了潲水桶里的骨头都捞过。 他将饭菜分开打好,还特意给宁昭和颜海多打了一点。 “大家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啊,不然这三天饿也饿死在这里不是。” 颜海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弃,道:“你先尝尝。” (本章完) 第268章 上门女婿3 第268章 上门女婿3 胡大痣对于颜海的要求没有异议。 他不是个卖苦力的料子,只有一条舌头能说东说西,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颜少爷还是没饿过,你们都不吃,那就我先吃一口.呕!” 一口下去,他立刻吐了出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这条舌头跟着宁昭早已经混娇气了,以前是什么难吃的没吃过,现在是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只差没去吃御膳了。 御步沉默的后退了两步,将门窗悉数打开透气。 外面一阵好风,刮的人迷了眼睛,树木一阵哗啦作响,将一阵阴湿冷气从屋外刮进屋内,屋子里刚放好灯罩的都差点被吹倒。 这股湿气带着浓浓的土腥味,却没有这个时候能看到的地龙和癞蛤蟆出现。 就连蚂蚁都没看到一只。 真是奇怪。 整个大宅子里,除了人,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饭菜没有人吃,颜海被这一阵风刮的心烦意乱,更加觉得肚子饿的慌。 “大痣,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你自己去炒几个菜去。” 胡大痣道:“只怕他们不肯。” 颜海将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不管多少银子,你快去炒,我要饿死了。” 胡大痣接过银子,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又缩了回来。 他害怕。 外面夜色生寒,风声透体,黑雾漠漠,不见一点星光,所有洞开的月门,都成了未知的一张巨嘴,不是被这个吞下,就是被那个吞下。 颜海对他恨铁不成钢,气道:“宁昭给我们画了护身符,你还怕什么,闵行,你跟他去!” 闵行在一旁哆嗦道:“颜少爷,我也怕。” 颜海气道:“你一个书生,怕什么,圣人说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闵行道:“子是不语,不是不信。” 颜海肚子咕噜一声叫,气的没话说了。 宁昭也饿,所以她抬起头,一张脸在狂风之中明暗不定,目光幽暗,一张嘴愈发显得殷红,看着像是要将人活吃了。 “我也好饿。” 她幽幽的说了一句。 胡大痣嗷的一声蹿了出去,闵行紧随其后,不敢在这屋子里多呆。 他一边跑一边在风声里腹诽,这宁大师平常看着还没有御大人难以亲近,可一旦可怕起来,那是真能吃人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门房,大声询问老许厨房在哪里,他们要自己做饭。 风声实在是太大了,老许什么也没听见。 胡大痣连说带比划:“大爷,厨房!就是炒菜的厨房!在哪里?” 老许皱眉:“啊?磨坊?你们不好好吃饭要什么磨坊?这时候我上哪里给你们牵头驴去!” 胡大痣道:“是厨房,不是磨坊!谁要驴了,我们就自己炒个菜!” 老许道:“茅房啊,你们那院儿里不就有嘛,让你们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咋就是不听呢。” 胡大痣堵的心口疼。 还好那个懵懂的小丫头来了,她晚上不住这里,是要回去的,一听说他们要厨房,就给他们指了路。 厨房离着井不远,里面东西倒是整齐,就是火已经熄了,要重新给烧起来。 角落里堆着一捆柴。 胡大痣拿着火折子仔细挑选柴火,就怕里面有个哑炮,闵行负责切菜。 有茄子豆角辣椒,还有玉米棒子跟鸡蛋,不过没有肉。 闵行将菜切了,道:“棒子放水里直接煮了吃吧,颜少爷会不会吃?也抵得过一顿了。” 胡大痣道:“吃,当零嘴吃。” 闵行:“.” 他心道颜少爷可真是会投胎,就生到颜家这个有钱人家里了,这要是跟他姓了闵,出生三天就会因为奶不够喝而饿死。 胡大痣道:“你炒菜吧,我去柴垛子上抱一捆柴来。” 他说着就出了门,柴垛子就在旁边,要不然他也不敢离开闵行,一个人去。 外面风声平息下来不少,天光成了大雨即将落下的青色,一道闪电劈头而过,接着就是一道雷声。 胡大痣吓的一个激灵,连忙抽了几根柴火要走。 忽然就起了雾。 又不像是雾气,湿漉漉的,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雨,落在地上和人的身上。 这雾气也只有一团,飘飘忽忽停留在胡大痣面前。 胡大痣看的愣了神,一时间连晕都忘记晕了,不知道这雾气是要干什么? 然后从雾气中凝结出一个人影来,这人影身材短小,脸上漆黑一颗大痣,分明就是胡大痣的样子。 胡大痣手里的柴火霹雳哗啦的掉到了地上,随时都是一幅要往下倒的模样,可是肩膀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滚烫,将他疼的一个哆嗦,连晕都晕不下去了。 那一团人影似乎十分愤怒,想要伸手去抓胡大痣,可是还没抓到,就又化作了一团雾气。 随着豆大的雨点落下,雾气烟消云散不见踪影,就好像刚才只是胡大痣的一个幻觉一般。 胡大痣肩膀上滚烫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闵行在厨房里炒菜炒的热火朝天,又在心里想着君子远庖厨,自己自从认识了颜海和宁昭,也跟君子不搭边了。 他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雨声,大声道:“胡大痣,你好了没有,这里可没衣服换啊!” 胡大痣神情木然的走了进去,见了火光就松了口气,然后“砰”的一声倒下了。 闵行吓得锅铲都要飞出去了,一把将人拖了起来。 “胡大痣?你没事吧!醒醒,别吓我啊!” 他心急如焚,锅里的菜还等着他去翻动,不然就会烧焦,这边胡大痣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真是孔夫子来了也抉择不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锅里。 胡大痣总是会醒的,宁大师没吃饱会不会把他生嚼了,那就不好说了。 饭菜做好,玉米也煮好了,闵行甚至在灶台里埋了几个鸡蛋,胡大痣总算醒了过来。 外面还是大雨。 胡大痣平复一下心情,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才道:“闵行,你帮我看看,我肩膀上怎么回事。” 闵行就着火光一看,左边肩膀上通红的朱砂印记淡了许多,跟右边肩膀上一看就不一样。 他打了个哆嗦,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大痣将事情跟他说了,他沉默片刻,道:“看来宁大师的护身符有效的很,可是这么大的雨,我们这么出去,会不会把朱砂洗掉?” 这是个关乎性命的问题。 (本章完) 第269章 上门女婿4 第269章 上门女婿4 外面依旧是一阵电闪雷鸣,厨房里没有蓑衣斗笠。 胡大痣打死也不肯出去了。 闵行也心有余悸,可是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既然胡大痣身上的朱砂印记减淡,那就说明这护身符也不能抵挡太多次的攻击。 他们两个人呆在这里,一晚上过去就得尸骨无存。 最后还是胡大痣想了办法。 两人一手拎东西,一手将两个大木盆顶在头上,冒雨往客院里奔。 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要不是闪电不时划过,他们两个连路都看不清楚。 回到客院,看到那一点飘摇的灯火,两人都松了口气。 胡大痣又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颜海一边大嚼,一边还有工夫问宁昭:“你不是说不是鬼吗,依我看,肯定是狐狸变的妖,到了半夜,就会变成一个绝世美女,来敲我们的门。” 宁昭道:“那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抵抗的了绝世美女的诱惑,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颜海大手一挥,将玉米渣子挥的到处都是,道:“那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御步将脸上溅上的玉米水擦干净,坐的更远了一些,一粒一粒剥玉米吃。 吃完这顿闹腾的饭,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小的趋势,宁昭从屋子里翻出来一把伞,让他们休息,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宅子很大。 宁昭闭上眼睛,在黑暗中随意走动,她走的很慢,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 不过她本来就是孤零零的一个,因为长生不死,没有人可以永远跟她作伴,就连执笔者也会消亡,只有她是永远存在的。 也没有人能帮助她。 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不过大约是没吃饱的缘故,人一旦没吃饱,脑袋就会和肚子一起贫瘠,进而生出许多厌世的念头来。 吃饱了,就会再次觉得不死不老非常愉悦,再加上青春漂亮,那真是躺着都能美醒了。 雨点落在伞上,带着密集的爆裂声音,将其他的声音都掩盖了。 宁昭走到最后面夹道的地方停住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站着两个熟人。 是乾阳和明纣。 这宅子,有他们的一份手笔。 明纣迅速退去,只留下乾阳一个人和宁昭隔墙而站。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阴一阳,有了短暂的交锋,宁昭身上的黑气潮水一般涌了过去,而乾阳身上迅速闪现一道白光,蛇一般咬住了黑暗。 光与暗一接触,便立刻分开。 乾阳脸上带出一丝笑意,似乎对这座能将宁昭也困在其中的宅子十分满意。 她会怎么做?舍弃这些人的性命换自己离开吗? 真是一场令人期待的选择。 乾阳转身离开。 而宁昭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真是奇怪,一个选择了光明的人,却满心黑暗,这世上的龌龊肮脏都去寻他。 而自己是彻彻底底的黑暗中人,却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她挪动脚步,继续慢吞吞的走。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有一个黑漆漆的字符从墙壁里钻出来,像是绳索,又像是天罗地网,让她无法逃脱。 除非是有新鲜的性命填进去,这天罗地网才能有片刻的放松,让人出去。 这一厢宁昭在溜达,客院里的人也渐渐睡了。 灯火却还没有熄灭,御步戒备的坐在门口,看着屋中的动静。 屋子里没有动静,外面却忽然有了声响。 像是有人在叫救命。 而且确实是活人的声音。 莫非是杨友德的那几个同乡,还有人活着? 御步看一眼屋中睡的鼾声四起的三人,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开门。 门一开,就是大风大雨兜头而来。 他拿起一把伞,走进了风雨中,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他背后忽然生出了一团团黑色火焰,自他两肩而出,如同人身上的三把火,护在他左右。 万鬼伏藏在两个敕令之中,此时就钻了出来,聚集成火。 他一出现,叫救命的声音又远了,似乎在被人拎着跑一般。 他只能顺着声音走,而屋子里在他离开后,忽然有了变化。 闵行是口渴醒来的,他自己做的菜,放咸了一点,又不敢多喝水,怕要上茅房,现在喉咙里好似一把火在烧。 他坐起来倒了点水,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御大人去哪儿了?” 他看一眼,见御步和宁昭都不在,就有些害怕,赶紧跑到胡大痣旁边躺下。 颜海搂着枕头在床上睡的十分欢快。 胡大痣也没有睡熟,听到闵行的动静,低声道:“今天这雨也下的奇怪,你听,真是一点也不带停的。” 闵行嗯了一声,没了睡意,睁开眼睛看着头上的横梁。 “嗯?” 一道微弱的光出现在横梁上,似乎是一面小小的八卦镜钉在上面。 “胡大痣你看,怎么八卦镜会钉在那个地方?” 谁都没注意这上面竟然还有一面八卦镜。 胡大痣一个哆嗦,猛地将自己盖在了被子里:“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闵行也不敢看了,想将眼睛闭上,可是眼睛一闭上,就更加恐惧起来。 人的脑袋所能想的,可比眼睛看到的丰富的多。 眼睛看到一点微光,脑海里就能出现一片汪洋,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鬼手在拉自己的手,扯自己的脚。 要将他五马分尸。 他猛的睁开了眼睛,这回目光不敢再停留在横梁上,而是看向了灯火处。 不料那里也有一面铜镜,在灯火的照耀下出现一道黄铜色的光辉,跟闵行在八卦镜上看到的光一模一样。 可是这镜子里的光,怎么会照到那个上面去? 根本就不在一个方向啊。 闵行就这么看着这道光,忽然,那一阵黄色微光闪烁,一只手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一只干枯的手,手上全是瘀斑,有些地方已经露出白骨。 只有一只手。 这只手从镜子里爬了出来,从闵行和胡大痣的腿上爬过。 尖利的指甲勾住了被子,扎在了两个人身上。 胡大痣已经要抖到天上去了,但是很快就平息下来,在被子里晕了过去。 闵行既不敢闭眼睛,也不敢动,整个人僵硬着,浑身都是冷汗。 哪怕安慰自己身上有宁昭给画的敕令,他依旧是止不住的害怕。 连筋骨都软了。 那只手越来越近,闵行甚至能闻到腐败的气味。 可是这只手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熟睡中的颜海。 (本章完) 第270章 上门女婿5 第270章 上门女婿5 颜海实在太过美味,看着就活力十足的可口,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先奔着他去。 闵行看着那只手慢慢爬上了颜海的床,似乎要钻到颜海的肚子里去,将他五脏六腑都给掏出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勉强从喉咙里发出来三个字:“颜少爷” 这声音听着比蚊子叫的都轻,连他自己都要略过了去,更别提还在熟睡中的颜海。 那只手尖利的勾动了颜海的衣服。 颜海忽然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紧跟着一道微光闪过,那只手也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闵行猛的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越发后怕起来,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看着颜海只是哆嗦。 颜海飞快的解衣服,大声道:“闵行,快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被火给烧了,烫死我了!” 闵行咕噜着两只眼睛看过去,就见他左边肩膀上通红一块,确实像是被烫伤了一般。 “没、没事。” 颜海这才注意到他,没被鬼吓到,倒是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不会病了吧。” 闵行摇头,又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在心里万分后悔自己竟然敢来这里找人。 这可不是他能干的事情。 “没、没病,刚才有个东西,跑你身上去了,可能已经被那个护身符挡住了,你背上红了一块。” 颜海一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后知后觉的害怕了一下,又将这害怕丢到脑后去了。 谁让他没看见呢。 “诶,御步呢?” 闵行哆嗦着爬起来,喝了口茶压惊,道:“不知道,应该是跟宁大师在一块儿吧。” “哦,”颜海十分不高兴,“就会背着我搞事情。” 闵行没听清楚,道:“什么?” 颜海道:“没什么,胡大痣呢,被吃掉了?” 闵行这才想起来胡大痣,连忙道:“差点把他忘了,憋在被子里,不会闷死了吧。” 他将被子掀开,见胡大痣还有呼吸,晕的十分酣畅,也懒得叫醒他,坐在一旁开始奋笔疾书,平复自己的心情。 外面也是一场风雨。 御步打着伞,循着围墙走了大半圈,并没有找到人。 他也不继续找,撑着伞就往回走,忽然就被一堵墙挡住了。 这里明明是一条路,怎么会多出来一堵墙? 而且这墙像是会动一般,看着十分柔软,雨滴落下,直接被这墙壁给吞了进去。 这是一堵“活”墙。 御步略微沉思,回头一看,就看到四周都是墙,将他困在了这方寸之中。 墙还在步步逼近,要将他吞噬。 御步刚要伸手去取符咒,又停住了手,璧山眼睛,默念一句:“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他两肩上瞬间鬼气冲天,盖过了这一座宅子带来的阴沉,无数黑沉沉的鬼魅自他背后冒出头来,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成为极为凶悍之物。 御步闭着眼睛,直接朝前走,管他前面是什么,就是刀山火海,有宁昭的敕令在,他也闯的过。 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墙壁之中,这感觉十分恶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入了胃里,这胃也在蠕动,要将他化作一堆白骨。 令人作呕。 这墙壁没能留住他,在他穿墙而过的时候,墙壁剧烈颤动起来,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御步睁开眼睛,连带着伞都完好无损。 他松了口气,低头嗅到自己身上一股淡淡的腥味,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宁昭正从枝丫密布的花园里漫步过来,看他脸色难看,眼睛通红,不知出了什么事,上前一步道:“怎么了?敕令有反噬?” 御步摇头。 他只是想换衣服,想洗澡,可是今天早上出门忘记带行李了,这么一套衣服还要在这里将就三天,想想就痛不欲生。 宁昭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你不在屋子里,怎么出来了?” 御步将刚才的事情跟宁昭说了。 宁昭道:“都是假象,不用在意,那些人早已经死的连渣子都不剩了,走吧,回去吧。” 御步跟在她身边,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宁昭道:“已经大致知道这屋子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要找到出去的办法,还要再想想。” 御步嗯了一声。 宁昭进了屋子,看到颜海和闵行都醒着,一眼就知道屋中生了变故,也不多说,就让他们去睡觉。 颜海眼巴巴的看着宁昭,道:“我们不会真的要在这鬼地方住上三天吧,吃没的吃,喝没的喝。” 宁昭道:“不一定。” 颜海道:“那是呆一天还是呆两天?” 宁昭道:“要是出不去,就得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了。” “什么!”颜海惊叫一声,“大门一开,我们两条腿就迈出去了,怎么会出不去?” 宁昭道:“明天大门开了你去试试,现在睡觉。” 颜海道:“试试就试试。” 宁昭冲他龇牙一笑:“对,试试就逝世。” 一屋子人,宁昭一回来,心都定了下来,慢慢困意上来,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就连御步也觉得眼皮十分沉重,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让他去跟没洗脸洗脚的颜海睡一张床,他宁愿现在就出去叫鬼吃了。 宁昭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她身上的气息慢慢笼罩住了整间屋子,宅子所带来的阴沉气息消退,只剩下地狱一般的黑暗。 还有冷,从心里泛起来的冷,是死亡来袭的寒意。 三个大小伙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一觉睡到了天亮。 御步一睁眼,就看到门已经开了,宁昭目光淡漠,独自一人站在晨光之中。 金光交织,从树顶缝隙落下,被照成金光的露水一并落下,低落在镜子一般的水洼之中。 滴、答。 涟漪荡漾,宁昭阖眸仰头,被树木剪碎的金光斑驳的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在倾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安静、孤独、空灵。 宁昭察觉到他起来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乌沉沉的眼睛里还留着金光落下的光点,像是一尊羊脂玉的神像。 她被禁锢在这尊神像里了。 御步不知为何一阵苍凉之意从自己心里浮起,不仅仅是宁昭带来的感觉,而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悲切。 就连自由这两个字里,都透着规矩。 (本章完) 第271章 上门女婿6 第271章 上门女婿6 从高高在上的神转换成宁昭,只需要一瞬间。 宁昭眼皮子一眨,道:“御步,你是怎么做到在凳子上睡觉还睡的这么工整的?”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早上,等着御步掉下来,结果御步纹丝不动,稳稳当当的睁开了眼睛。 倒是颜海,海宽的床就睡了他一个人,还滚了下来,现在都快趴到床底下去了。 御步:“.” 他心想这人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颜海听到宁昭说话,迷迷糊糊从从地上爬起来,道:“是不是吃早饭了,好饿啊,我昨天晚上做梦,竟然梦到下了一场大雪,连个烤火的都没有,真是饥寒交迫。” 胡大痣和闵行提了早饭进来,是鸡蛋玉米馒头片,连点油星都没有。 闵行放好碗筷,道:“别说,我昨天晚上也做了个这样的梦,梦到天降大冰雹,冷的我一个寒颤接一个寒颤。” 胡大痣道:“这么奇怪?” 颜海道:“难道你没做梦?” 胡大痣道:“倒是没做这样的梦,就是梦到喘不上来气,憋的慌。” 闵行心道要不是我见机得快,你早就憋死了。 宁昭一边剥鸡蛋,一边道:“三年不说梦,神鬼不敢侵。” 他们连忙将这说梦的事情打住了。 颜海站起来去洗漱,在水缸旁边看着御步在那里漱口、洗脸、洗手,又将头发和衣服仔细整理平整干净,急的他跳脚。 “御步,你让我先洗行吗,我赶着吃早饭。” 御步让开,看着颜海狗喝水似的在水缸里一阵狂浪,水渍都不擦,就当洗干净了,顿时连这一缸水都不想碰了。 再一想自己醒来的时候胡大痣和闵行是不是也用过这缸水了,他们恐怕比颜海还不讲究,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白洗,袖着手想回去。 宁昭看着颜海一路上甩着水花过来,再一看御步站在旁边一连生无可恋,心中暗道御步动不动就威胁不给饭吃,干脆让他在这里住上几天,让他尝尝滋味。 御步一看她不怀好意的看过来,就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拔腿就走,自己想办法去了。 等到一群恶狗将早饭都吃了,只给御步留下一根玉米棒子和一个鸡蛋,御步才回来。 他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新布衣,身量略微大了一些,却不妨事,身上带着一股沐浴之后的皂角清新。 颜海嘴里珍贵的鸡蛋黄都掉了出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御步。 “你、你出去了?” 胡大痣却道:“御大人,你身上的荷包少了一个!” 御步点头:“我给了小翠,请她给我烧了水,出去买了衣服。” 颜海道:“她能出去给你买衣服,你怎么不自己出去?” 御步道:“出不去。” “我去试试。”颜海立刻往外面奔,闵行和胡大痣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外走。 他们到了门房那里,见到了老许,大声打了招呼,便抬脚出去。 大门并没有生出牙齿来拦住他们。 他们顺顺利利的走了出去,颜海正欣喜之际,忽然发现不对劲。 还是在许家这座大宅子里,再往前面走,就是客房。 胡大痣惊出一身鸡皮疙瘩,道:“颜少爷,我们刚刚是不是眼花了,不是从门房走出去的?” 闵行也道:“也许我们昏了头,是从茅房里出来的。” 颜海这下知道御步说的走不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你走,这宅子也走,宅子不仅生出了脚,会乾坤大挪移,还生出了眼睛,知道要困住谁。 只能呆在这里等宁昭想出办法了。 他也不闲着,指挥闵行:“你去跟小翠说,让她买吃的回来,银子就用御步给的银子。” 闵行道:“可是御大人给的要是已经花光了怎么办?” 他们可都是穷光蛋。 颜海道:“他要是没把我.他那个三足金蟾给出去,就是给了整整一荷包,他的银子都是一荷包一荷包装的。” 当然,掉也是一荷包一荷包掉的。 御步要干净,他要吃肉。 要吃肉的爪子已经从喉咙里伸出来了,再不吃上一顿,连鬼来了他都能啃上一口。 现在他看这会动的宅子都觉得是妖怪变的,打回原形可以红烧清蒸各一半。 不过宅子看他也是同样可口。 真是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亦如是。 闵行领命去了,颜海又对胡大痣道:“你去找许老伯打听打听,这宅子到底怎么回事。” 胡大痣连忙道:“这我拿手。” 他常年混迹于鬼市街,要是没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早就被人打死了。 不过片刻,门房就响起了胡大痣扯着嗓子和人打招呼的声音。 到了中午的时候,胡大痣铩羽而归。 老许不知道是真聋还是装聋作哑,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跟胡大痣透露,反倒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将胡大痣唠的头晕脑胀。 倒是小翠去买了好几斤卤牛肉回来,让他们中午饱餐了一顿。 可是天色却十分奇怪,昨天晚上下了大雨,今天便是一个艳阳天,可是吃过午饭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阴暗下来。 不仅是阴暗,而且起了雾气,雾气是青色的,浓郁、黏稠、腥臭。 雾气笼罩了整个宅子,就连屋子里都是,眼睛看过去,只能看到自己跟前的人。 “宁昭。”颜海叫了一声。 “我出去看看,御步你呆在这里。”宁昭的声音已经在门外了。 御步轻轻应了一声。 宁昭出了门,脚下的路在变化,虽然不敢对她如何,却毫不犹豫的将她困住了。 地下的死气纷纷逃离,似乎感觉到了畏惧。 不是恶咒,倒像是大光明咒。 乾阳用的手段跟她是正好相反的,这宅子也正好能克制住她的能力,要出去,必须要找到咒的源头。 可是这宅子对她也十分忌惮,只要她出现,便会不断动作,将咒的源头掩盖。 真是讨厌,要是能一把火烧掉就好了。 而厨房中的小翠,看着这浓密的雾气,也十分恐惧。 她将剩下的银子收起来,御步出手阔绰,哪怕是买肉花掉了一些,余下的也够她在这里干一年了。 只是外面怎么这么奇怪? 她拿起一根烧火棍给自己壮胆,去关门,可是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小、小姐。” 许嘉平淡的脸从浓雾中显露出来,冷冷道:“不能太贪,贪婪是罪恶的。” 雾气中伸出了手。 (本章完) 第272章 上门女婿7 第272章 上门女婿7 “鬼!” 小翠尖叫一声,用烧火棍一棍子将这一只突然出现的断手,冲进了雾气之中。 明明是她每天都走过的宅子,每一条路她都十分熟悉,可是现在却不对了。 出去的路不见了,想走到门房,最后却总是绕回了原点。 小翠满头是汗,却不敢停下,只能胡乱的跑,可是雾气太浓,她又看不清楚,忽然脚下踢到了什么,跌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出来,我不怕你!” 她听说人不能怕,一旦害怕身上的三把火就会熄灭,到时候鬼就会将她吃掉。 咕噜一声,被她踢开的东西又滚了回来。 小翠看了一眼,瞳孔猛的一缩,发出凄厉的尖叫。 地上是一个完整的头颅,是上次来过的,要做上门女婿的那个人,她还认识。 不可能不可能,小姐不是说他们已经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这里? 这颗头颅上血污遍布,眼睛还是睁开的,里面的眼珠子已经没了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 脸色也是青白的。 然后这头颅慢慢张开了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朝着小翠咬了过去。 小翠浑身哆嗦,将手里的烧火棍一通乱打,竟然打中了头颅,将其击飞,落在了草丛里。 “哗啦”一声,树木摇晃。 雾气竟然褪去不少,从树木旁边站出来一道青黑色的影子。 这影子捡起地上的头颅,递到嘴边咔嚓咔嚓的啃咬起来。 慢慢又有了许多这样的影子出现,围在了小翠身边。 青黑色的影子,面目模糊,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洞。 这些影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一步步靠近小翠。 “砰”的一声,烧火棍掉在了地上。 恐惧战栗涌入小翠的脑海,身上是彻骨寒意,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将她拉入了雾气之中。 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雾气散去了,一切恢复平静,就连这宅子里本来有的阴暗冷沉都显得格外可爱起来。 颜海紧张的看着御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有人在叫。” 御步还没回答,宁昭已经站在门口出声了:“是我的良心在大声谴责我。” 颜海道:“你还有这东西?” 宁昭又想了想:“没有。” 御步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嗯,”宁昭收起玩笑,“今晚子时,可以离开了。” 有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气,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不吓死在这里也会无聊死。 心情一轻松,他们又能打上几把叶子牌了。 御步将宁昭带到一旁,道:“出去之后,这宅子我会让阴阳司来查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决?” 宁昭道:“出去后一把火烧掉就行了。” 至于咒,在大火中会深藏于地下,永无依托,也就没了作怪的本事。 御步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只有这里再没有人来,才不会再有伤害出现。 几个人混到晚上,胡大痣和闵行去了厨房,看着冷锅冷灶十分奇怪。 闵行自己动手洗了几根黄瓜,道:“小翠姑娘怎么没做晚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胡大痣道:“谁知道,烧火棍哪里去了,烟太大了,得吹一吹。” 他找了两圈没看到,熏的眼泪直流。 等大家吃过晚饭,老许忽然来了。 在这宅子里,天色比外面要暗的多,黑也黑的快,老许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胡大痣看到他,奇道:“许老伯,你怎么还没走?这宅子晚上可吃人啊。” 老许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看向了吃饱了就躺着的宁昭。 他活了七十多岁,在这里当了六十年的门房,一双眼睛不知道看过多少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宁昭才是众人的主心骨。 而且过了一个晚上,他们一个人都没少,不像以前来的那些人,每过一个晚上,就要不见一两个。 他颤颤巍巍问了一句:“这位小兄弟,你有没有见到小翠。” 宁昭半睁着眼睛,没回答他。 老许又道:“这小翠是我重孙女,他爹非要她来跟着挣点银子,这个时候了她也没出来,我又找不到,能不能请你们帮忙找找。” 宁昭道:“不能。” 老许看她神情,分明就是知道什么,可是又不说,急的不行。 颜海低声道:“你帮忙找找,这么大年纪了,怪可怜的。” 宁昭看老许一眼,道:“你说说这宅子的来历吧,我听的高兴了,自然就会告诉你她在哪。”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老许却听的清清楚楚,这些话好像是直接送到了他耳朵里一样。 因为听的清楚,所以十分踟蹰。 外面也有一些谣传,可都不是那么回事,只有他是真正知道真相的。 可是他不能说,这宅子会吃人,他怕自己也会被吃了。 宁昭不紧不慢道:“子时之前,你都可以说,过了子时,我们就会走,到时候你再说,我也没功夫听了。” 老许面露讶异,道:“你们、你们能出去?” 宁昭点头。 老许内心十分焦灼,他再等就出不去了,可是小翠也还没找到,这让他怎么跟家里交代。 他求宁昭:“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我说了就出不去了,你先告诉我吧。” 宁昭道:“有我在呢,怕什么,我要出去,自然也带你一个,你就是说到天荒地老也无妨。” 老许叹了口气,终于松动下来。 “关于这座房子,那得从我十六岁的时候说起.” 老许二十岁的时候,还不叫老许,叫小许。 他那时候就已经门房了。 许家富贵,整个宝坻的绸缎生意他们占了一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个女儿。 一般家里没儿子的,要么就从亲戚家里过继一个,要么就招个上门女婿。 许家不愿意将家产拱手让给蚂蟥一样的亲戚,便决定招个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没地位,哪怕家里金山银山,也是低人一等,看人眼色,正经清白的好男儿很少有愿意的。 而许家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就是这个唯一的千金大小姐生的十分丑陋,面目本就平凡,再加上脸上有个青色的鬼掌印。 这本来是个胎记,生来便有,一开始长在额头上,头发遮住便行,可是随着大小姐长大,这胎记也跟着长大,最后便像是一只鬼手印印在了脸上。 (本章完) 第273章 上门女婿8 第273章 上门女婿8 看中许家富贵的人不少。 可是这些人在看到许大小姐之后,都毫不犹豫的打了退堂鼓。 那张脸上的鬼手印实在太过可怕,就算做上门女婿,那也是要过日子的,天天对着这么一张脸,恐怕福没享几年,人就给吓死了。 而且许大小姐貌丑的消息在宝坻传的到处都是,招婿就更难了。 后来一个叫做张磊的人牙,跟许老爷说他有办法,可以给他找到一个上门女婿,不过许老爷得给他一笔不小的银子。 许老爷眼看着许大小姐已经快十八了,心中也十分焦急,就答应了下来。 这人牙子便去了外乡,找了许多家中穷困,但是面目周正的年轻人,说起宝坻许家有要招婿,日后可以继承偌大家产,倒是有好几户人家意动。 人牙子又说这许大小姐貌丑无比,却又不说如何个貌丑法,有几家一想,这女子再如何丑,拾掇一下也就漂亮了,要么就是太过丰腴,这也不算大事。 他们已经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连妻子都不一定能娶得上,丑一点也无妨。 这剩下的三个年轻男子,人牙子就带去了宝坻,也不让他们和许大小姐见面,先领着他们在许家这偌大的宅子里转了一圈。 富贵迷人眼。 这三个男子一看这雕梁画栋,金堂玉马,骡马奴仆,吃的是珍馐美馔、饕餮大餐,连下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哪里还管许大小姐丑不丑。 这三人都心道有了这样的富贵,许大小姐就是个夜叉转世,他们也使的出力。 灯一吹,还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这事到这里就成了一半。 人牙子心中有数,然后又带着他们去见许老爷。 许老爷也十分和气,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也不至于要去做苦活,只有一点,既然不嫌弃我女儿丑,那日后就不要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众人一一点头,恨不能立下毒誓。 许老爷这才放下心,依旧不叫女儿露面,只让女儿在屏风后面瞧了一眼,选了一个名叫刘晗的男子。 被选中的那个只觉得自己祖上真是冒了青烟,本以为要在穷山沟里过一辈子,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这样泼天的富贵在等着。 事情一定下,许家也不愿意夜长梦多,就在一个月后让两人成了婚,那一日整个宝坻都是喜气洋洋,喝喜酒的人吃了十几轮散去。 新郎官没理会别人的目光,到了新房之中,却见已经吹了灯,看不清楚妻子面目,只能就着月光见到许大小姐身形曼妙,香气如兰,心道这哪里是貌丑,光是看这身段,就美极了。 他美滋滋的过了一夜,将甜言蜜语说了一车,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许大小姐已经在梳妆打扮了,看背影依旧是婀娜窈窕。 他正想说两句,可是忽然看到镜子里的脸,一半是一只青黑色的手印覆盖,而且那手印竟然还会游动,时不时的从到脖子上转一圈,就像是掐住了许大小姐的脖子一般。 “你、你你们骗人!” 他只能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人,是鬼。 许大小姐回头道:“夫君既然看到了,自己再做个抉择就是,出了许家的门,也不会有人抓你。” 新郎官抓了衣服就跑,可是出了门,见外面是个大太阳天,日光下丫鬟们捧着早饭鱼贯而入,恭恭敬敬的叫他姑爷,院子里连一架秋千都是镶嵌了珠宝的。 他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许大小姐已经坐在桌边了,太阳就照在她脸上,那手印也堂而皇之的印在脸上,不过并没有游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其他人并无异样,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 他犹豫了。 丑是丑一点,不过习惯了就好了,他已经没办法回去再过苦日子了。 这里就连马桶都是香的。 刘晗选择了回去。 之后的日子倒是平平常常,刘晗也习惯了妻子和这样的富贵生活。 他交了许多朋友,都是宝坻的纨绔子弟,借着各种名目请客吃饭,在家里大摆筵席。 渐渐的,他心里便不平起来。 不是眼红钱财,而是眼红他们身边如花美眷,就连小妾都是一个比一个的风流妩媚。 他是个上门女婿,又不能纳妾,对着许大小姐那张鬼似的脸,恨不能作呕。 这想法一旦萌芽,就如烧不尽的野草,在心里长满了。 日子越发难熬。 后来人牙子张磊见了他,一见此时许老爷已经死了,家产都在许大小姐手里,就跟他出了个主意,解解馋。 他卖了一个瘦马给刘晗,让他养在外面,再慢慢从家里拿钱出去养着,两全其美。 又跟他说了一些对付许大小姐的法子。 刘晗见那瘦马美若天仙,当即答应,多出了一半的价钱将人买下,养在了外面。 一开始他只敢拿自己的月例银子,后来哪里够用,瘦马就是个销金窟,他便开始找许大小姐要钱。 许大小姐问他:“你一个月有一百两银子花用,怎么还不够?” 刘晗便用张磊的法子将许大小姐给骂了一顿。 “这家里我是一点地位也没有,你自己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还不许我在外面消遣一下吗!” 许大小姐此时已经有了身孕,也不跟他争吵,给了不少钱,后来这家里小半的金银器皿,都让他偷了出去给了瘦马。 又过了两年,那瘦马唯恐自己色衰爱弛,便怂恿刘晗夺了许家的家产,刘晗也有这意思,便要插手许家的生意。 可许大小姐不是一般闺阁女子,拔出萝卜带出泥,连这瘦马的事情也一并挖了出来,将刘晗扫地出门。 此时刘晗养尊处优已经五年了,刚开始还过的下去,慢慢和那瘦马将东西都变卖了,日子就艰难起来。 瘦马倒是长情,毕竟人老色衰,也没他处可去,就又给刘晗出了个主意。 不给,抢还不行吗? 许家哪个弯弯道道,刘晗不清楚。 刘晗一合计,就去雇了十几个流民,找了个大雨夜,杀进许家去,将许家洗劫一空。 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些流民正是恨极了这些有钱人,进去之后杀红了眼睛,遍地是血,还侮辱了许大小姐。 这一夜,许家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这些流民也不知所踪。 (本章完) 第274章 上门女婿9 第274章 上门女婿9 这一夜的惨剧整个宝坻都为之震惊。 而更惨的还在后面,许家正是无人之时,刘晗联合了几个绸缎商人,挤兑许家的生意,甚至让叫花子在街上唱了一首童谣。 “妇人鬼面,心肝黑黑,妇人淫昏,野狗奔奔,妇人猖狂,红杏出墙。” 骂的便是许大小姐,不知检点,遭人侮辱,不思自尽,反而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 有一次许大小姐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衣裙去店里,竟然被几个妇人泼了一身的水。 “你看她走路那个做作的样子,活该。” “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宝坻这么多有钱人,怎么流民就打杀她家了。” “分明是个丑妇,还不安于室。” 一时间,买了许家的绸缎,都让人认为不是节妇所为。 正是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么一闹,许大小姐已是人人喊打之势。 许大小姐并没有要投缳自尽,而是带着年幼的女儿,将所有生意都关了,只留下一个看门的老许,守着剩下的祖产过日子。 她心里有恨。 恨极了。 这世道为何偏偏对她不公,她生了鬼手印又不是她的错,她家有钱也没有为富不仁,她在家中遭受侮辱,那些人不去指责流民,为何反而来辱骂于她? 为何都来欺负她? 她何错之有! 反倒是刘晗,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吸着她的血,又阔了起来,带着那个瘦马上门,借着看女儿的名义来耀武扬威。 她恨的牙齿里都是血。 老许也十分无奈,一天这刘晗又来了,他便说许大小姐不在,刘晗便说下次再来。 他心里气不过,便追了上去,想让他不要再做这种无耻之事。 可是却听到了一桩秘密。 原来那流民洗劫许家,竟然是刘晗谋划的! 他连忙回去告诉许大小姐,想让她去报官,可她不仅没有去报官,反而连房门都不出了。 从这之后,他只见过许大小姐一次。 那一次来了个邋遢道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凭空出现在许家的院子里。 许大小姐这才出了屋子。 她脸上的印记已经生满了一整张脸,就连脖子上面都有了。 青黑色的印记上面,似乎有雾气,这些雾气黏住了许大小姐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许姑娘好一块鬼斑。” 许大小姐的嗓音十分沙哑,似乎吞了砂砾:“你是谁?” 邋遢道人道:“我是来帮你的人,你心里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惊动了鬼神,我不能坐视不理。” 许大小姐道:“你能帮我?” 邋遢道人点头:“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能得到多大的回报,你希望我帮你做到哪一步?” 许大小姐狞笑了一声。 明明五官没有动,可是脸上的印记却像是活物一样爬动起来。 “我之骨肉你可剔去,我之热血你可饮去,我之三代血亲,都将活在仇恨之中,永无磨灭之时。” 邋遢道人一笑,道:“那我便满足你,这块鬼斑,还养在你们家吧。” 他伸手覆在许大小姐的脸上,那块青黑色的手掌印瞬间猛烈挣扎起来,然后被邋遢道人取下,放在了许大小姐的女儿身上。 那块印记一触碰到人的皮肤,便如同野草一般生根发芽,游走在小姑娘的脸上,不再动弹。 老许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这道长究竟是什么来路。 许大小姐让老许离开,还去门口守着,这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许大小姐。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可是过了不久,刘晗就死了。 他是活活吓死的。 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死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当时那瘦马生了个儿子,他家正在热热闹闹的办满月酒,当着众多人的面,他当场大叫一声“鬼”,随后便口中吐出黑水,两眼圆睁,没了气息。 都说他吓破胆了。 可是其他人明明什么都没看见。 而之后,瘦马也是一病不起,整日咳嗽,不到一个月就吐血死了,至于那个刚生出来没多久的孩子,也没能活下来。 然后是张磊,一样的吐血而亡,一家人都没活下来。 再之后便是城中趁机吃下许家生意的三个绸缎商。 一模一样的死法,连家人也不能幸免。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是许家的报复,而许大小姐久久没有露面,兴许就是死了化作了鬼。 宝坻的富人请了人去许家做法,老许不让他们进去,还将老许给打伤了。 但是所有进了许家宅子的道士和尚都没有出来。 那些流民,也都死在了许家门口,因为得了钱财,他们都改头换面,娶妻生子,有的甚至还是城里的老实人。 这些人一个都没落下。 死亡并没有就此终结,跟这些人沾亲带故的,也都笼罩在了死亡的阴影中。 直到所有人匆忙搬离宝坻,这件事情才渐渐没人提起。 而许家的女儿,也如同鬼魅一般,整日坐在门口,看着人在自家门前来来往往。 只要有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她可怜,给她点吃的,她就会拒绝。 “不能贪婪,贪婪是罪恶。” 这位小姐之后同样是招婿上门,只找外乡人,这些人里活下来了一个,就生了现在的许嘉。 四周寂静,片刻之后颜海终于吐出一口气,道:“真够长的。” 不仅长,还憋屈。 天色已经非常暗了。 胡大痣却听的毛骨悚然,冷汗淋漓,总觉得那位含恨而死的许大小姐就在这宅子里。 颜海道:“宁昭,那位许大小姐最后去哪里了?” 宁昭道:“死了,乾阳将她做成了大明咒,埋在了院子里,整座宅子都由咒所支配,宅子已经成了活物。” 闵行连忙掏出纸笔,飞快的记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记的是这个故事,还是宁昭说的话。 颜海又道:“那个鬼斑又是什么?” 宁昭道:“是咒的一种,将咒养在人的身上,咒会吸取人身上的恶念,不停生长。” 颜海道:“养这东西干嘛?” 他是真不明白。 养点猫猫狗狗不是蛮好吗?再不行养点小鸡小鸭也不错,大了还能炖一锅。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这东西也算是小鸡小鸭的一种吧。 老许急道:“那我家小翠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了?” 宁昭点头:“死了,尸体就在桂花树下。” 她面无表情,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杀手,专门给人带来噩耗。 老许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75章 赢了 第275章 赢了 老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屋内了。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不觉到了子时,鬼魅四伏,游荡人间。 胡大痣背着他,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飞快将他放下来,心道背着人挺累,颜少爷真是仁义,没少背着他走。 他已经忘记颜海将他落在小牛山的事了。 老许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在干嘛,正要出声问,胡大痣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宁昭站在黑暗中,正在慢吞吞的说话,她的声音很奇特,明明很低,却依旧清晰的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咒的源头就在我脚下,御步,你站在绝命位,站死门,颜海,你站在.你往左边走五步。” 御步和颜海都不说话,各自挪动脚步。 御步是稳稳站在了绝命位上,颜海却十分踟蹰,因为不知道自己这步子迈的合适不合适。 他挪动五步,宁昭又道:“再走一步。” 他又踏出一步。 宁昭道:“行了,生死两门都已经站住了,接下来,不管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谨记不要开口,一旦开口,就会泄了活气。” 闵行和胡大痣连忙点头。 只有老徐不清楚究竟是在做什么。 宁昭取出一直放在身上的纸人。 这纸人从乾阳手里颠簸到宋理身上,又被宁昭取出,现在总算是到了物尽其用的时候。 这上面已经有了颜海的一滴血。 宁昭将纸人放在了地上,自己退后一步。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生!” 她身上的黑气蔓延开来,从御步脚下一直蔓延到颜海脚下,围成一个天罗地网。 纸人身上活气被激发,渐渐成了一个活人,越发显得珍贵美味。 地下的东西蠢蠢欲动,终于按捺不住,钻了出来。 一截雪白的指骨,骨珠只有一粒珠子大小,可却是整座宅子大明咒的来源。 这上面用细细的针刻上了大明咒,以光明之咒,成世上最阴暗之事。 咒语闪着金色光芒,幻化出一只青黑色的手,抓住了纸人。 就是这一刻,宅子有了缺口,宁昭双袖豁然一挥,瞬间拉开鬼道,将众人一兜,不过瞬间,几人就已经在这天罗地网中脱身出去,到了宅子外面。 总算是脱出了这难缠的宅子。 胡大痣重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喘气。 明明他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这么累呢? 老许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成了一根木头。 外面是活人的世界。 宁昭几人总算是回到了京城,到京城时天已经亮了,五个人赶上了最早出炉的一批肉饼。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御步却还不得闲,他稍微歇了一阵,就带着阴阳司的人马,重新回到了宅子外面。 这一条街都被阴阳司清空了。 宅子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一丝问题也没有,御步站在门口,没有见到老许。 许嘉还在里面。 但是他没有敲门。 许嘉身上有鬼斑。 言分秋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大人,怎么办?” 御步道:“四周隔开,烧了。” 言分秋连忙招呼众人去办。 一场大火冲天而起,将天边都染红了一半,宝坻的人都惊慌的围在街口,可是却没有一人能进去。 阴阳司的人守住了街口。 他们只能看到御步长身玉立,一身雪白的白衣,冷冷的盯着这场火。 京城之中,这场火的热意并没有烧去,甚至还比不上天气的炎热。 宁昭在小牛山和乾阳对坐。 她龇着牙,笑的格外刺眼,让人想拿着针,将她的嘴缝起来。 实在令人讨厌。 乾阳一把一把的往口中塞冰,他不仅是心里有火再烧,还因为看着宁昭格外烦躁。 明纣说的对,这个人的行动,实在不是能用一般人的脑袋去推测她。 用他的纸人,破他做的局。 他要生生气死了。 宁昭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乾阳道长,不好意思,又胜你一筹。” 乾阳狠狠嚼着冰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昭道:“哎呀都是老熟人了,大家说话就敞亮一点嘛,俗话说的话嘛,君子坦蛋蛋.” 乾阳道:“坦荡荡。” 宁昭道:“知道知道,坦荡荡,哈哈哈.” 她乐的不知所以。 乾阳伸出手,捧住自己的肚子,心道自己并非肉体凡胎,怎么觉得肝这么疼。 话说肝是这儿吧? 宁昭将乾阳刺激的够呛,差点就成功的将他气死,可惜乾阳总最后还是顺过气来了。 他看着宁昭离开,一把将桌子掀翻了。 明纣战战兢兢从屋子里出来,她怕的不是乾阳,而是宁昭。 “鬼斑要去收回来吗?” 乾阳道:“还有一日才长成,而且没了白长生,我要另外再想办法去取鬼斑。” 明纣道:“我们输了。” 这输不是现在,而是以后。 乾阳凌厉的看了她一眼:“输?我们不可能输,也不会输,我太心急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明纣道:“那如果她着手对付我们怎么办?” 乾阳冷笑一声:“自然就和我们对付她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惜他们太多虑了,宁昭坐在那荒芜的院子里,并没有要主动出击的打算。 主动出击这种事,容易将自己的把柄递出去。 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许嘉,也没提起多大的劲。 鬼斑在她身上不安游走,经过三代人的养育,这一块鬼斑已经将许嘉的整个背部覆盖。 鬼斑长成之后,要取下很难。 它是阴间之物,却是在阳间之人身上生长,需要一双不在阴阳之中的手去将其取下。 取下之后,便可以生红肉成白骨,你想要它是谁,它便是谁,想要它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正所谓千变万化人皮瓯,万事如意鬼生斑。 许嘉安静的看着宁昭,一直裸露着上身,她并不想在宁昭面前袒露胸襟,可是她的身体却仿佛不属于她,在宝坻大火之中,她被一张纸人卷到了这里,从那之后,她便像是成了宁昭的傀儡一般。 宁昭打量她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而且是一件不太值钱的物品,她有些犹豫是要还是不要。 过了半晌,宁昭才道:“那就要吧,不必等长的更加大,我看这样就很好。” 许嘉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身上这块斑,可是她不知道宁昭说的要是怎么个要法,是不是要将她开膛破肚。 随便吧,这样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她不在乎。 (本章完) 第276章 万事如意 第276章 万事如意 宁昭没有拿刀,而是在太阳下取出了鬼册,一页页的翻着。 终于翻到了白长生那一页。 “罗网八卦帐,来去阴阳中。乾坤不相容,作茧自缠终。” 蛛丝网中,缠着一个白长生。 宁昭取出鬼笔轻轻一勾,便将白长生的魂魄勾了出去。 阳间不容,阴间不收的白长生魂魄躲在宁昭的阴影之中,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还带着两个酒窝。 宁昭也笑。 如果这是个戏台,他们两个就是正在唱戏的奸角。 “来吧,白长生,我给你一份大礼,你看跟着我,可不是比跟着乾阳好多了。” 她握着白长生虚幻的手臂,往许嘉的背后伸去。 一只阴阳不容的手,贴在了许嘉的背上。 许嘉一阵寒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那股寒意是从皮肤渗透到了心里。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下了阴曹地府,所见所闻皆是阴间,再无一丝阳间温度。 鬼斑正在从她背上慢慢剥落,鬼斑如同即将成熟的果子,还依恋着枝头,不肯被轻易摘下,拉扯之间,许嘉闷哼一声。 仿佛是要将她的皮也一起剥落。 宁昭指尖一点黑气,立刻弹落在鬼斑身上,鬼斑瑟缩起来,不再抗拒,被白长生取在了手中,随后通过他的手,到了宁昭手中。 一整片黑色的皮,如同一张皮纸,冰冷柔软,成了宁昭之物。 “白长生,这万事如意鬼皮斑,我送你做一幅臭皮囊吧。” 她将鬼斑抛在地上,这一张皮立刻发生变化,拉长变白,成了一个可以行走在阳间的白长生。 就连脸上的酒窝都一模一样。 只是空有皮囊,没有魂魄入住。 白长生的魂魄站在原地,迫切的想要进入,鬼册之中是囚牢,将他囚在了黑暗之中,动弹不得,他想要光。 而宁昭所造的这具皮囊,不过是另外打造了一个牢笼,他一旦进去,便得听命于宁昭。 可是他没的选。 真是败的彻底,连最后一丝尊严都留不下。 宁昭笑眯眯的看着白长生没入了皮囊之中,随后又“活”了过来。 许嘉看呆了,片刻后才道:“我、我背后的东西是不是没有了?” 宁昭点头:“回去吧,哦,你应该回不去了,你家给烧了。” 许嘉听着那座大宅子烧了,先是征愣了片刻,随后便笑了起来,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流。 “烧了好,早就应该烧了.早就应该烧了” 她喃喃自语,出了清水街。 宁昭狐疑的看着白长生:“她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白长生道:“这叫喜极而泣。” 宁昭瞪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你就张嘴,就你能,一张嘴一天叭叭叭的。” 白长生:“.” 宁昭坐下来吃西瓜,天空中忽然一道惊雷,这天变的未免太快,就像是宁昭的脸色一样。 白长生坐在一旁,既不思考,也不说话,就这么享受重回的光明。 宁昭吃饱喝足,才道:“你还去乾阳那里。” 白长生狐疑的看她一眼:“你这是放虎归山。” 宁昭嗤笑一声:“你也算的上是虎吗?” 白长生一时无语,心道这简直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宁昭道:“我不过是要你去做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自有分辨,而且你要清楚,我要是消失在世上,也一定会带走你。” 她冷酷无情,眦睚必报,所以白长生最好是乖乖的,和她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 不然到了最后,就连鬼册都没得呆,只能跟着她一起灰飞烟灭。 白长生默然,片刻之后起身离去。 宁昭看着他往外走,心道乾阳要是看到自己辛苦养的鬼斑到了自己手上,恐怕会气个半死。 她哈哈一笑,大声叫藏了起来的胡大痣切一个香瓜过来。 她知道白长生是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自私鬼,表里如一的没有良心。 这世上做好人没劲,做表里不一的坏人也没劲,只有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才有趣。 马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雌雄莫辩的声音飘忽而过:“阴阳交界丢了一条船,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恐怕落在了人手中。” 宁昭笑了笑,挥手将他赶走了。 天气热的不行。 小白携带自己新结交的小猫在院子里乘凉,宁昭被御步叫去指点阴阳司画符咒。 阴阳司也热,御步和宁昭坐在日晷面前,盯着其他人画符咒。 他们两人脸上一点汗珠也没有,就连脸色都是一样的苍白。 其他人已经热的快要中暑了。 言分秋脸色通红,衣服都汗湿了,看着其他同僚期盼的目光,鼓起勇气上前,低声道:“大人,宁大师,能不能早上或者是晚上再画?” 御步看一眼日头,道:“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去休息。” 言分秋松了口气,连忙和其他人小声的撤退。 宁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实在是你们太没用了,非得到太阳底下画才能够有点效果。” 御步道:“如今京城中阴阳动荡,必须让他们都能派上用场才行。” 宁昭想了想,道:“需不需要我调一个执笔者来?” 御步摇头。 京城还有皇宫在,执笔者可不管阳间君王这一套,随时都会出入宫中,要是再吓死了一两个,到时候他会更忙。 宁昭也不坚持,边走边道:“那你就去一趟青云观,找清虚老道要点符咒,反正他那里也没香火,闲的都开始玩鸟了。” 御步眉头一皱,心道宁昭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荤话都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道长乃是清修之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宁昭疑惑的看他一眼:“清修的道士就不能养几只鹦鹉逗一逗了?” 御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想差了,说不话来。 他们两人此时正好一前一后的出了阴阳司大门,宁昭一脸纨绔子弟的浮浪笑,而御步满脸通红,低着头。 路过的几位女子团扇遮着脸,都笑眯眯的看了过来,又是一番交头接耳。 “我听说这御步大人不成亲是因为.” “我也听说了,你看御步大人平常连个笑脸都没有,现在见了宁大师,脸都红了。” “真是赏心悦目,御步大人好可爱。” 宁昭摸不着头脑,回头问御步:“怎么这些小姑娘的眼神都跟要吃人似的,难道我最近更漂亮了?” 御步心里呕的要死。 自从上次去了桃花小筑,他就没消停过,家里都以为他有些毛病,明里暗里的说了好几次,甚至说起要是宁大师勉强也能接受。 他接受个屁! 御步气的摔门回阴阳司了。 (本章完) 第277章 净佛塔 第277章 净佛塔 宁昭莫名被摔了门,心道御步气性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些小姑娘们多看他一眼都不行。 像她,多大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慢吞吞的晃悠到了食宝记吃扒鸡。 鸡才刚端上来,小福就找了过来,见了宁昭就道:“宁少爷,不好了,我家少爷被人拐走了!” “拐他的人口味可真重。”宁昭毫不在意。 小福急的满头是汗:“宁少爷,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是个和尚,我家老爷让少爷去收账,少爷才出城,非要抄近路往乱葬岗走,结果就碰到个和尚,非说少爷有慧根,要将他渡了去。” 宁昭一边啃鸡腿一边道:“你家少爷没反抗?” 小福道:“反抗了,让我们家少爷去吃斋念佛,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可那和尚拳脚功夫了得,少爷打不过,让我来找你救命。” 宁昭笑了一声:“不用理会,那和尚不用三天就得给他放回来。” 小福道:“啊?为什么?” “兴许还不用三天,只要两天这和尚化缘都供不上你家少爷的肚肠。”宁昭觉得搞不好今天晚上就能把人送回来。 一个普陀寺都不见得能供颜海吃上一个月,更别提一个和尚了。 小福看她稳稳坐在凳子上和扒鸡做斗争,就是不挪动屁股起身,心急如焚,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颜老爷。 算了还是别说了,自己去乱葬岗等吧。 颜老爷的巴掌跟蒲扇一样,一巴掌落到自己脸上,牙都会掉几粒。 他垂头丧气的走了,留下宁昭在这里跟扒鸡大战三百回合。 而颜海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宁昭心里还不如一直扒鸡,还在等着她来救命。 他吃了一肚子桃,胃里酸水直流,只想烤只羊来吃。 可是他身边那个怒目金刚实在不好惹,一巴掌就能将人扇死。 怒目金刚法号悟明,明明也是一样的吃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能有那么大个块头,站起来能有颜海两个大。 禅杖在他手里就跟绣花针一样,跟别人讲起佛经来,都不敢不听,害怕被他给超度了。 颜海看着船夫摩拳擦掌,带着一群人顺流而下,是一幅轻舟将过万重山的劲头,心都凉了一半。 眼看着京城已经化作了一个小点,自己不知道要被这和尚渡到哪里去,差点直接跳水。 他百无聊奈的看着江面,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塔,勉强生出来一点兴趣,问船家:“那里是座什么塔?” 那船家笑道:“那塔叫做净佛塔,传闻里面有肉身菩萨,只有有佛缘的人才能看到,我们倒是从来没看到过。” 悟明一听,立刻睁开眼睛,去看那座净佛塔。 颜海奇道:“肉身菩萨是什么,能吃吗?” 悟明皱眉,道:“高僧圆寂之后,生前修行严谨,心体广大,内心清净,心无污染,圆寂之后肉身经年不腐,成肉身菩萨。” 颜海啧了一声:“那不是成人干了吗?” 悟明立刻瞪他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肉身菩萨乃是佛家至宝,怎可出言玷污,船家!” 他猛的站起来,这一艘轻舟顿时一阵晃动,惹的众人惊叫起来。 船家连忙道:“这位大师,你要说什么坐着说就行,小老儿这船体轻,容易翻覆。” 悟明此时已经站稳了,道:“你靠岸去,贫僧去看看有没有这机缘!” 船家心道我这一下靠岸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夫,刚想说不靠,可是看到悟明那个金刚横眉的模样,心里就怯了。 “也行,不过我们得在晚上赶到下一个码头去,你们不能逗留太久。” 悟明道:“不必等我们,你们靠了岸自走,出家人不耽误你们工夫。” 船家道:“那怎么行,你们也交了船钱。” 悟明道:“贫僧再搭船就是,船钱不必退了,快快靠岸,不然就要过去了。” 船家一听,连忙将船慢慢往江边靠,寻了一处浅滩,将船停住。 悟明拎着颜海,一个箭步就上了岸,然后往净佛塔去。 颜海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屁股坐在原地。 悟明道:“你怎么不走了?既然是参佛,必须要心诚,否则怎么能见到肉身菩萨。” 颜海心道谁要见人干儿,难道修佛就是为了把自己练成一个人干儿,这破活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不干。 “我腿疼。” 他抱着腿就嚎,又想宁昭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要到半夜才来解救他吧! 他快要饿成个肉身菩萨了! 悟明看着他,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并不动怒,道:“既然你腿疼,那我就背你上去吧,想来你我二人见佛心诚,佛祖不会怪罪。” 颜海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以为悟明要揍他一顿,没想到竟然说要背他,这里到塔前还有一里路,再看那座塔也不矮,他忽然生出一点欺负老实人的愧疚来。 这和尚难道就没想想他上船之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要逃,现在突然就腿疼了? 悟明很明显就没想,上前麻利的将颜海背在背上,一只手还有富余去拎禅杖,大步往净佛塔走。 到了净佛塔前面,悟明已经满身是汗,颜海趴着都觉得难受,连忙道:“大师,我腿不疼了,你放我下来吧。” 悟明道:“你这腿恐怕是有些毛病,一时好一时坏,贫僧认得一点草药,明天给你找来试试。” 颜海溜下来,默默的不说话,怕他看出自己撒谎,会把自己打成肉酱。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这塔中常年无人打扫,蛛丝灰尘遍地,枯叶覆地,彩壁蒙尘,风吹过后,寒鸦无数。 悟明叹息一声:“可惜宝塔蒙尘。” 他脱了衣服包在手里,进了宝塔便开始拂尘,一阵阵夜风将灰尘吹去,总算能看到一点净佛塔的真面目。 颜海不去干这苦差事,蹬蹬的过梯穿门,一口气上了九层,肉身菩萨没看到,但是一看这景色,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天边月影如宝瓶,近处江风似龙啸,远眺可见京城华光璀璨,伸手可以摘星,斗拱飞檐下挂着风吹不动的大铜铃。 真是一座峥嵘宝塔。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佛性,只觉得这塔有说不出的好处,心道:“这样的地方出一个什么肉身菩萨也不是不可能,比起普陀寺要好的多,要是宁昭和御步也来看看就好了。” (本章完) 第278章 船 第278章 船 悟明也边走边拜走了上来,一件僧袍已经脏的不能看了。 “看来是没有机缘了,并没有见到肉身菩萨。” 他十分遗憾的将神龛里佛像仔细擦干净,又拉着颜海拜了几拜。 “走吧,还得继续去赶路。” 颜海道:“这大半夜的走哪里去?” 他抓心挠肺的饿,脑子里百转千回,都是一个吃字,要是肉身菩萨跟个腊肉干儿一样,他可能都会扑上去咬一口。 悟明听着他肚子打鼓,道:“你饿了,我来的时候见有一颗李子树” 话音未落,颜海就已经想起那青青的李子,瞬间觉得牙根都酸了起来,嘴里一汪汪的口水。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不用吃李子。” 悟明道:“那就去等船吧,贫僧到了地方就去化缘。” 他是要颜海去学佛,又不是把人饿死直接超度,自然得想办法给颜海弄点吃的。 可是他心里又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吃,中午吃了十个脸大的馒头,晚上吃了八个拳头大的桃,肚子里硬是没有存下一点东西。 颜海连忙点头,两人到了浅滩上,等着过路的客船。 月明星稀,水面如镜,跟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有船路过,原本晚上就不行客船,恐怕有暗礁看不清楚,颜海正想着实在不行去吃两个李子,忽然水面上行来了一艘乌篷小船, 这船来的非常快,好像是忽然就出现在了水面上一般,悟明站起来,朝着船大声道:“船家,请行个方便,带我们一程!” 他声若洪钟,颜海的耳朵都要震聋了,船慢慢的靠了过来。 “多谢船家。”悟明拎住颜海,两步并做一步的上了船,就见船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慢慢的下了船。 颜海心道着肉身菩萨这么有名吗,大晚上的竟然还有人来看。 悟明看着船上那个脸色惨白的道士,双手合十打了声招呼,又让船家快些。 立在船头的船家将长篙撑开,用力一荡,船便离了岸,继续在河面上飘飘荡荡。 悟明找了个地方坐下,又问道士能不能化一些吃食。 道士摇头:“原本是有一些,都已经吃完了,不知这位大师在哪座宝刹修行,在此处上船。” 颜海有气无力道:“他是拳真教的,法号超度。” “小施主说笑了,”道士脸色好了些,“贫道是金安云清道观,道号了鹤。” 颜海道:“哦,那是我同乡,我老祖宗埋那儿了。” 悟明道:“贫僧在相国寺修行,此次出来是苦行修心,这是我在路上收的弟子。” 颜海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要他去做和尚,下辈子都不可能。 了鹤也不知在听没在听,只是面容惨淡,道:“你们也不该上这船。” 颜海道:“这船怎么了?” 了鹤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颜海惊道:“不是这船要沉吧!” 他顿时将肚子饿都忘了一半,紧张的往地下看,有没有哪里破了一个洞,现在跳船还来不来得及。 了鹤苦笑一声:“要是会沉就好了。” “啊?”颜海摸不着头脑,“是我饿的耳朵听不清了吗?” 悟明道:“不要妄动身心,坐着听我讲经吧。” 颜海哪里肯听他讲经,原来还怕挨揍,现在总算是知道这和尚实心眼的很,当即表示自己头疼,要躺一躺。 他一个人占了一边,顺势躺下。 悟明果然不提要讲经的事情了,坐在那里自己拨动佛珠。 就在颜海即将进入梦乡时,忽然这船一荡,又靠了岸。 一阵哗啦水声响起,船一侧歪了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船边,上了船。 随后便是水滴在船板上的声音。 “滴滴.” 无数水滴滴落,没有结束的时候,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甲板上走了过来。 颜海正要起身让座,随后呆在了原地。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肿胀到了极致的‘人’,仿佛用绣花针一戳,就能像个炮仗似的炸开来。 浑身腐肉,是一具在水里泡了很多天的尸体。 这尸体还在行走,在船舱口的时候卡了一下,胳膊掉下去一截,里面白胖的蛆虫一瞬间涌到了地上。 颜海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抖了一遍。 恶心,连呼吸都泛着臭气,更可怕的是“他”进了船舱。 水不停从“他”身上往下流,已经快要流到颜海的脚下了。 颜海不寒而栗,乳燕投林一般奔进了悟明怀里。 这时候他的铁拳忽然变的十分可爱,最好是能够一巴掌将这妖魔鬼怪扇出去十万八千里。 悟明将手中禅杖用力一顿,随后口中大念佛家真言,要驱除这水鬼,可是水鬼浑然不觉,依旧走了进来,坐到了颜海坐过的地方。 颜海又是一个哆嗦,将自己的嘴捂得死死的,一声不吭,拽着悟明就要下船。 可是船却悄无声息的动了,不过片刻就荡到了江心。 颜海再看那船家,心中突突直跳,上来一个这样的鬼东西,船家连声都没吭,可见这船家也不是个活人,这船就不是什么正经船。 原本没有细看,此时再看那船家,脸色乌青,胸口没有一丝起伏,分明就是个死人。 而且船家的嘴是裂开的,嘴角一直开到耳朵旁边,翻出来血肉淋漓,十分可怖。 他们这是上了鬼船了! 了鹤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符咒,道:“可以说话,我在这船上已经一天一夜了。” 颜海道:“停船的时候你怎么不下去?” 了鹤道:“只能从一个地方下去,就是你们上船的地方,但是那里下去,死的会更快,我上船的时候,这里一共有四个活人,一个活活吓死了,一个在鬼上船的时候下船,被吃了,还有一个在你们上船的地方,一下船,就不见了。” 他能够活到现在,没有被吓死,已经非常不容易。 颜海神色凝重:“那我们岂不是会饿死在这里?” 堂堂颜氏茶行颜少爷,竟然会做一个饿死鬼? 不会不会,宁昭会来救他的。 悟明也是眉头紧皱:“先看看。” 四周一片死寂,水在每个人的脚下蔓开,还有无数的蛆虫在里面翻滚。 颜海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死死抓着悟明,琢磨着自己如果跳下去能不能游回京城去。 可是也奇怪,天上明明月光明亮,这水却如墨一般黑,连方向也辨不明。 船又停了。 (本章完) 第279章 船2 第279章 船2 船一停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黑暗之中即将出现的影子。 船晃动一下,是有什么东西上了船,随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 颜海忍不住站在凳子上往外看。 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四肢如同蜘蛛一般细长,头颅很大,浑身赤裸,正在飞快的爬过来。 近了看的更清楚,只见这“人”骨头上裹着一层皮,连一点肉都没有,前胸贴后背,真正的皮包骨。 而手指一个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手掌,肚子那一层皮上却印着十个凸起的手指印。 这是一个饿死鬼。 饿死鬼在船舱口停住了,将水鬼掉落的那一只腐烂手臂一口一口吃了下去,然后趴在地上像是蛤蟆一样伸着舌头去舔地上的蛆虫。 蛆虫在他口中爆开,发出轻微的“噼啪”一声,好像是捏碎了虱子的声音。 白色的浆液从口齿缝隙往外流,低落在地上,发出格外难闻的腥味。 颜海“哇”的一声吐出一肚子酸水。 他毛骨悚然的想自己要是饿死在这里,死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更加忍不住了,又吐了一地。 饿死鬼毫无察觉,依旧在不停的吃着肥胖的白蛆。 颜海恨不得晕死过去,脑子就不用想个不停,可是他身体素质太好,一时间晕不了,只能半死不活的用目光谴责悟明。 悟明已经将手上的佛珠都挂在了他身上,口中驱除邪祟的真言完全没有停下过。 道士一脸惨白,又怕又饿,两只手哆嗦个不停,只差没把手里的符咒给掉到地上去了。 很快,船再次停靠,颜海心里怕的要命,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睁开眼睛去张望。 上来的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嫁衣,手指上染的猩红,又尖又厉,像一把刀,能将人开膛破肚。 船舱里本来就有些阴冷,可是这新娘子一来,便有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凉意,凉气顺着人的孔窍往脑袋里冲,让人无端端打起寒颤。 这新娘一上船,趴在地上的饿死鬼和坐着的水鬼竟然一同躲到了最里面,让开了地方。 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红灯笼,似乎在给自己照亮,随着她进来,还带进来一股阴风,吹的人汗毛直立。 好一幅地狱景象。 了鹤闭上眼睛,对悟明道:“大师,恐怕要请你给我超度了。” 明悟仍旧皱眉不说话。 这船太诡异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将这些鬼带走,了鹤之前说下船的地方是在净佛塔那里,难道这些鬼都要去那里吗? 颜海正在瑟瑟发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人大声道:“船家慢一点!我们这里也要搭船!” 明悟连忙立刻大声道:“不要上船!” 可是还没等他将事情说出来,脚步声已经蹬蹬瞪的上了船,往船舱里来了。 “什么不要上船,你们能坐我们就不能坐啊,这荒郊野岭的,你们就是私人的船,那也得讲道义带我们.” 话未说完,两个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家伙已经惊呆了。 船舱里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三个活人,再加上三个一看就不是人的东西。 “船家等一下!我们要下船!” 这两人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可是已经晚了,就在这么一瞬间,船就已经荡到了江心。 这两人欲哭无泪,想要跳船又不会水,想说站在外面就没那么害怕了,可是一看这船家也是阴沉沉的,长篙竟然从他的手掌中穿了过去,当下就觉得还是里面有三个活人好一点。 他们两个脸上都贴着狗皮膏药,小心翼翼从尸水上踏过,坐也不敢坐,就在颜海边上站着。 “我知道了,这船就是你们私人的,你们在这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用这些鬼来吃活人是不是!” 颜海此时心态平稳,惊吓的劲过去了,道:“这不是私人的船,这是死人的船。” 年纪大的那个道:“我奉劝你们一句,快把我们放了,不然我们就告到阴阳司去!” 颜海道:“去吧,只要你们出的去,我亲自领你们去阴阳司。” 这两人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跟两只乌鸦似的呱噪,大家性命攸关,都没空搭理他们,任凭他们在那里将活人说成了妖道、妖僧、妖人。 这两人说的口干舌燥,见这些鬼似乎并不打算将他们吃掉,也放下心来,道:“应该没事,等下船一停我们就下去。” 话音刚落,船就停了。 两个人立刻便往下跑,连明悟的喊声都没听见,颜海只听到一声惨叫,就闻到了新鲜的血味冲了进来。 一个披麻戴孝的人走了进来,这人一身麻衣,头上还戴着一顶孝帽,两只手捧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 这生辰八字带着血,很快就被牌位吞了进去,显然是死的那个人是被这牌位给吃掉了。 而这披麻戴孝的厉鬼后面,还有一个人。 这人拎着一个晕死过去的地痞,这地痞裤子都湿了,也不知道肾还好不好,而拎着他的人脸色雪白,两个眼睛又乌黑,嘴唇殷红,活像是吃了人一般。 来的是宁昭。 颜海定睛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刚要叫,就见宁昭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他立刻闭了嘴。 孝子坐在了新娘子旁边,一红一白坐在一起,看着越发渗人。 宁昭扔下地痞,坐在了孝子旁边。 她不呼不吸,也像个漂亮的厉鬼,看着像个纨绔子弟,风流过度死在了床上。 了鹤心如止水,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对悟明道:“我身上还有一点东西,要是大师你侥幸活了下来,请帮我带到道观交给我师父。” 宁昭忍不住笑了一声。 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一个鬼忽然笑了一下,刚刚睁开眼睛的地痞瞬间魂飞魄散,又尿了一裤子。 而了鹤也飞快闭上了眼睛。 船这次没有再停靠,在黑暗之中慢慢行走,最后停在了颜海两人上船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净佛塔。 船上的几个鬼开始下船。 先是饿死鬼,爬了下去,然后是那浑身滴着水的水鬼,孝子和新娘子一起站了起来,也下去了。 宁昭也站了起来。 她看了颜海一眼,冲他勾了勾手。 颜海连忙站起来跟着走。 悟明拼命拉住他:“别去送死!” 颜海拼命挣扎,道:“快走快走,有人来救我们来了,高人。” 为了活命,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竟然将悟明给拉动了。 (本章完) 第280章 肉身菩萨 第280章 肉身菩萨 了鹤看着颜海和悟明下了船,面上犹豫:“我一个人死在这里,连尸骨都没人能找到,不如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死了算了。” 他也跟着下了船,只有那个地痞死都不肯下船,随后船家长篙一撑,又离开了岸边。 宁昭下了船,跟在这几个厉鬼后面,一道黑气在地下翻滚,悄无声息将人和鬼挡开。 颜海就跟在她身后,死死拉着悟明。 了鹤心中也十分惊奇,不知道这次这些厉鬼怎么没有来吃人,不过好在他下来了,搞不好还真是有高人来了。 就在众人都心惊胆战时,那孝子和新娘忽然伸长了手臂,抓住了走在前面的饿死鬼和水鬼,将他们吸入了盖头下和灵位中。 了鹤惊呼出声,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不敢再走。 可是宁昭没有停,颜海拉着悟明也没有停,他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继续跟了上去。 路过李子树,终于到了净佛塔。 一红一白两个厉鬼站在塔外,不再上前,似乎在忌惮什么。 宁昭进了塔里。 身后三人也跟了进去。 颜海总算松了口气,忍不住拍了一下宁昭:“你再晚一点来我就饿死了。” “不好!”宁昭被他一拍,露了行踪,塔内忽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迷人眼睛。 她脚下瞬间黑气翻滚,将这塔内塔外封的严严实实,连只蚂蚁都跑不掉。 红白两个厉鬼被泯灭在黑色雾气之中,被宁昭勾入了鬼册。 宁昭在颜海脑袋上用力一戳,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颜海用肚子咕噜一声做了回答。 了鹤和悟明这才发现宁昭竟然就是颜海说的救命的人,都吓了一跳。 毕竟在船上那么久,他们都是将她当做一个厉鬼来看待的,忽然说她是个人,难免有种诈尸的错觉。 不过高人就是不一样,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坐在两个厉鬼旁边,一出手就收了两个厉鬼。 悟明道:“这位大师,你知道这鬼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昭袖着手慢慢去看这座塔,一边看一边道:“嗯,你们上的船,原本只在阴阳交界行走,现在却被用来运送鬼物。” 悟明道:“那鬼物现在已经除去了吗?” 宁昭摇头:“我本来是想用你们三个将这东西引出来的,不过颜海拍了我一下,泄露了我的行踪,罢了,反正在这塔里,慢慢找吧。” 她说着便上了一层楼。 “分开找,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便大声叫我,有我在这里,不必害怕。” 悟明重重点头,握着禅杖,道:“义不容辞。” 他说着便从右边的楼梯上了楼,也慢慢去找。 倒是了鹤没有劲,上了一半就上不去了,干脆在最下面找。 颜海紧紧跟在宁昭身边,生怕悟明还要将他抓去出家:“这里我们早就来看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宁昭道:“所以我说你是个睁眼瞎,不过这位大和尚不错,修行修心,你们在这里都靠他才没被吃掉。” 颜海深以为然:“他还扫塔了。” 宁昭点头,四处慢慢看,就连墙上的彩绘画卷都没放过,似乎会有什么东xz在这里面一般。 悟明拎着禅杖,一层层往上走,也没有见到什么古怪之处,只不过他原本已经扫过的蜘蛛网又结了起来。 他上了塔顶,都没有任何发现,就在准备下去之时,忽然呼吸一窒,看向了神龛里。 那里面被他擦过的佛像已经不见,只见一个干肉之身,初跏趺坐,颜面如生,筋骨皆在,指甲喉结犹存,脸上带笑。 是个肉身菩萨。 这肉身菩萨宝相庄严,生前分明是位得道高僧的模样。 悟明忍不住双手合十,跪了下去。 佛缘。 这便是有了佛缘。 他跪着往前挪动,一步一拜,将禅杖都弃在了一旁,将膝盖磨得生疼,总算是到了肉身菩萨面前。 肉身菩萨面带微笑,明悟口中默诵佛家真言,忽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只见肉身菩萨口唇微微张开,里面盘踞着一条黑色的小蛇,这蛇爬了出来,到了明悟面前。 明悟愕然,却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蛇到了他身上,便往他眉心爬去。 就在此时,宁昭忽然伸手抓住了这一条蛇,轻轻一掐,这条蛇就断成了几截。 肉身菩萨迅速溃烂消散,灰飞烟灭,落在了神龛里。 明悟惊出一声冷汗,道:“难道这肉身菩萨是.” 宁昭摇头:“寄身之物。” 能成肉身菩萨,生前都是高僧,心空见性明,绝不可能成为邪物,反倒因为太过清圣,惹的邪祟寄身于此。 颜海道:“那现在是不是已经驱除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宁昭道:“傀儡而已,算不得什么。” 能够从阴阳交界弄走一艘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叫她给抓了。 她也不着急,让颜海和悟明继续去找,自己就站在塔顶看风景。 波光粼粼,夜色明亮,如今已经到了要天亮的时候,却一直都没有天亮。 颜海也饿的动不了,找了一会儿,就干脆和了鹤躺到一起说话去了。 他问了鹤在船上遇到过最可怕的鬼是什么。 了鹤脸色瞬间大变,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小声道:“是一对母子。” “母子?”颜海来了兴致,“你仔细说说。” 了鹤道:“那对母子上船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船有问题,只知道这母亲抱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小孩,不过三个月大,一身通红,看着十分可怜。 这位母亲一直在掉眼泪,我就问她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给她的孩子做一场法事。 可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我想着是不是耳背,就拍了她一下,又指了指孩子。 那位母亲这下便明白了,对我说‘这位道长,都怪我不好,我是个聋子,孩子脏了,我就给她烧点水洗一洗,还没洗完,水就凉了,我就去添柴火重新烧水,后来水温了,我怕水一下就凉,所以就把她抱到锅里。’” 颜海惊道:“那岂不是要煮熟了去?” 了鹤点头:“那母亲就是这样说的,她耳聋,没有听到孩子哭,火烧的太大了,等她发现烫手的时间,孩子就这样没了。 我心想这母亲做错了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必定伤心,就给那孩子念了一通净天地神咒。” 颜海道:“那他们被感化了吗?” 了鹤苦笑一声:“不仅没有,还惹出来一个大麻烦。” (本章完) 第281章 故事 第281章 故事 颜海听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最高处,宁昭靠在栏杆上,像是在仔细听他们说话。 “惹了什么大麻烦?是不是那个鬼要吃你?” 了鹤道:“当时我念完之后,忽然一道巨浪掀了起来,差点将船打翻,我被甩在地上,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小孩骑在母亲头上,浑身都是燎泡,流出来的脓水将那母亲的脸糊住了。 当时我就知道这是遇到鬼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用符咒和帝尺去驱邪,没想到那三个月大的小孩竟然抓住帝尺吃了。 那小孩吃了帝尺,又开口说‘她是个聋子,可是我抓住她了,她还继续添柴’。 我当时去看那个母亲的手臂,上面果然有两个通红的小手印记,可见是孩子烫的受不了,就自己往外爬,抓住了母亲的手,母亲虽然是聋的,但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热度。” 颜海张着嘴,已经傻了,显然这种情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母亲既然察觉到了,为什么不将孩子抱出来,还要继续往里面添柴? 了鹤道:“后来那孩子浑身都化作了脓水,把我跟他母亲一起缠住了,我用了十多张符咒,才逃脱出来,不过也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位母亲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又穷的很,想要将孩子丢弃又狠不下心,可是又实在养不活,就借着自己耳聋,将孩子活活烫死了,这孩子才是真正的厉鬼,他将母亲杀死,让母亲永远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折磨。” 颜海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这世上的父母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要是不愿意养,丢到哪里被人捡走,好歹也能活命,却被自己母亲活活烫死,不变成恶鬼才怪。 了鹤又道:“不过要说最古怪的还是船家,我知道自己被困在船上之后,也试图跟他搭过话,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颜海道:“是啊,这么多的厉鬼,这船家竟然能把这些鬼接到一起。” “我知道。”宁昭笑眯眯的出现在颜海背后。 两个偷懒的人都吓了一跳,就连刚才上面找下来的悟明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下来的。 明明没有听到脚步声。 难道她就是那个邪祟? 悟明顿时盯住宁昭,悄悄捏紧了禅杖,站到了宁昭身边,预备她一动手,就一禅杖将她打成肉酱。 宁昭没有管他,也不管脏不脏,坐在颜海身边,道:“铜官渡口,你们恐怕没有听说过,这渡口常有大水,不管怎么修桥都没用,只能用渡船,这船家当时就是在这渡口摆渡的。” 了鹤道:“铜官渡口我在一本游记上看过,确实是水患多,而且有一个吃人的妖魔,之后就弃用了。” “这吃人的妖魔和这船家其实是同一人,”宁昭笑了笑,“当初这船家渡人过河,每人只需一块铜板,后来铜官渡口人多了起来,便也有人开始渡人过河,后来几个船家嫌一个铜板不够,就涨价了。 但是这老头却不肯涨价,因此遭人嫉恨,后来一次过河,遇到大风浪,他的船翻了,十个人就活了他一个,另外几个船家便说他其实是个吃人的妖魔,那些人落在水里,都被他给吃了。” 颜海道:“这话也不会有人信吧,这一听就知道是瞎说的。” 宁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了鹤:“道长觉得什么人会信?” 了鹤沉思片刻:“那船上死了的人,他们若是有至亲至爱之人,恐怕会信。” 宁昭道:“对,有一个人的妻子死在了这次水祸之中,他心中愤恨,在夜里持了剪刀,要老头将他的妻子吐出来,老头什么事也没做,哪里能吐出来,这男子就生生将他的嘴剪开,又把他丢在了河里。 之后这船家人死魂不消,一直在阴阳河中来回。” 悟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了鹤道:“这里面老船家最是可怜,他善事做尽,最后却落的一个如此下场。” 宁昭道:“不,你最可怜。” 颜海不明所以的看了宁昭一眼。 了鹤又是一声苦笑:“是,我也可怜,上错了船,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宁昭道:“人若总是回头,便如同活在地狱之中,永无拔足之日,大约便是你这样。” 她说着,脚下沉沉黑气已经将了鹤围住,黑色的笔停在了他身前。 了鹤那一脸苦笑收了起来,面目狰狞的看着宁昭:“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活人,你不可能发现我!” 宁昭道:“你说故事的时候,怨愤难消。” 了鹤没料到竟然是自己露出了破绽,道:“怨愤难消?我为什么要消? 我倒是想去地狱问一问,借着耳聋要烫死儿子的母亲能活的好好的,渡人无数的好人却被人剪了嘴,在地狱门口徘徊。” 说着,他身上忽然溃烂,冒出无数黄色浓水,想要去缠住宁昭的黑气,可是却无法冲破桎梏。 颜海惊道:“你、你不会就是那个被烫死的小孩吧!” 了鹤哈哈一笑:“是我,我没有死,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算不上活,那时候我奄奄一息,官渡的那个船家收留了我,让我活了下来,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倒是坏人,能够心安理得的活下来! 杀人凶手,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还能成为肉身菩萨,而好人一念之差,没有救人,就要在地狱中受苦! 这是哪里的道理,是哪里的说法!我不过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让一个高僧所谓的肉身菩萨成为邪物,不知吃了多少鬼物和活人,这仇也算是报的痛快。” 他说罢,便冷笑着看向了宁昭,似乎宁昭若是不能给一个让他信服的说法,她就没有资格收服他。 宁昭毫不在意他审视的目光。 “这不过是你们人作茧自缚的规矩罢了,人也好,鬼也好,永生永世,都难脱囚笼,便是佛修四大皆空,也不过是规矩之中的四大皆空。”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是人的口说出来,人的手做出来的。 世人万般痛苦,都是自作。 从未有人真正脱出牢笼。 对和错,不是宁昭要考虑的事情,她取出鬼册,勾出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灵魂。 他还不是鬼,不过是与鬼物为伍罢了。 (本章完) 第282章 饿 第282章 饿 悟明怎么都没想到,这邪祟不是宁昭,而是了鹤。 颜海也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道:“他在船上还让我们不要下船.” 宁昭道:“悟明大师佛法高深,参佛颇有建树,邪祟不侵,自然是困在船上比较好,不过悟明大师眼神不太好。” 悟明皱眉:“贫僧不解。” 宁昭道:“有的人,虽然生来就是四大皆空,赤条条一颗婴孩之心,但是烟火之气难脱,为何要渡?” 她说的便是颜海。 他心宽似海,万事心中过,从无挂碍心,便是到了七老八十也是头也空,心也空。 可偏偏他也是最有烟火之气的人。 整个京城,只要是有烟火之气的地方,都留下过他的身影,不论是皇宫,还是鬼市街,又或者是连张桌子都没有,只能排队的肉饼店。 让他去修佛,反而会生出障心。 悟明沉思片刻:“施主所言甚是,贫僧受教。” 他又对着颜海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颜海对他的歉意也不放在心上,恐惧一旦退去,饥饿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现在只想吃。 悟明道:“天已经亮了,两位可以坐船离开,我决心在此打扫干净这一座净佛塔。” 颜海害怕他改变主意,又要自己出家,连忙挥手告辞,拉着宁昭就走。 两人到了浅滩上,半天也没见到一条船,宁昭便道:“我们边往上走边等船,看看路上有什么东西吃。” 她也饿了,不过还没有像颜海似的眼冒绿光。 颜海边走边道:“我想吃肘子。” 宁昭默默咽下口水:“我看你像个肘子。” “我想烤只羊。” “我看你像只羊。” “我想吃肉饼算了,我看你也像肉饼。” 两个人走了一刻钟,总算发现了一片泥塘,里面种着不少荷花,出了莲蓬。 “莲子!” 颜海伸手摘了一个,剥出来两个人塞了一下牙缝。 清甜可口,莲心也不觉得苦,就是分量有点少。 可是要再摘,就得脱了鞋去泥塘里头摘。 颜海已经饿的顾不上形象了,脱了鞋就往里面跑,干脆就站在莲蓬面前,一边剥一边吃。 宁昭也跟了下去,两个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弄的满腿都是泥,将这一个荷塘都给霍霍了。 颜海垫巴了一点,正要走,脚下咔嚓一声,他一愣,下去摸了两下。 是藕。 这藕生的还算浅,将胳膊探进去能摸出来,颜海摸出来一根扔给宁昭,又去摸出来一根,刚想炫耀一番,忽然看着手上一条黑色的蚂蟥呆住了。 “宁昭,有虫!啊!” 他没见过蚂蟥,只知道这东西在咬他,又弄不下来,在他身上趴的牢牢的,又是痛又是恶心,顿时藕也不要了,疯了一样往外跑。 跑出来一看,不仅仅是手上,就连腿上也有好几条。 “宁昭!快想想办法啊,它们在吃我的肉!” 宁昭看他摔西瓜似的滚到了水边,跟了出去,大笑道:“这是蚂蟥,不吃肉,只吸血,用火折子烧一下就下来了。” 颜海连忙去掏火折子,吹燃了烫在蚂蟥身上,果然蚂蟥扭动一阵,自己落了下去。 他这才松了口气,眼睛里含着泪花骂宁昭:“你要是早点来,我能受这罪吗!” 宁昭心道要不是丢的是阴阳交界里的船,我还不会来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不然在这里就要上演一场拳脚功夫,她忍气吞声,看着来了一艘船,连忙道:“快快快,有船!” 颜海一看还真是一艘小船,还是往京城的方向去的,连忙放声大喊。 “船家,带我们一下!我们也去京城。” 那艘船慢慢靠了过来,船家在撑着长篙,道:“这船是我们家少爷包下的,少爷好心,带你们一程,上来吧。” 颜海连忙道:“多谢多谢。” 两人上了船,刚进船舱,就被嫌弃了。 “诶诶诶,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流民,我带你们一程是好心,可你们也不配跟我坐在一起,去船尾那儿坐!” 这位少爷看着三十岁左右,面色黝黑粗糙,不像个少爷,倒是像个老爷,不过一身锦衣华服,手上拿着一把洒金折扇,腰上挂着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翠玉。 他身边还有一位女子,这女子年纪不大,生的非常结实,穿金戴银,脑袋上插满了金簪银簪,手腕上也带着两指宽的金镯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红宝石。 不知道是不是将全身家当都戴在了身上,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颜海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身的泥,刚刚也没来得及洗一洗,估计脸上头上都是,确实有点不配。 他拉着宁昭走到船尾,隔绝了这位少爷的视线。 少爷这才哼了一声,道:“阿翠,我们就是太心善了,什么人都愿意帮一把,要不然这样的泥腿子,这辈子都见不上我们的面。” 叫阿翠的女子哼了一声:“就是要多做善事,咱们到了京城,也要这样。” 颜海听了一耳朵,正要跟宁昭说悟明应该将他们两个抓去剃度,看看人家这思想觉悟。 话还没说,他忽然看的到船尾下面有好几个包袱,其中一个露出来一包饼。 他连忙悄悄拉了拉宁昭,低声道:“肉饼!” 宁昭都不用他说,已经伸手去拿了一个在手里,吃了起来。 颜海也掏了一个,两个人大吃大嚼,不到片刻,就将这一包袱吃的减去了一半。 阿翠刚出来拿吃的,就见颜海和宁昭吃的不亦乐乎,当下气个半死,大声道:“你们竟然偷吃我们的干粮!穷鬼就是穷鬼,大哥,快把他们撵下去!” 颜海自觉理亏,连忙去掏银子:“对不住,实在是太饿了,我们赔.” 阿翠气道:“你们赔得起吗,这可是肉馅的!就你们两个这穷酸样!下船下船。” 那位少爷连忙出来看了一眼,见只是吃了点肉饼,道:“算了算了,一点不值钱的饼,你们去前面板上呆着吧。” 颜海舍不得这些吃的:“不不不,我们就在这儿呆着,我们花钱买。” 宁昭摸着半饱的肚子:“对,我们不配。” 那位少爷道:“你们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们丢到河里去喂鱼。” 他说着还将衣袖挽了起来,露出黝黑健壮的胳膊。 宁昭和颜海默默站了起来,到了前面。 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船,颜海看着繁华的码头差点泪洒衣襟。 (本章完) 第283章 大家都不对劲 第283章 大家都不对劲 颜海谢过这对爱做善事的兄妹,和宁昭奔着羊福记去了。 那对兄妹雇了马车跟在后面,看到颜海还没进门就大喊:“伙计,给我烤只羊!” 阿翠嗤笑一声,道:“大哥,看来这馆子也不怎么样,这样的人都能进去,竟然还要烤只羊,真是两个土包子。” 那位少爷也是一声讥笑,骚包的扇着扇子,看到路边一个乞丐在吃馒头,便从马车上扔了一个铜板下去,道:“啧啧啧,看看这些乞丐,一个铜板就能高兴成这样,我们可得多做些这样的善事。” 阿翠嫌弃的将马车帘子放下,道:“一股臭味。” 颜海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这么惨,让羊福记的人去跑了腿,叫来了胡大痣和小福。 两个人各自带着一身干净衣服,看着这两个快要被晒成叫花鸡的泥人。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天一夜,吓的我都不敢回去见老爷!” 小福喜极而泣,头一次这么真心实意的想要见到颜海。 他没头脑的转了一夜,都没见到颜海回来,也没见到宁昭出城,以为只能回去等着颜老爷扇他了,没想到颜海竟然回来了,还好好的在这里吃手把羊肉,。 胡大痣看小福一眼,心道这有什么好哭的,这宁少爷和颜少爷神出鬼没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情,就是哪天他们两个掉粪坑里去了,他都不惊讶。 颜海和宁昭就在羊福记的包间里将自己洗刷干净,然后继续开吃。 虽然没有吃了一只羊,不过加上胡大痣和小福,也吃了半只。 颜海吃完手把羊肉,还让胡大痣去端一笼羊肉烧麦,溜溜缝隙。 酒足饭饱,一行人散开,两位小厮去交流偷懒心得,两位少爷出去消消食。 “这不是御步家吗,要不要进去看看?”颜海看着比他家的历史还要悠久的多的大门。 宁昭闲来无事,去哪里都行。 两个人敲开了门,御步去阴阳司了,不在,御家的人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们两人。 尤其是对宁昭格外热情,一家子人来来回回的打招呼给见面礼,不到片刻就把宁昭身上塞的满满当当的。 颜海奇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给我?” 宁昭美滋滋的将东西都收了,道:“可能是看我长的好吧,我还救过他们家。” 颜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能喝了茶就跑。 御家人看着他们两个拉着手,小旋风似的刮了出去,一时不知道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个关系,难道这颜少爷也是个. 那他们三个? 众人都不敢再想了,只能风中凌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还是御父老而弥坚,叫人去颜府跑了一趟。 到了晚上,在颜家蹭饭吃的宁昭招到了史无前例的白眼攻击。 颜父目光如刀,像是要用目光将宁昭凌迟处死,宁昭毫无想法,跟颜海吃的风生水起。 好吃,大螃蟹。 看看这黄儿,这肥美,还没到秋天,就有这么肥的蟹吃,有钱真好。 颜父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反而眼睁睁看着宁昭从颜海碗里抢走了一只蟹,气的肝疼。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便掏出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塞给了颜海。 “你们今天晚上去醉今朝玩一玩,带上御大人。” 颜海接过,道:“爹,御步才不会去。” 颜父瞪他一眼:“让你去叫你就去叫,说那么多干嘛!” “哦。”颜海拿着银子跟宁昭出了家门。 去醉今朝,还带御步去,这是在搞什么鬼,怎么今天大家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 宁昭倒是十分高兴,醉今朝御步不让挂账,他们两个要去也只能自己有钱的时候去,眼下正好。 她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对颜海道:“走,先去把东西当了,看看能当多少银子。” “御步家里的东西,一定不是次品!”颜海拉着宁昭就走,心道今天真是发了。 两人当了八百两银票,当场搓了一顿,最后还是遵循颜父的要求,去接御步,还没进门,就见御步站在家门口,脸色冷的能将人冻成冰块。 颜海小心翼翼上前:“那个御步,你去不去醉、醉” 御步大步往前:“走吧。” 颜海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和宁昭走在后面,小声道:“他吃错药了?” 宁昭道:“可能是比较寂寞。” 御步回头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我父亲让我去醉今朝留宿一晚。” 颜海恍然大悟:“这是怀疑你有什么问题,我爹知道我去醉今朝的时候,只差锣鼓喧天的庆祝了,你明天回家,一准也是这待遇,你爹搞不好还要给你放挂鞭炮,不过好好的,你爹怎么会怀疑你有问题?” 御步的脸已经沉的能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了。 他哪里都没问题,就是被这两个王八蛋害的! 偏偏这两个王八蛋没有一点自觉,还乐呵的很! 三个人到了醉今朝门口,一条狗路过,颜海还跟宁昭开玩笑:“我看我也寂寞了,看条狗都觉得眉清目秀。” 宁昭摸着下巴,道:“我也是。” 胡大痣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们要来醉今朝,也等在这里凑热闹,嬉皮笑脸:“狗有什么眉清目秀的,两位少爷快进去,现在都不流行跳胡舞了,惊鸿舞,那才叫眉清目秀好看,哎哟这不是御大人吗!您不会是来办公务的吧!” 御步面沉如水。 门口迎客的美丽女子见了御步就是一个哆嗦,欢迎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随着御步进去,醉今朝有一瞬间的氛围像是到了阴阳司。 十分高冷。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直到御步上了楼,捡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才开始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胡大痣后悔不已,心道自己的情报还是不够准,早知道御大人也来,他才不来遭这个罪,跟坐在冰窖里一样。 还看什么惊鸿舞,看脸色就够了。 一位女子妖妖娆娆、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看到颜海和胡大痣都在,稍微放松了一些。 “御大人,您、您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消遣,您需要什么,是听琴还是喝酒?要不要去后面的小楼里坐坐,里面更清净一些。” 御步冷冷看一眼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桌子重新擦一遍。” 女子:“.” 颜海:“他是不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宁昭:“醉今朝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 胡大痣:“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嘛?” (本章完) 第284章 三人成虎 第284章 三人成虎 女子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擦了桌子,心道只要不是来抓人的,都好说。 擦完了桌子,她机灵的给四人都倒上一杯酒。 宁昭和颜海悄悄碰了个杯,御步连看都没看一眼,伸手去摸自己的帕子,当他发现自己的帕子带错成了一张宣纸之后,差点当场将桌子给掀了。 胡大痣抱着柱子瑟瑟发抖,想走又不敢走。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女子看了一眼大厅之中噤若寒蝉的众人,这么多公子王孙,竟然连一个敢让御步滚蛋的都没有,只能换了个办法。 传闻御大人和宁大师之间,有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说不定御大人会听宁大师的。 她鼓起勇气看向宁昭:“宁大师,要不去后面小楼看惊鸿舞吧。” 宁昭道:“可以。” 女子欣喜的看了她一眼,连忙领着他们往后面走。 后院更安静,空中弥漫着淡淡花香,也没有这么多人,小楼之中灯影惶惶,不时有呢喃细语传出。 这女子将人领了进去,里面迎出来一个温婉女子,将他们安置好。 宁昭心道这些女子都不如当时的明纣。 要不然叫明纣来弹琴? 她让执笔者过来弹琴唱曲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她心里正在想美事,忽然御步看了她一眼,直接让她熄了心思。 她怕御步会断她的粮。 真是没劲,好好一个醉今朝,活活成了阴阳司。 颜海干脆叫那女子跟胡大痣一起去弄吃的,自己躺在屋子里,道:“御步,我怎么老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你家里人还给宁昭一大堆东西,竟然还让你来醉今朝?” 御步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窗户外面有人在边走边说八卦。 “我听说那个御大人其实和那个宁大师有一些不好说的癖好。”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听说其实那个御大人其实是个女的,还在三笼胡同偷偷的换回了女装,真个红颜祸水,颜少爷和宁大师为了御大人还大打出手。” “还有这种事?不会吧,这御大人要是个女的,那皇上难道不知道吗?我听说的跟你们两个说的都不一样,我听说是这颜少爷天真烂漫,御大人和宁大师说好了,要三人行。” 谣言真是越说越离谱。 颜海:“.” 宁昭:“.” 御步“砰”的一声掀翻了桌子。 颜海气势汹汹的往外冲,大声道:“哪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敢说你爷爷的闲话!还天真烂漫!看我今天不打的你们桃花朵朵开,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烂漫!” 外面说八卦的人都暗道一声不好,大步开溜。 颜海冲出去一看,哪里还有人,气的踢了一脚门,在花园里大喊:“再敢乱传老子的闲话,叫你们给阴阳司捉去关一关!” 不知道哪个屋子里传来一声嘀咕:“这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放你娘的屁!”颜海气的要杀人,“哪个王八羔子说的,出来跟你爷爷单挑,爷爷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冲冠一怒!” 御步脸色乌黑,对宁昭道:“明天你和颜海各自去成亲。” 宁昭毫不在意这种谣言,对御步的威胁也不放在心上:“行行行,只要有人能看上我,我就成亲。” 颜海回头道:“那你这要求可不低。” 宁昭:“.” 一瞬间也想掀桌子了。 这一场闹剧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胡大痣瑟瑟发抖,本来要跳舞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四个人百无聊赖,都不知道今天来醉今朝干嘛。 颜海打开被子,打算睡觉。 御步是绝不会睡在这种地方的,这张床他都不会碰一下,光是在这里坐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颜海还没躺下,忽然听到外面大声喧闹,似乎是吵起来了。 “有人打架!” 颜海立刻将睡觉抛到了脑后,往外奔去。 宁昭和御步也跟了出去,只有胡大痣缩在角落里,心道有宁少爷和御大人在此,一般的热闹也会变得不一般,他还是不看比较好。 外面闹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将里面吵起来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御步一出现,人群立刻让出来一条道。 里面闹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也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左边一个是认识御步的,哼了一声不说话,右边那个却不认识,倒是颜海将他认出来了。 颜海道:“诶,你不就是让我们搭船的那位少爷吗,真是巧啊!” 那位少爷打量一眼颜海,勉强从脸上辨认出这是那天那位泥人,心道这样的人怎么也能来醉今朝,看来这醉今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他哼了一声,不看颜海,转头对左边那位道:“我刚来京城是不假,可你也不能欺负我胡黑三,我告诉你,今天这位舞姬,我要定了!” 左边那位道:“你说要就要!这是我包下的,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让!” 颜海心道好歹也算是恩人,连忙道:“哎呀,大家各退一步,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多好。” 众人不敢在御步面前起哄,再加上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宁昭在一旁,纷纷道:“就是,颜少爷说的是,大家各自让一步。” 胡黑三看一眼颜海,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兔儿爷,难怪在外面弄成那样,原来是打野味去了,不男不女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颜海顿时沉了脸色,直接用拳头代替了言语。 胡黑三一时不查,被他打翻在地,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也有一把傻力气,按着颜海就打了起来。 “宁昭,你别磕瓜子了!过来帮忙啊!” “哦。”宁昭伸出脚,在胡黑三身上小小踢了一脚,就算是帮忙了。 颜海气的要命,将一肚子气都撒在了胡黑三身上,大声道:“鬼都没打过你颜大爷!我打死你!” 不过也是奇怪,看着两个人打的很凶,可是胡黑三的拳头一点都没有落到颜海身上,可是颜海的拳头却是实实在在打在了胡黑三的肉上。 大家只看着拳头乱飞,可是真要仔细看起来,颜海却是一点伤都没有。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很快就滚到了后面门边。 随后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这两个人影齐齐消失,不见踪影,再然后就是一阵痛呼。 原来两人掉井里去了。 还好这口井填了一半,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颜海趁机一脚将胡黑三踩在了脚下。 (本章完) 第285章 闹剧 第285章 闹剧 天上落下来一点星光,井里也不是看不清楚。 颜海忽然记起来这井里出过一个女鬼,还有一只癞蛤蟆似的婴儿,忍不住抖了一下,大声道:“宁昭!放梯子下来啊!” 宁昭蹲在井边,道:“去拿了,等着。” 边说还边往下面扔了一把瓜子,让颜海慢慢等。 毕竟这醉今朝又不是什么工坊,哪里有那么快找到梯子。 颜海兜着瓜子,放开胡黑三。 他正想问胡黑三也磕不磕瓜子,忽然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胡黑三的腰间。 “你这里有点东西。” 腰上有两只尖利的骨爪,像是什么野兽的爪子,扣在他的腰部两侧,深深掐进了肉里。 可是颜海一说,这两只爪子就转动了胡黑三的后背上,不见了踪影。 胡黑三也不觉得痛,鼻青脸肿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腰,什么东西也没有,不由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有什么东西也挡不住我的杀气,你等着,我明天再去找你算账。” 颜海道:“以前在醉今朝,有一个叫王秀的人也曾经这么跟我放过狠话。” 胡黑三不由道:“后来呢?” 颜海道:“后来他就死了。” 虽然是死在点石成金的手下,不是死在他的拳头下,不过殊途同归嘛。 胡黑三嗤笑一声:“就凭你!” 颜海道:“你不信拉倒,等你出去了你好好打听打听我颜少爷的名头。” 胡黑三道:“哼,今天我是舟车劳顿,状态不好,明天我们再来!” 颜海不说话了,因为他又看到那两只爪子爬上了胡黑三的肩膀,白骨在月光下泛着一圈青光,掐进了胡黑三的肩胛骨里,看着十分可怖。 可是胡黑三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颜海心知有异,默默躲到一旁磕瓜子,好不容易等人将梯子找到,立刻爬了上去。 “快走。” 他拉着宁昭和御步就跑,本来是要出醉今朝的,可是御步今天有任务,必须在这里睡上一晚,只能又折了回去。 胡黑三出了井,看颜海匆忙跑了,大声道:“知道怕了吧,这次我先饶了你!”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就都散去了。 颜海在屋子里跟他们说自己看到的异样。 “那个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我看着都疼,那小子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好没跑到我身上来。” 胡大痣小声道:“颜少爷,你不是看不到的吗,怎么突然看到了?” 宁昭道:“井中阴气重,再加上那口井出过事,看到也不奇怪,至于你说的爪子,是狼骨爪。” 颜海道:“狼?难怪光是两个爪子看着都那么锋利,我听说被狼搭了肩膀,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狼就会咬破你的喉咙。” 他的手顺势搭在了胡大痣的肩膀上。 胡大痣顿时觉得一阵阴风刮过,浑身僵硬,不敢回头,默默咽了下口水。 人吓人,吓死人啊。 御步道:“人和精怪之间常有仇恨之事,一般不会太过出格,不必理会。” 颜海一听说是小事,那狼骨爪也不会跑到自己身上来,松了口气,起身睡觉。 这边四个人好似死灰槁木,睡成一团,胡黑三那厢却是春意无边,鸳鸯衾被之中贴胸交股,快活似神仙。 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御步叫醒了宁昭和颜海出了醉今朝,只留下一个胡大痣会钞。 不到片刻,胡黑三也起来,翻荷包了帐,可是这一翻却掏了个空,别说银子,就连头上取下来的玉冠都不见了。 有人偷了他的银子! 他看向床上的女子,心道莫不是这女子藏了,当即将被子一掀,将女子脱的赤条条的搜寻一番,也没见到。 这女子还以为他是要来个回笼炮,正要款意相迎,没想到扑了个空,弄了个没脸。 可是醉今朝不是三笼胡同,不能骂人,她只能温声细语的问胡黑三出了什么事情。 胡黑三道:“我银子不见了,昨天明明放在这里的,你也看到的,怎么好好的不见了!” 女子心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有些人一到早上就翻脸不认人,假装银子丢了,不肯付钱,不过脸上还是十分客气:“是不是昨夜闹的太过,掉到哪里了,好好找一找吧。” 可是这银子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就是不见踪影,胡黑三又急又气,大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姓颜的,他昨天夜里来偷走了银子!” 那女子道:“客官,不是我要帮别人,实在是颜少爷家中金山银山,犯不着偷你这点银子啊。” “放屁!”胡黑三呸了一声,“他那是装的有钱,昨天在船上那个穷酸样,还偷我的东西吃,你们都叫他给骗了!一定是他拿了我的钱!我去找他去!” 他站起来就要走,这女子却温温柔柔的拦住了他。 “客官,那我这儿的钱可怎么办,要是没钱,我也不好交差。” 胡黑三道:“先赊着,我今天晚上来给你就是了。” 女子心道皮肉生意,从没听说过赊账的,还说颜少爷是装的有钱人,人家颜少爷来醉今朝,至少没赊账过。 他这是来了醉今朝,要是去了三笼胡同,早就叫人打给半死了。 “不如这样吧,你往家里递给信,拿着钱来接你?” 胡黑三道:“你以为我会差你这几个钱!” 他说着就往外面走,可是还没走出去,就见几个大汉堵住了门。 醉今朝是不会打客人的,也不会赶客人,不过办法有的是。 胡黑三连忙退了回去,怒火中烧,将颜海恨的死去活来,写了个条子让其中一个大汉回去拿钱。 女子看着那一手狗爬字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京城纨绔子弟多,别说狗爬字了,鸡爪疯似的字她都见过。 胡黑三好不容易出了醉今朝的门,又被阿翠好一通数落,当即便要去找颜海报仇。 他也是运气不好,要是颜海在家,他看到那高门大户就不会进去了,偏偏颜海在清水街宁昭的破宅子里,里面野草都有半人高,还有两只猫在墙头上溜达,一看就不是个有钱人的样子。 “颜海!你给我出来,把你胡爷爷的银子还来!” 颜海正在吃西瓜,见到胡黑三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墙头上的小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这叫声令人在大热天里直接感到了一股凉意,无端端的心惊肉跳。 胡黑三一个哆嗦,扬起手要打小白,骂道:“滚开,死猫!” (本章完) 第286章 报恩 第286章 报恩 小白带着小好伙伴飞快的跑了。 颜海奇道:“还钱?还什么钱?昨天爷爷把你的肾打坏了?” 胡黑三道:“放屁,你偷了我的东西,害的我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你不仅要把钱还给我,还得赔偿我的损失!” 胡大痣在一旁小声道:“这不可能,颜少爷偷你的东西?” 胡黑三道:“他就不能偷我的东西了?他难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你们是一伙的,我懒得跟你们理论,总之把钱还给我!” 胡大痣道:“那人跟人能一样吗,就好像这铜钱,你是一文,颜少爷是一贯,钱倒是都是钱了,可这分量完全不一样嘛。” 胡黑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贯,少在那里给我放屁,快点把钱给我,看看你们住的这破地方,我就知道你们是装的!” 这地方破的连修缮都没地方下手,只能推倒重来,就这样的破屋子,倒贴钱给他他都不住。 颜海挠头:“你先说说你钱是在哪里没的?” 胡黑三道:“醉今朝,除了你还有谁跟我有仇!” 颜海正要说话,就见宁昭从山上下来,衣服里包着一大包李子,又青又翠。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也不擦,直接咔嚓一口,听着这声就叫人口里流酸水。 颜海嘴里顿时口水要包不住了,赶紧吃了口西瓜。 宁昭道:“来的是客,吃个李子吧。” 胡黑三捂着腮帮子:“不用了,我没这牙口,你们把钱还了,我这就走。” 他可不想跟这些穷酸打交道。 宁昭笑眯眯道:“钱嘛,自然是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胡黑三道:“什么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就是你们拿了,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钱还我,就出去让大家评评理。” 颜海懒得跟他啰嗦,道:“你丢了多少,我给你,你别在这里呱噪,烦人的很。” 胡黑三心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就怕我说出来了你付不起,干脆往大了说,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三百两,再加上丢了一个玉冠,那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 颜海大手一挥:“大痣,你带他去我家账房支银子,就说我欠的。” 颜家的账房对于颜少爷在外面挂账的行为,十分熟稔。 胡大痣鄙夷的看了一眼胡黑三,道:“走吧。” 胡黑三狐疑的看颜海:“你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胡大痣哼了一声:“耍什么花招,你刚来京城的吧,走吧走吧,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 他拽着胡黑三出去。 颜海打了个哈欠,抓了个李子吃,刚咬一口就酸的一个激灵,浑身都抖了一遍。 这酸爽,还真不是一般的牙口能受得了的。 不过吃下去之后又觉得还可以,挺想仔细再回味一下。 他又吃了一口,道:“御步最近好大的火气,今天早上我碰到他,想叫他一起去吃个肉饼,他调头就走,好像看到我跟看到了瘟疫一样。” 宁昭也吃的直吸溜口水:“可能是不想付账。” 毕竟卖肉饼的地方不能挂账,就颜海那个肚肠,一吃就是一炉,能不跑吗。 他们两人对外面的风言风语毫不在意,以己度人,觉得御步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烦恼。 御步自然不会管其他人的流言,他苦恼的是家中众人的想法,只能躲着点颜海和宁昭,免得一个不留神,家里将他打包送给宁昭了。 宁昭和颜海消灭了一整盆李子,将牙都酸倒了,这个时候小树竟然送来了一盆子杨梅。 颜海一张嘴,口水就吸溜不住,漏了出来。 小树道:“颜少爷很喜欢吃杨梅吗?” 颜海连忙摇头:“我那是酸的。” 小树道:“啊,这杨梅是野生的,不酸,我已经尝过了。” 颜海尝了一个,道:“还真是不怎么酸,好吃。” 小树送了杨梅走,颜海和宁昭又吃了一篮子杨梅,这杨梅其实也只是比李子甜上那么一点,酸还是酸,两个人吃完之后,发现连西瓜都要咬不动了。 偏偏胡大痣回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还提了许多吃食,买了扒鸡和烧鹅。 颜海很想吃,可是牙齿连豆腐都咬不动了,只能默默的咽口水。 胡大痣心中奇怪,怎么今日都这么食欲不振,难不成是被外面的谣言所困扰? 他想了想,决定说点其他的让两位少爷心情好一点。 “颜少爷,你是不知道,我领着那个胡黑三去府上,我还没说话呢,那胡黑三一看这么大的大门,就吓傻了,进去支了银子出来,他就拉着我问东问西,还问颜少爷这么有钱,为什么住在这院子里。” 颜海用门牙撕鸡腿吃,边吃边道:“他别来找我麻烦就行了。” 胡大痣道:“不过这个胡黑三,我看他那做派,倒像是突然暴富起来的,我问他是做的什么生意,他也不说,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暴富起来竟然还有一段故事在里面。” 颜海连忙道:“什么故事?” 胡大痣道:“鬼市街胡黑三一个同乡,说这事情他们那里没有不知道的,这胡黑三啊,是妖怪报恩,送了他一座金山。” “一座金山!”颜海手里的鸡腿都掉了,“是哪里的妖怪,现在还需要帮忙吗,出人还是出力?” 胡大痣:“.颜少爷,要不咱们去狐狸山和月河碰碰运气?” 宁昭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道:“别做梦,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妖怪报恩不一定,报仇那是一定的。” 妖怪又不是傻子,一天到晚的受伤求人救命,别说报恩了,搞不好一口就把人的脑袋给嚼了。 胡大痣连忙熄了心思,又开始说胡黑三的事情。 “都说胡黑三是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了一只被落石砸了的狼,给狼挪开了一块人高的石头,后来那狼回来报恩,就送来了石头那么大的一块金子,他们村子里的人,都看到过那头灰狼,不怎么怕人。” 颜海比划了一下金子的分量,虽然不是一座金山,但是一块人高的金子,那也够吃几辈子了。 他啧了一声。 这都是命啊。 胡大痣也忍不住感慨:“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我要是碰到了那金山就是我的了。” 宁昭道:“你要是碰到了,那石头你也挪不动。” 胡大痣:“.” 颜海道:“我能挪动啊,我请人几下就挪动了。” 宁昭:“你会直接把狼给烤了。” 颜海:“.” (本章完) 第287章 讨厌 第287章 讨厌 宁昭无情的打碎了这两人的白日梦。 颜海道:“难怪有一只狼爪子扣在他身上,那不就是说那头狼已经死了?” 宁昭点头。 颜海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两只狼骨爪,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狼骨乌青,而且深深的掐进了胡黑三的肉里,不像是报恩,倒像是报仇。 可要是报仇,好像胡黑三又没什么损失。 他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倒是是报恩还是报仇。 “算了算了,管他有没有金山呢,我去睡觉,牙疼。” 宁昭也觉得牙疼,站起来道:“我也去睡觉。” 夜晚太短,白天就犯困,两个人藏在山里的树下,睡了个天翻地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牙更酸了。 两个人饥肠辘辘,牙齿用不上,只能喝水。 颜海觉得还是回家去,让厨子炖点肉算了,没牙的老太太都能吃的那种。 宁昭拒绝了他的邀请,继续躺尸。 颜海出了清水街,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天还没黑,他走了两步,忽然觉得狼爪子挺酷,转头去了银匠那里。 银匠那里还没关门,见了颜海便笑道:“颜少爷来了,是要打点什么?” 这银匠还是御步打银蟾的地方,上次银蟾断了条腿,颜海也是拿过来接的。 不过现在他的银蟾也到御步手里去了,不知道御步掉了没有。 他想到这里,连忙道:“你给我打一只三足银蟾,打好了去我家账房那里支银子。” 银匠道:“没问题,三五天的功夫就做好了。” 颜海道:“我还想打一个小的狼骨头爪子,挂在腰上,威风,不,打一对。” 银匠道:“颜少爷莫非是听了狼报恩的消息,要打一对挂着玩?” 颜海点头。 京城里出名的人物都是些熟人,醉今朝来了个企图赖账的人物,肯定已经传开了。 银匠道:“我这儿还真有一对现成的。” 他拿出来一对银子打的狼骨爪,骨节分明,做的十分逼真,就连指甲尖,都十分锋利。 颜海奇道:“你怎么会打这个?” 银匠道:“这是赌场老板定的,说是用来勾床帐子的,还有几天才交账,我再给他打一对。” 颜海拎过狼爪子,心道这要是用来勾床帐子,晚上估计都会睡不好,看来这位赌场老板才是真正的恶霸。 他挂在腰上,观赏片刻,道:“不错,威风的很,我玩几天。” 就是爪子太利,走路的时候要小心,不然晃动起来,容易勾着小小海。 银匠道:“能不威风吗,这看着都渗人。” “我拿走了,你跟银蟾一起去结账。” “行,颜少爷慢走。” 颜海慢腾腾的走了,这么一晃悠,天都黑了,四周也没了行人,他走到桥上停了下来,看着小白跟一只黑猫舔来舔去,小白还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当看到他腰间的狼骨爪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里莫名鄙夷。 它要是个人,估计都能出现宁昭看颜海时常用的眼神。 包容智障的眼神。 颜海冲着它龇牙:“你还不回去,明天我们就吃猫肉你信不信。” 小白懒洋洋的叫了一声,领着小黑优雅离开。 颜海正要继续回家去,忽然就听到小白一声凄厉的叫声,惊的各家的猫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一时间寂静的夜晚热闹起来,小白依旧在不屈不挠的叫着。 “小白!” 颜海暗道不好,不会是要人要对小白做什么吧! 他拔腿便跑,刚跑了两步就痛呼一声,连忙捏着两个狼爪子,小步跑了起来。 小白一步步退了回来,对面是个壮实的姑娘,正皱着眉头看小白。 “死猫,瞎叫唤什么!” 颜海听着这声音耳熟,仔细一看,不是船上那个叫阿翠的姑娘吗? 小白又尖利的叫了一声。 颜海道:“小白,过来。” 小白用鼻子喷气,认为颜海的战斗力不值一提,带着小黑飞檐走壁的跑了。 阿翠松了口气,见了颜海立刻露出一个笑容,跑了过来。 “颜少爷,原来是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昨天你和朋友还坐了我们的船呢。” 颜海看她浑圆的身躯要扑到自己怀里似的,连忙躲开:“原来是阿翠姑娘。” 阿翠羞涩的跺脚:“讨厌,谁要你记得人家啦,人家还没有成亲,你可不许瞎惦记。” 颜海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连忙道:“是、是,我不记得了。” 阿翠羞涩道:“讨厌,天黑了,人家害怕,颜少爷送送我嘛。” 颜海看她壮实的身体,一个拳头能将京城里的地痞打翻,而且长相也颇为安全,用不着害怕。 再说阿翠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块肥肉一般。 太可怕了。 他连忙后退两步:“不好意思,我爹找我,你自己回去吧,很快就到。” 阿翠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娇嗔’起来:“颜少爷,送送人家啦。” 她一边用蛮力去拉颜海,一边想着自己大哥胡黑三说的话。 这颜少爷家里巨富,而且没有兄弟,只有他一个,要是能嫁过去,那就真的成了金凤凰了。 要是颜海不乐意,她还能霸王硬上弓。 颜海被她揪着,急道:“你快松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女鬼我都打过。” 阿翠已经快把他搂到怀里去了。 而且她脑袋上戴满了花里胡哨的簪子,各种花片尖头,扎的颜海脸生疼。 他猛的推开阿翠,惊慌失措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非礼了!” 太生猛了,他都怀疑是不是阿翠搬起石头砸了灰狼,胡黑三再去救命。 或者是那灰狼本来不想报恩,可是阿翠勒住灰狼的脖子,说要是不送一块人高的金子来,就要扭断它的脖子。 “颜少爷,你真讨厌。”阿翠一跺脚,这一座小木桥都震动了一下。 颜海咽下口水,急中生智,将腰间的两个狼骨爪子抓在了手里,举在自己面前。 “你、你再这样我就要自卫了!” 夜色下,银色的狼爪寒气森森,活像是要将人的眼睛珠子挖出来一般。 颜海本来只是要吓唬一下阿翠,可是阿翠看着这一对狼爪,忽然脸色青白,血色瞬间退去,人也往后面退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她惊慌失措的看着颜海。 颜海松了口气,道:“你也别过来,站那里别动,我先走。” 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怕阿翠追了上来,回头看了一眼。 他一回头,手里的两只狼爪子也跟着回了头。 夜色下,人的影子狰狞起来,带着邪恶的爪子,要将人扑杀。 颜海:求票,求各种票票φ(゜▽゜*) 御步:(·) (本章完) 第288章 见死不救 第288章 见死不救 “别过来!” 阿翠厉声尖叫,猛的往后退去,颜海一瞬间从香饽饽成了毒虫猛兽。 颜海看她神色不对,哪里还有之前的生猛,活像是见了鬼,也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四周什么都没有。 不对! 他忽然看到一对狼骨爪出现在阿翠的腰上,深深掐进了她的肉里。 “你、你的腰上.”颜海指了指阿翠的腰间。 小翠没有低头去看自己,而是惊骇的看着颜海手里的假狼骨爪,在她眼中,颜海也只剩下一团黑影,那张脸变成了一张毛茸茸的狼脸,尖脸獠牙,挥舞着向自己扑来。 她尖叫一声,转身要逃,可是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河道里。 颜海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连忙奔到桥边去看,就见阿翠吃了水,正在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 这河是从护城河流出来的一条水,不宽,也没有浪,但是却很深,是能够吃住战船的,如果不会水,恐怕要遭。 颜海看阿翠的姿势,应该是会水,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一直往下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拉着她一般。 颜海解下腰带,大声道:“你抓住我的腰带,我拉你上来。” 他将腰带往下扔,阿翠立刻抓住了这一根救命绳。 颜海用尽力气去拉,腰带却纹丝未动,好像阿翠是一座山。 阿翠自己也在扑腾,时不时的能往上蹿一下,颜海看着她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对乌青的狼爪在她肩膀上,狠狠扣进了肉里,死命往下按。 水中黑影沉沉,将阿翠团团围住。 颜海心急如焚,大声叫人救命,很快就有屋子的灯点亮了,出来了几个男子,一看颜海和阿翠的情形,都惊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忙救人。 腰带禁不住拉扯,噗嗤一声断了,有会水的人跳了下去,却始终无法游到阿翠身边。 于是又有人解了裤腰带,往下扔去。 颜海看着那一对狼骨爪心急如焚,可是其他人却看不到,可是按宁昭的话来说,别人都看的到他都不一定能看到,怎么会他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 他忽然想到出门之前,宁昭溅了几滴水在他眼睛上。 难道宁昭知道他会遇到阿翠? 那宁昭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连忙四处找寻,可是并没有看到宁昭的身影,慌乱之中,他只能叫了一声:“宁昭,你在不在,快来救人啊!” 宁昭在,黑雾沉沉,将她包裹在暗夜之中,她的身边还有乾阳。 乾阳并不畏惧黑暗,他看着水中挣扎的人影,道:“宁大师不去救人吗?” 宁昭冷眼旁观:“关我何事。” 乾阳道:“那了鹤呢,他应该也不关你的事,而且他还是个活人,可是你却插手阴阳之事,将他的魂魄带走,如果我算的没错,他的阳寿还没尽。” 掌管阴阳之人,最忌讳的是不公正,如果任意决定他人生死,这世上岂不是乱了套。 宁昭道:“我插手阴阳之事,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乾阳确实高兴。 不过这高兴不能长久,他还是不知道宁昭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以为宁昭收拾了鹤,已经有了活人的心思,所以特意跟来,看她会不会出手相助,可是现在她却站在这里,连颜海的呼喊声也置之不理。 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去收拾了鹤?”乾阳还是问出了口。 宁昭道:“与你无关。” 其实很简单,阴阳交界是她的地方,了鹤不该带走一艘鬼船。 那是她的地盘,她的东西,怎么不打招呼就拿走了呢,虽然打了招呼也不能拿走。 这个阿翠什么也不是,哪怕颜海喊破了喉咙,她也不会动一动手指头。 乾阳还在琢磨宁昭,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可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能捉摸的透。 没有任何收获,宁昭就像深渊,纵使有情绪,也已经在黑暗中层层过滤,浮上来的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 既然琢磨不透,那就不去想。 乾阳想了点别的事情。 宁昭道:“你是在想要怎么去阴阳交界生事,好让我多多插手阴阳之事吧。” 乾阳的心思,她一猜一个准。 “哪里,你的地盘,我不会去叨扰。”乾阳说的十分诚恳。 宁昭笑了笑,并不拆穿他,道:“白长生很难缠吧。” 白长生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鬼皮斑包裹着他的魂魄,让他得以存活。 乾阳冷笑一声。 白长生在跟宁昭作对的时候,就难缠的很,更何况现在得了宁昭的助力,杀也杀不死,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他的目标始终如一,就是要活着,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要活下去,要跟他们这些天生的不老不死的人一样。 而他现在认定乾阳不能再让他这么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便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宁昭。 宁昭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苦恼一般,还在发表自己的见解:“我一看白长生,就知道他是个好苗子,一个活人,能活这么久,还能想出办法来跟我抗衡,现在我让他盯着你,你看他干的多好,颜海要是有他一半能干就好了。” 乾阳又开始觉得肝疼。 宁昭还在絮叨:“你说以后我让白长生干点什么好,也不能老盯着你,毕竟你是注定了要失败的,你失败了,他就没事做了.诶,人呢?” 乾阳脱离了黑暗,一刻也呆不下去,跟宁昭在一起多呆上一刻,他心中就充满阴暗的想法,想将宁昭就地掩埋。 可是只要这些想法一萌芽,他的心就有一把火在灼伤他,烧的他身心皆痛。 这算什么阴间之主,简直就是个无赖! 地痞流氓都没有她邪恶,最恶毒的婆娘都没她能气人,街边的乞丐都比她要脸! 他看着桥边的闹剧,忽然伸手,一道白光驱散了宁昭的黑雾,宁昭就这么出现在了颜海面前。 他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在颜海面前见死不救。 宁昭一出现,颜海便看见了她。 他面露惊喜,松了口气,大声道:“宁昭!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拉都拉不上来!” 宁昭面无表情,再次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之中。 旁边的人顺着颜海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见到,不由道:“宁大师?没看到啊,颜少爷你是不是眼睛花了?” 颜海一愣,看着宁昭消失的地方。 她脸上的神情是他在蠡山之时见过的那样,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所有人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都是蝼蚁。 宁昭:让我看看谁的兜里还有票 卑微作者,在线求票 (本章完) 第289章 讹诈 第289章 讹诈 清波桥溺水之事,闹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颜海就被堵在家门口出不了门。 胡黑三雇了鬼市街一群帮闲的人,推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阿翠的尸体,让颜家赔偿。 胡黑三一滴眼泪也没有,大声道:“颜老爷,你可不能不认账啊,明明是你儿子昨天晚上调戏我妹妹,我妹妹不从,才跳河死了,这一条人命,你们难道就装作没发生!” 这群闲汉只要有钱就是娘,也围在门前大声附和:“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颜老爷可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胡黑三干脆搬着把椅子坐在颜家门口不挪窝,打算狮子大开口,张开铁齿,将颜家这一座金山啃下来一口。 钱又不咬手,能多弄一点就多弄一点。 胡大痣特意前来助战颜海,站在门口‘舌战群儒’。 “放你娘的屁,颜少爷什么人,醉今朝那么多天仙他都不带多看两眼的,就你妹这样式的,就是脱光了走十里路,颜少爷都不会回头!” 胡黑三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就喜欢这一款的,不然这么长时间不成亲!这京城里还说他喜欢男人呢!” 胡大痣道:“那不就结了,他喜欢男人,更没你妹妹什么事儿!” 胡黑三顿时语塞。 在门后听战的颜海:“.” 胡大痣还在骂骂咧咧:“你们就是想讹钱,还非礼,我呸!等会儿我就把阴阳司的御步大人叫来,让御大人给死者回回魂,就知道是谁非礼谁了!” 胡黑三道:“那是他的姘头!姘头的话我们不信。” 众人一片哗然。 颜海:“.” 颜父站在一旁,捂着心口哆嗦着手指指向颜海。 “逆、子!” 颜海一看不好,老父亲怕是要中风,连忙扶住颜父,解释道:“人言可畏,御大人一片风骨,怎么可能委身于我,我对天发誓,我只喜欢香喷喷的小姑娘,这辈子都不会变,八十岁也一样。” 颜父这才缓过一口气,松了口气。 也对,御步光风霁月,怎么可能跟着颜海胡闹。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胡闹吗? 颜父想着,又是一口气上不来,又要晕。 颜海被他的脸色吓的不行,连忙道:“爹!爹!你可不能有事啊,这都是假话,假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宁昭过来给你弄一个什么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颜父心道你不去叫大夫,竟然去叫一个神棍,这是要活活气死自己啊,当即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 颜海从后门飞奔出去,快马到了清水街。 “快走,我爹不行了。”他一把拉起宁昭。 宁昭打了个饱嗝:“是不是要交代遗言?有什么财产分给我?” 颜海狠狠揍了她一拳。 宁昭只能跟着他去了颜家,正要从后门入,宁昭忽然道:“尸气重,我去看看,你爹没事,且能活。” 颜海一听老父亲没事,就将爹抛到了脑后,跟了过去。 天气热,尸体就这么放在板车上,已经发出了腐烂的味道,引来了蚊蝇。 很快,这尸体就会成为另外一片乐园。 胡黑三和胡大痣两拨人马都骂累了,坐在地上休息,胡大痣见了宁昭,连忙道:“宁少爷,你来了。” 宁昭点头,上前看一眼尸体:“去拿两盏灯来。” 胡大痣连忙去办。 胡黑三道:“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妹妹烧了毁灭证据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宁昭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道:“颜海,把他弄一边去,再去把御步叫来。” 胡黑三正要反抗,低头一看,就见尸体面目乌黑,而肚子却鼓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尸体的肚子里有活物! 胡黑三瞪大了眼睛,手脚冰凉,任由颜海将他拖到了一旁。 半晌之后,他才哆哆嗦嗦的说了两个字:“有鬼。” 御步来的很快,大热的天,他依旧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白衣,一丝褶皱也没有,下马之后便看向了尸体。 尸体里上黑气沉沉,看着便知道是件棘手的事。 他冷着脸看了一眼四周帮闲的人,众人迅速开溜,至于什么姘头一类的话更是不敢当着御步说,不然侮辱朝廷命官,今天就得人头落地。 胡黑三抓住一个闲汉:“我付了你们钱的,你们不能这么走了!” 那闲汉道:“胡少爷,我好心提醒你,这位御大人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还有宁大师,出手就是大事,你要闹什么时候闹都行,现在还是赶紧走吧。” 这两位齐齐出现,足以证明这里不干净,还是走为上策。 胡黑三心中胆怯,再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也果断的开溜了,至于自己妹妹的尸体,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可不想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很快,颜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 御步揭开白布,看了一眼,随后飞快的将白布盖上,道:“运进去。” “啊?放我家?”颜海拿着油灯,疑惑的看着御步。 御步点头。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放到阴阳司去,可是中途人多,阳气重,容易生出变化。 宁昭道:“放心,你们家财运亨通,压得住,到时候让御步给你们家送块牌匾。” “什么牌匾?” “就写颜氏茶行,阴阳司指定用茶,喝了都说好。” “.” 颜海翻了个白眼,将油灯给了宁昭。 宁昭拿着油灯,又给了一盏给御步,随意道:“一口气没吐,先不要让这一口气吐了,她的魂魄还在身体里,小心别让引魂灯灭掉。” 御步点头:“放心。” 宁昭道:“大痣,你来推车。” “啊?我我我”胡大痣两眼顿时发黑,“我怕是要晕。” 颜海踢他一脚:“饿你几顿你就不晕了。” 胡大痣立刻上前将板车推了。 宁昭算了一下方位,在前面带路,明明是大太阳,一点风都没有,她手里那一点灯火却忽然晃动起来,像是有东西在吹一样。 但是灯火不管怎么晃动,都没有熄灭。 一前一后两个人稳稳从后门进了颜家,颜海已经让小福叫其他人回避了。 尸体放在了后院的空地上,旁边就是水井。 宁昭让胡大痣停下,又将头尾两盏灯放好,才揭开白布仔细去看尸体的肚子。 因为被两盏引魂灯镇住,里面的东西不再蠕动,但是肚子已经鼓起来了一块。 颜海道:“她是不是要变成水鬼了?还是里面是狼爪子?” 宁昭摇头:“这是天胎。” (本章完) 第290章 天胎 第290章 天胎 “离中元节还有一阵,怎么会有天胎?”颜海疑惑。 百鬼送天胎。 在中元节这天降生的孩子,民间传闻乃是百鬼之子,十分不详。 为了压住这不详,便有人说中元节时,星象正走到十二星次中的鹑火,鹑火有不死鸟心脏之说,如同永生不灭之火,此时出生的孩子应该是鹑火落入胎中,称为天胎。 但是天胎还有另一个说法,便是鬼胎。 宁昭所说的便是鬼胎。 御步道:“看来是落水的地方有问题,才会出现鬼胎,她最后一口气没落,就被邪祟寄生,藏在她体内。” 颜海道:“那跟她身上的狼爪没有关系吗?我明明看到狼爪在往下按住她。” 御步摇头:“这跟狼爪没有关系,是落水的地方有一些别的东西,正好冲撞到一起造成的,得将鬼胎逼出来。” 他也是第一次见鬼胎,阴阳司倒是记载过一个这样的例子,当时因为孕妇还是个活人,所以无人察觉,最后鬼胎在出生之时,将母亲腹中血肉吃的干干净净,怀孕的妇人生生疼死,而鬼胎自己剖开了孕妇的肚子,跑了出来。 之后一个村子都死于非命。 这世上的孩子,要么弱,要么恶,少有折中,而鬼胎就是极恶。 没有任何理由,仿佛天底下的恶都聚集在了一个鬼胎之中,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作恶。 宁昭按了按阿翠的肚子,肚子里立刻有一只小手掌一样的形状撑了出来,跟宁昭作对。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要花一点时间弄出来。” 颜海心道都有鬼胎了还不是什么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难道等天塌了,阴阳颠倒才是大事? 御步道:“要如何做?” 宁昭道:“颜海,去弄十个火盆来,里面要烧上炭。” “啊?你们冷?”颜海愣了片刻。 宁昭包容的看着他:“不是,是给你暖暖脑子。” 颜海踢了她一脚,带着胡大痣去做苦力,聪明的出嘴,笨的人出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颜家已经习惯了颜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折磨人,听说大热天的要火,连个反驳的没有,直接去库房把冬天用的火盆都搬了出来,就是找炭费了点时间。 只有颜父听说他们把尸体给弄回来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搬到颜远山家里去住了。 十个火盆和骄阳有的一拼,放在了尸体周围,热的人直冒汗,那尸体却没有继续腐烂的样子。 颜海坐在尸体旁边吃冷陶,他面不改色,看习惯之后觉得阿翠结实的尸体就像是家里的树一样,本来就在那地方的。 和他一样面不改色的还有宁昭。 “你家的槐叶冷陶做的不错啊,这厨子是不是新换的?”宁昭问。 颜海点头:“嗯,专做面食,你还吃吗,厨房还有。” “再来一碗。”宁昭将碗递给胡大痣。 胡大痣一点也吃不下,认命的跑腿,这院子现在连个鸟都不愿意在这里路过,更别提其他奴仆了。 小福都借口要打扫屋子,不肯来伺候他唯一的少爷。 御步也吃不下,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看着小翠的尸体。 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变化,只是阿翠的肚子里时不时的有东西在鼓动,而且她的嘴闭上了。 最后一口气已经被鬼胎吞噬,这身体里没了阳气,正好被外界的阳气所滋养。 不知道宁昭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宁昭吃完了槐叶冷陶,又和颜海吃冰块镇的冰糖杨梅,道:“大痣,将炭再添上。” 御步到:“你是不是要用阳气将鬼胎逼出来?” 宁昭点头。 要说聪明还是御步聪明,颜海的脑袋里大约长着一个胃,将本来要长脑子的地方挤占了,所以吃的多,脑子却不太好使。 颜海被她莫名看了一眼,心道这王八蛋一定又在拿我和御步打比,我难道比御步能差很多? 他立刻不耻下问:“鬼不是喜欢阳气吗,你用阳气能逼出来?不是用热气逼出来?” 宁昭道:“鬼喜欢阳气,但是阳气不能太盛,如果受到炙烤,鬼胎就会以为是地狱之火,就会想办法从里面出来,逃命。” 胡大痣小心翼翼添上炭,事情一做完,立刻就躲到一旁去了。 到了晚上,十个火盆依旧没有熄灭,而鬼胎也没有动静。 胡大痣拿着一把大蒲扇,认命的给颜海扇风赶蚊子,心道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小厮,就属今天最累。 他扇的风呼呼的,忽然这风声里有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像是谁在吃东西。 “颜少爷,你在吃什么?”他问了一句。 颜海道:“没吃什么,你饿了就自己去厨房吃去。” 胡大痣心道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又将扇子停下,还是听到了咀嚼的声音。 “颜少爷,你听.” 真的有人在大口咀嚼的声音。 “吧唧.吧唧嘶.” 像是在撕扯手把羊肉。 颜海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阿翠的肚子。 “快、快看,她的肚子瘪下去了!” 阿翠长的结实,肚子上非常的肥厚,上面堆积着好几层油脂,哪怕是躺着也圆溜溜的,此时却陷下去了一块。 吃东西的声音是从她肚子里面传出来的。 宁昭懒洋洋的抬起头,道:“开始了,御步你用帝尺剑,小心别让它给跑了,颜海,你们两个离远一点,别碰着油灯。” 油灯也一直亮着。 御步点头,取出帝尺剑,严肃的盯着阿翠的肚子。 胡大痣吓的两条腿打颤,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心道自己自从做了宁昭和颜海的小厮,粗活重活都是自己干,随时还有性命危险,他娘可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差事。 颜海虽然也跟胡大痣一样离开了,但还是垫着脚往里面看,准备看看着鬼胎长什么样。 他甚至有点可惜闵行不在,不然他可以取材。 阿翠的肚子下面鼓动的越发厉害,就在一阵大风刮过之时,火盆之中的炭火“蹭”的一下蹿出来老高,照亮了半边天。 油灯也剧烈晃动,一团黑色的影子从阿翠的口中钻了出来,往外奔去。 御步正要动,却见宁昭冲着他摇头,他立刻收了手,将这一团黑气放了出去。 阿翠的肚子没了动静。 颜海道:“跑了?” 这算个什么事情? 胡大痣听说跑了,这才松了口气,睁开了眼睛,随后脸色一白,哆嗦着手指,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91章 挑拨离间 第291章 挑拨离间 两只极小的手从阿翠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手是青黑色的,看着就像是还没有长成的婴儿,上面挂满了暗沉黏稠的血液,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红肉,带着一股腥臭味钻了出来。 咀嚼声越来越大,两只手撕扯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随后“刺啦”一声,阿翠的尸体被从里面开膛破肚。 人的皮肉如同摆在屠夫摊子上的肉一般被撕开,接着是一个同样充满粘液的青黑色头颅钻了出来。 是一个很小的婴儿,只是浑身都是青黑色,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漆黑,目光里似乎还有点天真。 天真中是令人恐惧的邪性。 小婴儿的眼睛朝着颜海看了过来。 可口的食物。 颜海的心头猛的一跳,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慢了。 他见过的鬼物实在不少,可是从没有见过比这鬼胎更加可怕的。 鬼是人变的,要么就是为了报仇,要么就是有怨气,总之都有所求,再可怕也还在人的范畴。 可是这鬼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邪恶,‘他’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作恶。 鬼胎看着颜海,慢慢张开了嘴。 嘴里全都是血和碎肉,里面没有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牙齿,上下都是,只要一口,就能将人撕碎。 御步猛的上前,一张符咒贴在鬼胎身上,帝尺剑挑了过去。 “吾含天地之气,读咒杀鬼之方,唾天自裂,唾地自缺,唾山自崩,唾水自竭,唾痈自溃,唾火自灭,唾邪自走,唾鬼自杀,急急如律令!” 剑能驱邪,尤其是用铜钱制成的帝尺剑。 鬼胎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躲开帝尺剑,蜘蛛一般从阿翠的肚子里爬了出来,然后张开嘴,将阿翠的尸体一整个吞了进去。 它的肚子像个无底洞,只剩下一张又深又阔的嘴,牙齿上挂满了碎肉。 颜海抖的跟个筛子一样,真的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刺激了。 鬼胎看向了颜海,慢慢伸长了胳膊和腿。 因为吃了一具尸体,它长大了。 宁昭皱眉,身形一动,一张纸飘到了御步背后,冰冷的手握在御步的手上,帝尺剑瞬间黑气沉沉,朝着鬼胎而去。 “啊!”鬼胎又是一声尖叫,黑暗吞噬着它,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宁昭,里面是无止境的死亡。 一道白光从这鬼胎身上发出,竟然叫鬼胎挣脱了桎梏,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宁昭双手迅速按在地上,怒喝一声:“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追!” 地下黑气翻腾,如同浪涛一般奔涌而出,去追逐鬼胎。 鬼胎在黑暗之中狂奔,原本已经被宁昭身上黑气吞噬的部分又长了出来,跑的飞快,最后一头扎进了月河之中,顺流而下,不见了踪影。 地下翻滚的死气瞬间退去。 宁昭皱眉,收回了手。 御步道:“什么情况?” 宁昭道:“从月河里跑了,你带人去一趟潘桥乡,将人都叫出来,你将六帝钱分放在八卦位置上,再用红线牵上,等我过去。” 御步接过她手中的六帝钱,道:“我现在就去。” 他匆忙离开,颜海两条腿发软,这才开口说话:“这鬼胎,是不是乾阳干的?” 宁昭道:“不是。” 不过也跟乾阳有关系,阿翠的尸体上,乾阳插过手,鬼胎才能从她手里跑了。 京城中有了这个搅屎棍,日子太平不了。 真是麻烦。 颜海将胡大痣给掐醒来,让他将火盆熄灭,又问宁昭:“那河里面是什么,真的跟那个狼爪子没关系吗?要不你去清波桥下面把东西弄出来我们看看。” 他说着还学了一把宁昭的动作,蹲在地上,两只手撑地,念念有词。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地上连一根草都没翻出来,只有一阵风吹过,摇动树叶哗啦作响,似乎是在嘲笑颜海。 宁昭忽然道:“这个动作这么丑的吗?像个癞蛤蟆似的?我以后不这样了。” 她这么青春漂亮,怎么能做这么丑的动作。 胡大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颜海瞪他,连忙道:“宁少爷,这动作你做起来帅气极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颜海像个癞蛤蟆。 颜海气的一个倒仰,道:“你去不去?” 宁昭道:“不去。” 她慢条斯理的去颜海屋子里睡觉,河底下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海被小福叫了起来。 原来颜老爷昨天给气跑了,现在还没回来,现在那些掌柜来回禀事情,颜老爷不在,只能颜少爷上了。 颜海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打着哈欠去了大厅,宁昭拿了一笼韭菜馅的肉包子,边吃边听。 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韭菜味儿,吃的人香,闻的人冲鼻子。 一个掌柜道:“少爷,最近又没有下雨,茶叶不知道怎么都潮了,也不能用,您看是不是要把仓库翻修一下?” 颜海道:“修。” 另外一个掌柜也道:“是,我那边也是,底下的茶叶全潮了,仓库也要翻修。” 第三个也是如此。 颜海道:“修,通通都修。” 三个掌柜心道这颜少爷糊涂虫一个,这下可以赚一笔了,连忙道:“那颜少爷拿个条给我们,我们去账房支银子,一千两修缮一下应该是够了的。” 颜海哪里知道修房子要多少钱,写了三张鬼画符,让这三个人去领银子,自己和宁昭出了门,准备去将老父亲迎接回来。 这三个人喜滋滋的到了账房,将条子一交,正等着领钱,没想到账房一看,连头都没抬:“颜少爷的条子不能超过一百两。” 三位掌柜:“.” 感情说半天都是白费力气,颜少爷做不了主。 宁昭和颜海出了门,颜海在路上拐了个小小的弯,去排队买肉饼。 宁昭去买豆浆,两人分头行动。 颜海将出锅的一炉子牛肉馅饼包了,边吃边烫的嘶嘶的叫,整要去跟宁昭会面,一个脏兮兮的人影站到了他面前。 “颜海少爷,你如今还和宁大师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她面热心冷,有一天把你给害死了吗?” 乾阳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颜海一眼。 颜海道:“你想吃肉饼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读书少,听不懂。” 乾阳道:“那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年轻,她死了,是宁大师见死不救的缘故。” 颜海没说话。 (本章完) 第292章 鬼胎 第292章 鬼胎 “颜海少爷,跟着她,最后可是会没命的。” 乾阳谆谆善诱。 就像白长生抓走颜海,想让颜海为他所用一样,乾阳也看到了颜海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有一种连鬼神都为之害怕的直觉。 目之所见,耳之所闻,鼻之所嗅,舌之所尝,人间的欲罢不能、凄苦不堪就如同山风一般渗入颜海的身体,稍作片刻停留,又离他的肉身而去。 明明是世间人,却有一颗出世心。 宁昭对颜海,一定另有打算,他需要在颜海的身上,放上令人意想不到的咒。 可是颜海没有给他机会,他拎起肉饼就往乾阳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放你娘的屁,宁昭救不救关你屁事,又不是宁昭把她推水里的,一看就是你要干坏事,没安好心,说不定你还做了陷阱,她要是救了人,就上了你的当!她不好,你好,那你怎么不去昌山救我!” 他一边骂一边在心里生气。 一个个的,怎么不去找御步的麻烦,就知道欺负他,白长生怎么不把御步绑去昌山,这个老道士怎么不去说御步,以为他好欺负是不是! 他将乾阳打跑了,肉饼掉了一半。 宁昭端着两碗豆浆过来,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吃。 颜海吃了一半,忽然认真道:“宁昭,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御步聪明?” 宁昭点头,但是没有用惯用的眼神去笑话他,而是平静且包容。 颜海哼了一声:“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我们一直是朋友,到我死为止。” 宁昭叹了口气:“我不是人。” 颜海道:“宁昭就是宁昭。” 人也好,妖也好,鬼也好,都是宁昭。 宁昭又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接你爹。” 颜海让她和这个活气旺盛的阳间紧紧的栓在了一起。 颜父拒绝见这个逆子,但是又放心不下,只能拿银子去爱儿子了,让颜远山拿了一袋银子给颜海。 宁昭看着钱袋子,心道这样的爹,请给她也来一打。 两个人没有接上颜父,反而等来了言分秋。 “宁大师,御大人让我来接您,潘桥乡出事了。” 宁昭点头:“走。” 颜海找颜远山借了两匹马,两人驰骋出城,一路狂奔到了潘桥乡,下马就见御步身形笔挺的站在那里,面色凝重。 六帝钱已经按照八卦的位置放好,上面牵着红线,将潘桥乡锁在了里面,剩下的村民都已经出来,不大的村庄中鲜血淋漓,能看到路上散落的内脏。 御步回头看一眼宁昭:“死了三个人,鬼胎长大了。” 宁昭道:“我进去抓,颜海,你跟我进去。” 颜海惊喜道:“我?你不带御步进去带我进去?” 宁昭点头。 御步看一眼宁昭笑眯眯的脸,就知道她是要用颜海去做诱饵,偏偏颜海乐的跟朵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御步,鬼胎长大之后特别能跑,六帝钱只能困住一时,取符咒,帝尺剑放在八风位上。”宁昭对御步道。 御步点头:“放心,我都已经备好了。” 宁昭带着颜海进了潘桥乡。 潘桥乡一片死寂,如同坟墓,太阳落在人身上也是冷冰冰的,仿佛太阳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只有地上零碎的红肉和污血,带着一股不甘之意。 颜海小心翼翼避开,低声道:“宁昭,我们要去哪里找?” 潘桥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鬼胎可以躲在任何一个地方。 宁昭眼珠子一转,道:“确实不好找,我们分开找,你去东边,我去西边。” 颜海道:“啊?那它要是把我吃了怎么办?” 宁昭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有我在呢,就是把你吃了我也能从它肚子里把你抠出来。” 颜海想了想鬼胎那满嘴的牙齿,脑补了一下宁昭从鬼胎的肚子里抠出来一把肉丝儿,然后在拼成一个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打哆嗦。 “好吧,要是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来救我。”颜海十分郑重。 宁昭点头:“放心,去吧。” 颜海这才慢慢往东边去了。 宁昭却没有往西边去,而是将自己散入了死气之中,无形无影跟在了颜海身后。 颜海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宁昭当做了诱饵,气道:“这个乌龟王八蛋,又诓我!这种好事她怎么不叫御步来干!揍不死她!” 他活气旺盛,青春活泼,站在这充满死气的村子里,脸上写满了两个字。 “好吃。” 只是这么一生气,他身上的三把火就烧的旺了起来,一时半会还没有被吃掉的危险。 他胆战心惊的走了片刻,忽然看到一排黑色的手印在墙壁上,十分清晰。 手掌印不过两三岁大小的孩子那么大,看着像是鬼胎已经长到这个模样了,扶着墙壁从这条路上走过。 颜海打了个寒颤,火气瞬间弱了下去。 一间茅草屋的窗户里映出来一个人影。 两三岁大小的人,站在门口,青黑色的小手掌抓着门边,留下一片黑色的印记,一动不动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颜海。 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漆黑一片,微微张开的嘴里长满了牙齿,一直到喉咙里都是,也许肚子里也是。 它浑身都是青黑色,死气沉沉,目光邪恶,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意识,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是长大了的鬼胎。 一个生来就是作恶的鬼胎,杀也杀不死,它会继续投胎,再次出生,永远的轮回下去。 只能困住。 鬼胎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只看了颜海一眼,又缩回了屋子里,从窗户跑了。 颜海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在为自己壮胆,高歌了一曲。 这一曲高歌,唱的村子外面围着的人群毛骨悚然,因为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歌声,老王大人忍不住问御步:“御大人,里面是不是多了一个唱歌的厉鬼?” “不是,颜海唱的。”御步一本正经的回答。 老王大人本来就上了年纪,听了这声音有点遭不住,心道别人唱歌要钱,颜少爷唱歌这是要命啊。 颜海唱着歌,唱出了自己的尿意,找到茅房准备轻松一下,忽然觉得有东西拍了自己一下。 是一只手,这只手很小,没有任何温度,就这么快速的拍了一下,随后就不见了踪影,只在颜海手臂上留下了一个青黑色的掌印。 (本章完) 第293章 鬼胎2 第293章 鬼胎2 “宁昭!” 颜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叫。 宁昭没有出现。 颜海直哆嗦,匆匆忙忙将裤子系好,出了茅房,忽然又听到一间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里面似乎还有人在喊救命。 “什么人!”颜海猛的一脚,将门踢开了。 一道小小的黑影瞬间消失不见,青黑色的小掌印从地上到墙壁上,印的到处都是。 地上还躺着一个大活人,脖子上一圈乌黑的印子,要是颜海再慢一点,这个活人就已经被吞吃了。 颜海将人叫醒:“你怎么在这里?不是都出去了吗?” 躺着的人咳嗽几声,迷迷糊糊看了颜海一眼,道:“颜少爷?” 颜海道:“你认识我?” 地上的人道:“我是张文啊,张文,就是在狐狸山捡到银子的那个张文。” 颜海想了片刻,才记起来这么个人,不是在狐狸山捡到银子,而是从狐狸山带出来一个死了很久的死人,还把人给埋在月河里,害的村子里的人都得了病。 “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没有跟着阴阳司的人出去?” 张文道:“阴阳司?发生什么事了?我昨天在外面喝酒,天快亮了才回来,一醒来就看到一个小孩,掐着我的脖子” 他后知后觉发现那孩子的异样,打了个哆嗦。 颜海对此人,难以吐槽,道:“你跟我走吧,那不是小孩,是鬼胎。” 张文挣扎着爬起来,也不问鬼胎是什么,紧紧跟在了颜海身后。 两人出了门,外面依旧冷的厉害,太阳彻底没了踪影,乌云笼罩,像是要下雨。 但是并没有下雨,反而是青黑色的雾气弥漫,让人看不清楚周围。 一间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颜海立刻回头:“谁!”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影,似乎只是一阵诡异的风吹过。 “没、没人.”张文紧张的直冒汗,忽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将他拖入迷雾之中,随后满是牙齿的嘴张到最大,像是一个黑洞,将张文吞了进去。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颜海甚至还没有回过头来,这可怜的小子就没了。 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哪怕是蟑螂被人踩死,也会挣扎一下,可是张文完全没有来得及挣扎。 颜海愣在当场,看着地上在打转的一只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文!去哪儿了?” 地上忽然黑气沉沉,驱散了青黑色的迷雾,就这么一瞬间,宁昭忽然出现,伸出惨白的手去抓鬼胎。 鬼胎惊的撒腿就跑,宁昭身上的黑气撵在后面,随后一声怒喝:“御步!” 御步听着她的声音,立刻吹响竹哨,随后以御步为主的八个方位之上,都是一阵低沉的喝声。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火光大作,整个潘桥乡都被围在了火圈之中,鬼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想要逃回村子里,可是脚下一退,就被宁昭一笔勾进了鬼册之中。 空白的纸上弥漫着青黑色的雾气,没有人影,只有一对黑洞洞的眼睛在纸上移动,没有瞳仁,如同深渊一般要将人吞噬。 它随时准备逃跑,再次被孕育诞生。 人心总是各怀鬼胎,总有一天它能等到机会,再次大开杀戒。 宁昭将鬼笔鬼册收了,道:“行了。” 迷雾散去,露出颜海茫然的脸,他还不知道张文已经被吃了,只是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来做诱饵的吗,怎么毫发无损,都没用上宁昭救命,事情就结束了? 一行人回到了城中。 “御步,我怎么觉得你瘦了?”颜海拍了拍御步的肩膀。 御步火速拿开了他的手,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才松了口气,可是一不留神,宁昭的手又搭了上来。 “是瘦了,吃烧鹅去,我请客,你掏钱。” 御步默默的又将宁昭的手放了下去。 颜海这下反应过来了,道:“御步,你不是说他人之口不过耳畔清风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想不开,别人要说两句就说嘛,我们又不少块肉。” 御步道:“前天皇上召我进宫了。” 颜海道:“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河清海晏的,皇帝闲的慌,找你唠唠嗑。” 自从皇帝上次走丢,在颜海心里,皇帝的地位也就跟村口的小老头差不多了。 御步面无表情:“皇上找了两个美女,两个美男,赐给我了。” 颜海道:“美女人呢?” 宁昭道:“美男子人呢?” 御步冷冰冰看他们两一眼:“一个月吃饭不许挂账。” 颜海:“.” 宁昭:“.” 颜海打了个哈哈,心道不挂账怎么行,自己的钱也就够买点东西零花的,必须得挂账,连忙道:“御大人,这个流言止于智者,你别放在心上,走走走,我们去吃烧鹅。” 御步还是一起去吃了饭。 说是三个人一起吃饭,御步基本上也吃不到什么,饭桌上颜海和宁昭你来我往,筷子使的密不透风,御步干脆叫了碗面,自己吃自己的。 面一上来,伙计的大拇指插进了面汤里,御步又没了食欲。 胡大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御大人要清汤面,不要葱是不是,我去端,保证干净!” 他下去洗了遍手,端了碗面上来,放在御步面前。 颜海腾出嘴来说话:“御步,你被惯坏了。” 他也就是生在御家了,自己又有本事,由的他折腾,这要是生在鬼市街这样的地方,这么爱干净,出生三天就得因为不愿意吃奶饿死。 御步不搭理他,继续吃面。 胡大痣接过被御步嫌弃的那一碗开吃,一边吃一边道:“颜少爷,跟你说个怪事。” 颜海道:“什么事?说的不好你自己付账。” 胡大痣连忙道:“一定说的好,就是上次跟你起了争执的那个胡黑三,他又丢钱了。” 颜海使了个眼色:“掉钱有什么稀奇的,你问问你面前的御大人,一年十二个月,他能丢掉十三个月的俸禄。” 御步猛的咳嗽起来。 胡大痣道:“不是这样,就是他身上的银子自己会跑,不管装多少到身上,都会不见,今天早上,他说要把银子存到票号里面去,刚存了三千两,出了票号的门,那张银票竟然被风吹走了,大家看着不见的,现在还有不少人在找呢,你们说是不是怪事。” 确实是件怪事。 (本章完) 第294章 第294章 银子怎么会自己跑路? 颜海道:“是不是他没有拿稳?” 胡大痣道:“银票是放在怀里的,没拿稳不可能,那银票飞了之后,票号存的银子也不见了,都说这胡黑三是惹了财神,把他的银子给搬走了,胡黑三现在就是穷光蛋一个。” 颜海道:“财神还干这种事?” 宁昭道:“钱嘛,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颜海眉头一皱,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是胡黑三上门要钱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有猫腻。 他看了宁昭一眼,正要发问,楼下忽然一阵喧哗,是一群女子戴着面纱出来游玩,正在要包厢吃饭。 这些女子嬉笑着从楼下上楼,见了宁昭这一桌,都是一愣,随后发出阵阵笑声,涌到了桌边。 “御大人,颜少爷,宁大师,你们三位在一起吃饭啊。” 一起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胡大痣直接被挤了出去,贴在了墙上,心道女人真可怕。 御步的脸冷的跟冰块一样,站起来就走:“本官要去当值,告辞。” 连本官两个字都出来了,这些女子也不敢拦他,看着他两步并做一步的走了,都掩着唇笑了起来。 “御大人不愧是冷面花郎。” “可惜名花有主了。” 一群人围住了颜海和宁昭。 颜海节节败退,大声道:“你们想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别扒拉我,你们还是淑女吗!这样你们是会嫁不出去的!” 又是一阵笑声。 宁昭见了个空隙,跑的飞快,心道这些女人太可怕了,还是赶紧躲一躲,她下了楼,就见街上的女子比平常要多了一倍,听说是祈福还是干嘛,一窝蜂的都出来了。 “啊呀,这不是宁大师吗,我们可刚刚看到御大人出来,这一前一后的,欲盖弥彰啊!” “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宁昭对付死人有一套,对付活人实在是没办法,眼看着这群人要围追堵截自己,连忙翻进院子里,偷了套衣服套上跑了。 也是巧了,她才翻出了墙,正好落到闵行面前。 闵行张大嘴看着她,指着她直结巴。 “你你你宁大师?” 宁昭低头一看,穿了个女子的粉色裙子,道:“啊,是我,怎么样,还好看.” 话音未落,闵行已经大声道:“宁大师!枉我平常这么尊敬你!没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穿女子衣服!你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啊?”宁昭愣了片刻,“我就是个女的。” 闵行寻思自己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再没见过比宁昭还不要脸的人,一张脸气的通红,上前就将宁昭的衣服扒了下来,大声道:“宁大师,七尺男儿,你这样做让我们男儿的威风往哪里放!” 颜海从后面奔过来,只看到闵行在脱宁昭的衣服,顿时气道:“闵行,你胆子肥了,你干嘛呢!御步!你快来帮忙啊!” 御步也正好从这胡同口过,他看一眼乱做一团的三个人,旁边又有人过来,连忙以袖掩面,说了一句不认识,匆忙走了。 心好累。 到了晚上,闵行写好遗书,去给宁昭道歉。 “宁大师,颜少爷,对不住,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是为了逃难。” 宁昭将一堆瓜子放到闵行面前,道:“剥满一千个,原谅你。” 颜海哼了一声,放了个碟子过去:“我要一万个。” 闵行心道这么剥下来,自己的手都要废了去,不过他看着宁昭惨白的脸,默默的坐下开剥。 颜海因为老父亲不在家,也不准备回去当吉祥物,就在这里睡觉。 院子里一片生机勃勃,杂草到了人的膝盖,开着木槿、龙胆、千日红、霞草、凤仙、鸡冠花,虫鸣蛙叫,十分热闹。 胡大痣蹲在旁边扎荷花灯,道:“再过半个月要中元节了,我们要不去普陀寺,到时候有盂兰盆会,会施花馍,我们可以去吃花馍。” 宁昭道:“以前去吃腊八粥,那是因为穷,现在我有一条金大腿,还用的着去吃花馍?” 颜海忽然道:“金大腿好像说一个月不让我们挂账。” 宁昭:“.”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让挂账,那她岂不是要出去挣钱? 颜海也觉得不妙。 因为御步能挂账,他爹才没办法辖制他,现在御步不让挂账了,那岂不是他爹掐住了他的命脉? 两个人同时的想到去认错。 第二天一早,颜海和宁昭收拾的整整齐齐,宁昭甚至穿上了自己最贵的那套翠绿的衣服,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御步被皇上召见,炼丹去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宁昭记起来自己还有当了御步家里给的东西剩下的几百两银子,松了口气,和颜海散财童子似的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然后闵行的爹猝死家中,又送去了不菲的奠仪。 颜海看着荷包:“我们的银子是不是也被搬走了?” 宁昭沉痛道:“花钱容易挣钱难,晚上我们去搬点银子花。” 到了晚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宁昭带着颜海去了胡黑三家外面。 “别出声。”宁昭在颜海眼睛上抹了一把雨水。 颜海点头,和宁昭蹲在门口,等着里面的银子往外飞。 天色越来越暗,银子没有往外飞,胡黑三飞了出来,两只狼爪子扣在他肩膀上,拖着他在地上狂奔。 颜海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狼骨爪”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借风!”宁昭一把拉住宁昭,瞬间狂风大作,两人如同纸片被风吹过,黑气从地下翻涌,跟在了胡黑三身后。 胡黑三被两只狼骨爪拖拽,大叫救命,等到了乱葬岗,连救命都叫不出来,整个人脱了一层皮,血肉模糊,但是还没死。 狼骨爪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将胡黑三拖入了月河之中,然后穿山过岭,出了京城的十乡八县,到了一处石窟之中。 石窟之中,一片漆黑,不是没有光,而是被火烧过,四面石壁都熏的五黑,地上一截一截炭一样的东西。 难道是烧炭的地方? 胡黑三看着这石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大叫了起来,他拼命挣扎,想要离开,可是那两只狼骨爪死死拽着他,将他贴到了石壁上。 狼骨爪还不松手,似乎要将他活活埋入石壁。 (本章完) 第295章 小便宜1 第295章 小便宜1 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颜海看着像是报仇。 他见宁昭一脸了然,心道莫非这胡黑三的银子不是狼报恩给的,而是他强行抢来的? 越想他越觉得可能,看着两只狼骨爪死死扣着胡黑三,而石壁像是沼泽,冒出一团一团的黑气,将胡黑三囫囵吞了进去。 很快人就消失在了石壁中,石壁上鼓出一张窒息的面孔,像是充满了无尽不甘不愿,就连魂魄也被禁锢其中,不得逃脱。 黑黢黢的石洞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悲鸣之声,狼声呜咽,一阵一阵从石壁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颜海打了个寒颤。 他看宁昭一眼,见宁昭闭着眼睛不说话,大概是忘记了呼吸,身上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具尸体一般。 她在听这起伏的狼声。 狼声平息,她才睁开眼睛,道:“进去,里面的东西是无主之物,可以用。” 颜海跟在她身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狼报恩吗?” 宁昭领着他往狭小的石洞里钻,道:“恩怨分明,胡黑三救了狼,自然就会用银钱报恩,胡黑三嫌少,发现狼窝里不知道是谁藏的银库,将这一窝狼趁夜烧死,取了银子,自然就得报仇。” 不知足,欲壑难填,总总妄想无止息,一棺长盖抱恨归。 颜海叹气,见了银子之后,连气也不叹了。 这石窟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是一座非常高的山内崖壁,下面恐有千丈深,一眼看不到头,下面零零碎碎散落着银两。 石窟上面,还有百两多,大部分都被摔落下去,难以到手。 颜海看着那只箱子,心道这不是票号的箱子吗,看来胡黑三存下的钱,已经都掉崖底下去了。 宁昭和颜海一人兜了一包银子,恨不能再在头上顶上几个,直到一锭银子都不能拿了,才打开鬼道拉着手回了京城。 胡大痣看着他们两人呼啦啦往院子里倒银子,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想到闵行写的‘贼不走空日刀口’,十分想问宁昭是不是去盗国库去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的银子,他发了! “大痣,你点点,这个月就靠这些银子吃饭了。”宁昭指挥胡大痣。 胡大痣道:“宁少爷放心,一文钱都别想从我的眼睛里跑了。” 他挽起袖子干活,将银子拖回房间去,颜海去睡觉,到了下半夜,安安静静的清水街响起了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 宁昭袖着手站在杂草中,看着马车夫手里一截断臂,这断臂,是胡黑三的。 来的倒是很快。 车中人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道:“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已经有三分像个活人了。” 宁昭道:“你的经验靠不住。” 车中人哽住,片刻之后才道:“叫我来什么事?” 宁昭道:“你去盯着明纣,这鬼胎出世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实在不行,就让她消失掉吧。” 车中人道:“你不是说一个地方不能有两个执笔者吗?” 宁昭道:“现在可以有了。” 反正都是她说了算,规矩不规矩,有什么好遵守的。 车中人再次哽住,道:“我去,还有其他事吗?” 宁昭摇头:“滚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她一看到这马车,就想起在三笼胡同的时候,窦春兰在那里卖身 不知是不是她这个主人做的格外失败,手下要么就不正经,要么就憋着坏要干掉自己,其他的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马车咕噜咕噜离开,地上连一条车辙都没有留下。 很快就到了中元节。 宁昭既没有去普陀寺,也没呆在城里,而是信步出了京城,沿着月河游荡。 颜海担心她跑路,也跟着她游荡,吃了一路的茄饼和花馍,胡大痣跟在后面拎干粮,只觉得包袱的重量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一个包袱皮。 月河里浮着各色各样的花灯,有大有小,里面都点着蜡烛,看着十分漂亮。 天空中落着细如牛毛的雨丝,连人的衣服也不曾沾湿,只有头发上带着亮晶晶的雨点。 颜海道:“你怎么不在京城呆着,反正那些鬼见了你就跑。” 宁昭道:“鬼物怕我,但是我也吸引他们。” 就像是蜜蜂见了食人花的花蜜,明知道危险,也忍不住要上去嘬一口。 颜海道:“不过夜下散步,也挺有意思。” 胡大痣在后面哆嗦,看着各种断胳膊断腿小鬼从自己身边匆忙跑过,吓得直冒汗。 要不是颜海许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来都不会来。 不过颜海也说了,要是他敢晕过去,这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所以为了这五十两银子,他连晕都不敢晕。 真是要了命了。 偏偏颜海这个睁眼瞎,屁都看不到,还在兴致勃勃的看灯。 三个人还没走到潘桥乡,就看到许多的荷花灯从上面流下来,潘桥乡这几年多灾多难,村民特意多放了花灯。 颜海正想说去潘桥乡看看,忽然就见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蹲在河边,用一个钩子将花灯一盏一盏勾到岸上,然后将里面的蜡烛掰下来,将荷灯扔回河里。 颜海瞪大了眼睛,道:“这是个什么操作?” 胡大痣道:“这小便宜贪的。” 他们还没说话,已经有好几个人从潘桥乡冲了出来,将这小老头围住,拖到了一边。 “又是你王麻子!你有完没完,能不能给后辈积点德,这是给死者的!” 又有一个人将其他的荷花灯一一放了下去。 干巴巴的老头大声道:“拿几根蜡烛怎么了,你们平常多供奉一点不就行了,我家里哪里有钱买灯油!”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的瞪了这几个人一眼,但是也知道不是对手,只能边说边跑。 这事不过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颜海竟然又看到了这个干巴巴的老头。 “王麻子,我忍你很久了,回回来买东西,你都说没钱,要我给你垫着,回头你又不给,告诉你,这次我也没带,你自己掏吧,你有钱就吃,没钱就别吃。” 颜海从窗户口探出脑袋,就见对面卖卤大肠的摊子上,王麻子站在那里,十分气愤。 “我钱不方便拿,你帮我付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你,我这不是不好拿嘛!” 旁边的人道:“你能拿就拿,不能拿就别买!” 王麻子道:“那我不买了!” 老板将刀在板子上一拍,大声道:“我这切都切了,你不要早说,现在这样我卖给谁去!” 王麻子只能从鞋垫子下面抠出几个铜子来给了。 (本章完) 第296章 小便宜2 第296章 小便宜2 颜海看的啧啧称奇,缩回头,道:“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爱占小便宜的人。” 胡大痣道:“这才到哪儿,这王麻子在十里八乡可是个有名的人物,要是你住他家隔壁,熬中药他都能偷偷摸摸的倒一碗,他家两个儿子都得了真传,别人办酒席,不管请没请,他们都带着缸子去装菜。” 宁昭吃了个烧麦,道:“大痣,你这是大哥笑二哥,想当初普陀寺施粥的时候,你不也是带着缸子去的,还拿了王秀的金子要揍颜海。” 胡大痣:“.” 宁少爷记性未免太好了。 他又赶紧为自己辩解几句:“宁少爷,我还是有原则的,那个时候也是为了自己老娘。” 宁昭笑了笑没说话。 颜海又道:“既然这个人这么爱占便宜,难道就没有人说他吗?” 胡大痣道:“这怎么说,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难免让人觉得小气,不说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就是不痛快。” 三人议论一通,也就不说了,吃完饭就散,宁昭和颜海回到清水街,继续浪费人生。 唯一勤快的是御步,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两条懒虫分开躺尸,都像没骨头一样,恨不能在脖子上挂个饼。 御步一咳嗽,这两条虫才齐齐抬头。 颜海道:“御步,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们解开禁令?” 御步眉头一皱,道:“什么禁令?” 颜海道:“挂账啊,你不让我们挂账,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的很。” 御步:“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们挂账了?” 颜海委屈的瘪嘴:“.宁昭,他忘记了。” 御步这才想起来,道:“哦,那是我开玩笑的。” 颜海和宁昭齐齐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道:“你那算开玩笑?” 宁昭甚至觉得自己对人心的揣摩退步了,竟然连玩笑还是不玩笑都分不出来了。 御步想想自己当日的眼神,连忙岔开了话题:“阴阳司在清波桥下捞过了。” 颜海道:“是不是出鬼胎的地方?” 御步点头:“下面放过棺木,但是棺木不见了,下水的人只看到一个七尺三的印记。” 天下棺木七尺三,这印子不用说也知道是一具棺木。 什么人会把棺木放在这个地方,还孕育出鬼胎来了。 宁昭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这棺木的事情还没完,又过了一天,御步竟然被堵在了阴阳司门口。 王麻子上前要拽御步,御步看着他手上的黑泥,默默退后了三步。 “御大人,您是阴阳司的青天大老爷,您一定得救救我儿子啊!” 御步皱眉,对赶出来的言分秋道:“你去处理。” 王麻子都求到阴阳司这里了,自然不肯放过大名鼎鼎的御步,上前就道:“不不不,我只相信御大人!” 言分秋道:“御大人忙的很,还要进宫面圣,你有事就跟我说。” 御步道:“你先带进去,我等一下就回来。” 他骑马便走,言分秋将王麻子领了进去,正好青云观的清虚道长前来,王麻子七缠八缠,将他的佛尘给拿了,说他拿回去赶蚊子。 清虚道长真是有苦说不出,气的差点当场仙逝,将青云观拱手让给宁昭。 宁昭和颜海无所事事,也溜达到了阴阳司,一进门就看到清虚道长气的七佛升天,言分秋也是一脸菜色。 王麻子竟然将日晷上面的铜针掰弯了。 估计是看这东西是铜的,想弄下来卖点钱,这么粗一根铜针,弄不下来,却叫他给弄弯了,也不能再用,日晷都要重新造过。 御步回来时看到了,当即冷笑一声,看向了王麻子:“先说找我什么事,再来算日晷的帐。” 王麻子有心想辩解两句他只是想看看,实在是这日晷太次,但是看到御步的脸色,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只能道:“是这么回事,我家老太婆看着要进土了,家里没钱买棺木,我两个儿子又孝顺,想着不能一捆草席就把人给送走了吧,就想了个办法,去趟棺材村,听说那里都是没人要的棺材,可以拖回来用上,可他们两个去了两天了,也没回来,都说没看到人,这不是没办法,想到阴阳司来了嘛。” 颜海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可以? 那里可是块死地,又曾经发生过吃人的事情,这人竟然还敢去那里拖棺材? 御步也是一声冷笑。 真是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言分秋,送客。” 等言分秋半是骂半是劝的把人弄走,大家才缓过劲来。 清虚道长道:“也是巧了,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棺材村的事情,最近那里出了一些邪门的事,贫道和上智都去那里查探了一遍,一无所获。” 宁昭道:“所以我说你就让贤,我去坐了你的道观,保证让清虚观发扬光大。” 颜海道:“你不要过继到我家了?” 宁昭道:“这叫广撒网,多捞鱼。” 清虚道长:“.” 还好御步对他们两个一个胡说八道,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性子已经十分习惯,及时将话题扭转回来。 “出了什么事情?” 清虚道长道:“你们也知道小牛山风水奇差,我们和普陀寺,再加上狐狸山和月河在内,五鬼、六煞、祸害、绝命这几个不吉利的位置,都让小牛山给占了,这棺材村的棺材,竟然出现在了小牛山,引动了八方之位,里面有厉鬼日夜嚎哭,十分可怖。” 宁昭道:“这是你的行当啊,怎么还求到阴阳司来了。” 她只差没把学艺不精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清虚道长丝毫不觉羞愧,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道:“我们查探之后,连棺材盖都打不开,也没办法移动,反而一靠近就有一股极重的阴煞之气。” 他一开始是打算去找宁昭的,不过之前答应了宁昭要分润香火,结果香火实在太少,就够他们几师徒活命,所以他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件事。 来找阴阳司,也是迂回战术。 好在宁昭并不记挂他这三瓜两枣,道:“清波桥的棺木也是如此,煞气非常重,才会孕育出鬼胎。” 御步道:“小牛山的棺木会不会就是清波桥的?” 宁昭摇头。 小牛山的不是河底的,但是都是从棺材村出来的。 (本章完) 第297章 棺木 第297章 棺木 棺材村早已经是个死地,一丝生气也没有,只留下满地的棺材。 现在竟然有人把棺材给弄出来了。 颜海看一眼众人,好像大家都有点不明所以,并非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连忙问宁昭:“这棺材有什么用处吗?” 宁昭摇头。 颜海道:“不会吧,你也不知道!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宁昭不理他,转头问清虚道长:“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其他地方有发现吗?” 清虚道长摇头:“上智去其他地方查看了。” 说人人到,上智大师也来了,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看见宁昭就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劝自己放宽心,这不是在普陀寺,宁昭也找不了茬。 清虚道长连忙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两个因为有了宁昭这个共同的敌人,关系好了不少。 上智道:“有,月河里面也有一具棺木,煞气非常重,棺盖打不开。” 宁昭又将‘学艺不精’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上智当做没看见。 清虚道长道:“要是按照你们说的,清波桥下面也有一具,那就是三具了。” 御步道:“清波桥下面那一具,已经不在了。” 移动到哪个位置去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竟然在京城里用三具棺木养了这么重的煞气。 颜海道:“是不是都是用来养鬼胎的?清波桥下面那一具已经养好了,所以就移开了,其他地方的还没有养好。” 宁昭摇头:“上智大师,清虚道长,你们两个去小牛山,将这两张符咒带在身上,埋到棺木下方,留下一个人守着,不管是谁说都不要动。” 小牛山现在住着一个搅屎棍,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他的手笔在里面,但是肯定会火上浇油。 两人看宁昭神色认真,就将她递过来的符咒拿到了手中。 这两人也算是半个行家,符咒一拿就发现了不一样,上面的符咒很明显是清虚道长画的,还有青云观的记号,可是阴气非常重,就像是在地下埋过百年一般。 清虚道长道:“我们要守多久?” 宁昭道:“守到棺材化作烟灰为止。” 颜海心道棺材化作烟灰,那得到猴年马月去了,搞不好这两个人能在那里变作一块石头。 这一僧一道倒是没有想颜海那么多,既然是鬼祟之事,那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他们协力在那里看守个十天半个月也关系。 毕竟这棺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旁边夹着的两座山,山中死气沉沉,煞气让人身体都变差了。 他们两人走了,宁昭看了一眼御步,道:“如果我想的没错,这棺木不止三处,清波桥下面的不是移开了,而是因为煞气被鬼胎所吸收,所以重新养了一具。” 御步道:“莫非.” 宁昭打断他的话:“还没有证实不能说。”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旦提前下了结论,这结论就会在脑子里生根发芽,阻碍人的行动,让人往错误的方向去钻牛角尖。 颜海十分不满:“我是隐形了吗!” 老是说些这样听都听不懂得话,搞得跟敌国奸细接头一样。 不,敌国接头都没这么隐秘,他们这是像风像雾又像云,反正让人听不懂就是了。 宁昭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安抚小狗似的摸了两下,颜海的炸毛立刻就顺了下去。 御步看着,觉得颜海随时能‘汪’一声。 可怜他还乐的跟什么似的,在宁昭手上蹭了一下。 宁昭道:“御步,你去查一下京中有没有人最近病的蹊跷,我去看看圣陵,曲龙山。” 圣陵原本就叫曲龙山,龙头高卧圣陵之上,龙身蜿蜒而出,连绵不断,后来风水被坏,圣陵迁出,又叫回了原来的名字。 既然小牛山有棺木,月河也有棺木,曲龙山又是普陀寺和青云观在前,月河狐狸山在后,地穴风水又被破,是个放棺木的好地方。 颜海道:“那我呢?” 宁昭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跟着我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颜海道:“不是,我也想跟着御步,去找人多好玩的事.” 话音未落,御步已经走的不见踪影了。 颜海垂头丧气:“走吧。” 两人骑马去了曲龙山。 此时的曲龙山和宁昭第一次来已经大不相同。 主峰龙头被毁,阴气不绝,龙气散尽,地穴周围树枯草死,原来的那一条玉带之水也干枯了。 地穴之中的墓葬已经全部迁走,这里彻底废弃,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留下,只有癞蛤蟆时不时的来回。 一股冷风从墓室之中吹出来,带着呜咽之声,吹的人心神具裂,心火摇摇欲坠。 颜海吹亮了火折子,小心翼翼跟着宁昭往里面走。 地穴之中有不少空了的墓室,原来躺着皇帝先祖的地方反倒没有空着,上面摆着一具七尺三、十页杉木的普通棺木。 棺材普通,却布满煞气,重重将棺木包裹,地下的死气悉数卷入棺材之中,棺盖严严实实,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形。 宁昭仔细看了一眼,也不去揭开棺木。 颜海道:“不打开看看嘛?” 宁昭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用动。” 颜海道:“那清波桥下的动了会怎么样?” 宁昭道:“自己的东西自己动了,不会怎么样。” 无非就是左边换到右边而已。 两人看了这一具棺木,宁昭心中已经有了底,两人再次离开,现在已经出现了四具棺木,宁昭又找到了两具棺木。 一具是在林淼废弃的旧宅子里找到的,棺材放在井底,同样的煞气冲天,整个宅子都被染成了死地,旁边还有一个死人。 看身边散落的包袱,应该是进来偷东西,却被煞气所害。 另外一具在乱葬岗,这里死气经久不散,正是放棺木的好地方。 颜海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清波桥,小牛山,月河,曲龙山,林府,乱葬岗,这就有六具了,不会还有吧,还要不要继续找?这里面有没有清波桥的那一具啊?” 这到底是要干嘛,不会是要把京城给灭了吧。 宁昭道:“没有,不用找了,先去阴阳司。” 两人又快马回城,忙活了一天,人都饿傻了,正好在太渊斋外面不远碰到了御步,三个人便进去边吃边说。 天气虽然热,可是吃酸辣鱼头的人也不少,就为了出这一身汗。 (本章完) 第298章 棺木2 第298章 棺木2 御步没什么胃口,吃了碗冷陶就不动了,看着宁昭和颜海吃。 宁昭边吃边道:“你那里有没有消息?” 御步点头:“城南有个大粮商,名叫周安,这几天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看出问题,只有阿翠死的那天晚上不痛,今天早上死了。” 宁昭道:“那就没错了。” 颜海道:“什么没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这叫做七煞锁魂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变幻莫测,脚踏八门,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阵已经成了,周安的魂魄被困在了阵里,日日夜夜忍受噬心痛苦,直至魂魄飞散,就像是千刀万剐一般,。” 颜海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不敢置信:“这么狠毒,就为了杀一个周安?” 宁昭点头:“这种阵法,必须有极大的仇恨,施法的人要是有一丁点后悔,这阵法都做不成,只有这样,才能做成七煞。” 颜海道:“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管了?” 御步立刻打消他这个念头:“不行,这阵法如果不去破坏,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只要有人误入,就会丧命,而且会影响到京城的风水,主棺应该在棺材村,我们吃完饭就去。” 宁昭道:“晚上我想回去睡觉.” 御步冷酷无情:“不、你不想。” 宁昭:“.” 她看着御步那张冷冰冰的脸,也分不清楚他是不是玩笑,只能应了。 颜海一听说要去棺材村,立刻精神抖擞,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有问题,连忙道:“那要准备什么?” 宁昭道:“不用,将主棺毁掉即可。” 三人吃过晚饭,去了棺材村。 棺材村外,有不少孩子在追逐玩耍,还有许多人围在棺材村外面。 “这是在干什么?”颜海奇道。 一个村民道:“你们是来看棺木的,可千万不能进去,这里面进去了就出不来,天天晚上都有人哭,我们准备把这鬼地方给烧了。” 里面都是野草枯木,点起来倒是烧的很快。 宁昭看了一眼,道:“你们点了火也烧不起来。” “怎么可能,哪里有火烧不起来的,你们别打岔,我们在办正事。” 宁昭点头,让开几步,让他们去办正事。 火很快就点了起来,天气干燥,火烧的很快,柴火也马上就点燃了,将夜色照的通红。 “这不是烧起来了吗?”一人道。 可是很快,众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棺材村以荒草为界,火看着凶猛,可是再仔细一看,那些荒草连一根都没有被点着。 “着怎么可能,这么大的火,怎么会点不着?”众人议论纷纷。 颜海也好奇的看向了宁昭。 宁昭道:“死气怨气煞气,整个棺材村现在更接近阴间,可以说是一口大棺材,普通的火自然没办法点着。” 众人听她解释,问他们是不是专门来驱邪的。 御步皱眉:“先灭火。” 一个村民道:“不要紧,我们已经把周围都隔开了,等这里的柴火烧完了,就会熄灭。” 周围还放了好几个水桶,他们既然要烧掉棺材村,为了不被波及,自然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火还没有自己熄灭,忽然狂风大作,火星瞬间被卷了上去,被吹的到处都是。 有的落在了牛棚顶上,有的落在了柴堆上,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沙毛刺、茅草这些引火之物,一场大火来临。 “救火!快救火!”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宁昭三人,连忙提着水桶去救火。 颜海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被宁昭拦住了:“我们进去,这火烧不起来。” “啊?这不是已经烧起来了吗?” 颜海话音未落,就听到轰隆一声,天上一阵电闪雷鸣,方才还是月明星稀,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 宁昭大步进了棺材村。 说来也奇怪,外面的火烧不进来,竟然连雨也下不进来,这棺材村里就是阴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连风都没有一丝,好像真的已经不在阳间了一般。 荒草将村庄淹没,黑影在这里穿梭来去。 就连颜海,也看到了重重鬼影,他紧紧挨住了宁昭,连话也不敢说了。 他怕自己一开口,这些鬼影就会发现自己是送上门的嚼头。 里面原来还有许多桃树和大槐树,现在也已经全部都枯死了,就连荒草都蒙着一层黑蒙蒙的颜色,似乎是从阴间地狱里长出来的草一般。 棺材还在原来的地方。 废弃的宅院里煞气冲天,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哭的人心慌。 三个人走进去,颜海忍不住叫了一声。 朦朦胧胧的夜色下,放眼望去都是整整齐齐的棺材,原来里面是衣冠冢,没有尸体,可是现在棺盖打开,里面都躺满了腐烂的人。 所有的棺材里都是。 宁昭并没有去捂他的嘴,看来这一声无伤大雅,毕竟煞气如此重,叫不叫的都没有什么区别。 颜海放下心来,低声道:“这里怎么这么多死人,以前不都是空的吗?” 宁昭道:“用来引七煞的。” 御步仔细翻看尸体,道:“怨气很重,被人挖去了内脏。” “在里面。”宁昭走到前面,看到了主棺。 这棺材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尸体,而是内脏,这些内脏竟然还没有腐烂,像是供奉一般放在棺材之中。 血淋淋的内脏之中,困着一道魂魄,哭声就是从这魂魄里出来的。 魂魄已经没了人样,只有五官还保留着,不知道是不是周安。 这哀嚎之声尖利,颜海听着,都感觉像是一把钻子钻进自己耳朵里,凿的脑仁疼。 再加上煞气和血腥味,他身上三把火不知不觉弱了下去,脸色也有点白。 宁昭伸手护在他的肩膀上。 颜海好过了一点,道:“现在要怎么办?” 他都这么难受了,里面的魂魄更加好过不到哪里去,这样的痛苦要一直持续到魂飞魄散,才能解脱。 宁昭道:“不要动,这七煞锁魂阵里面有魂魄的时候,动了会改变八卦方位,对京城有影响,等里面的魂魄散去再说。” 她说完,从御步荷包里掏出来两枚铜钱,过了她的手之后,塞到了颜海口中,要给御步也塞一枚的时候,御步连忙拿住了。 “我拿着就行。” 铜钱很脏,而且宁昭没洗手。 (本章完) 第299章 棺木3 第299章 棺木3 颜海将铜钱含了,正想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忽然就僵住了。 棺材里的尸体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枯木一样站到了三人身后。 他受到惊吓,铜钱卡在喉咙里吞了下去。 他想去抠喉咙吐出来,又想咳嗽,又想叫宁昭,可是眼前的情形让他连动都不敢动,连眼泪都憋出来了。 尸体零零碎碎的“看”着三人,并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呆立在原地。 御步低声道:“是活尸,而且魂魄还在里面。” 宁昭点头,这里只有一个颜海,颜海被她看着,活气不会到尸体上去,哪里还有别的活气? 而且这活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皱眉看向了破败的屋子里,门破破烂烂的关上了。 “你们两个不要动,御步,你看着点颜海,等下要是打起来,我顾不上你们两个。” 这里面是个大活人,她不能太粗暴,得和气一点。 御步点头,颜海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拉着御步冷冰冰的手,头一次觉得御步也十分可靠。 宁昭又低声道:“正席而坐。” 御步点头,带着颜海盘腿坐下,将衣服拢好,又将颜海懒洋洋的姿势纠正。 宁昭在他们左目眦下,右鼻孔下,各点了一下:“太微玄宫,中黄始青,内炼三魂,胎光安宁,神宝玉室,与我俱生,不得妄动,鉴者太灵,若欲飞行,唯得诣太极上清,若欲饥渴,唯得饮回水玉精。” 颜海觉得自己忽然就不怕了。 宁昭道:“你们的三魂我已经拘住了,不要发出声音。” 颜海捂着肚子点头。 宁昭站起来,看一眼活尸,这些活尸身上都贴了纸人,被人所操控,见她动了,活尸也跟着动了起来,双目空洞的盯着宁昭。 她脚下瞬间黑气沉沉,地上叶片被风卷起,落在活尸头顶。 活尸竟然因为一片叶子而停下了动作,轻飘飘的叶子往下压,似有千斤之重,活尸毫无抵抗之力,被压入泥土之中。 宁昭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颜海忍不住去看,里面明明一片漆黑,可是屋子里吊着的人影却看的十分清楚。 两个人吊死在横梁上,舌头垂到了胸前,眼睛蛤蟆似的鼓出来,眼珠已经掉到了嘴边。 随着门打开,这两个吊死鬼的舌头伸了出来,朝着宁昭荡了过来。 尸体还吊在横梁上没有动。 宁昭也不动用鬼笔,准备到了最后再一起收拾,她直接两张符咒,拍在了这两人脑门上。 两具尸体立刻也不动了。 阴冷的气息像是水一样漫了出来,浮上了人的脚背,爬上了墙壁,要将人吞没。 宁昭仔细看着屋子里贴着的符咒。 五雷咒,分别是斗雷诀,妖雷诀,水雷诀,云雷诀,地雷诀,画成的符咒应该是镇鬼用的,可是这位奇才将这五雷咒颠倒过来,竟然成了招鬼的符咒。 不仅仅招鬼,还顺带镇鬼。 宁昭手中黑气一动,将这五雷咒给遮住了,继续往里面走。 颜海和御步看不到宁昭的身影了,黑暗更加浓郁,将人吞没,随后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颜海听着不是宁昭的声音,正要放心,忽然就见外面棺材有了变化。 那一堆内脏蠕动着,从棺材里面溢出来,带着周正魂魄传来的痛苦惨叫,爬向了颜海。 颜海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这一堆肉已经成了七煞之一,而且是最主要的煞气,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肉里像是有一张嘴,凡是蠕动过的地方,都光秃秃的,连草皮也没剩下。 肉堆蠕动着,爬上了颜海的膝盖。 腥臭粘稠,是一堆堆碎肉和鲜血,带着难以言说的触感,令人窒息。 颜海拉着御步的手,拼命抖了起来。 御步将自己手里的铜钱放到颜海手中,随后伸手一捏,捏住其中一块红肉,这一堆肉立刻又是一声惨叫。 这惨叫都不知道是肉发出来的,还是周正的魂魄发出来的。 肉牢牢粘在颜海膝盖上,拉扯不动,御步满手都是粘液,口唇紧闭,再伸出一只手,两只手都捏了上去,然后用力一提,将这一团肉甩回了棺材里。 他的手也哆嗦起来,不是怕,而是手上粘稠的血液让他无法接受,想把两只手剁下来。 颜海对御步刮目相看。 要知道对御步来说,手弄成这样,比死还难受,他可是身上有一点灰尘都无法忍受的人。 刚刚却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颜海十分感动。 他哪里知道御步伸着两只手,面目冷酷,肠子都悔青了。 宁昭很快就出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活人。 这大活人一败涂地,面色铁青,已经四十多岁,颜海看了一眼,正想说这人还算英俊,可是这人露出正脸,当即又是一个哆嗦。 他半边脸都是活的肉瘤,这些肉瘤正在蠕动着往他身体里钻,用不了多久,就会占据他的身体。 这就是七煞锁魂阵付出的代价。 而他丝毫不觉痛苦,反而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没有输。” 宁昭到:“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没输,那就是赢了。” 这叫自我胜利。 被肉瘤占据的那只眼睛鼓出来,眼珠转了一圈,看了一眼颜海和御步。 “没想到京城还有能人,竟然能认出这七煞锁魂阵,不过你们来的太晚了,周正已经没救了。” 宁昭到:“没人要救他。” “这得多大仇。”颜海脱口而出,随后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 棺材里的肉堆再次蠕动,想要吞噬颜海,就连已经压在地下的活尸都开始蠢蠢欲动。 宁昭身上黑气一动,魑魅魍魉再次安静,蛰伏在一旁。 男子狞笑一声:“当然是天大的仇!” 他挣脱宁昭,奔向了棺材,棺材里的肉堆张开怀抱欢迎他的加入,而周正的魂魄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惨叫。 片刻之后,人已经彻底不见,只剩下一团多出来的肉,还有地上一封信。 颜海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咋舌。 是一封家书,家书时间久远,上面的字迹也糊了不少,大概能看出来是写给妻子的。 妻子病重,这男子将挣的一百两银子请同乡捎带回去,信中话语不多,都十分朴实。 “不管是生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不出三个月,我就回来。” 一看就知道信没有送到,才会出现在这里,而周正就是那个同乡。 (本章完) 第300章 是心动的感觉 第300章 是心动的感觉 足足三天,周正的魂魄才烟消云散。 宁昭一把火将这里烧了个干净,用鬼笔将这男子的魂魄从七煞中勾了出来,放入鬼册之中。 仇可解,恨难消,要过多久他才能从鬼册上离开,谁也不知道。 其他的魂魄也都一笔勾销,不再困在这里。 不过还有一桩麻烦事,吊死的那两个人就是王麻子的两个儿子。 王麻子在阴阳司认尸,哭天抢地,认为自己两个儿子死于非命,跟阴阳司不干活脱不了干系,让阴阳司解决他的养老问题。 御步避之不及,干脆什么都不管,每天都呆在宁昭荒芜的院子里看书。 夏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西瓜吃了最后一批,小树的妻子快要生了,胡大痣开始发愁自己的单身问题,京城里的流言来去匆匆,已经换了好几波。 院子里野花凋零,荒草枯萎。 同样的景,御步看到了死,万物凋零,凛冬将至,颜海看到了生,金秋十月,百果飘香。 宁昭只看到了冷,她缩成一团,面目漂亮,但是形容猥琐,时不时的还要打个哈欠。 颜海特意来邀请他们去赏桂花。 “颜远山家的园子,不比桃花小筑差,你们不知道,种了好几年,今年头一次开花。” 桂花树在北方本来就不适合种,在室内还行,一旦要做成园子,就非常繁琐,稍微照顾不好,冬天就会冻死。 今年能够开出一园子花,还得益于去年冬天没有特别冷。 “去不去,还能蒸桂花糕。” 宁昭立刻站了起来:“吃不吃糕的其实不重要,主要是想去看看那个丑八怪。” 颜海嗤笑一声。 丑八怪就是藏在清水街祠堂的小东西,现在已经能走了,但因为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宁昭、颜海、颜远山不约而同的称呼他为丑八怪。 吃糕就吃糕,还去看丑八怪,不知道是谁上次看了一眼,回来就说眼睛疼。 颜海又去看御步:“御步,一起去,你最近不是闲着嘛。” 他叫御步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颜远山家的武馆一枝花有点怕御步,御步去了,就不会管他们。 御步点头。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到了城郊的桂花园,丑小孩被颜远山抱着,一马当先的迎了出来。 “哥哥,抱呀!”丑八怪挥舞着两条胳膊,喷着口水,将御步喷出去十步远。 颜远山大声道:“娘,海哥来了,快把他抱走,不然我就扔这儿了!” “你敢!”武馆一枝花怒吼一声,奶娘一路小跑过来将孩子抱走了。 颜远山将孩子交托出去,对颜海道:“这小子越长越丑了,跟你们家滞销的茶叶一样,品相不好,味儿也不好。” 颜海瞪他一眼:“乱说,我们家的茶叶有这么丑吗!” 宁昭道:“不至于,就是嘴太大了,一张嘴能从喉咙看到肚子里去。” 御步在一旁格格不入,心道这三人损人是天下第一,小孩子还没有长成,多少有点不好看,也没有丑到这个份上。 他咳嗽一声,让这三个说话不着调的人马上着调,不再乱说。 颜远山连忙恭恭敬敬的将人请了进去,站在门口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再往里面这香味就更浓了。 金色的小花如同米粒一般铺满了地面,连衣袖都沾了香味。 颜远山的娘让他们摘了桂花送去厨房做桂花糕。 人一多,做什么都有趣,就连御步也难得有了兴致。 新鲜的桂花摘好后送去厨房,不能直接用来蒸桂花糕,不然会有苦味,要用白糖和蜂蜜腌制,这样反而会更香。 宁昭进了厨房就不肯走了,看着厨娘将糯米粉、粳米粉拌了。拌好过筛,再将桂花糖、芝麻、白糖拌匀成馅,塞进模子里。 整个放进大蒸笼,不到片刻就能出来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颜远山他娘见宁昭三个都站在厨房,御步一丝不苟的等在院子里,心道这御大人年轻有为,跟这三个混账连头发丝都没有一样的,也不知怎么上的贼船。 她招呼人去搬桌子放到院子里,又把厨房的人都轰出来,让他们安安生生坐着吃。 到了晚上,所有的吃食也都跟桂花有关。 桂花酒、桂花茶、桂花排骨,桂花栗子鸡,吃过饭之后,颜海说自己也腌入味儿了,撒尿都是一股桂花香。 夜色如水,桂花酒香气四溢,萦绕在人的周围。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呼吸。 颜海和颜远山被迫抱着丑八怪出去玩,留下宁昭和御步在一起闲坐。 宁昭躺在落花上,月亮清辉洒落,她身上蒙上一层悄然散发的光,若有似无,所有在黑暗中呼吸的妖物、鬼怪、通灵之人,都悄然注视着这一处光芒。 此人无从捉摸,如同光照不进的永暗,孤独而又虚无。 御步端坐一旁,不言不语,神秘的黑暗吸引他,才让他出现在宁昭身边。 片刻之后,宁昭才道:“有东西路过,我们让一让。” 御步点头,跟着宁昭避到了树下。 是一道路过的生魂,大约是从梦里脱身而出,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里衣。 御步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十分低微的疑惑,但是没有再发出动静去惊动这生魂。 不用惊动,这生魂天亮就会被人叫醒,回到阳间。 等到生魂离开,宁昭道:“你认识?” 御步点头:“是工部清缮史司的成准,阴阳司修缮都由他主管,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竟然脱魂到这里了。” 宁昭笑了笑:“不知道颜海他们碰到了没有?” 颜海和颜远山在沟渠旁散步,小孩聒噪,见到什么就要什么,小小年纪就有了口头禅。 “哥哥,要呀!” 颜远山焉坏,见他要麦穗,就捉了一只虫在麦穗上,给他玩。 不过没想到,小孩正处于对万物都感兴趣的年纪,捉起青虫就往嘴里塞。 “虫你也吃!又丑又傻,没救了你!以后都讨不到老婆。”颜远山一慌,就打了小孩一巴掌。 小孩放声大哭,哭的人脑仁疼。 颜海道:“你把祖宗送回去,带个鱼筌来,我看这水渠里有鱼。” 颜远山连忙应了,撒腿就跑。 颜海确实看到了鱼,他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进了水里,一个不稳,就摔进去了。 “没事吧。”温柔的声音在颜海头顶响起,这声音如同玉壶折柄,琉璃破碎,落在了水中。 颜海湿漉漉的抬起头,心如小鹿乱撞。 (本章完) 第301章 心动 第301章 心动 夜风中飘荡着一股香气,从女子衣带上落下,是沉香。 是一位面目温柔的女子,目光柔和,仿佛春风拂过柳枝,细雨落入花蕊。 只是面容带着愁苦。 颜海鼻子里一股温热,鼻血流了出来。 “我叫颜海,是颜氏茶行的继承人,家住京城,家里还有一位父亲,未娶亲,也未定亲,家里人口简单,成亲后可以搬出去住,不用侍奉婆婆。” 那女子轻笑一声,伸手将颜海拉了上来,水渠两边没有攀附物,单凭颜海一个人很难上来。 “水里凉,回去换衣服吧。” 颜海握着她的手,白皙如玉,指尖上带着浅粉色,如同含苞待放的玉簪花,还有微微的香气。 颜海痴痴的看着:“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笑了笑,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颜海怅然若失,颜远山来的时候,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魂都被带走了。 颜远山拎着鱼筌,奇道:“哥,我不过是走开了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弄成这样,还捞不捞鱼了?” 颜海抓住颜远山的手:“你去水里捞一下,看我的心是不是掉里面了?” “撞邪了?”颜远山打了个哆嗦,半拉半拽的将颜海弄了回去,洗澡换衣服,还喝了一碗姜汤。 “宁大师,你再看看,真的没撞邪?我看我哥魂都没了。”颜远山问宁昭。 宁昭道:“没事,不用管,这是害相思病的症状,茶不思饭不想,一回生二回熟,习惯就好。” 颜海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御步的手:“御步,你帮我打听打听,一定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姑娘,特别漂亮,特别温柔。” 御步抽回手,道:“不行,我是阴阳司的官员,不是采花大盗。” 颜海苦苦哀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你打听到了我就去提亲。” 御步皱眉:“她叫什么?” 颜海道:“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别漂亮,特别温柔。” 第二天宁昭和御步要回城,颜海却不肯走了,他要留在这里找人。 宁昭看他入魔一般,和御步对视一眼,两人出了屋子。 “好像动真格了,怎么办?”宁昭问御步。 御步道:“顺其自然吧。” 宁昭却皱了一下眉头,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摇头走了。 颜海呆在这里,颜远山也陪在这里,小丑八怪回了城,他就不想回城了。 到了晚上,颜海打扮的整整齐齐,在院子里折了一把桂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颜远山道:“哥,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颜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捧着花就走,到了昨天晚上的地方,傻傻的等。 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还真叫他等到了。 青色的月光落在来人身上,她手里也没有提灯笼,不知为何在夜晚赶路。 “这个送您!”颜海上前一步,紧张的手都抖了,将那一捧花塞到了女子手中。 金黄色的桂花,带着馥郁芬芳,露水将这一捧花染的沉甸甸的,在白皙的手中绽放。 是蓬勃的生命力。 女子拿着这一捧花,感觉像是将整个秋天都拥在了怀里。 颜海的眼睛灿若星辰,明亮的看着她。 颜海低声道:“您、您像我的母亲,我不是说您老,我母亲和您一样温柔。” 他连自己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只是在梦里,应该也是这样温柔。 女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颜少爷,我嫁过人了,谢谢你的花。” 颜海道:“嫁人了?” 女子点头,抱着这一捧阳光般的桂花离开,再次步入了黑暗之中。 颜海大声道:“您要去哪里?” 女子轻声道:“普陀寺。” 颜海失落的回去,颜远山看他的样子,连忙道:“怎么了,被拒绝了?” 颜海有气无力的躺到床上,道:“她嫁人了.不对!” 他忽然又蹦了起来。 “不对,她是嫁过人了,不是嫁人了,她肯定已经和离了!我还有机会!” 颜远山道:“啊?哥你没事吧?” 嫁过人了还这么高兴? 京城这么多漂亮的小姑娘他不喜欢,这得多美啊。 颜海乐了一通,第三天晚上又去了。 女子果然又来了,颜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晚上去礼佛,但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就在路边站着,看着女子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路过。 女子走到颜海附近时,似乎发现了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 她的脸也如同白玉一般,月光落在她脸上,温柔似水。 片刻之后,她再次离开。 颜海从地里钻出来,又痴痴的站了半晌。 真是个温柔的人。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颜海每天都在这里等,这女子每每走过,都会在颜海身边停留片刻。 普陀寺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平静,外面的佛堂是不关的,不管多晚,只要有人想要来参拜,都能够见到佛像。 女子满身灰尘,走到了佛堂之中,就连头发也散乱了。 她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跪在了佛像面前。 佛堂里那一点油灯昏黄,无法照亮黑夜,只有佛祖一双慈悲之眼,注视着世人。 烟气沉重,将女子的身影也变得沉重起来,她趴在地上,低声道:“请佛祖达成信女心愿,信女下地狱也在所不惜,宁愿生生世世,受尽苦楚,也要报仇。” 一道冷气森森的风吹了进来,将唯一一盏油灯灯吹熄。 烟气从佛祖口中吐出。 女子毫无察觉,依旧伏地请求。 “信女心怀恶念,请佛祖降下恶咒,让信女永坠地狱,已报此仇。” 烟气落在了女子身上,地上出现一个朦胧的影子,影子上的头发立起,成了一条条毒蛇,吐出蛇信,择人而噬。 半个月之后,这女子忽然消失,再没有出现过。 颜海又等了几日,等到中秋节都过了,还是没有等到人,只能失魂落魄的回了京城,去了普陀寺。 在普陀寺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到女子,他以为可以慢慢来,所以也没急着问名字,这下连人都找不到了。 “宁昭,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颜海跑到清水街请宁昭帮忙。 宁昭道:“到此为止。” 她说到此为止,就绝对不会帮颜海去办。 颜海神色征楞,道:“她不是人吗?是鬼?还是精怪?可是我真的觉得她很好。” 宁昭道:“世间好物不牢固。” 她丝毫不担心颜海,不用一个月,他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会忘记。 易动心,也易忘心。 颜海:爱我,你怕了吗? 宁昭:“药不能停。” (本章完) 第302章 金麦穗 第302章 金麦穗 御步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想哭的颜海,递给他一包橘子。 希望橘子能够堵住颜海的嘴。 是南边运过来的蜜桔,现在吃还有一点酸,颜海接过橘子,果然就不吭声了。 “宁昭,成准你还记得吗?”御步坐下。 宁昭点头。 就是他们在桂花树下见到的那个生魂。 御步道:“他求到我那里,说家中出了怪事。” 颜海稍微有了点精神:“怪事,什么怪事?” 御步道:“他说身上有头发缠着他,大约有十多天了,勒住他不能动弹,而且非常的痛,这几天已经卧床不起了。” 宁昭道:“你去看了吗?” 御步点头:“我没有发现他说的头发,成准托我找你帮忙。” 宁昭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去告诉成准,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有准备。” 御步看了颜海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颜海比御步还要先离开。 御步问宁昭:“他这样没事吧?” 宁昭道:“没事,到此为止就好,过几天他就忘记了。” 过了两天,颜海又来了,对宁昭道:“那个成准,求到我这里来了,还挑了个我爹在场的时候。” 宁昭大有深意的看了颜海一眼:“还有吗?” 颜海道:“还有他夫人,说浑身都痒的很,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痒,挠了之后就从里面钻虫出来,身上成了蚂蚁洞一样,往外面流脓液。” 宁昭道:“那我让御步带的话给他,他怎么说?” 颜海满脸问号:“你带什么话了?” 那天御步说了什么,他只选择性的听了两句。 宁昭道:“看来他没有跟你说,你想帮忙吗?” 颜海挠头:“我想去看看,帮不帮的随便你。” 宁昭点头:“那就去看看吧,先去普陀寺,上智让人捎了信来,有东西要给你。” “给我?”颜海有些害怕,“不会也是让我去出家吧,我还是不去了。” “你想多了,普陀寺养不起你。”宁昭站起来,让胡大痣今天自由活动,领着颜海出门了。 普陀寺里,香客比往常要少,都忙着干农活,抢收,没什么空来拜佛。 毕竟菩萨和佛祖不能帮着下地收稻子。 不过这比起青云观来说,已经算是香火旺盛了。 颜海到了山顶,上智就将一个箱子给了他:“最近晚上有一位女施主每晚都来礼佛,最后一晚的时候,这位女施主专门找到我,让我将这个箱子交给你,说是作为桂花的谢礼。” “是她?”颜海心中一动,“她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认不认识她?” 上智只回了一声“阿弥陀佛”。 宁昭道:“你打开看看。” 颜海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是一把金黄的麦穗。 宁昭看了一眼,道:“嗯?你这桃花运,可以啊。” 颜海摸着,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这麦穗是用黄金所打,沉沉一把,拿在手中分量特别足。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还留下一把金子所铸造的麦穗给他? 他心里满是疑问,想问宁昭,但是宁昭说了到此为止。 上智看着这一把麦穗,却忽然道:“这金麦穗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颜海连忙问。 上智道:“这件事情倒是有十年之久了,当年出现过一次蝗灾,京城周边禾苗被吞噬干净,朗州更是颗粒无收,饥荒之下,许多流民涌入京城,京城里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又担心引起疫病,便将城门关了,派了专人前朗州赈灾,我还记得那位大人叫做成准。” 成准? 这金麦穗难道是他的? 颜海奇道:“这金麦穗和成准又什么关系?而且这么多流民被关在京城外,不会引发动荡吗?” 上智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道:“当年普陀寺和城中的富人都开始施粥,不过反而引来了更多的流民,情况越发不好,朗州又有了二次蝗灾,当时朗州有位大米商,名叫袁不换,他听到灾民日夜哭号的声音,再加上成准去了朗州后也缺少赈灾的粮食,竟然将自己所有的粮食都捐献了出去,帮助朗州渡过了这道大难关。” 颜海钦佩不已。 这样的人天下少有,要将自己所有的粮食都捐献出去,就得做好自己一无所有的准备。 宁昭看一眼佛像,道:“好人一向没好报。” 颜海道:“难道朝廷不嘉奖他吗?说不好他还能像皇上要个芝麻官做一做。” 朝廷粮食不够,是因为这东西种出来要时间,可是钱是管够的。 上智道:“成准回京之后,将这功劳告知了皇上,皇上召见袁不换,袁不换却拒绝了,依贫僧看,此人方是有大智慧之人,正所谓无求之施,一粒万钟,有求之施,万金无功。” “什么意思?”颜海没听明白。 “一个施恩之人,不可牢记恩惠,以求图报,这样哪怕是一粒米,也有莫大的功德,若是施恩之人计较自己的付出,要求他人报答,这样便是付出了一百箱金子,也没有一文钱的功德。”上智道。 宁昭言简意赅:“放屁。” 上智被堵的满脸通红,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这两个字。 颜海在旁边打岔:“后来呢?” 上智道:“皇上对他的言行大加赞赏,便命人专门打造了一把金麦穗,赐给袁不换,还说日后若是有难处,可以凭借金麦穗求得一次圣恩,还在京城城南给了他一间大铺面。” 颜海激动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袁不换的女儿,城南什么店铺,我这就去找。” 上智连忙摇头:“这已经十年前的事情了,大约是在三年后,这袁不换就病死了,家财散去,城南的米铺也被一个叫周正的人收走,这周正不知怎么,以极低的价格将米铺连同里面的东西都买了,之后袁家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颜海张大了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正也死了,他连去问一下周正都不行,这把金麦穗一定是袁家的不会错,那女子将这样珍贵的东西交给他,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宁昭看他魂不守舍,拍他两下,道:“行了,下山吧,你将东西放回去,我们就去成家。” 两人复又下山,去叫了御步,傍晚时到了成家。 (本章完) 第303章 金麦穗2 第303章 金麦穗2 在京城,一条板凳砸下去,砸中十个,能有八个是五品官,成准就是这八个里的一个。 但是他家中却不寒酸,有些家底。 御步一进去,明显感觉到了成家的变化,他上一次来时,连一丝不详的气息都察觉不到,而现在情况却急转直下,已经是乌云罩顶了。 并不是鬼气,而是怨气,从地下起来,将整个宅子都包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将他们三人引入了卧房中,成准躺在床上,虚弱消瘦,脸色苍白,嘴唇都咬出了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宁大师,快救我,太疼了,这头发勒到肉里面去了!”成准哀嚎一声。 宁昭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身上细若蚕丝的东西,钻入他的身体,疼痛并不是因为勒住了他,而是这些东西正在钻入他的皮肉。 颜海道:“什么头发丝,没看到啊。” 宁昭给他抹了点茶水:“不是头发。” 御步上前仔细看了看,道:“是恶咒,而且仇恨很深。” 成准痛苦道:“我不知道得罪了谁啊!” 宁昭笑了一声:“现在不记得不要紧,很快你就会想起来的,你夫人在哪里,我去看看你夫人。” 很快就有下人过来,将宁昭带去了另外一座院子,一进门,就有一股恶臭传来,两个丫鬟十分不情愿的守在门口。 宁昭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垂死的女子,头发散乱,没有穿衣服,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流出浓水的针尖似的洞口。 这些小洞的浓水之中,还有黑色的虫在蠕动,挣扎着从她的身体里往外钻。 就连脸上,也是一样到处都是这样的小洞和虫子。 颜海看了一眼就冲出去吐了。 御步站在宁昭身边,用一根针挑了一条虫出来:“一样的。” 跟成准身上是一样的。 宁昭道:“走吧,还能活一个时辰吧。” 女子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宁昭的手,虚弱道:“救我,我不想死。” 黑色的虫子顺着女子的手往宁昭手上爬,却奇怪的退了回去。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可是这一下却将宁昭抓的很紧。 宁昭掰开她的手,道:“每个人都不想死,不止是你。” 她走到外面,搬来一把椅子,坐下慢慢问守在外面的管事。 “你们夫人,一开始并没有问题吧。” 管事点头:“是,夫人一开始并没有问题,只有我家大人一直不好,夫人是前几天” 他说着,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情形,打了个哆嗦。 宁昭道:“继续说。” 管事连忙道:“是,是四天前,夫人娘家出了一些事情,好像是夫人的弟弟打死了一个农户,惹了官司,是在外地,那个县官迂腐,又顽固不化,非要一命抵一命不可,一点也不肯通融” 颜海打断他:“这叫做铁面无私,打死人就应该偿命。” 管事尴尬的笑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意。 一个农户不值钱的一条贱命,哪里用的着一个官家少爷的命去填。 这个县官难怪做一辈子都是七品芝麻官。 颜海道:“之后呢?” 那管事连忙道:“夫人的娘家连夜赶到了京城,求到夫人这里,夫人左思右想,便带着一个箱子去了客栈,当时正好是我陪着去的,那箱子里装着一把金麦穗。” 颜海惊讶道:“金麦穗!怎么又是金麦穗!难道你们家夫人是袁不换的后人?” 要真是这样,他现在就能一头碰死。 心中的神女成了床上那个被恶咒纠缠的女人,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 管事摇头:“不是,这金麦穗是大人的,夫人只是借用而已,夫人趁着夜晚无人撞见,去了田庄。” 成夫人心中也有些忐忑,害怕成大人会责骂,可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为了个贱农赔命吧。 她将箱子给了自己母亲,道:“这里面装的是一把金麦穗,是从前袁家留下来的东西,可以用来换一次圣上恩典,母亲带回去救弟弟,事情过了再还给我。” 老妇人打开了箱子,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里面金灿灿的一把麦穗,这样的做工,哪怕不是能够换一次圣上恩典,也价值不菲。 “这东西贵重,不如就留在我这里,以后你弟弟要是有什么难处,还能用的上,成大人那边现在不是病了吗,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被人偷了。” 成夫人有些为难,可是转念一想,这东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母亲拿回去也行。 她正要答应,忽然一阵寒风吹来,不知何时,窗户竟然打开了,窗外站着一位身穿白衣,脸色苍白的女子。 这女子手里拿着一大捧桂花,她看着箱子,呢喃一声:“原来这金麦穗在这里。” 成夫人吓了一跳,怒道:“是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可是下人都没有听见,只有管事站在门外,想动却动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一样。 那女子道:“这金麦穗是我的东西,你应该还给我。” 成夫人厉声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成家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休想,还不快滚!” 那女子却已经自己打开门,走了进来,上前要拿这箱子。 成夫人连忙去抢夺,又是怒又是怕,大声道:“你还不滚,难道还想尝尝二十大板的滋味,你还想抢我们成家的东西,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就能让衙门将你抓去,再打二十大板!” 那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成夫人这才壮了胆子,道:“母亲,这金麦穗你带走,你要赏赐给什么小猫小狗都可以,就是给街边的乞丐都行,总之不会给你!” 她说着,将箱子粗暴的塞进了老妇人怀里。 “你当真不给我?” “不给!被厌弃之人,哪里来的底气问我要金麦穗!等我哪一天厌烦了,你再来跪地讨要。” 那女子沉默半晌,忽然头发疯长,脸色惨白,如同一个厉鬼,就连獠牙都长了出来。 成夫人吓的裙子都湿了一大片,和母亲大声尖叫起来。 这女子抱着箱子,又是哭又是笑,十分诡异可怖,好不容易这凄厉的声音平息了下去,令人奇怪的是,她的头发和獠牙也都不见了,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慢慢的,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低沉可怖的声音。 “我诅咒你们。” (本章完) 第304章 金麦穗3 第304章 金麦穗3 颜海沉默不语。 他仿佛窥探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遮掩着肮脏的面纱即将揭开。 过了半晌,他才问:“这女子是谁?你认识吗?” 管事摇头:“我只知道之前这女子进来偷东西,被夫人抓住,送去官府打了二十大板,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颜海嘲讽道:“她恐怕不是来偷东西,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你们成大人才是那个小偷,也许是你们家大人恃强凌弱,强行霸占了金麦穗,才会遭到这种下场。” 管事看一眼宁昭和御步,将辩解的话咽下去了。 这成大人怎么会去偷一个商贾的东西。 宁昭摆手:“走吧,我知道了。” 她站起来,去了成准的屋子里。 成准躺在屋子里,低声呜咽。 “将他扶到院子里来。”宁昭指挥一个下人,她懒得进去。 天色已经晚了,院子里点着灯笼,成大人一进这院子里,四周的怨气就疯狂朝他袭去,让他站立不稳。 宁昭又让人搬来椅子,几个人将成准围住了。 成准喘着气,满脸都是痛苦,虚弱道:“宁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宁昭道:“成大人,这是恶咒,有人不惜用自己的性命诅咒你,你夫人马上就会死,你也会紧随其后,你仔细想想,想起来就告诉我。” 宁昭说完,不再说话,坐在一旁看着,院子里怨气凝结成黑色的小虫,爬向成准。 自从宁昭来后,他已经想了千万遍,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大约是袁恬吧。” 颜海抬头看了成准一眼。 成准道:“这袁恬是袁不换的女儿,袁不换和我有一段恩情,当年闹饥荒,要不是袁不换慷慨解囊,我早就被罢官了,七年前,袁不换病故,我看他女儿可怜,就经常照顾,时常送东西过去,后来就娶了她。” 颜海道:“然后你始乱终弃?” 成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之后,他才道:“不能说是始乱终弃,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我跟她和离之后,也送了一些金银给她。” 颜海道:“你没有把金麦穗还她。” 成准一楞,没料到他竟然知道金麦穗的事情,一提到金麦穗,呐呐道:“我、我忘记了。” 御步冷声道:“你在撒谎,金麦穗是御赐之物,袁恬就算嫁给你,这金麦穗也是她的嫁妆,和离之后由她带走,你越是撒谎,这恶咒的力量就越大。” 成准额头上又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只觉得心口剧痛,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等了半晌,直到这痛楚慢慢过去,才怅然道:“是,当时和离之后,我实在不想让她将金麦穗带走,就藏了起来,后来她来找过几次” 话音未落,颜海就激动的打断了他:“她来找自己的东西,你们竟然还将她当做贼送去官府!还让她挨了二十大板!”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成准。 成准低声道:“我夫人她非要如此,我也没办法。” 颜海气的要命,忍不住想要去揍成准。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宝物,他人不仅不珍视,反而要丢入污秽之中。 宁昭拦住颜海,道:“你叫我来救你,我来了,那自然不会不管,这恶咒要解决很简单,你诚心诚意道歉,这恶咒自然就会放过你。” 成准连忙道:“我道歉,我道歉,让我怎么道歉都行!” 宁昭便看了御步一眼,道:“去挖出来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御步点头,带着颜海去了。 不到片刻,四个箱子从四个方位挖了出来,还没有打开。 夜已经很深了,这四口箱子带着沉沉黑气,哪怕是颜海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诡异之气。 成准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四口箱子并排朝着成准,还没有打开。 宁昭淡淡道:“道歉吧,道歉完我会打开,如果你道歉心诚,就会没事了,如果你道歉的心不诚,那就要另外想办法。” 成准连忙开始认错。 他说的泪流满面,只差没有当场对着这四口箱子跪下了,至于是不是诚心认错,谁也不知道,可是颜海却憋了一肚子气。 他十分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成准去求宁昭。 等成准道歉完,宁昭非常随和道:“那我就打开箱子了。” 除了宁昭,谁都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如果打开,又会发生什么。 可是宁昭笑的十分和气,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成准紧张的身上都不觉得疼了。 宁昭伸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夜色之下,这箱子里竟然是一颗人头。 颜海看着这颗人头,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这颗人头是颜海日思夜想的那一颗。 这人头的眼睛大睁,没有一丝血液和臭味,就像是还活着一般。 成准腿都软了。 剩下的箱子一一打开,里面是躯体和四肢,一个人,被分成了四个部分,放在了这四个箱子里。 随着四个箱子都被打开,人头的牙齿开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啊,看来没有原谅你啊。”宁昭遗憾的笑了一声。 随着她话音落下,箱子里的人忽然动了起来,双手举起了自己的头,猛的朝着成准咬去。 成准惨叫一声,屎尿流了一裤子,眼看着这人头就要咬在自己头上,宁昭猛的出手,将地上一根树枝塞到了人头的口中。 树枝被咬的粉碎,人头跌落回箱子里,很快就化作了白骨,而那装着手的箱子底下,有一捧桂花被腿骨压着,已经枯萎了。 颜海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成准躺在地上,抖着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宁昭道:“恶咒已经解除了,来几个人,将这箱子抬着。” 御步一个眼神,就有几个吓坏了的下人过来了,将这箱子抬了起来。 宁昭让他们将箱子抬了出去,到了阴阳司门口,御步就进去叫了人出来,将这几个人换下。 颜海低声道:“不是送到阴阳司吗?要送到哪里?能让我来埋了吗?” 宁昭到:“别急,这事情还没完。” 他们去的地方,竟然是城南的周正家里,周正已经死了,阴阳司也通知了他们,现在正在办丧事。 守夜周家人看到宁昭和御步,都不明所以。 颜海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本章完) 第305章 金麦穗4 第305章 金麦穗4 宁昭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找了把椅子坐下。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是美好生活的基本保障。 御步坐在旁边,让人将箱子放下。 颜海也坐在宁昭身边,心道莫非是要将人埋在这里吗? 周家人看着御步,下意识的有些害怕,一个年轻人上前,恭敬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御大人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 御步的手指慢慢敲着桌子,道:“你们这宅子,是买的袁家的吧。” 年轻人点头。 宁昭慢吞吞的剥花生吃,目光阴沉沉的,虽然没有大的动作,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让周家人十分不舒服,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她吃了一粒花生,才慢吞吞开口:“你们这宅子,改动过吧。” 年轻人不敢大意,连忙道:“是。” 这宅子在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他父亲周正就觉得这里风水不好,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宁昭道:“去把王麻子找来。” 年轻人道:“这、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啊。” 宁昭道:“认识不认识,你不用管,去把人找来就行了。” 年轻人偷偷看一眼御步,见御步面无表情坐在旁边,连一丝质疑也没有,赶紧叫了个下人去找人。 他自己还是守在一旁,要是有什么事,他还能顶一下。 宁昭对御步道:“廊下震位,柱上艮位,梁上巽位,后面墙角坤位,你带着人去挖,里面的东西已经生了死根,别人挖不出来。” 御步点头,领着阴阳司几个人去了,片刻之后,他用一块帕子将挖出来的东西包着,放到了宁昭面前:“后面墙角根下的东西没有。” 宁昭点头,似乎早已经预料。 三样东西,每一样东西都很古怪,一样是干枯了的无花果枝叶,一样是一截竹根,一样是蛇皮。 颜海忍不住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宁昭道:“无花果枝叶主绝嗣,竹根和蛇皮主空虚之物,还有一样,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晒干的地龙,晒干的地龙代表土空亡,黄土厚重,一旦被地龙钻空,便会崩塌,土空则崩就是这个意思,这四样东西埋在这里,家破人亡是早晚的事情。” 那年轻人听了,顿时心头一震,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人要害我们家!” 宁昭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正好王麻子也进来了。 他因为没了两个儿子,老婆也死了,天天在阴阳司吵闹,阴阳司的老王大人做主给了他一笔钱,现在他又续娶了一个,看样子还挺开心的。 “御大人,您找我。” 御步抬头:“宁大师有话问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王麻子嬉皮笑脸:“哎呀我能知道什么.” 御步道:“日晷的银子。” 王麻子立刻收了笑脸,道:“我说我说。” 宁昭敲了敲桌子,道:“这些东西,你都见过吧。” 王麻子一开始没注意,她一敲桌子才看到,这么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这不关我的事,是周正让我做的!” 宁昭道:“仔细说。” 王麻子竹筒倒豆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七年前,这里还不姓周,老板是袁不换,他在这里打点杂,专门给人称米,后来因为称米的时候总是抓出来一把偷偷留下,被袁不换给辞了。 当时他心中气愤,觉得不就是几把米嘛,这袁不换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小气。 结果没过两天,周正就找上门来了。 那时周正出手非常阔绰,见了他的面就给了十两银子,条件就是将几样东西,埋到袁家的几个位置,事成之后,再给他十两。 其中三样就是桌上这三样,还有一样是晒干的地龙。 当时他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想着二十两银子,就偷偷去了,没想到之后没多久,袁家就开始走霉运。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不对劲,再看到周正用八十两银子就盘下了米铺,越发觉得这事情跟周正脱不了干系,这么大的事,周正竟然只给他二十两。 于是他决定去找周正再要点银子,可是刚到,他就发现周正和成准在一起,他暗中偷听,吓了一跳。 原来这成准喜欢袁不换的女儿,可是袁不换一心招婿,没有办法,就请了个江湖术士指点,想出来这么一个破坏风水的办法,等到袁家倒了之后,借机娶了袁恬。 至于周正,也是帮成准办事,条件就是要这间米铺。 王麻子说的十分利索,周家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话音一落,那年轻人已经厉声道:“谁指使你来陷害家父的!” 王麻子连忙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当时我怕他们杀人灭口,躲在家里足足半年才敢露面。” 年轻人道:“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父亲干嘛还带着我们家搬进来!生意还越做越红火!” 他说着,忽然想起宁昭一开始就问过的话。 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动了一些地方。 宁昭道:“你们搬进来之后,因为这三样东西已经生了死根,一般人拿不出来,所以你父亲只挖掉了地龙,还在地下埋了四座石狮子,镇住宅子。” 年轻人愣住,似乎完全没想过自己家的家业是这么来的。 而宁昭的嘴还没停。 “周正身上带的一百两,也是从朋友身上瞒下来的,从而害死了一大一小两条人命,你们周家,用的是死人钱啊。” 颜海站在一旁,已经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他以为成准始乱终弃,贪图金麦穗已经是罪大恶极,没想到竟然还恩将仇报。 真是死不足惜! 他竟然还有脸求人。 颜海肠子都悔青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只有王麻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想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好处回去。 宁昭又道:“物归原主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吧,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搬走。” 年轻人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大声道:“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我看是你想霸占我们的家业,才编出来这些事情,还说物归原主,原主早就埋了,你少在这里唬我们!” 周家就是靠这里发的家,搬出去,他们搬到哪里去,还有什么死人钱,难道钱他们也要还给死人! 这都是他们挣的辛苦钱! 一阵呜咽之声从箱子里发出,还带着牙齿咯咯咯的响动。 (本章完) 第306章 毒舌 第306章 毒舌 宁昭将箱子打开展览了一下,周家的人立马打包袱走人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被鬼惦记上了才最可怕。 四个箱子埋在了宅子里,颜海想了想,回去取了金麦穗,连同干枯的桂花也一起埋了。 成准没能熬到冬天,因为一场风寒死了,王麻子失足,淹死在了月河里。 处理完这件事,宁昭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比从前更容易躁动不安,似乎有一把刀,要将人切成两半,一半是阴,一半是阳。 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她趁着颜海还在家里伤春悲秋之际,迅速走人,去蠡山沉睡,而白长生被她叫到清水街,当她的眼睛。 颜海伤心了三天,又打起精神来,来找宁昭玩,结果一进门,就看见白长生坐在枯草丛生的院子里作威作福,使唤胡大痣,胡大痣苦哈哈的跑前跑后,一碗饭还放在桌子上没吃。 他奔了过去,一屁股坐在白长生对面,严肃道:“白长生!你怎么没死!宁昭呢!” 白长生露出奸笑,两个酒窝格外惹人烦:“被我吃了。” “吐出来!”颜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桌子,一手捏住白长生下巴,一手抄起筷子撬开白长生的嘴,眼睛瞪到了白长生喉咙里。 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白长生:“.” 他就知道,能跟宁昭混在一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颜海撬着他的嘴,什么都没张望出来,又大声道:“大痣,快拿把刀来,爷爷给他开膛破肚,看看宁昭是不是被他嚼成肉丝儿了!” 白长生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果断一伸手,将颜海从桌子上掀到了凳子上。 “小子,趁我还愿意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安静点。” 颜海眼珠子一转,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宁昭的手下败将,所以在这里做看家狗。” 白长生道:“是各取所需。” 颜海讥笑一声:“失败就是失败,还各取所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宁昭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胡大痣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现气氛不对之后立刻捂住了嘴。 颜海也不管白长生气成什么样,炮仗一样发问:“宁昭呢,哪里去了。” 胡大痣小声道:“宁少爷说回老家一趟。” 颜海道:“什么,她回老家怎么不带上我!算了算了,那白长生在这里干嘛!” 胡大痣道:“宁少爷说让他保护你,免得她不在,你招惹了什么东西,给鬼吃去了,宁少爷还说,你干什么她可都看的到。” 颜海:“.” 他有心要气死白长生,叫胡大痣去叫一桌子菜过来,一定得是从前没吃过的,最好的,要在清水街宴请众人,顺便馋死远在老家的宁昭。 闵行、颜远山、御步,小树,都在邀请之列,不过严令禁止颜远山把丑八怪带来。 到了晚上,御步是最晚过来的,他看到白长生后,依旧是一张冷脸,似乎对他的出现并无意外,但是神情却警惕了许多。 桌子太小,胡大志不得不出去借了一套桌椅板凳。 至于桌上的东西就更热闹了,胡大痣竟然弄了一套仿的烧尾宴,四道冷菜、六道热菜和八道点心,足足有十八道菜。 其中冷菜里有一道脆鲩鱼,用的十五六斤的草鱼,只取腹下一块,水烫片刻功夫捞出,佐以酱汁,鱼肉吃起来又脆又鲜。 热菜里有一道过门香,取羊、鱼、牛、猪肉最嫩一块,腌制入味,粘粉敲打至薄如纸,再用油炸至金黄焦脆,一口就是一块。 颜海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张开饕餮大口,鲸吞烧尾宴,最后还对过门香念念不忘。 颜远山吃饱了就在旁边念叨:“哥,这是不是新开的酒楼,厨子也是新来的吧,京城里没这样的口味,要不我们掏点钱,请家里去?” 颜海摇头:“闵行,我听说你最近在查百年前的古老资料,翻出好多趣事?” 闵行道:“确实有,有一个是我今天才看到的,说一百多年前,宫里出现过一个鬼魂,这鬼魂竟然是一个倭人,一到子时就会嚎哭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最后被阴阳司给封住了,据说当时没有驱除,现在还在京城,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在京城不可能吧,我们也没见过啊?”颜海并不相信。 闵行道:“就是,肯定是资料上夸张了,不过一个倭人的鬼魂出现在宫里喊烫,也挺奇怪的。” 大家说了几句,御步先行离开。 颜海连忙跟出去:“御步,你知不知道这个白长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御步一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御步就像是一个小号的宁昭。 御步看着颜海一脸的好奇,张了张嘴,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最后说了一句:“以你现在的智商,我无法跟你解释。” 颜海:“.” 他刚想要揍御步,一看御步冷若冰霜的表情,默默的后退一步,心道看在御步在棺材村救了他一次的份上,他就不追究御步的失礼了。 御步一走,其他人也散了,清水街又变得冷冷清清。 胡大痣从后面追了上来:“颜少爷,我这几天能不能去你家住?我跟小福住一起就行。” 他实在不想跟白长生呆在一起,他觉得白长生的酒窝里装了两只厉鬼,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人生吞活剥。 颜海点头:“行,不过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胡大痣穿的有点正式,跟平常油嘴滑舌的猥琐样有了一点区别,不过区别不大,毕竟他猥琐在长相上,不在衣服上。 “有个媒人,给我介绍了个寡妇,今天相看,结果人家没看上我。” 颜远山道:“这很正常啊,就跟我们家丑八怪一样,以后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胡大痣的脸色瞬间不好。 闵行还算有点良心:“话不能这么说,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只靠长相,主要还是靠感觉,这感觉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 胡大痣的脸色又好了点。 颜海道:“可是对着一张丑脸,怎么会有感觉?” 胡大痣:“.” 忽然觉得白长生还挺好的是怎么回事,至少嘴不这么损。 颜海又道:“我们家有个厨娘,三十了还没嫁,还被官府罚了一笔钱,别的都还好,就是有点胖,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 他一边说,一边想宁昭是不是快乐的找不着北了。 宁昭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快活,她没能回到蠡山。 (本章完) 第307章 白纸村1 第307章 白纸村1 宁昭被困在了蠡县之中。 八张符咒,隔绝阴气,挡住了她的去路,乾样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就连符咒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坐在符咒之中,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因为不在人堆里,她所有的情绪彻底退去,露出冷漠的真面目。 乾阳在外,笑道:“这八张符咒,是我从八乾坤之中改变而来,叫做万家灯火。” 每一张符咒上面,都是一家人。 人间烟火气,万家灯火中。 “这八家人,他们的性命和这八张符咒紧密相连,他们里面有孩子、老人、丈夫、妻子、朋友,你要出来,只要选择其中一中,拖入黑暗之中,让他们死去,你就能离开。” 这八张符咒的背后是昌山之阳,杀死其中一家,阴气便会打开一道缺口,成为一条活路。 宁昭依旧没说话,连眼皮都没抬。 乾阳不以为意,满脸都是得意的笑,道:“宁大师,你想怎么选?” 颜海睡的天昏地暗,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还记得要帮胡大痣相看厨娘,厨娘一叫来,胡大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厨娘目测有两百斤,腰间的肥肉快要淌到地上了。 他身板太小,抗不住。 等厨娘走了,他才低声道:“颜少爷,不是我在意样貌,实在是一屁股就能把我作死,我怕我连新婚洞房都熬不过去。” 颜海大手一挥:“没事,我再帮你注意注意。” 胡大痣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个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缘分吧。” 小白带着小黑从墙头路过,鄙视的朝着胡大痣叫了一声。 连它这只猫都不如。 颜海又道:“成亲也没什么好的,你要是成亲了,以后就不能跟我们在一块了,也不能住在清水街,有什么好的。” 胡大痣心想求之不得。 不过这话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跟着颜海吃了早饭,两个人正打算出去溜达,颜远山就冲了进来。 “哥,救我!我娘要我去白纸村送东西!” 白纸村是他外祖母家,他外祖母极其凶悍,从不溺爱孩子,能将颜远山关在地窖里一整天。 更过分的是,外祖母还养了一群大鹅。 正所谓大头鹅,癞皮狗,这群大鹅,凶的过分,在它们眼里,整个天下都是它们的,连牛都敢上前嘬两口,别提一个颜远山了,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差点小小远都给啄掉。 而且外祖母竟然用大鹅来看家护院,死掉一只就补充一只,这群大鹅的队伍至今都十分牢靠,维持着十只的数量不变。 颜海也记起来自己小的时候被大鹅支配的恐惧,打了个哆嗦。 “祝你好运。”颜海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颜远山哪里敢一个人去,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颜海:“哥,求你了,你陪我去吧,你带上那只猫,保证可以一雪前耻,求你了。” 他死死缠着颜海不放,大有颜海不去,他就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颜海被缠的没办法,只能道:“那说好了,我们送了东西就回来。” 颜远山连忙点头。 颜海也对大鹅心有余悸,让胡大痣去把小白找来,以一条香鱼的代价,企图用小白来对付这群大鹅。 胡大痣无处可去,只能跟上。 到了白纸村外,小白下了马车,就厉声一叫,叫的人大白天打哆嗦。 颜海警惕的看了一眼村口,没有异样,还是老样子。 反倒是小白的叫声引来了一只鹅,鹅从里面赶了出来,热烈的欢迎了小白。 小白被村霸撵的四处逃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颜海:“.要你何用?” 趁着没人拦路,颜海三人匆忙进了村子,村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颜家的人来了,热情客气一如从前。 可是到了村里最敞亮的瓦房,外祖母竟然不在,只剩下一群鹅兴奋的大叫起来,叫的人心里发憷。 “哥,既然外祖母不在,我们就别进去了,直接回去吧。”颜远山两腿发软。 颜海道:“那你也得把药给放进去啊!怂成这样,胡大痣,你去拿根棍来,把鹅给赶一边去。” “啊?这、这”胡大痣不敢不从,去旁边找人家借棍子。 对面的中年男子道:“不用怕,这东西养熟了不咬人。” 胡大痣又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们家的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去哪里了?是啊,去哪里了?”中年男子皱眉,冥思苦想了一阵,就连神色都变得恍惚起来,“记起来了,说是去女婿家去了。” 颜远山听着,道:“啊?不会是在路上错过了吧,真倒霉,我娘也是的,都不打听清楚,就叫我来,白忙活一场。” 颜海却觉得有些奇怪。 看这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是好早之前就走了,根本不是今天才走的。 他低声问颜远山:“你外祖母只有你妈一个女儿吧。” 颜远山点头:“是啊,其他都是兄弟。” 颜海将自己的疑惑一说,颜远山也觉得不对劲,等到胡大痣拿着棍子过来,被鹅撵着跑,他们两个连忙将东西拿了进去。 屋子里积了一层灰尘,瓜子花生被大鹅啄到了地上,弄的乱七八糟,再一看厨房,里面的菜都已经烂了。 柴上面都长了蘑菇。 颜远山惊道:“我外祖母哪儿去了!” 外祖母压根就没去过他们家,不然一枝花也不会叫他来送东西,这可怎么办。 “哥,会不会是对面那个人把我外祖母谋害了?为了钱?我们现在去报官会不会已经晚了.我的外祖母.” 颜远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颜海无奈成了智慧担当,思考了很久,才道:“我们去问问村里其他人,也许你外祖母是去你舅舅家了,那个人听错了而已。” 颜远山抽抽搭搭:“不可能,外祖母最爱惜粮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倒了一碗饭,外祖母就把我关在地窖里一天,她怎么会让这些东西烂在这里。” 正哭着,胡大痣凯旋归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死鹅。 颜海对他刮目相看:“可以啊胡大痣,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怎么办到的?” 胡大痣道:“我跑的太快了,这鹅追着我掉沟里,自己摔死的。” 他也很想吹个牛,但是就怕这牛一吹,颜海天天让他去撵鹅。 颜海依旧点头赞赏:“跑的快也是本事。” (本章完) 第308章 白纸村2 第308章 白纸村2 颜海让胡大痣在这里炖大鹅,自己带着颜远山出去多问几个人。 村子里一派和睦,没有任何异样,最敏感的小孩也在嬉戏,没有哭闹。 颜海随便问了几个人。 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啊,好像是去女婿家了。” “你们不问我都要忘记了,是去女婿家了吧。” “应该是去女婿家里了吧。” 颜海和颜远山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这么说,那肯定是这样了。 颜远山急道:“我们快回去,让我娘去给我舅舅写信,看看是不是外祖母临时改变主意,去舅舅家了。” 颜海道:“嗯,别急,先去看看家里有没有留下信,要是有信留下最好。” 颜远山点头,两个人回到大瓦房外面,就见大鹅个个吃的滚圆回来,在门口伸脖子瞪眼,好像他们两个只要敢越雷池一步,就要将他们啄出两个洞来。 颜远山躲在颜海身后,紧紧拉住他的衣服:“哥,能不能把这十只鹅都炖了。” 颜海瞅着一个空隙,跑了进去,大鹅在他后面狂追,见到胡大痣就散开了。 毕竟是能跑死鹅的男人。 颜海松了口气,让胡大痣杀鹅儆鹅,让这些鹅都知道厉害。 他交代完了就和颜远山去找信件。 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外祖母走的很匆忙,后面衣杆上晾着衣服都没收。 “会不会是在去我家的半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海道:“别瞎猜,回去跟你娘说,你外祖母我又不是没见过,比你还精神,去我家的时候能吃一只烤鸭。” 颜远山道:“那要是有人劫道呢?” 颜海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特别节省,衣服上少于三个补丁算是新衣服,谁瞎了眼劫她的道啊,十有八九是去你舅舅家了。” 颜远山放下心来,觉得颜海不愧是哥,特别靠谱:“那我们吃了炖大鹅再回去。”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梦寐以求的一件事,他曾经多次试图达成心愿,结果都被大鹅反杀了。 吃过炖鹅,胡大痣去村口赶了马车,准备回京城去,要是顺利的话,不用等半夜就能到了。 颜海和颜远山昏昏欲睡,被叫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了吗?”颜远山揉眼睛。 胡大痣惊慌道:“不是,我们好像一直在兜圈子,现在又回到白纸村了。” 颜海精神过来,下车一看,确实是在村口,而且开始下雨了,因为下雨,村里的鹅变得特别兴奋,叫个不停。 胡大痣道:“我明明是按着回去的路走的,一点都没差,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我们不会是撞了什么邪了吧!” 颜远山和胡大痣一样胆小,也跟着哆嗦起来,紧张的看着颜海。 宁昭不在,御步也不在,能指望的就只有颜海了。 颜海道:“怕什么,天黑下雨走错路,很正常啊,进去睡一晚,明天早上走就是了,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鬼打墙,你们一泡童子尿就解决了,怕什么。” 颜远山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道:“哥,我没有童子尿了。” 颜海一看这家伙焉坏,竟然默默地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气道:“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的事!” 胡大痣小声打断他们:“颜少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今天晚上先住下,明天早上再走。” 颜海点头应了。 胡大痣栓好马,跟着颜海进了村子里,大鹅被胡大痣压制,老实多了。 一人一间屋子住下,因为夜雨,大家很快就睡着了。 颜远山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有汗,而且越睡越热,热的他像是被放进了火炉里。 他口干舌燥,爬起来想要喝水。 可是门口有个人影。 人影矮胖,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只能看到眼睛的地方有两个黑洞。 这人影走了进来,到了颜远山身边,一股土腥味扑鼻而来。 是一个没有眼睛的金身泥塑,伸出了手,覆在颜远山的脸上。 颜远山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他想喊颜海救命,可是恐惧支配了他的身体,他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沉重的手掌贴在他脸上,无法呼吸。 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来越沉,好像掉进了水里,因为无法呼吸,胸腔越来越肿胀。 不行了。 颜远山拼命挣扎,两眼通红,憋的都是眼泪,耳朵里嗡嗡做响,活人世界的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远。 救我! 两个字响彻脑海,可就是不能从嘴里说出来。 忽然,他猛的从床上做了起来。 外面还在下雨,是一个梦? 颜远山松了口气,摸着头上的冷汗,看着没关的门,小心翼翼爬起来关门。 他还谨慎的张望了一下,外面除了鹅叫,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很安静,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影子。 “一定是被大鹅给吓的,明天再炖一只补一补。” 他关上门,继续睡觉,这次过了很久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 是火。 整个床上都是火,滚烫的火包围了整张床,火苗竟然像水一样在往地上淌,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他。 颜远山这回叫出了声,可是叫声没有引起任何动静,那是一只一半是泥,一半是人的手,分不清男女,指甲脱落,火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 “我、我只是路过的,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救命啊哥!” 他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答,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雨夜,雨水积在院子里,越积越高,没过了颜远山的膝盖。 大鹅也不叫了。 “哥!开门!救命啊哥!”颜远山跑到颜海门外,水还在往上涨,很快就到了他的脖子。 颜海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动静,这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颜远山再次窒息。 “啊!”他满头冷汗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干干净净的床。 原来是个梦。 又是一个梦。 他这次果断的跳下床,冲出去敲颜海的门。 片刻之后,颜海睡眼惺忪的给他开了门:“这么晚不睡觉,你干嘛?” 颜远山道:“做噩梦了,我要跟你睡。” “哦,”颜海让开门,“不许打呼噜。” 颜远山连连点头:“放心。” 他进了屋子,挨着颜海总算放下心来。 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没多久,他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 颜海手里拿着一把刀,将自己的眼珠子哇了出来。 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橘黄色的火焰。 “啊!”颜远山惊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随后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夜空。 (本章完) 第309章 白纸村3 第309章 白纸村3 颜远山再次惊醒过来。 还是梦。 怎么会还是梦,那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他看着眼前的颜海和胡大痣,猛的缩到了床角。 “你们是人还是鬼?” 小白跳上床,又叫了一声,他才半信半疑的松了口气,等听到外面大鹅的叫声,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醒了过来。 他刚想说自己做的那些梦,却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刀,而那把刀就是梦中的颜海用来剜自己双眼的。 刀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一滴血落在了他手背上,眼睛上火辣辣的痛。 “哥,我眼睛” 颜海道:“没事,就是划了一道口子,你怎么了,要不是小白叫我们过来,这刀就要扎进眼睛里了。” 颜远山一阵后怕,不敢再睡觉,三人一猫围着坐到天亮。 天一亮,胡大痣就去套马车,迫不及待的回京城。 颜远山精神非常差,眼睛下面那一道刀伤也没有颜海说的那么轻松,他甚至觉得伤口有些发烫。 他撑在颜海身上,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家味道有点不对?” 他说的是旁边那一家农户,早饭香气里夹杂着一股臭气。 颜海原本没注意,他说了才去分辨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道:“快走,这是尸臭,乱葬岗就经常有这种味。” 颜远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两人步子快了不少,可是胡大痣却惊恐的走了过来。 “马好像被人烤来吃了,颜少爷怎么办?” 他手里还拿着一截烧糊后的马尾巴。 颜海道:“不走在这里等死啊,两条腿走都要走出去。” 三人出了村子,面色凝重的往京城的方向走,颜远山很快就走不动了,颜海只好背着他。 可是走着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所走的路又成了去白纸村的。 试过童子尿,也不管用,不管人是倒着走还是正着走,到最后都会回到白纸村。 白纸村就像是一块磁石,他们就是三块小铁块,不管怎么使劲,都会回到白纸坊。 颜海满头冷汗。 宁昭和御步都不在,他来的时候也没去找御步拿点什么东西在身上,就是来走一趟亲戚,谁想到会碰到这么古怪的事。 他还得带着两个现在已经吓得走不动路的人 “颜少爷,我感觉头晕”胡大痣大口喘气。 颜远山不甘示弱,两眼一黑,倒在了颜海肩膀上。 颜海差点被气死,他狠狠瞪胡大痣一眼:“你现在敢晕,晚上就让鬼吃掉你!” 胡大痣连忙掐了自己一把。 “颜少爷,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进去,炖只鹅来吃。” 进去了好歹不会饿死。 三个人再次走进了村里,村子里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就连昨天夜里的雨也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可是隐隐的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村民在菜地上浇水,昨天晚上这么大的雨,还用得着浇水? 颜海问胡大痣,胡大痣倒是不以为然:“颜少爷,水里面兴许放了什么东西,种地嘛,经常这样的。” 可颜海还是觉得不对劲,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和今天进村子的时间差不多,当时这个人也在这里浇水。 一模一样。 再看其他人,也和昨天进村的时候一样,昨天做的什么事,今天做的还是什么事,就连姿势都一样,没有改变。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他们三个人和那一群大鹅。 大鹅换着花样在外面欺压猫狗,连小白都不敢轻易靠近。 就好像村里人一直在重复着某一天的生活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天马行空,最后下了个结论。 这村子里有个厉鬼,让人走不出去,也许村里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是厉鬼在操控他们生活。 不然怎么会有一股尸臭。 颜海大着胆子敲开其中一家的门:“大婶,能不能讨口水喝?” 开门的人道:“可以,进来坐。” 颜海让胡大痣背着颜远山,自己走了进去,里面的臭味越来越重,而且到处都是苍蝇,这家里的人却仿佛没有闻到一样。 臭味是从东边的屋子里出来的。 他趁人不注意,从窗户看了一眼,里面床上毫无遮掩的躺着一具尸体。 这尸体已经死去多时,尸油流到地上,积了一层光亮的东西。 颜海心里猛的一跳,转头就跑。 大娘端了水出来,奇怪道:“人呢,不是要喝水吗,怎么不见了?” 她见没了人,只好又把碗送到厨房去,边走边发出疑惑:“奇怪,我端着水干嘛,谁要喝水?那老不死的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不要吃饭了?” 颜海奔了出去,让胡大痣快走。 回到外祖母家里,大鹅被胡大痣用一把豆子招了回来,有这群大鹅在,总觉得安心不少。 颜海松了口气,将颜远山弄醒来,又让胡大痣去做饭。 “颜少爷,厨房里一根菜也没有,是不是再炖一只鹅?” 颜海看着外面聒噪的大鹅,连牛都敢斗,坐在这屋子里,竟然有一种被大鹅保护了的错觉,连忙道:“别吃鹅了,外面不是有菜地吗,你找人去买点。” 胡大痣道:“我不敢出去。” 颜海:“.要你何用。” 颜远山道:“地窖,地窖里有吃的,外祖母什么东西都放地窖里。” 胡大痣连忙去开地窖,里面果然堆的满满当当,泡菜坛子、地瓜、竟然还有梨。 他大喜过望,决定就在这里呆着,绝不出去一步,反正颜少爷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御大人一定会来的。 颜海也是这么想的,超过三天没回家,他爹就会着急了。 只要在这里躲过三天就行,而且这么看白天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有晚上要小心。 晚上他们三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轮流着睡觉,睡到半夜,小白忽然回来,一人给了一爪子。 “喵” 它一边回头一边往外走。 颜远山哆哆嗦嗦:“哥,它是不是让我们跟着它走?” 颜海爬起来:“走,跟出去看看。” 颜远山道:“我不敢去,哥,别去了。” 小白站在门口鄙视的叫了一声,颜远山怀疑这猫成了精,要是会说话,估计都会嘲讽一番。 胡大痣小声道:“是啊,颜少爷,我要是晕了你还得把我背回来。” 他没别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本章完) 第310章 白纸村4 第310章 白纸村4 “我去,你们两个在这里,别睡着了。” 颜海知道指望不上这两个怂货,自己跟着小白出了门,连个火都没拿。 胡大痣对颜远山小声道:“颜少爷别的不说,胆子是真的大,我看搞不好他还有点兴奋。” 颜远山吐槽:“我哥从小就这样,小时候我们打赌去坟地上睡一晚,没到半夜我们都跑了,就我哥一个人一觉到天亮。” 颜海不知道这两个怂货还在背后编排自己,跟着小白出了门,外面夜色深沉,月光惨淡,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青光。 小白引着他往村后的竹山走,一股山泉水从竹山里流出,从岩石上奔流而下,看着十分清甜可口。 颜海看着,便忍不住想去喝一口。 还没等他将头凑过去,小白直接扑到了颜海身上,尖叫一声,眼神凶狠,龇着两颗尖牙。 “不能喝?”颜海很快反应过来。 小白叫了一声。 颜海瞬间野狗一般蹿出去老远,离这一条山泉水远远的,这白纸村到底出了什么事,连竹山里的水都不能喝了。 小白领着颜海上了竹山,没走多远,就见到一座土地庙,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隐约看着有一座土地爷的像。 有人在竹山里说话。 颜海抱着小白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听着里面三个人说话。 “你们没听那老太婆说要我们把东西还了吗,你不拿出来我们怎么还?” “我怎么拿,中午拿去当了,这是银子!” “你怎么这么快!算了,我觉得一定是老太婆胡说八道,这玩意儿在这里放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别管了。” “可那老太婆今天走的这么匆忙,我还是有点害怕,要不然我们去赎回来?” “死当怎么赎!还不是你们说死当钱更多!我走了,你们乐意干嘛就干嘛去!” 一个人气冲冲的走了,另外两个见状也跟着走了。 颜海听的一头雾水。 难道这村子里的异样就是因为这三个人拿了什么东西走了?不是自己猜的被厉鬼操控了? 说的老太婆不会是颜远山的外祖母吧? 也不对,他们说是今天走的,可是其他人又说是半个月前走的,这对不上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白,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丢了什么东西?”他不耻下问。 小白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颜海哼了一声:“我自己也找的到。” 他吹亮火折子,跑到土地庙跟前往里面看。 里面是土地爷像,眼睛的位置漆黑,被人用刀子把眼珠子抠走了。 “这三个人也太缺德了,竟然把人家眼睛抠走,按理说只要把眼珠子还回来就行了,可是这东西又已经当了,我又出不去,这不是困死在这里了吗?” 他嘀咕了一句,忽然身后一阵阵阴风吹来,嘎吱一声,像是树叶被踩下来了。 “谁!”颜海猛的回头,身后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又好像有数不清的东西,因为他看不见而躲在黑暗里嘲笑他。 随着他回头,动静也消失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颜海站起来就跑,哪里还管的了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一路狂奔回村,他只觉得身后阴气越来越重,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他刚要进去,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手上全是竹子的根须,沉重的扣在了他肩膀上,冷冰冰,硬邦邦的掐住了他。 颜海心都凉了,强忍着不回头,伸手抓住了这一只手掌,随后的一个回身,将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东西按在地上一通揍。 “你爷爷是吓大的吗!我跟你宁大爷在外面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别以为你是鬼我就不敢打你了,你就是玉皇大帝我今天也要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两天他本来就憋着气,带着两个怂玩意儿,这回是生出了一万个胆子,闭着眼睛就是一通揍。 他堂堂颜家少爷,宁大师的兄弟,御大人的朋友,竟然叫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欺负了! 四个字在他心里徘徊:岂有此理! 胡大痣和颜远山走到门口,都惊的张大了嘴,看着颜海拳头雨点般落下,打的地上的鬼影挣扎着要跑。 眼看这里收不了场,忽然一只手将颜海提了起来,那小鬼疯似的跑了。 “白长生!”颜海怒气腾腾的看着来人。 白长生也不搭理他,转头就往屋子里走,大鹅可不怕他,上前就是一顿猛啄,啄的他心烦意乱。 好在鬼斑不容易坏,他踢开大鹅,进了屋子里,一派‘我是老大’的样子坐下了。 颜海三人跟了进去。 白长生见大家都坐好了,就冷笑一声:“有些精神小伙我就不点名了,睁眼瞎一个,还跟一个不入流的小鬼干起来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说是吧,颜海。” 颜海:“.” 胡大痣:“我看错人了,没想到白长生嘴更毒。” 颜海受了他一阵嘲讽,又在心里暗暗想着自己刚才的威风,心道自己一个普通人,平常也就是吃喝玩乐,一出手就能把鬼揍的满地跑,要是再跟御步学上那么一点,岂不是立马就能飞檐走壁所向披靡了。 这么一想,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白长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心道要不是跟宁昭上了一条船,没办法,这种人就是求到他面前他都不想搭理。 颜海也看他不顺眼,心想要不是宁昭留了他做看门狗,自己就能再去挖一回他的祖坟。 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立场出奇的一致。 胡大痣看到了救星一样,道:“你是来救我们的?” 颜远山也充满希望的看着白长生。 颜海心道你们是没见过白长生拿刀杀人的时候,以为他现在被宁昭压着就好说话了,这人要是会带他们出去,他把头割下来,搞不好这人还要在这里给他们添堵。 他冲着颜远山挤眉弄眼,让他警觉一点。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长生又是一声冷笑:“我只负责让你们不死在这里。” 颜远山完全没有看明白颜海的暗号,还以为自家哥哥是拉不下脸求人,挤眉弄眼的让他求白长生,又开口道:“这位高人,你要是救我们出去,要多少” 颜海气的踢了他一脚,怒道:“谁要他救,滚回去睡觉去,御步会来的!” 颜远山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莫名其妙的睡觉去了。 (本章完) 第311章 白纸村5 第311章 白纸村5 白长生来,颜海总算睡踏实了,可是还没睡多久,颜远山就做贼似的把颜海叫醒了。 “哥,快醒醒,那姓白的丢下我们跑了。” 这家伙焉坏,看着颜海和白长生合不来,一直注意着白长生的动静,就怕白长生扔下他们跑了。 没想到还真被他盯住了,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真是个坏蛋,自己跑了,把他们丢到这里。 颜海翻了个身:“管他去死。” 颜远山推他:“他走了我们怎么办,哥你快起来,我们跟着他一起走,这样就能出去了,趁着他现在还没走远。” 胡大痣已经穿好衣服在旁边等待了。 颜海被他们两个盯的睡不着了,只能爬起来,道:“去看看这小子搞什么鬼。” 他们三人鬼鬼祟祟出门,远远跟在白长生后面,白长生去的地方也是竹山。 天已经快亮了,只是天色不明朗,一直阴沉沉的要下雨,天光也是雾蒙蒙的灰色。 像是这夜晚永远不会再天亮一般,白长生就是藏在其中的幽魂。 竹山流出来的泉水叮咚做响,颜远山忍不住想去喝一口。 颜海连忙拦住他:“不能喝。” “啊?”颜远山愣住:“为什么?” 白长生忽然停下,回头道:“因为这是竹山的水,竹山水至阴之物,平常喝了会得病,现在喝了会死。” 他早已经知道颜海三人一直跟着他,不过懒得搭理,要不是宁昭有言在先,他巴不得这些人喝死在这里。 这三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字:“毫无用处。” 颜远山连忙离这水远一点,见白长生说话,又忍不住道:“你要去哪里?” 白长生道:“散步,四处走走。” 颜海信他就有鬼了,他这样子分明是往土地庙去。 果然不出所料,白长生上了山,直接站到了土地庙面前,一言不发。 颜远山的嘴又憋不住了:“这是什么,你来这里干嘛,是不是求土地爷我们就能出去了?” 白长生回头看了一眼这三个人,心道看来宁昭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成天要跟智障打交道,要是他,早就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颜海瞪颜远山一眼:“闭嘴。” 其实他也很好奇,不过他宁愿自己好奇死,也不会去跟白长生张口。 做人要有骨气! 不过要是白长生坚持不说的话,他可能也坚持不了太久,毕竟看白长生一脸追忆的样子,总觉得里面有故事。 好在事情没有坏到颜海坚持不住的情况,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从竹林之中钻出来,都不知道这么密的竹林里这马车是怎么出现的。 好像这两个车轮子成了两只脚,支棱着将马车给拉过来了。 车夫一如既往的嘴馋,手里拿着一条肚肠细细品尝,旁边还放着干粮,一个不敢哭不敢动的鬼。 胡大痣看着忽然出现的这一幕,嘎吱一下倒下了,连点呼叫声都没发出来。 相比之下颜远山就强的多了,还能拉着颜海哆嗦。 颜海惊讶的看着这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宁昭让里面的人来救他们的,而白长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马车停稳,里面传出来雌雄莫辩的声音,可是那语调却分明是宁昭的语调,那种懒散、漫不经心、仿佛时间永恒,可以无限浪费的声音。 “这件事情我知道,那个时候还是白长生在阴阳司作威作福的时候呢。” 颜海一时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车中人还是宁昭,也顾不了那么多,小心翼翼往里面看。 里面黑漆漆一片,黑暗层层晕开,似乎故意要让颜海看到似的,里面忽然光亮了起来,坐着两个人,一个半男半女,一个是明纣。 明纣脸色冷淡,看着很不高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不是宁昭,可是说话的调子实在太像了。 “宁昭呢?”他扒拉着车窗问。 车中人对他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我在这里,借人的口说话,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颜海听了,心就落下一大半,想起来刚才的话:“这土地庙有什么蹊跷吗?” 马车里再次变得阴暗起来,两张脸被黑暗所淹没,雌雄莫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事,还得从倭国说起。” 在百年前,倭国也有阴阳术士,其中的法术符咒甚至连怪谈都是从这里学过去的。 他们每隔几年就会派一个阴阳师来学习阴阳司的法术典籍,而且还在倭国成立了阴阳寮,其中也有一两个叫的出来的名字。 那时候,阴阳司还是白长生当值,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十分了得,比起现在的御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边解决京城之中的阴阳琐事,一边想着自己的长生大业。 倭国来学习交流的人,有一个叫桑田成道,生的十分矮小,牙齿也乱糟糟的,但是在丹药上面很有造诣。 白长生负责接见他,在阴阳司熟悉之后,白长生就有意和他交了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 桑田没什么心眼,什么话都跟白长生说,而白长生嘴里却是一滴水都露不出去。 不过白长生也会试探的问上两句。 “桑田大人,不知道你们倭国对于长生有什么看法?” 桑田想了想,道:“白大人,长生一事,我们国家的人不如你们国家的人热忱,生命若是太过长久,也不算一件好事,若是生命如樱花一样绚烂短暂,将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了世间,哪怕只能活过一个夏天,人也心满意足了。” 白长生在心里说放屁。 他以己度人,觉得这世上要是谁不想长生,那就是脑子坏掉了,需要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病。 他认为这全是因为桑田还不信任自己的缘故,于是又好好和桑田喝了几顿。 倭国没有这样的烈酒,桑田每每都喝的烂醉如泥,到处说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一船美酒回家,后来喝多了,跟白长生说话,言语就不怎么讲究起来。 “长生啊,白大人这个问题我似乎在哪里听说,我们国家的人,对于长生没什么想法,我炼的丹药,也都是治病的,不过我也有一张古老的方子,据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白长生循循善诱:“延年益寿和长生不老还是有区别的。” 那桑田醉醺醺道:“长生不老,我知道,你们国家有一本书,里面有一个人的肉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叫做三藏!” 白长生差点火冒三藏。 (本章完) 第312章 白纸村6 第312章 白纸村6 好在这位桑田成道没有把白长生活活气死,他嘴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这不老不死,曾经海外来过一位船员,说他们国家有一个传说,在他们国家有一种邪祟,专门吸食少女的血液,如果被咬中之后侥幸不死,就有可能被同化,也变得不老不死起来。” 白长生听着,心动不已,非常想让这东西来给自己咬一口,可惜这东西是那位航海之人家乡的特产,别的地方并没有。 不过好在桑田离开的时候表示要是有机会再来,一定给白长生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不出两年,这位桑田成道真的来了。 这一次他来之后,很快就找到白长生,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粒金丹。 “白大人,我回去之后,也找到一些东西,这金丹我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做出来,吃了之后就可以长生不老,白大人能不能帮我禀报给你们的皇帝,我想将丹药献上。” 原来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只要做出类似长生不老的丹药,就可以受到许多的赏赐,这一次是特意来献丹的。 白长生捏着丹药闻了闻。 不知道成分是什么,闻起来有一股清香,还带着一丝蜂蜜的甜味。 吃了就能长生? 自己都弄不出来的东西,倭国能够弄出来? 他不信,而且十分好奇。 但是桑田无论如何都不肯将里面的东西说出来,只一再的表示这丹药吃了确实能够长生不老。 白长生想了想,道:“这丹药只有一粒,根本没有办法吃到我们皇帝的嘴里,因为皇帝吃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要试毒的。” 桑田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阻碍,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连忙道:“白大人尽管找人试毒,如果皇帝愿意服用,我可以立刻再制作一份。” 白长生点头,让桑田成道在阴阳司呆着,自己琢磨着找人去试药。 如果药有效果,他再去找桑田成道。 两天之后,吃了丹药的人一点不好的反应都没有,反而身体慢慢变好,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也不和别人说,直接找到桑田,表示皇帝要吃他的丹药,让他马上炼一份丹药。 其实皇帝连有桑田这个人都不知道。 桑田十分相信白长生,听他说皇上愿意服用,感觉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因此十分高兴,借用了阴阳司的地方,开始炼丹。 炼丹的材料是他从倭国带来的,装在一个个的袋子里,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也不在乎白长生看,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全部都熬化了,最后在加上丹膏和蜂蜜,捏成一粒丹药,七个袋子,只出了一粒丹药。 “你们的皇帝可药召见我,让我亲自去奉送丹药吗?” “不用,如果皇上觉得好,就会召见你。” 白长生拿着丹药走了,回家之后直接将丹药吃了,当天夜里,忽然有了异样。 他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尤其是七窍里,挠又挠不到,里面总像是有什么东西费力在往外爬一样,可是照镜子,却什么都没有。 而原来吃丹药的人却一点症状也没有。 他用了许多办法,都没办法消除这痒症,不到片刻就将自己挠的体无完肤,再去找桑田,桑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反而十分气愤白长生言而无信,认为白长生的症状是神明对他的惩罚。 白长生说惩罚个屁,神明才不管这档子破事。 桑田成道被关押在了阴阳司。 白长生痛痒难忍,最后恨不得用筷子捅进自己的耳朵鼻子里,挠个痛快。 身体里有东西在爬,钻心的痒,越痒越挠,越挠越痒,越是挠不到越是痛苦。 一天之后,一个邋遢的老道士找到了他,说自己可以解丹毒,对于长生也有一些见解。 白长生不是一般人,硬是忍住了痛苦,问这邋遢道士:“你说这是丹毒,那为什么另外一个人没事?” 桑田不可能故意这么做,而且当时桑田也表现的非常震惊,并且反复提到自己的丹药不可能出问题,就算不能长命,也可以祛除病痛。 邋遢道士用毛笔沾上蜂蜜,写了一个“活”字。 不出片刻,蚂蚁闻风而来,将这一个活字挤得满满当当,成了黑压压一片。 “丹药没有问题,但是用再你身上就有问题。” 白长生道:“我没明白。” 邋遢道士道:“这丹药你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吗?” 白长生摇头。 邋遢道士道:“这里面一共有一百种阴间之物,百年不腐的女子头发、牙齿、棺钉、竹山水,所有和阴间之物相关的东西,他都搜罗在其中,磨成粉末,不得不说,这个人很聪明,他已经摸到了长生的门道。” 白长生听的入了神,而且十分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吃了丹药会出问题。 试丹药的人是普通人,而他却不是,他通阴阳,一只脚踏进了阴间,吃进去的丹药就像是蜂蜜,被吸引而来的鬼物就像是蚂蚁,将他的身体填满了。 而这个人说桑田成道的想法没有错,难道是说只有阴间之物才能永不消散? 邋遢道人道:“要祛除你体内的丹毒,也非常简单,我这里有一杯符水,你喝掉之后,就会好了。” 他取出一张符咒烧化,白长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符咒,一拿出来,就好像自己周围的阴气全部都被驱除,阳气瞬间生长。 “这是日符,世上两分,为阴和阳,你吃的丹药,就是将阴作为咒聚在了一起,而这张符,就是将阳作为咒聚在了一起,喝下去之后,你体内的阴气就会被驱除。” 白长生喝下这一杯符水,瞬间腹中翻江倒海,他忍不住吐了起来,吐出来的是一片又一片的黑色污秽,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烂气息。 等他再抬头,这邋遢道士就不见了。 阴和阳? 至阴可以长生,那至阳是不是也可以? 白长生觉得桑田的丹药和这道士的一番话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禁忌。 那什么东西是至阳的? 太阳? 这东西不能射下来捏做丸子。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试丹药的人,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的人。 还有桑田,他曾经趁着桑田喝醉,问到过他的生辰八字,也是至阳之时所生的人。 那就拿桑田开刀好了。 (本章完) 第313章 白纸村7 第313章 白纸村7 桑田是白长生的第一个试验品。 白长生那时还不知道世上有昌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取出阳气,所以将桑田直接塞进了炉子里。 桑田成道也有些神通,在丹炉里足足嚎哭了一天一夜,才没了气息,最后被白长生做成了一炉子金丹。 白长生将其中一粒金丹献给了皇帝,而桑田的魂魄就附在这一粒丹药里,进入了宫中,趁着白长生不注意,又从丹药中脱离,在宫中游荡。 桑田的魂魄一直在宫中出现,每到晚上子时就在偏僻无人的地方出现,口中不停喊烫。 一开始无人察觉,直到后来被巡逻的人遇上,宫中出现鬼魂的事情才传了出去。 白长生等到晚上,见到了桑田的魂魄,却发现他的魂魄无法驱除或者收服,而且浑身红光,一靠近就有一股热气灼人。 但是也不能任由这魂魄在宫里闲逛。 白长生想了个办法,挖了乱葬岗的土做成土地爷的泥像,再用两块阴玉做眼睛,引的桑田的魂魄藏身于其中,因为阴气浓重的缘故,桑田身上的痛苦就会减轻,也相当于自封在其中。 但是京城人多,若是有一天被人打碎了泥像,或者将这两块阴玉挖出来,又是一场麻烦,所以他找到了白纸村的竹山,在这山里建了一座土地庙,将泥塑放在了这里。 竹属阴,鬼物喜欢寄居其中,而且这一片竹林就在西南方向,是风水上的里鬼门,阴气重,将桑田成道放置在此处,能让这魂魄更加安分。 丢失眼睛的就是桑田成道,他没了阴玉,身上的灼热难以忍受,便从泥塑里钻了出来。 颜远山听完,不敢置信的看着白长生,忍不住打着寒颤,对颜海道:“哥,他把人活烤了!” 在外面游荡的桑田都没有那么可怕了,白长生比厉鬼还要可怕千百倍。 一个活人把另外一个活人给炼成了丹药,然后还吃掉了。 这样耸人听闻的事,要不是宁昭借着车中人的口说出来,谁都不敢相信。 而且白长生毫无愧疚之意,在他看来,桑田的死是应该的,成功的道路就是白骨累累,不是自己死,那就只能是别人死了。 如果不是宁昭将他拘住,他随时能和乾阳合作,再次出现,去达成自己的夙愿。 白长生龇牙一笑:“分毫不差,就是这么回事。” 颜海恨他恨的牙齿发痒,问道:“这村里的异样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宁昭开口:“这是轮回,鬼魂为了找回两块阴玉,所以将人的意识困在了这一天,但是时间是不会停留的。” 所以空的屋子里布满灰尘,病弱的老人死去而无人察觉,时间依旧在流走。 颜远山道:“可是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 “因为你们的到来,打破了轮回。” “那我外祖母在哪儿?” “避开了,无事,我该走了,御步会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白长生一听说这破马车要走,立刻露出笑容,自己先行下山了。 颜海连忙趴在马车床边,小声道:“宁昭,这白长生这么坏,你能不能干掉他,我看着他心里都膈应。” 里面的人轻笑一声,道:“长生已是咒,他身在咒中而不知,咒会折磨他,到了那一天,他会求死不能,痛不欲生,现在才开始。” 从宁昭叫他的名字开始,名为长生的咒就已经种到了他身上,每多活一天,他身上的痛苦就会增加一分,时日越长,这痛苦就会成倍的增加,直到他失去所有的意识,在这世上只留下一个名为白长生的皮囊。 颜海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问的理直气壮,就好像宁昭不是出生在蠡山,而是出生在清水街,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般。 “回来不回来,我们不都在享受着同一片雨吗。” 马车咕噜咕噜的竹山里走了,竹子在马车中间穿过,仿佛马车是一个虚影。 天空中细细密密的下着雨,颜远山打了个喷嚏,胡大痣大约是练就出了随心所欲晕倒醒来的本领,听到车轱辘离开的声音,醒了过来。 “颜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颜海道:“在这里等御步。” 御步是在一个时辰后来的,他全程不在,却是一副什么都已经知道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宁昭有过交流。 “御大人来了,太好了,我们总算能出去了。”胡大痣差点喜极而泣。 御步冷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拿来阴玉,而是在泥塑上画了一个字符。 是个画符咒用的月字。 这个字一落下,竹林中阴沉沉的气息迅速消散,一道黑影缩入了泥塑之中,发出一声叹息。 事情便就此完成,这道魂魄不知还要在此寄居多久,才会离去。 颜远山迫不及待的出了村子,连一刻都不想逗留,上了御步的马车。 阴阳司的车夫也是阴阳司的风格,一丝不苟,连句多话都没有,御步正襟危坐,颜远山和胡大痣睡着了,颜海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马车已经快到京城了。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还在下雨。 御步递给他一个荷包,道:“吃吧。” 颜海打开荷包,无奈的掏出来一把生黄豆:“我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个。” 御步默默将荷包拿了回来,在身上摸索一番,找到装花生糖的荷包递了过去。 颜海掏出一把塞嘴里,嚼完了道:“御步,宁昭曾经说,名字就是咒,叫一个人的名字,就会成为一种咒语,天下间所有有名字的东西都是咒,那这雨也是咒?” 御步道:“如果是一个道法高深的人来说,那就是咒。” 颜海道:“可是不管是雨还是别的东西,石头、花、鸟、虫,这些名字都是人赋予的,再由人的口叫出来,是不是说明天底下所有的咒都是从人的口里说出来的?” 御步侧目,有些惊讶的看着颜海。 这样的直觉,真是罕见。 “对,人心复杂,有好又坏,坏,说出口的就成了恶咒,好,说出口的就成了明咒,天下的咒,确实来源于人心。” 就连鬼也一样,和人脱不了干系,心怀鬼胎,可见鬼便是从人而来。 颜海不由感慨:“人真是可怕,尤其是白长生这样的人。” (本章完) 第314章 鸡飞狗跳 第314章 鸡飞狗跳 颜远山是第一个到家的,因为颜父也在这里做客,颜海跟着下了马车,准备去慰问下自己的老父亲。 结果人刚进门,颜远山就遭到了男女混合双打,颜海立刻躲的远远的。 “你舅舅都送你外祖母来了,你还在外面鬼混,两天不回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颜远山大声道:“我们遇到鬼了,不信你去问御大人去,真的有鬼!哥也可以作证。” 一枝花凶悍如虎,什么牛鬼蛇神见了她都要绕路走,但是看在御步的面子上,放过了颜远山,命令他们两兄弟去陪外祖母。 外祖母笑眯眯的,像尊弥勒佛,这弥勒佛打起人来也不手软,还让颜远山抱着丑八怪。 丑人多作怪,小孩一下要吃糕,吃了糕又要喝水,喝了水又让他哥擦嘴,又哼哼唧唧的表示颜远山下手太重,让他娇嫩的小嘴受到了伤害,忙的不可开交,糕没吃两口,倒是叫的热闹。 颜远山一个头两个大。 外祖母还在旁边见缝插针的问他:“远山啊,那个福来戏楼怎么样啊,我晚上去看戏去。” 颜远山道:“值得一去,除了福来戏楼,保证你在任何地方都听不到这么难听的戏。” 外祖母:“.” 这焉坏的劲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转头去看颜海,准备对颜海说几句慈祥的话。 正好丑八怪到了颜海手里,颜海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糕,小孩嫌颜海喂的太多,撑大了他的嘴巴,又开始兴风作浪:“娘,嘴嘴疼,打哥哥!” 颜海立刻道:“你这张大嘴,盆都能吃了,疼什么疼,再叫就让大鹅嘬你!” 外祖母听了这话,想起什么似的,道:“那土地爷息怒了吗?” 颜远山瞪大了眼睛看着外祖母,道:“外祖母,您知道啊?” 外祖母点头:“我一来,你娘就说你去我那了,我吓了一跳,还好听说阴阳司的人也去,那个土地庙灵的很,我年轻的时候,正好跟你外祖父说亲,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就去土地庙那里求,你们猜怎么着?” 颜远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外祖母年轻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小女儿心态的时候。 自他有记忆开始,母亲是母老虎,外祖母不遑多让。 颜海道:“那你问错人了,那是个鬼。” 外祖母摇头:“我去的时候啊,那土地老爷的眼睛掉下来一块,还是翠玉做的,我就把这眼睛装了回去,说了自己的心事,后来你们祖父进了竹山,竟然迷路了,正好撞着我,这是土地老爷显灵帮我呢,不然这么大点的竹山,闭着眼睛都不会错的。” 颜海道:“那您走也是这鬼通知您的?” 外祖母道:“这倒不是,我老了,很多东西你们看不到,我看的到,那几个小子拿了玉,竹山的水就更不干净了,黑沉沉的往下冲,本来早就要来的,没想到正好碰上你舅舅,让你们两个好孩子遭罪了。” 颜远山将嘴一扁,十分的委屈,含着眼泪道:“娘都不相信我,您看我的眼睛,都伤着了。” 外祖母心疼的摸他的脑袋:“外祖母的大鹅好不好?” 颜远山嘴比脑袋还快:“挺好的,肥美的很,想着我都口滑” 话音未落,外祖母的爱抚已经换了姿势,揪住了颜远山的脑袋,屋子里一阵鸡飞狗跳,片刻之后,连颜远山的爹都惊动了。 颜远山顶撞了几句,和颜海跑的飞快,不见了踪影,临走前还将坐在地上看热闹的丑孩子踢了一个跟头。 他爹气的要命,对颜海父亲大吐苦水:“也不知道随了谁了!一天到晚的气人,我求着柳先生收了他,指望他多读点书,他倒好,一要读书了就从头痛到脚,一天一处不带重样的,不如我请他当爹,我去做儿子!” 颜海父亲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家里的祖坟有什么问题,怎么没一个争气的。” 他们还不知道祖坟都让颜海给盗了。 颜海和颜远山出了门,去了御步家里。 御步家里很安静,因为御步喜欢安静,所以只要御步在家,从上到下都会放轻脚步,免得惊扰了御步。 这么一看,御步在家里是统治者,而这两条可怜虫在家里连那丑八怪小孩都不如。 此时御步正在书房里画符咒。 干这件事情需要平心静气,然而他此时无法静心,一颗心就好像一座好好的房子给开了窗,风毫无阻碍的在屋子里肆虐,刮的人心神不宁。 宁昭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然她不会借他人之口。 对她来说是难处,那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更大的难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想去一趟蠡山,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宁昭要是用的上他呢? 事不宜迟,就现在去。 他正想写个条子,让人带去阴阳司,颜海就出现了,颜远山倒是没跟进来,他只到了门口,就受不了御家这样阴沉沉的氛围,去别的地方玩了。 颜海见了御步也没什么话要说,直接往他的床上一躺,先睡了个大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御步早就没了踪影。 进来的小厮十分勤快,一个人能顶四个小福,一便让颜海洗脸,一边换了崭新的被子,一边还请颜海出去吃晚饭。 颜海心道下次要把小福和胡大痣都弄过来好好学学。 御步不在,他也不在这里吃晚饭,问这小厮:“御步去哪儿了?” 小厮道:“去码头了。” 御步是到了码头,准备连夜坐官船去蠡山,可是还没上船,就见到了宁昭。 宁昭袖着手,面色惨淡,又因为秋风萧瑟,缩手缩脚,显得精神不振,活像是在脂粉堆里大战了三百回合的肾虚样。 “御步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御步没说自己是准备去救她的,只道:“你回来了。” 宁昭点头:“乾阳那个王八蛋,弄了个万家灯火把我给困住了,还让我选,里面有八家人,杀了一家才能出去,他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了,做梦。” 这世上能够威胁她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御步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令人胆寒,那黑沉沉的眼珠子轻易不转动,配合着笑脸,活脱脱就是在讥讽乾阳。 “那你选了吗?” “没有,我一个也没选,我让他们全都灭灯了。” (本章完) 第315章 灭灯 第315章 灭灯 没有人知道灭灯是什么意思,也没人知道宁昭是怎么脱困的。 就连被宁昭扔到蠡山受罪的乾阳,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八张符咒齐齐被阴气覆盖。 里面的人却一个也没死。 御步满脸疑惑:“什么是灭灯?” 宁昭一边慢吞吞的往清水街走,一边道:“你看人其实是很怕黑的,一到晚上就要点亮灯光,全天下都是如此,是不是觉得很奇妙?” 御步陪在她身边,眉头皱起:“没有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天黑了就要点灯,这样才能看的清楚彼此。” “为什么要看清彼此呢?”宁昭说着,将御步提着的灯给灭了。 天地间一片黑暗。 御步和宁昭都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宁昭的声音阴恻恻的从远处传来:“熄灭了灯火,在我看来御步还是那个御步,并没有变化,但是在御步你看来,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御步原本什么都没想,宁昭这么一说,忽然脑海里就生出了一些幻象,似乎宁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团黑色雾气。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脸上长出了白毛,其实我就是小白,小白就是我。” 随着宁昭的话音落下,御步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将宁昭的脸换成了小白的脸。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我并不是小白,我也不是宁昭,我是乾阳,宁昭根本没有回来,她离蠡山只有一步,就已经消亡了。” 御步的心里猛地一跳,取出火折子来将灯笼点亮,照着面前苍白的脸。 还是宁昭的脸,他松了一口气。 宁昭笑道:“你看,疑心生暗鬼,鬼就呆在人的心里,到了夜晚,彼此看不清楚,人就会因为自己心中所想,而滋生出各种阴暗可怖的想象来。” 御步道:“你的意思是点亮灯火,其实是为了藏住自己心里的鬼?” 宁昭点头:“你很聪明,不过正是有了这种遮掩躲藏,人心才会变得如此复杂有趣。” 御步道:“颜海跟我说,天下间的咒,也都是从人的口中说出的。” 宁昭对颜海能说出这种话来并不觉得奇怪:“人就是这样嘛,既觉得别人是鬼,又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鬼,所以脱口而出各种各样的咒和信仰,总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阴暗。” 御步道:“所以你说将灯吹灭,就是让这八户人家陷入黑暗之中?” 宁昭点头。 这方法太简单了,以至于说出来都觉得荒谬。 她只是让车中人将黑暗带去,让他们在短时间内陷入黑暗。 很短的一段时间,她就脱身而出。 御步道:“那怎么才能破解呢?” 宁昭再一次将灯吹灭:“很简单的办法,你想一想。” 御步很快就想到了,那就是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 只不过他思想丰富,细腻而又敏感,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对于他来说有些难度,但是对于颜海来说就非常简单了。 这下他也不点灯了,就跟着宁昭在暗中这样慢慢的走。 两人走了片刻,忽然迎面过来一点光亮,见了他们两人,对面先发出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女扮男装又不太高明的一个姑娘。 这姑娘见是人,松了口气,道:“两位没有火吗?要不要借个火?” 御步不拂人好意:“那就多谢了。” 姑娘将他们的灯笼点上,道:“原来是阴阳司的御大人。” 她好像有话要说似的踟蹰片刻,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准备告辞离开。 宁昭忽然道:“你身上的气焰很低,还是不要走夜路了。” 那姑娘一愣,道:“可是我要去找人。” “哦,”宁昭不在意的往前走,“忠告一句,走夜路不要回头,不管是谁叫你的名字。” 姑娘又是一愣,想要回头看看宁昭,可是想起宁昭刚刚说的话,不得不忍住了。 而且被宁昭这么一说,夜色似乎也变得浓郁起来,侵吞着光照过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有一种走入地狱之中的错觉。 姑娘不禁打了个寒颤,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可是夜色安静,并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 难道她刚才遇到的是鬼吗? 颜海一听到宁昭回来了,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奔去清水街。 他还没进去,就在巷子口看到一个奇怪的姑娘。 虽然穿着男装,可是又流露出一种女子的柔软,偏偏那长相中又夹杂着一丝男子的不精致,很瘦,个子也不高,头发和眉毛都带点黄,像是胎里就不足一样。 颜海总觉得这张脸在那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姑娘见了他,倒是十分高兴,直接上前一步和颜海并肩而立,道:“颜少爷,你是去宁大师吗,我们一起进去吧。” 颜海道:“你认识我?” 姑娘道:“我们还见过呢。” 颜海真的想不起来,而且总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撒开腿就走,这姑娘紧紧跟着他,也进了荒芜的院子。 宁昭坐在石凳子上吃油条,看一眼这姑娘,道:“你真是聪明。” 姑娘笑了笑,坐在对面,一点也不见外:“宁大师不想见我,可是我有一些苦恼,非得和宁大师说一说不可。” 颜海也跟着坐下,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非得跟着他干嘛,原来是宁昭不让她进来。 确实挺聪明的。 宁昭将油条筐子推给颜海,道:“吃吧,爷爷不在这些天,辛苦你了。” 颜海瞪她一眼,大声叫胡大痣再去买羊肉包子和胡辣汤。 他又看了看这姑娘,这姑娘脾气很好,任凭他打量,等到他吃了半根油条,忽然一拍桌子。 “我想起来了,你是莫武!不对,莫武没了,你是莫文!” 姑娘立刻道:“他没死!” 原来这姑娘还有个弟弟,是一对龙凤胎,两人生的一模一样,从小到大除了睡觉不在一块,其他时间就没分开过,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不过也因此两个人都长得有些违和,莫文是个姑娘,可是面相上莫名带着一点粗糙不精细,而莫武是个小子,可身量纤细,眉眼细长,又分明像个姑娘,这两人在外貌上一致的不招人喜欢,因此越发团结一致,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本章完) 第316章 好球 第316章 好球 莫文和莫武经常换了对方的衣服骗人,莫文代替莫武去上过学,莫武也在家里绣的一手好花,莫老爷看着这一对龙凤胎,头都要疼死。 堂堂男儿在家里绣花,女儿却在外面谈笑风生,这传出去还得了。 因此这位老爹就想出来一个主意,要将这两姐弟给分开。 他把莫武送回老家去,再在京城里找个人家把莫文嫁了,到时候再把莫武接回来。 本来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莫武的马车还没离开京城的范围,就坠落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鉴于马和小厮都没了性命,莫家人只能判定莫武已经没了,可是莫文却不觉得。 她和莫武在娘肚子里就抱在一起相互依偎,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心灵感应,这种心灵感应让她觉得莫武没有死。 可是莫家不帮她,她只能到了晚上就提着灯笼出城,到处乱找。 “小武不知道在那里受苦,我能感觉的到,他一定还在等着我去救他!” 莫文期盼的看着宁昭,希望宁昭能给个回应,帮帮忙,可是宁昭一句话都没说,还在跟油条做斗争。 倒是颜海抽出个空来问她:“那你每天出去找有没有什么收收获?” 莫文摇头,随后又猛的点头:“昨天晚上,我快到乱葬岗的时候,我听到他叫我,但是我没回头。” 那一声声凄苦的叫声,好像就在她耳边,风熄灭了她的灯笼,冷风就在她耳边,就像是莫武变成了鬼,在她的耳边吹气说话一样。 她差一点就回头了。 可是黑暗让她害怕,她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自己弟弟的脸,而是不知道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黑暗中伸出了爪牙,让她不敢回头。 她几乎是狂奔回家的。 可是一到家,见了灯火,她就十分后悔,如果叫她的是小虎,她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小虎得多伤心。 她在这里姐弟情深,宁昭却一点都没有感动。 颜海还奇怪的问道:“有一次上课下雨,他来接你,我看到你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冒雨去给你买蟹黄壳烧饼啊,就算他变成了鬼,你确定他愿意被你找到?” 并不像是姐弟情深的样子。 莫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情。 宁昭道:“你回去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回家的。” 莫文好不容易等来宁昭一句话,大喜过望:“真的吗?那他是真的没死了,宁大师能不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宁昭道:“不知道。” 莫文心道不知道没关系,只要没死,能回来就行了,她想着,忽然就多看了宁昭一眼。 宁昭正懒洋洋的等着胡大痣回来,大黑眼睛非常漂亮,尤其是那苍白的脸色,带着一种病态之美。 莫文觉得宁昭长得非常好,虽然吃了油条没洗手,就将手揣到袖子里,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好看,而且这人非常有安全感,说出来的话很平和,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自己要是招个上门女婿也不知道父亲肯不肯,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嫁过来也行,只是宁昭看着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到时候还得自己支撑门庭,不过这不要紧。 到时候家里那些亲戚恐怕也会笑话自己,不如花点钱,去给宁昭捐个官。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要不是颜海出声叫她,她连自己和宁昭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脑子都糊涂了。 莫文尴尬一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一走,颜海就疑惑道:“她怎么看着你发呆这么久?” 宁昭道:“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 颜海道:“是吗?那是什么情形?” 宁昭道:“每次你见到漂亮姑娘,就是这样犯花痴的,比她还严重,有时候鼻血都会流出来。” 颜海:“.” 两个人吃完胡大痣带回来的早饭,就将这事情抛到了脑后,没过多久,御步就脸色难看的来了,一人一张请帖放在了桌上。 “明天皇帝要举办蹴鞠比赛,指定你们两人一起去。” 颜海看一眼,道:“这上面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皇帝怎么想起我们来了?” 说实在的,颜家虽然有钱,可是跟权贵沾不上边,就连身边的朋友也不是一路的。 御步算是个特例。 御步想想当时皇帝的说辞,脸色就更难看了。 当着那么多人,皇帝真的是太闲了,张口就说:“我记得颜海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那精神头,我看着就喜欢,还有福气,把他也叫上,还有宁昭。” 把底下站着的一众皇子王孙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颜海给撕了。 哪里来的愣头青,竟然不知不觉抢了他们的风头。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皇帝想一出是一出,乐呵完了又道:“御步,你就跟他们两个一队,踢一场三人对踢的场户。” 御步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情。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扎着衣服又跑又跳,为了一个球和人争的面红耳赤,他不如干脆一点,直接辞官。 御步看一眼兴致勃勃的颜海,道:“我已经说你们都病了。” “啊?”颜海遗憾不已,不过很快又道:“我知道一个小蹴鞠场,我们明天自己去玩,我去找人。” 说干就干,他立马去找了闵行、颜远山,再加上他和宁昭,胡大志,也有五个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个人就一起去了郊外的一个蹴鞠场。 闵行在一旁做记录,玩二人对踢的白打。 四个人菜鸡互啄,一场球下来,都是精疲力尽,浑身是汗,脸都黑了,只有球是干净的。 五个人还颇为高兴,围在一起喝带出来的酸梅汁,颜海道:“这活动不错。” 正说着,忽然天边一个黑乎乎的圆形东西飞了过来,大家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颜海已经大喝一声,提起脚猛的一踢,将这黑乎乎的东西踢的不见了踪影。 脚法从来没有这么准过。 “好球!”宁昭在旁边拍手。 颜海看着胡大痣被撒了满脸的血,再想到刚才自己一眼看到的东西,忍不住道:“我刚才踢的是什么?” 宁昭道:“一颗死人头。” 胡大痣招呼都没打,直接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317章 掉落的人头 第317章 掉落的人头 这一脚踢在青天云里,脑袋被风吹不见了。 很快宁昭五人就被带走问话去了,还是御步去大理寺将人捞了出来。 为了驱除晦气,大家一起去了街边吃小葱拌豆腐和猪脚米线。 吃到一半,闵行忽然道:“其实这个掉脑袋的事情,有一些传闻,不知道你们听到过没有。” 颜海道:“什么传闻?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啊。” 别说颜海不知道,就连御步也不知道。 闵行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搞不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也害怕的不得了,其实掉的脑袋,这不是第一个,据我所知已经是第三个了。” 三个? 众人都惊讶起来。 最早出现的一个,是在一个月前,掉了脑袋的人是鬼市街的一个光棍,据说他之前一直头痛,每过一断时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头,一下一下,像是将他的脑袋当成了木鱼一样的在敲。 这么痛了几天之后,大白天的,这男人在家里劈柴,毫无预兆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还保持着劈柴的动作。 因为是鬼市街没人管的光棍,报官后事情就不了了之,而闵行到处收集一些奇闻异事,因此才注意到了,记录下来。 而第二个是和鬼市街毫不相干的一个农户,那农户是来京城看大夫的时候被闵行注意的,他捂着脑袋,一只说头痛,有人在用东西敲他的脑袋。 后来趁着他拿药离开,闵行跟了上去,仔细一问,这男人说的和之前单身汉一模一样,有人把他的脑袋当做木鱼在敲。 闵行把他送回了家。 没过两天,闵行专门出城去看这个人,当时他是亲眼所见,这个人正在河里洗萝卜,结果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去,直接滚到了河里。 他被吓傻了,后来怎么回的京城都不知道。 “本来我是要去找宁大师的,可是京兆尹说找到了凶手,悬赏通缉几个江洋大盗,说是用的暗器,后面又没有事情再发生,我就没管了。” 闵行说起来,还心有余悸,一想到人的脑袋直接脱离了脖子,掉在水里,他就无法淡定。 这一次的人头也是一样,听那些踢蹴鞠的人说,这个人的头是在踢蹴鞠的过程中突然掉下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如果不是这一次死的是书院的书生,还是闵行的同窗,大理寺也不会插手。 宁昭听了,道:“看来这件事应该归阴阳司管了。” 御步道:“我现在就去一趟。” 他起身走了,剩下几个人还在哆嗦,胡大痣在大理寺就已经醒了,现在在哆哆嗦嗦夹豆腐。 脸上还有点血污没洗干净。 颜远山也在旁边哆哆嗦嗦的嗦粉,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自己的头当做木鱼敲。 一行人散了,到晚上的时候,莫文来了,还带了自己家里包的饺子,看到颜海还在的时候明显不太乐意,心道这颜少爷怎么回事,自己没家吗,怎么长在这里了。 她完全忘了要不是颜海,她还进不来。 颜海迅速抄起筷子,一口一个,道:“好吃,韭菜肉的。” 宁昭道:“皮薄肉厚,确实比外面的好吃。” 他们两人很快就将饺子吃了,然后看着莫文。 莫文心道这宁大师胃口也不错,不过还好没有颜少爷饕餮似的吃的多,要不然的话自己可养不起。 越想她越觉得宁昭不错,长相相当好,而且比起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子来,还多了一样本事。 不过也要提防一点,有不少穷男人一旦靠着岳家发达了,就要抛妻弃子,这种事情还是要小心一点,自己身上也要多留一点钱。 颜海咳嗽一声,打断了莫文的胡思乱想。 “那个莫文,你看这天也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感觉莫文的眼神,像是要把宁昭给活吃了。 莫文瞪颜海一样,脸上写满不高兴,只差没将多管闲事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连忙问宁昭:“宁大师,不知道我弟弟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颜海插了一句:“可是我看你现在这样,像是巴不得你弟弟一辈子不回来一样啊。” 于是莫文毫不掩饰的狠狠给了他一脚。 颜海抱着腿委屈不已,心道我这可是为你好,你以为宁昭是个如意郎君呢,其实这就是个大尾巴狼。 宁昭思索片刻,道:“你弟弟是在哪里坠崖的,现在就领我去看看。” 莫文愣住,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连忙道:“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她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三个人出了京城,到了月河附近,灯笼的光根本照不清楚什么,只能照着脚下那一寸地方。 夜色沉甸甸的,像是一伸手就能从暗处拽出点什么来。 再往前走,就是狐狸山了。 莫文带着他们往下走了不到半个时候,就道:“就是这里,小武的马车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 颜海莫名的觉得这里有古怪,人的眼睛几乎要看不清楚了,灯笼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宁昭牵住他们两个的手,道:“不要松开,进去就能看清楚了。” 莫文忽然被她抓着,心道这手怎么这么冷冰冰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近自己,这一点高兴里又有一点可恨。 因为宁昭的另外一只手抓着颜海。 她忽然想起自己打听过的一些事情,说这宁昭和颜海,还有那御步大人,这三人之间有一些不好说不能说的故事,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以后宁昭要是跟自己成亲了,绝不允许再跟颜海来往。 随后她又想自己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颜海也觉得她莫名其妙,一会儿怒不可遏的望着自己,一会儿又好像对自己很羞恼一样。 难道女人都是这样自己在脑子里就能演一出大戏? 宁昭将他们带进了一处碎石堆里,黑暗慢慢退去,总算露出了月色,照的石碓里一片青蓝色的光。 石碓里放着一堆奇怪的石头,半青半白,匍匐在地上像是可以生长一般。 颜海道:“宁昭,这石头怎么这么奇怪,像是在呼吸一样。” 莫文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像,地上的石头在微微起伏。 (本章完) 第318章 现身 第318章 现身 宁昭伸手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 “这是马肝石,是一种药石,在古书上有记载,是用水银来饲养的,可以长到百斤以上。” 颜海道:“石头也可以养猪似的养?” 他忍不住伸手拿一下,可是宁昭拦住了他:“你们不要碰。” 这种药石,记载上说舂碎之后和九转丹药一起服用,可以很多年不用吃喝,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凡是成精怪之物,触碰或者吃下去,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行了,我们回去吧,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宁昭一摆手,也不跟颜海和莫文解释,就带着两人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文又来了,胡大痣也对她表示十分好奇,这清水街妖魔鬼怪都来过,还是头一次有大姑娘隔三差五的往这里钻。 “莫姑娘,宁大师还没起床,要不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出去买早饭。” 莫文毫不在意的点头,进去坐下,看了一眼没关的房门,忽然想进去看看宁昭漂亮的睡颜。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宁昭和颜海两个人长手长脚的盘在一起,蜘蛛似的睡的亲亲热热。 她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的,自己不能被流言蜚语所影响。 她这默默安慰自己,御步从外面大步进来,看了莫文一眼,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去看还在睡觉的两人。 “宁昭,有事。” 宁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展开双臂,莫文看着不像是要伸懒腰,倒像是要将御步也搂进怀里的架势。 莫文咬着嘴唇,捧住了心口。 她那脆弱的少女心啊,都碎成渣渣了。 宁昭很快就清醒过来,使出佛山无影腿,将颜海从床上踹到了床底下,爬了起来。 御步道:“有人头痛。” 颜海从床底下爬出来:“头痛不是很正常吗,什么,头痛!” 他猛的清醒过来。 有人头痛,这不就表示有人的脑袋要跟脖子分家,自己单飞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安安静静坐下来,宁昭和颜海这才看到了莫文。 莫文觉得这三人亲密无间,已经没有了自己在插手的余地,虽然一切都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可是也隐隐有了一点失恋的痛楚,忍不住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宁昭道:“等等,这事情和你也有一些关系,等下你跟我们一起走。” 莫文道:“是不是有小武的消息了?” 宁昭点头,又问御步:“什么时候的事情?” 御步道:“昨天半夜,是阴阳司的袁重君。” 宁昭对这人没什么印象,阴阳司里就一个老王大人,已经是风中残烛,看着随时会驾鹤西去,可没想到晃晃悠悠的还没死,还有一个就是言分秋,在御步的栽培下现在是阴阳司的二把手。 至于阴阳司其他人,也就是报个天气预报,在街边看看风水手相的能力,她一个都不记得。 御步道:“昨天半夜他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觉得被什么人敲了一下头,之后就开始头痛,而且敲头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宁昭想了片刻,忽然道:“你们阴阳司很辛苦啊,半夜才下值。” 御步:“.” 为什么重点会拐到这个上面去? 好在宁昭只是感慨一声,感慨完了就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人现在就在阴阳司中,因为把莫文也一起带上了,就不好挤在一辆马车里,于是宁昭让莫文自己走过去,他们三个坐马车走。 莫文:“.” 她已经连一丝愤怒都没有了,满满的都是无力。 等大家都到了阴阳司,言分秋将他们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里面床上躺着袁重君,他人近中年,身材高大,此时却因为头痛而蜷缩在一起,满脸都是汗和眼泪。 “救、救我,头、我的头要炸了,太痛了!” 他连眼睛都模糊起来。 宁昭坐到床边,看着空无一人的床头边,道:“该回家了。” 颜海道:“你在跟谁说话?这里面有鬼?” 宁昭道:“不是鬼,是人,御步,去拿一只朱砂笔来。” 御步将朱砂笔来了过来,宁昭拎着笔,在半空中慢慢写了一个“现”字。 本来在虚空写字,应该是看不到的,可是现在这字就像是印在了墙壁上一样,有了痕迹,随着字的笔画越来越多,一股热气在众人身边出现,“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空无一人的床头居然出现了人影。 一个阴柔的大男孩,头发眉毛都泛着黄,看着并不怎么好看,手里拿着一根树枝。 “小武!”莫文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将人搂在怀里。 “姐!你总算看到我了!”莫武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太好了,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爹都给你立了个衣冠冢了,你怎么不来家找我们啊!” “我去了,你们都看不到我!” 而袁重君的头痛竟然也因此好了。 颜海低声问宁昭:“这掉脑袋的事情不会是他干的吧!” 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竟然被莫武听到了,他当即从莫文怀里抬起头来,急道:“不是我干的,我是要救他。” 御步道:“怎么救?” 莫武十分害怕御步的冷脸,别人看不到他的这些日子,他到处乱转,尤其对阴阳司很好奇,发现御步非常的冷酷,不苟言笑,一说话就像是会把他关起来的样子。 “就是,有个鬼要害他”莫武小声说了起来。 这得从一个月前说起,他被家里人送走,因为从来没跟莫文分开过这么久,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一想到自己以后再回来,莫文就嫁人了,心里更加不好过。 姐姐嫁人了,那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没人要没人爱了吗? 他越想越不得劲,怎么说也不能走了,当即让车夫调转车头,他要回京城。 可是山道很狭窄,马车要转过去很难,就在掉头的时候,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忽然发狂,连人带车一起给掀到了山崖下面。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石头里。 这些石头十分的软和,他摔的不轻,动也不能动,只能等着人来救,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人来。 他又渴又饿,连睡觉都不敢,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睡死过去,最后莫名其妙的,他啃了一口石头。 (本章完) 第319章 猜心 第319章 猜心 石头的滋味跟没放糖的馒头差不多。 莫武吃了之后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什么伤都好了,于是委委屈屈的回家去。 家里人哭的昏天黑地,他连忙大声说自己回来了,可是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看到,就好像他凭空消失在世上一样。 一开始他非常害怕,在家呆了两天,渐渐就不怕了,开始到处去玩。 他去了醉今朝,那些姑娘在晚上美若天仙,到了白天把脸一洗就像换了个头一样,恐怖的很。 还去了阴阳司,不像他想的那样到处都关着鬼,阴阳司的人也没什么本事,都没人看到他,只有御步有所察觉,不过他很快就藏起来了。 甚至去了皇宫大殿,还见到了皇帝,皇帝很威严,不过也很无聊,每天不睡妃子,也不干活,就琢磨着怎么打发日子。 他还去了鬼市街,本来这里没什么意思,可是他忽然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石头人在用一块石头砸人的头。 这个人捂着脑袋一直喊头痛,就是看不到这个石头人,这石头人一直不停手,还在不停的砸。 于是他就捡了一根树枝,狠狠的打这石头人,因为他的抽打,这石头人的动作就慢了很多,可是最后那个人的脑袋还是掉在了地上。 而石头人捡起脑袋往自己头上放,头太小了,它就丢掉这个头,去找下一个。 莫武又怕又怒,沿路拿着树枝抽打这石头人,一直到现在。 众人听了莫武说的话,都觉得十分神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就连御步也从未听过,便看向了宁昭。 宁昭道:“你吃的是马肝石,吃了之后,人就会处于阴阳之间,既拥有阳寿,躯体又成为了阴间的一部分,所以别人会看不到你,而马肝石的克星就是朱砂,刚才我用朱砂在你头上写下了咒,你就解脱了,而这石头一时半会也不能动了。” 莫武道:“那石头鬼怎么办?它到处在找一个合适的脑袋,我看这一个也不怎么适合它,太小了。” 他伸手指了指袁重君。 袁重君脖子瞬间一阵发凉,赶紧伸手摸了摸,似乎是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宁昭道:“既然是石头,就会碎。” 她再次取朱砂笔,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写了个“碎”字。 字浮在空中,什么都没有出现,就连御步也没看到,随后众人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就像是石头碎了,大堆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连床都震动了一下。 石头鬼碎成粉末,扬入风中不见踪影,没有办法再去找一颗属于自己的头。 “走吧,没事了。”宁昭慢吞吞往外走。 清水街中,白长生问胡大痣:“你想不想长生?你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 胡大痣摇头:“不想。” 白长生眉毛拧做一团:“你撒谎。” 胡大痣道:“真的不想,我长得不好,又是个穷光蛋,现在多少有口饭吃了,以后颜少爷和宁大师要是不管我了,我又得去找口饭吃,让我长生,那我得苦到什么时候去啊,求长生,那都是闲的没事的人干的事情。” 白长生沉默片刻,忽然觉得胡大痣说的有点道理。 他忽然捂着头,叫了一声。 胡大痣吓了一跳,连忙道:“我可没碰你啊,我离你还远着呢。” 白长生看着外面的骄阳,避到了小山祠堂之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他的头。 是咒? 什么时候有咒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吗? 为何现在突然有了反应? 宁昭从外面进来,手里捏着一小块马肝石,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 这一颗头,因为有了万事如意鬼斑,对谁来说都是正好,让他头疼去吧。 天气越来越冷,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可是一直没有下,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水汽,不知道是雨丝还是雾气,夜色是一片青光,酝酿着第一场雪。 也许不是雪,是一场寒霜,彻底的将秋天变成冬天。 一个中年男子袖着手,白气从鼻孔里往外冒,一边走一边哆嗦,路过清波桥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桥上一个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一生穷困潦倒,苦日子是不是过的够了,小牛山上,有个天大的机会给你,今天不去,可就错过了。” 夜色落在这黑衣女子身上,像是晕了一层墨,男子忽然道:“我见过你,你是醉今朝的琴女,叫、叫明纣。” 站在桥上的人正是明纣。 “这不重要,我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她神色有些焦急,似乎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远处有男子听不到的马车声咕噜咕噜的响起。 “小牛山吗?那里可不是个好地方。”男子并不想去。 明纣道:“上山之后的第二十五颗槐树,树下有一口棺材,将棺材打开,你这一生的命运都将被改变。” 说着,她就退入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男子愣住了,忽然一阵凉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肩膀上的火焰瞬间弱了下去,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冰水之中,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小牛山?棺材?真的要去吗?”男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要去。 一辈子就一次的发财机会,哪怕是假的,自己一穷二白,也损失不了什么。 要不要叫个人一起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否了。 要是棺材里都是金子,多一个人,就要分掉他多一半的财产。 他回去拎了一把铁锹,不知道在谁家门口摘了个纸灯笼,独自去了小牛山。 往上数第二十五颗槐树。 他一路往上走,走的汗都出来了,终于到了第二十五颗槐树,费力推开了棺材盖,说来也奇怪,一般的棺材盖没有几个人根本抬不上去,可是他一个人却推开了。 推开之后,他举着灯笼往里面一照,顿时大叫一声,灯笼落到地上,烛火烧了竹篾,一瞬间将黑夜照的火红,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男子。 男子跌坐在地上,想跑跑不动,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女子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女子发出了声音。 “什、什么.” “你在想我是不是鬼。” (本章完) 第320章 人间烟火 第320章 人间烟火 “你现在在想自己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你现在在想这个小东西能不能砸死我。” 女子说的小东西是一把铁锹,她手里拿着铁锹,看着步步往后爬的男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红晕。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我还会给你带来巨大的财富,因为我会猜心。” 世上真的有人会猜心吗,人心翻覆如波澜,谁又能真的猜中别人的心思? 过了半个月,一场细细的小雪,纷纷扬扬如同盐粒,落了下来。 京城盖上了一层很薄的雪片,宁昭彻底猥琐下去,两只手就像是长在了袖子里一样,除了吃饭就没拿出来过。 莫文带着莫武来道谢,送了饺子,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红斗篷灰棉袄,一张黄黄的脸,照镜子都没这么一样的。 莫武之前受了惊吓,见了宁昭没觉得,现在见了宁昭仔细一看,心里就想这宁大师生的好看,要是女孩儿,我就娶到家里去,只不过爹只怕不肯,爹要是不肯,那自己就得出来独立门户,这倒是个麻烦事。 他莫名其妙的想了一大堆,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莫文,心道姐姐是不是也想过抛弃自己要嫁给这个漂亮的穷小子! 不行,他没人爱,姐姐怎么能有人爱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噩耗! 他想着就瞪了莫文一眼。 这两姐弟可能是真的心有灵犀,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莫文笑着拧了莫武一下,道:“宁大师,你忙你的,我们先走了。” 胡大痣看他们一溜烟跑了,奇怪道:“宁少爷,这莫姑娘之前一天三趟想着办法的过来,怎么现在就急着走了?” 宁昭笑眯眯的:“你现在追出去,保证能看到他们两在吵架。” 胡大痣道:“真的?” 他追到门口,往外一看,果然就见莫文拎着莫武的耳朵,一边骂一边拽着他走。 这两姐弟,还真是有意思。 宁昭裹着衣服往外走:“饺子你吃吧,买点炭啊。” 胡大痣道:“没钱了宁少爷。” 宁昭道:“那你看看山里那些枯枝败叶,捡点回来烧一烧。” 胡大痣:“.” 她没走多远,就看到小福来接她了:“宁少爷,我” 宁昭没等他说完,直接滚进了马车,道:“知道知道,快点。” 小福连忙赶着马车到了颜府,还没停稳,宁昭就已经小旋风似的刮了进去,直奔颜海的屋子,将他一件毛皮披风往身上一裹,开始烤火。 半晌之后才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伸长了胳膊和腿。 “至于吗你,你要实在冷,你就去御步家里住几天。”颜海将她从火盆边踢开一点,自己找了个空坐下。 他家是万万不能住的,颜父大概是年纪大了,想念亲情,竟然将颜远山那一大家子人接过来了,说要住到过年去。 丑八怪一天到晚的撒泼打滚,要不是他爹不许,他都想去御步家住去了。 宁昭道:“御步一天到晚不是在阴阳司,就是在宫里,家里冷冷清清的,鬼都不爱去。” 颜远山从外面搬了一大筐蜜桔进来,一边搬一边耷拉着眉眼,屁股后面紧跟着一个还不能跑的小屁孩,一边跟一边耍无赖。 “哥哥!要呀!橘橘!” 小屁孩见颜远山不搭理他,气的当场撒泼,就地打滚,就连奶娘都抱不动。 宁昭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由此可见,他的生母应该是个泼妇。” 颜海道:“生父应该是个地痞流氓。” 似乎为了应证他们两人的话,丑小孩被强行抱走的时候还在张牙舞爪:“打哥哥!哥哥坏!” 颜远山剥了个橘子,一口气塞嘴里,气道:“我今天就是撑死在这儿,也不给他吃一口,他小就得让着他,我小的时候怎么不见海哥让着我。” 宁昭在一旁笑道:“对,这小子以后一定是个大坏蛋,他长大了要是以为自己就是你爹娘生的,是你这兄弟容不下他才把他送给叔父的,要来争你的家产怎么办,快,现在就去让你爹写个遗嘱。” 颜海刚想骂她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丑八怪哪里就这么坏了,再说了颜远山还搞不定一个小这么多的丑八怪? 等丑八怪长到能争家产,颜远山都子孙满堂了。 他话都没说出口,颜远山一听,那还得了,两步并做一步的跑了,过了一会儿脸上印着个巴掌印过来了。 被他爹揍了。 宁昭哈哈大笑。 颜远山不敢瞪她,闷着头道:“我爹说,一会儿请柳先生过来给我们讲讲什么是兄友弟恭,什么是父慈子孝。” 颜海的笑声停留在了喉咙里。 颜远山又道:“不过我刚才从厨房那边过来,看到厨子在用一根柴火卤猪头,要不我们去要一碗猪头肉过来吃?” 颜海张口就叫小福。 不到片刻,小福就端着一大盆烂乎的猪头肉过来了,颜海将火盆搬到门口,三个人吃着猪头肉,烤着火,喝着小米酒,顺带看看雪景,真是人生最幸福之事。 柳先生柳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情形。 “俗不可耐!简直就是糟蹋了美景,还不快撤下去。” 颜远山吓了一跳,两只手满是油和卤水,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擦,还好小福进来的及时,给他们一人一条热帕子。 等收拾干净了,屋子里还是有一股肉味。 “柳先生,请坐。”颜远山和颜海恭恭敬敬的让到了一旁。 柳道盘腿坐下,眉头皱的能夹死蚂蚁:“你们在家里这样放浪形骸,有辱斯文。” 宁昭笑道:“怎么,柳先生在家不吃猪头肉?” “雪景如此之美,你们这样”柳道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说宁昭三人太过粗鲁。 等他好不容易说完,颜远山忽然捂住肚子,哎哟一声:“哥,我肚子疼。” 他装病历史悠久,可以以假乱真,柳道真的以为他是肉吃多了,腻住了,也不好再多说,匆匆走了。 柳道一走,颜远山肚子也不疼了,精神抖擞的爬了起来,撒腿跑了。 颜海蹲在火盆旁边问宁昭:“要不要去外面倒上茶,好好赏雪去?” 宁昭笑道:“你觉得雪美吗?” 颜海道:“美啊。” 宁昭道:“这不就行了,其实美的不是雪,雪不管下在哪个地方,都是雪,下在淤泥里也是一样,美并不是在于雪,而是人,人赋予了雪这种美。” 真正美的是人的心。 (本章完) 第321章 失忆 第321章 失忆 颜海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宁昭道:“柳道觉得赏雪,必定要清清静静,抚琴焚香,这说明他心中的美是蒙着一层面纱的,在他看来,落在淤泥里的雪就不配称之为雪,所以说每个人心中的美都是不同的,美本身并不存在,都在人心里,没有人可以肆意批判别人心中的美丑。” 颜海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们说丑八怪长得丑呢?” 宁昭道:“也是我们自己心里的想法,比如御步就不觉得他十分的丑,比如你家里人,也不觉得他丑,以后他自己长大了,说不准还会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 颜海道:“那他眼睛一定是被眼屎糊住了。” 宁昭哈哈大笑。 他们两人被火烘的昏昏欲睡,正想着要不要去睡一觉,颜远山拎着几个烤红薯进来,神秘兮兮道:“醉今朝被抢生意了。” 颜海道:“你就出去买个东西的功夫,哪里打听的这事情?” 颜远山嘿嘿一笑:“这是秘密,听说啊,十多天前,京城忽然新开了一家‘猜心园’,里面只有一个姑娘,这姑娘可以猜中人的心事。” 颜海来了精神:“还有这种事,那我们去看看,我就不信她能猜中我的心事。” 颜远山道:“不行,现在去她那里的文人墨客都排到年后去了。” 颜海叹气,一抬头对宁昭道:“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宁昭道:“你在想我能不能带你去见识见识,答案是不行。” 颜海道:“诶,我还真是这么想的,看来猜心也不难嘛,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这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 “不是,”宁昭摇头,“我想红薯再不吃就凉了。” 颜海:“.” 过了两天,出了一天大太阳,没有风,胡大痣用私藏的银子买来了炭,在院子里烤羊腿吃。 羊腿外壳已经烤的焦黄,胡大痣用小刀划开,油脂落在炭火上,发出不膻不腻的香味。 颜海吸溜一下口水:“胡大痣,你哪里来的钱买羊腿,据我所知,卖生羊的在城外,可不在御步的记账范围内啊,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胡大痣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情,是有个人想请我找宁少爷帮忙,特意送了我一条羊腿,看这秘制调料,都是他送的。” 调料里面不知有多少种香料,闻起来就觉得干香麻辣,撒在羊腿上,油脂一裹,炭火再一烘,越发诱人。 宁昭道:“看在这把调料的份上,我也得帮忙。” 这调料,就连羊福记得都没这么香,里面有几味香料,应该是从进码头的船上买下来的。 胡大痣格外用心,将这一条羊腿的外围先切下来一盘,给两位饭桶解解馋,再接着烤。 颜海吃了一口,外皮酥香焦脆,在嘴里嘎嘣作响,而皮下的肉一口下去就是肉汁,加上调料的香辣,直冲人天灵盖。 好吃到颜海打了个哆嗦。 小白在旁边急的直叫,可是没有人搭理它,最后还是胡大痣撕下来一大块给它叼着走了。 吃完这条羊腿,颜海摸着肚子,道:“你们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宁昭道:“再来一条。” 颜海道:“知我者,宁昭也。” 两人吃完羊腿,觉得今天实在天气也不错,适合出门,于是跟着胡大痣一起去了城外。 城外住着一个羊倌,这人小的时候就是给别人放羊的,所以叫做羊倌,后来自己又了钱,手里有了几十只羊,别人还是叫他羊倌。 羊倌坐在外面愁眉苦脸,看到宁昭前来,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道:“宁大师,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活不下去了。” 颜海四下张望,大太阳的,什么也看不到,羊圈里的羊都是一直在咩咩叫。 “咦,你这羊怎么圈起来喂草料,不要放到山上去吗?” 羊倌道:“这位少爷一定是颜少爷,眼下天冷了,山上也没什么东西吃,就关在这里,要是往常啊,就隔个几天往山上放一次,可是现在我是一天也不敢往外放。” 颜海道:“这是为什么?” 宁昭搓着手,道:“里面说话,我快冻死了。” 四个人进了羊圈外面的屋子,这里面烧的是干羊粪,一股奇奇怪怪的味,还好窗户是开着的,味道还算过的去。 羊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热羊奶,道:“不瞒你们说,我现在是自己有多少只羊都不知道了,这要是放出去,丢了一只就是好几十两银子,我哪里敢往外面放啊。” 颜海道:“那你一只一只的数啊。” 羊倌苦笑一声:“我就是不会数数了。” “啊?”颜海张大了嘴,“你刚才给我们倒三碗羊奶,不就是个数吗?” 羊倌道:“原来这是三啊,你要不说我也不知道。” 颜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在骗我们吧,我们家有个刚会走路的小孩,都会数到十个数了。” 羊倌又是一声苦笑:“是啊,这话说出来你们都不信,可事儿就他妈的是这么个事儿,我就是不知道数数了,我也不敢跟别人说,只能关着羊,请胡兄弟帮这个忙了。” 宁昭喝完加了糖的羊奶,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属于这一部分的记忆丢失了,你再重新学过一次就可以,我给你一张符咒,你再身上放四十九天,这符咒可以保证你不再丢失其他的记忆。” 她将符咒递给羊倌。 羊倌连忙接在手里,贴身放着,道:“多谢宁大师,可是我这记忆是怎么丢掉的呢?” 宁昭道:“不必追究这个,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以后也不会再丢失了。” 羊倌点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去重新学算数,可真是张不开这个嘴。” 宁昭道:“你家里有孩子吗?” 羊倌点头:“有两个,大的十六了,小的七岁。” 宁昭道:“你给小的请一个先生,专门教算数,你在一旁偷听不就行了吗。” 羊倌顿时大喜,道:“多谢宁大师指点。” 回京城的时候,颜海坐在马车上,百思不得其解,道:“宁昭,怎么一个人的记忆会无缘无故的丢掉?我只听说过有人被撞了头,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没听说过专门忘记这一样事情的啊。” 宁昭道:“不是丢掉,而是被吃掉了。” (本章完) 第322章 猜心2 第322章 猜心2 宁昭没有回答颜海人的记忆是怎么被吃掉的,回到京城后,来找她的人却越来越多。 有的是求颜海帮忙,有的是求御步帮忙。 而丢失的记忆也都千奇百怪。 有人不记得颜色,有人不记得图案,有人不记得菜地里种的菜是什么,还有人不记得自己多大。 每天都有,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也让人觉得难受。 御步也终于忍不住,在清水街堵住宁昭,道:“宁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海在一旁道:“是啊,你倒是说啊,我真的快要急死了。” 这些事情零零碎碎的,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宁昭也给了每人一张符咒,可是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记忆就少了一部分。 还是一样一样的少。 宁昭叹气:“你们先坐下吧,坐下来我慢慢说。” 炭盆里烤着糍粑和红薯,居然还有板栗,都是这些来求符咒的人送的,都快把厨房给装满了。 颜海掏出来一块糍粑,递给御步,御步直接拒绝,端正的坐在一旁等着宁昭的解释。 宁昭笑眯眯的,剥了板栗,吹的干干净净的递到御步手里,道:“御步,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比起吃糍粑,还不如吃板栗,至少板栗还有壳,对吗?” 御步接过板栗,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颜海在一旁刨出来一把板栗:“你早说啊,我给你剥,等会儿,我先去洗个手。” 他将手洗的干干净净,过来给御步剥板栗。 这兄弟怪可怜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饿瘦了,颜海担心他会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阴阳司司长。 御步没有拒绝颜海的好意,勉为其难的吃了一把黑乎乎的板栗。 他想的是和糍粑比起来还不如吃板栗,并不是说他要吃板栗。 他吃完了,漱了口才折回来问宁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看过这种情形。” 宁昭道:“你们知道貘吗?” 御步点头:“传闻是可以吞吃人的梦。” 宁昭道:“还有一种,叫做醒,可以吃掉人的记忆。” 颜海道:“还有这种东西?从来没听说过啊?” 宁昭道:“这世上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你们没有听过很正常,醒这东西一般游荡在深山老林,如果遇到人,就会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它猜中你的心事,就会吃掉你一部分的记忆。 在一本烧毁了一半的古书上有过记载,有两人结伴去山中采药,见到山崖上站着一个非人的怪物,那怪物张口就说:“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其中一个人觉得不对劲,猜测自己遇到了精怪,因此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而另外一个人则十分感兴趣,道:“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醒道:“要是我猜中了,你的记忆要给我吃掉。” 那人答应了。 醒道:“你在想怎么可能有东西猜中人心里在想什么。” 那人道:“算你厉害,你再猜。” 醒道:“你现在在想自己要想一个绝对让人猜不到的点子,然后你想到了晚饭,你出来的时候,妻子说要杀鸡,晚饭肯定是吃鸡。” 那人吓了一跳,又不肯认输,就这么猜了十来个回合,那醒便离开了。 之后这两人再次回到家中,和醒对答的那个人开始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一般。” 颜海听着,忽然道:“那另外一个人呢,醒为什么不猜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因为他闭着眼睛没有看醒吗?” 宁昭道:“不是,书上又说,被醒吞噬掉记忆的人的妻子,怀疑是另外一个人谋害了自己的丈夫,就告上了县衙,在县衙里县官也问这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醒没有害他,是不是他在编造故事。 这人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当时聚精会神在听他们对答,心里什么也没有想,所以才没有受到伤害。” 所以不是没看,而是没想。” 御步道:“是不是和猜心园有关?既然醒一直都是呆在深山中的,京城里按说不会出现,我带阴阳司的人去一趟。” 宁昭道:“不用,我会解决的,明天晚上你们和我一起去就行了。” 话音未落,小树就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肩上还背着一个人。 “宁大师,这人我在山里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看衣服应该是城里教书的先生,我先给背这里来了。” 颜海凑过去一看,道:“这不是柳先生吗?你在哪个山里捡到的?” 小树挠头:“狐狸山,我在那里放了两个鱼筌,上去的时候看到的。” 颜海才看到他还带了一篓子小鱼,这个时候有的鱼很难抓,个头也小。 小树也不生分,直接去了厨房,还问胡大痣辣椒在哪儿,他给做小杂鱼吃。 颜海的口水瞬间就要滴下来,差点忘了地上的柳道。 柳道被颜海用冷水浇醒,打了个哆嗦,道:“我怎么在这儿?” 颜海道:“我哪儿知道去。” 柳道想了想:“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你们怎么在这地方!” 这里可以说是一片旷野了,野草也枯了,乞丐都不带住这地方的。 偏偏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硬生生给弄出点烟火气息来。 颜海道:“我们在这里吃东西呢。” 厨房里传出来油锅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非常应景,然后一股辣椒味飘了出来。 柳道都没注意到御步,直接跑了,仿佛在这地方再多呆上一刻,都会让他的书生气息受到污染。 炒杂鱼一出来,就连御步都多吃了一碗饭,小树的手艺不用说,鱼也嫩的没骨头,又鲜又辣,用的是干辣椒和大蒜,油都是红的。 吃完一顿饱饭,御步直接抓了一把银豆子给小树。 颜海道:“你怎么不给我一把,我也给你剥板栗了。” 御步默默的又拿出来一把给颜海,最后一看里面也没多少了,连着袋子给了宁昭。 小树看着御步的冷脸,连一句谢都不敢说,迟疑的看了一眼颜海。 颜海连忙道:“拿着吧,你不拿不出三天也掉了,这就是个散财童子。” 小树这才收了。 御步还没走,那柳道急的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我、我怎么不认得字了!” (本章完) 第323章 猜心3 第323章 猜心3 一个教书先生忽然不认识字了,实在耸人听闻。 可这又是事实。 他如同一个新生幼儿,见到每一个字都觉得古怪,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这就是“字”。 颜海用干草蘸水在石桌上写字:“这是什么?” 写的是王八蛋三个字。 柳道摇头。 颜海道:“看来真的不认识字了啊,你是不是去过猜心园?” 柳道仔细想了想:“也不太记得去没去过。” 颜海道:“那你只能从头开始学了。” 柳道一瞬间两眼发黑,整个人几乎都要像枯草似的死在这院子里了。 重新学认字? 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一股猛烈的恐惧包裹住了他,让他跌坐在地,呼吸急促,似乎要哭,又强忍着哭不出来的抽搭着鼻子。 喉舌都被恐怖给掐住了。 宁昭道:“记忆丢失了,就找不回来,不过可以再认字,我给你一张符咒,你贴身带在身上四十九天,就可以了。” 柳道勉勉强强的点头,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地上爬起来,接过符咒。 临走前,他忽然又问颜海:“刚才那三个字是什么字?” 颜海道:“我爱你。” “哦。”柳道也不知道听没听,失魂落魄的要走。 宁昭却忽然叫住了他:“不要走清波桥,走三笼胡同绕过去吧。” “好。”柳道应声,出了清水街,街上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这里住的都不是高门大户,还能看到耍猴的。 他无心体会这一番热闹,就连批判这些人太俗也没了兴致,慢慢的往家走,不过好歹他还记得宁昭说的要他走三笼胡同的事情。 走了没多久,忽然有人叫住了他:“柳先生,怎么了这是,丢了魂吗?” 柳道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学生的父亲,他勉强笑了一笑:“没、没有,回家呢。” 那人奇道:“先生回家怎么往三笼胡同里走,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回家还绕了远路。” 柳道这才发现自己走到暗门子这里来了。 还是大白天的,自己要是走进去,岂不是叫人耻笑,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啊,原来走到这里来了,我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 他慢慢调转了个方向。 那人笑道:“我是说先生怎么低着头,叫了好几声才听见,原来是在想事情。” 柳道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往清波桥去了。 那人回头跟身边的人笑道:“这柳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就把魂给丢了。” 旁边的人道:“谁知道呢,搞不好就是要去三笼胡同的,有一个成语怎么说来着,道貌岸然。” 那人道:“怎么可能,大白天的,人家三笼胡同也不开张啊。” 两个说笑着离开了。 柳道上了清波桥,忽然停了下来,清波桥上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挡住了大半的路,他要过去就只能侧着过去。 还没等他说话,马车里忽然有女子说话:“你心里在想这马车停在这里,太缺德了,是不是?” 柳道心中惊讶,嘴上却道:“没有。” 那女子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柳道皱眉,看着这马车,道:“我还有事不奉陪姑娘了。” 女子轻笑一声,道:“柳先生心里在想我不可理喻,是不是?” 柳道眉头皱的更紧了。 “走吧,我们不要挡着柳先生的路了。”女子吩咐车夫。 车夫赶着马车,从柳道身边过去,柳道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这女子的声音又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也没多想,直接往家走去,忽然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一直磨蹭,让人很不舒服,取出来一看是张符咒。 “什么时候放到我身上的?一定是刚刚那个女人搞得鬼。” 他将符咒捏成一团,丢进了水中。 回到家里,他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颜海前脚刚出宁昭的门,就被人给撞了回来。 一个女子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抓痕,显然刚才跟人干了一架,就奔了过来。 “哎哟我的腰,大痣快扶我一下,腰断了。”颜海在地上一声痛呼。 胡大痣连忙上前将颜海扶起来:“颜少爷,腰没事吧,你还没成亲,腰可不能有事。” 颜海道:“腰有没有事跟成亲有什么关系?” “额”胡大痣不吭声了。 进来的人看都没看颜海一眼,直接奔到了宁昭跟前,扑到了宁昭身上。 颜海立刻上前,一把将人拉开:“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那女人哭喊道:“我男人在外面过了一晚,回家就不认得我了,还要把我赶出去,宁大师你可得帮帮我,现在京城里不是经常有人忘记事情吗,都说到宁大师这里拿张符就好了,宁大师你快给我一张符。” 颜海道:“那也没有人连自己夫人都不记得的啊,他是不是想换个妻子,故意这么干的?我看打一顿就好。” 宁昭道:“我没有办法,你回去吧。” 她看胡大痣,胡大痣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人送走了。 颜海道:“她的夫君是谁啊?” 宁昭道:“柳道。” “啊?”颜海挠头,“他不是只不认识字吗,怎么连自己都夫人都忘记了?” 宁昭道:“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让他走三笼胡同,他还是走了清波桥,算了,今天晚上去将这事情解决了吧。” “哈!”颜海高兴的往外跑,“我去通知御步。” 到了晚上,御步已经让人提前去猜心园安排,他们三人顺畅无阻的进去了,其实这猜心园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只是里面几乎没有点灯,更衬得花木森森,只在廊下点着一个红色的灯笼。 院子里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脸色苍白,红色的灯笼映着,再加上衣服也是红的,脸上还有一抹诡异的红色。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神色茫然的男人,木然呆立。 “请坐。”女子的声音缓慢,而且带着一丝阴沉。 宁昭三人坐下,桌上连茶杯都没有,光秃秃的,显得并不怎么欢迎他们。 女子道:“阴阳司特意来问话,恐怕要失望了。” 她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御步一眼,似乎在琢磨着御步的心思。 宁昭微微一动,瞬间黑气浮动,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问话,长夜漫漫,我们来打个赌。” (本章完) 第324章 猜心4 第324章 猜心4 “赌什么?”女子笑意盈盈。 “猜心。”宁昭也笑的十分和气。 月光穿过森森花木,落下层层冷霜,黑暗深浅不一,看似安静,暗处却似乎有许多不存在于人世间的东西在浮动,默默窥视。 “猜猜我在想什么?” “那我就猜一猜。” 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宁昭,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心思就像是一口古井,所有思绪层层过滤,一丝波澜也没有。 古井深幽,就连她也像是要吸进去。 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有,空荡荡的,宁昭的身体成了一副空皮囊,黑暗从中间穿过,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女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脸色越发苍白。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没想? 她十分不甘心:“我输了。” 宁昭道:“那换我来猜猜你。” 女子呵呵一笑:“我的心早已经落在了地狱之中,没有人可以猜到。”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所说的话,风呜咽吹过,遮蔽弯月,黑暗彻底笼罩,只剩下灯笼的光诡异的落在桌上。 颜海打了个寒颤。 宁昭慢慢道:“你在追忆过去,那时候,月光似水,春心如梦。” 女子的脸色渐渐冷沉下来。 “我输了。” “那时候只恨春宵苦短,哪里想到还有这样长夜漫漫的时候,每晚坐在这里,猜着别人的心事,我就在想他此时此刻,度过的是什么样的夜晚。” 宁昭道:“本就是银钱交易,谈感情就不妙了。” 女子用阴沉沉的目光剜了宁昭一眼:“风尘中女子就不配谈情说爱了吗,当初可是他说我最懂他的心事,不管他想的是什么,一猜即中,这情爱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 宁昭笑道:“人心既然已经背向,便不可再回头。” “是啊,是啊,”女子喃喃低语一声,“人心背向,还怎么回头。” 宁昭又道:“我已经猜中你的心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取出鬼笔,轻轻一勾,将这女子勾入了鬼册之中。 鬼册之上,床帐落下,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女子高卧,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捧出一颗血淋淋的心来。 “托付芳心,发咒誓心,被里窝心,缠绵交心,负我身心,剜你亏心,不过一片假心。” 女子的身体如同花落枝头,迅速腐败枯萎,化作泥土,只剩下一件衣服覆住白骨。 而一道朦朦胧胧的灰影从白骨上浮出,十分巨大,顶上一张脸,长得十分随便,大概是常在深山之中,无人看的缘故。 这灰影看向了御步。 “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御步面色微变,他心思细密敏感,一时间要放空自己,还真办不到。 倒是颜海,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弯下腰来,嘴里还吐出人话,脑子已经瞬间一片空白了。 宁昭猛的上前一步,就在御步以为宁昭要将这灰影收入鬼册之时,她直接露出了冷森森的面目。 “回去。”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黑暗如同潮水而来,驱赶着影子。 影子匍匐在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庭院再次恢复安静,只有那男子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去的路上,颜海忽然道:“宁昭,这女子找的男人是谁啊。” 宁昭道:“柳道。” “啊?”颜海不敢相信,“没想到他竟然还跟妓|子谈过情,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来了之后难道就没认出来吗?他到底怎么想的?” 宁昭看向御步。 御步道:“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时的取乐,记得不记得有什么关系。” 哪知道这女子竟然会当真,死了都不甘心,还追到这里来了。 颜海唏嘘一声,一下子觉得柳道这个人道貌岸然,一下又觉得女人果然不好惹。 小牛山上,风比其他地方都要寒冷,宁昭坐在那把春凳上,一片一片揪着春凳生出来的叶子。 “这么快就能从蠡山出来,还带出来一只醒,乾阳道长损失不小吧。” 乾阳面色萎靡:“确实损失不小,不过你作为蠡山之主,却沉湎于阳世之中,现在一定已经十分不适了吧。” 宁昭道:“是啊,确实不适,总感觉自己要左手阴,右手阳,统领天下了似的,到时候不知道乾阳道长要何去何从啊。” 乾阳:“.” 又是突如其来的肝痛。 白长生站在不远处,心道论气人,宁昭和颜海堪称双贱合璧,天下无敌。 “醒我已经送回了蠡山,乾阳道长,要小心啦,我也是会出手的。” 她依旧是笑眯眯的,让看着她的乾阳和白长生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阴暗。 就像是一个魔鬼,终于要伸出她的爪牙了。 寒冬腊月里,京城新开了一家锅子店,又麻又辣,叫做‘九千岁’,开店的人就是皇帝同样闲的蛋疼的弟弟,九千岁。 这位九千岁出去玩了一趟,吃到了蜀中跟京城完全不一样的火锅,‘一心为民’的九千岁,干脆在京城也开了一家店。 作为京城人不分寒暑早晚都十分热衷的羊福记,一时间也冷清了不少。 不过羊福记一点也不着急,其老板十分淡定:“这玩意儿不适合在京城吃,等着瞧吧。” 颜海和宁昭就在九千岁吃的热火朝天,颜海更是满头大汗,豆腐是在冰里冻过的,冻得千疮百孔,丢进红油里,汤汁瞬间进入豆腐里,还有薄如纸张的豆腐皮,一滚就熟,再裹上干辣椒粉,从舌头上一直辣到肚子里。 隔着热气,他连宁昭长什么样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猩红的舌头一闪而过,将冻豆腐卷进了嘴里。 又快又准,豆腐就没凉下来过。 胡大痣坐在一旁,苦哈哈的从这两位手底下找东西吃,吃了半天都没吃饱,最后不得不叫伙计上了一碗面。 吃完这一顿,颜海闻了闻身上那股冲人的味儿,拍了拍肚子:“要不我们去黄汤池子泡泡?” “可是颜少爷,那里不能挂账啊。”胡大痣非常想去。 颜海道:“你是不是傻,你去把御步一起叫上不就行了。” 三个人去了阴阳司,御步一闻到他们身上的味就退后三步远,打了个喷嚏。 颜海道:“御步,去泡温泉啊,我们来接你。” 御步道:“正巧,我也要找你们,九千岁有事情想请宁昭帮忙,你们跟我去一趟.算了,还是先去泡温泉吧。” 这味,真不是一般的持久留香。 (本章完) 第325章 九千岁 第325章 九千岁 几个人一身清爽的去了九千岁富丽堂皇的王府。 胡大痣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么开眼的时候,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还有假山流水,进了屋子,屋子里烧的是地龙,脚踩上去就是暖的。 在这地方住着,就是来倒马桶那也行啊。 他一边战战兢兢,害怕九千岁看他太粗鄙,将他拉去午门斩首,一边想去抠一下门廊上面是不是金粉。 颜海只对地龙感兴趣,恨不得在上面打个滚,还在心里琢磨自己家能不能弄一个。 九千岁迎了出来,声若洪钟:“哎呀,正好赶上吃饭,来来来,特意备了一桌子,保证你们没尝过。” 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御步要带着他们行礼,他连忙拦住了。 颜海仔细看了一眼,就见他白皙肥胖,那白皙是常年不见一丝风雨保养出来的,皮肉吹弹可破,醉今朝的姑娘们见了都只有自叹不如的份。 这是真九千岁。 颜海还没进屋子,就感觉一股又麻又辣的味道从里面冲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打了个喷嚏。 进了屋子一看,桌子上满满一桌,就没见到一点绿颜色,全都是红的。 九千岁安排大家坐下,十分得意道:“我跟你们说,这正宗的川菜,你们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颜海道:“我家也有个川菜厨子,怎么没这个味。” 他怀疑自己家那个是个假的。 九千岁哈哈一笑:“这川菜有三大帮,这上河帮口味就清淡一点,你家请的估计是个上河帮厨子,我家请的这个是小河帮的厨子,味厚、味重、味丰,菜是一样的菜,炒出来可就完全不一样,吃,别客气!” 颜海早已按捺不住,夹了肉片吸溜到嘴里,辣的直咳嗽,哪怕是这样,也挡不住他吃饭的热情。 九千岁看他吃的热火朝天,忍不住感慨:“我儿子要是还在,也有你这么大了,肯定像你一样能吃。” 颜海头都没抬一下,沉浸于美食之中无法自拔。 九千岁扑了个空,又转向御步:“我儿子要是还在,一定跟你一样出色,哎。” “嗯。”御步极其冷淡的应了一声,沉默喝汤,他吃不了这么辣的。 九千岁没想到自己又被冷落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沮丧之余,还有那么一点新鲜,又转向了宁昭。 “我儿子要是还在,一定长得像你一样这么好,是个漂亮小伙子。” 这回宁昭倒是搭理他了,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九千岁,认为这个小眼睛塌鼻子的爹绝对生不出自己这么漂亮的孩子来,刚要说出事实,就被御步一眼瞪了回去。 御步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嘴里放不出什么好屁。 宁昭只能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反倒是胡大痣,一向是个做小伏低的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见鬼没话。 他一看九千岁受挫,连忙道:“九千岁您这么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一看儿子就有大将风范,错不了。” 亏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还能往嘴里塞口鸡肉。 九千岁顿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哎呀我这儿子啊,要是还在,那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胡大痣连忙道:“九千岁年轻力壮,现在在生一个也来得及。” 九千岁又忍不住叹气。 这天底下都知道九千岁最不如意的事情就是没孩子。 他跟胡大痣聊的火热,不停的唉声叹气,这唉声叹气完全没有影响到进食的人,颜海张大了嘴,露出后槽牙,颠开嗓子眼,正在鲸吞一个大鸡腿。 等这一桌子被扫荡了个干净,九千岁才止住了话头,带着他们去偏厅喝茶。 喝的是菊花茶,下火。 九千岁端着茶杯,这回看着听众都在望着他,于是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说开了。 “十五年前,我是有一个儿子的,那时候,我带着孩子在乐州玩,正好是中元节看荷花灯的那天,跟着的人不多,看了荷花灯,正好看到一个‘一担挑’在演影子戏,我们就去看,要说那一出影子戏啊,是真的演的好,我现在都记得,演的是一出贵妃醉酒,比那唱戏哎,不说这个,我儿子那时候只有五岁,就是看影子戏的时候丢的。” 颜海眼睛乱眨一气:“这么说,王爷您看个影子戏太入迷,把自己儿子给弄丢了?” 还有这么当爹的? 九千岁刚想说不是,宁昭就道:“这还用问吗,这么明显的事,你就别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九千岁:“.” 还是御步打断了他们两个:“王爷这次是什么事情?” 九千岁道:“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有了我儿子的消息,不过这事情还有一点神神叨叨,所以想请宁大师陪我走一趟乐州。” 颜海又眨眼睛,附在宁昭耳边上,道:“我想去乐州玩,你别吹一口气就给找着了。” 宁昭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御步又咳嗽一声。 颜海连忙坐好了。 宁昭道:“找人啊,这无凭无据的,恐怕不是一般的麻烦。” 九千岁心道这人看着有些不靠谱,要不是皇兄推荐,他都想去普陀寺请上智了,其实在他心里看来,御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御步还要在这里给皇兄当差,他强行要带走,恐怕皇兄就会以为他九千岁做腻了,想做一万岁。 “哎,要是好找,我也不用这么发愁了,这提供消息的人就在这里,不如我叫出来给你们看看?” 宁昭道:“那就看看吧。” 九千岁的人连忙去领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出来,这女人一看就是三笼胡同里出来的老人了,头上插着一朵碗大的红色绒花,涂脂抹粉,一张嘴猩红,十分丰腴,进来一看三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就故作娇羞的行礼。 颜海忽然觉得鼻子痒。 宁昭看他一眼,道:“你不是吧,口味这么重的吗?这你也能流鼻血?” 颜海一摸,还真是流鼻血了,连忙拿帕子塞住:“上火了。” 胡大痣心道能不上火吗,吃了火锅就去泡温泉,泡了温泉又吃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他还算有点做小厮的自觉,找了门口的下人,要了个湿毛巾过来给颜海擦脸擦手。 那妇人故意卖弄风骚:“哎呀,年轻人嘛,火气重正常的很,晚上来找我给你泄泄火啊。” 话音未落,御步已经冷冷盯了她一眼。 (本章完) 第326章 寻子 第326章 寻子 这妇人也是个极其有眼色的,一看御步坐的端端正正,一身白衣也是一丝不苟,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冷着脸看人,就知道在御步面前得谨言慎行,连忙不调笑了。 九千岁道:“丽娘,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叫丽娘的妇人就道:“这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当时啊,我在院子里服侍一个客人.” 两个月前,天还不大冷,该收的粮食都已经收了,这一段时间的男人都是兜里有几个钱,又闲的慌,丽娘生意不错。 这天晚上,来的客人是个‘一担挑’,就是专门在街头演影子戏的人,因为两个箱子,一根扁担,落地就能演,所以干这行的人都叫一担挑。 他如今已经五十几岁了,据说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演影子戏,说念打唱,样样都精,走到哪儿都有影班请他。 这人现在的家当都交给儿子了,因此闲下来了,打算好好享福。 丽娘便让他用皮影演一个给自己看,这人心情大好,说正好带了一个皮影在身上,便让丽娘出去,隔着窗户,演了一出。 丽娘连忙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看,果然见里面一灯如豆,一个影子映在窗户纸上,边说边动。 这影子灵活的很,跟活人没有两样,说的是一出‘中元节街头观皮影,九千岁痛失麒麟儿’。 这戏唱念做打,十分吸引人,里头却说这九千岁的儿子是叫鬼捉去了,里面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竟然也是一片鬼影重重,就连窗底都是一片黝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般。 丽娘看的毛骨悚然,想说不听了,可是又演的实在太好,想继续看下去。 里面的黑暗还在继续,最后只剩下一点灯光,包围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孩童,大声呼救。 好在很快就有一个驱鬼的钟馗出现,将这些鬼影驱除,救下了九千岁的孩儿。 那孩童眼泪滚滚,求钟馗将自己送回父亲身边去,可那钟馗却一下就消失了,原来救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钟馗,而是一个演影子戏的人,这人用钟馗的影子驱散了恶鬼,救下了孩子。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人和孩子都从窗户上撤下,不见了踪影,屋子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丽娘叫了一声,屋子里也没人应答。 “不会是不想付钱跑了吧,好像窗户是没关的。” 她这么一想,立刻推门进去,这一看,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屋子里的人还在,站在屋子里,被三根竹竿穿过,一根当胸而过,两根在手上,身上被细牛皮搓成的线穿合,一丝血也不见,人已经凉透了。 那刚才究竟是谁在演影子戏? 丽娘吓的腿都软了,又听到一阵孩子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飘荡。 “先刻头帽后刻脸,眼眉刻完再刻鼻子尖先把眼眼打,拾恰恰,人字三角扎.” 随着丽娘说完,胡大痣已经汗毛倒立,暗道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了。 太诡异了。 颜海道:“不是找儿子吗,怎么还跟这么邪门的事儿扯上关系了?” 九千岁叹气:“所以我才非得请宁大师去一趟不可。” 虽然丽娘还有客人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但是其他事情却是不用怀疑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编都编不出来。 宁昭道:“这很不好办啊,王爷这酬劳您看怎么算啊。” 九千岁道:“只要能找到我儿子,你就是把我这王府搬空了都没事。” 宁昭道:“那倒是没有必要,这样吧,就一千两吧,到了那里要是事情棘手,再加钱。” 九千岁并不把一千两银子放在眼里,道:“没问题,你们都可以去,我看你这小厮也挺伶俐的,一起带上。” 胡大痣:“.都怪自己太优秀。” 事情定下,颜海回家禀报自己要去一趟乐州,而且是跟九千岁,颜父忧心忡忡,并不想让他去。 “我们是商户,九千岁是皇亲国戚,他要是看你不顺眼,可是能直接把你斩了的,你还是别去了。” “我要去。” “不许去,你要去你看看我还管不管你。” 颜海做了个鬼脸,溜回去收拾行李。 颜父气的要命,骂了一声逆子,又叫小福:“我看他鼻子有点红,估计是上火流鼻血了,快去厨房把那碗猪肺百合汤端过去,让他喝了。” 小福心道也不知道谁才是爹,去厨房端汤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九千岁的马车就来将人接走了,颜父看一眼在马车里笑眯眯的宁昭,不得不将儿子拜托给了她。 宁昭道:“伯父放心,我们两个总能活一个回来,让你后继有人。” 颜父:“.” 他心里直突突,又塞了一袋银子给颜海,出门在外,只能拿钱保平安。 马车到了码头,换了船,到乐州不出意外的话要个五六天,刚上船就下了细细的雪,九千岁搬着椅子坐在船头看景,侍卫劝他进去,他推说自己又一身正气,用不着怕。 侍卫心道你要是伤风了,传染给我,我可没有一身正气,一脸严肃道:“王爷,这雪虽然好看,可这风太粗糙了,您这脸吹个一天,晚上就刺啦手了” 九千岁连忙道:“你不早说!” 侍卫板着脸将九千岁送到了船舱里。 他一进去,除了胡大痣起身行礼让座,其他两个人都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自己的。 颜海问:“那童谣是什么,会不会是皮影成精了?” 宁昭道:“那是刻皮影的口诀,不是童谣。” 颜海道:“这你都知道?你说说看。” 宁昭道:“先刻头帽后刻脸,眼眉刻完再刻鼻子尖,衣服先把四方画,四边咬茬转着扎,雪花先竖画,左右再打叉,黄靠甲,先把眼眼打,拾恰恰,人字三角扎,屋子空心桃儿落落梅,雪中竹梅六角龟,一满都在水字格。” 她说话时阴沉沉的,船舱里忽然蹿起来一股风,将火盆吹的噼啪作响,再加上她那张脸,黑是极黑,白是惨白,天然的带着一丝鬼气,很长时间才呼吸一下,将九千岁和他的侍卫唬了一跳。 胡大痣都是一个哆嗦,只有颜海已经习惯了。 九千岁半晌才平复心情,道:“宁大师懂的真多。” 颜海道:“那是,她无所不知。” 宁昭连忙道:“没有没有,你找儿子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就不多。” (本章完) 第327章 寻子2 第327章 寻子2 不显出一点难度来,九千岁付钱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宁昭在这方面无师自通。 九千岁道:“那杀了那个‘一担挑’的,宁大师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宁昭摇头:“不知道。” 鬼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船上百无聊赖,九千岁是颗麻坛不老松,精神抖擞的拉着他们三个打马吊,颜海欣然答应,宁昭表示自己一眼就能看穿他们手里的牌,就不扫他们的兴致了。 于是侍卫将丽娘找了过来,四个人一桌,宁昭在一旁围观。 胡大痣这个人精,果然没有白带,不多不少的正好赢了九千岁十两银子不到,吊着九千岁一直想翻本,又不至于被九千岁丢到江里去喂鱼。 丽娘比胡大痣还精,专门接颜海的炮,接的颜海怀疑人生,五天的时间,打了五天的马吊,到乐州的时候,颜海完全乐不起来,银子已经全到了丽娘的口袋里。 下船的时候是深夜,一行人从牌桌上下来就直接去了丽娘的院子。 院中空无一人,自从出了那一件事之后,就再也没人来她这里了。 因为生意太差,她才会去京城找九千岁,堵上一把。 一颗老梅树在院子里,盘踞的枝丫上方是一轮明月,月光清辉照进屋子里,桌上放着一个皮影。 推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冲了出来。 众人还没跨进门槛,那皮影就飘飘然从桌上飞了起来,越过这一株老梅树,不见了踪影。 “啊我、我走的时候明明没有的,这怎么会在这里,真是见鬼了。”丽娘满脸惊恐,退后一步,夹在了众人之中。 胡大痣直接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只当自己现在还在牌桌上,马上就要杠上开花。 宁昭慢吞吞进了房间,闭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 九千岁紧紧跟在宁昭背后,道:“宁大师,能不能找到死的那个老头是谁?找到他,我儿子的下落就找到了,孩子既然是他救的,肯定就在他那儿。” 宁昭点头:“拿一炷香来。” 九千岁连忙吩咐身边的侍卫:“香,快拿香来。” 侍卫飞檐走壁的出去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香,将香递给宁昭:“不够我再去拿点。” “够了。”宁昭说着,就将香插在门口点了,片刻之后,那门口出现了一排灰蒙蒙的脚印。 这脚印凭空出现,突兀的印在地上,一前一后从屋子里走到了外面,拐弯就不见了。 颜海小声道:“这是不是死人的脚印啊?” 九千岁又是激动又是惊骇,没想到宁昭这位大师果然不虚,一来就露了这么一手,一千两银子算什么,就是一万.两千两银子那也值啊。 宁昭招手对那侍卫道:“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极其难得,你来捧着这柱香,跟着我走。” 九千岁道:“大师,可小马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这生辰八字,谁也不知道啊。” 宁昭道:“难怪名字这么随便,原来是垃圾堆里捡的,你们不知道,难道我也不知道吗,过来吧,好好捧着这柱香。” 小马侍卫被两人一口一个垃圾堆里捡的说的身心受创,心道你们就不能说我是个孤儿吗,真是够够的了。 虽然够够的,活还是要干的。 他板着脸,将这柱香捧在手里,跟在宁昭后面出了门。 颜海在一旁道:“这香还有这作用?” 宁昭道:“这是鬼香,这屋子里满是死气,我点了这根香,香就能循着死气,将亡魂的脚印印出来。” 胡大痣看着地上的脚印,心道这是非常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紧紧挨住了丽娘。 丽娘丰腴的身躯,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深夜阴风阵阵,街边野狗狂吠,叫的人心神不宁,越发可怖,地上的脚印还在不停往前伸。 两刻终之后,宁昭停下了,巷子尾里面是一个影班,专门出去演皮影戏的。 脚印进了门,消失不见。 宁昭将香接过来,将火捏灭:“就在这里。” 众人这才发现这么长的时间,这一炷香竟然还像是刚点上的一样,那刚才点燃的,究竟是什么? 九千岁看宁昭将香扔了,连忙道:“这香不要用了吗?” 宁昭道:“已经点不着了。” 九千岁心道那这就是找到了,顿时热泪盈眶,恨不得现在就进去将抱着自己儿子一诉思念之情,看看自己儿子长得是圆是扁。 他刚要往里面冲,小马拉住了他。 小马板着张脸:“王爷,明天我来打听清楚。” 九千岁道:“小马,我等不及了,有宁大师在,我怎么会认错。” 他一想到自己儿子就住在这么小的地方,这么个院子,跟自己府上茅房一样大,就心疼不已。 小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要是被人当做贼,挨打的可就是我了。 宁昭似乎从小马的面瘫脸上听到了他的心声,道:“那也不见得不会认错。” 九千岁的眼泪瞬间倒流回去:“.那我们先去休息吧,找人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 一行人又折腾去九千岁的房子里休息。 颜海走着忽然碰了一下小马的手,这才发现他满手心都是汗,忍不住道:“你怕?” 小马道:“怕。” 颜海道:“看不出来。” 他再看一眼打摆子的胡大痣和丽娘,觉得这两人才叫怕。 在九千岁的大豪宅里住下,各自一间房,屋子里暖烘烘的,颜海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隔壁的门似乎开了。 隔壁住着宁昭。 大半夜她不睡觉出来干嘛? 颜海爬起来,打开门看了一眼,就见宁昭慢吞吞的往院子里走,她的速度很慢,寒意缓缓渗入她的身体,却没有化作热气被她呼出来。 莫名的有些孤独。 “宁昭?”颜海裹着披风跟了出去。 宁昭看到他有些意外,冲他招手:“过来,别说话。” 颜海跟在她身边,慢慢往前走,冻得手脚冰凉,不知道她出来干嘛。 这大宅院里种满了梅花,像是特意准备着冬天来住的,梅花枝头怒放,冷风一吹,就一朵一朵的落在了地上。 地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落花,可是这些落花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枝头如云一般的盛放。 这便是属于花的咒,一边枯萎一边怒放。 (本章完) 第328章 寻子3 第328章 寻子3 宁昭悄无声息的带着颜海穿过廊下,到了另外一间更大的院子里,里面月光如水,照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 是一个皮影。 薄薄的,身上刻着花,从门缝里慢吞吞的钻了进去。 颜海疯狂眨眼睛,指给宁昭看。 宁昭点头:“我知道,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就会惊动它。” 颜海连忙点头。 这小小的皮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就没有了声音,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和噼里啪啦的声音,那皮影又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顺着风飘了出去。 皮影在夜色下飘飘荡荡,一路到了影班的巷子里,随后融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暗夜之中,又传来念口诀的声音。 “.人字三角扎,屋子空心桃儿落落梅,雪中竹梅六角龟,一满都在水字格” 声音飘飘渺渺,无处不在,如同蚂蚁,要往人耳朵里钻,有时还带着天真又阴沉的笑。 稚嫩的声音越发让人觉得恐怖, 宁昭带着颜海哆哆嗦嗦站在巷子口,一个是冻得,一个是吓的。 “走吧,可以回去了。” 两人回去,还没躺下,就看到小马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人。 “宁大师,王爷请你过去一趟。”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这面无表情和御步的冷脸完全不同,小马是个面瘫,喜怒哀乐全部没有,颜海心道是不是天生的,捡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九千岁打着哆嗦在屋子里,手里捧着一杯枸杞水,裹的严严实实。 看到宁昭来了,他总算松了口气,道:“宁大师,闹鬼了,那皮影找上我了!” 宁昭道:“不用着急,反正你要去那影班找儿子,你明天去把这影子班请来唱两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九千岁略有迟疑:“那会不会把鬼弄到这里,鬼就不走了?” 宁昭道:“鬼不走我们走嘛。” 九千岁一想宁昭说的非常有道理,他可是皇亲国戚,屋子那是大把大把的多,这里有鬼,就换个地方就是了。 不过眼下他还有些惊魂未定,期盼的看着宁昭:“宁大师,你就睡这儿吧,这样我能安心点。” 宁昭将颜海一推:“颜海阳气重,又是有福之人,皇上迁圣陵的时候,都是颜海保护的,他跟你睡。” 颜海还没反应过来,宁昭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 九千岁看颜海那叫一个青春活泼,十分满意:“来来来,你跟我一块儿睡。” 颜海看着九千岁膨胀了的体型,立刻希望自己变成一只壁虎,贴在墙壁上钻出去。 可惜他没能钻进去,而是壁虎一样的贴在了床边,浑身都不舒服。 宁昭这个王八蛋! 他咬牙切齿,无心睡眠,手脚一丝不敢乱动,害怕一不小心就碰着九千岁那膨胀的、细皮嫩肉的、雪白的皮肤,不是怕吵醒了九千岁,而是心里不舒服。 若是九千岁像自己的爹一样粗糙,那他也睡的着,偏偏九千岁像个老怪物似的,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气味,那皮肉却像是从少女身上剥下来的,呼吸的时候像是在吸自己的阳气。 直到天亮鸡叫了他都没合眼。 鸡一叫,颜海立刻蹦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一脚将宁昭的门踢开,按着就是一顿揍。 “王八蛋!是不是忘记我的铁拳是什么滋味了!” “我这是让你沾沾皇亲国戚的滋味,你再打我可就还手了啊!” 颜海怒哼一声,直接霸占了宁昭的被窝,将她赶到一旁,气呼呼的睡了。 直到日上三竿,相干人等才慢吞吞的起来,吃了一顿有点晚了的早饭。 吃过早饭,小马就将影班的人找来了,来的是个年轻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长得怪好看。 这年轻人是来谢罪的。 “请王爷赎罪,影班里最近出了古怪的事情,我正请了道士驱邪。” 九千岁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立刻道:“是不是一个皮影?” 年轻人道:“王爷怎么知道?这事情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九千岁道:“你说说,我也听听这奇闻异事。” 年轻人便恭恭敬敬的说开了。 他叫荣希,父亲是个专门在街边演影子戏的一担挑,一挑担子,一块白布,往外面稍微搭个台子,就能演一出影子戏,这样走南闯北多年,几个月前腿脚也不大利索了,就将东西都传给了荣希。 荣希不乐意挑着担子四处跑,就用积蓄建了个影班,卖票演出,可是没想到第一次登台演出就出了事。 父亲留下来的东西里,有一个皮影,这皮影做的十分漂亮,是父亲亲手所做,从选皮到刻皮,所有用的工具都是精挑细选,最后才出了这一个皮影,用起来如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可是就是这么个皮影,第一次登台,竹撑就打了架,皮影也不听使唤,手脚缠在一起,分不开了。 当天就被人喝了倒彩,荣希气的要命,下去之后将皮影狠狠骂了一顿,再仔细一看,是串联皮影的线打了结,不知道是不是人故意的。 他将线重新换过,可是到了第二次登台的时候,这皮影又出了问题,明明唱的是一出‘回娘家’,可这皮影却不受控制,自己演了一处‘审死官’。 看的人以为是失误,可荣希知道这皮影邪门了。 他想将皮影烧了,可是放在火堆里,皮影还没怎么样,自己父亲却开始喊烫叫疼,身上有了烧伤。 将这皮影封起来不用,可是只要一登台,不管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都会莫名其妙换成这个皮影。 而之后更邪门的是自己父亲的死。 死在一个叫丽娘的院子里,被竹竿子穿了,像个活的皮影一样。 “我请了不少人来驱邪,都没办法,这皮影是甩都甩不掉,只要我一演影子戏,这皮影就会出来捣乱,我这也有两三个月没开张了,今天请了一位专门抓鬼的天师,应该快到了。” 九千岁听着,想起昨天晚上那皮影站在自己枕头边的样子,立刻打了个寒颤。 皮影也会作怪杀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九千岁看一眼荣希,心中一动,忽然道:“你是不是你父亲亲生的?” 荣希道:“不是,父亲说我是五岁的时候走丢的,在中元节的时候捡到我,我又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所以一直没找到自己亲生父母。” (本章完) 第329章 寻子4 第329章 寻子4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九千岁中元节在这里丢了个儿子,这年轻人就是中元节在这里丢的,就连年龄都正好对的上,说的也都跟那皮影戏演的一样。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九千岁激动的热泪盈眶,上前就要去认亲,小马眼疾手快,拦住了九千岁:“王爷,得听听宁大师怎么说的。” “这还用听吗!”九千岁十分激动。 小马心道您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这是你能生出来的儿子吗,除非王妃是个绝世天仙,才有可能挽救一下,再说王妃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跟您夫妻相十足,这儿子一看就是别人生的。 再说了,中元节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您有儿子,那不是王爷的就不生儿子了? 他腹诽了一大片,脸上还是个面瘫,道:“王爷您把人给吓着了。” 九千岁一看,荣希果然是一脸莫名其妙,还带着一丝惶恐,顿时心痛不已,道:“从长计议,宁大师,你看这皮影邪祟的事情,要不你去一趟,帮着解决一下?” 儿子现在还在着急皮影的事情,自己得先把这后顾之忧给解决了,再给儿子一份大礼,不知道黄金万两合适不合适? 宁昭看着荣希笑的十分和气,道:“行,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影子班,就连丽娘和胡大痣也来了,院子里并没有因为人多而显的热闹,无处不透露着一股阴沉沉的冷清之气。 屋子里放着一口上了锁的箱子,箱子什么都锁不住,皮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桌子上。 荣希苦笑一声,指着桌上那个皮影,道:“就是它了,我出门的时候是锁在了箱子里的,又自己跑出来了,不过我都习惯了。” 颜海这才看清楚这皮影的真面目。 皮影不是很大,额头有点突,弯眉毛,卧鱼似的细长眼睛,人中长,嘴倒是小小的,眉间还有一点红痣。 皮影身上的衣服也是繁覆华丽,颜色非常亮,尤其是红色,鲜亮的像是要从皮影上滴落下来。 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皮影,一看就知道下了功夫。 几个人正围着这皮影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荣希请的捉鬼天师就来了。 这天师不太敬业,外貌上就没有维持住仙风道骨的形象,和九千岁似的肥胖,又跟胡大痣似的粗糙,简而言之就是个难看的胖子。 他一进门,就立刻皱眉,怒道:“大胆邪祟!竟敢猖狂走阳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这一个大嗓门,将九千岁吓了一跳。 九千岁道:“这是?” 荣希连忙将人请进来:“这是我请的张天师。” 张天师看都不看屋子里的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取出一张符咒,贴在了皮影之上。 “看你还往哪里跑!” 荣希道:“大师,我还没说,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皮影就是邪祟的?” 张天师道:“我还没进你这屋子,就见屋顶上黑气沉沉,进来一看,就知道黑气是从这皮影上出现的,放心,等一下我就设起法坛,将这邪祟给驱除。” 荣希连忙道:“那太好了,大师需要些什么东西,我这就去办。” 张天师道:“糯米十斤、红豆十斤、黄豆十斤、茶叶十斤、黑狗血一盆。” 颜海一听要黑狗血,就十分失望。 十个学艺不精的有九个要黑狗血,还有一个要大公鸡。 他在宁昭耳边说悄悄话:“宁昭,我看他不像是要捉鬼,倒像是要煮粥,十斤茶叶,煮茶叶蛋都要不了这么多。” 宁昭道:“你说的我都想吃茶叶蛋了。” 两个人在这里窃窃私语,那张天师只当没看见,他是大师,自然要有大师的胸怀,这点小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至于胡大痣和丽娘,他一看就知道是来凑热闹的,要属有钱,还得是旁边的九千岁,这个人得好好巴结巴结。 小马在九千岁的指挥下出去帮着买东西,他找了半天没见到黑狗,心道这些个大师,都跟黑狗有仇似的,算了,不买了。 东西运到,张天师一看没有黑狗血,就皱起了眉头:“这黑狗血没有,驱除邪祟的功力就大打折扣,必须得有。” 宁昭忽然道:“我知道哪里有,颜海,咱们两个去买去。” 颜海狐疑的跟着宁昭出了门,道:“真要买啊?” 宁昭道:“不用,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做鸭血面的,我们去吃一碗,再买一盆鸭血回来。” 颜海:“.” 两个人在外面吸溜一大份鸭血面,还吃了茶叶蛋,感觉再不回去可能要天黑了,才抱着一大盆鸭血去了影子班。 一进门,宁昭就道:“这黑狗血不好弄,来了来了,开始吧。” 法坛已经设好了。 八仙桌上,挂着一张太乙救苦天尊的画像,下面三个碗,碗里分别放着黄豆、糯米、红豆,各插着一炷香,“黑狗血”端端正正放在一旁。 一切准备就绪,皮影也被放在了法坛上,用一根棺钉钉住,上面还放着一张符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念过咒,张天师将一把糯米撒了出去,再将一把茶叶也撒了出去。 天色迅速暗了下去,一阵寒风吹过,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皮影上的邪祟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驱除。 最后张天师才用黑狗血泼在了皮影上。 “好了,暂时不要去动,在这里晒上到明天午时,就能将鬼气全部驱除。” “多谢张天师!”荣希看着一动不动的皮影大喜过望,觉得这一回应该是真成了,要知道以前那些驱鬼的人,连皮影都抓不住。 九千岁也道:“驱除了好,驱除了好。” 看来这东西也不怎么厉害,都不用宁大师出手,可能就是看着吓人。 宁昭却忽然道:“既然邪祟已经驱除了,那不如就在这里演一出皮影戏怎么样,我到了这里,可还没有见过。” 九千岁道:“对对对,反正也是闲着,就演一出嘛。” 他满心都是自己的儿子,非常想看看儿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想到儿子皮影戏演的好,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这复杂又心酸的心情,大概也只有他能够体会了。 (本章完) 第330章 寻子5 第330章 寻子5 荣希取出一块用鱼油打磨后的白纱布,支在了院子里。 这白纱布挺括透亮,立在箱子上,后面点了一盏灯,瞬间就成了一个台子。 这便是可以随处走动的‘一担挑’。 天色也跟着暗了下去。 乌云蔽月,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剩下了白色纱布后面那一小方天地。 一个五彩皮影从箱子下面钻了出来,翻了个筋斗,十分俏皮。 “来者皆是客,今天就给大家演一出全家福,端的是阖家欢乐有烟火,母慈子孝一家亲。” 那皮影走过来动过去,大声道:“爹!娘在哪儿呢!” 九千岁看的心中越发酸涩,眼泪都要下来了。 就在此时,忽然那声音就变了。 变得阴沉沉,鬼森森,冷冰冰,像是从地狱中钻出来的鬼魅在说话一般。 皮影停住,那声音从箱子后面冒了出来:“不演这个,今天我给大家演一出‘一担挑计骗麒麟儿,生贪心狠刻人皮影’,请诸位看官瞧个明白,听个仔细,辩个清楚。” 随着这声音起,忽然就是一阵寒风吹过,吹的人眼睛像是蒙了沙子一样,睁不开,再一开眼,就见白纱布后面的皮影已经换成了法坛上那个,正森然的看着众人,上面一丝黑狗血的污渍都没有。 胡大痣惊呼一声,晕了过去,被丽娘搂在了怀里。 张天师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法坛上,哪里还有什么皮影,只有一张空荡荡的符咒在随风飘荡。 “宁大师,我儿子”九千岁又是怕又是忧心。 宁昭道:“没事,既然皮影叫我们看戏,那我们把这出戏看完就行了。” 九千岁紧紧抓着小马的手,道:“看、看戏。” 看的是一出冷冷清清的鬼影戏。 幕布后,中元节,看花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站在街边看皮影戏,那皮影戏对大人来说自然好看,可是对五岁的孩子却看不明白,不知道上面演的是什么,只觉得人影晃动,还算有趣,看了一会儿,就索然无趣,离了大人。 场景一换,上来一个干巴巴的中年人。 “好一个麒麟儿,不知是谁家的走丢在此,好一个金项圈,有拇指粗,要是我儿子也有个金项圈就好了,有了,看我怎么将这金项圈赚到。” 这中年人也挑着一个担子,正要演皮影,看着孩子四处乱看,便放下担子,大声吆喝:“来来来,看我演一出钟馗捉恶鬼,白蛇闹金山。” 那孩子一听,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中年人果然演了一出孩子也爱看的钟馗捉恶鬼,热热闹闹,引来了无数小孩。 演了这一出,这中年人将担子一收,独独对那带着金项圈的孩子道:“你要不要看白蛇闹金山?” 孩子点头。 中年人道:“那你随我来,我单独给你演一出,这里人太多了,演不出来。” 孩子跟了上去。 幕后上成了树荫,鬼影重重,中年人的扁担猛的敲在了孩子头上,血溅在了幕布上。 九千岁猛的往后一倒,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抓住了小马的手。 血迹却又消失了,只有中年人那张狰狞的笑脸,笑声桀桀,在黑暗之中阵阵传来,叫人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寒意。 中年人拿了金项圈,放在箱子里,将担子一挑,面不改色的回到集市上,准备继续摆摊。 集市上却是乱糟糟的,中年人一问才知道,竟然是九千岁的儿子走丢了。 “难道刚才的孩子是九千岁的?这可不好!” 这中年人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树林中,孩子还躺在原地,睁着眼睛喊疼。 “不能留你活命,要是你跟九千岁一说,我岂不是要被满门抄斩?” 他正要再打,就听到有人往这里来了,连忙将孩子敲晕,塞在箱子里回了家。 幕布之上,正是一片阖家欢乐有烟火,母慈子孝一家亲。 中年男人将箱子打开,黄橙橙的金项圈给了孩子,再将另一个满头是血的孩子抱了出来。 孩子放在桌上,如同这一家人摆在桌上的食物,一睁眼,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 女人想将孩子送还给九千岁,讨到赏银,男人怕孩子再想起来,于是两人商量着,就将孩子留下了,从长计议。 “各位看官,演到这里,九千岁自此失了麒麟儿,千金之子长在贫家,且看十五年后,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那诡异的声音一响,幕布黑了下去,再亮时,已经是十五年后。 九千岁看到这儿,已经痛心疾首,哪里还知道怕,指着幕布骂道:“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 可这一出戏,还没有演完。 十五年后,孩子长大,也会演皮影,慢慢的竟然想起来自己姓什么名什么,家中有几口人,住在京城,想要上京城去寻亲了。 “生恩哪及养恩大,父亲放心,我一定回来孝顺你。” 这中年人已经老了,看看这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忽然想出来一招李代桃僵。 “我的孩子倒是没想过这样的富贵,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一出狸猫换太子。” 他再次抄起了扁担,将这孩子打死在家中,又告诉自己儿子如何上京找九千岁,该叫什么名字,交代的清清楚楚。 然后拿出了一把刀。 幕布之后,传来了磨刀的声音。 “嚯嚯嚯”的声音折磨着人的耳朵。 随后幕布变成了一片红色,红色之中,老头剥皮、去毛、刮挺、去脂、拉紧、晒干。 然后再是刻。 三十把刻刀,一刀刀落在人皮之上,樱花平刀扎,万字平刀推,袖头袄边凿刀上,花朵尖刀刻。 诡异的声音成了孩童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念着口诀。 “先刻头帽后刻脸,眼眉刻完再刻鼻子尖,衣服先把四方画,四边咬茬转着扎,雪花先竖画,左右再打叉,黄靠甲,先把眼眼打,拾恰恰,人字三角扎,屋子空心桃儿落落梅,雪中竹梅六角龟,一满都在水字格。” 这声音闷闷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样的稚嫩的声音,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好像是将人悬了起来,脚下放着一根蜡烛,起先只有一点火光,慢慢的,这火光越来越大,火光之中全是鬼影重重,将人炙烤。 这火最后变成了一片火海,让人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孩子的悲声,最令人痛苦。 (本章完) 第331章 小插曲 第331章 小插曲 九千岁在稚嫩的童声之中晕了过去。 皮影戏还在继续演,一直演到最后,鬼魂附在皮影之上,在丽娘的屋子里杀了老头,再让荣希怎么也走不出这城去。 鬼影戏终于结束,灯火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众人,一个人从箱子后面滚了出来。 是荣希。 他身上穿着竹竿,两眼圆睁,死的悄无声息,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了性命。 隐瞒者,同罪。 张天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慌的咕噜声,整个人瞬间退出去数十步远。 宁昭上前,用鬼笔一勾,一条黑气从皮影之中钻出,到了鬼册之中。 鬼册之上,也是方方一块白色纱布,后面有一圈橘色灯火,上面出现一个皮影。 “不知故乡何处是,张灯做戏思双亲。” 九千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哭的眼睛通红,虽然还是那个膨胀的细白样子,可是精气神看上去却像是老了许多岁。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又突然失去希望,这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抱着幻想,以为自己的儿子还生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 现在死讯摆在了眼前。 九千岁找宁昭要了那个皮影,抱在怀里,沉痛的表示要将这凶狠的一家人满门抄斩,还在宁昭的指点下,找到了儿子的尸骨,准备一起带回京城去。 他这边十分沉痛,宁昭那边已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出去吃吃喝喝了。 颜海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来之前就知道他儿子已经死了?” 宁昭点头:“这很容易看,御步也早就知道了,他命中只有螟蛉之子。” 颜海奇道:“什么是螟蛉之子?” 宁昭道:“蜾蠃无母,无法进行交配生产,没有后代,就捕捉螟蛉来当作义子喂养,自己没有孩子,只能收养别人的孩子,就叫做螟蛉之子。” “哦,”颜海恍然大悟,“那个皮影,你真的给他了?” 他对九千岁要收养谁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福气就是给到他头上他都不要。 跟九千岁睡了半个晚上,他已经快要精神崩溃了。 宁昭笑了笑,不说话,专心一意的去吃东西。 胡大痣在旁边小声道:“宁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去?” 宁昭道:“你很着急?” 胡大痣道:“不、不着急,就是有点害怕,九千岁.” 九千岁天天抱着个皮影叫宝贝,吃饭都抱着这个皮影,而且带着小马,说要将儿子走过的路都走一遍,真的有点渗人。 胡大痣有时候还得奉命作陪,别提有多可怜了。 好在九千岁也没有要在这里过年的意思,过了个五天,终于准备走了。 一行人还没上船,小马忽然发现颜海带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还取了个名字叫‘张飞’,说是回去之后再养两只,凑齐桃园三结义。 这只小鸡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英雄鸡就改变本色,不到处拉屎,当着小马的面,在码头上拉了一泡糖稀的。 小马板着脸拒绝了颜海将这只鸡带上船。 颜海非常不乐意:“为什么不让鸡上船啊,怎么,鸡不同意啊。” 小马:.从未遇到过如此强词夺理之人。 他腹诽不已,脸上却还是个面瘫,最后还是让‘张飞’上船了。 胡大痣负责跟在后面捡屎,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丽娘留在乐州操办老本行,九千岁郁郁寡欢,连马吊也不打了,船上气氛十分沉闷。 过了两天,宁昭坐在甲板上和颜海无聊的给小张飞喂米,雪落在水中,没有踪影,落在火盆里,也没有动静。 颜海看着雪落在了宁昭身上。 她停止呼吸,默然不语,夜色像是从她的身体中流出来的一般,永无枯竭之时。 但她自身又毫无生气,像是一截已经腐朽的枯木。 这让她显得十分孤独。 宁昭掀起眼皮子,看颜海一眼:“我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不要脸。”颜海心里的那一点小心思迅速消失。 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忽然道:“快看,那里有个人招手要搭船!这么晚了,不会是鬼吧!” 宁昭抬头看了一眼,道:“不是,大活人。” 颜海大声道:“小马,有人要搭船,要不要停啊!” 小马板着一张脸出来看了一眼,像是个拎着包袱的妇人,道:“不搭,在这码头停,船上吃的没了,下去买。” 颜海道:“不是昨天刚买过?” 小马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腹诽却是一直没停过:“你自己多能吃自己不知道吗,自己吃就算了,还带一只鸡来吃,还有宁大师,虽然没你能吃,可什么都要吃好的,能不下去买吗?” 船停下,那妇人以为是要搭她,刚要上船,小马就拦住了她。 “我们不带人。” 颜海趴在船头,道:“大婶,我们要在这里留一夜,明天早上再走,你搭别人的船吧。” 那妇人面色仓惶的往后看了一眼,心神不宁,像是后面又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连忙道:“让我在船上住一晚也行。” 小马心道这又不是客栈,住一晚是怎么回事。 九千岁正在甲板上放风,也不摆他王爷的架子,唉声叹气道:“都有难处,算了,让她上来吧。” 那妇人连声道谢,一边上船一边不断的回头看,看着实在令人奇怪,倒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 颜海好奇道:“你老回头看什么,后面有鬼?” 那妇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我家男人,我怕他追过来。” 颜海道:“怎么,他打你了?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呢。” “不是,他没打我,我、我就是怕他。”妇人心有余悸。 九千岁来了点精神,道:“他又不打你,你怕他干嘛?来来来,坐下仔细说说。” 几个人围着火盆坐下,这妇人也不知道这是九千岁,只以为是个富商,气愤道:“我男人好像跟别人有些不太一样。” 颜海兴致勃勃:“怎么不一样?”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对,于是换了个沉痛的表情。 那妇人却不太愿意说了,毕竟这事情关系着夫妻两人,说出去不大好。 宁昭剥了个蜜桔塞嘴里,道:“说吧,说了搞不好我们还能帮帮你。” 她笑不是好笑,这妇人一瞬间以为自己进了狼窝。 (本章完) 第332章 小插曲2 第332章 小插曲2 妇人叫做王梅,打从生下来开始,就没过过好日子,家里穷的挖野菜吃,早早嫁人了,丈夫也不着家,格外留恋外面的野花。 丈夫家里有一点祖产,都送进销金窟里去了,还弄进来个小妾,小妾也可怜,本以为是来吃香喝辣,没想到来了就只能吃大白菜。 哪怕是纳了小妾,这丈夫也依旧像是没脚鸟一样,不在家中停留,倒是弄的王梅跟这小妾相依为命起来,两人绣花卖钱,日子勉强还过的去。 过了两年,这丈夫在花丛中找乐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叫蜜蜂给扎了,得了杨梅大疮,总算稳定下来,躺棺材里了。 王梅死了丈夫,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跟这小妾都解脱了,偏偏这丈夫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债主上门,让她们两还。 两人只能点灯熬油的绣花卖,又过了三年,债也还清了,好日子这回应该要来了吧,结果小妾因为操劳过度,得了痨病,将本来就穷的家底掏的一干二净,最后还人财两空。 王梅无处可去,真是苦的没办法了,想着自己这辈子一点福都没享过,干脆一死了之,上吊上到一半,被人救下,还带来了一个喜讯。 镇上的杂货铺老板罗俊向她提亲,这老板原配死了,留下两个孩子没人照顾,正好看中王梅无牵无挂,又是再嫁,所以前来提亲。 这倒是一门好婚事,王梅麻利的嫁了过去,操持家务,看孩子,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觉得现在的丈夫不对劲了。 罗俊生的五大三粗,满脸胡茬,一看就是个莽汉似的人物,每天除了忙活店里的事情,其他一律不干,是个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 可就这么个人,一天早上送了一盒胭脂给王梅,王梅打开一看,见这胭脂像是被人用过了一样,一问,罗俊竟然说是他试了一下。 王梅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是想的却是这人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么相好,这胭脂是相好用了再拿来给她的,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生气,将那一盒胭脂也锁起来了。 又过了几日,罗俊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那一盒胭脂,王梅随口说不怎么用,没想到隔天这罗俊竟然又送了她一盒,给她之后还说他已经试过了,不错。 这之后,又出了一件事情,罗俊一次说喜欢吃大肠,还特意买了一副回来让王梅做了吃,过了三天王梅买菜的时候见有新鲜的,又买了一副,吃晚饭的时候罗俊却说味道太难闻,一筷子都没动,还让王梅拿去倒掉。 王梅开始注意留心,发现罗俊有时候会发呆,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样,一问他又没有异样,有时候晚上骂了她,早上竟然还跟王梅认个错,逗王梅开心,零零散散的事情,都让王梅十分不安。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今天白天,王梅正在给孩子做棉衣,在上面顺手绣了一朵梅花,罗俊忽然回来,看了一眼,就说这花的颜色绣的不好,不该用红色。 王梅正想说孩子穿的喜庆一点好,哪想到罗俊竟然直接从线筐里取出来一团青线,熟稔的穿针引线,将棉衣接过去绣了起来。 七尺男儿,一个人能有两个王梅那么壮,坐在那里绣花,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王梅当下就惊出一声冷汗,其他事情都能解释的过去,可是绣花这件事情却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 她看罗俊丝毫不觉得自己又什么不对,还在那里绣花,当下惊的连针都拿不稳了。 难道是中邪了? 是不是去了哪个地方撞到了什么? 她想着,就悄悄泡了一杯观音娘娘茶给他喝,可是喝了之后也没改变,罗俊绣了花就走,一点异样都没有,人还是那个人,影子也还是那个影子。 王梅想到京城的普陀寺,吃过晚饭就找了个借口,说原来在普陀寺请过愿,她搭今天晚上的船过去还愿,事情办完就回来。 罗俊倒是没说什么,给了她一点盘缠,叮嘱她早点回,就不管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看我家那口子一准是撞邪了,你们说我好不容易嫁了个好人家,日子好过一点,怎么就命这么苦,又摊上事了,这回我就是要去菩提寺,去求个平安符,回去给我夫君戴上。”王梅说完,还胆战心惊的看了宁昭一眼。 她本来是真不打算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昭看了她一眼之后,她的嘴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什么都说了出来。 宁昭脚下已经堆满了橘子皮,和颜海吃的手指头都黄了。 颜海道:“也不一定是撞邪,也许这罗俊就是喜欢绣花,也说不准的。” 九千岁道:“这胭脂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京城里的胭脂,哪一家的最好,我也知道,也不能说我就是撞邪了。” 小马站在一旁,心道那能一样吗,您是有闲工夫的人,一天到晚就捯饬自己,让自己永葆年轻了,人家要吃饭的人,哪里有功夫去试脂粉。 他心里虽然对九千岁一肚子槽要吐,脸上却还是那个板着脸的样子。 胡大痣也道:“这口味一天一变,这都做不得数。”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宁昭和颜海。 王梅见他们不信,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去京城,我嫁之前也打听了的,我这夫君打小就没娘,就算是要绣花,也得有人教啊。” 颜海道:“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挺奇怪的,宁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他家看看怎么样,要是撞了什么邪,你就顺手给驱一下嘛。” 王梅听了,又悄悄打量了宁昭一眼,心道莫非这是个高人? 看这长相,惨白惨白的,长的也有点邪门,不像是个活人的样子。 “这位、大、大师要是肯帮忙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宁昭看着太过年轻,一般人还真喊不出这句大师来。 九千岁道:“宁大师,那就去看看好了,我这也有点感兴趣了,这酬劳我来付,算我的。” 宁昭抬头看了一眼天:“去是可以,不过马上要下雨了。” 九千岁抬头一看,一个大月亮挂着的,连忙道:“不至于。” 宁昭笑了笑,道:“那就去吧。” (本章完) 第333章 御步傻了 第333章 御步傻了 果然刚到这妇人家中,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将回去的路淹的渺渺茫茫,看不清楚。 他们人多,罗俊被吵醒的同时,鸡窝里的鸡也一起醒了。 九千岁忽然想喝个鸡汤。 小马亮出身份,罗俊立刻响应,亲自抓着鸡去了厨房,剩下的几只鸡,因为下雨的缘故,瑟缩的单脚立在廊下,将脑袋反插在翅膀里,对同伴的命运漠不关心,看着有几分可怜像。 宁昭又成一团,烤着那一团像是人到中年萎靡不振的火,让胡大痣狠狠的往里面加炭。 王梅没想到这一屋子人非富即贵,原本说话还算利索,现在是彻底的不敢多嘴了。 还是颜海先问:“这罗俊有什么不妥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宁昭又用看智障的眼神关爱的看他:“因为你瞎嘛。” 颜海立刻让胡大痣不要再加炭了,就把这个人冻死在这里。 九千岁要的鸡汤且熬着呢,罗俊恭恭敬敬的过来候着,没想到自己妻子出去一趟,还没一个时辰,就带回来这么一尊大佛,这屋子都装不下。 颜海悄悄挨到宁昭身边,指了指眼睛。 宁昭给他抹了窗户外面飘进来的雨水。 九千岁道:“这是干什么?” 宁昭道:“牛眼泪,让他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九千岁连忙道:“那给我也来点。” 宁昭道:“这是另外的价钱,得加钱。” 九千岁:“.” 最后九千岁还是抹上了牛眼泪,甚至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给抹上了,单独算钱。 他抹上了又道:“这牛眼泪是假的吧,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宁昭伸手往地上一指,众人纷纷低头看去。 只见罗俊的脚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印在地上,这影子却不是罗俊的,他生的壮,地上的影子却纤细,而且穿的是女子衣裙,分明就是个女人。 “鬼鬼啊!”罗俊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正准备晕过去的胡大痣被人抢了戏,一时间楞在那里,满脑子都是‘这人怎么胆子这么小’的疑惑。 地上的影子却慢慢站了起来,往罗俊身上倒去,眼看就要钻入罗俊身体中,宁昭一张符咒贴在了他脑门上。 影子忽然立住,找不到方向一般左右四顾。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出!”宁昭怒喝一声,伸手捏住了影子,轻轻一提,就将这影子从罗俊的脚下提了出来。 一道雾气般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王梅惊呼一声:“小妹?” 这影子正是王梅亡夫纳的小妾。 那小妾扭扭捏捏,不敢靠近宁昭,只拿眼睛看王梅:“姐姐,我担心你过的不好。” 王梅哪里还忍得住,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过的好,你不用担心,去投胎去吧,投个有钱人家,好好享福。” 小妾十分不舍,可是看到宁昭又非常害怕,片刻之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外面的雨还在下,王梅去看鸡汤,颜海看着醒来的罗俊,道:“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多余?” 好像这两个女人不用男人,也能过的挺好。 宁昭笑道:“没有用处的人,到哪里都多余。” 颜海正要点头,忽然眉头一皱:“我怀疑你说的是我。” 宁昭道:“把怀疑两个字去掉,说的就是你。” 颜海:“.喜欢人家的时候是心肝宝贝,不喜欢人家的时候是废物点心。” 两人在这里斗嘴,正说到高兴的时候,宁昭忽然将眉头一皱,道:“御步出事了,我回去看看,你在这里喝鸡汤。” “啊?那你快点。”颜海一惊,心道御步出事,那一定不是小事。 九千岁昏昏欲睡,看着宁昭往外走,正想问宁大师干嘛去,就见宁昭忽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宁昭打开鬼道,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御步家中,御父站在门外,正在往门上贴符咒,忽然看到宁昭出现,手一抖,符咒掉在地上,心却定了下来。 到处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惦记着御步。 御父松了口气,道:“宁大师,人在里面。” 宁昭打开门,道:“不用担心,让灯都灭了。” 御父应声,很快御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屋中点着一盏灯,御步冷着脸坐在凳子上,火盆离他还有一点距离,好在火烧的很旺,他见宁昭来了也不惊讶,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洗手。” 宁昭一看,剥橘子太多,手指头还是黄的,她认命的出去洗手,道:“魂魄都丢了一道,还这么事儿。” 她洗了手回来,再仔细看一眼御步,忽然觉得他有点傻气,愣愣的,虽然还是那么冷若冰霜,可是少了一丝理智,带点孩子气。 挺有意思的。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御步丢了其中的一魄,灵慧。 人失了灵慧,其他的七魄也会慢慢散去。 他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念了一道咒,才能坐在这里跟宁昭对答,若是换了别人,此时已经傻了。 宁昭笑眯眯道:“御步,你最近干嘛了?” 御步眉头一皱:“你衣服上有泥点。” 宁昭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要将御步痛揍一顿的欲望,将外衣脱了,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御步的衣服套上。 一水的雪白衣服,一尘不染,还带着香味,柜子就是用樟木打的,就是樟木的香味。 宁昭道:“现在能说了吗?” 御步不理她,走过去将弄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 叠完之后,还将宁昭那一身脏衣服扔了出去,顺带着自己洗了个手。 宁昭忽然觉得颜海挺好的,至少这个时候还能打一顿,但是对着御步,她下不了手,只能自己忍着气。 御步这才干干净净的坐下,道:“那个白长生,跑去忽悠皇上,说能长生,将皇上丢在阴阳交界里了,我去把人带回来的时候,皇上被吓出了声,鬼物冲过来,我舍了一魄,才回来。” 宁昭道:“皇帝太闲了,杀了算了。” 御步想了想,道:“也行。” 宁昭乐不可支,心道这不太聪明的样子,心里话一句一句的往外冒啊。 她都想让他一直这么傻下去了,不过当御步看着她皱眉头,问她能不能去洗把脸的时候,她果断拉住御步:“走吧,去趟阴阳交界。” (本章完) 第334章 报仇 第334章 报仇 京城没有下雨,只有细细的雪粒一直没有停,将夜色照出一团青光。 冷气缓缓侵入两人的身体,空气中似乎有水汽附着在了衣物上,让衣服变得沉甸甸的。 宁昭牵着御步,带着他往乱葬岗走。 “你是怎么知道去阴阳交界的?我没有带你去过。” “找了一只壁虎带路,跟着龙气去的。”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去的地方是阴阳交界?” “我看你拉出来过。” 两人一问一答,宁昭觉得御步的智慧如果能够匀出来芝麻大那么一点给颜海,颜海说不定就不是个睁眼瞎了。 过了乱葬岗,视线就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如同混沌初开,在御步眼中,这些灰色的雾气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宁昭将一片叶子塞在了御步口中:“这是忘身草,不要说话,我们去把你丢的那一魄找回来。” 御步含着忘身草,眉头紧皱,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御步道:“洗了吗?” 宁昭:“.” 她直接拽着人,往更深处走去。 这一次,御步看的更加清楚。 四周弥漫的是死亡的气味,腐朽、污秽、肮脏、丑陋,天下所有的恶都汇聚在此,黑色河流中带着冤魂怨鬼,尖叫哭泣,残肢腐尸流向更深的黑暗,直到消失。 荒诞,而且支离破碎。 往前是阴,往回是阳。 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激动与好奇,这隐秘的世界属于他,欢迎他,死亡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随后他又有了一丝害怕。 这阴暗的世界太过丰富,他已经失去理智,黑暗很有可能会将他吞没。 好在宁昭就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凉的,让他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四周游荡着无数的黑影,在宁昭的周围,并没有靠近,这么多的影子里究竟哪一个才是御步丢掉的那一个魂魄。 宁昭闭上眼睛,黑气层层透过了御步的身体,又穿了出去。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星宿,两仪微光,追!” 黑气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阴阳交界之中穿梭,很快就找到了御步失落的那一魄。 虚无的一道影子在黑边站的笔直,冷眼看着河里伸出来的那一只只手,那些手想将他拉入河中去,他却一直冷眼看着,似乎想要将这河流看清楚。 “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御步速归!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那一道虚无的影子瞬间消散,回到了御步身上。 御步脸上那一点儿傻气消失不见,又成了那个连宁昭都敢威胁的‘冷面花郎’。 宁昭道:“走吧。” 两人往外走,走了片刻,宁昭忽然停住,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两个荷包,全是御步原来戴在身上的。 一个是装的原来颜海身上的瘸腿蟾,一个是装的猪肉干。 她无语的看了御步一眼,将瘸腿蟾给他,打开猪肉干开始吃。 御步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这肉干都掉在阴阳交界的地上了,已经不能简单的用脏来形容了。 他别开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和宁昭出了阴阳交界,外面天还没亮,细雪下大了,成了鹅毛大雪。 “走,咱们去报仇去。” 宁昭嚼着肉干,一把拽开了鬼道,落在了小牛山上。 乾阳还没回过神来,宁昭已经动手,一笔落下,将阴阳交界拉了过来。 本来小牛山就是鬼怪聚集之地,阴阳交界一出,更是鬼哭狼嚎,将小牛山淹没,阴气森森,无边无际,乾阳还未反应,已经置身于黑色河流之中。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河流之中的鬼物在撕扯他的皮肉,但这痛苦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黑暗入侵了他,他的身体里有一把火猛的烧了起来,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苦不堪言。 他想爬出来,可是一个皮影操纵了他,让他无法脱身。 白长生头痛欲裂,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咒。 到底是什么时候将咒下在他身上的! 宁昭蹲在黑色河流边,嘴里嚼着肉干,对着乾阳露出了一个狞笑。 这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脸还是那张脸,可是眼睛却更黑了,嘴唇更红了,脸也更白了,是一种令人憎恶的笑。 乾阳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气死在这里。 他忍着痛,白光侵蚀了皮影,皮影落在河中,瞬间被吞没。 河流之中的鬼物离他远了一点,可是鬼气永远也无法驱除干净,这是从人的心里流出来的,永无止歇之时。 宁昭看着乾阳从黑色河流中爬了出来,迅速的将阴阳交界又送了回去。 “乾阳道长,这滋味还不错吧,我说过我可是会反击的人。” 乾阳忍着心里的焦灼之感,冷冷的看着宁昭:“看来你也想试试昌山地脉。” 宁昭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所以我还有一份更大的礼物要回敬给你。” 黑色的鬼笔在她手中发出油亮的光,山雨欲来风满楼,阴森之气包围住了整个小牛山,地下死气翻腾,滚滚而来。 乾阳眉头紧皱,取出两张符咒夹在手中。 宁昭冷笑一声:“让你看看我的大招。” 她一把抓过御步,在一瞬间打开鬼道,乾阳手中符咒还没出手,她已经带着御步消失在了小牛山中。 只留下一个猖狂的笑声,带着一个字:“走!” 原来这大招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乾阳和白长生目瞪口呆,一致的不敢置信,阴间之主竟然是这么个无赖而且操蛋的玩意儿。 她的行动完全不在人的预料之中,也丝毫不计后果,好像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这一出戏里的魔鬼。 而他们反而成了砧板上的肉。 白长生忽然又点庆幸自己已经是宁昭这条船上的了,虽然刚才被宁昭收拾了一下,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乾阳气的浑身发抖。 他阴沉沉的瞪了白长生一眼,也不赶他,取出一张符咒,写上“明纣”两个字,烧了。 不过片刻,明纣便出现在了小牛山。 “我有事要你去办。”乾阳沉着脸。 明纣道:“马车跟的太紧了。” 乾阳取出一把符咒给她:“贴在马车上。” 明纣也有些惧怕这符咒,小心收好,道:“要我去办什么事?” 乾阳道:“写在符咒上了,自己看吧。” 他是在防备白长生。 明纣道:“好。” 她很快就消失在小牛山,离开之后打开符咒看了一眼。 “颜海、御步,杀一个。” (本章完) 第335章 死而不老 第335章 死而不老 颜海全然不知道自己因为宁昭的缘故,上了明纣的死亡名单,乐乐呵呵的带着‘小张飞’回来了。 可惜英雄鸡无法适应京城的环境,刚一下船,就冻的拉稀,半天都没撑住,命丧黄泉,投奔刘备去了。 颜海伤心了那么一瞬间,回家喝了一碗爱心十全大补汤,立刻飞奔去找宁昭和御步。 “御步,你没事吧,你看我买了什么。”他一出手,就是一个鸡毛掸子。 这鸡毛掸子十分劣质,不知在哪个小贩手里买的,一抽出来就鸡毛满天飞,御步默默将落在衣袖上的鸡毛吹落,起身要走。 他从心里发出一声疑惑:九千岁为什么不带着颜海在乐州过完年再回来? 颜海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他精力旺盛,一肚子的话要说,连忙抓住他:“别走别走,我听说你出事了,刚回家就来看你了,你出了什么事?” 御步被迫坐下,道:“没什么,丢了点东西。” 颜海道:“丢的什么?” 御步不肯说了。 颜海就看宁昭。 宁昭道:“丢了一部分魂魄,已经给他找回来了。” 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颜海耳边嘀咕了一句。 颜海听了这悄悄话,渐渐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御步,看的御步坐立难安。 宁昭说完,颜海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御步,你要把皇帝给杀了!” 胡大痣手里端着个碗,碗里放着一碗红樱桃,‘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御步脸色顿时涨的通红,狠狠瞪了一眼宁昭和颜海,再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胡大痣。 胡大痣瞬间觉得落入了冰窖,御步的眼神分明是要将他灭口的样子,他打着哆嗦想表一下自己的忠心。 “御大人放心,你要杀了皇帝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嗯?”御步冷冷看着他:“什么事?” 胡大痣快哭了:“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听见?”御步又问。 胡大痣手摆的要飞起来了:“不是,你们刚才什么都没说。” 御步这才收回了目光。 胡大痣哆哆嗦嗦:“我再出去买点,你们聊。” 他跑的飞快,在门口还摔了个大跟头。 颜海以为自己胆子算大了,不过跟御步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小声道:“御步啊,虽然皇帝那个小老头闲出屁来了,你也不能要杀他啊。” 他语重心长的说完了,还是觉得不放心,御步要杀人,搞不好哪天就闷不吭声的给皇帝来了个‘全家捅’,到时候哪里再找御步去。 御步无力道:“我是丢了魂魄一时气话。” 宁昭笑够了,道:“走走走,我们去九千岁家要钱去。” 九千岁正在家里给儿子立衣冠冢,因为这儿子常年没在身边,悲痛的也有限,在船上就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更多的是伤心自己后继无人。 听说来要钱的,他就让小马去取银票,跟御步说话。 “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兄又叫人给蛊惑,去了极其危险的地方,还是御大人去救回来的?” 御步十分不乐意谈这件事,他知人情世故,却又不喜欢人情世故,因此在和人攀谈这件事情上格外艰难,勉强应了两句,就开始一脸高冷,端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子了。 九千岁见他跟块石头一样毫无趣味,再看颜海已经将桌上的半壁江山都吞入腹中,正在攻占另外半壁,只能跟宁昭说话。 “宁大师,你帮我看看,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有个孩子?” 宁昭道:“你可以收养小马。” 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马拎着银票进来,正好听见了,心道我可不乐意,一天到晚不是给这个磕头就是给那个磕头,等王爷归西了,我就笑傲江湖去。 他心里想的可多,脸上却木头似的没有表情,直接将银票给了宁昭。 九千岁拉着小马的手,道:“小马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这么想。” 小马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对九千岁这冰冷而白腻的手十分不喜。 像是个老妖怪。 宁昭看了一眼,笑道:“王爷,老而不死,或者死而不老,其实都不是件好事。” 九千岁眉头一皱,道:“宁大师这话,我有点听不明白。” 颜海鼓着腮帮子,松鼠似的两边望了一下,不知道气氛为何突然严肃了起来。 宁昭道:“死而不老,总是让人害怕,年轻人的路才刚刚开始,若是失了精气神,有个灾病,总是不好。” 她说完轻轻勾动手指,温暖的屋子里一道暖洋洋的风轻轻拂过九千岁的腰间。 一个荷包落在了宁昭手上。 “王爷,该拿的我都拿了,告辞,希望以后王爷没有再来找我帮忙的时候了。” 她看了一眼还愣在那里,鼓着腮帮子的颜海,招了招手。 三人出了王府,颜海连忙道:“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老而不死,死而不老的。” 宁昭不回答,将荷包丢给御步,缩着脖子往羊福记走。 颜海连忙道:“到底是什么啊,御步你快说,以后你杀人我递刀。” 御步:“.用不着。” 他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符咒,这符咒的时日已经很长,符纸边缘都起了毛边,打开看一眼,又仔细闻了一下,心里也猛的跳了一下。 “这是邪符,原来的符咒是玄女通心符,被人将符头和符脚倒了过来,再加上用的不是朱砂,而是用的人血,这符咒放在身上就可以不断吸取活力旺盛之人的精气神,用在自身,便可以不老不病。” 颜海倒吸一口凉气:“我、我跟他睡了半夜宁昭你这个王八蛋,你明知道还把我往火坑里推。” 他狠狠揍了宁昭一下。 宁昭道:“一开始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小马心思活络,应该是个活泼的性格,你跟他睡了半夜我才确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她一看颜海就知道,颜海身上的三把火弱了下去,精神不足,好在他火气足,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颜海道:“那小马的面瘫是不是因为跟着九千岁在一起久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宁昭点头:“人失了精气神,就会有一种疲累之感,他并不是没有表情,而是无力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颜海回头看一眼富丽堂皇的王府,忽然感觉白白胖胖的九千岁,正跟个蛤蟆似的张着嘴,吞噬小马。 (本章完) 第336章 亡魂1 第336章 亡魂1 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走在去青云观的山路上。 风雪呼号,像是要将青云观扑碎,人走在路上只能听到雪落下时发出的沙沙声,这声音飘忽空灵,将天地间其他的声音全都淹没了。 女子却没有因为大风雪而停下脚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单薄,就这么一直走,到了青云观之后,重重的敲开了门。 开门的小道童见了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是细细碎碎的冰渣,就连眼睫毛上也是一样。 只有口鼻还有热气往外冒。 “小师父,我要见清虚道长。”女子哀求一声。 小道士连忙将她让了进去,大声道:“师父,师父!有香客来啦!” 清虚正在跟弟子燕虚蒸馒头,一听说有香客来了,立刻欣喜若狂,心道冒着这样的大雪天,还有香客来,那肯定是世上最虔诚的香客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香火钱。 他喜气洋洋的出了厨房,一看外面的女子披麻戴孝,而且是重孝,飞快将表情调整成了沉痛,道:“施主节哀,可是来上香?” 女子摇头:“不是,我不上香,我有事情请清虚道长帮忙。” 她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清虚目光一亮,心道十两不错,正愁没米下锅,立刻女子请入了观中,泡上一壶茶水。 茶水往外茶杯里一倒,里面全是茶叶碎末,一口下去,嘴上都是一圈沫子。 青云观,穷啊。 女子也不动茶水,似乎不觉得冷一般,低声道:“道长,您知道死去的人,魂魄还会在吗?” 清虚道长不动声色的看银子,道:“魂魄自然是在,有的留的久一点,有的留的短一点,不过到最后,都会回归到幽冥地府,忘却前尘,重新投胎。” 女子道:“那有什么办法能看到亡魂?” 清虚道:“这方法可就多了,牛眼泪,开天眼的符咒,不过一般人最好是不要用,很容易沾上邪祟。” 他隐隐猜到这女子想干什么,大约是亲人忽然去世,又无法接受这事实,所以才想要开阴阳眼。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女子沉默片刻,又道:“那要是想和亡魂一起生活呢?” 清虚眉头一皱,道:“人鬼殊途,你强行要将亡魂留在人间,对亡魂也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施主,这样吧,你带着银子去趟普陀寺,请上智大师开解开解。” 和尚舌灿莲花,开解人是强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将这女子说的落发出家。 女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执着道:“道长,到底有没有办法让他留下,再跟我一起生活?我实在太想他了,我们两从小就在一起,一天也没分离过,我能感觉到他还在我身边。” 清虚痛心疾首的将银子推还给她,道:“我没有办法,施主请吧。” 亡魂留在阳间,就成了鬼,人和鬼一起生活,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他就算会这样的办法,也不可能说出来。 女子带着银子下了山,清虚唏嘘一声,继续去蒸馒头。 第二天一早,没想到那女子又来了。 这女子仍旧是披麻戴孝,满身的风雪,带的银子更多了,苦苦哀求清虚,似乎认定了清虚一定会有办法一样。 如此三天,清虚都闭门不见,到了第四天,人终于没来了。 又过了两天,青云观真的揭不开锅了,雪下的太大,唯一的那么几个香客也来不了,清虚在宁昭和上智两人中间选择了去上智那里打秋风。 到了上智那里,清虚却发现那女子也在,不过被一个小和尚拦在了门外,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都不让她进去。 想必上智也已经听过她荒唐的请求了。 那小和尚被她说的烦了,忽然道:“你要办这事情,不要来我们,我知道有个地方,只要你去求,保管灵验。” 清虚心道不会是推到宁昭身上吧,算了,能打发了最好,他一边想一边往里面走。 小和尚在他身后道:“你去小牛山,那里住了一个道长,听说这道长无所不能,只要你诚心去祈求,他就会答应你。” 清虚听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道:“你这小和尚,胡说八道什么!” 他立刻返头去拉那女子,可是那女子已经冒着风雪飞奔下山了。 清虚想到上次因为棺材的事情,自己和上智在那里守棺的时候,小牛山上就邪气的很,那乾阳道长也出现过,他一出现,那两口棺材就蠢蠢欲动,像是要脱离宁昭的符咒一般,就知道这人跟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小和尚还在那里笑:“清虚道长,本来就是嘛,这女人老是来这里缠着我们师父,烦也烦死了。” 清虚气的想打人:“你知道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的佛法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小和尚委委屈屈:“道长,这里又不是你的青云观,你在这里说我可不合适。” 清虚道:“我跟上智说去,教的什么人!” 那女子得了这小和尚的指点,也不休息,直接下了山,又往小牛山上去了。 雪一视同仁,也落在了小牛山上,山路常年无人行走,满是压倒的枯枝,厚厚积雪之下,数不清的尖利岩石。 女子也不知道乾阳在哪里,只能四处找寻,脚上的鞋不知掉在了何处,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却依旧没有停下。 夜色悄然降临,青色的月光落在积雪上,折射出清幽的冷光,女子头发蓬乱,茫然寻找,仿佛一副地狱景象。 已经子时了。 忽然,一个邋遢的影子坐在一块没有积雪的石头上,目光仁慈而又悲悯的看着她。 “你的心愿我已经听到了。” 女子看着乾阳,猛的跪倒在雪地里。 “大师,请帮帮我。” 乾阳道:“我可以帮你,说吧,把你的愿望说出来,我会帮你的。” 女子道:“我要跟我的丈夫生活在一起,直到我死,也要一直生活在一起。” 她的目光极其坚定,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动摇她的想法。 乾阳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你的丈夫还没有下葬,去取一把他的头发,和这张符咒用红绳绑在一起,塞到泥人肚子里,这样你丈夫就能复活了。” 女子接过符咒,就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字,上面赫然是自己丈夫的生辰八字。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本章完) 第337章 亡魂2 第337章 亡魂2 女子紧紧抱着符咒,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再一抬头,乾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连夜下了山,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中还在办着丧事,原本早就应该出殡,可是女子执意不肯,只能将这丧事再办的长一点,好在天气冷,不算碍事。 灵堂里冷冷清清,守夜的人也在打瞌睡,棺材还没有钉上棺钉。 女子上前一步,猛的去推棺材盖。 守夜的人被惊醒过来,大声道:“弟妹!你干什么!” 女子充耳不闻,使命去推棺材盖,细细的手臂像是要折断一般,竟然将棺材盖推开了。 “弟妹!你别乱来,你这样三弟也不得安心啊!”守夜的男子想要上前将人拉开,可是却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 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惨白的脸显得十分虚弱,可是那眼睛里却冒着异样的光,从棺材里剪下来一把头发,笑着离开了。 “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 守夜人听着这一句呢喃,差点吓尿,连忙叫人一起跟了上去。 女子出去买了个泥人,将东西塞在了泥人肚子里,之后就开始抱着泥人不松手。 “这事情到现在,越来越诡异,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请宁大师来帮忙。” 破旧的院子里十分热闹,不仅来了清虚,还来了上智,领着这女子的大哥,让颜海都没地方坐了,只能搬着小板凳坐在廊下。 宁昭一口一个小蜜桔,半晌之后才道:“之后呢?” 颜海在廊下也道:“是啊,之后呢,你们明明见到有古怪,怎么也不阻止啊!” 那男子道:“我们一开始并不知情,她去做了个泥人,摆在床头,每天抱着说一些话,我们看着她不哭不闹了,反而放松下来。” 等他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女子已经不再抱着泥人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话,在屋子里一个人自言自语,有问有答,就好像一个看不到的鬼影在她身边呆着一样。 而其他人什么都看不到。 家里有胆子大的上前去听,就听到这女子叫夫君,还问夫君饭菜合不合胃口,今天的太阳有点大,最好是不要出门,就在家里写字。 大家都以为是她疯了,正要去请大夫,可是忽然又有人发现凡是从女子屋中端出来的饭菜,全都是冰凉的。 不是因为天气冷而变得冰凉,而是拿在手里,就像是这一碗饭是从阴曹地府里端出来的一样。 “这是上路饭,是死人饭,这饭叫鬼吃了。” 家里的老人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众人吓得不轻,而且家里的孩子也哭闹不休,说是看到了三叔和三婶婶在一起。 而家里的人也陆续开始生病,两位老人最先熬不住,病重不起,小孩子也陆续发烧说胡话,吃药也不好,找了人压惊也没什么用。 找了普陀寺和清虚去驱鬼,也没办法。 鬼影已经谁都能看到了,可是这鬼影就和生前没什么两样,如同一个活人一般坐在屋子里,原来还不能见光,可是现在已经能够在阴天出现了。 一家人的活气滋养着这一个鬼。 “泥人我们也砸了,头发和符咒都烧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这么下去,这活人就得给死人让路了啊。” 女子大哥急的两眼通红。 宁昭慢慢道:“不要急,你先回去吧。” 男子见她像是答应了的意思,总算是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宁昭这才看向上智:“普陀寺佛光普照,大师这个家当的不错。” 上智心知此事由普陀寺而起,双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面带愧色。 宁昭又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大师可明白?” 上智又道一声佛,离开了。 颜海悄悄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御步:“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上智又被教训了?” 御步低声道:“无所住是学佛的一种境界,就是不执著的意思,做任何事都不要执着,宁昭的意思是这鬼并不是真的鬼,而是因为执着,再加上乾阳给的符咒,由心而生的恶咒,所以用驱鬼的办法是没有用的。” 颜海眉头一皱,怀疑的看着御步:“她真的是这个意思?明明就说了一句话,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御步:“.” 他为什么要跟颜海解释? 留下一个清虚道长,对宁昭道:“借点钱。” 宁昭:“.” 打发走清虚,到了晚上,宁昭就领着两位小弟去了求助的赵家。 一进门,满屋子都是一股药味,从前院到后院,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人在生病吃药。 赵老大接了他们三人,请他们先去看看孩子。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全都在一个屋子里,都十分虚弱,还有一个在不停的说胡话,叫人走开。 宁昭拍了拍御步:“惊着了,叫叫魂,这是你的强项。” 颜海道:“能不是强项吗,久病成医。” 赵老大疑惑道:“啊?什么久病成医?” 御步心中十分窘迫,越是窘迫,脸上就越是高冷,冷冰冰的瞥了一眼赵老大,赵老大被他吓的一个哆嗦,忽然觉得鬼也就那么回事。 御大人真挺可怕的。 叫魂倒是简单,御步在里面办事,宁昭和颜海就四处转悠了一下。 咒如同丝线一样缠绕在每一个地方,来源却是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就是这里,颜海,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宁昭指着屋子让颜海看。 颜海瞪大眼睛,乱眨一气:“屁都没看到一个。” 宁昭道:“那就是了,这里死气这样重,你都没看到鬼影,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咒,咒就在那个女人身上,从她身上散发,然后其他人也看到了咒。” 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身上也沾着重重死气。 颜海道:“那是不是得把她衣服脱了,然后用朱砂画那个什么孔雀明王真经?” 宁昭摇头:“孔雀明王真经是驱除毒虫毒蛇的,跟这个没关系。” 颜海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御步过来了,皱眉看一眼女人,道:“在她肚子里?” 宁昭点头,往院子里走去。 女人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们三人,随后飞快的跑进屋子里,将门关上了。 宁昭吃了个闭门羹,赵老大在后面看着,正想上前来劝说弟妹开门,就见颜海飞起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哈!佛山无影脚!” 赵老大:. (本章完) 第338章 亡魂3 第338章 亡魂3 屋子里没有点灯,越发显得鬼气森森,宁昭走了进去,看着满屋子的黑线,如同蜘蛛网一般要将她缠绕其中。 一道由咒组成的人影虚虚站在女子身边,一看就是由女子心中幻想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女子十分害怕的躲了躲。 那道人影站到了女子前面。 宁昭也不说话,伸出手指在半空之中挑了一根细线,随后卷在了手指之上,轻轻一拉。 黑暗无声而动。 无处不在的咒因为她的动作而动了起来,丝线一根根收回,卷在了宁昭的手指上,随后宁昭用力一拉,一团黑气从女子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是一根一根头发卷成的一团,头发在宁昭的手指下散开,如同活物,想要四处逃散,露出里面一张符咒。 宁昭两只手拢住,伸到了御步面前:“烧。” 御步迅速抽出一张符咒,点燃丢到宁昭手中。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头发如同蛇一般扭动要逃,却只能在宁昭手掌之中打转,被烧成了灰烬。 灰色的影子也随着消失在原地。 女子哀嚎一声,上前厮打宁昭,大声道:“还给我,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颜海连忙将人拉开:“疯了疯了。” 宁昭却笑道:“你真的想见?我可是真的会让你见到的啊。” “见!”女子斩钉截铁。 宁昭便冲她招手:“来吧,到院子里来。” 外面夜色凛凛,幽幽青光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月亮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像是被云雾所吞吐一般。 人的影子落在地上,也随着云雾变化而时有时无。 又要下雪了。 颜海总觉得宁昭憋着一股坏心,看那笑脸就是要作妖,不由有点可怜这个女人。 慢慢的,如同起雾一般,黑色雾气从地下开始翻腾,渐渐将人的脚背淹没,随同黑色雾气一起出来的,还有幽蓝色的一簇簇火光。 咕噜一声,仿佛地下有东西在从泥土里出来,这些蓝色的火焰就是这样被挤了出来,晃荡在半空,将人的脸也映成了冰冷的蓝色。 赵家老大使劲咽了下唾沫,大冷天的冒出了冷汗,不安的看着地上。 女子也十分焦急,这焦急之中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丝害怕和不安。 从地下出来的,真的会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夫君吗? 一只手从泥土之中伸了出来,苍白、僵硬、充满腐臭味,白骨可见,像是已经埋葬了多日,此时被人强行从坟墓里面拉了出来。 紧接着,人也从泥里出来了。 脸上也是一样,一半是腐肉,一半已经成了白骨,眼珠鼓出,滚落到了女子脚边。 衣服也已经破碎了。 人的脸转向了女子:“我来了。” 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世间的声音,甚至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因为他的喉咙和舌头都已经溃烂。 女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战栗,可背后一只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这只手也是冰凉的,像是从泥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去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见他吗?他就在你面前,难道你认不出他了?” 宁昭的声音低低的在女子背后响起。 女子浑身冰冷。 她认出来了,可是看着慢慢朝她走过来的‘人’却只剩下了害怕,心中的爱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后退,却被宁昭挡住了。 “我、来了.” 腐烂的不成人形的‘人’张开了双手,似乎想要将女子拥入怀中,走的越近,那腐臭的面目就越是清楚。就连眼窝里的蛆虫都看的清清楚楚。 女子看着那两只手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猛的软到在地,崩溃的放声大哭,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宁昭。 “不!不要!我不要见他!让他回去吧!” 哭声扩散到黑暗之中,哭声越来越大,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 “对不起,求求你让他回去吧,我不要见了,我不是这么想的,我错了!” 宁昭挥手,那腐尸又没入了泥土之中,只剩下了翻动过的泥土还泛出幽蓝色的火焰。 她蹲下身,柔声细语的和女子说话:“你不是想见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想见了呢?难道雪落在淤泥里就不是雪了吗?人啊,真是任性。” 女子趴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直到他们三人离开,还能听到女子细细的啜泣声。 颜海道:“我有点搞不明白,她不是很爱她的丈夫吗?” 宁昭闭着眼睛没说话。 御步道:“这就是人心,她需要的是她幻化出来的人,一个完全从她心里走出来的影子,用来逃避心中的孤独和悲痛,而不是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因此自私而又任性的去求了乾阳,弄的全家无法安宁。 颜海道:“可是也不用害怕成这个样子吧。” 宁昭道:“我曾在书上看过一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人与人之间,感情一旦在瞬间改变,就会从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变成最陌生的人。” 颜海看了一眼看不出息怒的宁昭,漂亮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显得孤独。 她到底是抱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活在人间的? 是入世还是出世? 她就像是浮在空气中的水雾一般,悄然隐藏在阴森恐怖又充满神秘的黑暗之中。 沉默半晌,颜海忽然道:“你对人很失望吗?” 宁昭笑了笑:“谈不上。” 黑暗之中一辆马车悄然出现,在宁昭面前停下,车夫跳下来,打开了帘子,露出里面一丝光亮也看不到的黑暗,邀请宁昭上马车。 宁昭回头道:“你们两个回去吧,走夜路,不要回头。” 说完,她就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走远了不见踪影。 颜海想回头看,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御步忽然道:“应该不是失望。” “什么?”颜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片刻之后才想起来他是在说自己问宁昭的问题。 御步道:“不是失望,而是验证。” 颜海挠头,有一种自己不配和御步说话的感觉:“啊?” 御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验证人心的想法来的,到此为止,她见到的,不过是验证了她心中所想而已。” 宁昭此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用眼睛来看待世人,没有期望,也就谈不上失望。 (本章完) 第33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33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咦吓死我了。” 宁昭一上马车就感觉到十分辣眼睛,感觉看到了比小丑八怪还要丑的东西。 车中人奄奄一息,本来就在强撑,看到宁昭的表情恨不能立刻去投胎。 宁昭看着他仅剩下的半边脑袋,道:“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被人干了一票大的。” 车中人用半幅牙齿呵呵了一声:“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有五分人样了。” 宁昭道:“以我浅薄的经验来看,你这样就是去三笼胡同倒贴钱都没人要你,你都对不起窦春兰这个名字。” 车中人:“.不要再互相伤害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宁昭安安稳稳的坐着,看着外面一条条跑过的鬼影,道:“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明纣还真是不怕死啊,你觉得关起来怎么样?” 车中人道:“不仅仅是我,她手里还有符咒,我跑的快,还剩下这么半截,她去追踪其他人了,尽快将她解决吧。” 宁昭道:“一个小麻烦而已,不用这么着急,我会解决的,不过得等我想想要怎么让她逃脱不了。” 车中人道:“你不回蠡山吗?” 宁昭道:“其实我也很想回蠡山去,可是我手里还有很多钱没有花完,非常以及特别的多,你知道人最大的遗憾就是人死了钱还没有花完,我也是这么想的。” 车中人一句放屁哽在了喉咙里。 他还不知道宁昭,身上就是有一千两,不用一个月也能造光,再加上一个败家子颜海,钱留在兜里过夜都咬手。 他要是信了这个王八蛋的胡说八道才是真的脑子少了一半。 “阴阳交界动荡起来了,阳气多的过了份,你去看看吗?” 宁昭慢吞吞的敲了敲手指,道:“去吧,阳气太盛了游魂没地方呆,难免要到京城来捣乱。” 车中人道:“已经跑来一些了。” “嗯,”宁昭漫不经心,“不要紧,鬼也要出来透口气,补一补,不然老是憋在阴阳交界,对他们也不好。” 车中人:“.你还挺关心这些妖魔鬼怪。” 宁昭道:“先不要去阴阳交界,去普陀寺,我去取一样东西。” 普陀寺此时也隐藏在黑暗之中,万籁俱寂。 车中人道:“你来拿什么?” 宁昭在普陀寺中漫无目的的走,很快就到了一座佛堂之中,佛像前面点着长明灯,供奉着一卷画。 画像是打开的,画中亭台楼阁,破败不堪,满地都是枯枝败叶,花园之中的假山长满野草,流水枯竭,四处散落着花瓶和碗碟。 桌上的果子腐烂融化,生根发芽。 隐隐有黑色鬼影在画中楼台中穿梭,被禁锢在这一片废土之中。 宁昭伸手将画摘了下来,道:“走吧,就用这个。” 车中人看了一眼这画,道:“啊,这个画我知道,原来里面关着一位美女子,将一位书生迷的要死要活的,可惜现在已经空有画卷,美人不在了。” 宁昭道:“你现在的面目也挺猎奇,放进去算是一景,要不你进去试试?” 车中人连忙摆手:“不了,我在马车里呆着就好。” 取了东西,马车再次往黑暗之中去了。 第二天颜海准备去黄汤池子泡一泡,顺便再回味一下好吃的油罩糍,去了清水街却扑了个空。 清水街只有个胡大痣守在那里,因为最近手头有了点银子,在换自己新买的棉衣。 颜海道:“大痣,宁昭呢?” 胡大痣道:“颜少爷你来了,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颜海道:“还没回来?看来是被人拐走了,我要去泡温泉,你去不去?” 胡大痣立刻道:“去去去。” 两个人出了门,走在路上就碰到了闵行,垂头丧气的样子,看着就没精神。 “闵行,你怎么这么没精神?”颜海拉住他。 闵行道:“没什么,就是想到自己这个岁数了还没光宗耀祖,榜上有名,就羞愧的吃不下饭。” 胡大痣道:“你那书不是卖的很好吗?还不算是光宗耀祖?” 闵行道:“读书人,只有金榜题名,才叫光宗耀祖,赚钱这些都是旁门左道。” 颜海道:“那你就惨了,宁昭说你一辈子都没这个命,发财的命倒是有。” 闵行道:“这个俗话说的好,人定胜天,我看我只要努力,总会有一天榜上有名的。” 颜海道:“可是不是还有句俗话,叫做命里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吗?” 闵行:“.” 颜海拍了拍他:“男子汉,心胸开阔一点,泡温泉去不去?” 闵行无精打采的跟了过去,三个人在路上又碰到了御步。 “御步,走啊,泡温泉去。”颜海热情的将御步拖走了。 四个人到了黄汤池子,进去之后要了单独的浴池,不然御步恐怕不会下水,颜海张口就要一千个油罩糍。 老板道:“颜少爷,这哪里弄那么多去,我先上着,吃完了我再送。” 颜海道:“行吧,那就萝卜丝的要十个,南瓜丝的要十个,红薯丝的要十个,小鱼虾米一百个!” 老板滴汗下去,不一会儿就先素的端了过来。 颜海边吃边问御步:“你知道宁昭去哪儿了吗?” 御步摇头,将自己裹的比隔壁女浴池的姑娘还要严严实实,闭目养神。 四个人还算融洽,过了片刻,隔壁忽然两个书生,十分聒噪,都在说自己做的文章,都说自己做的是锦绣文章,一定能够高中。 胡大痣小声道:“闵行,你看那两个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闵行还没回答,颜海已经低声道:“这两个人我知道,小时候一起读过书,这么说吧,他们两个就是靠这么互相吹捧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胡大痣和闵行顿时闷笑起来,就连御步的嘴边都浮上了一丝笑意。 那两个人还不知道颜海损他们,在那里讨论文章,一个说对方是妙笔生花,另一个就说哪里哪里,兄台才是如橼巨笔,两人都心满意足,倒也有意思。 又过了片刻,又过来三个书生,一看也是认识这两位‘文坛妙笔’的,上来就泡了一个池子,这三个人上来就是一通夸。 胡大痣道:“颜少爷,怎么这三个书生也夸他们?” 闵行道:“兴许是有几分真本事。” 颜海道:“是想叫他们两个会账,等着看吧。” 果然不出颜海所料,这两人被捧的嘴都裂到耳朵边去了,大手一挥,直说他们两个会账。 胡大痣和闵行实在忍不住了,笑的直咳嗽。 (本章完) 第340章 文化人 第340章 文化人 颜海吃完了油罩糍,坐等右等也没等到小鱼小虾的,气的大声叫老板:“我的小鱼小虾呢,现等着钓啊!” 老板连忙道:“马上马上。” 他一出声,隔壁的书生就看了过来,认出来眼前的几人,道:“颜少爷,最近有个地方怪有趣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御步抬头,冷不丁开口:“哪里有趣?” 这五个书生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突然一阵寒气袭来,都不禁往温泉里再缩了一点,怎么御大人一出现,这温泉都不暖了似的。 “我问你们哪里有趣,为什么不说?”御步眉头一皱,冷冷看了过去。 其中一人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可能要伤风了,连忙道:“是狐狸山,听人说晚上去狐狸山的时候,草丛里忽然有人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听说能和人吟诗作对,文采斐然。” 颜海道:“现在做鬼要求都这么高了?还要文采斐然?” 御步默默听着。 另外一人道:“还不止呢,听说那东西还会出题,你要是破不出来,那就不能过去,要是破了出来,才会让你过去。” 颜海道:“那就完了,我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闵行道:“这倒是有意思,恐怕是个有文化的鬼,去看看也行。” 他倒是来了兴趣。 一个书生道:“这还不止呢,听说他还能看出你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墨水。” 颜海道:“肚子里有墨水的那叫腹黑。” 一众书生:“.” 闵行打破僵局,道:“不如我们去看看,要是过不去” 方才互相吹捧的那两个书生齐声道:“不可能过不去。” “就是,大家都是饱学之士,怎么可能过不去嘛。” “去去去,不敢去的那就说明肚子里装的是稻草!” 众人齐声说去,颜海道:“我也想去,等等我,御步,我们一起去。” 闵行道:“等你?你要干什么?我们不是没什么事情吗?” 颜海道:“我那一百个油罩糍还没来,我吃了就去。” 闵行:“.” 等颜海吃了一百个油罩糍,都已经下午了,五个书生,加上颜海这边三个人,浩浩荡荡去了狐狸山。 至于胡大痣,非常有自知之明,穿上衣服就表示自己还需要回去等宁昭,万一宁昭回来了,没饭吃。 御步哪怕是在外面,东西也准备的十分齐全,既然有了异样,那他就必须看看。 不过他也十分小心,仔细检查过自己带的是帝尺而不是戒尺,荷包里带的是黄豆,而不是糖豆。 颜海还在旁边盯着:“小蟾还在吗?符咒呢?铜钱呢?” 御步默默摸了摸怀里,确认是符咒而不是帕子,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颜海道:“这些东西都还在。” 颜海道:“那不就行了。” 御步道:“不是,银子掉了。” 颜海:“.” 最后还是颜海挂了帐,出了黄汤池子,众人就一起去了狐狸山。 到狐狸山的时候已经傍晚,家家户户起了炊烟,狐狸山一片荒凉,天冷,上山的路都被积雪覆盖。 “走走走,就在这上面,上次吴米还来了哦。” “是来了,不过我看他肯定没过的去,不然怎么说了两句就不肯说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上走,在他们眼里,似乎有文化的鬼就不属于鬼了,反倒有种风雅之趣。 有时候读书人的脑子,真是说不清楚。 御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异样,可是慢慢往上走,就有一股死气蔓延开来。 地上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野生动物的尸体,有兔子有黄鼠狼,冻的硬邦邦的,看外表应该是冻死的。 御步却发现这些尸体上都沾着死气,狐狸山出现了不应该出现在阳间的东西。 再往上走,越来越冷,呼吸之间都是大口大口的白气,那几个书生都停住了。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站在密林之中,脚不沾地,仿佛是漂浮着一样。 颜海吓了一跳,默默拉住了御步。 “原来是来了几位读书人。”那影子开口。 一个书生大着胆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书生?” 那黑影道:“凡是读书之人,明事理,头脑便清晰,三魂七魄清明,自然散发出未受蒙昧之灵光,几位身上都有一圈灵光,一看便知。” 这话说的都高兴起来,颜海却看了御步一眼,心道这到底是人还是鬼,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跟人也不相上下。 御步此时也不去管颜海的手脏不脏,低声道:“这里有古怪,不要离开我太远。” 颜海点头,心道御步这么说,那就是鬼了。 而那五个书生兴致勃勃的上前考验自己的学问,就连闵行也凑了个热闹。 第一个人对了一副对联,那黑影便说他对仗工整,可以过去。 就在黑影说可以过去之后,御步却发现黑影身后黑雾浮动,像是一张大嘴,等着人自投罗网。 而黑雾之中,还伸出了一只手掌。 “不要过去。”御步立刻出声阻拦。 随着他出声,那一只手瞬间缩回了黑暗之中,那一半的山头却仍然被黑色雾气所笼罩。 “啊?”那书生却已经跨了过去,站到了黑影背后。 他先是吓了一跳,四下张望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便放下心来,道:“哈哈,你们的才华可得好好考验考验了。” 另外四个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的要去答题作诗。 颜海对御步道:“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现在怎么办?” 御步看一眼已经过去的两个人,道:“等下我过去查看,你下山去。” 颜海看着御步,心中十分感动,心道御步对自己实在不错,道:“宁昭也不在,我下山去也没用,我跟你一起过去,这样两个人还能相互照应,你放心,我的拳头打一两个鬼那是没有问题的。” 御步摇头:“不是,我是担心你过不去。” 颜海活气特别足,比那些阳时出生的人活气更足,有他在更容易引出来鬼物。 颜海:“.” 很快,闵行也过去了,御步上前一步,这鬼影似乎知道御步不应该来此,因此出了几个极难的问题,没想到御步都一一答了上来。 闵行看着冷静的像是一块石头的御步,心道这御大人也太优秀了些,就算是不去阴阳司,考个状元恐怕也不是难事。 终于轮到了颜海。 (本章完) 第341章 被困狐狸山 第341章 被困狐狸山 众目睽睽之下,颜海忧心忡忡上前一步,看着面前黑影,决定先发制人。 “这个吧,我的文采其实一般,吟诗作对不会,八股制艺就更别说了,要不等我回去了,给你多烧几刀纸钱,我们家没别的,就是有钱。” 那黑影沉思片刻,随后让开了。 众书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颜海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御步。 因为颜海跨过了界线,众人都觉得自己的文采被金钱所玷污,这鬼物也俗不可耐,一致决定往回走。 回去的路没了兴致,大家走的非常沉默,偶尔闲聊几句,也都是吐槽这鬼如何没有原则,几刀纸钱就打发了。 闵行听着他们吐槽,忽然道:“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下山?” 众人一听,四下望了一眼。 天色黑的厉害,只有雪光蒙蒙亮,有一点微光能让人看见彼此,确实还在狐狸山上,没有下山。 “下山滑,可能我们走的慢了一点。” “是啊,来的时候太兴奋了,自然就快一些。” 闵行听他们说话,看一眼御步,御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一直警惕的盯着四周,就连平常胆子非常大的颜海也没有大声说话,而是紧紧挨在御步身边。 有古怪。 他想了想,道:“御大人,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 那五人一听他的猜测,顿时惊疑不定,四下张望,只觉得身边的景色好像熟悉,又有些陌生,分不清到底是走过还是没有走过,难道他们真的遇到鬼打墙了? 可是有阴阳司的御大人在此,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吧? 御步道:“我们上了鬼路,你们尽量不要说话,也不要分开。” “鬼路?那是什么!”一人惊道。 “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另一人呵斥。 “应该就是鬼打墙,你们还有童子尿吗,我听说要是遇到鬼打墙就撒一泡童子尿就好。”一人积极建议。 “闭嘴,御大人都让你们不要说话了,你们还说话。”又有一人严厉训斥。 闵行:“.” 御步却没有看他们,在他眼中所见的已经没有雪景,而是层层黑气弥漫,黑气之中林立着一只只手掌,像是在招手一般。 鬼路并非是鬼打墙,而是直接走上了一条死路,不管往哪里走,都是死。 颜海知道自己美味可口,是个活靶子,因此假装自己是个蚌壳,恨不能也像是宁昭一样可以不呼不吸。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人尖叫起来。 “鬼!鬼手!” 阴气过重,这些人的眼睛也都开始能够看到不存在的东西,鬼手慢慢摇动,就在每个人的周围。 颜海也看到了。 他不开口,紧紧抓着御步的手,闵行吓个半死,也紧紧挨着了御步。 手掌正在慢慢靠近,只露出来手掌到手肘的部分,惨白之中带着一层乌青,指甲发黑,带着死亡逼近。 “别说话,跟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开口。”御步神色严厉的警告众人,看着这些摇晃的手掌。 他定下心神,取出一枚六帝钱放在手中。 “吾含天地之气,读咒杀鬼之方,唾天自裂,唾地自缺,唾山自崩,唾水自竭,唾痈自溃,唾火自灭,唾邪自走,唾鬼自杀,急急如律令!” 六帝钱放在地上,黑气瞬间散开了一部分,那些诡异古怪的手也开始慢慢后退。 众人松了口气,唯独御步眉头紧皱。 这些乌青的手臂虽然躲开了,却并没有走远,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狐狸山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古怪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惊魂不定的人群,此刻就忽然发现颜海的好来了。 颜海瞪着眼睛,牢记宁昭教诲,人要是弱了,连鬼也会欺负你,一副“只要你们敢过来我就敢超度你们”的表情,肩膀上三把火烧的旺旺的。 而那五个书生已经面条似的软在地上了。 至于闵行,背后已经跟了一串粽子似的鬼影,无害而且无聊,可是却让御步法术的效果直接打了个折扣。 御步取出符咒,一人分了一张,道:“不必害怕,胆气太弱,反而会被鬼气所惊。” 拿了一张符咒在身上,众人都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这纸上的鬼画符他们看不懂,可是看到黄纸和朱砂,就足以让他们心里安慰。 随后御步又取出一张纸人,放在了手心,闭目念咒。 “替身代身,开你左耳听阴俯,右耳听阳间;你和莫庄莫姓,同时同日同月同年生;开你左手提钱财,右手提灾殃,莫名莫姓灾殃担,担出外方;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担煞急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那纸人在他手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落在地上,纸人身上隐隐出现御步的生辰八字,很快就钻入了黑气之中。 替身一走近,那些手掌晃动的更加厉害,忽然一阵冷冷风吹过,忽然一只手掌扑向纸人,将那纸人抓在了手心,消失不见。 须臾之间,御步双眼猛的睁开,看到了手掌之中的变化。 随着替身被黑暗吞没,掌心惨白的皮肉下,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眼珠乌黑,慢慢左右看了一眼,只是因为是替身,这眼睛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而本来要离开的手掌因为眼睛的消失,又停在了原地。 其他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御步默默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缘故所造成的,难道这些手掌的出现就是为了活人的眼睛? 正在他默默思索的时候,忽然一个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凄厉的叫了一声。 “手!我的手!”那书生正是之前互相吹捧的一人,他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惊恐的失去了表情和言语,那手掌之上一只眼睛正在滴溜溜的转动。 御步立刻起身,夺过他掉落在地上的符咒,猛地贴在了他掌心之上。 “帝尺在握!恭送邪神!破!” 那眼睛滴溜溜的从那书生的手掌之上脱落,滚在地上,不见了踪影。 书生吓得面如金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裤子已经彻底湿了。 闵行两手哆嗦,取出笔舔了舔,开始奋笔疾书。 颜海看闵行一眼,平常小瞧了这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取材,一看他写的东西,顿时翻了个白眼。 “遗书,第三稿。” (本章完) 第342章 前有狼后有虎 第342章 前有狼后有虎 这边写遗书写的跌宕起伏,宁昭和车中人却呆在了御步家中。 夜色浓如墨。 御家陷入一片寂静,一道道人影悬挂,头已经套入梁上垂下的白绫之中,每个人心口之中都堵着最后一口气,身上带着一丝暖意,诡异的在梁柱之下僵直着身体。 这里变成一片修罗地狱,很快至亲之血将从人间流向地狱,将御步变成一位执笔者。 可是死还未死,活也未曾活,时间却在这一刻停止,鬼道打开,将这一方天地变成了逆转时间的洪流。 明纣恭恭敬敬站在宁昭面前,不动声色,仿佛兴风作浪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一般。 宁昭宽袍大袖,面目冰冷,站在御步的屋子外,手中执笔,冷冷一挥,瞬间京城之中阴阳两分。 “逆转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速归!” 阴阳司中,日晷影刻疯狂倒转,风云翻覆,自虚无的鬼道之中穿梭而过。 阳气涌入,车中人像收割麦子一般将人齐齐放下,躺倒在地。 哽在人喉咙的那一口气顺了下去,想要活命的欲望冲了上来,人开始无意识的大口呼吸,慢慢转了回来。 但是阳气太盛,御步的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冲,有点扛不住。 宁昭对车中人道:“屋檐上吻兽嘴里有东西,拿下来放老头心口。” 车中人顺着柱子爬了上去,找到宁昭所说的吻兽,果然从里面取出来一块石头。 是一块阴骨所生出来的石头,因为常年在屋顶受到御家阴气滋养,莹润有光。 这是狐狸山的女鬼小碧,在月河之中生出来的一块阴骨石,被御步扔在了吻兽口中,没想此时派上了用场。 明纣低声道:“狐狸山上,现在也很热闹,您不去看看吗?” 宁昭道:“不去,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看的很,秀丽端庄,我很喜欢你这样式的,现在不得不多看上几眼。” 明纣道:“我受宠若惊,没想到在您心中,我比御步大人和颜少爷都还要重要。” 宁昭道:“那倒不是,只是那两个讨厌鬼以后还要天天见到,难免审美疲劳,你就不一样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所以想要多看上几眼。” 明纣先是一愣,而后又有些害怕似的,最后取出一张符咒放在手中,道:“看来那二位一定能从狐狸山出来了。” 和她预料的又不一样。 在她预料之中的,是宁昭去狐狸山救人,而这边的事情办成,至亲之血,再加上御步的天资,将他勾入地狱,成为一个新的执笔者。 她已经吞噬一个执笔者了。 而御步此人十分记仇。 为了给自己弟弟御柳报仇,他能生生将一个活人淹死在河中,仇恨会让他连宁昭也一起仇视。 可是没想到,宁昭竟然完全没有要去狐狸山帮忙的意思,从阴阳交界一直追踪到这里,将这一家人救下了。 宁昭笑的很让人讨厌,是一种戏台上大奸角慢条斯理、志在必得的笑,而且这笑明晃晃的在说明纣说的是废话。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出什么招数,从我手里逃脱出去呢?” 宁昭很是期待。 明纣也是有备而来,冲着宁昭端庄的笑了笑,手中是一张符咒。 宁昭手里打开的是画卷:“请进。” 狐狸山中,依旧是鬼气森森,闵行的第三稿遗书已经写好了,受到他的感染,其他五个人也开始交代后事。 颜海忍不住了:“你们这后事交代给谁?要是出不去,大家都得死这儿啊。” 可怜的书生们顿时欲哭无泪。 人生,为什么忽然一下变得这么艰难起来了? 因为颜海开口说话,那些黑气和手掌再次活跃起来,慢慢朝着众人靠近。 御步再次将一枚六帝钱放在了地上,对颜海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颜海连忙点头。 “我有一点猜想,但是不太确定,需要你帮忙,你身上活气旺,我带着你走,将这些东西引走。”御步低声道。 颜海又点头,心道御步真好,拿他做诱饵还带提前说的,一点都不像宁昭那个王八蛋,每次都欺骗他真挚的感情。 那五个书生一听说御步要单独带着颜海走,都着急起来,纷纷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御步道:“你们就在这里呆着,拿好符咒,不会有事。” 有颜海这一道珍馐在,其他人只能算是小咸菜,而且闵行身后有一串鬼物,也会迷惑鬼手的视线。 “拔一根头发给我。”御步道。 颜海顺下来一小搓,直叹气:“我秃了。” 御步将头发拿了,取出一个纸人,将头发缠在上面,又让颜海在纸人上面吹了口气:“放心,不会有事。” 他说着拉住颜海的手,将他带了出去,两人走了不到十步,地上的鬼手果然跟着变了方向,可是动作并不大。 御步想了想,道:“你唱首歌吧。” “早说啊。”颜海立刻亮开了嗓子,一展歌喉。 闵行捂住耳朵,心道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给了颜海一个富裕的家庭,又给了他一个破锣似的歌喉,让大家心里平衡多了。 御步此时满腹心思都在邪祟之上,并没有多注意颜海的歌唱的怎么样。 他仔细的看着四周的情形。 摇动的手掌越来越多,虚虚实实,几乎将眼前所有的地方都占满了,而且因为颜海气贯长虹,比之前还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之前只是光秃秃的手掌,而现在,有的手掌之中出现了眼睛,眼珠黑沉沉的,在手掌之中游离。 颜海唱了一半,忽然停下来问御步:“好了吗?” 御步点头,他一只手里始终紧紧握着帝尺剑,颜海一问,他忽然就将一个纸人扔了出去。 这纸人上面是有颜海的气息,那些越走越近的手立刻扑了过去,争先恐后的将纸人替身分食。 而那些手之中,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石像。 御步猛地上前,也不用符咒,直接双手按住了石像。 “唵、嘛、呢、叭、咪、吽!” 六个字掷地有声,脱口而出,那石像就这样被御步按在了地上,黑气一重重退去,那些鬼手和眼睛也都没了踪影。 狐狸山恢复了本来面目,鬼路消失,雪光微弱,却也照亮了人的眼睛。 颜海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对御步佩服的五体投地。 “御步,是什么玩意儿?” (本章完) 第343章 千手观音 第343章 千手观音 御步手中拿的石像是千手观音。 中央两手合掌,左右各有二十只手,掌心之中雕了眼睛,以此寓意千手千眼。 而有的掌心中,眼睛如同活物,在御步的镇压下,依旧在缓慢转动,不安张望。 而其他的眼睛就是刀刻而成,并没有其他异样。 颜海道:“果然神像也是石头雕的,一样会变成鬼。” 他一开口,石像上的眼睛立刻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在手掌心游动,像是随时能从石像上脱身而出,奔向颜海。 颜海飞快的捂住了嘴,没想到这玩意儿如此强悍,御步竟然没有压的住。 “唵、嘛、呢、叭、咪、吽!”御步立刻低喝一声。 那些眼睛再次停下。 颜海不敢再说话,看着御步将所有的符纸都取出来,将石像上所有有异样的眼睛都封住。 “把衣服脱了。” “啊?”颜海默默抱住自己,“御步你变了,你趁人之危。” 御步叹气,觉得自己跟颜海的想法永远都是南辕北辙,不在一条线上。 “你身上阳气重,用你的衣服把这石像包起来,可以让里面的东西安分一点。” “哦。”颜海的语气颇为失望,脱下外衣丢给御步。 御步抬头闭眼,将嫌弃咽进肚子里,然后才将石像包了起来。 包起来之后,才领着颜海往来的方向走。 寒风一吹,颜海打了个哆嗦:“御步,我冷。” 他看御步穿的挺厚实的,希望御步能脱下来一件给自己取暖。 御步目不斜视:“我也冷。” 颜海:“.” 下山的路已经显露出来,闵行和五个书生还等在原地,仿佛被画地为牢,一动不敢动。 闵行见他们两人安全归来,松了口气,道:“御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御步点头。 等到下山,天都快亮了,颜海喷嚏连天,饥寒交迫,不肯继续再走,找到一家刚开门的早餐摊子,要吃早餐。 店老板对待第一位主顾,十分热情,拿出了单子:“几位要吃点什么,我这儿有面片汤、胡麻粥、胡饼.” 话还没说完,颜海已经有气无力的打断了他:“来一本。” “来一本?”店家一时没有领会颜海的意思。 “就是全都上,快点的,饿死了。”颜海趴在了桌上。 闵行觉得颜海的点菜功力又上一层,从烤只羊到来一本,每一个字都十分豪横,字里行间透露着我很有钱的意思。 店家迅速的将东西都端了上来。 这一家虽然在京城外,可做的却不差。 面片劲道爽滑,面汤雪白,是用大骨慢火熬出来的香味,面片煮好之后,浇上汤头,用筷子点上一点香油,放上葱花,再用烧滚的热油一泼,滋啦一声,葱花的香味随着热气一起扑了出来。 瞬间香溢四方。 面片一碗一碗端了上来,粗瓷大碗,热气腾腾。 颜海一把将御步那一碗拢到自己跟前,道:“老板,再来一碗不要葱的!” 御步这个人,连葱也不吃。 颜海不吃面,第一口就喝汤,一口下去,暖意就从牙齿舌头钻到了身上每一个地方,让人忍不住呼一口气。 胡饼也上来了,面酥油香,火候刚刚好。 一行人吃饱喝足,颜海一边往肚子里塞最后一个油炸鬼,一边站起来道:“老板,我没带钱,这是阴阳司司长御步,给你压这儿,我去拿钱去!” 御步张了张嘴,没说话,因为想起来自己的银子已经丢了,颜海一贯的被老父亲镇压,身上没钱。 其他几人哪里能让颜海将御步压在这里,连忙道:“我们有,我们来付。” 众人齐心协力将这一顿吃空了老板一天生意的饭钱付了,纷纷在心中感慨颜家要养活这么大一只饕餮,颜老爷一定生财有道,不然早就给这另类的败家子给败光了。 付了钱,几个人回了城,先将御步和颜海送到清水街,已示自己的谢意。 边走还边聊。 “依我看,这回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金榜题名有望。” “我也是这么想,我们的才学,已经经过了检验,肯定没有问题。” 这两人又互相吹捧上了。 两人说的正热闹,清水街外面忽然钻进来一个人,手里还拎着一根吃了一半的油条。 因为天气太冷,油条和人一样萎靡不振,直不起腰来,在手上耷拉着。 “宁昭!啊.切!”颜海热情洋溢的打了声招呼。 宁昭缩头缩脑,看了那一群书生一眼,道:“天道酬勤,都回去好好读书吧,在这里呆着干什么。” 那群书生呼啦一下跑了。 闵行道:“宁大师,莫这这几个人明年能中?” 要是这几个人都能中,那他真的会感慨命运不公。 宁昭道:“能啊,一个六十岁中的,一个七十。” 闵行内心的感慨还没有收回去,就忽然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这些人高兴还是悲哀。 转头一想,有什么好悲哀的,自己六七十都还中不了呢。 颜海的思想一向不跟其他人在一条道上,道:“那他们还挺长寿。” 宁昭继续吃剩下的半根油条,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我闻到了,你们吃好东西了,也不给我带上一份。” 颜海一边打喷嚏一边道:“叫胡大痣给你买去。” 胡大痣不在,不知道去哪里浪去了。 三人坐下,闵行自己找了条小凳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准备给自己取点材。 御步将石像取出,放在了桌上,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昭对御步道:“我就知道你聪明,不用我去也能想办法出来。” 能从几只手和眼睛就能想到是佛门的千手观音,再用佛家真言镇压,确实很聪明。 御步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狐狸山。” 宁昭道:“你们知道千手观音的由来吗?” 御步和闵行点头,颜海独自一人突兀的摇头。 宁昭只能为颜海答疑解惑。 “传闻妙庄王有三位女儿,三女儿叫做妙善,曾经出家在白雀庵为尼,妙庄王为了逼她还俗,火烧白雀庵,死了五百僧人,妙善因此远走苍岩石,妙庄王因此生了五百个大浓疮,需要亲生女儿的眼睛和手来做药引,妙善便舍弃自己的一眼一手,妙庄王病愈,释迦牟尼因此赐给妙善千手千眼,让妙善能大发慈悲,解除诸般苦难,广施百般利乐。” (本章完) 第344章 千手观音2 第344章 千手观音2 这故事颜海是头一回听。 他本来就不是信徒,对一切神仙菩萨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 这个皱眉的动作是学的御步的,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不像是有疑问,倒像是没听明白似的。 “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闵行道:“哪里奇怪?” 颜海道:“我要是出家做和尚,我爹肯定舍不得放火,不然把我也烧死了怎么办,再说我爹要是得了怪病,要我出一只手一只眼睛,我爹肯定恨不得死了算了,还有妙庄王烧死五百个尼姑,也是罪有应得啊,救他了那五百个尼姑岂不是白死了?” 闵行略微思量:“没毛病。” 御步道:“佛家传闻,常有舍身之举,倒不是说真的,而是以此来警示世人,不必太过认真。” 宁昭点头,又去看那一座小的石像。 符纸被她揭了下来,手掌心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在看到宁昭之后竟然纷纷合上了。 “还我吧。”众人眼前,凭空伸出来一只手,雌雄莫辩的声音一并响起。 闵行一咕噜从凳子上掉到了地上。 车中人的手已经将石像拿了起来。 “这石像是我带回阴阳交界的,这里面有一条亡魂,其中倒是有一段故事。” “等等,”颜海穿好衣服,从厨房里搬出来火盆,摆上瓜子,“可以了,说吧。” 瓜子皮磕磕的往外吐,车中人忽然觉得自己沦落成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没有惊堂木,只能平淡无奇的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这石像是暮云镇一位叫做文闻的女子所刻。 文闻十六岁的时候,父亲也生了疮毒,怎么都治不好,满脸都是,刚开始还只是红肿,天气一热,就开始溃烂流脓。 臭味吸引来了无数的苍蝇,每天聚集在屋子里挥之不去,文闻忧心父亲,每天给父亲扇风清洗,喂药喂饭,将父亲照顾的十分好,白天还要做一家人的饭菜,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气凉快一点,文闻的父亲病情总算是好受了一点,面疮却还没有好。 这一日文闻正在家门口洗衣服,就见一个邋遢道士从村口过来,上下打量文闻一眼,便道:“你家中是你父亲病了吧。” 文闻连忙点头称是,又问道长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治他父亲的面疮。 那邋遢道士道:“我自然知道,而且你父亲这病要治也很容易。” 文闻连忙将人请到家中,将家里人都叫了出来,听道长说话。 她家中母亲已经去世,只有一个祖母和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 道长道:“你们可听说过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的传说?” 三人齐齐点头。 道长道:“你父亲去年冬天,是不是在山里挖树根烧炭?” 文闻惊道:“这您也知道,就是从山里回来之后病倒的!” 道长道:“他在山中挖树根的时候,一锄头正好挖到一个蚂蚁窝,原本他可以置之不理,可他却用干草点了一把火,将这一窝蚂蚁烧的干干净净,如此算来,岂止是五百条性命。” 文闻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了惊骇之色,难道父亲长这面疮,是那一窝蚂蚁来报仇了? 文闻看一眼邋遢道人,“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长,我父亲是无心的,请道长救救我父亲吧。” 道长叹气,道:“本来这种因果之事,我不应该沾染,可是既然你诚心求我,那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在你父亲烧蚂蚁的地方,蚂蚁灰已经成了一块石头,你去将那块石头拿回来,刻成千手观音石像,然后将刻下来的石灰包好,放在观音像面前祈求三天,然后将石灰给你父亲用无根水冲下服用。” 文闻道:“无根水是什么?” 道长道:“雨水。” 文闻心道这倒是不难,大喜过望,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要去照办。 可是那邋遢道人却拦住了她,道:“还差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文闻的祖母也着急起来,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有救了,能不着急吗。 邋遢道人道:“药引就是至亲之人的一只眼睛,一只手臂。” 此话一出,三人都呆住了。 祖母抱着孙子,期期艾艾的看了文闻一眼,老泪纵横:“文闻啊这、这是你爹啊。” 文闻有些仓惶的看了一眼邋遢道人,低声道:“道长,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邋遢道人起身:“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至诚至孝,才能够救回他。” 话音一落,这邋遢道人就已经出了门,飘然而去,不见了踪影。 文闻追到门口,哪里还能看到邋遢道人的影子。 她一回头,就见祖母跪在了她面前。 “文闻,你、你救救你爹,以后你的事,就是你兄弟的事,他给你养老送终,文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实在是不能有事啊。” 窗口文父也期待的看着文闻。 文闻见祖母老泪纵横,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的,将祖母搀扶起来,道:“祖母放心,我会救父亲的,我这就去山里挖石头回来,祖母将无根水准备好。” 她当天就上了山,找到那一个烧黑的蚂蚁窝,果然里面有一块石头,黑乎乎的,看着又重又大,拿在手里却轻的很。 石头抱回了家,她也不敢随意雕刻,专门去请教了石匠,自己试着做了两个,才开始动手。 这石头很脆,一碰就往下掉灰,所以雕起来不得不小心翼翼,直到入了冬,这石像才雕完。 说来也奇怪,这石像一雕完,就显现出效果来,文父的面疮没有那么痛了。 当天夜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暮云镇,文家的血腥味整整三天都没有断绝,三天之后,文父脸上的面疮一一脱落,露出完好无损的一张面孔。 而文闻也就此消失在众人面前,足不出户,知道内情的人都感叹一声文闻至孝,作为一桩美事流传。 “这算什么美谈?听着怪.心里怪不舒服的。”颜海磕着瓜子点评。 车中人道:“若是到此为止,也确实算是一桩美谈,事情传到我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那时我刚成为执笔者,对这等女子十分钦佩,想要去一睹真容,就在文家,我见到了文闻。” 房门紧闭,只有一扇黑洞洞的窗户开着,露出里面充满恨意的双眼。 (本章完) 第345章 千手观音3 第345章 千手观音3 那是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 乌沉沉的目光中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恨意,黑暗正在侵蚀着她,她虽然还活着,却已经开始有了变成厉鬼的趋势。 车中人在外面看着,并没有上前。 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个为了父亲而献出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的至孝之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这里呆了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他总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文闻的父亲自从脸上的面疮好了之后,就开始出去干活,挣钱养家,因为他得面疮的事情人尽皆知,每天都有不少人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在一起乘凉的时候,也都纷纷围着文父说话,说他养了一个好女儿,以后可得好好的对她。 文父不以为意,大声道:“这算什么,这都是你们看见了的,那没看见的都是我儿子干的,那时候天气热,我儿子也不出去玩,每天就在家里用蒲扇给我扇风,给我擦的干干净净,吃饭喂到嘴里,哎,要不是因为家里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他都要抢着去雕千手观音。” 文闻成了那个不算什么的人。 车中人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什么让文闻成了那个样子。 所有的不甘心和恨意都来自自己付出的没有人在意,而那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却成了父亲口中的好孩子。 她付出的还不是一点辛苦劳动,而是自己一生的幸福。 文父每说一次文闻不算什么,这些话就成了世上最恶毒的咒,一字一句落在文闻身上。 从文闻被安置在黑暗的屋子里开始,这美好的故事就开始一步步走向了地狱。 车中人知道后就离开了,文闻现在还是人,不在他的管束范围之内。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次回来,是因为暮云镇已经成了一块死地,整个镇子死气沉沉,满地都是荒草,要没就是死了,没死的人也都搬离了这里。 这里只留下一个和尚。 这和尚抱着那个千手观音像,一刻不停的念着佛家真言,黑气却仍然源源不断的从观音像上面散出来,落在地上。 地上一只只手摇晃,有的掌心带着一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有的却已经被朱砂写上真言,封了起来。 车中人上前一步,才发现这和尚竟然已经死了,袈裟里裹着的是空荡荡的白骨,只有一条舌头还在动,不断念着真言,正是这真言将千手观音像镇压在了这里。 可敬可叹。 车中人将这和尚的亡魂收了,这才将落在地上的千手观音像收了起来,厉鬼从石像之中钻出,落在了地上。 原来这一年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文闻的弟弟娶妻,家中添了一个人,自然就有一个人成为了多余的。 这个就是文闻。 她失去了一只眼睛,面目丑陋,没了一只手,不能干活,成为了米虫。 明明她吃的不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于是一家人一合计,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将文闻骗入山中,然后将她推了下去。 文闻彻底成了厉鬼,满腔的怨恨化作怨气,和地下的死气成为一体,回到家中,寄在了自己亲手所雕的千手观音之上。 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杀戮,直到这和尚到来,将她镇压在此。 “之后我就把这观音像带去了阴阳交界,偶尔会有误入的人被她吞噬,你们很聪明,这么快的时间就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颜海很是骄傲的挺胸抬头,随后很快想起来聪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御步聪明也是一样的,他可以为御步骄傲嘛。 他骄傲完了,又问:“不对啊,那个考验人的书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车中人道:“不是,合作而已。” 闵行不由道:“这还能合作?” 车中人道:“怎么不能合作,一个吃人,一个要手和眼睛,一点也不浪费。” 颜海忽然又道:“治病真的要一只手一只眼睛吗?” 宁昭道:“那块石头的灰就能治病,用不着,不过是某些人的恶趣味罢了。” 不过是想看看人心能恶到什么地步,所以才说要血亲的一只手一只眼睛。 颜海忽然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我的才华是不是只有鬼才能看到?” 宁昭道:“不是,对方只是看谁更加可口一点而已。” 颜海:“.” 说来说去,原来自己只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车中人将千手观音石像带回了阴阳交界,御步回到家中,就看到父亲站在门口等他。 “家里好像出了事。”颜父将一块石头放在了御步手中。 御步接过石头看了一眼,入手冰凉,是那块阴骨石,这石头他记得自己是放在了吻兽口中。 他再看一眼父亲,就见父亲身上有淡淡死气存在,而且脖子上有一道勒痕。 “父亲,其他人呢?” 御父道:“孩子们病了,你去瞧瞧吗?” 御步点头,他家中除了他没有成亲,其他的兄弟都已经成亲,有了几个孩子,只是这孩子仿佛天生就知道这个家里是谁最大,格外的安静。 他检查了一遍,发现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勒痕,看着不像是被人弄的,倒像是所有人都上了一次吊一样。 而且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气。 他看着地上的瓜子壳,心中有数,让大家不必惊慌,好好休息,对御父道:“父亲,昨夜我不在京城,是宁大师前来照看了一夜。” 御父叹气。 他们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感谢的了。 “要不你问问宁大师,想不想过继一个孩子,我们家的孩子让她挑一个?” 御家的孩子,都是好的。 御步道:“那就是结仇了,父亲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颜海也回家睡觉,闭上眼睛,忽然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长满了面疮的人变成了颜父,他坐在一旁照顾,给颜父擦脸,心中焦急,知道要去叫宁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条腿就是动不了。 而小福却领进来了一个邋遢道士,这邋遢道士长着乾阳的脸,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个病很好治,就要看颜少爷孝心诚不诚了。” 颜海惊恐万分,想要小福将人赶出去,可是声音就压在喉咙里,怎么都叫不出来,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尖叫。 (本章完) 第346章 千手观音4 第346章 千手观音4 “醒一醒,颜少爷,醒一醒,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颜海被人叫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一座山里。 雪无声而落。 他也不觉得冷,好像这雪只是一种景象,并不具备寒冬的冷意。 他看了一眼叫醒他的人,明明很眼熟,可是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人邋里邋遢,让他心里十分抗拒。 “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心里大声的发问,也张开了嘴,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那个邋遢道人发出来的声音他却能够听到:“你总算醒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救你爹了。” 道人在前面带路,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手脚好像不是他的,不听他的使唤,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 “爹病了?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颜海在心中默默的想。 邋遢道士道:“马上就到了,得抓紧时间,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你爹的面疮可就要恶化了。” “面疮?”颜海心想原来爹得了面疮,是的,他想起来了,爹得了面疮,他给爹擦脸来着,后来来了这个道士,说能治,带他来找药,可是不知道怎么他就睡着了。 现在就是在山里找药。 不过这山也好像很陌生,树高林密,山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脚步声也没有,真是奇怪。 虽然很奇怪,但是这想法也只是在他心里一掠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记忆不复存在,留在脑子里的只有这邋遢道士说过的话。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道士终于停了下来,地上一个大坑,黑乎乎的,像是有人在里面烧过东西,一块糊黑的石头出现在坑里,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痕迹。 “把石头抱起来。”道士指使颜海。 颜海眉头一皱,并没有动。 他不喜欢别人指使自己干活,宁昭和御步除外。 不过宁昭和御步是谁? 邋遢道士似乎对他的抗拒有些意外,又说了一遍:“把石头抱起来,你不想救你爹了吗?” “哦,对,还要救爹。”颜海在心里嘀咕一句,上前去将石头抱了起来,石头不重,很轻。 邋遢道士又道:“这是一把刻刀,用这把刀,把这块石头雕成千手观音。” 颜海没有去接刻刀。 “我不会。”他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忽然,一条黑影附在了他手上,抬起他的手去接刻刀,他大惊失色,猛的一甩手,竟然发出了一声叫声。 这突兀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寂静,整座山都晃动起来,好像是什么沉睡的东西要被惊醒一样。 那条黑影也迅速退去,藏匿在黑暗之中。 邋遢道士眉头紧皱,仔细看了一眼颜海,随后加重了声音。 “颜海,你不想救你父亲了吗?” 颜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这道士一说话,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极其不情愿的去接刻刀。 父亲自然是要救的,可是这千手观音自己可不会啊,算了,先随便刻着吧。 “跪下,才显得诚心。”道士又开口。 颜海“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眼神略微涣散,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刻刀落在石头上,一滑,就到了颜海手上,殷红的血带着鲜活的气息从他手上溢出。 “疼!”颜海痛叫一声,想要站起来回家去上药,却怎么都站不起来,背上好像驼着一块大石,压得他无法动弹。 他心中害怕,想回头看一眼,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应该回头,因为现在天黑了,天黑就是不能回头。 “不要停下,要继续刻,用你的孝心去感化观音,这样才能救你父亲。” 邋遢道士的声音出现在颜海耳边,让颜海不得不抬起了手,慢慢的,手上又有了伤口。 雕刻石像,简直就是一场酷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颜父坐在床边,满心焦急,看着床上的颜海。 颜海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昏迷,满头大汗,牙关紧咬,两手紧握,似乎是在跟谁拼命一样。 偶尔还会发出极低的吼叫声。 “快去叫大夫!”颜父大声道。 管事的一溜烟去了。 颜父拿了帕子给颜海擦汗,还没下手,忽然呆住了,看着颜海露在外面的手。 手上忽然多了一道伤口,血冒了出来。 “小福!小福!快去找小王八蛋来!不不不,叫宁昭,快去清水街叫宁昭!还有阴阳司的御大人!” 他的声音都叫劈叉了。 小福狂奔出去,快马去了清水街,可是宁昭不在。 胡大痣背着两位少爷吃独食,吃的满嘴流油,见了小福过来差点吓的当场噎死。 “宁少爷和御大人都去青云观了。” 小福差点吐血,这青云观要上去,全是山路,都不能跑马,老爷急的要死,他这腿也会跑断去。 宁昭和御步确实在青云观,宁昭是来放画的。 画上一道纤细的影子站在花园中,四下张望,一阵风过后,这人影又到了阁楼窗前,打开窗户,似乎在想办法从画中出去。 清虚道长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半晌没出声。 “你这画里.” 宁昭道:“养了点小东西,放你祖师爷那里镇一镇。” 清虚吃了口馒头压惊。 这样的小东西,他实在有点害怕:“你怎么不放上智那里?” 宁昭道:“上智那里人太多了,人气足,镇压不住这个小东西。” 清虚:“.香火少也有罪?” 宁昭道:“你看好了,放一个月一两银子,先放个一千两的。” 她将银票掏出来,在手上拍的啪啪作响。 清虚道长立刻将银票收了:“放心,就是青云观塌了,这画儿也给你保留的好好的。” 宁昭招呼御步下山,清虚连忙将画供了起来,为了避免画上的小东西跑了,还特意叫徒弟去墙角抠出来一个泡菜坛子,压在了画上。 小福是在山下碰到宁昭和御步的。 “宁少爷,你快去看看我家少爷,糊涂了!” “嗯?”宁昭闭着眼睛想了想,立刻将小福从马上拽了下来,让御步上去,两人就着这一匹马,狂奔回了城。 街上那群闲着出来溜达的人看着御步在前,宁昭在后,哒哒哒的过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情形,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啊。 阴阳司连一匹多的马都买不起了? (本章完) 第347章 局中局 第347章 局中局 宁昭到的时候,颜海双手已经满是刀痕。 大夫已经将伤口包过一次,可是血已经渗出来了。 颜父急的眼泪都来了,看到宁昭和御步哆嗦着嘴唇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昭道:“伯父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呢。” 颜父正想说拜托她,忽然觉得宁昭的神色有点不对劲,觉得宁昭说的和自己想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宁昭接着就道:“御步,从明天开始,请叫我颜昭。” 颜父:“.” 御步只觉得脑仁突突的疼,对颜父道:“伯父您出去休息,这里我们处理。” 颜父看着御步就觉得靠谱多了,郑重的将颜海拜托给了御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在院子门口站成了一块望子石。 宁昭收了嬉皮笑脸,上前一步查看颜海的情况。 颜海不再是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反而整个身体都缺少了一股力量,软绵绵的摊在床上,只有眉头紧皱,似乎十分困惑苦恼。 御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把他的衣服都脱了,我看看。” 御步上前将颜海的衣服解开,还没有悉数脱掉,就见一只眼睛从肩膀往下跑的不见了踪影。 他眉头一皱,迅速将颜海的裤子也脱了下来,果然是一只乌黑的眼睛,仿佛活物一般,眼睛里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躲避宁昭的视线。 “这是.千手观音上的眼睛?” 宁昭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这是局中局啊。” 将千手观音放在狐狸山上,引君入瓮,然后在颜海没有防备之时,钻到他的身上,再趁着清水街鬼气森森的时候掩饰行踪。 御步将颜海手上的白布也一起解开,双手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细细的伤痕,像是被刀子划伤的一般。 “看着也不像是魂魄丢失的样子,这是如何做到的?” 宁昭随手一伸,按住了那只到处乱跑的眼睛,道:“还记得那个预知梦吗?” 御步点头。 宁昭道:“这也是一样的,将梦中所发生的,都放到了现实中而已,只不过颜海的这个梦,被乾阳所干预了。” 这眼睛上面,留着昌山的气息,再加上颜海身上的活气,将她也骗过去了。 御步道:“我记得当时是你入了梦。” 宁昭点头:“不过这次,不仅我要入梦,还得让伯父也一起入梦。” 她打开门,将颜父叫了进来,请他在这里睡上一觉,去梦里跟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 颜父在确定宁昭不是开玩笑后,心急如焚,说睡就睡,可是越是要睡,就越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就越是心急。 “小福,拿根棍子来!” 小福拎着根擀面杖进来了:“老爷,要棍子干什么?” 颜父道:“快快快,快把我打晕。” 小福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要求,一时间傻了眼。 宁昭道:“那倒不必,我来吧。” 她随手取出鬼册,翻开一页,片刻之后,从鬼册之中传来一股酒香,还有一阵鼾声。 鼾声如雷。 小福两眼一闭,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颜父多支撑了两个呼吸,也毫无意外的睡了过去。 就在御步眼皮子也要打架的时候,宁昭将鬼册关上,鼾声和酒香一起消失不见,让御步没有当场鼾大做,挽留了一点颜面。 “御步,我让小白在门口守着了,你将这一张符咒放在门口,有异样就将这符咒翻过来。” 御步听着外面一声趾高气昂的猫叫,点头将这张空白的符咒接过。 宁昭对御步十分放心,自己两眼一闭,屋中顿时陷入无边黑暗,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颜父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到一天混沌天地,天色都是灰蒙蒙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站起来,两只脚像是踩在了云里。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 “往前走,看到颜海之后叫他的名字,我不出现就不要停下。” 宁昭的声音在他耳边,可是人却看不到,不知道在哪里。 颜父迈动两条腿,大步流星的往前面赶,正在想自己这儿子到底在哪儿的时候,忽然停下来了。 他见到颜海了。 颜海跪在地上,弓着背,像是蜷缩的姿势一般,脸上毫无神采,眼神木讷。 他一只手拿着石头,一只手拿着刻刀,无知无觉的在石头上面滑动,动作很慢,可是还是在动,石头已经有了雏形。 而更令颜父吃惊的是一个巨大的黑影趴在颜海背上,如同一座大山,沉沉的压着颜海,而且侵蚀着颜海的身体,一只手已经有一半陷入了颜海的手臂中。 血从颜海手上滴落,已经将那一座还没有雕完的石像染红了一半。 “小海!” 这一声叫声撕心裂肺,让这昏暗的世界都开始震荡 颜海的动作停下了,似乎在努力的抗争着什么,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片刻之后又缓慢的动了一下。 “小海!颜海,”颜父狂奔过去,一把抱住了颜海,“小海你醒醒,是爹。” 颜海的眼睛慢吞吞转了一下。 爹? 他要干什么来的? 哦,是要救他爹,要刻一个千手观音像,还要干什么来着? 他冥思苦想,片刻之后忽然断断续续的想起了什么。 要将自己的一只眼睛,一只胳膊,给爹做药引,这样爹的面疮才能好。 那这个人又是谁? 那个邋遢道士去哪里了? 颜海心里一阵一阵的疑惑,手上的动作越发的慢了下来,可是他一慢,背上就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压进泥土之中。 “颜海!颜海!” 这声音一直在不停的响起,颜海好像是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叫声,他就想要站起来,将背上的东西给掀翻。 颜父谨遵宁昭的教诲,一直在不断的叫着颜海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由他的口中叫出来,就成了一个可以将颜海唤回的咒。 宁昭也在这里,她能看到颜海,颜海却看不到她,因为她化作了黑暗,将自己游离在这一片梦境之中,寻找目标。 很快,目标就被她找到了。 “乾阳道长,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宁昭从黑暗之中凝结出来,面目阴冷,目光睥睨,高高在上的看着眼前的“乾阳”。 这是一张纸人。 (本章完) 第348章 计中计 第348章 计中计 纸人开口说话:“没想到颜海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若是换了别人,应该早已经被厉鬼占据了身体,没了气息,可是颜海却还在苦苦挣扎,他心智之坚,超乎预料。 宁昭道:“你意料不到的事情还很多,人心之复杂,永远不是我们这等无心之人所能想到的。” “那倒也是,其实我大可以等着你生出一颗人心来,看着你一分为二,自己做个选择,”纸人似乎有些想叹气,“可是你实在是太过可恶了,以至于不干掉你,我总是不痛快。” 而且他已经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宁昭自己阴阳两分上了。 这个人完全捉摸不透,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发生变故,谁也不知道宁昭接下来会干什么。 宁昭道:“没文化了吧,这叫如鲠在喉。” 纸人点头受教:“是的,如鲠在喉,不过既然你来了,那颜海也就没事了,你应该放心了。” 宁昭道:“还不能放心。” “那我们得做个交易,”纸人想了想,“将明纣放了,我放颜海一条性命,你也放明纣一马,颜海活着,明纣就存在。” 宁昭默默算了一笔账:“颜海还能活个六七十年,那我要再动手,得等这么长时间,也行吧。” 纸人:“.” 他是不是还得说一声感谢颜海高寿? “那我们这交易就算是达成了,再见。”宁昭忽然动作,两只手一上一下的捏住了这纸人,然后将他腰斩了。 灰蒙蒙的梦境瞬间崩塌。 宁昭出现在颜海面前,一只手一个,将他们两父子带了出去。 御步站在门口,地上的符咒已经翻动了,反面朝上,黑气沉沉,已经不知道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宁昭凭空出现,像是从黑暗之中直接化出来的一般,将符咒捡了起来。 “什么时候翻开的?” 御步道:“我听到你叫乾阳的时候翻开的。” 宁昭拍了拍他:“好样的。” 颜父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时间去看颜海,颜海也醒了,见了父亲,第一句话就是:“爹,你没长疮吧。” 颜父老泪纵横,抱着儿子心肝肉的叫唤。 宁昭道:“行了,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在这里慢慢父子情深吧。” 她揣着那一张符咒,带着御步出去,又在御步耳边嘀嘀咕咕,预备要将肚子里的阴谋诡计实施,随后一个人上了青云观。 青云观因为有了银子,正在改善伙食,天色擦黑,清虚道长吃的是白米饭配豆腐,心情十分美好,这个时候就是上智来了,他也能够请上智坐下来一起吃饭。 可惜来的不是上智,而是宁昭。 宁昭随手从厨房里找了一个豆包,道:“那画,我得看一看。” 清虚十分紧张:“你不会是要拿回去吧,这付了的租金可是不能拿回去的。” 宁昭道:“我就看看。” 她去了三清祖师的法坛面前,清虚跟在一旁,将画上的泡菜坛子拿了下来。 画上印了一圈痕迹。 这坛子底下有一张符咒,摇摇欲坠,但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画上的女子身影淡了许多。 宁昭弯腰看了一眼符咒,对清虚道:“你祖师爷要是看到你这么不学无术,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清虚干巴巴笑了一声。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打人专打脸,揭人专揭短。 宁昭看了一眼画像,随后勾搭手指,画上的人影便动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画中,站在了宁昭身边。 正是明纣。 清虚的眼睛倒是好使,看着画中之人忽然出现,猛的后退一步:“我靠,吓我一跳。” 宁昭道:“我也吓一跳。” 清虚对她的话连一点尾音都不信:“这就是你养的小东西?” 宁昭点头:“一条小狗,她的主人要呢,我得还回去,这画还放这里,以后还用的着。” 明纣站在宁昭身边,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露出一点得意。 有乾阳在,宁昭永远也没办法让她消失。 宁昭带着明纣打开鬼道,去了小牛山,小牛山上,瞬间鬼哭狼嚎,风起云涌,所有黑暗之中的影子都浮出来了。 “我来了,你要的小狗也给你带来了。” 乾阳站在春凳形成的树影下,天底下任何的光都没有落在他这个昌山之主上,他身体里装的是光明,心里却是阴暗。 而宁昭大大方方的站在月光之下,月辉清冷,鬼物在她身上穿梭而过,她的身体由永无光明的黑暗组成,却坦坦荡荡,无不可见人之处。 “那交易就到此为止了。”乾阳的手指上掐着一根线,手指一动,就将这根线掐断了。 这是掐心术,线的另一头在颜海身上,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宁昭都不得不跟他做这个交易。 因为颜海有心,无法可破。 宁昭道:“再见。”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小牛山,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间,忽然无数黑气钻进乾阳体内,一道白光在乾阳体内迸出。 “啊!” 乾阳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火由内而外的焚烧着他,让他半截身体化作灰烬。 “该、死!” 他飞快的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踪影。 白长生站在旁边看着,莫名觉得乾阳道长有点可怜。 乾阳有理想有抱负,谋划缜密,实力豪横,行动积极,只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宁昭这个神经病似的对手,日常气成斗鸡。 御步在清水街做法。 原本空白的符咒上多了一个生辰八字,御步将这生辰八字放在一旁,撒黄豆请鬼兵。 鬼兵撕咬符咒,黑气沉沉,将这张符咒都淹没了。 宁昭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身边:“成了,他有局中局,我也有计中计,这回能够安生个几年了,没有换个生辰八字,他绝对不敢出来混。” 御步奇道:“你是怎么拿到他的生辰八字的?” 宁昭道:“是纸人。” 在乾阳让文闻刻一个千手观音时,为了时刻知道这件事情的变化,乾阳将一个带有自己气息的纸人放在了里面。 而这纸人跟着一起设计了颜海,宁昭进去之后,叫了一声乾阳,就在纸人应答的瞬间,御步翻动符咒,将乾阳的生辰八字留在了纸上。 事情都办妥了,车中人才晃晃悠悠的过来,问宁昭:“这千手观音的重量变轻了,少了东西。” 宁昭道:“你这执笔者是不是黑箱操作上位的?” 车中人:“.” 乾阳道长先是这样:()机智如我。然后是这样:⊙(◇)?怎么还没死?最后是这样:╰_╯气成狗! (本章完) 第349章 日常 第349章 日常 再有十天就要过年了。 宁昭同时收到了两份请帖,都是请她去过年的。 一家是颜海的,还是颜父亲自过来送的,虽然见面就叫宁昭小王八蛋,不过叫的亲切许多。 不过他要是知道颜海这无妄之灾都是受宁昭牵连,估计能将宁昭当场打出屎来。 宁昭受宠若惊,接了请帖,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颜父前脚刚走,后脚御步就来了,也是专门来请宁昭去过年的。 由于御步家里御步分量最重,送了帖子不说,还给宁昭带了一件新棉衣。 所以也是诚意十足 宁昭大手一挥:“放心,我保证去。” 颜海从门外进来,大声道:“你放屁,你刚才还答应我爹去我家呢!” 宁昭道:“我可以分成两半,这样都不耽误。” 颜海道:“免了,你得把人吓死。” 宁昭道:“那这样吧,你们在这里报个菜谱,谁家的菜好我就去谁家。” 颜海道:“这我哪里知道年夜饭的单子去,你想吃什么给你做就是了。” 御步道:“会做八珍中的三珍。” 宁昭立刻站了起来:“我去!” 颜海激动不已:“我也去!” 胡大痣在后面弱弱的问:“八珍是啥?” 没有人搭理胡大痣,宁昭和颜海都在疯狂的咽口水,因为八珍让他们想起曾经吃过的其中之一“炮豚”。 颜海追问道:“是做哪三珍?” 御步道:“炮牂、淳熬、捣珍。” 颜海吸溜了一下口水:“御步,我们都去你家吃年夜饭好不好,你家的规格比我家的高多了,我不想吃猪肉大葱包子了。” 宁昭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到了过年那一天,大家一致决定先去御步家吃中饭,再去颜远山家里吃晚饭。 御步家和御步是一个风格的,十分的高冷,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颜海一个人能说出十个人的热闹,张着嘴叭叭叭的损几个小孩,将小孩欺负的哇哇直哭。 一群小孩妄想独吞肉干,被颜海堵在厨房里一一歼灭,胡大痣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这就是他要蹭饭的代价。 颜父丢脸丢到御步家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端起茶杯望天。 而御步家里的一堆女人全部都小心翼翼的围着宁昭。 “宁大师,您跟我大哥是什么关系啊?” “宁大师,你们两个骑一匹马进城了,以后我叔叔是不是要.” 御步一个冷眼过来,小妹妹立刻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 宁昭一边嗑瓜子一边道:“要什么?” 小妹妹壮着胆子:“我听别人说我叔叔要嫁给你了。” 御步口里的茶水一瞬间喷了出去,匆忙道:“我去换件衣服。” 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宁昭否认,小妹妹再接再厉:“那是不是颜少爷要嫁给你?” 御步脚下一个踉跄,眼看要摔,颜海一手肉干,一手将人揪了起来:“干嘛啊,吃独食去啊。” 屋子里小妹妹看到了,小声道:“都不是?那是不是颜少爷和我叔叔要.” 御步在家里从未如此窘迫过,一张脸涨的通红,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狠狠瞪了几个孩子一眼,匆匆往外走。 没走出三步,就听到颜海大大咧咧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背后编排我,我可不能嫁过来,我是独子。” 小妹妹道:“可是我叔叔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都给我闭嘴!”御步忍无可忍。 颜海嘀咕一句:“小心眼,玩笑都不能开。” 屋子里的人纷纷偷笑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更加热闹。 孩子们一桌,宁昭颜海御步因为都是单身狗,等同于孩子,所以坐到了一桌,颜海的饭量震惊了众人。 饭是‘淳熬’,肉酱熬的滚瓜烂熟,浇在米饭上,再拌上猪油,一口下去,米饭、肉酱、油脂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口多味,空口就能吃一碗。 别人刚开始,颜海就已经吃掉了一碗,指使胡大痣再来一碗。 桌上还有一道大菜,炮牂。 这菜跟炮豚的做法是一样的,只不过用的是小母羊,羊肚子里放满枣,裹泥猛烧,烧好后搓掉皱皮,用米粉糊涂了,再将小羊放在小鼎里熬三天三夜。 皮薄脆、肉松嫩、骨香酥。 颜海觉得自己能吃一头。 不过为了给自己老爹留点面子,他象征性的吃了一条腿。 还有一样捣珍,用的是牛、羊、麋鹿、鹿、獐的里脊肉,反复捶打,除去筋腱,烹熟后揉成肉丸。 肉丸再用高汤煮好,里面放着新鲜磨好的豆腐,一口下去,又鲜又劲道。 这一道菜是一人一碗的,因为御步不吃葱,家里几个孩子有样学样,也不吃葱,好像不吃葱自己就能变成御步似的。 颜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颜父,见他没有注意自己,在跟御步父亲推杯换盏,一口气吃了两碗丸子。 御步看他没有吃饱的样子,就将自己没动的也给了他。 桌上的姑娘们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御步恨不得将自己推碗过去的手给跺了,只能装高冷,可是家里人都知道他面冷心热,并不太害怕,依旧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顿饭一结束,御步就变着法子将颜海和宁昭撵了出去,并且拒绝出去吃年夜饭。 年夜饭是在颜远山家里吃的。 这一顿饭就更加热闹了。 小丑八怪已经能够分出男女,在家里兴妖作怪,只要身上香喷喷的几个女人抱,对这三个哥哥嫌弃的很,可是又想跟他们玩,于是挑了一个最漂亮的宁昭,伸出臂膀,纡尊降贵的让宁昭抱他。 宁昭立刻一个狞笑,将小孩吓哭,小孩退而求其次,要颜海抱,颜海抱了他,就开始说他丑。 “你的眉毛是个男孩,眼睛是个女孩,这一男一女十分相爱,可惜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从二十岁走到七十岁,这两人也见不了面。” 丑八怪听不懂,但是颜远山这个焉坏的家伙加油添醋的给解释了一下。 “你海哥说你眉毛跟眼睛隔的太宽了,像个智障。” 丑八怪立刻放声大哭起来,爬到了武馆一枝花怀里。 年夜饭的菜也上来了。 小丑八怪十分忙碌,趴在一枝花怀里置气,又偷偷看上的红烧蹄髈,又偷看颜海有没有被发现,本来还颇有志气,过了一会儿年糕、饺子、猪肉大包子纷纷上桌,丑八怪不得不扭出脸来,指着颜海瓮声瓮气:“你给我留点。” (本章完) 第350章 睡前故事1 第350章 睡前故事1 这个乱七八糟的年总算是过去了。 胡大痣吃成了古月大痣,本来就猥琐油,现在还加上油腻,走在大街上都没有女人愿意看他一眼。 颜海吃了就跟没吃一样,酒肉穿肠过,脂肪茅厕留,元宵节看了灯,就夹着纸笔去找闵行。 闵行在家里一个人小酌几杯,一张苦瓜脸,见了颜海才慢吞吞打了声招呼。 “颜少爷来了。” 颜海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怎么秃了?” 发量日渐稀少的闵行抓了抓头发,又掉下来几根青丝:“我太绝望了。” 颜海连忙道:“怎么了这是,你是不是又想着光宗耀祖的事情了,你看看你现在,在京城住着大房子,钱也有了,老想着做官干什么,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皇帝就把你拖去午门斩首了。” 闵行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我的书写不出来了,那书商天天的催,他越催我写的越慢,脑子里都是浆糊,每天极不情愿的打开稿子,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想看一眼之前写的吧,又总觉得之前写的狗屎不如,结果一个字没写,还把前面的改了。” 颜海啧了一声:“我想把自己离奇的经历也写成一本书,你看我现在要做点什么准备?” 闵行道:“去桃花小筑买一瓶上好的酒喝了。” 颜海道:“然后是不是就文思泉涌?” 闵行摇头:“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这冲动就过去了。” 颜海:“.” 闵行痛苦不堪,最后决定跟颜海去说书先生那里听几个故事,找一找感觉。 颜海道:“说书先生有什么好听的,讲的不是三结义就是铡美案,走,我带你听个好听的去,保证精彩刺激,还是你没听过的。” 两人很快到了清水街,闵行看着宁昭,觉得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听故事啊,”宁昭正在烤火吃红薯,“这简单,现在不正好是晚上吗,那就说几个吧。” 胡大痣对说故事并不怎么害怕,连忙按照要求去搬来板凳放好,又端来瓜子花生山楂糕,倒上热水,等着宁昭开讲。 宁昭掏出鬼册,随手一抖,院子里顿时阴沉沉,鬼泣森森,寒风呜咽一声,将胡大痣辛苦点好的所有灯笼都熄灭了。 整个清水街都陷入了冷冷清清的暗夜。 “故事哪里有人的事情精彩,来听吧。”宁昭一伸手,将茶水弹在了闵行和颜海眼睛上。 她自认为十分照顾胡大痣,免得让他看到了害怕,故意的将他忽略了。 闵行看着眼前一排排黑漆漆的影子,咕咚一声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刺激大了。 颜海都忍不住喝了口热水压惊。 胡大痣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院子里风吹草动,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看其他人的表情就好像站满了人一样,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声低沉的哭泣声,伴随着一声猫叫,像是小白又不像是小白。 未知的恐惧更叫人害怕。 胡大痣猛的一个哆嗦,想要回到房间去躲一躲,可是脚还没动,手中忽然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又硬又冷。 他咕咚一声倒下了。 颜海看的莫名其妙,收回茶杯:“我叫他倒杯茶,他就装晕?” 这小厮也太懒了吧。 宁昭大手一挥:“不管他,开始。” 小白蜷缩在宁昭脚边,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一道影子从黑暗之中站了出来,这人十分瘦小,一只手只有手腕,手掌被人斩断了,眼睛瞪的很大,嘴也张的很大,似乎死在惊恐之中。 这鬼影在看到小白之后,猛的退后一步,止不住的哆嗦。 “我叫王牧。” 有言道:梁上君子绕屋悬,眼疾手快似飞仙,掀屋弄瓦开窑口,神龙摆尾妙手空。 王牧就是偷东西过日子的贼。 这贼也有许多说法,城里偷的是‘妙手空空儿’,城外偷的便是‘草窃’,掘壁穿穴的叫做‘开窑口’,掀开屋顶的是‘开天窗’,白天动手的是‘白日闯’,黄昏出手的是‘跑花灯’,溜门撬锁的是‘吃恰子’。 这行当历久而弥新,就算百姓深恶痛绝,可是架不住行当内的人自我骄傲,什么盗神盗圣专门给自己脸上贴金,就连挖人祖坟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椎埋’。 王牧也算是这行当里的佼佼者,十样里面会八样,八样里面精五样。 唯一一次失手,是有一次见到一户人家,家里男人白天当了许多东西,得了足足百两银子锁在箱子里,预备着给家中老母亲买棺材治丧。 他趁着这男人出去看棺材的时候,溜门撬锁,将这一百两银子给偷走了。 可是没想到这男人是个退休的捕快加孝子,因为失窃,只能将自己母亲草草埋葬,之后便开始对王牧穷追不舍,抓到之后,也没有将王牧送官,而是直接砍了他一只手,让他自生自灭。 王牧失了一只手,又是冬天山野之间,没有人医治,只找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在里面用香灰裹上,发愿自己要是能活命,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土地爷庇佑,他活下来了。 少了一只手,又不能再偷,王牧开始捉襟见肘,在外面给人跑腿送信,又苦又累,赚的钱也只够温饱。 这一天天冷,王牧吃了一顿没有油星的素面,不禁想起自己从前大鱼大肉的日子,花钱毫不心疼,在三笼胡同还有一个相好,那时候哪知道自己竟然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他慢慢往鬼市街走,一边走一边想这世道改邪归正太艰难,连肚子都吃不饱,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提心吊胆被人追着跑。 可是饥寒交迫的滋味也不好受。 他路过牛肉面摊子,看到有人在吃牛肉面,牛肉大块大块码在面上,让他止不住的咽口水。 街边刚刚出师的小银匠接过了第一笔银子,鼓鼓囊囊的放在荷包里,正要家去。 “再偷一次,最后一次。”王牧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小银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鬼市街,又出了京城,到了乱葬岗,小银匠忽然钻进一个高高的坟包之后,不见了踪影。 王牧许久未干这勾当,又少了一只手,怕自己失手,所以刚才一直没动手,没想到忽然就不见了小银匠,连忙上前去查看。 坟包后面,黑暗涌动。 (本章完) 第351章 睡前故事2 第351章 睡前故事2 王牧小心翼翼上前,还没走到地方,忽然就见一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人根本就不是小银匠,而是一个长着一张猫脸的人。 这猫脸人对着王牧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惊动了整个乱葬岗。 “啊!有鬼啊!”王牧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管什么偷不偷,拔腿就跑,想要回到鬼市街去。 可是他一动,就能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响。 “叮铃叮铃.” 这铃声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管他怎么跑都都逃不脱,铃声成了催命的声音,一直在他耳朵后面响个不停。 王牧发疯似的往前跑,黑暗之中鬼市街的所有人都成了人头猫脸的怪物,铃铛声成了索命的铃声,全部都劈头盖脸的向他打来。 “救命啊!” 他狂叫一声扑进自己黑洞洞的屋子里,将门猛的一关,像是要将所有的邪魔都关到外面去一样。 就在他关上门之后,铃铛声停了。 没了? 王牧仔细听着,确实没了,他小心翼翼的动了一下,也确实没有听见。 他松了口气,刚要去脱衣服,忽然就听到一声猫叫,仔细一听还有细微的铃铛声响起。 鬼还在,还没有走远! 王牧连滚带爬,钻进了被子里,然后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不敢露出来,哆哆嗦嗦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声音。 这回应该是真的走了。 王牧松了口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他是被人使劲拍门叫醒的。 “王牧,洗萝卜去不去,一天一钱银子!”拍门的人大声问。 王牧从被窝里钻出来,外面已经天亮,日光驱散了黑暗,也将黑暗之中的东西都一起赶走了。 昨天夜里的害怕也变得十分可笑。 “去,等等我。” 他爬起来,正要穿衣服,忽然脚下踩到一个硬物,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就见一个猫铃铛躺在地上。 这是从哪里来的! “鬼!”王牧惊叫一声。 外面的人听了声音,连忙冲了进来,一看什么也没有,道:“你搞什么,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王牧也觉得自己晕了头,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工友站在屋子里,似乎也是人头猫脸,脸上的毛若隐若现。 他哆嗦了一下,心里也突突的直跳,可是再一看,那张猫脸又没有了。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昨天晚上去哪里浪去了,去就走啊!” 王牧道:“是睡糊涂了,走走走,等我一下。” 他平复一下心情,心道这可能是别人故意扔进来的,换了衣服跟着出去洗萝卜,这一船萝卜是要把泥全都洗了送到宫里去的,可是大冷天的,只能用冷水洗,真是刺骨的冷。 王牧洗了两个就不想干了,直接走人,在外面晃悠,想着去找一个轻松点的活干,在街上走了片刻,就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影子正好朝着他的方向,影子是人的影子,可是从脸的方向多出来一对耳朵和几根猫的胡须。 那个人头猫脸的怪物又来了! 王牧越走越快,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是不管他怎么走,这怪物就是跟在他身后,怎么都甩不掉,直到跟着他到了家里,才没有再跟着他进去了。 地上那个铃铛还在。 他看着那个铃铛,也是浑身发毛,背后冷汗都出来了,一咬牙将这铃铛拿在手里,赶去普陀寺。 普陀寺香火鼎盛,肯定也能驱除邪祟,就把这铃铛放在普陀寺镇压好了。 在去普陀寺的路上,那怪物没有再跟上来,王牧心中一喜,心道看来这东西还是怕普陀寺。 他抓紧时间上山,走了一半,忽然就呆住了。 半山腰全都是猫。 大大小小,成群结队,拦在路上,各种颜色,用绿莹莹的目光看着自己。 “滚开!”王牧心生胆怯,大叫一声,作势要打猫,可是这些猫却丝毫不怕,甚至还在一只只往前。 “喵!”一只黑猫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看着就像是昨天晚上他看到的猫脸一样。 那只猫竟然在他的注视之下站了起来,而且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头猫脸的怪物。 而且这怪物张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朝着王牧扑了过来。 “啊!”王牧往后猛的一倒,滚落下去,摔断了脖子,没了气。 这之后他的魂魄日夜在这半山腰徘徊,见人就说他看到了人头猫脸的怪物,后来被一位执笔者收在了鬼册之中,至今都没有起投胎,每天还在跟鬼册中的左邻右舍说自己看到的东西。 闵行听完,道:“哎,你要是没有起那一次坏心,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宁昭道:“狗改不了吃屎。” 闵行道:“哎,所以不能为恶啊,这一时恶念,一生不安。” 他奋笔疾书,将自己的感悟洋洋洒洒写了一夜。 颜海却忽然道:“等会儿,这故事我怎么老觉得在哪里听过一个类似的,让我想想。” 宁昭剥着花生,笑眯眯的等着他想,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一样。 颜海想了片刻,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想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是前一阵,我去银匠那里打东西,闲着无聊,银匠跟我说了一个事情。” 说的是银匠小时候还在做学徒的时候的事情。 那是他出师的第一天,给人打了一对银铃铛挂猫身上的,当天就交了货,有一个人家想要刻字,就只拿走了一只,不过还是将钱全付了。 他是第一次得这么大一笔钱,十分高兴,想要回去跟自己父母说,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 他偷偷看了一眼,认得这人是妙手空空王牧,心里害怕,于是将银子紧紧抱在怀里,往城外走。 本来以为王牧一直没动手,应该只是顺路,可是王牧却一直跟着他,他猜着王牧是盯上了自己的银子,他年纪又小,要是王牧见财起意,要杀了自己,可怎么办? 小银匠一路走,一路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路过乱葬岗的时候,他将心一横,钻进了乱葬岗里,也是他运气好,看到不知道是谁丢了一只死猫在那里。 他心想反正也天黑了,不如就吓王牧一下,看能不能奏效,于是就将这死猫顶在了头上,听着王牧的脚步声,钻了出去。 (本章完) 第352章 睡前故事3 第352章 睡前故事3 王牧被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 可是跑的时候不知道是顺手还是无意识的,将小银匠挂在身上的那个银铃铛给带走了。 小银匠才刚开张,哪里赔的起这么大一个银铃铛,着急不已,于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王牧,想将这个银铃铛取回来。 可是王牧一大早就去上工了,好不容易等他出来,这人却像是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走。 小银匠不得不跟了上去,在后面叫了几声王牧都没听见,小银匠正想着是不是王牧不想还,要实在不行,自己就多出一部分的钱给王牧,总比什么都没有拿的少一点。 正是这时候,一只白猫跟着他,跳到他肩膀上要吃他买的烧饼,他一看这白猫脖子上挂着个金铃铛,十分可爱,就喂了点烧饼,结果这猫就趴在他头顶上不走了。 他只能顶着这猫继续叫王牧,可是王牧越走越快,回家之后又很快出来了,到最后几乎是一路狂奔,往普陀寺的方向去了。 小银匠没办法,只能回去等着王牧回来,可又听说王牧从普陀寺摔下来死了,就自己赔了银子,把这一个银铃铛给补上了。 颜海说完,就摸着下巴看着这鬼影。 闵行在旁边奋笔疾书:“胆战心惊人装鬼,阴差阳错鬼惊人,生来不行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鬼影王牧叹息一声,没想到自己的疑惑竟然会在这里解开,并没有什么人头猫脸的怪物,一切都是自己心中有鬼。 难道这就是土地爷的报应吗? 他叹息一声,消散不见,解开心中疑惑之后,终于肯去投胎了。 颜海说的口渴,将胡大痣叫了醒来,让他倒茶。 胡大痣这回不敢乱看,将茶一倒,立刻钻回屋子里,蒙上被子想要睡觉,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鬼影在自己身边打转,最后还是觉得呆在宁昭身边更安全,又钻了出去。 宁昭喝了口茶,院子里出现第二个影子。 这鬼影一出,颜海和闵行齐齐大叫一声。 “我草吓死我了!”颜海哆嗦着手,喝口茶压压惊。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影,并非一个,而是四个,一个累一个,累的高高的,最上面那一个是个孩子,头上满是冰霜,骑在下面男人的脖子上,这男人十分吃力的顶着这孩子,再往下又是一个男人,这男人脖子上插着一把斧头,满身都是血,头和脖子之间连着一层皮,看着更加可怖。 而最下面的则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上也都是血,不知道是上面的男人身上的,还是自己身上的。 她是最吃力的,弯腰驼背,膝盖弯的几乎贴进地面。 而且她的脸被头发盖住,根本见不到长什么样子。 宁昭伸出手指,在这四个人身上一一指过,最后指到了第二个男人身上。 “你来说吧。” 这第二个男人顶着孩子,吃力的开口。 他叫周寻,年过四十才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周里,周寻很疼爱这个儿子,在儿子半岁的时候,带着儿子去庙里上香,回来的路上忽然碰到一个算命的江湖道士。 这道士看了一眼周寻,就说这儿子跟周寻没有父子缘分,是来讨债的。 周寻说子女都是债,觉得这道士十分奇怪,转身就要走。 可是这道士却叫住他,道:“你要是想要保命,最好把这儿子送给别人养,否则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周寻心里老大不痛快,可是这道士说的神乎其神,又忍不住想要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站住,道:“道长这话从何说起。” 那道长道:“你命中本来无儿无女,可是因为你欠了别人四十九两银子没还,这人死了之后一直想要跟你讨回这四十九两银子,就投身到了你妻子身上,成了这个胎,花掉这四十九两银子,他就会走,你想清楚了,呆在你家的这可是仇人。” 周寻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他确实欠村里赵明四十九两银子,当时他是要借五十两的,可是最后称出来只有四十九两,就写了一个借据,说好来年再还,可是还没等到他还,赵明就淹死了,人死债消,而且赵明是个单身汉,家里人都死光了,也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就将借据烧了。 这道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周寻看着怀里的孩子,忽然觉得这孩子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自己,像是要讨债。 他差点直接将孩子扔到地上。 那道士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想要保一家平安,就要将这孩子送出去给别人,这样一来这灾厄就可以化解了。” 周寻不吭声,抱着孩子飞快的回了家,将孩子带去给自己老娘,将事情一一说了,请他老娘在村子里找个人,将这孩子送出去。 他老娘却将周寻狠狠骂了一顿。 “放屁!就算是来要债的,这钱难道不是你欠的!你好好将他养大了,花了四十九两银子,这孩子再怎么样也要叫你一声爹,这恩怨也就化解了,你要把他送出去,那这债怎么解决! 再说这些江湖道士的话都不能信,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一点消息,就要来拆散别人,要银子做法,你可不能糊涂,你将里儿好好带回去养大,我保证一点事情也不会有!” 周寻道:“可是要是万一” 他老娘气道:“说一千道一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都四十了,膝下还没点香火,难不成就因为一个道士胡说八道,就要把自己亲生的孩子给送人!” 周寻一想也是,于是将孩子抱回家中,晚上的时候又将这话跟妻子说了一遍。 他妻子不是原配,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将原配给休了,再娶的这个。 这个比周寻要小十岁,十分丰腴,听周寻一说,连忙道:“你别信娘的,我明天给你寻摸一个人,我好生养的很,还怕没孩子吗!” 她说动了周寻,第二天就跟周寻说村子里的赵玉良生了三个女儿,正想要个儿子,他们家也都答应了。 周寻和妻子正商量,他老娘正巧过来送鸡蛋,听见之后死活不肯,这孩子最后还是留下了。 可是周寻总是疑心这孩子是来讨债的,渐渐的对这孩子很不喜欢,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经常说要给他五十两,让他自生自灭。 孩子就在他的白眼中长到了十岁。 (本章完) 第353章 睡前故事4 第353章 睡前故事4 孩子因为不受待见,在家里吃不好穿不暖,不过好在长大了。 可是因为长大,周寻厌恶他的同时,也有一点害怕。 孩子似乎长的越来越像赵明,跟他倒是没有一点像的地方,赵明的下巴上有一条这样的沟沟,这孩子也有,可他没有。 他越来越害怕,觉得这孩子就是赵明的化身,是来讨债的。 这一天下着大雪,晚上的时候,他让孩子给自己烫一壶酒,周里因为年纪小,天气又冷,手也不稳,就将这一壶酒给打了。 周寻总算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将周里拎起来就是一顿打,然后将周里赶去房里睡觉。 气完了,他一摸身上今天卖枣子的钱,忽然发现钱没了。 周寻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是周里洗的,肯定是这个讨债鬼将钱藏起来了,气冲冲的将周里从床上拽起来,让他跪在院子里把钱交出来。 “你这讨债鬼,吃我的穿我的,我一天三顿的供着你,你竟然还在这里偷钱!你怎么还不死,我养活你都花了多少个五十两了!” 周里被打的直哭,说自己没拿。 “就是你拿的,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有三只手,你就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交出来,什么时候起来睡觉!”周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周里只穿了一件衣服,鞋也没穿,跪在雪地里,冻得嘴唇发紫,不停的哭着拍门,让周寻将门打开,他真的没拿,让他进去。 周寻一颗心硬的像是铁,冷血无情的听着外面的叫喊之声,纹丝不动,心里想的是要狠狠教训周里一顿,就是鬼也要将他打服了。 周里足足哭了小半夜,饥寒交迫,慢慢没了哭声。 周寻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就见周里赤着脚,哆哆嗦嗦的往他老娘家里走。 “喂不熟的白眼狼!”他骂了一句,也不去管,喝了酒就睡,过了一个时辰,他妻子才拿着针线回来,还带了一壶酒。 “赵玉良媳妇倒是大方,我给她纳鞋底,她送了这么大一壶酒,里儿呢,怎么不在?”他妻子问道。 周寻道:“去娘屋里了。” 妻子道:“你衣服里的半贯钱我收起来了,你可别又拿去乱花了。” 周寻听了,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随后又想小孩子,打两下怎么了,就没想这事了。 妻子也没多说,两人睡下,第二天一大早,门就被人拍醒了。 来人在雪地里发现了周里,已经僵了。 原来周里想要去找祖母,可是在半路上实在是太饿了,一天就吃了一碗米汤,晕在了雪地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许久了。 周寻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庆幸,将周里随便找了张席子一卷,埋在了山里。 可是还没等过四十九天,家里就有了怪事。 周寻总是听到地板上传来噔噔蹬的脚步声,可是打开门一看又没有人,到了半夜,也会听到敲门的声音。 周里细声细气的声音在外面说话。 “爹,开门,我冷,爹开开门。” 周寻吓的不行,哪里敢开门,让妻子去开,可是妻子总说没有听到,这让周寻更害怕了。 他去找老娘,看是不是要重新将周里葬过,老娘不在,倒是有两个过路人看到周寻,这两人踟蹰半晌,最终还是上前跟周里说话。 “这大冷天的,还是给孩子穿双鞋吧,光着脚会着凉的。” “是啊,看你也不像是穷的连双鞋都买不起的人,对孩子也不要太苛刻了。” 周寻张着嘴,望着这两个人,道:“什么孩子?” 其中一人皱眉,道:“就是你肩上这个啊。” 周寻吓的大叫一声,猛的往家跑去。 这两个路人也被他吓了一跳,都心里发毛,其中一个道:“不会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另一个道:“有可能,快走。” 周寻跑回家里,在水缸面前照了又照,不知道为何,他似乎也能见到一个瘦小的影子坐在自己肩膀上,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 他惊叫一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一看,水里的影子就没了。 “祖宗保佑,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冻死的,不关我的事。” 周寻脸色惨白,看着赶来的妻子颠三倒四的说话。 妻子去请神婆,这神婆说自己能够通灵,可以跟亡者对话,在屋子里做法之后,烟雾之中,竟然真的显现出周里的魂魄来。 周里两只脚踩在周寻肩膀上,抓着周寻的头发,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我冷!我冷!” 说话的时候,满地都是冰渣。 神婆被吓得钱都没要就跑了,周寻也病倒了。 他迷迷糊糊的病了两日,浑身无力,可是这一天晚上,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门,像是有人在提着他走一般,到了村子里赵玉良的家中,妻子跟赵玉良的妻子交好,经常在这里玩。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周寻迷迷糊糊的想。 可是他也抬不起脚离开,只能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我要走了,周寻还病着呢,我得回去看看。” 周寻心道看来妻子还时刻挂念着自己,可是还没等他高兴,里面却传来了赵玉良的声音。 “叫他死了算了,我好好一个儿子,叫他给磋磨死了,就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周寻心里咯噔一下,手脚冰凉,哆嗦起来。 他妻子道:“都怪那老婆子,不肯把孩子给你,不然也不会死的这么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们叫张麻子说了赵明的事情后,周寻就一直不喜欢里儿。” “哼,”赵玉良在周寻妻子身上捏了一把,“干脆叫他死了,你嫁过来算了。” “放屁,你有老婆的,我嫁过来算什么,做小妾啊!我走了,明天再来跟你说话,哎呀,别闹,我要穿衣服。” 两人正说着,门忽然开了。 周寻两眼通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里拎着一把开山斧,猛的劈了过去。 “狗男女!去死吧!” 赵玉良没有防备,又没穿衣服,正好被他劈到脖子上,立刻断了气。 周寻妻子吓的放声大叫,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村子里的人纷纷点灯前来查看,到的时候就见周寻也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而周寻妻子一丝不挂,已经被吓疯了,不久就淹死在了牛蹄子踩出来的水洼里。 (本章完) 第354章 睡前故事5 第354章 睡前故事5 一干人等从来没听过这么跌宕起伏的故事,都惊呆了。 颜海半晌才回神,对宁昭道:“你看,不婚不育保平安。” 他这话也就敢在宁昭面前说说,要是在颜父面前说,估计今天晚上就得安排他洞房。 这颜父在颜海昏迷不醒的时候,恨不得以身相代,一看到颜海手上留下来的疤都要红了眼睛,变着花样给颜海补身体,父慈子孝了好一阵,颜海一旦活蹦乱跳起来,这和谐场面就被打破,又开始想让颜海浪子回头了。 宁昭却不认同颜海的话:“要是有人爱我的话,我还是愿意跟对方共度一生的。” 颜海刚想说自己爱她,转念一想要是爱了宁昭那岂不是要住在棺材里,那还不如爱御步去,立刻撇清自己:“我不太爱你,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宁昭道:“要求不高,有钱就行。” 颜海道:“你不会想做我后娘吧,你要是有这想法,趁早我们两个一刀两断。” 宁昭立刻踢了他一脚:“不孝子,忘了我是你爷爷了!” “是,爷爷。”颜海低声下气。 闵行连忙道:“扯远了两位爷。” 颜海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家四口”回到鬼册之中,道:“诶,那撒谎的道士呢?” 旁边一个鬼影站了出来:“我在这儿呢。” 颜海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张麻子听名字应该是个跟胡大痣一样的猥琐人物,可是一看这相貌,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头戴道冠,手里拿着一把浮尘,背后背一把桃木剑,须发飘飘,仙风道骨,十分人样。 “怎么长这样?” 宁昭搓开一粒花生,道:“你不喜欢这样的?那我让他把死前的面目露出来。” “那倒也不必” 颜海话音未落,这张麻子的面目立刻变得发青,七窍流血,十个手指指甲剥落,血淋淋的弯曲,像是在抠什么东西一样。 “爷爷,这死鬼吓死人家了!”颜海兴妖作怪。 宁昭搂住他顺毛。 闵行心想这宁大师和颜少爷究竟是怎么跟御大人做朋友的?这两人好像是神经错乱似的,永远都能说出让你想不到的话来。 这个样子的宁大师他很不喜欢,太没有高人风范了,连这个死鬼都不如。 颜海这才说了句正经话:“你这道士是怎么死的?” 这张麻子道:“我死的苦状万分啊!” 颜海嗤之以鼻,心道宁昭抖落出来的有几个是好死的,你自己害得别人家破人亡,难道还想落个好死? 因此他丝毫不同情这位痛哭流涕将脑子里的蛆虫流出来的假道士。 说起张麻子,也不知道他是命好还是不好,他拿了赵玉良的银子之后,觉得自己如此机灵可人,留在这小地方埋没了人才,于是决定出去闯荡一番,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人,躲过了这一场灾难。 他在外面晃悠了几年,那时不像现在似的国泰民安,能把皇帝闲出屁来,连着过了三个灾年,饿殍遍地,哪哪都有死人。 大家饭都吃不饱了,哪里有空去看手相算命,张麻子十天半个月都开不了一个张,本来就是招摇撞骗没有真本事,此时见实在不行了,就改了行头,去暗门子里给人拉客。 这差事他爱干,一来自己可以分文不花,在床上给那些女人看手相摸骨,二来还能挣下一点,干了不到一年,滋润的他气色都红润了。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他跟别人争客人,拉扯起来,出了人命官司,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闵行对着这位死鬼,明显不怎么害怕,打断他:“拉扯起来怎么会出人命官司?” 张麻子道:“抢客人嘛,还不就是得把自己家的吹到天上去,死的那个说他家的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前是九千岁府上的丫头,我还不知道他那个骗子,什么九千岁的丫头,手比我的脚后跟还粗,我就说我们家的姑娘好嘛,吹拉弹唱十分出色,尤其是那吹” 闵行看一眼听的聚精会神的颜海,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张麻子道:“当真不要我详细说说?” 闵行道:“大可不必。” 好在颜海并没有追究吹拉弹唱的事:“然后呢?你给问斩了?” 张麻子道:“那倒也没有。” 他进了大牢之后,本来也是判了个秋后处斩,可这秋后刚过,刚斩了一批,他还有一年的好活,就在牢里过起吃喝不愁的日子来。 吃是吃的差点,冷不丁还得挨顿打,可是在这里面他认识了一个人才。 这人叫做牛道士,是个真正的道士,也是要秋后处斩的,不过他这事情犯的十分邪门。 据牛道士自己说,他是被人请来的,请他来这里看一口棺材。 这口棺材原本在深山之中,可是因为一场山洪,被冲了出来,县老爷和捕快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这口棺材打开,可是这棺材呆在这里让人看了渗的慌,于是就请了牛道士来,请他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牛道士来了一看,就说这不是棺材,而是棺椁。 棺椁并不是单一的只有棺,而是小棺外面套大棺,大棺往往有几重,而且因为是竖直建外椁,最后再封小棺,并不知道里面有几重,就算将外面强行打开,里面也不一定能够打开。 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棺椁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在荒郊野岭,出现都是伴随大墓穴,这样突兀出现在这里,牛道士认为并不怎么吉利,让大家不要打开为好。 可是县令却非打开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发一笔横财。 牛道士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找一个“掘冢”的人来。 这掘冢的人都是盗墓贼,牢里就有现成的,弄来一个老头,老头一来就道:“这棺椁邪门的很,还是不开比较好。” 县令财迷心窍,道:“这么大个道士摆这儿呢,怕什么,开!” 老头看一眼牛道士,不知道他抗不抗的住,但是眼下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盯着这棺椁瞧了很久,又在头尾两端敲了敲,道:“是四重套棺,怎么也得是公侯大墓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牛道士心道真人不露相,这老头就敲了几下,就知道是几重棺,也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命在。 (本章完) 第355章 睡前故事6 第355章 睡前故事6 老头开始开棺。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就一把铲子不停的到处挖,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很快第一层朱红色的大棺就被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层黑漆棺。 一股浊气喷了出来。 牛道士见那老头掩住口鼻,也连忙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很快那一股浊气就被山风刮干净,太阳落在第二层黑漆棺上。 那上面绘着黑白无常和一条锁链,那锁链没有尽头,栓着无数小鬼,泛着沉沉黑光,似乎在说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是幽冥地狱,与阳间再无瓜葛。 老头看着贴在棺材上的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字:“九幽冥界,归土为鬼”,顿时就冒了一声冷汗。 “大人,不如还是就地掩埋吧,只怕这里面刨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县令道:“我是朝廷命官,一身正气,什么邪祟都不敢侵害于我,开!” 牛道士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老头只能继续开,开出来第三层的时候,手都抖了,这一层不是黑棺,而是红馆,整个棺都是用朱砂涂抹的,朱砂层层涂抹之后,一根棺钉从左边入,右边出,一看就是贯穿了整个棺木,这一根棺钉也是在朱砂里泡过的。 而棺木上用黑墨画了一座高山,山下压着无数小鬼,旁边依旧写着八个字:“万千业障,蠡山入阴。” 县令道:“这蠡山我知道,蠡县的县令还是我的同窗,哪里有这么可怕,继续开!” 老头连忙道:“大人,真的不能再开了,这蠡山我听师父说过,乃是一座阴山,天下鬼魅,最后都进入到蠡山之中。” 县令皱眉看向牛道士:“你怎么看?” 牛道士道:“贫道也觉得不开比较好。” 县令对着这棺木左看右看,道:“这样吧,你再开最后一层,里面不是还有一层小棺吗,那小棺不打开就行了。” 老头擦了一下汗,只能同意了。 将这朱砂棺也打开,那一根棺钉果然是从左边一直贯穿到右边去了,而且上面也贴着一张符纸。 “不封不树,丧期无数。” 可是这里面这一口棺材谁都没想到,竟然是一口金棺! 县令的眼睛都直了。 “抬回去。” 他大手一挥,这一回也不用牛道士和老头帮忙,让捕快直接将那一根棺钉上的符纸给撕了,将棺钉给斩断。 捕快也没见过纯金的棺材,用麻绳捆着,将金棺抬了起来,走了不到十步,只听到“砰”的一声,麻绳断开,棺材落地,金棺的盖子被震落在地,里面一具尸体猛的坐了起来,将最近的一个人掐在手中,咬断了脖子。 “牛道士!牛道士!”县令惊的大叫,可是再一看,哪里还有牛道士的影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牛道士就不知道了,他做道士之前有个外号叫做“飞毛腿”,跑起来那是来去一阵风,一看情形不对,就跑的没影了。 抓到他之后他才知道,那天去的人全死了,至于什么棺椁根本就没有看到,满地都是血,因此这口杀人的大锅就叫他背了。 颜海忍不住打断张麻子,问宁昭:“这棺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宁昭道:“是和尚。” 颜海道:“和尚?” 宁昭点头:“银椁金棺,是佛门专门用来放舍利子的,这金棺里面封的是活舍利, 一般僧人只在死了之后才会出现舍利,不过以前有一位名叫圆育的高僧,活着的时候,身上就生过赤红色的舍利, 这舍利生出来之时,整个宝刹异香扑鼻,引来无数邪祟,这位高僧知道自己死后必定会成为邪物,因此叫弟子准备了这样一副棺椁,自己还没咽气的时候就躺了进去,而且不封不树。” 颜海道:“什么是不封不树?” 宁昭去喝茶,伸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御步。 御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大家都在仔细听张麻子说话,谁也没注意到他,此时宁昭伸手一指,就见一道白色的人影站在夜色之中,衣带飘飘,面色冰冷,看着比张麻子要吓人的多。 胡大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去搬凳子。 御步整个都听完了,上前坐下,道:“不封不树,就是将这棺木随意埋葬在一个地方,即不封土堆,也不立碑,不种树,只薄葬在此,不与后人凭吊。” 闵行钦佩的看着御步,心道难怪人家能做阴阳司司长。 张麻子小心翼翼看了宁昭一眼:“那我还讲不讲了?” 颜海连忙道:“讲啊,你都没说你是怎么死的。” 张麻子:“.” 牛道士的事不过是个引子,将张麻子的死种下了因,才结出后面的果。 这牛道士入狱之后,给自己起了一卦,知道自己这一次插翅难逃,只是死的实在是冤枉,一身的衣钵无人继承,因为跟张麻子投缘,就给张麻子起了一卦,见他此次可以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因此决心将自己一身的本事都教给张麻子。 这牛道士也是学习道术的人,从师父十成的功夫里学了七成,又将这七成的功夫传给张麻子,张麻子有样学样,也丢了三成,学了四成。 过了几个月,牛道士得了急病死了,死也死的蹊跷,七窍流血,肚子里咕噜作响,像是有浊气在响动,狱卒怕出事,就将他抬出去烧了,据说烧的时候还曾经坐起来一回,将人吓个半死。 而张麻子也叫这牛道士算的分毫不差,死里缝生,皇帝喜得贵子,大赦天下,他就从死牢里出来,改流放了。 这流放的路上,张麻子就凭借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东说西,说生说死,说天说地,将《周易》里的三才天地人,三光日月星说的是淋漓尽致,竟然成了一方高人。 成了高人之后,到了服刑的地方,那里的县令十分惜才,好吃好喝的招待他,每天就是叫他起卦、看风水、看官运。 张麻子为了拍这位新县令的马屁,又看这县令的夫人十分貌美,就说县令大人这个夫人娶的好,非常的旺夫招财,谁娶了她那都是官运亨通,直上青云,出阁入相指日可待。 这话正说到县令心坎里去了,他自从娶了夫人之后,就一帆风顺,张麻子这么一说,他就只差把他夫人给供起来了。 (本章完) 第356章 睡前故事7 第356章 睡前故事7 这位县令的夫人从未受过如此爱戴,将脑袋插成了花瓶去和其他夫人炫耀,结果头重脚轻,摔了一脚,当场就磕死了。 福薄啊。 夫人一死,县令就慌了神,当即找到张麻子,让他无论如何要将夫人留下,小妾可以无数个,可是有财运的正房妻子只有一个。 张麻子饶是走南闯北多年,可是也愣了,道:“大人,您这话小人不明白,这夫人都已经在棺材里了,这怎么留下?” 县令在他耳朵边上嘀嘀咕咕:“我说的留下,是让你把她的魂魄留下,继续旺我。” 张麻子了然,道:“大人这是要配个阴妻啊,容我想想。” 人死魂消,魂魄要是一直留在世上,那就变成了鬼,鬼带来的不是财,是灾厄。 要将魂魄强行留下,不让她去投胎,这可有些难度。 他将自己所学的四成东西翻来覆去的想,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并且在出殡之前实施了。 闵行忽然打断他:“县令能看到鬼吗?” 张麻子摇头:“就是个普通人,没开过天眼,看不到。” 闵行道:“他既然看不到,那你糊弄一下不就完事了,为什么非要去将亡魂留下?” 张麻子没想到还有这种选项,愣了许久,道:“那他以后要是财运官运都不行了.” 闵行道:“那你就说因为变了鬼,这八字自然也变了啊,与其去做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还不如变通一下。” 张麻子只有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主题。 颜海忽然道:“闵行,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高中吗?” 闵行道:“为什么?” 颜海道:“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连阴阳之事都敢骗,御大人可在这儿呢,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啊。” 闵行瞬间不说话了。 张麻子继续说自己的事情。 他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府中建造一间阴宅,将这位夫人的尸骨和灵位一起放到这阴宅之中,让其无法离开,再让县令时常来凭吊,这样一来就像是夫人还在世一般。 先是选地方,选在了西南方位,这位置就是府上的五鬼位,原来是做茅房用的,现在将茅房拆掉,移居他处,再将这里打扫干净,准备建阴宅。 阴宅用的木料为五种阴木,桑、柳、杜、梨、槐,将这五种木料从地面一直铺到梁上,就连将楔子都是用这五种木料所造。 然后他将县令夫人的生辰八字写在一个稻草人身上,将这稻草人放在神坛上,让亡魂以为自己并没有死,而附身在稻草人上。 之后为了镇住这亡魂,又在屋子的四面八卦镜,这亡魂只要从稻草人身上脱身而出,这些八卦镜就会连成一把帝尺剑,将亡魂镇压回去。 屋子门前还立了一块大石,石头是从蠡山运来的,专门用来镇住魂魄。 到了出殡那一天,外面的人抬走了一副空棺,而真正的棺材则放在了这间屋子里,并且在外面又套了一层大棺。 要不说张麻子活学活用,听过棺椁之后立刻就学用了。 他在外面做法完毕,才道:“大人,等到七七之后,再来开门,就成了。” 从棺材运进屋子里之后,一直没有事情发生,到了七七最后一天,张麻子就领着县令一家人一起到了屋子外面。 只等子时一到,就叫他们进去祭拜,这样亡魂就会认为自己还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大大小小一起在门口等着,就在此时,屋子里忽然出现了“砰”的一声巨响,听着像是棺材里的东西在重重击打棺材,要出来一样。 众人吓了一跳,张麻子也吓的心里发慌,他又没有飞毛腿,到时候跑也跑不了,这可怎么办? “张天师,这里面”县令已经退到张麻子背后去了。 张麻子想了想,道:“应该是阵法快要成了,不用怕,先夫人要像是没死一样呆在一起,肯定会有一些异样发生,这墙上都有帝尺剑,我这里还有符咒,不用怕。” 他说了一长串,没有把县令给说服,倒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似乎他说的有道理一般,里面的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恢复了一片寂静。 子时很快就到了。 这一间阴宅在黑暗之中伸出了爪牙,就等着人往里面钻。 县令机灵,道:“张天师,我们没见过世面,要不你先进去看看,将灯点上,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再进去。” 张麻子道:“这是应该的。” 他在两肩和额头各贴上一张符咒,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鞋子上下面各垫着一枚六帝钱,谨慎的将门打开。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外面的光透进来一点,泛着朦胧青光。 他将灯点了,四下照看一圈,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松了口气,一边将油灯放在神坛上,一边道:“大人,进来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僵住了。 神坛上的稻草人手的部分已经被磨坏,上面全都是木头屑,而稻草人身上的生辰八字上面有一层厚厚的尸油。 张麻子抖了一下,转头就跑,脚下却忽然绊住,一个跟头竟然栽进了棺材里。 棺材盖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随后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掐断了脖子,自己的魂魄在那屋子里怎么都出不去,甚至连棺材都不敢出,只要他一出现,帝尺剑就会发出一道金光,将他照回去。 他被困在里面,投胎无望,痛苦不堪,连出去也不行,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厉鬼,引来了执笔者,才算是解脱了。 这便是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尝。 张麻子说完之后,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阵法是哪里出了问题,应该没问题啊。” 宁昭慢吞吞的喝酒,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颜海和闵行就都看向了御步。 御步道:“他只学了四成,所以错漏百出,首先阴宅有十贱地,‘八风吹穴,朱雀消索,青龙飞去,水口分流,摆头挠尾,前後穿风,山飞水走,左右皆空,山崩山裂,有主无宾’,你建在茅厕之上,本来已经是污秽之地,你说的西南五鬼,我没算错的话正是八风吹穴,大大的养鬼之所, 其二便是你建的屋子没有开窗,屋子不开窗,里面又放着棺木,那就是坟,活人入坟,就等于是不请入棺,你死的不冤枉。” (本章完) 第357章 卦象 第357章 卦象 张麻子对自己学艺不精痛心疾首,只恨自己死的太早,不然再学个三年五载的,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下场。 不过他还有问题:“那鬼能出去,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他在阴宅里游荡了许多年,都没见过别的鬼魂,想必那位县令夫人已经脱出牢笼了。 御步道:“外面有活人,门也开着,帝尺剑无法形成,自然就出去了。” 张麻子道:“这么说来,我也有机会出去的,当时有个小孩开了门,可是外面实在太晒了,我想着晚上再走,就耽搁了一下。” 张麻子并没有回鬼册,而是消散了,直接去投胎,御步看着暗处的鬼影,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宁昭,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颜海十分可惜:“我还没听够。” 御步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颜海立刻道:“够了够了,一天听太多也消化不了,而且现在太晚了,听多了要做梦。” “对对对。”闵行在一旁附和。 颜海道:“我们能不能去鬼市街边吃边说?” 话音未落,宁昭已经站了起来:“走,去吃牛肉面,大痣你去不去?” 胡大痣连忙摇头,有御步在,他不敢去吃饭,生怕又听到什么可能会被灭口的消息。 四个人去了鬼市街,刚好赶上面摊刚出炉的一锅卤豆腐,刚从滚烫的锅子里捞出来,就送到了桌上。 闵行夹了一筷子吃,烫的直哆嗦,在嘴里嚯嚯嚯的滚来滚去。 颜海哈哈大笑:“闵行,你这是要把豆腐在嘴里再炒一遍吗?” 闵行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太烫了。” 御步看着他们三个人吃,对宁昭道:“今天下去的时候,我在宫里为皇上卜卦了。” 闵行哪里知道这正事竟然牵扯到皇帝,顿时四下张望一番,不确定在这面摊子上说皇帝的私事合适不合适。 不颜海和宁昭显然是觉得是合适的。 宁昭道:“好好的算什么卦?” 御步道:“闲。” 宁昭道:“说吧,摇出什么卦来了?” 御步道:“离卦九四。” 宁昭道:“人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偶尔卜一个下下卦也不算什么大事,叫老头把心放宽一点,该吃吃该喝喝。” 颜海道:“是不是没多少日子了?” 闵行:“.这位少爷请问你是怎么听出来没多少日子的?” 御步道:“和皇上解了这卦象之后,皇上一直郁郁寡欢,下午和我叹了一下午的气,让你明天为他破解一番。” 宁昭道:“我太忙了,没空,这京城里事情太多了,哪哪都是事情,尤其是明天,还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去干。” 御步冷冰冰的看她一眼:“我不觉得羊福记出烤全羊算什么大事。” 宁昭:“.” 颜海道:“这卦象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明白啊,解卦解出来的是什么?” 御步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颜海立刻将桌子一拍:“胡说,我怎么会听不懂,快说。” 御步道:“离卦九四,意思是‘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无所容也’, 九四同时在巽和离,巽为木离为火,是焚,故曰‘焚如’,九四又在兑和巽,兑和巽组合起来,就是‘大过卦’,‘大过卦’有棺椁之象,故曰‘死如’,九四原为遯卦九四,承于九五天子之下,为近君之臣,而遯卦变为离卦後,原九五天子弃他而去,故曰‘弃如’, 再加上前有离卦六五‘突如其来’,合起来就是突然有大难临头的意思。” 颜海张着嘴,茫然的看了一眼闵行。 闵行也张着嘴,原本打算取材的笔已经留下了一个墨迹,却一个字也没往上写。 他们两个忽然心有灵犀的看了对方一眼,确认不是自己文盲,而是大家都没听懂。 御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颜海。 颜海一筷子插起一颗卤蛋,道:“我听懂了,不就是大难临头吗,以后你只说这四个字就行了,浪费时间,你看蛋都凉了。” 宁昭道:“明天下午吧。” 御步点头:“我来接你。” 颜海道:“不用接我,我不想去,我怕皇帝看到我是个有福之人,把我给留那儿。” 御步道:“皇上说颜家那个精神小伙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带他来吃顿晚饭,朕看着也吃的香。” 颜海:“.” 在鬼市街散了,颜海盛情邀请宁昭去自己家里吃早饭,新来了一个厨子,会做灌汤包。 宁昭没有推辞,跟着颜海回去了,到了颜家,颜父竟然还没睡,坐在屋子里等着颜海。 颜海带着宁昭大大咧咧的进去,大声道:“爹,你怎么还没睡!” 颜父道:“等你呢,来来来,你妹妹非说要等你回来才睡,你又去哪里了,弄的一身灰!” 颜海一看,就见颜妍来了,道:“颜妍,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颜妍连忙站起来,道:“我想来看看哥哥。” 颜海“哦”了一声:“那你早点睡,困死我了。” 他拉着宁昭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低声问宁昭:“我怎么感觉她有点喜欢我?” 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颜妍还站在那儿看着他,她父亲在一旁和颜父说话。 宁昭道:“我就喜欢你这自信。” 颜海道:“真的,我说真的,心里怪渗的慌。” 两人结伴去睡觉,第二天上午了,宁昭和颜海才起来吃灌汤包。 吃灌汤包不能心急,得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一口吞,满口香。 馅儿也好,猪肉剁肉茸,蟹肉剁碎,猪油和蟹肉、蟹黄、姜末炒出蟹油,与肉茸、皮冻调拌成馅,都不知道这时候哪里弄出来的蟹肉。 热气腾腾,娇小玲珑。 颜海饿急了,耳边依稀有颜妍妹妹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什么亲上加亲,他也没太听的清楚,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只剩下一片‘吃心’,直到一个人吃了十屉汤包,慢下来准备喝汤遛缝儿,这才发现颜妍娇嗔的看着他。 “啊,妹妹,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再”颜海看着一桌子光溜溜的笼屉,没好意思说再吃点。 除了桌椅板凳,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 颜妍绞着帕子,道:“哥哥想什么时候成亲?” 颜海暗道一声不好,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喜欢自己,他眼珠子一转,看着瘫在凳子上,伸长了手脚,一副漂漂亮亮的公子哥模样,有了主意。 (本章完) 第358章 闲人 第358章 闲人 宁昭老老实实在旁边歇气,看颜海眼珠子滴溜溜的,就知道他要出幺蛾子,正想说话,颜海忽然就歪到了她身上。 “死鬼,人家没吃饱了啦。” 宁昭道:“乖孙,你回头看看。” 颜海一回头,就见他爹面色铁青,抄起小厮手里的笤帚就打了过来。 “不孝子!” “爹你别误会!” 颜海站起来就跑,颜父在后面狂追,心道今天必须要打断他的腿!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不孝子,孽畜!站住!” 颜海大声道:“孔夫子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拿那么大根棍打我,我不跑,要是打着我了,会陷你于不义,我跑的快一点,是不让你遗憾!” “歪理!胡说八道!”颜父气的哆嗦。 宁昭在旁边煽风点火:“他就是欠揍,多打两顿就好,今天敢调戏我,下午就敢去宫里调戏皇帝。” “放你的连环屁,皇帝老儿一脸褶子我去调戏他,我瞎了吗!”颜海大声道。 好不容易这闹剧结束,颜海揉着肚子,愤愤不平的坐下,颜父当然舍不得打他,可是这效果依旧没达到,颜妍羞答答的看他,似乎对他的机智灵巧也挺喜欢。 “哥哥喝茶。” 颜海喝不下茶,正好这时候小福来了,说御步在外面,接他们来了。 “那妹妹你好好玩,我出去忙去了。”颜海立刻站了起来。 颜妍道:“我送哥哥到门口。” 她将颜海和宁昭送到门口,御步冷冰冰的站在马车前面,盯着颜家对面巷子里看,对面巷子里挂着一面八卦镜。 宁昭拍他肩膀:“别看了,没什么事,你今天这马车怎么这么大,排场啊!” 御步将她的油手拎了下来,正想说在外面不要动手动脚,忽然就感觉屁股上被人抓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然后目光冷冰冰的回头看了一眼。 颜海举着手,回头看一眼吓的扶着门框的颜妍,得意道:“跟我没关系。” 御步咬牙切齿:“回来再收拾你。” 颜海边上马车边道:“回来再说那就是没事皇.” 他迅速的退了回来,安安静静站在了御步后面,低声道:“你怎么不说皇上在里面,你是不是想给我收拾!” 御步道:“你现在知道了。” 颜海这下知道了,御步嘴上说的是回来算账,实际上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个记仇的家伙。 他一颗心吓得砰砰砰直跳,手心都是汗,太可怕了,一撩开帘子,皇帝居然在里面,还带着两个带刀的侍卫,那两个侍卫看到他,立马就亮出了刀子。 皇上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哈哈哈,不用害怕,我出来查看一下民情,走吧。” 御步伸手指了指后面那辆小马车:“我们坐那一辆。” 三人上了马车,颜海总算是放松下来,悄悄问御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进宫去吗,怎么那一位跑出来了?” 宁昭道:“怎么,还不许人出来放放风啊,犯人还有放风的时间呢。” 颜海道:“这倒也是。” 御步立刻瞪他们两个:“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放风。” 颜海道:“那皇上到底出来干嘛?” 御步想了想,道:“放风。” 颜海:“.” 马车在城里滚动,竟然滚进了鬼市街,鬼市街的路太窄,进不了这么大的马车,皇上只能纡尊降贵下来走动,伴做一个非常富的富家老爷,领着跟班们进鬼市街去吃东西。 皇上一边走一边感叹连连:“那时候我还没继承家产的时候,就来过鬼市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鬼市街还是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怀念啊,御步你看看,这路还是这么窄。” 御步对他的怀念感同身受,他觉得鬼市街之所以还是这个样子,全是因为皇帝不务正业,不搞建设给耽误的。 他随口答了一声是,就继续的装高冷范不搭理人了。 皇上满腔情谊要抒发,想跟颜海说,颜海在吃糖葫芦,一嘴的山楂,见皇上看他,连忙递给皇上一根,表示自己不吃独食。 想跟宁昭说,可是宁昭说话没大没小,没尊没卑,导致他经常下不来台,还是不说了。 这样一想,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皇上在心里感慨一番,越发觉得自己的心事无人能懂,走了半截,忽然停下来了。 他看到一家卖羊汤的了。 一间席棚,里面板凳也没有,只有一个火炉,上面一口大锅,里面煮着羊汤,煮的是整只的胎羊,这东西只在鬼市街有,要吃就只能在这里吃。 胎羊就是要出生还没出生的小羊,从母羊身上剖下来,炖上十天,将汤熬成白花,再换下一只,这东西一个是伤天和,一个是汤里面掺着下水,在外面开不起来,只有鬼市街卖力气活的人喜欢。 正好现在是扛大包的出来吃中饭的时候,一群人围着锅子要一碗,皇上决心体察民情,也去吃一碗。 御步张了张嘴,没说话,默默往后退一步,任由皇上被两个侍卫拥着进去,然后被骂出来了。 “干嘛呢,都来这地方了装什么大头葱啊,问这么多干嘛!爱吃吃,不吃拉倒!” “什么叫脏啊!脏怎么了,我们就是这样式儿的脏人,你要是瞧不起咱们,别来这地界啊!” “就是,穿的跟个人似的,去羊福记吃去吧!” 皇帝打从出生就没挨过这种闲骂,告诫自己是来微服私访的,忍住忍住,大步走出席棚,听到后面的人一声狂笑,终于忍不住道:“赶出去!” 两个侍卫拎起大刀,手起刀落,将这些扛大包的吓得碗筷一扔,飞也似的跑了,只剩下老板和老板娘,战战兢兢,不知道要不要扔下摊子走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洋大盗,光天化日就敢行凶。 皇帝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经从富家老爷变成了江洋大盗,指挥人去搬来桌子凳子,将碗筷洗的干干净净,坐下了。 “来来来,你们也都坐下,一起尝一尝。”他热情的招呼御步三人。 颜海和宁昭毫不客气的坐下了,御步坐的很艰难,盯着桌上的老油花不吭声。 老板端来四碗分量十足的羊汤,下水卤过,放了葱花和胡椒粉,辣椒是用羊油炒的,舀一勺放汤上,又香又脆。 (本章完) 第359章 卖药的 第359章 卖药的 好吃是好吃,可是羊汤里偶尔会有不明的黑色灰点,还有汤里有葱花,还有上汤的时候老板的手指插进了汤里。 这对御步来说是莫大的挑战。 可是皇帝还在旁边道:“吃吃吃,御步不要不好意思,今天出来就把我当长辈一样对待。” 宁昭不怀好意:“对,吃吧,好吃的很。” 颜海哈哈直笑:“黄老爷赏赐,你可不能不吃啊。” 御步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做了个口型:“挂账。” 宁昭和颜海瞬间偃旗息鼓,颜海默默起身,道:“御大人平常对我多有照顾,今天是我报恩的时候了,我决定亲自给御大人上一碗汤。” 他弄来一碗雪白漂亮,干干净净的羊汤,而且没有葱花,然后将御步原来那一碗倒进了自己碗里。 皇帝还十分赞赏道:“颜海这小伙子还是很不错的。” 一行人吃完羊汤,留下一锭银子,足够买下十个这样的摊位,皇帝吃好了,终于要说正事了。 “这个卦象,总觉得不吉利,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一下。”皇帝包下了摘星楼这个闲散富贵人喜欢来的地方。 宁昭想了想,道:“六四这一爻结果是很不好,可是究其原因是没有守正道,占得此爻者要注意,不要趁人之危,也不要威逼利诱,坚守正道,自然就可以化解,不知道皇上最近准备干什么有违天和的事情,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异样?” 皇帝略微沉思,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倒是有一个事情有点奇怪。 不过这是后宫之事,说出来难免有点不好。 他看了一眼偷吃糕点还自以为没人发现的颜海,以及一句多话都不说的御步,又觉得说了好像也没什么。 “朕前不久曾经去圣陵祭祖,回来时遇到一位女子,这女子不会说话,浑身都是泥泞,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中行走,朕便将她带回了行宫,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颜海怀疑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上的寝宫里是不是没镜子? 他嘴里吃的鼓鼓囊囊的,所以没说话,宁昭可就不一样了,一张嘴还闲着呢,慢条斯理道:“美人嘛,自然是一位美人,至于这英雄嘛” 话音未落,就被御步狠狠踩了一脚。 御步接过话头。 这女子他也见过,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样,但是阴气重,皇上将人带回去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直接放冷宫收藏了。 皇上还十分疑惑:“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宁昭想了想,道:“这人是在哪里见到的?” “码头,下船的时候见到的。”御步道。 宁昭又道:“这女子长相上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御步想了想,道:“额头、眉心、人中,各有一粒黑痣。” 宁昭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片刻之后,才摸出三枚铜钱来:“皇上忧心卦象,我就重新起一卦,破了之前的卦象就是。” 皇上对宁昭十分信服,听她说要重新算卦,立刻便坐直了。 三枚铜钱在桌上摔的叮当作响,很快卦象就出来了。 “雷水解,吉,”宁昭慢吞吞收回铜板,“险难今消散,云开见日明;自然无阻隔,何事不光亨,卦象阳长阴消,身存正气,邪气自然就会退去。” 皇上连忙点头:“那女子可否妥当?” 宁昭道:“不妥,不过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的。” 皇上看她慢慢喝茶,好像时日漫长,可以无限浪费的样子,也不急了。 他只当宁昭胸有成竹,不知道她是个大懒蛋,不想动弹而已。 皇上要先回宫了,点名要御步送他,御步又拉上了宁昭,颜海直接表示先去羊福记等他们。 他人还没进羊福记,就被街边的热闹给吸引住了。 有人在当街卖艺。 “来来来,看一看,世上罕有,人间稀奇,一粒逍遥丸,忘却烦心事,一双折柳摘花手,杀的那朱颜变色,红粉泪流。” 颜海咬着肉饼,钻了进去:“逍遥丸?什么东西?” 进去一看,一张桌子摆着几个瓶子,一个小伙计将一根长棍拍的啪啪作响。 “诸位都是烟花柳巷滑熟,勾栏瓦舍精通,看的是天仙并玉手,搂的是香髻和肩头,分开花丛好消遣,纵横沙场汗直流,只可惜花蕊嫩,柳条柔,好叫诸位知道,我这逍遥丸,专治那意难尽,想回头!” 众多看客听了,男的纷纷叫好,女的怒骂而走,只有颜海愣在那里,一时间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纷纷掏钱买药,一位认出来颜海,道:“颜少爷用不着这东西。” 颜海还没说话,那小贩就道:“诶!这初生狼崽,乍上沙场,也有些闲愁,一粒逍遥丸,保管你万事皆休。” 颜海道:“我认出来你了,你就是那个卖不老丸的假药贩子。” 这小贩连忙道:“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小人一颗红心是玲珑又剔透,保真,买一粒,送一粒。” 颜海道:“那要是不真呢?” 小贩道:“小人姓梅,梅花的梅,名这仁,仁义的仁,家住鬼市街第十八间,要是不真,你只管来找我。” 颜海掏钱买了一粒,拿着进了羊福记。 没过多久,宁昭和御步就来了,因为御步到来,那小贩像风像雾又像雨,散的影子都不见了。 颜海将药放桌上,道:“送你们的,一人一粒逍遥丸,吃了就能忘却烦恼。” 御步立刻将这药给扔了。 颜海道:“你扔了干嘛,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御步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出门就上当,当当不一样啊。” 颜海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有名有姓,家里住哪里都告诉我了,还能有假。” 御步道:“姓甚名谁?” 颜海道:“梅这仁。” “嗯?”御步冷着脸看他。 颜海道:“就是梅这仁。” 宁昭哈哈大笑,然后用一种慈爱的目光包容的看着颜海,这小子能长这么大,不容易啊。 颜海总算是反应过来,气道:“好小子,敢骗我,我这去找他去!你们去不去,他就住在鬼市街第十八间屋子。” 胡大痣后到,没听到前面说的什么,上来就是一句:“颜少爷,鬼市街为了不犯地府的忌讳,第十八间屋的地方是个土地庙。” 颜海:“.” 宁昭笑的更大声了,差点呛着自己的口水。 (本章完) 第360章 卖药2 第360章 卖药2 颜海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宁昭却让他不要急,这人今天晚上就会露面,大家坐在清水街等就行了。 到了晚上,胡大痣早早滚去睡觉,院子里连盏灯都没有,只有磕瓜子的声音一直没停,咔嚓咔嚓,磕的小白心烦意乱,趴在墙头翻来覆去的变化姿势。 磕瓜子的是颜海和宁昭,两人脚下一层瓜子壳,刚生出来一点嫩芽的野草已经让瓜子壳给淹没了。 御步抓着瓜子,不动如山,冷眼看着宁昭和颜海比赛谁先磕满一百个。 幼稚。 一百个还没磕完,小白叫了一声,中断了比赛。 一道瘦小的人影从门外面进来,提着一盏灯,叫了一声:“宁大师。” 颜海认出来就是卖假药的人。 不过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像是快死了一样,脸色惨白,眼珠子一点也不活泛。 他再往后一看,顿时无语。 打着个灯笼走夜路,脚下却一点影子都没有,这不是骗鬼吗? 这卖假药的见了宁昭,慢慢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看一眼颜海,见颜海没有要找他拼命,松了口气,请宁昭救命。 “宁大师,我真是倒霉到了阎王殿,小鬼见了都可怜,放屁都能蹦到脚后跟,我晚上好好的睡觉呢,突然就灵魂出窍,叫小鬼钻了肉身,将我这个正主给挤得没地方去了,只能找您帮忙救命。” 颜海道:“鬼附身?” 卖假药的人连忙道:“对对对,就是鬼附身。” 宁昭道:“你这两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卖假药的想了想,道:“就在城里转了一圈,城外就去了码头,也没去别的地方。” 御步马上就响起了白天宁昭问那哑女的事情,那女子也是在码头见到的,难道这两件事还有什么牵连不成? 他看向宁昭,用眼神问了问。 宁昭点头。 颜海看见他们眉来眼去,顿时翻了个白眼。 宁昭道:“你在码头的事情仔细说说。” 卖假药的本来就口若悬河,连说带唱,将事情给说了。 原来他本名就叫梅这仁,旁人都叫他药丸子,因为从他爷爷辈开始就是卖药丸的,一直传到他这一代,算的上是祖传卖假药。 梅家卖的药稀奇古怪,什么都有,什么药好卖,就卖什么药,做法也很简单,像是不老丸和逍遥丸,其实是同一种,将黄冰糖碾碎了,和上面粉,加上米粥,再放一点而藿香提提药气,吃不死。 这只是一味,还有消食丸,那更简单了,跟做冰糖葫芦似的,山楂、冰糖、面粉,捏成丸子,还有十全大补丸,买一把药铺不要的当归须子碾碎了,和到米粥里,就是十全大补丸,你要是不信,掰开了细细常,里面也确实有十样杂粮。 药丸子是个怂人,一开始接这活计的时候,每天忧心忡忡,怀疑自己会被买主打死。 可是他爹胆子大,跟他说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该死的就是神仙来了那也得死,皇帝富裕吧,顿顿都吃白面馒头,还不是到了时辰就得死,这当归还补血呢,只管放心大胆的干。 药丸子这才放下心来,为了生意更好,还专门编了一套词,除了不老丸出了事,还真就一帆风顺,越卖越有。 不老丸出事之后,他胆子就小了不少,怕官府来抓他,连夜收拾东西出城,去别的地方躲了一年,风头过了才回来重操旧业。 那天他去码头上卖十全大补丸,说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码头上本来就热闹,南北货运全在这儿,药一个时辰就卖完了,他就挑着空担子往回走,没走多久就被一个妇人拦下了。 药丸子也算是见识多广,一看这妇人烟视媚行,就知道是什么角色,要买什么药,当即掏出一瓶美容丸来,道:“房内花朵朵,墙外柳枝枝,可怜风沙莽莽过” 话没说完,那妇人就打断了他:“我问你,你这药,当真有效吗?” 药丸子道:“那可不是,你到京城里打听打听,我药丸子是卖假药的人吗,祖传下来的买卖。” 妇人道:“我有一桩大买卖要和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药丸子生来没胆,道:“我命里就这么点出息,大买卖就不做了” 话音未落,那妇人就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手里:“当真不做?这是定金。” 药丸子眼睛都直了。 十两银子,他手指头搓破了也只能卖出来这么点钱,还只是定金,这买卖确实不错。 “这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做。” 妇人道:“放心,绝不是这样的事情。” 药丸子又道:“那要是别的事出了官司,也不要推到我身上。” 妇人道:“放心。” 连着两个放心,药丸子总算是放心了:“什么事,你说吧。” 那妇人道:“这里不好说,你跟我去我家里再说吧。” 药丸子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到了地方一看,是一座独门独户的三进院,这地方他倒是熟悉。 “这里原来是一片荒地,怎么一年不见,你们倒修上房子了。” 妇人道:“正是刚建的,请进。” 药丸子跟着进去之后,看了一眼,果然到处都是新的,不过有一股腥味,也说不上来是腥味还是骚味,总之闻着不太好闻。 屋子里还坐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看着年轻,可是大着肚子,见有人进来,就起身出去了。 妇人招呼药丸子坐下,道:“你有没有送子药?” 药丸子常年在三笼胡同游走的人,听了立刻了然,不知道是哪位女子与客人珠胎暗结,要用这送子药将不该出生的孩子送走,当即道:“大姐,实话告诉你,我不卖这个,这是串行了,买这药啊,你得去找纸扎店的纸人马,他专门卖这个,半幅就够,多了肠子都给你送下来。” 妇人道:“不行,必须得你来抓,我看过纸人马的八字,火气太重,要是他来抓,我女儿的性命肯定不保。” 药丸子道:“可我也不会啊,而且你女儿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这要送下来,咱们说句不好听的,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啊,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火气不重。” 妇人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要去抓药来,不管送不送的下来,我都再送你五十两。” 药丸子默默想了下,同意了。 (本章完) 第361章 卖药3 第361章 卖药3 送子药的方子,他们这种走街串巷的人手里都有。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都是托他们这种人干,不然正经的去药铺拿药,不出一天,你什么时候怀的,孩子爹是谁,为什么要送子,能给你扬的人尽皆知。 扬骨灰都没扬的这么快的。 药丸子手里也有方子,祖传到了他手里,他是一次也没干过。 倒不是他不忍心,主要是挣不到什么钱,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这一回不同了,只要给够银钱,那就是当牛做马也无所谓了。 药丸子应承下来这件事,先拿了十两银子去买药,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 再将其分成三份。 这里面还有一点规矩,这药做好了之后也不能随便给出去,一定得放在送子观音面前,祝祷百遍,请神佛宽恕自己的罪,也让枉死的胎儿不要找自己的麻烦,而纸人马专门做这一行就是因为他家里供着一个黄大仙,不怕伤了阴德。 药丸子跑了一趟普陀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才下山。 到了这妇人家里,正好是黄昏服药的时候,他将药交给妇人,道:“现在吃一包,半夜再吃一包,到了五更的时候再吃一包,按理说第一包下去就能见效,不过你家的月份也太大了,我看还是将三包都吃了比较好。” 妇人仔细看了这药,道:“谢过,这是你的酬银。” 她拿了银子给药丸子,药丸子也不想在这里久留,拿了银子就走,心道自己这回算是发了财了,刨去买药的钱,还剩个四十九两多一点。 先去搓一顿。 那羊福记的羊肉他早就想吃了,可是一直舍不得,羊肉多贵啊,他只吃的起下水。 他飞也似的去了羊福记,也不太舍得点多了,只要了一个手把羊肉,别的就没了。 正巧这个时候纸人马也在,纸人马也住鬼市街,不过手里的钱要富裕的多,他住那里纯粹就是因为那里鱼龙混杂,方便供奉他的大仙,手里拎着个食盒,一看就是买了要带回去,先给黄大仙尝一尝。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黄大仙,保不准就是回去给他婆娘吃的,反正这事情就是他这么一说,别人那么一听,传个闲话而已。 纸人马见了药丸子,心里也再打算盘。 这小子今天怎么有钱来这儿吃饭? 听说他去抓了一副送子药,难道这一副药赚大了? 纸人马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这生意几乎已经是默认是他在做了,药丸子这就是在抢他的生意,他得盘问盘问,看能不能从里面弄出点油水来。 “药丸子,怎么赚了大钱了,舍得来吃把子肉?” 药丸子满嘴都是肉,心道这人真没眼力见,自己哪里有空跟他说话,可是看纸人马不走,还坐下来一副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的样子,只能把肉咽下去了,又把那一盘肉移到自己跟前。 纸人马道:“小气,我自己有,在这儿呢!” 他拍了拍篮子。 药丸子道:“马哥,找我什么事?” 纸人马道:“你小子,串行了吧,说吧,挣了多少,也不拿出来给你马哥分润点。” 他可不是药丸子这种怂人,一脸的狠相,原来有人在鬼市街也开了一个纸人店,他直接给砸了。 药丸子心里一个哆嗦,心道这消息传的可真快,他虽然怂的很,可心眼活,连忙道:“是是是,马哥,可是我这一回挣的也不多,刚又点了这个,你看也剩不下多少,下次,下次再有这活,我一定分。” 纸人马道:“没有多少是多少?” 药丸子哆哆嗦嗦掏出来一把碎银子。 纸人马直接抓了一把,道:“得了,就这些吧,我问你,你在哪里干的这活?你放心,我这张嘴,严实的很。” 药丸子看着手里剩下的那一点,虽然保住了大头,可是也气的要命,又不敢不说,道:“是码头废弃的木头场,那里新建了一座屋子。” 纸人马听了,道:“放屁,我昨天才往那里过,远远看了一眼,草都有人高了,哪里来的屋子!你他娘的不说就算了,还敢骗我!” 药丸子看着他挥舞拳头,立刻道:“我亲眼所见,马哥,要不这样,等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看!” 纸人马也想看看药丸子到底搞什么鬼,就答应了,两人一起出了城,天都已经黑了,码头上倒是灯火通明,卸货是不能等的,尤其是鲜货,一等就坏。 两人到了地方,药丸子立刻傻眼,确实没有屋子,还是原来那个废弃的木场,草也生的高,还有一些废弃的木头在里面。 药丸子打了个寒颤要走,纸人马却突然道:“不对劲,里头有声音,你进去看看。” “不不不,马哥,我不敢进去,我们还是别看了。” 药丸子转身就要跑,可是纸人马已经将他推了进去。 药丸子也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哭似的,差点吓死,转头就跑,跑了一阵,却发现自己还没出草堆,跑反了。 哭声越来越大,隐隐还有不少东西跑来跑去的声音,到处都是呜咽之声。 他吹亮火折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满地都是黄鼠狼,看到他,都直立起来,朝着他厉声叫起来,不仅叫,还扑过来挠他。 药丸子手一抖,将火折子掉在了地上,荒草顿时被点燃,再加上里面原来就有的木屑,一场火迅速燃起。 黄鼠狼四处逃窜,到处都是惨叫之声,药丸子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要不是他跑的快,差点给烧死。 等这场火过去,满地都是黄鼠狼的尸体,纸人马和一些扛大包的进去捡,有皮毛好的就剥皮,皮毛不好的就吃肉,最后药丸子见到一只大着肚子的,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他冥冥之中觉得这黄鼠狼可能跟送子药有关系,就把这一只大肚子的捡了回去,埋在家里树下,一天三炷香,请它去投胎,莫怪他。 颜海听了,道:“那纸人马不是家里供奉了黄大仙吗?他怎么还捡了剥皮?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药丸子道:“颜少爷,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小人一颗红心是玲珑又剔透,保真。” 颜海:“.去你妈的。” (本章完) 第362章 好久不见 第362章 好久不见 颜海问宁昭,药丸子是不是假药卖多了,所以才遭了这么一个横祸? 宁昭摇头,慢慢说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原来找药丸子抓药的妇人,和那怀孕的女人,就是一窝黄鼠狼。 怀孕的这一位,因为天长日久的在山中寂寞,又看了一些才子佳人的书,就生出一些心思来。 她只当这天下的书生都跟书里的一样,各个都是痴情种子,能跟自己谱写一段美好姻缘,就化作一个美貌女子,下了山。 下山以后,她四处溜达,也没找到一个合乎标准的书生,正是看上她的她看不上,她看上的没看上她,就这么溜达了半年,正好遇到了纸人马。 纸人马也算是威武,而且听说家里还供奉着一个黄皮子大仙,这女子就认定他们是前世修来的姻缘,跟纸人马好上了。 可是纸人马是有家的人,而且妻子极其凶悍,以前是打铁的,抡起膀子能打两个纸人马,他原本只当这女子是三笼胡同的人,背地里玩一下,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有了身孕,顿时吓的不轻,连着三个月都没敢出门。 纸人马不出门,这女子学着书里的女子哀哀怨怨,等着纸人马想起对自己的爱意,前来破镜重圆,就在码头的废弃木料场弄了一间纸糊的屋子,一心一意等纸人马前来。 要不说这些成了精怪的东西脑子都不太好使呢,一来她又没告诉纸人马自己住在哪里,纸人马就是有心也没地方找去,二来也没跟纸人马说要等他,纸人马一看女子消失了,早就松了口气,以为她是自己走了。 女子坐等右等,都不见纸人马来,可是肚子一天似一天的大了起来,这一胎可不是闹着玩的,压根没办法生下来。 生下来了,那是个人妖。 不生下来,到了时间,这胎儿就会在腹中慢慢萎缩消失,来无影,去无踪,只有这女子的肚子大了十个月。 可是这女子不能容忍自己爱的结晶就这么消失,于是从山里请下来自己的长辈前来帮忙。 这长辈正是那一天拦住药丸子的妇人。 她一看这肚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想让这孩子出生,就得找一双不在阴阳之中的手,瞒天过海,提前发动,将这孩子生过来。 药丸子就是她选中的人,借药丸子的手捏的送子药,吃了正好提前让这一胎发动,又可以瞒过阴阳两界的眼睛,是一举两得。 原本这事情天衣无缝,哪里知道事情就事情就是这么巧,纸人马突然横插一手,让这件事情泡了汤,还引发了这么大一场火灾,害得许多黄鼠狼。 而药丸子昧着良心卖假药,偏偏这一天生出良心来了,将那还没生产的死黄鼠狼捡了回去,埋在家里,这黄鼠狼怨气未散,就在晚上将药丸子的身体霸占了,将药丸子挤了出来。 颜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药丸子的手,道:“这是一双阴阳手?” 药丸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凭空多出来一双阴阳手了,愣愣的看着宁昭。 宁昭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这阴阳手是怎么回事了,现在我们进宫去找皇上那位美人去。” 御步道:“眼下不在宫里,皇上算卦回去,觉得这女子不吉利,连夜给挪到清署殿去了。” 这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区别,要知道这大冷天的,别说皇帝了,就是太监也不往清署殿走。 宁昭领着众人去了清署殿,里面一片萧瑟,偌大的池塘里都是枯枝败叶,这里只美一个季节,那就是夏天。 到了清署殿,那位美人踪迹全无,就连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颜海往池塘里看了看,道:“不会是想不开,投河了吧?” 宁昭道:“要不你下去打捞一下?” 颜海望天:“风太大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御步道:“不可能在池塘里。” 池塘里死了人,他跟宁昭都能看到。 颜海道:“会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藏起来了。” “药丸子,你好好听我的吩咐,你卖假药给颜少爷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你了。”宁昭笑眯眯的看着药丸子。 颜海和御步看着她这笑脸,都同情的看了药丸子一眼。 药丸子道:“宁大师放心,我这条命还指着你救呢,别管什么事情,我都办的到。” 宁昭道:“那就好,也不要你干别的,你就举着灯笼,在这清署殿里里外外走上一圈,千万不要回来,走完了之后,就站到我这个位置不要动。” 药丸子看着夜幕沉沉,莫名害怕,打了个哆嗦:“可是我有点怕。” 颜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自己又不是活人,你怕什么?” 药丸子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就按照宁昭的吩咐,提着灯笼进去了。 宁昭对御步和颜海道:“我们去屋子里面等,也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来了。” 两人齐齐点头,钻进满是霉味的偏殿里,正好一扇窗户正对着刚才他们站过的地方,黑暗将人一起掩埋住了。 而暗夜之中,时不时的传来一声药丸子的惊叫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颜海都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忽然就看到药丸子拎着那一盏灯笼出来,整个人绷的笔直,脸上写满了害怕。 颜海看了一眼,正想一个卖假药的,怎么能怂成这样,忽然张大了嘴,还没出声,御步已经眼疾手快给他捂住了。 药丸子后面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的什么样,颜海全没看清楚,他只看到这女子的身体,有一半几乎都是虚无的,变成了黑气,而另外一半也惨遭侵袭,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融入黑暗之中消失。 更让人惊讶的是,药丸子提着一盏灯笼,灯笼的光是阳世的光,照着药丸子没影子,照着那个女子却是有影子的,而且影子很完整。 这是一个活人。 颜海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 活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宁昭忽然一动,一道黑气从她脚下钻了出去,将那女子困在了原地。 女子这才看了过来,她的眼睛只有一只是完好的,另外一只也是一样,眼眶之中全是黑气,已经被侵蚀的只剩下一个眼眶了。 宁昭走出去,道:“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363章 活人 第363章 活人 “原来是你。”女子看着宁昭,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 御步这才知道这女子原来会说话。 宁昭招手,让这女子进来,药丸子站在外面,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宁昭叫他,他才跟了进来。 女子无法逃脱,只能进来,屋中因为那一点灯火,多了一丝温暖,也将黑暗驱逐了一些。 外面下了一点轻柔的雪,这大概是最后一场雪了,下的寂静无声,融化在每一个地方。 夜色被雪光照着,慢慢变成了银色,清署殿的不合时宜在这一刻越发凸显,每一个角落都渗出来一股萧索之意。 屋子里还显得热闹一点,虽然没有火盆,因为有颜海这个大活人在,他好奇的心已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自行发问了。 那女子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声:“还是被你抓住了,本来以为可以趁着这次动荡躲藏一二。” 她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散发出十分明亮的光。 宁昭道:“是。” 那女子道:“请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是活人啊。” 宁昭摇头:“你不能留在这里。” 那女子道:“可是我不想回到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去,我不是鬼,我是活人。” 她哀求的看着宁昭,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里滚落眼泪,另外一只眼睛里黑气滚滚,也像是眼泪凝结而成。 宁昭半晌没说话,直到颜海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异样的沉默了,才慢慢开口。 “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你解脱,不过你阳寿未尽,帮你,始终是插手了阴阳之事。” 女子扑地恳求:“我绝不怪罪任何人,请让我离开,我宁愿再次投胎做人,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宁昭道:“这件事情,得找颜海帮忙。” 颜海忍的辛苦,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道:“什么忙?” 宁昭道:“颜海,她叫做杨招娣。” 颜海跟着念了一句:“杨招娣。” 女子点头:“是我。” 颜海道:“要我干什么?” 宁昭道:“你闭上眼睛,拉住她的手就可以了,我叫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再睁开。” 颜海点头,拉住了女子的手。 这女子确实是个活人,手是暖的,并不像是宁昭那样的冰冷。 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看了一眼,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宁昭眉头一皱,在御步耳边嘱咐几句,御步挪到颜海身后,用自己冰冷的手蒙住了颜海的眼睛,颜海心里忽然有点忐忑起来。 他看不到,其他人却能看到,女子漆黑的目光越发明亮起来,几乎灼人,带着一丝兴奋,还有一点紧张,看着颜海握着她的手。 黑气从她皮肤下面浮出,一点一点,开始侵吞颜海,颜海的手很快就淹没在了黑气之中。 宁昭在一旁盯着,只要有一丝差错,她就会立刻将颜海解救出来。 黑气浓重如墨,将颜海的大半个手臂都吞了下去,颜海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女子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忽然有了变化。 黑气忽然退缩了。 像是有灵之物一样,从颜海的手臂上慢慢退了回来,一寸寸缩回到了女子的身体之中。 这还只是个开始。 女子已经被侵蚀的那一半,上面原本都是黑气,此时也开始退去。 “啊”女子发出一声沙哑的叫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惊喜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伴随着欣喜的还有痛苦。 痛苦让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她慢慢蜷缩成一团,手却依旧死死抓着颜海不放,脸上也开始有了变化。 黑气从空荡荡的眼眶里出去,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嘴唇也变得殷红,皮肤成了少女一般的颜色。 她的手更暖,生命化作了火,在她体内燃烧,给她带来了生机。 颜海被烫了,猛的想要将手伸回,被宁昭轻轻按住了。 “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 颜海只能继续抓着对方滚烫的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 很快,那女子的身体一截一截化作了灰烬,末了,只留下一声轻叹。 “终于.再也不用忍受那样黑暗的日子了” 灰尘落在地上,也很快消失不见,就连衣服都没有留下。 “可以了,睁开眼睛吧,做的很好。”宁昭松开颜海的手。 御步也松开了颜海的眼睛,颜海花了一点时间,才让眼睛适应了这一点微弱的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这女子,生来就能见鬼。” 颜海道:“御步不也能吗?” 宁昭道:“她还能生成鬼。” 御步惊了一下,道:“还有这种人?” 宁昭点头:“这事情大约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还没有我,京城生出了一位阴阳共主的人。” 杨招娣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中元节,那一晚,在外游荡的鬼一个接一个的站在杨家外面,死气沉沉,就等着她出生,从她哭的第一声起,蠡山和昌山都感受到了她的哭声。 她是个活人,活在阳间,可是她能掌管黑暗,将身边的人变成鬼。 她只要开口,所有的光和暗,都会一齐向她而来。 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生出来了,也慢慢长大了。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也接受不了黑暗,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一个活人,她接受不了鬼的存在,接受不了阴暗,每一次失控,身边的人就会无故变成鬼。 事情越来越混乱,普通人察觉不到,可是执笔人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昌山还好,毕竟她自身是个活人,蠡山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黑暗过于汹涌。 阴阳共主失败了。 最后是车中人出现,将她带去了阴阳交界。 这样阴阳的平衡才重新被找回,而杨招娣就此生活在阴阳交界,直到宁昭从黑暗之中孕育出来,她身上的力量慢慢减弱,开始被黑暗所吞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个活人生活在一个充满龌龊的阴阳交界,是一件残忍而且孤独的事情,人间烟火,对一个活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可是她不能出阴阳交界,一旦她出来,她身上的阴气就会影响到活人又会引起混乱。 她是趁着这一次乾阳和明纣搞事情,偷偷出来的。 她跟着皇上进宫,就是想借着龙气来隐藏自己。 可是没想到宁昭竟然利用还是生魂的药丸子将她引了出来。 (本章完) 第364章 收尾 第364章 收尾 宁昭将名字告诉颜海,就是利用颜海的阳气在她身上下了咒,而且颜海是去过昌山的人,身上的阳气不是一般的足,这才能让她彻底脱离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黑暗的屋中,沉默了许久,谁也想不到刚才的女子,竟然一直住在阴阳交界。 颜海道:“为什么.要让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宁昭道:“存在即合理,而且不论白昼黑夜,光都在那里,只是人心遮蔽视线,所以才会因为黑暗而痛苦,万物皆有裂缝,足够让光照进去的。” 杨招娣早已经让心陷入了黑暗之中,才会无法控制住这种平衡。 颜海看了一眼药丸子,道:“那他呢,他那双手难道也是这个症状?” 宁昭摇头:“那是因为杨招娣从码头路过,药丸子非要她买一丸美容丸,她没钱买,药丸子就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 药丸子拎着灯笼,本来还在感慨这女子的可怜,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倒霉竟然是这么来的。 宁昭伸了个懒腰,道:“走吧,一鼓作气将事情做了。” 她说的一鼓作气将事情做了,就是将药丸子重新塞回到他的躯壳里面去,将里面的黄鼠狼给拎了出来。 至于这黄鼠狼也另有去处。 她将黄鼠狼放到了纸人马家里。 纸人马一天到晚说自己家里供奉着大仙,其实并没有,只是用泥巴糊了一个差不多的放家里,也不存在什么供奉,只是说给外人听的。 他一身烈火性子,除了怕老婆,在外面谁也没怕过,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又不想这些人各个来找自己的麻烦,于是就说自己家里供奉了大仙,让药丸子这样的怂人先小了火气。 宁昭就将黄鼠狼的魂魄塞进了这泥塑里。 黄鼠狼此时也算是知道和纸人马的爱情是梦幻泡影,对纸人马由爱生恨,见到了纸人马家里,他跟妻子正一张被子睡觉,气不过,就从泥塑里钻了出来,将一壶冷茶全部倒在了床上。 纸人马睡的迷迷糊糊,觉得身上一阵阵的湿意,手到处一摸,都是水,心道不会是尿床上了吧。 这么大年纪了,不应该啊。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查看,就见一只黄鼠狼站在床头,明月光冰冷冷的看着他。 “啊!”他一声尖叫,将老婆也惊醒了。 “吵什么!这被子怎么湿了!”他老婆一醒,黄鼠狼就钻回了泥塑之中,不见了踪影。 纸人马哆哆嗦嗦的指着泥塑:“大、大、大仙显灵了!” “大半夜的说什么梦话,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富贵人家了,还大仙,大仙看的上你.”他老婆话音未落,忽然就见泥塑好像眨了一下眼睛。 这下尖叫声变成了两个。 宁昭办了这么一夜的事,累的在清水街躺了三天没出门,颜海因为颜妍和她爹娘在家里做客,因此也在清水街避难。 胡大痣为了喂饱这两张嘴,腿都跑断了,每天的生活就是买肉饼、买羊肉、买烤鸭、买烧鹅、买这买那,一趟一趟的往清水街送。 到了第三天傍晚,一进门就道:“颜少爷,我听说一件大新闻,你要不要听。” 颜海道:“什么?” 胡大痣道:“鬼市街不是有个纸人马吗,原来说家里供奉了一个仙的,原来大家都不信,现在不信也得信了,他家真有个仙,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一天到晚的折腾,指使着马家两口子买这买那,稍有不顺心,就在家里打骂不停。” 颜海道:“这样的不叫仙,这样的叫鬼。” 门外闵行道:“是,就是叫鬼,怎么什么样的都能叫仙。”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进门,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你看我干嘛?” 闵行道:“是这样的,宁大师,我原来不是一直租房子住吗,最近看上一座宅子,手头的钱还差一点,所以想” 宁昭道:“借钱是吧。” 闵行点头:“等我新书出来就能还上,现在已经写了不少了。” 宁昭道:“你书拿来我看看,写的好我就给你钱,写的不好就算了。” 闵行有备而来,将稿子抽出来,给宁昭看,颜海在旁边看了两眼,就不敢兴趣了,一开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这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得被书生拐跑了。 趁着宁昭点灯看书的空隙,他问闵行:“你能不能写点快意江湖的书?” “啊?”闵行不解,“江湖?我没经历过啊,怎么快意?” 颜海道:“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打打杀杀。” 闵行沉默片刻:“造反?” 颜海:“.” 宁昭看书很快,看完之后叹了口气,对闵行道:“说吧,要借多少?” 闵行道:“不多,一百两就够了。” 宁昭道:“这样吧,我给你二百两,你把这个结局改一改。” 闵行立刻道:“都听你的。” 宁昭让他写成双双殉情。 闵行虽然有点为难,但是还是同意了。 宁昭将身上最后的二百两银子给了闵行。 闵行一走,颜海就道:“你让他把人都写死干嘛?” 宁昭道:“我推算了一下,如果这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话,就是得死。” 颜海对她十分无语,扭头去睡觉,半夜起来一看,宁昭还在院子里。 她闭着眼睛,躺在荒芜的院落之中,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黑暗,孤独侵蚀着她空洞的身体,让她与这长夜同在。 宁昭睁开眼睛,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睡觉去。” 颜海挨着她坐下:“不去。” 宁昭又闭上眼睛,身上的冷清散去不少,慢慢的,一道黑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是明纣。 白长生也出现在一旁看热闹,他现在是自由的,因为乾阳回昌山养伤去了,他无人可盯,只能四处游荡。 颜海见了这两个人立刻冷哼一声:“丧家之犬。” 明纣将一张帖子放到桌上,道:“今年中元节,乾阳道长请您前去讲和。” 宁昭不去拿请帖,叫了一声“小白”。 小白从墙头上跳下,喵了一声,用爪子拍了拍请帖。 没有出现异样,小白就用牙齿咬着,将请帖打开了。 上面画着几个黑点。 明纣见宁昭看了请帖,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白长生也跟着一起走了。 他有了新的乐趣,那就是去逗一逗明纣,这个曾经的弱女子。 (本章完) 第365章 天大的八卦 第365章 天大的八卦 颜海看着请帖上的黑点,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昭将请帖烧了,道:“这是河图洛书。” “啊?”颜海挠头。 宁昭道:“河图是星图,洛书是脉络图,河图主常,洛书主变,河图主合,洛书主分,这就是个地点。” 还有一点她没说,其实河图洛书也有方圆相藏,阴阳相抱之意,乾阳送来这样一张帖子,是打算和解,不再急着让自己阴阳两分? 还是他另有图谋? 颜海没想到几个黑点竟然还是地址,道:“要不你试试去科举?考个状元?” 宁昭道:“我怎么没考过?你知道甲子科的状元宁远吗,那就是我。” 颜海顿时钦佩不已,对宁昭道:“我觉得你有三分才气,三分外貌,三分实力,一分人情。” 宁昭道:“就这?没了?” 颜海想了片刻,道:“剩下的九十分里,还有八十分腹黑,十分贫穷。” 宁昭:“.” 第二天一大早,小福带来消息,颜妍一家回去了,颜海十分高兴,回家去了,路上还遇到了御步。 “御步,我跟你说,宁昭竟然还参加过科举,你说神奇不神奇,还是甲子科的状元。” 御步道:“你确定?” 颜海道:“宁昭亲口.”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御步道:“甲子科的状元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状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宁远,现在已经八十八了,去年辞官养老,现在住在南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颜海顿时无话可说,骂道:“这给王八蛋,又胡说八道骗我。” 御步看着他这个鲜活的人,充满了人的一切感情,唯独欠缺了一点做人的智慧,不由道:“她胡说八道不是第一天了,你为什么还信她?” 颜海摸着耳朵跑了。 没过几天,京城里出了一件令人咋舌的‘大事’。 跑船的一个女当家朱梅,家境跟颜海有点相似,从祖上开始就富得流油,但是人和颜海是一点也不像,能上船能下海,能挣钱能顾家,要找个上门女婿。 这是早就放出话来的,大家都不惊讶,真正惊讶的是朱梅看上宁昭了。 她亲自上门,带着礼单,来拜访宁昭,那单子上面开价就是一百万两。 宁昭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值这么多钱,差点美到天上去了,一想到自己多年以来想要吃软饭的心愿终于实现,她激动的当场就要答应,心道自己大不了变成一个男子,好好的跟朱梅相处相处。 而且朱梅长的也不丑,就是力气大了点,进来的时候把陈旧的门框子都捏碎了。 还是胡大痣按住了宁昭,并且等朱梅一走,就叫来了颜海和御步。 颜海拿着礼单上看下看,又对着宁昭上看下看,道:“你就是看上她的钱了。” 宁昭道:“你来就为了说这一句废话?” 颜海道:“你只看上她的钱了,有什么意思。” 宁昭道:“怎么没意思,钱也是朱梅的一部分,有了这一部分,朱梅才是朱梅。” 颜海道:“那要是没这一部分呢?” 宁昭道:“那就没这人了。” 胡大痣正在后面喝水,听了这句话一口水喷出去三丈远,心道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 颜海望着御步:“看来我们得准备礼金了。” 宁昭道:“提前准备,少于五百两不要说我们认识。” 御步冷笑一声,道:“她要是发现你不是个活人,你打算怎么办?” 宁昭道:“我会伪装好的。” 御步道:“你看看你现在喘气吗?” 宁昭一愣,连忙大口呼吸了一下,心道这不是问题,自己练习练习就好。 当天晚上,朱梅还请他们一起去羊福记吃烤全羊。 颜海见了朱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连哼口气都带着一种不满意。 朱梅依旧是笑眯眯的,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捏了个粉碎。 宁昭拍颜海一巴掌:“还不快见过你奶奶。” 胡大痣又是一口水喷了出去,还好隔得远,直接喷到了窗户上,笑意憋在肚子里,快要炸了。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朱梅连忙道:“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知道你辈分这么大的,都把我叫老了。” 颜海:“.” 他十分愤恨,心道你都要把宁昭抢走了,还想要我叫奶奶,做梦去吧,我今天就把你吃破产。 还有宁昭也十分讨厌,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穿着御步的衣服过来骚包。 他化悲愤为食欲,吃的头都没抬。 御步坐在一旁,慢慢喝茶,道:“朱姑娘叫我们两个来是想干什么?” 朱梅道:“宁昭在京城孤孤单单,你们也算是家人,大家提前相处起来,以后才不会生分。” 御步眉头一皱:“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朱梅道:“宁昭下午已经叫那只白猫过来给我递了信了,我就说宁昭不仅长的好,也十分有趣,竟然还叫猫来送信。” 御步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踢了颜海一脚,示意颜海出来搅局。 颜海关键时刻不掉链子那就不是颜海了,全然没领会御步的想法,还在气哼哼的吃羊腿,一边吃一边道:“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潦草,宁昭还说要去拜访一下朱梅她爹。 朱梅笑道:“我父亲如今在家中做木活,他从小就想做个木匠,后来要继承家业没办法,现在手艺精湛的很,家里哪里坏了他都自己干。” 宁昭慢慢敲了一下桌子,道:“晚上让你父亲不要出门。” 朱梅道:“晚上他一般也不出去。” 一顿饭散了之后,颜海一刻也不停留,拉着御步跑了,完全不想搭理宁昭。 他跑回去之后就找到他爹:“给我一百万两银子。” 颜父道:“你要干嘛?做生意?” 颜海道:“不是,这是聘礼,我去把宁昭给娶回来!” 颜父倒吸一口凉气,晃动身体就要往下倒,好不容易将自己稳住,心道这回真的不能再惯着这个儿子了,无法无天! 断袖、分桃、龙阳,这六个字来回的在他眼前晃悠,随后组成了老祖宗的脸,要他谢罪。 他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打了过去,颜家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而御步家里静悄悄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御步说话。 “我们家现在有一百万两银子吗?” (本章完) 第366章 我是一个小木匠1 第366章 我是一个小木匠1 朱梅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着落了,而且对于宁昭,她非常满意。 这种一看就要靠老婆养家的人,正适合做上门女婿。 以后成亲了,也不用担心狼子野心谋夺家产,非常的省事,而且宁昭长的好,上次她从码头回城,那天天也暖和,又是大太阳,就看到宁昭坐在食宝记二楼的窗户边,笑眯眯的往下看,那些小姑娘都边笑边走,就知道长的好了。 其实朱梅还是太草率了一些,没有仔细打听,见到宁昭的时候也有些不对,要是换了下雪,冷风一吹,宁昭缩着脖子揣着手,身形猥琐的样子,就没有这个事了。 朱梅回到家里,问管事的自己爹去哪里了,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管事的说朱茂和朋友喝酒去了,已经递了信,今天晚上不回来。 朱梅这才放了心,去睡觉了。 朱茂此时却并没有在朋友家呆着,而是提着个灯笼,一个人往回走。 他得出城,他们家在京城外面,码头附近,就是为了照看码头上的生意。 路过乱葬岗他倒是不怕,这地方一年四季都是这么阴气森森的,也没见出过什么大事,葬在这里的都是孤魂野鬼,挖个坑就给埋了,有的时候连坑都没人挖,就直接放这上面。 都是穷苦人,恨不得马上就去投胎转世,求个来世富贵,除了臭,没有别的。 朱茂掩着鼻子过了,走到一处岔路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往左边走,离他家更近,这里有一片田地,是赵家的,去年秋天,这里烧麦,起了一场火,一共烧死了十一个佃农,还有赵家的一个没满十六岁的少爷正好在这里收账,也死了。 这十二个人死了之后,赵家觉得这地不吉利,直接堆平了一半,用来做坟,将赵少爷埋在这里,又让那些佃农也一起在这里下葬,让他们在地下也好好伺候赵少爷。 另外一半地还是租给了别人来种。 可是听其他租了剩下田地的佃农说,到了晚上,经常能看到另外一半的地里升起鬼火,蓝色的鬼火像灯笼一样被人提着,有时候下雨,还能听到有人在哭。 因为都是枉死,怨气比较大,当时请了青云观的道士前来做法,平息怨气,还请了普陀寺的僧人来超度,之后就好了一些,但是因为人比较多,还是经常发生一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有人在厨房里刚做好的肉,忽然一下就凉了,连碗底都凉透了,这是被鬼吃过了,不能吃,只能倒掉。 还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竹马,骑在竹马上的孩子突然就掉下来了,像是被什么人给扔下来的一样,然后那竹马就开始自己晃动。 甚至还有女子在洗澡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偷看,可是出去找又没人。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可是佃农也没办法,毕竟地也开出来了,庄稼也种下去了,要走也来不及,只能这么住着。 后来有人请阴阳司的人来了一趟,将那一半坟地用东西围了起来,听说用的是八枚铜钱埋在地里,这样才平息了下来。 但是这快地到了晚上,有时候还是会有人看到黑影和鬼火,只是不出来害人,也就算了。 要经过这地方,朱茂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可是要往右边走,那得走到猴年马月才到家。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朱茂心想自己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只要自己不眼花,走到坟地里去了,有什么可怕的,将心放放好,提着灯笼就过去了。 过那一片坟地的时候,并没有出什么事,一大块农田分成两半,一边有零星的灯火,另外一边黑沉沉的,既没有鬼火也没有鬼影,只有坟包堆在那里,看着越发渗人。 朱茂加快脚步过去,过去之后松了口气,忽然一抬头,就见岔道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短衫草鞋,正在看自己。 他心道不会是遇到鬼了吧,正犹豫着要怎么办,那人便开口说话了。 “请问是朱老爷吗?” 朱茂松了口气,道:“我就是,你哪位?” 那人道:“我姓孙,大家都叫我老孙,朱老爷,听说您的木工活做的非常好,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朱茂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木工,可是因为家里太有钱了,什么东西坏了就直接买新的,别人有事也是找木匠,找不自己这个大老爷头上,正手痒难耐,恨不能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重新盖过,心道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不瞒你说,别看我年纪大,这木工活啊,我打小就会,要我帮忙你是找对人了,不过我今天没带工具,你给我个地方,明天我过来给你修。” 老孙道:“工具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要是愿意,今天就随我去吧,若是到了明天,老爷恐怕出不来。” 朱茂一想也是,家里是女儿做主,绝对不会许他出来做木工的,因此道:“好,那我就随你去一趟。” 老孙领着他径直往前走,前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灯火通明,一座大屋,雕梁画栋,五彩七色,白刷刷的墙面,上面一块牌匾,写着“蓬莱仙境”四个字。 里面有人说话,听到外面老孙的声音,都迎了出来,看了一眼朱茂,都十分高兴。 “朱老爷来了。” “朱老爷来了就好了,听说朱老爷的木匠活做的好。” 老孙道:“工具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老孙就领着朱茂进屋,里面陈设的也非常好,桌椅板凳都是新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香。 “在后面,我们得轻点,要是把小主人吵醒了,又要哭闹。” 朱茂点头,跟了过去,到了后面一看,只见左右各一块壁板上面,大大小小有十个窟窿,而且都非常大,根本无法遮风避雨。 除非把这两块壁板都给换了才行。 “这是怎么弄的?”朱茂十分惊讶。 老孙道:“这是原来修这房子的人没弄好,你看看这能弄吗?” 朱茂道:“能弄,就是一时半会弄不好,你这两块壁板都大的很,要一块一块板子给拆开了重新换,恐怕一个晚上搞不完。” 老孙道:“请朱老爷务必帮这个忙,不管几个晚上,我老孙都去接您。” (本章完) 第367章 我是一个小木匠2 第367章 我是一个小木匠2 老孙见朱茂答应下来,就叫人把工具拿来。 工具也准备的很齐全,锯、尺、斗、凿,各种尺寸都有。 朱茂在这里干了一晚上活,说来也奇怪,他干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连一点汗都没出,老孙时不时的端一碗冷酒来喝,说是太晚了,生不了火,请朱茂将就。 朱茂喝了共有七大碗酒,又和这些人说说笑笑,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老孙便将朱茂送了回去,还请他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情,怕那些木匠知道了来找麻烦,又说晚上再来接他。 朱茂一一答应,到家之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明明是干了一晚上活,可也不觉得累,就是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 像是伤风了一样。 他照了照镜子,眼圈发黑,脸色也不太好。 难道是上了年纪肾虚了? 看样子得抓点补肾的药吃一吃。 朱茂让人叫来了大夫,大夫把了脉,也说肾虚,给他开了药,喝了之后他觉得好多了。 吃过晚饭,他和朱梅聊起成亲的事情,说这件事还是做的太鲁莽了,他都没有见过面就定下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他见一面吧。 而且他一说起这件亲事,总觉得几个老友的目光怪怪的,尤其是今天跟老颜吃饭,饭他是一口没吃,全看自己了。 那个目光复杂的很,好像有同情,又好像松了口气,还有点审视亲家似的,总之五味陈杂,看不懂。 朱梅道:“知道,会让你看的,这几天都忙,等我忙完了再说见面的事情。” 朱茂道:“我听说这个宁大师在京城里很有名,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都能摆平,你让他露一手,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灵。” 朱梅道:“驱邪又不是耍猴,您老别操心了,好好的荣养起来行不行!” 朱茂心道老颜说的对,孩子就是来要债的,自己还这么年轻力壮,闺女就胆大妄为,把自己给荣养了,这要是放到皇帝那里,这叫谋反,头都砍掉她的。 他心里一通乱想,嘴上却是一点也不敢说,吃了晚饭就开始看戏,看了戏就开始睡觉。 到了半夜,门忽然被敲响了。 朱茂起来一看,门外站着老孙,想到自己都忘记这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是家里这么多人守着,老孙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想明白,老孙就道:“朱老爷,还要麻烦您,大家都等着呢,您跟我一块儿去吧。” 朱茂跟了上去,将心里的疑惑抛到了脑后,将一肚子牢骚说给老孙听。 老孙听了笑道:“有钱人的烦恼,我可不懂。” 朱茂道:“你们家也不差,那屋子多气派。” 老孙道:“那是小主人的,我们只能算是借住。” 朱茂道:“你们主人贵姓啊,搞不好我还认识。” 老孙道:“无名无姓。” 朱茂哈哈一笑:“你不说就不说吧。” 等到了地方,朱茂这次看的更清楚了,只见屋子前面种了许多青松,也有一圈围墙,那围墙上面金光闪闪,不知道镶嵌的是什么,难道是琉璃瓦? 门口这一块倒是没什么东西,也没一扇大门,就这么空着。 进了屋子,果然大家都在等他,见他来了都很高兴,又给他倒酒喝。 而那个小主人也露面了,看着朱茂干木工活,十分喜欢,干脆在一旁学了起来。 这小孩年纪不大,可是腼腆有礼,是个不错的孩子,朱茂想了又想,就是没想起来这附近谁家有个这样的小孩。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老孙又把朱茂送了回去。 如此两晚过去,这屋子还差两块板子就算彻底修好了。 到了倒数第二天这天晚上,朱梅正好回来,她一进门就见朱茂急冲冲的往外走,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连忙叫道:“爹,你去哪里?” 朱茂却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外走,拦都拦不住,朱梅想起来宁昭说的,不要让他走夜路的话,心道一家老爹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再仔细看朱茂的脸色,更加觉得不对劲,自己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而且脸色惨白,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她连忙叫下人将朱茂抓住,可是朱茂却突然发狂起来,将几个人打翻在地,飞快的跑了。 朱梅大叫一声,跟了上去。 她心急如焚,一边追一边叫,可是朱茂就是听不见。 路上又黑,一点光也没有,很快朱梅就将人追丢了,朱茂藏到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当家的,这怎么办,要不我回去叫人,一起来搜?” “不用,快回去牵马,我进城一趟。” 朱梅进城去找宁昭去了。 大半夜的,宁昭居然就站在门口,像是知道她要来一般,小白蹲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朱梅。 朱梅翻身下马:“我爹出事了!” 宁昭点头:“知道了,走吧。” 她什么也不问,让朱梅身后的小厮让出来一匹马,去解救自己的老丈人。 “先去找我爹吗?”朱梅问。 宁昭摇头:“你先回去,熬点浆糊,再带一卷白纸。” 朱梅连忙叫人准备,浆糊有现成的,又带了一卷糊窗户的明纸。 宁昭带着东西和朱梅进了赵家的坟地。 坟地里悄无声息,只有一个个坟包凸起,种了一圈青松,都没有立碑。 因为赵家的小少爷死的时候还不足十六,所以没立碑,其他烧死的人要是立碑了就不能在照顾少爷,因此也没有立碑。 朱茂就在坟地里,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也没闲着。 朱梅刚要叫出他一声,宁昭就拦住了她,道:“你不要说话,这个时候惊动了你爹就不好了。” 宁昭蹲下身去,将那一卷明纸拿出来,取出一张,撕成两半,随后刷上浆糊。 朱梅只看宁昭一手一张明纸,然后伸手拎着,慢慢的,这两张纸开始变了颜色,从白色变成了黑色,随后消失不见了。 随着两张纸消失,朱茂也忽然停下,倒在地上。 朱梅看了一眼宁昭,不知道眼下能不能说话了。 “先把你爹带回去,他身上阴气太重,留在这里会丧命。”宁昭将剩下的一卷纸都烧了。 朱梅看着她烧了纸,又把那一桶浆糊往外倒,说来奇怪,这浆糊一点都没有到地上,就像是被人用东西接住了一样。 (本章完) 第368章 没劲 第368章 没劲 等宁昭处理完剩下的东西,一行人去了朱梅家中。 朱茂也慢慢醒了过来,只是脸色非常差,整个脸上都浮着一层黑蒙蒙的气,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 朱梅道:“您在坟地里躺着呢,我是拦也拦不住,您不是要见见未来的女婿吗,这位就是,您不是要这位女婿给您露一手吗,巧了,刚从坟地里把您给救回来的时候,就大大的露了一手,要不然您现在已经到地底下去荣养起来了。” 她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连讥笑带讽刺,刺的朱茂这位老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宁昭。 宁昭哪能见死不救,连忙道:“不至于,要死也得到明天晚上去了。” 朱茂:“.” 他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岔开话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说的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哪里去坟地了,我就是跟人出去帮帮忙,给人家修修屋子。” 朱梅也知道这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说清楚的,连忙将目光投向了宁昭:“对啊,我当时看我爹,好像有人在前面牵着他似的。” 宁昭道:“这事情简单的很,他去修的就是灵屋。” 朱茂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宁昭道:“什么事都有可能,你火焰低,所以被人盯上了,你仔细想想自己看到的东西。” 朱茂仔细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我看到那个院子里种满了青松,那个牌匾也挂的奇怪,叫蓬莱仙境。” 朱梅立刻道:“这就是了,一般人家里谁种青松,还有蓬莱仙境,这都是给死人烧的纸屋,你要是喜欢,等你百年之后我多给你烧两座。” 朱茂和宁昭齐齐接不上话了。 说喜欢吧,太不吉利,说不喜欢吧,万一自己死了不给烧了怎么办? 朱梅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道:“这纸屋烧了之后还会破吗?” 宁昭道:“不会,是烧之前就已经破掉了的。” 朱茂连忙道:“是,我看是这么大十个洞。” 他将手指圈起来,给宁昭看大小。 宁昭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应该是做纸屋的人十个手指插进去了,之后烧的时候就随便糊了一下,才会这样。” 朱茂解了疑惑,终于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 “那我不会有事吧?” 宁昭道:“没什么事,就是死人酒喝的有点多了,阴气太重,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朱茂十分怀疑她说的话,晒晒太阳就能好? 会不会是这家伙别有用心,巴不得自己早点死了,然后欺负自己姑娘? 不对,就这小体格,真要是动起手来,也是这家伙挨揍。 宁昭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心旷神怡,回到城里把御步叫了起来。 天才刚亮,难为御步穿的整整齐齐,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跟宁昭说话。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宁昭道:“赵家的地去年烧死了人,你们阴阳司埋的六帝钱可不稳当,冤魂跑出来了,差点害死我岳父。” “你、岳父?”御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宁昭道:“是啊,就是我岳父,我忙活了一晚上,你叫人把那个地方给堵住吧。” 御步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堵。 他哦了一声,目不斜视的出门了,连看都不看宁昭一眼。 宁昭嘚瑟的回去了,可是嘚瑟了没多久,忽然就收到了朱梅退婚的消息。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被人退婚这一天。 论年纪,她年轻,论长相,她漂亮,论吃软饭的本事,她说第一没人说第二,怎么被退婚了? 胡大痣看着她掀桌子,小心翼翼道:“那个朱姑娘还说,她是个凡人,享不了非凡的福气。” “我昨天晚上忘记出气了?”宁昭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煮熟的鸭子飞了,宁昭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痛断肝肠,好一阵颓废。 “你真的不吃?”颜海拎着一只叫花鸡,在宁昭面前晃悠了一下。 宁昭道:“不吃,拿开。” 颜海道:“不至于吧。” 宁昭道:“哎。” 颜海嚼着鸡腿,心道这问题可大了,连鸡都不吃了,他朝胡大痣使了个眼色,胡大痣跟着颜海出去。 “几顿没吃了?” 胡大痣道:“刚吃完一大碗馄饨加一两烧麦。” 颜海顿时无语,感情是吃撑了:“这货准是闵行的书看多了,我去找闵行去,让他少写点。” 他吃拎着少了一只腿的叫花鸡,去找闵行,闵行的新宅子昨天搬的,三进院落,还不错。 他们还没来得及送东西。 颜海一进去,就大声道:“闵行,我给你来暖房来了,给你带了只鸡。” “多谢颜少爷,进来吧。”闵行有气无力的在里面答了一句。 颜海钻了进去,一看闵行差点把自己的鸡给扔了。 “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闵行一脸姹紫嫣红,脖子以下也是五颜六色,跟开了染坊一样。 他龇牙咧嘴的从床上爬起来:“请坐。” 颜海连忙把鸡放下:“你躺着吧,你这是刨人家祖坟了?给打成这样?” 闵行道:“不是,写书写的。” 颜海不太能理解,写书还能写成这样? 他还没说话呢,外面忽然就扔进来几个臭鸡蛋,直接砸院子里。 闵行道:“是这么回事,上次我不是找宁大师借了二百两银子,宁大师让我把书生和大小姐都给写死,我就照做了,然后结局一出来,读者就不乐意了,有几个激进的把我给打了。” 颜海唏嘘一声,将鸡留下:“你慢慢吃,我去别的地方溜达一下。” 他去阴阳司找御步,一进去就发现阴阳司的氛围异常严肃,御步铁青着脸站在日晷前面,一群阴阳司的人站在他面前,恨不能将脑袋埋到裤裆里去。 御步冷冷扫了颜海一眼,颜海跨进去的脚默默退后一步,将阴阳司的门关好了。 他在路上又遇到了小树,愁眉苦脸,一问才知道是孩子病了,进城来抓药,颜海领着他去找大夫,不过看那意思,孩子估计有点悬。 颜海默默送走小树,觉得今天真是没劲,去找颜远山,颜远山正被他娘吊起来打,鬼哭狼嚎,小丑八怪在旁边添油加醋:“哥哥,打!” “你这丑东西,又害他”颜海话都没说完,就被小丑八怪滋了一身的尿。 真是没劲的一天。 不开心的一天 宁昭:(_) 颜海:ヽ(ー_ー)ノ 御步:╰_╯ 闵行:○| ̄|_ 小树:(t_t) 颜远山:(#>д<)啊啊啊━ (本章完) 第369章 少爷们的日常 第369章 少爷们的日常 颜海无精打采的回了家。 颜父见他回来的这么早,十分惊讶,有心想跟儿子促膝长谈一番,于是让厨房备了好酒好菜,要跟儿子好好说说。 “小海啊,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原来御大人算的命都是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你也差不多该成亲了。” 颜海道:“我还没遇到喜欢的。” 颜父一看他有所松动的样子,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看颜妍怎么样,虽然也姓颜,可是这关系已经远的挨不上了,就是个挂名的亲戚,又知根知底的。” 颜海立刻想起来颜妍把妹妹个害死了,还做成了泥人就不寒而栗,心道以后要是成了亲,两个人有了口角,她搞不好会做个大号的泥人把自己塞进去,还是免了。 “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颜父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跟你一样活泼热闹一点的?” 颜海道:“不喜欢,都跟我一样了我干嘛不跟自己过,还要找个人添麻烦,再说了,两个人都活泼,那不是裤衩子都得打飞了!” 颜父将蹿出来的火气压了回去,毕竟要是将颜海给打伤了,回头心疼的还是自己。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颜海道:“我喜欢漂亮的。” 颜父心道那这好办,将手一挥,小福立刻将一本册子拿了过来,这上面都是京城里没有说亲的姑娘,画像家室清清楚楚,媒婆手里都有一本,一般人不给看。 颜海拿在手里一看,惊叹道:“厉害啊,这不是朱梅吗,哪有这么好看,这画师的眼睛不行啊,朱梅那两个胳膊,一看就有劲的很,怎么可能这么纤细。” 还好现在是在自己家里,不然颜父想把他这张嘴给缝上。 颜海翻完了,忽然好奇道:“有姑娘的,有我们的吗?” 颜父道:“自然是配套的。” 颜海立刻表示要看,小福早有准备,双手奉上。 “我靠,这上面竟然还有我!”颜海看到自己的画像,吓了一跳。 颜海跟浪子似的不着家,这画像画的就有点不像了,大概是照着颜远山画的,倒是跟颜远山有点挂像。 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颜氏茶行”四个字。 其他的一概没有。 再一翻,就是御步的,画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在画里也冷冷的瞪着颜海。 上面也是斗大的字写着“阴阳司司长”五个字。 其他的一概没有。 颜海乐的呵呵直笑,再一翻,就翻到宁昭上面去了。 这些媒婆会不会太敬业了,她都不是活人,还给她画上去了。 画也画的模糊,画了个仙风道骨的样子,大概是不知道怎么介绍宁昭比较好,上面写着无父无母,家财不明,优点竟然是在京城有一个山头。 这山头谁敢去住! 买这山头的钱都只够吃顿羊肉的! 说宁昭贫穷也不用说的这么委婉吧。 颜父看着他先是盯着御步的画像乐呵了一阵,然后又盯着宁昭的画像又乐呵了一阵,一颗心只差没沉到海底去。 “小海啊,你别看这个,你看看小姑娘的,你看哪个你喜欢?” 颜海将书一合:“小孩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当天颜海被剥夺了一整年的零花钱,荷包里一文钱都没剩下。 直到三月初三上巳节那天,这群小伙子们才再次活泛起来。 颜远山找了辆马车,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呼朋唤友,去青云观下面那一条山泉水下面踏青。 颜海、宁昭、御步、胡大痣、闵行自然也在邀请之中。 这种踏青,那是文人墨客的最爱,仿佛天底下所有的节日都是专门为了这些骚客所做,过年作诗、元宵节作诗、龙抬头作诗、上巳节还是作诗,跟逢年过节必吃饺子的狂徒有的一拼。 一到作诗的时候,闵行就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颜海堂而皇之的作弊,将宣纸交给闵行:“你把我们三个的都写了。” 颜远山道:“还有我的。” 胡大痣作为小厮,不用写诗,跟小福一起偷懒去了。 宁昭看着这些书生还要做什么曲水流觞,样子做的十足,可是这才学却很一般。 这些人都是闵行的同窗,因为闵行这个书实在是读的太久,已经熬走了好几任学生,同窗回家的回家,高中的高中,当然也有跟他一样一直在读的,不过都没他这么倒霉。 十来个书生说说笑笑,忽然比了起来。 “我的诗做的好。” “诗做的好也没什么用,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对子王。” “会对对子算什么,考试又不考这个,我的文章做的好。” 一群人比来比去,也都是稀松平常,比不出什么高低来,于是想在颜海和颜远山身上找点优越感。 “颜少爷,远山,你有没有什么长处?” 颜远山道:“没什么长处,就是有钱。” 颜海道:“我比他还有钱。” 众书生顿时无语。 御步自然不会参加这种幼稚的事情,他在听宁昭胡说八道,说自己是观音,御步和颜海是金童玉女。 正说着,忽然一个十分腼腆的书生小心翼翼走了过来,道:“御大人,宁大人,我能不能跟你们说说话?” 宁昭道:“坐。” 这书生小心坐下,对着闵行笑了笑。 闵行道:“魏理,好长时间不见你了,你不是在等选官吗?” 魏理点头,但是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对宁昭道:“宁大师,人有没有前世啊?” 宁昭道:“没有。” 魏理道:“啊,人死了不是会去投胎吗?” 宁昭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故有轮转,不是前世。” 颜海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打起了禅语,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他们。 魏理慢慢点头,过了片刻才道:“那要是还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怎么办?” 颜海这回听懂了,道:“那可好了,你一生下来就比别人聪明,神童,领先别人几十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可惜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干嘛的。” 宁昭道:“你上辈子是头猪,吃猪食吃太多,没等过年就给杀了。” 颜海哼了一声:“那我还是命好,会投胎。” 宁昭道:“其实你也不是你爹亲生的,那一年六月下大雨,你爹在家里睡觉,突然听见外面有孩子哭,打开门就看见你了。” 颜海:“滚。” (本章完) 第370章 酸 第370章 酸 御步止住了他们两的话头。 魏理沉默片刻,又道:“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前世一样,不过也可能是做梦了。” 宁昭笑而不语。 上巳节就这样慌慌张张的过去了,天气渐渐变暖,颜海跟个蝈蝈一样闲不住,到处乱窜,这天和颜远山带着快两岁的丑八怪去阴阳司了。 丑八怪因为长大了一些,脸上的五官也跟着长大了,嘴又阔又大,小眼睛被拉长了,变得又小又细,而且能说会道,十分会诬陷人。 而且还有独门武器,一张嘴就像是兵部的连弩,“呸呸呸”的往外朝人吐口水,能吐到人跟洗澡了一样。 御步敬而远之,躲了起来。 颜远山特意带来阴阳司,就是想给丑八怪一个教训。 “你再撒谎,就让阴阳司给你关起来,让鬼吃掉你!” 阴阳司氛围肃穆,加上御步不怒自威,丑八怪已经先胆怯了,发现这里不是自己能兴妖作怪的地方,将嘴一瘪,可怜巴巴的求饶。 “哥哥,狗狗怕。” 颜远山狞笑一声:“知道怕就好,再敢在家里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就把你给关进来。” 颜海在一旁道:“差不多就行了,走。” 他们两人正要回去检验成果,忽然进来一大帮人,言分秋迅速迎接上去。 “魏理?”颜海认出来一个熟脸。 魏理跟在后面,听到他打招呼,冲着他笑了一下,跟着一群人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腼腆道:“颜少爷,没想到你们在这儿。” 颜海道:“你怎么跑阴阳司来了?” 魏理道:“我刚选了官,在工部做员外郎,阴阳司掉了瓦,我们过来给修修。” 颜海道:“我知道,过年的时候有人放炮仗蹦坏的。” 其实就是他放的。 魏理道:“是啊,损毁的有点严重,也不知道是什么炮仗,炸成这样,他们嫌我是新手碍事,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颜海望天,心道自己做的炮自然威力巨大,道:“要不一起去吃个中饭?” 颜远山也要去,回家把小孩送了,小孩一进家门,立刻扯开嗓子,气吞山河:“哥哥打我!” “我哪里打你!”颜远山气急败坏的往外跑,拉着颜海就走。 三人走了半截,就看到闵行被人追打,连忙拉了闵行躲到肉饼店树下。 这里人多,可以遮掩一下。 颜海看闵行如此狼狈,十分疑惑:“不至于吧,还在追着你打?” 闵行摇头:“我发现悲情故事卖的更好,就又写了一本。” 颜海道:“活该被打死。” 颜远山买了一堆肉饼回来,感慨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亲,单独搬出来住。” 颜海一口将肉饼从满月咬成了弯月:“那个媒婆的册子,你闭着眼睛翻,指到哪一个就是哪一个,看不上你你就再翻一个,总有一个看的上的。” 颜远山道:“也行。” 颜海问闵行:“你年纪比我还大,怎么没成亲?” 闵行道:“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看上的人家没看上我,看上我的我没看上对方。” 颜远山道:“我要是御步大人就好了,只要说想成亲,门槛都会被踩烂去。” 他们三个齐齐叹气,不过这种少男的烦恼还是很美好的,毕竟人到中年再这么感慨,就是人间悲剧了。 魏理羞涩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 颜远山酸溜溜道:“那可恭喜你了。” 魏理道:“是我外祖母家的表妹,我已经写了信去让她来,大概过个半个月她就能到了,成亲的时候我请你们喝喜酒。” 颜远山酸成了个柠檬,为什么他的外祖母家里只有大鹅,没有表妹。 吃完肉饼,魏理又回阴阳司去了,闵行却忽然道:“他哪里来的青梅竹马的表妹,真是奇怪?” 颜远山立刻欢快道:“他吹牛的?” 闵行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家的情况,不过以前好像听他说过外祖母隔的很远啊,说是两年才能见上一次面。” 颜远山道:“那肯定是假的。” 颜海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假的,万一别人两年见一次也喜欢呢,你酸死得了。” 闵行道:“这倒是,感情这种事,说不好。” 他们三人讨论一番,也飞快的散了。 魏理混了一天,除了递了一下算盘,毫无用处,回到家里后,老仆人已经做好了饭菜。 他吃了饭,洗漱休息,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说的话,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喜欢的姑娘进京来了,姑娘的脸上罩着一层云雾,他想看清楚,却怎么都看不真切,但还是很高兴,带着姑娘在京城里到处玩。 去了普陀寺,去了桃花小筑,去了羊福记、食宝记,还一起去了月河。 去月河的时候是大雪,整个月河河面都冻住了,姑娘试着踩了上去,冻的很结实,可是魏理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招手让姑娘回来:“不要踩,现在还没有冻结实。” 姑娘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忽然冰面上传来“咔嚓”一声,是开裂的声音。 魏理心惊胆战的叫了一声,随后惊醒过来。 还好是做梦。 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道现在已经开春了,这梦也做的太稀奇,而且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会不会是前世发生过? 他心中疑惑,可是想起宁昭说的没有前世,也许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反正也睡不着,他就爬起来写了封信,将这些梦都写在信中,想着自己或许是想她了,请她快一点动身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将信封好,去找了熟悉的信客,信客都是云游在外的乡人,会给家乡的人带去信件,有时候一封信送到,要好几个月。 “魏理,你也寄信?”闵行拿着厚厚一封信,正要请人带回去。 魏理点头:“你也送信吗?” 闵行点头:“你给你表妹寄信吗?” 魏理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是,我现在安定下来了,就想让她早点来。” 闵行道:“看来这杯喜酒快了。” 魏理更加窘迫,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将信和银子一起放了,匆忙告辞离开。 闵行跟信客笑道:“都当官了还这么不好意思。” 那信客四十来岁,见多识广,将那信拿起来看了一眼,对闵行道:“这信没地方送。” 闵行顿时皱眉。 (本章完) 第371章 继续酸 第371章 继续酸 “这上面不是写了地址了吗?”闵行指了一下信封。 信客道:“这地方我送过一回,死活都没找到这个人,也没一个认识的,你说这信往哪里送去。” 闵行道:“那你跟他说了没?” 信客道:“当然说了,这都是他第三次来送信了,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跟没听见一样,放下钱就跑。” 闵行道:“这么奇怪?” 信客道:“可不是吗,我都不敢动他拿过来的银子,我看十有八九是中邪了。” 闵行道:“我晚上去他家看看。” 好歹也是他的同窗,要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毕竟他克同窗这个谣言都快要变成事实了。 到了晚上,他拎着一瓶米酒去了魏理家中,魏理并没有异样,只是有一些惊讶,毕竟他们平常往来很少,突然的热情让他措手不及。 魏理接过米酒:“不用这么客气。” 闵行笑道:“喝两杯?” 魏理应了,可是酒量非常浅,一杯倒,闵行还一句话都没套出来,他就自己把自己喝倒了。 老仆人连忙过来将魏理架起来,闵行问他:“你们家少爷定亲了吗?” 老仆人道:“是,已经定亲了。” 闵行道:“那这定亲的姑娘是住在哪里的?” 老仆人警惕的看了一眼闵行,心道这人不会是对少爷未婚妻子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自己可得口风紧一点。 “这我也不知道,我是少爷来了京城才买的。” 老仆人说完,还用目光狠狠鄙视了闵行一番。 闵行莫名受了鄙视,只能悻悻离开,想着什么时候找宁昭说上两句。 第二天中午,闵行乔装打扮,出门去买吃的,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叫他,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想跑,刚拉弓似的摆开姿势,忽然想起来这声音是宁昭。 他抬头一看,宁昭坐在食宝记二楼的窗户边上,冲他招手。 闵行连忙奔了上去。 颜海和胡大痣也在,颜海看他一眼,道:“要不是宁昭说是你,我都没认出来,你这是要去炸码头?” 闵行脑袋上包着一块头巾,穿的是苦力穿的短衫,脖子上还扎着一条白色的汗巾。 乍一看确实不像是去码头干好事的。 闵行笑道:“我最近走霉运,宁大师,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宁昭看一眼他后面跟着那一串黑影,也懒得管,反倒是那一串黑影见了宁昭十分害怕,站在楼梯口不敢过来。 京城这么招蜂引蝶的人,除了闵行,没别人了。 “你最近去哪里了?” 闵行道:“没去哪里,要么就是家里蹲着,要么就是在京城里走动。” 宁昭道:“你有没有去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闵行道:“这这个、醉今朝算不算?” 读书人去醉今朝,听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难以启齿,虽然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去,可是大庭广众的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颜海道:“醉今朝最近还是跳胡舞吗?” 闵行点头。 颜海道:“那多没意思,他们应该改节目了,不如搞几个皮影戏上去,保证去看的人多的很。” 闵行道:“这、这大家伙去主要也不是为了看这个。” 他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拍了一下桌子。 “我差点忘了,就是魏理,我昨天晚上去他家了,他家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个人就很奇怪了。” 宁昭道:“魏理?” 她想起来了,就是在上巳节那天问她前世的那个书生。 闵行道:“他说他定亲了,昨天还写信给那个姑娘了,可是那信客说压根没这人,我昨天就去他家了,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他先醉了,不过他那仆人倒是说确实已经定亲了。” 颜海道:“可能是信客搞错了,这有什么的。” 闵行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可能。 颜海道:“再说了,他要是有什么问题,人现在就在阴阳司,怕什么。” 闵行道:“也是。” 他本来是想让宁昭发表一下意见,可是说了没两句就被带跑偏了,一行人去了桃花小筑喝米酒,喝的醉醺醺的,又去了醉金朝看胡舞。 颜海对胡舞已经看腻了,跳来跳去都是这样,无非是穿的越来越少了。 宁昭一旦喝多了,就特别好说话,不少人围着她请她算命,颜海在一旁收费。 没办法,是真没钱了。 一群人闹闹嚷嚷,跳胡舞的女子又没了劲,也想下去叫宁昭给算个命。 而魏理早早回到了家中休息,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次做了梦。 梦里依旧看不清楚女子的面容,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他伸手去牵着人,想要将人拉出来,女子拉住了他的手。 可是裂缝越来越大,女子猛的掉了下去,重量带着他也往前倒。 然后他将手松开了。 冰面下水流很急,人一掉下去就没了踪影,他猛地惊醒过来,满头是汗坐在了床边。 这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能感觉到了自己的那一刻的复杂的心情。 不知所措、惊慌、后悔、难过,数不清的情绪往上翻涌,让他感觉呼吸不过来。 他起身想去院子里散散心。 这梦再做下去会是什么样? 他也不知道。 在院子里呆到天亮,他一夜没睡,熬的眼睛乌黑,出门都是虚的,还好年轻,熬得住。 不过好在今天没什么事,阴阳司修缮的事情也办完了,他想着中午回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一进家门,就听到一串笑声,心里一喜,进门就见一个苹果似的姑娘站在院子里跟老仆人说话,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成熟而饱满的气息。 见了他,姑娘将手里的东西一扬,笑道:“魏理,我来看你啦!” 魏理忍不住笑起来:“米姑,你来啦。” 姑娘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皱眉看着魏理:“米姑是谁,你是不是做官了就瞧不上我了,在京城有了喜欢的姑娘!” 魏理一楞,连忙上前一步,道:“没、没有,叶明我错了,我就是昨天做一晚上梦,没睡好,梦里有个人叫米姑,我精神不好,才说错了。” 叶明气鼓鼓的去看他的黑眼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可不许骗我,要是你有了好姑娘,我也不纠缠你,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魏理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名字。 (本章完) 第372章 还是很酸 第372章 还是很酸 叶明来了,魏理很高兴,下雨了也没影响他的开心。 “你晚上睡的不好吗,怎么也不写信给我,看来你真的是把我忘记了。”叶明一边说一边给他盛汤。 魏理只是笑,也不多说,心里甜蜜蜜的,觉得叶明一来,京城的天都敞亮一些了。 叶明被他看的脸红彤彤的,也不躲开,大大方方给他看,反倒是魏理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目光。 “我给你写了信,你没有收到吗。” 叶明道:“我一个字也没看见,你肯定是寄给那个叫米姑的了,别说信了,我连信客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想起魏理叫错人的事,她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 魏理局促的笑了一下,道:“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明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来了之后我就问过王老爹了,他说你在这里连话都不跟别人说,要不然我早就走了。” 魏理连忙求她:“你别走。” 他顿了一下,又掩人耳目似的说了一句:“外面下雨呢。” 叶明又笑了起来。 不放心正准备来看看魏理的闵行,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人,怀着满肚子酸水走了,风一大,伞也给吹翻了,真是个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狼狈的走了半截,颜远山看到他了,道:“你写书写的走火入魔了吗?” 颜海将他拉到廊下,这两人因为下雨,闲出鸟来了,在这里数水花。 闵行打了个喷嚏,道:“不是,我看到魏理他的未婚妻子了,大个儿,特别好看。” 颜海道:“真的?” 闵行点头,正要说话,就连魏理打着把伞和叶明过来了,叶明要送他去当值。 闵行低声道:“看!” 颜海一看,果然是个苹果脸的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带着一脸的笑,还给魏理掸水珠子。 这两个人眼睛里已经没别人了,从颜海三人身边路过,留下一串笑声。 颜海三个人酸成狗。 颜远山道:“我想起我爹说的一句话了。” 颜海道:“什么话?” 颜远山道:“不成亲的人猪狗不如。” 颜海道:“你猪狗不如,那你爹成什么了?” 颜远山:“……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回他?” 三个人一路酸去了清水街,下雨天最好睡觉,小白蹲在墙上,和小黑互相舔毛,还鄙夷的看了一眼颜海。 胡大痣在打糍粑,宁昭蹲在旁边看,看到他们三个进来,就挪动一下,让出来一块位置。 过了一会儿,御步也来了,颜远山对颜海道:“京城里的光棍是不是到齐了?” 御步:“……” 这边光棍聚会,那边却是蜜里调油,到了晚上休息,魏理才和叶明分开去休息。 魏理躺在床上,有些不敢睡觉,今天晚上还会做梦吗,梦里的人真的是自己? 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哪怕是强打精神,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一睡着,他又开始做梦了,梦里依旧是月河,河面被冰封,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他仰着头,看到一个男人仓皇的站在冰面上。 仰头? 他在水里。 真的是在水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包围着他,他的胸腔像是要爆炸开来,鼻子耳朵孔里全都是水,还有浮动的冰块。 终于憋不住气了,他忍不住张开了嘴呼吸,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刺入身体里的寒意,火辣辣的痛感。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眼前一片模糊,眼前开始出现一张女子的脸,瘦弱纤细,不是叶明那样饱满,充满活力。 “米、姑?” 随后他就从梦中惊醒过来,猛的坐起来,开始大口呼吸。 是梦。 他恍惚的坐到早上,等到天亮,叶明起来,熬好了粥,他才出去。 叶明看他眼圈乌黑,精神也很差,道:“你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吗?” 魏理点头。 叶明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伤风,你去上值前,我们去看看大夫吧。” 魏理忽然道:“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叶明道:“信啊,人肯定有前世的啊,不过我觉得前世就像是脱掉一件旧衣服,再穿上新衣服一样,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了。” 魏理沉默片刻,道:“是啊,你说的对。” 出了门,去抓了药,魏理去当值,被派去阴阳司中查看屋顶修缮好没有。 叶明不放心,要送他去,两人到了阴阳司门口,就碰到了颜海和宁昭。 宁昭诧异的看了魏理一眼:“你的状态很差。” 魏理苦笑一声。 颜海道:“这是谁啊,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魏理看着叶明的苹果脸,忽然一阵模糊,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米姑。” 叶明气的将手里的药包扔在地上:“魏理,你太过分了,你去跟米姑过吧!” 她气鼓鼓的跑了,魏理想要去追,却被宁昭拦住了。 “进来说。” 阴阳司里,御步皱眉,也看出来魏理精神很差,可是又不像是被鬼祟进身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你最近有发生了什么?” 魏理低声道:“我梦到自己的前世。” 宁昭道:“也许只是你认为那是你的前世。” 魏理道:“是真的,我梦到的非常清楚,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我……我做错了事,还恬不知耻的活了下来。” 他将梦里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梦做的越多,他就越分不清楚。 颜海道:“人一下害怕松开了手,也情有可原吧。” 人的感情,有时候在生死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宁昭道:“去你家里看看。” 魏理欲言又止:“我想去找叶明,她是第一次来京城,我怕她跑丢了。” 御步道:“我们在这里等你。”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魏理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叶明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 “我忘记了,她在这里有个姑姑,她去姑姑家了,我想见她一面都没有见到。” 颜海道:“要是我我也不见你。” 要是宁昭对着自己叫御步,那他会直接揍人了。 魏理愁眉苦脸:“现在去我家吗?” 四人一起去了他家,三进院子打扫的很干净,树也长的很茂盛,太阳能晒到每一个角落,一点也不像是有邪祟的样子,就连宁昭也没有发现很重的阴气。 真是奇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人误以为自己知道了前世? (本章完) 第373章 寄物 第373章 寄物 “这房子,原来是什么人住的?”宁昭问魏理。 魏理道:“没有人住,我来京城的时候,想着自己还要在京城呆很长一段时间,就找牙人买了这套宅子,牙人说这里原来的主人搬回老家,托他卖的,我看不贵就买了。” 宁昭道:“那就只能找了。” 她说着,就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进了魏理住的房间,开始翻找。 “你在找什么?”颜海看着宁昭翻箱倒柜,十分奇怪。 宁昭道:“找一样东西。” 颜海道:“废话。” 宁昭也无法确切的说自己找的是什么东西,只有看到了才知道。 魏理道:“这是在找什么?要不我也帮忙一起找?” 话音未落,宁昭已经停了下来,床边找出来一面圆镜。 镜子已经花了,根本照不清楚人影。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这面普通的镜子,魏理也不知道床夹缝里有一面镜子,道:“宁大师,我会梦到前世,就是因为这一面镜子吗?” 宁昭点头:“镜子有辟邪之意,应该是原来的主人将这面镜子放在枕边,以后镜子才会掉到夹缝里去。” 颜海道:“镜子里钻进去鬼了?” 宁昭摇头:“是寄物。” 颜海张着嘴看向御步,表示自己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合起来没听懂。 御步道:“古书中说物品跟着人久了,上面就会沾染上人的气息,因此出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情况,又找不到邪祟,就叫做寄物,意思是人心寄放在了物品之上。” 魏理道:“那这意思就是我梦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前世,而是这面镜子的主人所经历过的事情?” 宁昭点头:“按照你所说,便是这镜子的主人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此人在冬日和女子去月河游玩,而这女子不慎跌入了河中,此人却因为害怕自己被拉进去,而松了手,女子死后,他整日活在痛苦和害怕之中,既痛恨自己松开了手,又害怕女子的亡魂来找他,因此放了一面镜子在这里辟邪。” 颜海道:“做都做了,不如坦荡一点,这样纠结痛苦,还不如当初也淹死算了。” 宁昭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赞赏的看了一眼颜海。 颜海有时候是烦人了一点,可是这坦坦荡荡,一腔孤勇,却足够让人侧目。 可惜的是,颜海因为好奇这面镜子,错过了宁昭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眼神。 魏理道:“那要将这面镜子毁掉吗?” 宁昭摇头:“你把镜子带到月河,找到你梦到的地方埋下去,就可以了,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的。” 魏理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梦里是自己的前世,因此对于自己的懦弱十分难受,沉甸甸的压在心里,没想到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下好了,他可以去跟叶明解释,将这面镜子的事情告诉她。 魏理谢过宁昭三人,用手帕包着镜子,本来想先去找叶明,可又觉得镜子放在身上膈应的很,就先去月河将东西埋了。 埋了镜子回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叶明总算肯见他了。 魏理将来龙去脉告诉叶明,又对叶明说米姑是那个落水死了的女子名字,请叶明原谅自己的隐瞒。 叶明半信半疑:“既然你说是镜子让你神魂颠倒的,那镜子呢?” 魏理道:“我已经按照宁大师的要求埋在月河旁边了,你要是想看,明天我带你看去。” 叶明道:“干嘛要等明天?” 魏理道:“今天已经晚了,出去不安全。还是别去了。” 叶明笑起来:“那我就饶了你这一回,下次你要是再敢叫错我得名字,我就不跟你好了!” 魏理见她笑了,总算是放心了。 魏理一走,叶明的堂妹就跑了过来,道:“你也太不争气了,他说两句好话你就信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大事,你不一次把他的火焰打下来,以后成亲了,他就该欺负你了。” 叶明道:“魏理不是那样的人。” 她将魏理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堂妹听,又道:“魏理也遭罪了,连着几天没睡好,我明天去买点百合,给他熬汤。” 堂妹瞪她:“他说你就信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明不高兴道:“我知道魏理,他从来不撒谎的。” 堂妹道:“那我问你,你说要去看镜子,他为什么不敢今天带你去看,一定要明天,我看一准就是今天晚上去圆谎去了,你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魏理,鬼到了京城都能多长两张嘴,搞不好他已经嫌弃你是个乡下丫头了。” 叶明眉头紧皱,很不高兴堂妹这么说魏理,可是她的话又让自己有了一点疑惑。 难道魏理真的变了? 堂妹道:“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月河找他说的位置,要是能挖出镜子来,我们就相信他,要是挖不出来,就让他好看。” 她拉着叶明就走,拎着一个灯笼偷偷从后门出去,也是她们胆子大,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东西。 倒是颜海看到了他们两个。 他正在牛肉面摊子上给闵行说寄物的事情,闵行听了,道:“我也听过这样的事情,我老家有一个人是织布的,成天都在纺车上织布,死了以后,那辆纺车经常自己动了起来,后来别人要用这纺车,却怎么都踩不动,只能把这架纺车一起葬了。” 颜海道:“这故事够不够你写一本?” 闵行道:“够了,看我好好发挥发挥,写个郎心似水难测量,娇娇含恨落长河。” 他说完想到什么,嘿嘿一笑。 颜海道:“你笑什么?” 闵行道:“我就写这女子叫沁,生个小孩叫泌,妙啊!” 颜海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诶,你看刚刚过去那两个,左边那个不少魏理的未婚妻子吗?” 闵行收了笑,定睛一看,还真是,道:“这天都黑了,她们上哪里去,不会要出事吧。” 颜海道:“我跟上去看看,你快去叫魏理,估计她们是去月河看稀奇了。” 闵行连忙收了纸笔去叫魏理,颜海撒开腿跟了上去,又不敢跟的太近,怕被人当做登徒子给打了。 好不容易到了月河,这两人果然是来找镜子看稀奇的,仔细辨认方向和位置,没找多久就找到了。 (本章完) 第374章 有事干了 第374章 有事干了 颜海暗中观察,怕她们两个出事,没想到事情没出,倒是先被发现了。 “谁在那里!”叶明率先发现了颜海。 颜海大声道:“我是魏理的朋友,你们不要怕,我怕你们出事才跟过来的。” 他从树后面走出来,两个姑娘吓的魂飞天外。 叶明怒喝一声,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颜海身上砸,大概是从小就干这活,准头非常好,不费吹灰之力,就砸到了颜海脑袋上。 “哎哟!你练过的你!”颜海气的直跳。 叶明拉着堂妹迅速往河边走,一边走一边大喊:“你别过来!” 颜海道:“我过去?你想的美。” 叶明怕他耍流氓,他还怕叶明看上他呢。 好在魏理飞奔着过来了,气喘吁吁:“叶明,你没事吧。” 叶明手里还拿着魏理埋掉的镜子,听到是魏理的声音,松了口气,刚要走过来,忽然脚腕上冰凉,动弹不得,低头一看,一只手从水中伸了出来,湿漉漉的抓住了她,将她往水里拖去。 “叶明!” 魏理大叫一声,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颜海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去,道:“魏理,没事吧。” 魏理扑腾一下,冒出来一个头:“救命,我不会水!” 颜海:“……” 最后还是颜海将人从水鬼手里抢了回来,看着这一对鸳鸯抱头痛哭,互诉衷肠,自己出人出力,在旁边跟个落汤鸡似的多余,顿时哼了一声,再一看叶明的表妹长的跟个大鸭梨一样,冲着自己笑,立刻湿漉漉的跑了。 …… 过了三月,京城越来越暖和,这些有钱人约好了似的请客办酒,今天你家纳第十三个小妾,明天我家儿子满月,后天他家儿子抓周,再后天又有好几个做八十大寿的,怎么热闹怎么来,还变着法子下请帖,想请宁昭去捧场。 宁昭去了几次,一个子都掏不出来了,干脆闭门谢客,连小白也不许出去交际,叫上御步和颜海在清水街打牌。 御步冷着脸坐在牌桌上,将几粒麻将子按照花色大小摆的整整齐齐,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幼稚! 胡大痣就坐他上手,也不知道他要什么牌,又不敢接他的炮,心道牌场无父子,赌场无兄弟,不管了。 “二筒!” 御步将牌整整齐齐一推:“胡了。” 宁昭和颜海看着他推出来的牌,一二三四五六七按照顺序排列,就是不知道要胡哪一张。 胡大痣将这些牌重新整了一下,还真是单要这一张二筒。 “御步,你理牌你不能按照花色和数字大小来,你得这样……”颜海想指点一下御步。 御步面不改色:“牌在我心里。” 颜海:“……” 宁昭:“……” 初二,打牌。 初三,打牌。 初四,宁昭反省自己,怎么能把阴阳司司长拘在这里打牌,明天就让他上值去。 初五,打牌。 初六,御步忍无可忍,掀翻了牌桌,小白装模作样的拦了他一下,就让开了,不敢多拦。 胡大痣更不敢拦了,蹲在地上假装捡麻将,屁都不敢放一个。 宁昭连忙追了上去,道:“走走走,吃饭去。” 颜海道:“我们出城去吃啊,上次在城外吃的片儿汤好吃。” 为了吃顿饭,大老远的出城去,也只有颜海想的出来。 御步道:“你们去吧,我要去阴阳司。” 宁昭道:“你不去我们也不去,是吧颜海,就去食宝记吃。” 颜海心道御步不去,谁付账啊,还不是只能在京城里挂账,点头道:“对,就去吃烧鹅。” 御步这才同意了,严厉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许再叫我打牌。” 宁昭道:“你连赢四天,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御步哼了一声,并不认为自己浪费时间,赢了一兜子树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一片树叶就是一两银子,一群王八蛋全部记账。 而且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三个人去了食宝记吃烧鹅,颜海又叫了一只烤鸭,和宁昭吃的两手都是油,以至于一个信客来送信的时候,他们四只油手争先恐后的去拿信,御步半路拦截,伸出长手,将信拆开。 上面一笔龙飞凤舞的大字,长胳膊长腿的伸展着,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另有一股喝醉了似的洒脱。 洒脱的意思就是字跟字之间谁也不服谁,横竖撇捺都跟拿着丈八蛇矛一样,随时准备打起来。 颜海道:“这不是曲靖吗,怎么还写上信了?” 宁昭道:“你在江湖上的朋友?” 颜海摇头:“颜远山家的邻居,我十三岁他就搬去梁州了,他这个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写的什么?” 御步道:“请宁昭帮忙。” 颜海道:“宁昭的名声都传到梁州去了?” 御步道:“不是,信里写的是颜远山跟他写信的时候说的。” 颜海道:“这个大嘴巴。” 三页纸写的满满的,可是因为字太大,其实并没有多少内容,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招惹了一点东西,想请宁昭前去帮忙。 报酬就是让他们去梁州玩一个月,管吃管住。 因为字迹太过豪放,三张纸实在写不下,于是地址就潦草的写了一个颜远山。 大概意思是颜远山知道。 颜海对着宁昭乱眨一气眼睛,恨不能现在就去一趟梁州,边眨边道:“梁州的打卤面好吃。” 宁昭道:“你吃过?” 颜海摇头:“我听颜远山提过,他去过梁州。” 宁昭果断答应了。 颜海又去看御步:“你也一起去啊。” 出门在外,总是要带一个钱袋子才觉得保险。 御步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滚蛋,还自己一个清净,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颜海的请求。 颜海道:“你真不去?” 他想再好好劝劝御步,御步已经飞也似的走了。 宁昭道:“你是不是傻,你直接要他把银子留下不就行了?” 颜海道:“也是。” 两人打着饱嗝出了食宝记,准备散步去颜远山家里,走到一半,忽然人群一片乱哄哄的,好像油锅里进了一滴水一样,炸开了。 “出什么事情了?”颜海往里面挤。 如此爱看热闹的他,在挤了一半之后,也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对宁昭道:“粪坑炸了。” 实在是太臭了。 而这股臭味还在奔着他们而来,宁昭定睛一看,就见那个满身挂屎的人竟然是胡大痣! “宁少爷!颜少爷!等等我!” (本章完) 第375章 呕 第375章 呕 宁昭和颜海撒腿就跑,只当不认识胡大痣,至于胡大痣是怎么掉进粪坑里的,他们一点也不想知道。 整条街都臭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臭味,颜海心有余悸的拍响了颜远山家的门,一进门就看见小丑八怪黏在一个漂亮的婢女身上,扭成了一条活龙,嘴里拖泥带水的哼哼唧唧,一个字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看见他这样子,宁昭和颜海不约而同的想将他丢出去。 他这边撒娇撒的正起劲,猛的扭头一看,就见宁昭、颜海、颜远山这三个讨厌鬼齐刷刷的站在他身后看他,那娇滴滴的表情瞬息万变,神情痛苦的哭了起来,活像见了阎王一样。 大概是被颜远山在背地里蒙着被子揍过了。 小丑八怪揪着婢女的袖子,丧家之犬一般逃了,颜远山哼了一声,道:“我还收拾不了他了,这精怪婆。” 颜海将信一抖,给颜远山:“你这发小是不是落草为寇了,怎么写这样一笔字?” 颜远山一看信,乐道:“他打小就这样,连我娘他都敢正面杠。” 颜海啧了一声:“是个狠人。” 颜远山道:“我也一起去。” 颜海道:“不用,你就把地方告诉我们就行,我跟宁昭一起去。” 颜远山道:“我带钱。” 颜海立刻点头:“好兄弟。” 约定好了明天早上,由颜远山租个马车以及车夫,他们三个人悄悄的走,给家里留个字条。 商量好之后,宁昭和颜海出了颜远山家,刚到门口,就看到小丑八怪在撒娇卖萌,朝奶娘要奶吃,刚吃过中饭,这小人精分明馋的不是奶。 颜海对宁昭道:“他爹娘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见过这么能作妖的。 宁昭道:“也不见得是爹娘的问题,也可能是跟颜远山学的。” 颜海道:“那倒也是,颜远山这小子,打小就焉坏,最会背地里坑人。” 两人要去清水街,到了巷子口,忽然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这群人有男有女,来势汹汹,里面还绑着一个胡大痣。 胡大痣已经被洗干净了,浑身都是湿哒哒的,两条八字眉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十分丧气。 宁昭和颜海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年轻人大声道:“宁大师,胡大痣是你的小厮,我们看你的面子,才没有直接把他扭送官府,这事情怎么处置,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宁昭狐疑的看了一眼胡大痣,心道掉进茅坑了,还要给茅坑的主人一个交代? 难道胡大痣跟颜海学的,用炮仗去炸人家粪坑了? 不应该啊,这种事情,除了颜海,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出来。 颜海就直接多了,道:“他是不是掉下去的时候把你们茅厕弄坏了,赔钱,应当赔。” 年轻人道:“哼,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胡大痣是什么样的人,他在茅厕外面偷窥人家小媳妇上茅厕!叫我们抓了个现行,这才掉到茅坑里去的。” 宁昭和颜海齐齐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胡大痣,不敢相信他竟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胡大痣哭道:“真的不是我,我正好在里面方便出来,也觉得有人在偷窥我,我才四下找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就抓着我,非说我就是那个偷窥的人,推搡的时候我还掉下去了,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啊!” 年轻人道:“你还冤枉!” 颜海道:“那个大痣啊,你这个理由也确实站不住脚,女娲造人的时候,对你随意了一点,应该不会有人窥视你拉屎的。” 胡大痣道:“颜少爷,你也不信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年轻人道:“还狡辩,我们在那里盯了几天了,就是要抓住这个不要脸偷窥人上茅厕的贼人,不然能抓你一个现行!” 胡大痣大叫道:“窦娥都没我冤,我这几天都在这里打麻将,一日三餐都是羊福记送来的,两位少爷都是证人,还有御大人,也可以作证,我一共输了三十八两银子给他!”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宁昭道:“你们是说这偷看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年轻人点头:“有四五天了。” 宁昭道:“那还真不是胡大痣,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打牌,今天才出门。” 年轻人道:“这那会是谁,我们守了这三天,一个可疑的人也没看到啊。” 宁昭道:“我去看看,也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大家伙的脸色迅速变白,都有点战战兢兢起来。 胡大痣原本想回去换衣服,可是又想当场还自己一个清白,于是也哆哆嗦嗦的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到处都在撒石灰,宁昭也不走进去,隔着老远看了一眼,道:“这回你们还真冤枉他了,里面招来了一个厕鬼。” 众人疑惑不解,不知道厕鬼是什么邪祟。 宁昭道:“厕鬼不多见,但是非常令人讨厌,喜欢躲在茅厕里看人上茅厕,你们说有人窥视,就是这厕鬼了,只是你们看不到,以为是人。” 颜海道:“竟然还有这样讨厌的鬼?给我看看。” 宁昭从旁边的水桶里沾了一点水,给颜海和为首的年轻人看了一眼,颜海一眼就看到打开门的茅厕里面站着一个黄乎乎的影子,身上挂满了茅坑里的产物,不由转头干呕了一声。 不仅讨厌,而且恶心。 年轻人道:“这、这呕.” 宁昭道:“厕鬼喜欢躲在阴暗荒芜一点的地方,这里显然不是它喜欢的地方,最近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想了想:“没有啊。” 人群中一个老人忽然道:“这茅厕前几天一块踏脚板坏了,正好他们在狐狸山附近一个废弃的茅厕里看到一块好板子,就拿回来放上去了。” 宁昭道:“嗯,我给你们一张符咒,你们拿着贴在上面,厕鬼就会被封住了。” 她说着,从身上随手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也没看上面画的是什么,就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符咒,犹豫片刻,并不想去贴,可是有人已经将一桶浆糊递在他手里了。 他看了一眼满身流粪的厕鬼,强忍着恶心走了过去,飞快的将符咒贴了。 厕鬼近在咫尺,粪水都快贴到他嘴边了。 “呕!” (本章完) 第376章 笑声 第376章 笑声 颜海破天荒的没有吃晚饭。 他食欲不振的打包袱,看着宁昭躺在自己家里大吃大喝,手里拿着一块黄色的饼,就想再吐一次。 宁昭嫌弃胡大痣身上臭,没有去清水街,而是窝在了颜海这里。 颜海道:“怎么会有厕鬼这种东西,真是想不明白。” 宁昭道:“你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佛经上记载的鬼有三十六种,怪志上记载的有一百种,这都是有名字的,还有许多没有名字藏在深山之中的鬼怪,我见了都不一定能认的出来,黑暗,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两眼一闭,就是黑暗,黑暗之中隐藏的,是永远也数不清楚的未知。 颜海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半夜吃了一顿宵夜。 第二天一大早,颜远山在家里写了一张长长的字条:“爹,娘,我在这个家里感受不到一点家的温暖,大家都只爱二狗,都不相信我,我的心已经凉了,我要离开这个家,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不孝子留。” 他将字条留在桌上,心道要让小丑八怪好好领会一下自己的手段,然后将压箱底的零花钱都掏了出来,收拾好包袱溜了。 他让马车接了颜海和宁昭,飞快出城,在路上的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梁州。 到了梁州第一件事情,就是吃打卤面。 颜远山对这里熟悉,他来过好几次,带着宁昭和颜海找到一家老字号,三个人,要了七碗面。 每一种卤都要了一遍,不管吃不吃的完,都得尝一尝。 打卤面必须得是扯面,三揉加三醒,刷一层油,再醒一次,韧劲十足。 重头戏在卤子上。 高汤打卤,有清卤和混卤两种,有荤有素,拌到白水煮好的面条里一拌,香。 再配上一碗雪白的杏仁茶,甜杏仁磨碎,用一把大铜壶里的沸水一冲,清香扑鼻,再往里面加上杏仁、花生、蜂蜜、芝麻、核桃仁,多的能加十二种佐料,配上味道浓厚的打卤面正好。 颜海碗边都给舔干净了。 就连颜远山也吃了两碗面加一碗杏仁茶,喝完了茶,肚子胀的站不起来,道:“怎么样,这地方不差吧。” 颜海还在吸溜吸溜的喝杏仁茶,抽空道:“非常不错。” 杏仁茶京城也有,不过都没有做的这么好的,要是换上胃口小的人,一碗杏仁茶就能当一顿简单的饭菜了。 宁昭道:“相当不错。” 三个人休息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起身出了店门,在街上溜达起来,又看到了一样看起来有点黑乎乎的,但是吃起来非常好吃的东西。 甑糕。 绵软黏香,颜海一口下去一大块。 “啊,我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颜远山从颜海手里分了一小口,道:“走吧,今天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三人重新租了马车,开始下乡。 路边的树也跟这里的人一样,长的十分粗矿,笔直而立,站岗似的立在黄土堆的沟沟壑壑里。 马车不进村,在石碑的地方将他们放下,颜海一下马车,先吓了一跳,村子口有四条大黑狗,正盯着他们看。 四条黑狗目露凶光,直到宁昭下来才散开了。 颜远山道:“哥,不用怕,这是他们村子里的习俗,每家每户都要养一条大黑狗,所以这里的黑狗特别多,不过不咬人,就是看着凶。” 颜海道:“还有这种习俗?” 颜远山道:“他们这里习俗可不止这一件,都稀奇古怪的,要不是这里的东西好吃,我才不来这地方。” 宁昭看了一眼平静的村子,道:“都有些什么习俗?” 颜远山道:“第一就是养黑狗了,第二是村子里不停丧,也不埋人,第三是灯不能点在床脚,必须点在床头,第四是村子里不能见血,这里的女人,每个月都要出去那么几天,住在村子里专门造的一座土窑里。” 宁昭道:“这习俗确实有些奇怪。” 不仅这些奇怪,这村子也透露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先去曲靖家看看。 到了曲靖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扬言今天再也吃不下的三个人都饿了。 “曲靖,我们来了!”颜远山在外面大喊。 门很快就开了,里面的人跟那一手字一点也不像,瘦成的麻杆,风稍微大一点都能折断的那一种,见了颜远山,两个人先大大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跟颜海和宁昭打招呼。 “颜海,好久不见,宁大师,我听远山提起过你,请进。” 屋子里煮着大块的牛肉,曲靖将牛肉捞出来,切成大块,泼了辣椒油,又拿了一篮子馒头,让他们就着牛杂汤吃。 油辣子非常的香,蘸什么都好吃,牛肉就是用白水煮的,只放了盐,味道也不错,等吃过饭,颜远山又开始站不起来了。 跟颜海在一起,自己不知不觉也会多吃,可是又实在没有颜海的胃口。 宁昭喝了一口汤,道:“你出了什么事情?” 曲靖没有心思吃东西,开门见山:“到了晚上,我家外面就会传来笑声,跟哭一样,我父母听了这笑声之后,就病倒了,我怕出事,就将他们送走,自己留下来等你们。” “笑声?”颜海放下了饭碗。 曲靖点头:“我敢肯定是笑声,第一次笑的时候,我出去查看过,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也是一样,这附近几家也有听到过的,眼下都搬了。” 宁昭道:“嗯,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看看吧,准备一桶井水。” 有她说话,曲靖就安心多了,到了快半夜的时候,宁昭就带着大家坐到屋外,让他们千万不要出声,以免坏事。 颜海经验丰富,立刻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只手捂住颜远山的嘴。 曲靖见状,也将自己的嘴捂住了。 宁昭独自坐在前面,子时一到,他家的黑狗就瑟缩着坐在角落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好像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随后便是一阵笑声。 这笑声果然和哭一样,十分尖利,直往人的脑子里钻,笑声过后,一个小孩慢慢出现在了篱笆后面,这篱笆扎的很高,小孩的脖子也跟着伸长,最后越过篱笆,将脑袋探进了院子里,又空时笑了起来。 它一笑,就露出一口黄牙来,就连舌头也是黄的。 曲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章完) 第377章 九宫八卦阵 第377章 九宫八卦阵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现!”宁昭怒喝一声,拎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一桶水泼了过去。 小孩又是一声尖利的笑声,很快笑声戛然而止,小孩不见踪影,只有一道黄色的水渍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影子,极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井水给困住了。 宁昭伸手,将这一道黄色的东西捏了起来,一道宁昭手中,这东西就成了黄色的烟雾。 她伸手将这一团雾气甩了出去,雾气很快就跑的没影了。 颜海松开手,道:“跑了?” 宁昭摇头:“这是黄父鬼,让它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颜远山和曲靖吓的不清,尤其是曲靖,好半天才镇静下来。 “黄父鬼是什么东西?”曲靖问道。 宁昭道:“这鬼物就是一阵黄色的烟雾,说是鬼其实不太准备,其实是深山里的地下冒出来的地气形成的,它可以模仿成任何样子,在山里你见到它也不一定认识,但是不管怎么变化,它的牙齿和舌头都是黄的,黄父鬼以笑为哭,听到笑声的人会生病。” 颜海道:“那黄父鬼很怕井水吗?” 宁昭点头:“因为是泥土中生出来的,遇到井水之后就会逃跑,一般人用井水泼它,黄父鬼就会现行逃跑。” 曲靖心道可见你不是一般人,见了你连跑都跑不掉。 宁昭道:“行了,没事了,都去睡觉吧。” 颜海道:“吃顿宵夜再睡。” 于是四人又吃了一顿牛肉。 宁昭睡在炕上,颜海已经滚到了地上,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在梦里吧唧嘴,颜远山缩成一团,做了个噩梦,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这地方树不多,地势空旷,夜里风就特别大,此时关上门也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还夹杂着一丝十分细弱的呜咽之声。 感觉风能把人给送走。 宁昭走了出去。 黄父鬼还没有走,在外面低声的笑,笑似哭,听着令人格外难受。 “怎么还不走?”宁昭皱眉,跟在黄父鬼后面。 黄父鬼领着宁昭四处乱走,中途又遇到了几条黑影,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村里的黑狗都不叫唤,现出一种别样的冷意。 黑狗血虽然没什么用,可是黑狗是有用的,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这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宁昭干脆闭上眼睛,不呼不吸,沿着村子边缘转悠起来。 一块石碑,但不是进村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块,上面也没刻字,光秃秃的。 宁昭摸了一下,没有异样,相反阳气还挺重的。 再走一阵,又是一块石碑。 连同村口那一块,一共有八块石碑,这就更不寻常了,一般说来,村子里最多也只有两块石碑,用来界定村子的位置,这里却有八块。 宁昭想了想,又开始走了起来。 颜海和颜远山悄悄的跟着她,看她闭着眼睛,背着手,慢吞吞的走,走的方位也很奇怪,有的时候明明已经往前走了,却又后退了几步,重新改了方向,而且她走的路跟村子里的路并不一样,经常踩到别人菜地里去了。 颜远山小声道:“哥,我有点害怕。” 颜海道:“怕什么?” 他觉得颜远山怕的莫名其妙,毕竟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夜色下就一个宁昭在走来走去。 颜远山道:“我怕宁大师,你看她的样子。” 宁昭的脸是惨白的,月色青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更有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再加上她不呼不吸,闭着眼睛走路,身上的宽袍大袖被风吹的鼓鼓囊囊,头发也随风而起,看着就是一个鬼。 颜海看习惯了,既不害怕,也不觉得好看,皱眉道:“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啊,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宁昭忽然不见了。 颜远山紧紧抓住颜海的手:“哥!她不见了!” 颜海道:“你劲小点,我本来不怕的,都被你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颜远山道:“我们回去吧。” 颜海道:“你自己回去吧。” 忽然一阵冷风从他们两人面上刮过,颜远山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鬼,伸长了舌头,一把朝他抓来。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整个村子,然后晕了过去。 颜海抄起地上一根棍子,站到颜远山面前,大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抓鬼天师海大富!” 他说着,忽然觉得这个鬼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顿时火冒三丈,丢了棍子,一拳头打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这个王八蛋,吓死老子了!” 扮鬼的就是宁昭,宁昭被他打了两下,笑道:“我又不知道他那么不禁吓,快把他弄醒,看看有没有吓出毛病来。” 颜海道:“你把头发弄好,不然醒来又得晕。” 他将颜远山拍醒,颜远山吓得面无人色,看到宁昭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她,道:“宁大师,这里有鬼,真的,一个吊死鬼,舌头有一个人那么长,扑过来要吃我。” 颜海无语:“你是疑心生暗鬼,哪里有鬼,有宁昭在,就是有鬼,都能把它骨灰扬了。” 颜远山这才放心一点。 颜海又问宁昭:“你不睡觉,在外面转悠什么?” 宁昭道:“这村子,不简单啊。” “啊?”颜海摸不着头脑。 宁昭道:“这村子里,有一个鬼阵,专门给鬼走的,普通人看不到,我刚刚就是在走这个鬼阵。” 颜海想到宁昭刚才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原来是在走鬼阵。 “一个村子搞的这么玄乎?” 宁昭点头:“这个阵法叫做九宫八卦阵,又叫做黄河九曲连,即是迷宫游戏,也是兵法,八卦方位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对应西北、正北、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最中间是点兵台。” 颜海道:“那怎么会搞成鬼阵的?” 宁昭道:“这个阵法应该是哪个高人弄的,原本这阵法有四个出口,生、死、惊、开,现在这四门同时被封,有进无出,而且还在八个方位上镇了八块阳气极重的石碑,形成了鬼阵,用来封住这村子里的邪祟。” 颜海心道这么大的阵仗来搞个鬼阵,就是为了封住这村子里的邪祟,那这邪祟得多大? 他默默打了个哆嗦。 (本章完) 第378章 镇物 第378章 镇物 这地下,有什么东西能用上这么大的阵法? 颜海道:“难怪这村子里会有家家户户养黑狗这样的习俗,还不停丧不埋人,也不能见血,不过为什么等不能点在床脚?” 宁昭道:“灯点在脚边,脚冲着门,这是停尸的做法,死人才会这样。” “啧,”颜海啧了一声,“难道他们知道这里有鬼?” 宁昭道:“要是知道,曲靖就不会这么慌张了,应该只知道不遵守这几条的话,会带来厄运。” 颜远山哆哆嗦嗦:“我们回去吧,这也都看完了,我看我们也别在这里玩了,明天就回去。” 宁昭道:“不急,去点兵台看看。” 点兵台就是这个鬼阵的阵中心位置,在这里必定有一样镇物,可以镇住这些鬼祟,如果没有镇物,这个阵法就只能将鬼物困在里面,村民依旧会受到鬼屋的侵扰,不可能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 找到点兵台,却没有看到镇物,只有一口水井,水井里阴气森森,地下的死气翻滚着往上冒,井里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镇物不见了,难怪这黄父鬼会钻出来,又被阵法困住,走不出去。” 宁昭扒拉着井壁,想下去看看。 颜远山连忙拉住她:“宁大师,今天实在是太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时间反正多的是。” 宁昭要是下井了,他怕立刻会有孤魂野鬼冒出来把他吃掉。 “也行。”宁昭想了想,这镇物不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先去打听打听。 三人回到曲靖家里,曲靖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安安心心睡个觉,睡的是鼾声四起,一点都没察觉宁昭三人出去了一回,直到早上精神大好的醒来,才发现这三个人统一的精神不振。 “你们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嘛?” 颜海有气无力:“打了一晚上的雷,我们都没睡着。” 曲靖道:“啊,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见,这也没见下雨啊,打干雷?” 颜远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昨天晚上对鬼的害怕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困。 “我哥是说你打鼾,鼾声如雷。” 曲靖哈哈一笑:“我自己都快忘记了,那你们多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我去柴房睡,早饭要吃啥,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去城里逛。” 颜海道:“来三碗打卤面。” 颜远山道:“杏仁茶加油条。” 宁昭道:“甑糕。” 曲靖道:“这些一时半会弄不出来这么多,等着,我给你们弄点别的吃的,保管你们没吃过,当初我们家就开店卖这个的。” 过了半个时辰,他就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有三碗脸那么大的臊子面。 臊子面不稀奇,京城也有,三分面,七分汤,汤滑味鲜,稀奇的是他第二次端上来的东西。 一个大碟子,上面盘着六团馒头似的面线团,旁边三个小碗,里面放着葱节之类的佐料。 颜海道:“这是面还是馒头?” 曲靖道:“这个是金丝油塔,丝丝缕缕,一抖就散。” 他夹起一个,轻轻一抖,果然这一团油塔立刻松散开来,成为一丝丝的金线,放到有佐料的碗中,递给宁昭。 宁昭还没接在手里,就被颜海截胡,捏着筷子一口就将这金丝油塔给塞在了嘴里。 入口松润绵软,油而不腻,再加上酸甜酱料和葱丝,最后再喝一口杏仁茶,十分爽口。 “这也太好吃了!”颜海眼睛里面都要冒出小花来了。 宁昭和颜远山一人一个,不用曲靖抖,也吃开了。 曲靖在旁边道:“这金丝油塔是用猪油蒸的,太软太硬都不行,还要把面拉成这么细的丝,很要功夫的。” 颜远山边吃边道:“这生意怎么不做了?” 曲靖道:“钱挣的多了,休息两年。” 颜远山:“.” 颜海吃完油塔,又吃完臊子面,对曲靖道:“我还只有三成饱。” 宁昭道:“我六成。” 颜远山道:“我八成。” 言下之意就是都没吃饱,还想再吃上那么两份油塔。 曲靖道:“成,你们等会儿,我去做去。” 吃到了第二轮,三个人就不用这么狼吞虎咽了,宁昭终于有空问曲靖问题:“你们村里大槐树下面那口井,你知道多少?” 曲靖疑惑道:“那口井?没什么啊,就是里面的水不能喝,据说是因为这口井直通阴曹地府,喝了之后会死人,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宁昭道:“井里有东西吗?” 曲靖摇头:“没见过,原来有小孩掉下去,我下去捞过人,不过这口井确实非常的阴森诡异,我一下水,就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凉,那可是三伏天,而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我的脚心一样,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下去第二次。” 宁昭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自己下去看自然可以,不过没有镇物,要是将里面沉睡的什么东西给惹了出来,就会比较麻烦。 她沉思片刻,叫来曲靖家里的黑狗,让它去送个信。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吃喝玩乐。 过了不到十天,御步来了。 他还带来了一根日晷上面的铜针。 颜海看着这一根大铜针,目瞪口呆:“你带这东西来干嘛?不、你来干嘛?” 御步冷眼看一桌子吃食,道:“办正事。” 颜海塞了一口甑糕,明智的没有再问。 曲靖妄图用自己的热情融化御步这一座冰山,没想到他越是热情,御步就越是高冷,最后冷的曲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去厨房做吃的去了。 颜远山对御步也有些怕,跟着去了厨房。 御步见曲靖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一点,对宁昭道:“这一根铜针是我进阴阳司的时候换的,能够充当原来的镇物吗?” 宁昭道:“可以,日晷是太阳的影子,用来做镇物最合适不过,你查到这里的情况了吗?” 颜海心道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九宫八卦阵来的,边吃边支起耳朵听他们两个说话。 御步道:“阴阳司有记载,说是原来这里风水非常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风水被破坏,变成了极阴之地,梁州有一座道观,叫做雷霆观,里面一个老道士在这里设下了九宫八卦阵,压住了这里的阴气,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破坏了这里的风水,就不知道了。” 宁昭道:“原来的镇物是什么?” 御步道:“是镇山剑。” (本章完) 第379章 镇物 第379章 镇物 镇山剑是蜀后帝所造的一把巨剑。 史书记载这把剑是“人见精光,求之不获”,足有一丈二尺,重四千斤,一直存放于剑口山,是专门用来镇剑口山的。 颜海疑惑道:“这么重的一把剑,就是运也运不到这里来啊,再说了,这么长的一把剑,村民怎么会看不到?” 宁昭道:“古剑有灵,用来做镇物的不是剑的本身,而是剑上面的一点灵物,投入井中。” 颜海道:“那这铜针上面也有灵?” 宁昭道:“晚上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一行人冒着大雨去了古井。 一靠近这口井,就有一股凉气往外冒,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道闪电划过,就见树木在狂风中乱舞,像是一道道鬼影,张牙舞爪,要将人推进这口井中。 人手里提着的灯笼,就像是在雨夜里爬行的金色大甲虫,也长了利齿,能将人吞噬。 颜远山撑着伞哆哆嗦嗦,雨水全都泼到了颜海身上。 颜海低声道:“叫你不要出来,你偏要出来。” 颜远山道:“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怕。” 曲靖一个人扛着铜针,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可是多少也有一点害怕,这口井里的阴凉之气不停的往外冒,这股凉气从人的脚底板一直冲到后脑勺,叫人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出来。 宁昭摸着井边,对御步道:“要是再晚来几天,这下面镇着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御步也发现了鬼气的躁动,道:“这下面不知道究竟镇压着什么?” 宁昭道:“将铜针放这儿吧。” 她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曲靖将铜针放到宁昭指的位置上,道:“宁大师,我们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要下井吧。” 宁昭道:“我下去,你们在上面。” 她伸手捡起了铜针。 地上那一根铜针还在,可是宁昭手里也多了一根铜针,这根铜针不知是虚还是实,在宁昭手中泛出金色的光,就像是太阳的金光落在了她手里一样。 而且这根铜针一出现,这周围的阴凉之气就被驱散了不少,渐渐暖和了一些。 曲靖看的眼睛都直了。 宁昭道:“你们在这上面呆着,不要离御步太远了,也别出声,最好是气都不要喘的太大了。” 颜海连忙点头,其实他也很想跟着宁昭一起下去,看看井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苦于自己没有宁昭不呼不吸的本事,只能伸长了脖子往井里看。 除了一开始下去的时候翻腾出几个气泡来,之后井里就没了动静,连一个呼吸的气泡都没有往上面鼓。 宁昭抱着铜针往下潜,她闭着眼睛,去‘看’井中的情形,井壁上都是青苔,除此之外,就没有活物。 没有活物,就有死物。 鬼影一条一条的从水井下往上游动,鱼一般在水里游荡,因为惧怕宁昭和她手里的铜针,一阵阵的躁动不安起来。 再往深处走,这不安就更重了。 宁昭摸到了井底,井底有一个拳头打的圆孔,鬼影就从里面不断的往外冒。 这个孔就是原来放镇山剑的地方。 她将铜针直接插了进去。 随着铜针往里面插,死气怨气煞气开始疯狂的往外涌动,想要将铜针顶出去,不断的有鬼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发出悲鸣之声。 凄厉的叫声从井底冲了出去,井水猛烈动荡起来。 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后阴风瑟瑟,无数黑影蜂拥而至,仿佛要穿透人的皮肉。 扑过来的鬼影残缺恐怖,保留着死时的惨状,挥舞着断臂,想要取代活人,重新回到阳间。 “有活人” “饿、好饿,我要吃,饿死我了。” “我不要下去!你们下去吧!”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都要跟我们一起陪葬!” 痛苦的呼号之声从烂肉里往外挤,每一个字里都是不甘、不愿以及无尽的痛苦怨恨。 颜远山短短的惊呼一声,抖成了个筛子,和曲靖紧紧抱在了一起,好像这样鬼就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了一样。 颜海稍微镇定一点,可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些鬼物简直比阴阳交界还要多,铺天盖地,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他紧张的看着御步,心道御步脸虽然冷了点,但是要论靠谱,搞不好比宁昭还要靠谱。 御步冷脸相对,一手将带来的符咒全部撒了出去,符咒被雨打湿,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贴在了鬼影之上,引来了更家疯狂的报复。 “吾含天地之气,读咒杀鬼之方,唾天自裂,唾地自缺,唾山自崩,唾水自竭,唾痈自溃,唾火自灭,唾邪自走,唾鬼自杀,急急如律令!” 鬼影退去一些,井下却还有源源不断的鬼影往上爬。 御步伸手一扬,扬出去的是一把糯米。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如此三次,忽然一只漆黑的笔从井里出来,将这些鬼魂都勾走,随后宁昭从井里钻了出来,拍了拍御步:“功夫见长。” 御步道:“镇住了吗?” 宁昭点头:“回去再说。” 五个人冒着狂风骤雨回到曲靖家里,曲靖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御步说要洗澡,发出了人生的拷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刚在干嘛? 他看灯火,都觉得像是鬼火。 好在御步重申一次要洗澡的时候,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连忙去烧水,干脆多烧一点,让大家都洗一下。 颜海认为自己年轻力壮,一身正气,而且不需要等热水,直接站在水缸面前,和颜远山脱的光光的,你一瓢水我一瓢水的洗了一下,就哆哆嗦嗦的进屋了。 他们两个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见过这么惊悚的场面,颜海看着御步欲言又止的神情,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东西。 御步终于忍不住了,道:“你刚才洗澡的时候,宁昭就坐在这里,看到了。” 颜海道:“哦,又不是没看过。” 宁昭道:“就是,我给他画孔雀明王咒的时候早就看光了。” 颜海道:“就是。” 过了好半天,他才忽然回过神来,扑到宁昭身上就是一通揍。 “王八蛋,你个老流氓!早晚长针眼!” 宁昭挨了打,道:“诶诶诶,御步,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洗热水澡去。” 御步抬腿走的影子都不见了。 (本章完) 第380章 往事 第380章 往事 “井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大的阵仗?”颜海一边吃面一边问。 宁昭道:“死人,非常多的死人,多到你想不到。” 曲靖疑惑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啊。” 宁昭道:“阴阳司都不知道,你们当然不可能知道,城里的道观应该是知道的,明天去道观问问。” 曲靖点头:“我带你们去,不过得早点起来,上山还是挺远的。” 大家都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颜海和宁昭快到中午了都没起,颜远山哈欠连天,抱怨道:“早知道我也晚一点起了。” 可是曲靖和颜远山都不敢去叫他们两个起床,人微言轻啊。 御步等的耐心全无,站在门口道:“我们先走,去城里吃午饭,城里有什么吃的?” 曲靖道:“行,我带你们去吃带把肘子。” 屋子里面立刻有了起床的声音,颜海率先蹦起来:“等等,我起来了起来了。” 宁昭紧随其后,边走边系裤腰带:“吃肘子不错。” 颜远山:“……” 等吃饱了到云青道观的时候,天都阴沉了,看样子又像是要下雨。 这道观跟青云观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青云观寒酸成了这里的一座客院。 御步说明来意,亮出身份,立刻就受到了最高待遇。 颜海看着颤颤巍巍的老道长,担心他随时可能驾鹤西去,悄悄对宁昭道:“这得有九十多了吧。” 老道长年龄太大,头发稀疏,牙齿也稀疏,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说话就呼呼的漏风,听也听不明白。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道士,听清楚来意之后,取出来一个上锁的盒子,因为年代久远,实在找不到钥匙,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将锁撬开,取出里面一本小册子给了御步。 “这是数百年前的事情,都在这书上记载着,因为事关重大,我们也没有打开看过,师父传给我时,就说可以交给阴阳司。” 御步打开看了两页,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将册子给宁昭。 宁昭接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果然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了,朝代更替,前朝的军队最后退到梁州。 当时梁州城中还有数万百姓,前朝被困,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就关闭城门,准备自杀殉国。 当时的将领忠肝义胆,也要求满城的百姓一起和国家共存亡,一同赴死,让敌人只能得到一座空城。 老百姓自然不肯,他们只求个温饱生存,朝廷好,他们没有沾光,朝廷坏,他们也不想一起承担。 而此时这将领的妻子和母亲也在城外肯定将领投降,将领踏上城墙,一箭将妻子射死。 “妇人岂知天下事!” 之后就是血腥的杀戮。 宝刀无能面对敌人,却对向了自己的百姓,梁州城中数万人被屠杀,死人堆的满地都是,占据了整个梁州,而侥幸在尸体下面活下来的人,不足城中的十分之一。 新军进入梁州的时候,哪怕是浴血奋战的将士也被眼前的修罗地狱孙震动。 当真是兴,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这些人如何安葬也是一个大问题,最后新任的梁州知府找到了道观,道观里的老道长让他在东边找一个地方,将尸体埋下,自己去了一趟剑口山。 这个万人坑就是曲靖现在住的新民村。 万人坑掩埋以后,这个道长就布下了九宫八卦阵,并且用镇山剑作为镇物,压住这枉死的数万亡魂。 这里原本想的是不让人住,可是道长说人气可以化解一部分戾气,就建了新民村,定下了这四条规定。 颜海趴在宁昭背上,跟着一起看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这么多条人命面前,任何的言语都太轻了。 宁昭将册子重新放回箱子里,交给御步,暂时不谈这件事,问那道士:“最近有人来打听过镇山剑吗?” 道士摇头:“没有听说。” 宁昭道:“一般人看不到镇山剑,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就连阴阳司都没有记载,我大概能知道是谁拿走了。” 除了乾阳阴魂不散,没别人了。 一行人又下山去,在城里吃宵夜,御步问宁昭:“有没有办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件事?超度咒能不能行?” 死者无辜。 宁昭仔细想了想,道:“数万亡魂合在一起,本来就已经是枉死,再加上被镇压多年,戾气和怨气比刚开始还要大,要超度,难。” 御步也无法放任这里不管,近乎祈求的看着宁昭。 宁昭左思右想,道:“倒是有一个办法,这里埋的都是梁州的人,你让梁州知府将当面死者的名字找出来,一一列出,再叫梁州百姓聚集到新民村,祭奠亡魂,按照名字来超度,到时候我会将尸骸从里面取出来,再将镇物放开,等亡魂被超度后再放回镇物,压制地下的死气。” 光是听着,就知道难以完成。 颜远山道:“这么多人,时间又过去了这么长,还能找的到名字吗?我看还是算了,就这么着吧。” 御步想看片刻,有些想放弃。 颜海道:“这有什么难的,有御步在,肯定没问题,是吧,御步,我挺你。” 御步道:“是,可以从户籍上去找。” 宁昭道:“这个月的二十二,宜出殡,就这天吧。” 还有十天的时间。 御步带着精力旺盛的颜海去了衙门,颜远山写了一张传单,和曲靖满大街的发,至于宁昭,一直呆在新民村,看这个九宫八卦阵,最后打开了四门中的死门。 四月二十二那天,新民村挤满了人,御步捧着一本名册,内有姓名者三千六百八十人,换了庄重的官服,身后是匆忙赶来的阴阳司官员和梁州府官员。 宁昭站在最前面,道:“跪吧。” 御步便领着人乌泱泱的跪了下去。 没人说话,道观的道士开始烧纸。 “阴阳八卦,乾坤借法,起!” 随着宁昭声音落下,地底翻动,有白骨从地下涌了出来,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堆成了一座山。 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妻子、丈夫,没有碑,没有名字,被掩埋在这里数百年,甚至没有人祭拜过。 一个头骨只有拳头大,滚落到颜海脚边,刚出生,就被掩埋了。 而骨头的后面,是数不清的黑影,黑洞洞的看着人群。 (本章完) 第381章 八字 第381章 八字 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宁昭制约住了鬼魂,低声道:“御步,超度。” 御步立刻打开名册,从第一个名字开始念:“梁敏,女,嫁付有为妻,二十二岁,已故,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谌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担,贫贱富贵,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说罢,又领着众人磕头。 很快一道黑影站了出来,从九宫八卦阵的死门出去了。 如此反复三天,才将这张名册上的名字念完,鬼魂却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跪着的,都是他们的骨血后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死了也没别的念想,能得到后人一祭一拜就够了。 宁昭将剩下的鬼影勾入鬼册,等他们自己想通了去投胎,再将铜针再次放入井中,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算是办好了。 在梁州大吃大喝几天,颜海和颜远山都说膝盖不痛了,这才坐着阴阳司留下来的马车回京城去。 安安生生走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刚彻底出了梁州的地界,看到了一个村子,没走出十步,马车就停下来了。 颜海看到一个农妇在路边卖油炸鬼,炸的挺有特色,面粉里面放了红薯块和花生米,老远就闻到了油炸的香味,要求停下来吃一波。 御步看了一眼农妇的手和油锅,再看一眼没有洗干净的红薯,认为还是不吃比较好。 “有脏……” 话音未落,宁昭就拉住他:“年轻人总得体会一下底层百姓的美味嘛,天天吃羊肉,吃的天天流鼻血。” 御步同情的看着颜海。 “就是。”颜海坚持要吃,颜远山在一旁附和,于是他们两个守着油锅子吃了一大盆,宁昭一点都没尝。 结果就是颜海这个精神小伙上吐下泻,肚子里跟跑了一千匹战马一样,翻江倒海的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颜远山吃的少一点,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不停的跑茅房。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御步让车夫到镇上找个客栈休息,还给他们请了大夫。 在等大夫的间隙,颜海奄奄一息,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不就是吃了个油炸鬼吗,里面是不是放巴豆了。” 颜远山道:“肯定是的。” 御步道:“不是巴豆,是太脏了。” 颜海道:“有多脏?” 御步道:“这个农妇身边已经生出了住不净巷鬼。” “住什么鬼?”颜海怀疑是不是拉肚子把他耳朵拉坏了。 御步道:“住不净巷鬼,这种鬼都是生前极其邋遢的人,死后成鬼,只会出现在污秽不堪,肮脏邋遢的地方,刚才那个农妇身边,就跟着一个这样的鬼。” 颜海转身又是一通狂吐。 好不容易吐完了,就悲愤的问御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御步无辜的看了一眼宁昭,表示这事情跟他没关系。 于是宁昭就挨了一下颜海软绵绵的拳头,这拳头落在身上,堪称是情意绵绵,挠痒痒都比他下手重。 颜海有气无力道:“宁昭,你给我等着。” 大夫在颜海快要吐死的时候总算来了,一看颜海的样子,吓了一跳,看他吐了一回,连忙将一片生姜塞在他口里,让他含着。 颜远山已经好多了,扎了两针,也不用喝药,喝两天白米粥就行,颜海就惨了。 大夫给他扎的跟个刺猬一样,让他禁食禁水一天,之后再禁食三天,白米粥都不能喝,只能喝糖水。 三天之后,才能开始喝粥养胃,慢慢吃点白馒头,一点油星都不能沾。 颜海一听这要求,差点当场去世。 三天不吃东西! 他长这么大,只在娘胎里闭上过嘴巴! 大夫看出颜海的不以为意,语重心长道:“不要大意,一旦没恢复好,就会留下病根,以后肠胃不好,吃喝都没劲,一辈子的事情。” 宁昭道:“大夫放心,我们都是他的朋友,一定不会让他留下病根的。” 颜海一想到以后都没办法好好吃饭,也吓的不轻,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忍住。 大夫给拔了针,道:“诊金十文。” 颜海和颜远山瞪大了眼睛:“十文!” 还不够他们吃个烧饼的,这大夫也太良心了点吧! 御步取出一两银子给他,这大夫却坚持不要,苦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这人身上的银子不能超过十文,超过十文了就得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颜远山道:“十文钱你吃饭都不够啊。” 大夫道:“是,不过我家里有钱,饭还是能吃上的,就是这么多年,做什么事情都不顺,没有一样做的成的,钱财也是,过不了手,学了医才好一点,大约是悬壶济世,总有几分功劳。” 颜远山道:“难道你是天生的倒霉运?” 大夫道:“是啊,天生的倒霉。” 颜海道:“那你今天运气好,碰上两位大师了,全当诊金了,让他们给你看看。” 他伸手指了指宁昭和御步。 大夫一看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像小白脸,只当他是说笑,没想到御步递给他一张黄纸,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看看。” 御步神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大夫接过黄纸,笑道:“那我可就真写了啊。” 他将姓名和生辰八字写了,递给御步。 “霍生金,这名字倒是和八字配的上。”御步看了一眼,随后就皱起眉头,将八字递给了宁昭。 宁昭道:“八字还要我看,你的知识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嗯?” 她坐起来,奇怪的看了一眼霍生金,再看了一眼八字。 “这八字五行紧贴,循环相生,流通有情,年支生年干,年干生月干,月干生月支,月支生日支,日支生日干,日干生时干,时干生时支,起于年支,终于时支,从头到尾一路相生,应该是一生顺遂,富贵至极啊。” 御步道:“这八字和他的境遇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的八字一样。” 霍生金道:“不能吧,我这八字家里请先生看过,说不好的很。” 宁昭道:“这先生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仔细看一眼霍生金的面相,道:“这八字真是你的?” 面相跟八字也不合,他脸上蒙着一层黑气。 (本章完) 第382章 八字2 第382章 八字2 宁昭验证了这个生辰八字确实是霍生金的八字,惊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颜海来回看,最后道:“他是不是被人借运了?” 宁昭道:“何止是借运,简直就是借命了啊。” 一个富贵至极的八字,沦落到身上超过十文钱就倒霉,还真不是一般人借运能干出来的事情。 霍生金笑道:“没有这么邪乎吧。” 御步道:“你的八字,就算是再败坏,也不可能出现现在的结果,只有可能是有人对你的八字做了什么。” 霍生金的笑容没了,冥思苦想了一阵,道:“可是我也没跟人结仇啊。” 他光是这个长相就能看出来,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就是有人要欺负他,他都不会还手的那种,这种人要跟人结仇,真的难。 宁昭道:“御步,我们两个去他家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御步点头。 颜海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也想跟着去,可是霍生金立刻阻止了他。 “你们两个都得静养,一定要禁食,留下病根就糟了。” 颜远山一把按住了颜海:“放心,我会看住我哥的。” 宁昭还不放心,将御步给的一袋银子收了回来,出去又嘱咐店小二不能赊账给颜海,要是吃出什么毛病了,叫他们原样赔偿。 御步在旁边看着,觉得宁昭不是不放心,纯粹就是落井下石,要饿颜海几顿。 霍生金领着他们两个人去了霍家,说来也奇怪,霍生金十文钱都放不住,家里却十分富贵,而且人丁兴旺,十分热闹。 只是这一家子好像都不喜欢霍生金,连带着下人都不待见他,就连叫个门都等了好一阵才来开门。 进去之后就更别说了,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装模作样叫了一声叔叔,背过身就开始做鬼脸,叫他扫把星。 霍生金也不生气,对宁昭道:“我也确实挺倒霉的,小时候我二哥跟我玩了一下午,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他说着,颇为担心的看了一眼两人。 宁昭道:“怕什么,你不是大夫吗,你家一直住在这里?” 霍生金点头:“这是我家祖上的宅子了,已经住了好几代。” 宁昭道:“那这花木养的可不怎么好,都死了,看来这风水也不太好啊,是吧,御步。” 御步点头:“这树空心了。” 他指的是一颗大杏树,眼下还看不出来,只是叶子枯黄掉落,但是御步已经看到从树根下面散发出来的死气。 霍生金道:“这树也有好多年了,我听我娘说我曾祖父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可能是太老了吧。” 宁昭摇头:“不是太老了,而是原来这宅子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龙气所在的地方,但是水土变化,这里龙气被水冲走,就没有这么好了。” 霍生金道:“我也不懂这些,我带你们去见见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就没了,这些年都是我娘支撑门庭,很是了不起。” 宁昭点头,去见了一下这位老当益壮的老夫人,虽然霍生金尊敬她,可是她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儿子,三句话里面就要奚落讥讽两句。 霍生金赔着笑脸,十分难堪。 御步在这种氛围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不仅自己尴尬,还替霍生金尴尬到窒息,只能高冷上天,用鼻孔看人。 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霍生金连忙将御步和宁昭带了出来,解释道:“我娘觉得我爹是被我克死的,所以一直不喜欢我。” 宁昭沉思片刻,道:“出去说。” 霍生金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又将他们带出家门。 宁昭找了个干净的茶摊子,要了三碗茶,道:“御步,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御步道:“嗯,按照他家的风水和他母亲的面相来看,不应该是眼前这种情形,宅子所在的位置其实已经很差了,风水上原来的水已经干掉,成为一种饥荒之状,这个倒是没什么,搬家就可以,可是他母亲的面相却非常的糟糕。” 霍生金皱起眉头,道:“那我母亲不会有什么事吧?” 御步摇头:“你母亲看面相阴鸷纹干枯,蜂目鼠唇,腮骨外翻,看神光两眼毫无光彩,眼皮低垂,眼珠浮起,是奸险刻薄,薄情寡义,刁钻自私之人,能守财不能生财,若是配上风水,你们家早已经败落一空。” 霍生金的脸色不好起来,想要发作却强行忍住了,语气冷了许多,道:“兴许是人定胜天,我们家一日兴旺过一日,而且我母亲也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不大喜欢我。” 御步喝了口茶,没说话,一般人都很难听的进去真话,他说出来,也是说给宁昭听的,而不是说给霍生金听的。 宁昭也没去看霍生金的神情,而是对御步道:“你看的还不够全面,不仅仅是他母亲,还有他家中的几个小孩,眼睛里一点神光都没有,像不像是死胎。” 霍生金皱眉道:“两位,还请你们不要再说这些。” 宁昭拍了拍他,道:“这一位是京城阴阳司的司长,我是司长的师父,要不是你给颜海看病,就是请都请不到我们两个,安心坐着听吧。” 霍生金看了看御步,都不知道要怎么张口了。 御步在想宁昭说的话,片刻之后:“确实有这种感觉。” 宁昭又问霍生金:“你今年三十了,成亲了吗?” 霍生金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道:“凡是我相看过的姑娘,都成了我嫂子了。” 宁昭将手一拍,道:“这就对了,你的八字是没错的,可以说非常好,但是你命里的东西都给借出去了,这借东西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你家里人。” “啊?”霍生金手里端着的茶倒了都没发现,一时间愣住,目光呆滞的看着宁昭,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是却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这种事? 宁昭像是一个雷炸不死他似的,紧接着又抛出来一个雷,道:“做这种邪术,不仅需要你的生辰八字,还需要你贴身的东西,这么看的话,做这件事情的应该是你亲娘。” “砰”的一声,霍生金手里的碗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本章完) 第383章 八字3 第383章 八字3 霍生金被宁昭这一通话砸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给颠倒了一遍。 他呆若木鸡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不信。” 他心想这两人一定是骗子,他的八字早就请人来算过了,差到了极致,怎么会是富贵呢,那个道士是他们家常年供奉的,现在还活着。 宁昭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霍生金看了一眼街边看手相的半吊子,道:“你们等我一下。” 他将自己的八字拿过去了。 宁昭眯着眼睛看那半仙将霍生金夸的跟朵花似的,然后霍生金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怎么可能,我这八字怎么可能是好八字?” 御步同情的看他一眼,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起过疑心吗?” 霍生金道:“疑心?什么疑心,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这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我先走了。” 宁昭拦住他,道:“这种东西,要么埋在祖坟里,要么埋在祠堂的香灰里,你自己去找吧。” 御步对宁昭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从街上带了许多吃的东西回去,颜远山只能喝白米粥,颜海更惨,只能喝水。 宁昭就坐在颜海眼前吃吊炉烤鸭,皮一塞嘴里,直往外冒油,颜海咕咚咕咚的咽口水,意志力被烤鸭击的粉碎,凑到鸭腿跟前,正要吃一口,宁昭就将烤鸭换了个方向,然后上手将颜海捆住了。 颜海丧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拿近点,我闻闻味。” 一说话,口水就滴了下来。 御步十分嫌弃,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颜海一边吸溜口水,一边道:“你们刚才去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宁昭边吃边说,颜海边吸溜边听,不停的点评一下,勉强将自己的饿劲顶了过去。 而霍生金回到家中,看着桌上仆人送来的饭菜,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他不能上桌和大家一起吃饭,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只是今天觉得有些恼火。 这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在床上睁着眼睛到了半夜,全无睡衣,最后爬起来去了祠堂。 祠堂就在家里,外面也有一颗李子树,已经全部枯死了,他上前去折了一根枝丫,确实是空心的。 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从地下往上涌。 打开祠堂门,里面亮着长明灯,灯油可以用到明天中午,神坛上摆放着许多的牌位,每一个都有名有姓,都是他的亲人,那些名字就这么盯着他,好像他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霍生金一颗心砰砰直跳,四下张望一眼,看着大香炉出神。 香炉上面还插着三柱香,已经熄了,家里规矩很严,这香炉灰每次都是自己母亲亲自倒的,后来就成了大哥去倒,母亲说因为大哥是继承人,所以打扫这些事情都要大哥亲自去做,才能不忘祖辈的恩赐。 他一直觉得说的很对。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个香炉,冒出来的却是宁昭那些毫不留情的话。 他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才伸手去香炉里面摸索,狠狠伸进去之后,手忽然摸到了一个布包。 真的有东西! 霍生金心如擂鼓,手脚止不住的哆嗦,飞快的将布包拿了出来,连看都不敢看,就塞到了怀里,地上撒的香灰也没心思去收拾,甚至都不敢回自己房里,飞快的出了家门。 他站在大街上,大口喘气,既不敢打开里面的东西,又不敢回家去,鬼使神差的,让他敲开了白天去过的地方。 开门的是颜远山:“大夫?你是来看我们有没有偷吃的吗?” 他面色十分紧张。 颜海有气无力的伸出头来:“一粒花生米我都没吃。” 一边说,一边将一口都没吃上的肉饼丢到了床下面。 霍生金抖着手道:“我找那两位大师。” 颜远山道:“在旁边,你去旁边吧。” 屋子里有肉饼的味道,他怕宁昭和御步闻出来。 可惜宁昭和御步都没睡,双双打开了门,穿着一对儿白,跟勾魂的白无常一样,将霍生金吓的一个哆嗦。 宁昭招呼霍生金进了颜海的屋子,道:“霍大夫,这两人的嘴要不给缝上吧,过三天再拆。” 颜远山连忙道:“我是给人跑腿的。” 颜海瞪他一眼,道:“还不是你老是念叨,不然我早就睡着了。” 御步叹气:“说正事。” 正事就是霍生金的事,他将布包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我从香灰里掏出来的,不敢打开,还没有看过。” 害怕打开之后是宁昭说的那样,又害怕打开之后不是宁昭说的那样,心情矛盾,让他觉得自己生生被撕成了两半。 宁昭将布包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稻草人,稻草人被浸过血,颜色晦暗,穿一件小衣服,面料很好,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指甲、头发,另外一张是符咒。 生辰八字是霍生金的。 再将衣服揭开,稻草人的背后用钉子钉了一个七星图,里面围着霍生金的名字。 霍生金猛的后退一步,撞到了灯柱,他却像是不知道痛似的站住了,脸色陡然变白,死了一般木然的看着这个稻草人。 他的脑海里冒出来的是母亲严肃的脸和大哥时不时对着他的叹息声。 颜海连饿都忘了,看着这个稻草人,然后十二分同情的看着霍生金。 宁昭道:“要破解的办法也很简单,将这七根钉子拔下来,再把这个稻草人烧了就行,不过得我来拔。” 霍生金忽然道:“破解了,会怎么样?” 宁昭道:“各归原位,你家会败落,你的那几个侄子会死,因为你家兄弟人丁不旺,是借了你的子嗣,而你也会不再倒霉,大富大贵,但是这富贵和你家没有关系,他们用了你的,就会倒霉,会加倍的还给你,你想清楚。” 一边是家族的兴旺,几个侄儿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命运,该怎么选,全在霍生金自己。 他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颜远山在颜海耳边嘀咕一句:“这还用想?” 颜海闻着他衣服上残留的肉饼味,口水又下来了。 足足过了半刻钟,霍生金才回过神来,将稻草人重新包起来,道:“我再想一下。” 宁昭点头:“你可以想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本章完) 第384章 八字4 第384章 八字4 霍生金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他是从小门出来的,现在小门也锁上了。 他站在门口等着,知道自己就算是叫了也不会有人开门,干脆去了墓地上。 里面埋的都是霍家的祖先,最前面的那一块墓碑是他未曾谋面的父亲。 他挨着父亲的墓碑坐下,沉默半晌,忽然道:“爹,娘偏心啊。” 偏心的将他的命改给几个兄弟,偏心的不肯给自己一个好脸色,偏心的让他成了扫把星。 明明他也可以将霍家的香火传下去,可是母亲却一天都不肯等,一定要将自己的命给改了。 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这些事情他一件都无法理解,既不能理解母亲的做法,也不能理解大哥的心安理得,更不能理解他的母亲。 怀里的稻草人火一样炙烤着他。 坟墓里的人没有办法回答他的疑惑。 他在坟地上睡了大半夜,第二天萎靡不振的回家,想起来今天是十五,正好是上香的日子,那香炉已经满了,岂不是今天就会倒掉? 祭祖也没他什么事,他站在屋子里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就等着母亲和大哥来质问他,可是到了傍晚也没人来,反而是他家一直供奉的那个道士来了。 他是准备出去看下母亲和大哥的情况的时候遇到的这个道士。 “生金,你最近可好啊。”道长和气的问霍生金。 霍生金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对着自己这么和气的打招呼。 他身体僵硬的看着老道长走了,鬼使神差的,他从后花园绕了过去,在书房后面的窗户下听老道长和母亲的谈话。 “道长,这孩子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你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 这是霍生金母亲的声音。 道长道:“依我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管生金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已经这么大了,霍家交给他,也可以一直富贵下去。” “那我们呢?” 这是霍生金大哥的声音。 道长道:“借来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的,不过有霍生金在,饭总不会少了你们的。” “不行,”大哥猛的拍了下桌子,“让我在他鼻子底下吃饭,想都别想。” 霍生金母亲道:“道长,这孩子一出生,你就说他八字旺,以后霍家得靠他,只是怎么也得等他长大一些,当时我一个女人,要支撑门庭也太难了点,这才想了这个办法,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继续这么下去吧,老四反正也习惯这样的日子了,再让别人去遭这个罪干嘛。” 老四就是霍生金。 霍生金站在窗户外面,死死的咬着牙根,手指甲掐进了肉里。 道长沉吟片刻,道:“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生金恐怕就活不了多久了。” 霍生金母亲道:“你说说看。” 道长道:“就是彻底借了他的命,需要的东西倒是不麻烦,就是这种害人的邪术,始终会遭报应。” 屋子里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似乎在商量要怎么彻底将霍生金的命给借走,他们也知道这是邪术,哪怕不知道霍生金在外面,也不敢高声说,就怕被老天爷听见了。 霍生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见到宁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将稻草人取出来给了宁昭。 颜海躺在床上没起,道:“我这饿了一天一夜的人都比你精神好。” 颜远山道:“哥,肯定是愁的啊,这还用问,你饿的太久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颜海道:“你快给他搬条凳子,我看他要晕过去了。” 颜远山搬了一条凳子让霍生金坐下,霍生金木然的道谢,看着宁昭和御步,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宁昭也不问他,直接将那七根钉子拔了,将这一个稻草人放在烛火上烧了,这火烧的也奇怪,带着一点黑蒙蒙的雾气,将稻草人烧的干干净净,却一点都没波及到宁昭。 随着这稻草人被烧的没了影子,霍生金忽然觉得身上有一股精气神从心底蹿了上来,有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的感觉,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生出来一丝力气,讲了刚才在家里听到的消息。 颜海听了,猛的将床一拍,气道:“虎毒不食子,你这什么娘,简直就是只老斑鸠。” 颜远山义愤填膺:“我以为我娘天天揍我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 霍生金苦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昭对御步道:“司长,去会一会那个老道士吗?” 御步道:“师父说去,弟子不敢不从。” 宁昭拍了拍御步:“可以啊,还会接我的话茬了。” 御步将她的手拎开,又掏出帕子默默擦了一把自己的手。 颜海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了,气道:“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师父弟子的,又背着我干什么勾当!” 宁昭不搭理他,道:“乖孙子,好好躺着吧,我们走了。” 他们两个和霍生金直接去了霍家,这老道长正在霍生金的屋子里布置,霍生金一来,就被家里的仆人拦住了,说是道长在驱邪。 霍生金对这仆人冷笑一声,还没说话,他娘和大哥就来了。 “四弟,道长” 霍生金打断了他大哥:“大哥,我是要驱邪,所以特意请来了这两位大师。” 霍生金母亲皱眉看着御步和宁昭,道:“你这是又叫人骗了!” 御步冷着脸在身上摸了摸,本来想将阴阳司的令牌摸出来,结果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什么也没摸出来,一张脸兜不住,眼睛里都是杀气。 众人被他的冷脸吓了一跳,比阴阳司的令牌还管用,仆人立刻让开了挡路的脚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霍大哥气势不强的问了一句。 御步冷冷道:“阴阳司司长御步。” 阴阳司的名头三岁小孩都知道,老道士吓了一跳,心道自己在这里做个法,怎么连阴阳司的司长都招惹过来了,霍生金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 御步的冷脸效果十足,冻的人都没有去想他是真的司长还是冒牌货。 老道士要开溜,眼前一花,就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那张脸忽然溃烂,眼珠子满地乱滚,长长的舌头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又湿又滑。 “鬼啊!”他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385章 暗香 第385章 暗香 宁昭不过略施小计就将这老道士吓的晕了过去,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见老道士躺在地上了。 御步将老道士布在床下的稻草人取了出来,这稻草人背后贴着霍生金的生辰八字和一张符咒,只等着到了晚上,就吸取霍生金的生气。 霍生金捏着稻草人,看了母亲和大哥一眼,连包袱都没有收拾就离开了。 又过了一天,宁昭一行人也离开了这里,临走前,霍生金求了一道符咒护住自己的性命,人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住在茅草屋里,给人看病。 颜海在回京的路上也没吃上东西,就每天喝几碗白粥,当真是生不如死,到家的时候已经脱了相,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 宁昭这个王八蛋,专门在他面前吃香喝辣,又不给他吃,气的他差点去世,到家之后一见到老父亲,这些委屈都涌了上来,哇的一声哭开了,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这惨状真是无比凄凉,只少一只杜鹃站在树上帮他啼血。 颜父本来就爱子心切,本来以为他是出去玩几天,哪里知道一回来瘦成这个样子,又哭的肠断声嘶,顿时五内俱焚,差点撒手人寰。 还是御步将颜海要养一养肠胃的事情说了,颜父才缓过劲来,叫管事的去叫大夫,又叫人炖清淡的人参粥,宝贝心肝的将颜海哄了进去。 颜远山看着这待遇十分眼红,满心欢喜的回了家,以为自己也能受到一番这样的对待,结果刚进门就叫武馆一枝花的鸡毛掸子抽了一顿。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么多天又跟谁鬼混去了!一天天的不着家,干脆不要姓颜了,喜欢住哪一家就去做哪一家的儿子去!” 颜远山被打的头脑发蒙,一时间忘了辩解,光看着小丑八怪在那里幸灾乐祸,等挨了打,回屋子一看,自己留的离家出走的信还放在老地方。 原来这一番出走都是他自作多情了,这家里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拎起包袱就走,决定这次再也不回来了,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又被打回来了。 武馆一枝花拎着油黑发亮的鸡毛掸子,骂道:“刚回来就要出去,这家是个客栈还是个茅厕啊!” 颜远山气的将包袱一扔,大哭道:“你们都不关心我,眼里只有这个丑八怪,我死了算了!” 他猛地将房门关上,开始绝食。 一枝花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能坚持几天,就你这毅力,晚饭就得出来。” 颜远山悲愤道:“我死在屋子里也不出来!” 母子两个就这么犟上了,颜远山足足三天没出门,门窗都关的死死的,一枝花一开始还信誓旦旦,到第三天彻底慌了神,拎着斧头就要把门劈开。 颜远山有气无力的威胁他老娘:“你敢进来我就当场吊死。” 一枝花知道她这儿子平常焉坏,尽出馊主意,但是也有一股狠劲。 这可把她吓坏了。 于是就求到颜海那里去了。 颜海这三天滋补小汤喝着,在家里作威作福,别提多美了,一听颜远山绝食,连忙带着肉干到了门外,劝颜远山想开点,毕竟自己那样的爹,不是谁都有的,他这个娘还算好的了,只是让他受了点皮外伤,要是碰上个狠的亲娘,命都没了去。 一枝花在旁边脸都黑了。 好在颜海这一番话还真有用,颜远山将门开了一条缝隙,将颜海让了进去,看都不看一枝花一眼。 颜海将肉干给了颜远山,道:“你又作妖。” 颜远山道:“这回我一定得让我娘知道我才是她的儿子,哥你放心,我可没饿着,床底下多的是肉干。” 颜海道:“出去玩吗?” 颜远山摇头:“抗争还没胜利,兄弟仍需努力。” 颜海道:“那我自己去了。” 他出来之后不知道要对一枝花说什么,一溜烟的跑了,刚出门没几步,就碰到御步。 “御步,你怎么往这里走,去阴阳司去你家都是绕远路了啊?” 御步避而不答:“你好了?” 颜海道:“好了,昨天宁昭过来给我化了一道符,吐出来好多黑漆漆的东西,就好了,这个混蛋,不早点给我治。” 不过说来也奇怪,宁昭给他治了之后,他吃东西老是痛快不起来,好像肚子给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饿着,一部分管饱似的。 御步道:“你伤了肠胃,她治不治你都得禁食,不能一下吃太多。” 颜海道:“知道,我去清水街,你去吗?” 御步道:“不用去,你往左边拐,宁昭在。” “好类。”颜海欢快的奔了过去。 宁昭果然在这地方,见了颜海立刻道:“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吗?” 她指着一个招牌。 颜海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着‘暗香’两个字,道:“卖香料的吧。” 宁昭道:“你闻闻。” 颜海一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往这店里走,一进去就被一股味给熏了出来,道:“这不能叫暗香,这得叫暗杀。” 难怪御步绕道走。 宁昭道:“说这是下西洋的船带回来的一种果子,叫榴莲,味道怪,但是味道很好。” 颜海道:“谁吃谁傻蛋。” 半个时辰后,颜海开始在清水街‘真香’了。 小树背着一筐子桃子进来,看了颜海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终于道:“颜少爷,你在吃屎吗?” 宁昭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热情的邀请小树尝一尝,小树连忙拒绝,心道有钱人都这么古怪的吗,香的不吃专门吃臭的。 第二天御步来的时候颜海又在吃这东西,御步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走,颜海连忙追上去,要让他尝一口。 “绝交!”御步被鬼追都没走的这么快。 颜海乐不可支,吃完榴莲,又和宁昭吃鱼,正吃着呢,白长生忽然出现,还带来一个中年人,因为出现的太突然,颜海的鱼刺没吐出去,卡在喉咙里了,顿时眼泪汪汪,猛的咳嗽起来,喝了一大口水也没咽下去。 “卡、卡住了。” 那中年人连忙道:“喝一口九龙化骨水就好了,我来。” 颜海看一眼宁昭:“九龙化骨水是什么东西?” 宁昭道:“就是把你喉咙里的鱼刺变消失。” 颜海眨巴着眼睛,心道白长生怎么带个骗子来了? (本章完) 第386章 鲁班术 第386章 鲁班术 这中年男人用破瓷碗接一碗清水,面东而立,平心静气,左手端着碗,掐一个三山诀,右手指一个剑诀,在水碗面画符。 先画井字两横,再画后面两竖,最后一笔顺出三圈。 “吞骨山,化骨丹,九条黄龙下深潭,请动茅山李老君,劈下天雷化骨灰,奉太上老君,三茅真君急急如律令!” 咒念完之后,又虚空添了几笔。 颜海正看的入神,这中年男人将这碗水递了过来,道:“喝了吧。” 颜海不知道能不能喝,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喝吧。” 颜海这才端起碗,将水一口喝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他原来喉咙里十分刺痛,鱼刺很明显的卡在那里,下不去上不来,一碗水下去之后,刺痛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他惊讶的看着中年男人,道:“这也太神了!” 中年男人道:“小把戏而已。” 颜海觉得这种谦虚简直太令人讨厌了,都叫九龙化骨水里还是小把戏,就像是御步说轻描淡写的说三四岁就开始学风水了一样讨厌。 宁昭道:“九龙化骨水是鲁班书中卷中的一门,看来你是鲁班书的传人。” 中年男人点头。 颜海道:“鲁班我知道,会木仙术的奇人,鲁班书是木匠必学的是不是?” 宁昭道:“木匠学的和他学的不是一样,木匠所学三年出师,叫做工匠,他学的鲁班书是匠师所学,所学之人,必定在鳏、寡、孤、独、残之中应验一样,所以又叫做缺一门,这本书分为上中下三卷,建筑、机关术、符咒术、医术、道术全部都有,若是全部能够参悟,是非常了不起的。” 颜海奇道:“书写出来不就是让人学的?” 宁昭道:“传闻当年鲁班刚成婚就被征召到国都,因为思念妻子,鲁班就用木仙术做了一只木鸢,只要骑上去念几句咒语,木鸢就能载着他飞回千里之外的家里,与妻子相聚, 后来他妻子十分好奇,偷偷地骑上木鸢,依样画葫芦地念完咒语,木鸢便飞上了天空,然而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在半空之中突然分娩,污血流出,木仙术就此失去效果,鲁班妻子从半空中摔下,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摔死, 鲁班后悔不已,于是在鲁班书的第一页就写上了鳏、寡、孤、独、残之人才可参悟,人生不能尽善尽美,因此这本书也叫做缺一门。” 白长生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干脆去阴阳司办个学堂,专门给这些白痴智障上上课,具体说的是谁我就不点名了,你说是吧,颜海。” 颜海被他气的胃疼,道:“你才是白痴智障呢,学海无涯你懂不懂,哦,你不懂,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长生不老。” 白长生道:“学海无涯我自然不懂,因为这世上的东西我已经学尽了。” 宁昭笑眯眯的,道:“哦?你真学尽了?那你来找我干嘛?” 白长生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当即一阵脸疼,正所谓降龙十巴掌,掌掌靠脸扛啊。 “这是我的引路人,赵山。”他岔开话题。 中年男人连忙道:“宁大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宁昭道:“你久仰的是不是我将白长生打的五颜六色的?” 赵山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宁昭也没指望他回答,道:“你这引路人是干什么的?” 赵山道:“我能够找到执笔人的位置。” “啊,”宁昭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原来是这么个引路人。” 赵山更加接不下话了。 白长生道:“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吧,她要是不愿意帮你,你就在里吃穷她。” 宁昭道:“等等,明纣在哪里?” 白长生道:“在我床上,怎么,你要一起吗?” 颜海怒骂一声:“流氓!” 宁昭依旧是笑眯眯的:“我给你写个地方,你去帮我看看,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白长生非常不想去,但是环顾一眼这破院子,一个能帮自己的人都没有,自己要是说一个不字,宁昭就能关门放狗,将自己狠狠咬上一口。 “拿来吧。” 宁昭将地址写给了他,颜海想看没看的清楚,只看到白长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宁昭道:“呆到中元节吧。” 白长生眉头紧皱:“我不一定撑得到中元节。” 宁昭道:“放心,万事如意鬼生斑,会让你长生不老的。” 白长生拿着地址走了,颜海想问宁昭让他去干嘛,可是宁昭已经将目光放在了赵山身上。 “你既然学得了鲁班书,应该没有什么难事能让你来找我吧。” 赵山道:“不瞒宁大师,学鲁班书的人中,我修行的并不是最好的一个,只是因为天生一双阴阳眼,才叫白大师高看一眼, 我学了鲁班书后,儿女尽数枉死,正应了缺一门中的‘独’这一缺,心中痛苦,便做了游方之人,靠着会点阴阳秘术挣口饭吃,去年路过青山,有一富户被厉鬼所扰,于是我设下鲁班书下卷中的铁围城术,想要将这厉鬼驱除。” 宁昭慢吞吞的剥了一粒花生米。 铁围城术化自佛教中的铁围山地狱中的无间地狱。 地藏经中圣母说“诸有地狱在大铁围山之中,其中大地狱十八所,除此之外还有五百,五百之外还有千百,独有一狱,名为无间,其狱周匝万八千里,狱墙高一千里,悉是铁围,上火彻下,下火彻上,铁蛇铁狗,吐火驰逐狱墙之上,东西而走。” 由此而来的铁围城术,便是专门围困厉鬼的术法,厉鬼被困在铁围城之中,受尽烈火炙烤,永无超生之时,直到灰飞烟灭才能解脱。 赵山在这富户家中,布下铁围城术,将那厉鬼困在其中,厉鬼不得出,痛苦万分,日夜发出凄厉的哭号之声,如此三天之后,这厉鬼还没灰飞烟灭,却引来了另一个学习鲁班书的人。 此人年纪甚轻,看着不到三十岁,穿一身道袍,到的时候左手提一盏送灵用的白灯笼,右手持送灵用的铃铛,闯入门来。 赵山想问来者何人,可是这年轻道士不搭理他,只在铁围城面前摆开阵仗,唱了一出“道士辞灵”。 “净土周沙界……一更亡人得病时……二更亡人好心慌……三更亡人要穿衣……” (本章完) 第387章 鲁班术2 第387章 鲁班术2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铁围城内有女鬼哭号,铁围城外道士辞灵,乌云遮月,加上铃声悠悠,更显得诡异荒诞,阴气森森。 赵山毛骨悚然,一股说不出的恐慌袭上心头,几次想打断这道士,可是道士都不理会,自顾自的辞灵。 被困住的厉鬼渐渐没了声音。 赵山心道这人难道是来超度亡魂的吗,这可就奇怪了,这种事和尚干的多,很少见道士专门来超度亡魂的。 他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迷糊起来,只听见耳边传来道士的声音:“明珠照破铁围城,锡杖震开无间狱,丰都天子殿前,铁围焦山之间,生死谁不会,尽皆入冥途,阴灵常不昧,归去听金乌。” 这道士竟然将铁围城给破了! 赵山眼见着厉鬼从里面出来,正要质问,不料这道士猛的上前,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他被关进了自己所设的铁围城中。 烈火如油烹,瞬间将他烧的体无完肤,火焰从他的七窍往身体里钻,将五脏六腑也烧为灰烬。 他惨叫一声,眼见自己化作灰烬,可是却又活了过来,接着受罚。 这就是永无止境的无间地狱。 赵山苦不堪言,在铁围城之中大声呼救,那道士只是冷眼旁观,三天之后,那道士才开口:“你助纣为虐,本该在无间地狱之火中死去,但我不想杀人,五月初十,你到此处来和我斗法,要是你赢了,就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你输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得用鲁班书上的任何法术,否则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为祖师爷清理门户。” 这道士说完之后,便将赵山放了出来,随后和那厉鬼不知所踪。 赵山来不及多想,就晕倒在地,浑身都是被烧伤的伤,等醒来之后,才发现身上放了一张符咒,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要是自己不应约,年轻道士就会用自己的生辰八字来咒杀自己。 离五月初十还有一个月,赵山将伤养的七七八八,出去打听这道士和厉鬼,总算叫他打探出来一些东西。 原来请他的这一家人,和这厉鬼之间,还有着一桩无法化解的仇恨。 这倒是名叫宋来,家中是卖豆腐的,他和赵山不一样,没有阴阳眼,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妹妹宋豆,宋豆比他小十岁,父母去世之后,宋来将宋豆养大。 宋豆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非常漂亮,这富户家里有个儿子,叫做张茂,是个傻子,宋豆送豆腐来的时候看上了她,非她不娶。 宋来自然不答应,他回绝之后张家却不肯放弃,非要宋豆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宋来气愤不已,就将这傻子打了一顿,这一家人总算是安生了下来。 宋来松了口气,嘱咐宋豆在家里不要出门,自己下乡去收黄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风言风语忽然就从大街小巷传了出来,污言秽语朝着宋豆扑了过去。 谣言说的是宋来之所以不愿意将宋豆嫁出去,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而且这关系从他们爹娘过世以后就开始了,传的有板有眼,甚至连他们爹娘去世后同睡在一个屋子里的话都翻出来了。 那个时候宋豆才三岁,还穿开裆裤,亏这些人编的出来。 宋来听到传言的时候在乡下,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知道这肯定是傻子一家人弄出来的事,就是为了逼宋豆嫁过去。 他最担心的还是宋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可是还是晚了,宋豆不堪侮辱,深夜吊死在张家大门口。 自此之后,宋豆的魂魄就一直在张家不肯离去,不管他们搬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而宋来找到一本鲁班书,想到自己独身一人,不必管会不会缺一门,就学了鲁班书,一直暗中护着宋豆的魂魄。 他聪明好学,而且天赋高,很快就将三卷里面的法术包括破解的办法都学会了,赵山去的时候这张家也长了心眼,并没有在自己家里请赵山驱鬼,而是到了乡下,瞒过了宋来。 赵山知道来龙去脉之后,深感无奈,在他看来,既然有厉鬼作祟,自然就应该驱除,只是没想到惹了宋来这么一个硬茬。 到了五月初十,他硬着头皮去斗法,此时正是张家办丧事,他们家因为宋豆冤魂不散,惶惶不可终日,傻儿子傻上加疯,五月初九淹死在一个牛蹄子踩出来的水坑里了。 老两口就这么一个独子,儿子一死,老娘受不住打击,当天晚上也死了。 宋来站在灵堂外面放了一挂鞭炮,请来一个吹唢呐的,在外面吹了一曲“天乐”,将硕果仅存的张老爷差点活活气死。 众人都知道这一桩恩怨,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在宋来见到赵山就走了,才让这场面没那么尴尬。 赵山和宋来两人在山中站定,要斗法,自然就得斗鲁班书中的法术,赵山要比“招蛇建房”,通过念咒,可以驱使群蛇,群蛇来到之后,会用身体搭建一个房屋给施术者使用,并且不会伤害到施术者,再次念咒蛇群就会散去。 宋来嗤之以鼻:“这等小小法术,哪怕不是学鲁班书的道士也一样会使,山上来山上去,田边来田边去,就是比上个十年也分不出胜负。” 赵山道:“那你说要比什么?” 宋来道:“比续命术!” 续命术是鲁班书中最难学的一样法术,比续命术更难的便是解续命术,也是禁术。 七星灯续命术,只需要点起七星灯,七日内主灯不灭,就可以延寿一纪,一纪就是十二年,若是灯灭,续命之人当场便会死,从古到今,所记载的共有两人试过,一个成了,一个没成。 赵山道:“这恐怕不好。” 宋来道:“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认输,日后再不可用鲁班术出去招摇撞骗。” 赵山就是靠这吃饭的,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认输,见宋来坚持,只能答应。 宋来道:“张家老头不日即死,你要是能让他延命一纪,或者七日内七星灯不灭,我就认输,日后任你差遣,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赵山只得答应,下山去了张家,委婉的向张老爷表明自己的来意。 张老爷虽然孤家寡人一个,可是一听说自己不日即死,也急的满嘴火泡,请赵山无论如何再让自己多活十二年。 (本章完) 第388章 鲁班术3 第388章 鲁班术3 俗云‘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北斗七星正对人七魄,所谓添油接命之窍,其实是人体北斗七星灯。 这七个关窍,分布在人体之中,一为膻中贫狼星灯,二为虚悬巨门星灯,三为泥丸禄存星灯,四为夹脊文曲星灯,五为命门廉贞星灯,六为丹田炁武曲星灯,七为海底天罡星灯。 站在左边看这七个位置,正好是一个斗口朝下的北斗七星图。 所以这续命七星灯,不仅仅是点在外面,也是点在人体内,添油续命,添世上灵光灵炁之油,续天地精华为命,这才是七星灯续命之秘。 这续命太难办到,所以天下众生,苦求长生,却少有人用七星灯来续命,反而滋生出许多邪恶道法来。 好在宋来只要求赵山护住七星灯,七星灯不灭,也算他赢。 赵山瞒了张老爷,只说自己可以给他续命,却不说这续命术自己并没有把握。 张老爷找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将门窗紧闭,只留下一个小口子让人送饭菜进来,再将这七盏命灯点上。 他并不知道还有七盏灯在自己体内,只知道这七盏油灯在七天之中都不能灭,因此他还特意在屋子里放上了灯油,就怕万一灯油用光了,导致他续命失败。 赵山就在这屋子里守着,前面六天都没有任何异样,到了第七天,眼看着比试就要结束,宋来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越来越紧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离最后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了,宋来依旧没有动静,赵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认为宋来已经放弃了这一场比试,他心里甚至觉得宋来就是为了耍弄他,让自己在这里提心吊胆了七天。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敢松懈,依旧紧紧盯着这七盏油灯,在马上要到子时的时候,宋来依旧没见踪影,赵山彻底的放松了。 就在这时候,那一盏主命灯忽然叫人一口吹灭,只听得“噗”的一声,灯灭人亡,张老爷倒地而亡,赵山的脸色瞬间惨白。 屋子角落里忽然响起了宋来的声音:“这张老头阳寿还有二十年,却因为你斗法输掉了性命,这死因在你,日后必定承报,这便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害我妹妹亡魂的代价。” 赵山猛的向角落看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门自己打开了,一个脚印踩在下了雨的泥上。 是隐身法! 鲁班书中有一门法术,只有法没有术,必须由人口口相传才能学会,就是隐身法,原来这七天,宋来一直都在屋子里,因为赵山使用铁围城之法,最终宋来妹妹的亡魂还是灰飞烟灭,再加上对张老头的仇恨,让宋来在这里悄无声息的躲藏了七天。 直到最后一刻,赵山卸下警惕,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他才忽然吹灭了主命灯。 他想让张老也和赵山都尝一尝在最后关头绝望的滋味。 赵山栽了一个大跟头,因为张老头的死,他还在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因为不能再用鲁班术,十分窘困,干了一阵木工。 后来他有一次在山里砍柴,摔落山崖,又遇上大雨,他便用了招蛇建房,本以为这是用在自己身上,而且在这深山之中,宋来不会知道,没想到竟然被他发现了,递了一封信给赵山,让他在今年的五月十五在京城鬼市街斗法决断,赵山若是输了,便要断他两只手,要是自己输了,也是一样。 赵山自知法术不及宋来,因此才找到白长生,本来是请白长生出面帮忙,可是白长生却将他带来了宁昭这里。 宁昭听完,半晌没说话,赵山紧张的看着宁昭,不知道宁昭会不会答应他。 颜海倒是挺想看斗法的,别的不说,这鲁班书这么神奇,里面的法术又多,这斗法肯定好看。 赵山小声道:“宁大师,依你看,这事要如何解决?” 宁昭道:“后天就是十五,我可以帮你去斗法,不过往后你只能使用鲁班书中的上卷,中卷和下卷你都不能再用。” 赵山道:“可是我是靠这个吃饭的.” 宁昭道:“上卷足够你吃饭,使用这等奇门异数,必须得持心公正,但是阴阳之事,往往难以论断,不能单凭人鬼来分,你只认人,不认鬼,中卷和下卷,你用了只会自招祸根。” 赵山有些犹豫,原本他找白长生,就是想着赢了之后自己还能再继续使用鲁班术,可是只能用上卷,那也只是比普通木匠强一点。 颜海道:“你要是不答应,以后上卷都没的用,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看你后天就要断手了,现在竟然还想着讨价还价。” 他忍不住将榴莲掏出来了,让这个赵山醒醒脑子。 赵山屏住呼吸,连忙道:“是,都听宁大师的安排。” 宁昭道:“行了,你走吧,后天我会去鬼市街的。” 赵山道:“是是是,后天上午,鬼市街。” 宁昭点头,看着他出门,一看颜海在那里剥大蒜,顿时觉得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干嘛?” 颜海道:“我准备搞个暗香三兄弟。” 宁昭道:“什么三兄弟?” 颜海道:“榴莲、大蒜、豆汁儿。” 宁昭:“.” 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点也没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一天到晚天马行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海还在嘀嘀咕咕:“你觉得是大蒜好,还是大肠好?” 宁昭将颜海赶了出去,觉得他要是把暗香三兄弟搞出来了,御步最起码三年不会见他。 到了十五那天,宁昭带上御步和颜海,还加上一个胡大痣,四个人一起到了鬼市街。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胡大痣去敲开半夜做鬼饼那一家的门,从门缝里拿了一篮子鬼饼。 牛肉面摊子也关着的,大部分晚上开的白天都不开,白天开的都是量大管饱又便宜的东西。 一碗面能堆成一座山,至于味道就一般了。 胡大痣来的很有必要,跑前跑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倒腾出来一桌子吃的,味道也不错,就连御步不吃葱都记得,将御步的面单独放好了。 颜海喝了一碗豆浆,对宁昭道:“你也会鲁班术?” 宁昭道:“你猜。” 颜海道:“猜个屁。” (本章完) 第389章 鲁班术4 第389章 鲁班术4 一桌早饭一点也没剩下,颜海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还有半个胃没填饱一样,可是要吃又吃不下去了。 他总觉得宁昭给他治坏了,可是一问宁昭,宁昭就笑眯眯的不说话,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等,赵山就到了,他指着巷子里道:“宋来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巷子里面站着一个年轻道士,神情疲倦,他站在门口,对着赵山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宁昭等人一眼。 赵山道:“这是宁大师,由她来代替我和你斗法。” 宋来可有可无的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宁昭,而是随意在他们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道:“进来吧。” 屋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废弃的木料,宋来也没有收拾的打算,一脚踢开一块木头,道:“坐。” 两把凳子,宁昭坐一把,他坐一把。 胡大痣捡了几块不用的木板,用袖子擦的干干净净给颜海和御步坐下,至于赵山,他可懒得管。 宋来道:“要比什么?” 宁昭道:“你想比什么?” 宋来道:“随便。” 他跟赵山说的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是自己的事情做完,已经成了行尸走肉。 宁昭道:“这样吧,我跟你斗法,我们将这规矩改一改,你赢了,我也不断双手,你这辈子大可以差遣一下我,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要是我赢了,我拿着你的手也没什么用,你给我差遣吧,其实这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颜海在后面道:“怎么回事,听着都跟你吃亏了似的。” 宁昭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可不是吃亏了吗!” 宋来依旧是神情平淡:“随便。” 宁昭道:“用鲁班术,显得我欺负你,这样吧,你用鲁班术,我用上下策。” 听到《上下策》,宋来忽然有了反应,他原本生无可恋的脸忽然生动起来,有了表情,激动的站起来:“你会上下策?” 宁昭道:“略懂略懂。” 颜海趴在御步耳边道:“上下策是什么?” 御步道:“扶乩就出自上下策,这本书非常少见,里面全部都是阴阳法术,比鲁班书要更加神秘,听说的人少,见过的人更少。” 这本书分为上下两册,封面一具棺材,上册保富贵但学者无后,下册荣后代,学者一生凄苦,会者看人生,解生死。 上册中记载:“勿非命,天弃之。” 说的是学者不能擅自改变他人命运,否则会遭到上天厌弃。 而下册正好相反,书中记载的是:“吾有命,在乎人者,非天。” 因此学上册者不学下册,学下册者不学上册。 上册看天机、知风水、调命里、通阴阳,下册学诡术、鬼术、毒术、咒术。 宋来道:“你会上册还是下册?” 宁昭道:“我都会。” 宋来道:“不可能,《上下策》只能分开学,我有这本书,只是没有学会。” 宁昭道:“如果不可能,那写这本书的人是怎么写出来的?可见这本书本来就是上下册可以一起学的。” 颜海道:“有道理。” 御步心道有个屁的道理,这两册书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是两个人写了之后合在一起,称为上下策,原稿就放在阴阳司,两个人的字迹也不一样,她也就骗骗这些半路出家的人。 宋来没有见过原本,自然不知道宁昭是在胡说八道,沉思片刻道:“你学过上下策,已经比我高上一筹,我不和你比试,你只要用上下策让我见一面亲人,我就认输。” 大家都知道他想见的其实是被赵山烧的灰飞烟灭妹妹。 可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又怎么见? 宁昭慢慢的想了想,对胡大痣耳语一句,胡大痣撒腿跑了,片刻之后带回来一炷香。 这香是清水街祠堂里的一炷香。 宁昭接过香点了,众人并没有见到这柱香烧起来,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从她手中传出。 除了颜海和胡大痣,其他人还看到一线香气从这一根香上面飘了出来,不往上,却往下,从宁昭的脚下一直到了宋来的脚下,随后缠出来一个影子。 影子非常的淡,哪怕是被香气困住,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宁昭道:“这就是你要见的亲人,因为被无间地狱火炙烤,所以只剩下这么一点执念跟在你身边,投胎还是可以的,不过投胎之后也活不了太久。” 宋来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点亮光,盯着影子,发出一声呜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颜海也看不到出了什么事,就见宋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忍不住道:“想哭就哭吧,谁还没个想哭的时候。” 胡大痣奇怪的看了颜海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说话这么好听了。 颜海心道自己见了亲爹哭的太惨,被宁昭狠狠嘲笑了几天,今天就得让宁昭见见还有人比他哭的更惨。 可惜宋来没有哭的更惨,只是眼睛红了,轻轻挥了下手,让宋豆投胎去。 烟雾散开,淡淡的影子也消散了。 宁昭将这根香递给胡大痣,让他放回去,下次还能接着用,道:“你输了。” 宋来点头:“我输了。” 宁昭忽然道:“你想学上下策吗?” 宋来道:“想,但是看不懂。” 宁昭道:“你回去之后,在子时前的一刻钟,点三根香,再烧三张黄纸,将下册打开第一页,跪坐在地,问三声师父到了吗,等书自己翻动之后,便会有人教你下册。” 宋来道:“我能学上册吗?” 宁昭道“不能,你没这个天分,学了下册之后,到这个地方去,上面写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在那里等到中元节的前一天,就可以离开了。” 宋来接过折好的黄纸,点头应了,这一场斗法就这么无疾而终。 离开之后,宁昭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口,宋来站在门口,仍旧是两眼无神的看着他们,似乎在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进去。 颜海刚想说别送了,御步就捂住了他的嘴,道:“他是瞎子。” “不能吧?”颜海低声惊呼。 一点也看不出来。 宁昭领着他们走出去,道:“因为鲁班书,所以眼睛瞎了,刚才他要见他亲人,是我给他开了阴阳眼,他这才看到的。” 颜海道:“那你干嘛还要他学上下策,他不是看不见吗?” 看不见怎么看书? (本章完) 第390章 上下策 第390章 上下策 宁昭对宋来看不见并不以为意,这世上多的是人看不见,却少有人眼盲心不盲。 “学上下策的人要比学鲁班书的人心更正,你看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在巷子口等,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要迎接客人,走的时候要将人送走,站到他认为走了为止,说明这个人心持的正,至于看不见,自然会有人一字一句的教他念。” 颜海道:“他是个瞎子你折个纸条给他干嘛?” 宁昭道:“他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颜海道:“你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什么大事?” 宁昭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吧,有热闹看,我是不会拉下你的。” 颜海道:“这书里是不是有很多害人的法术啊,为什么还要写一本这样的书给别人学?” “术法,法不在于施法之人,而在于受法之人,”宁昭看御步若有所思,随手将一朵映山红从枝头摘下,“颜海,你张开手接着。” 颜海张开手,接住这一朵花。 宁昭道:“这朵花马上就会在你手里腐烂。” “怎么可能,这是刚摘下来的。”话音未落,颜海低头一看,这花在他手中迅速枯萎腐败,鲜红的颜色成了枯黄的颜色,让他不得不丢掉。 宁昭道:“看到了吧,术源于自身,法得于外在,这就是术法,受法者心中有法,法才能灵验,若是受法者心中无法,凭你万般能耐,也没办法让其动摇。” 说白了,还是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就是这样的道理。 颜海道:“难怪我爹和颜远山的娘永远也看不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是看到了,他们也不信,一定要另做解释。” 就像是他上次在梦里差点被千手千眼的鬼给弄死,他爹该不信还是不信,硬生生掰出来一套自己的解释。 宁昭点头:“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鬼祟之事格外害怕,也就特别相信术法。” 御步忽然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人不信,阴阳是否也不存在?” 颜海默默退出去一步,心道这题开的有点太大了,自己跟不上啊。 宁昭道:“如果真的有人能够不信,那在他的心里,阴阳就不存在,但是人从一出生,就有黑夜白天,有生育死亡,有四季轮替,阴阳是术法的源头,每个人都无法逃脱。” 御步道:“若是一个人生来眼盲,看不见黑白四季呢。” 宁昭道:“那他就会想,阴阳会钻到他的脑子里去,因为看不见,反而更容易参悟,就像是一个眼盲的人拉二胡一样,二胡只有两根弦一个弓子,他们学起来就简单。” “啊?”颜海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扯到瞎子拉二胡上去了。” 御步解释给他听:“就是说生来就眼盲的人,摒弃了许多杂念之后,反而更容易接触到阴阳的真相。” 颜海点头,心道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参悟的,从咒到术法,就没一个他能整明白的,他还是回去研究他的暗香三兄弟吧。 随后他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又道:“那你当着赵山说,不怕赵山也学了吗?” 他不怎么喜欢赵山,也说不上哪里不喜欢,就像是直觉一样。 宁昭道:“他要学的话,那可惨了,师父的样子可不好看,御步,你说是不是。” 御步自然是学过上下策的,不过他学的是上册,因此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以他的天分,根本不需要请师父,所以师父长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不过阴阳司的言分秋是请了师父学的上册,据他说,他学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光是听声音就已经非常害怕了。 赵山回去之后,也拿出了一本上下策,思索良久,不知道自己是学还是不学。 这书是他自己抄录的,只是根本没有看懂过,里面的法术比起鲁班书来更加晦涩难懂,字全都认识,可真要学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今天宁昭让宋来学习上下策,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后不用鲁班书,但是却可以学了上下策去用。 宋来能学,他应该也能学,论天赋,他比宋来还要高一些。 他翻开下册,等到子时的前一刻,按照宁昭所说将东西都准备好,然后将书翻开第一页。 一阵寒风从他背后刮过,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令人汗毛倒立,冷汗直流。 赵山强行压抑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道:“师父到了吗?师父到了吗?师父到了吗?” 等了半晌,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指甲划在石板上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师父到了。” 赵山哆嗦一下,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去。 身后的声音开始慢吞吞的念书上的字,念完一句就停下来,似乎在等着赵山跟着念。 赵山哆哆嗦嗦的跟着念了一句,那难听的声音才开始念下一句。 说来也奇怪,原本他看着这书就像是看天书一样,可是现在跟着这声音一念,术法就好像自动钻进了他脑子里一样,一下子所有的东西他都懂了,就连上面要画的什么符咒他也都清楚明白。 如此念了半个时辰,那声音忽然停下了,等了半晌才道:“徒弟学会了吗?” 赵山看着这本书还只翻了三分之一,要是自己说学会了,岂不是剩下的又学不会了,连忙道:“徒弟还没有学会,请师父再教。” 那声音沉默片刻,又再次照着书念了起来。 书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这声音又道:“徒弟学会了吗?” 赵山心道将最后的这一点学完,道:“徒弟还没有学会,请师父再教。” 那声音便将最后的一部分也念完了。 “徒弟学会了吗?”这声音越来越阴沉。 赵山道:“徒弟学会了,谢过师父。” 他一想到自己就这么学会了上下策,心中欢喜不已,一时间将身后的声音给忘记了,回头去取油灯。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油灯从灯柱上掉落,滚烫的热油浇在了赵山半边脸上,两只眼睛都被烫脱了皮。 他发生的事情宁昭并不想知道,依旧懒洋洋的享受生活,但是颜海总是不消停,他找颜父要钱,在暗香旁边开了个暗香兄弟,加上暗香正好三兄弟,还叫胡大痣去看店做伙计。 (本章完) 第391章 风雨送人来 第391章 风雨送人来 这家店只卖大肠和豆汁,连着隔壁卖的榴莲,将这一条街的香味都给包了下来。 还专门从家里弄了个鲁菜师父,就做九转大肠,命令所有人开张这天都得来捧场。 做法倒是非常地道,将猪大肠焯水油炸,再灌十多种香料,小火微熟,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吃起来口感非常丰富。 就是成本太高,颜海没算过帐,不知道自己卖一份赔一份。 御步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神情冷酷的像是要给宁昭和颜海出殡一样,尝了一口,说了一声好吃,然后就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他从来不吃大肠,倒不是这东西不好吃,而是他过不去心里这个坎,你就是当着他的面将大肠洗三天三夜,他都不会吃一口,怕里面夹带了馅儿。 今天这一口,已经极大给了颜海面子。 宁昭对御步道:“赶紧走吧,我怕你英年早逝。” 御步得了赦令,起身离开,宁昭估计他回去之后头发丝都得重新洗一遍。 “御步这辈子少了多少乐趣啊。”颜海塞了一筷子。 他是东家,招呼客人这种事情他不干,在这里大快朵颐,叫胡大痣和小福东跑西跑。 宁昭道:“他这还算轻的。” 闵行点头:“我听说过一个画家,喝水必须喝山泉水,每次仆人去挑了水来,还得问那一桶是在前面,哪一桶是在后面的,在后面的那一桶就不喝。” 颜海道:“为什么?” 闵行道:“他怕仆人放屁把水给蹦着了。” 颜海哈哈大笑。 闵行道:“而且这爱洁还带到了画里,一律只用墨,不用颜料,画水无痕,画树无叶,能减则减,据说看了他的画能安顿心灵。” 颜海:“.艺术人的事情,我不懂。” 这生意红火的很,等颜海注意到赔本的时候已经晚了,拿着账本直挠头,大笔一挥,直接将这道菜翻了一倍。 这下本是不赔了,就是没什么人来吃了。 胡大痣在这里无聊的打苍蝇,好不容易来两个客人,干脆搬了把凳子说书,说的都是清水街里头的事,听说书的一人买一碗豆汁儿加一份油炸果就行,这生意倒是红火,勉强让颜海盈利了那么一点。 每个月够他去羊福记吃顿烤全羊的。 第一次做生意就以失败告终,颜海垂头丧气和小福看了账本,只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霍生金叫人送来了一份礼物,一箱子的腊味。 霍生金发达的非常快,像是要弥补他二十几年来的缺憾一样,而比他发达速度更快的是霍家的败落。 霍家背靠一座大山,这山石在一夜之间倒塌,几个小辈没有一个活了下来,另外还死了一个住在他家的道士,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事,可是接二连三的都倒了大霉,将家产赔的一干二净,只能去霍生金那里讨一碗饭吃。 大家都说这霍生金原来是用自己的财运帮了家里,可是霍家不领情,还将这个财神爷赶了出来,结果霍生金红的发紫,霍家的人倒是穷的要讨饭了。 人家红红火火,颜海就是凄凄惨惨,像是为了附和他的心情一样,他刚出门就忽然狂风大作,横沙立土,路边的树被吹的江浪一般起伏,雷声轰鸣,闪电乱窜。 闪电一亮,一道霹雳雷就打了下来,吓得颜海一个哆嗦。 “等等再下啊!” 颜海狂奔,先去清水街躲雨,可人还在半路,豆大的雨点就跟放鞭炮似的落了下来,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再加上雷声轰鸣,泥浆四溅,颜海只能找了个没人的屋檐下面躲一躲。 天色越来越阴沉晦暗,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躲在屋檐下面跟没躲一样,颜海干脆一路狂奔,到了清水街。 “宁昭,快拿你的衣服给我,差点给浇死!” 他边跑边脱衣服。 “颜少爷,快进来。”胡大痣叫了一声。 颜海都来不及看宁昭一眼,冲进去换衣服擦头发,光着脚出来,望着宁昭道:“小树来过了?” 廊下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油炸青鳞子,还有一坛甜米酒。 小白鬼鬼祟祟的在一旁蹲着,随时准备出击,趁人不备就捞上一条,旁边还跟着它的老相好小黑。 宁昭点头:“他老婆没了,过来报丧。” 颜海坐下喝了一杯,驱驱湿气,舒服的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因为小孩夭折了,伤心过度?” 宁昭点头。 颜海道:“叫他到我那里去守店子好了,小福不乐意干了。” 宁昭道:“这主意不错。” 颜海道:“大痣,你去送个信,叫他来,我每个月给他开一两银子。” 胡大痣心道这少爷也是阔气,那店子一个月才挣不到十两银子。 颜海放松下来,吃吃喝喝听这一场大雨,正是好睡之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枕在宁昭腿上,搂着她的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睁眼一看,就见面前坐着一个湿漉漉满身是泥的人。 “嗯?怎么这么眼熟?”颜海爬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来人。 宁昭道:“仔细看看,肯定眼熟。” “方静!”颜海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西疆赶尸人方不圆的女儿方静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这里叨扰,等我的事情办妥当了,就将她送去她亲戚那里。” 旁边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忽然开口,将颜海吓了一跳。 颜海这才看到方静身边跟着一个中年人,这人也是一样的狼狈,面目普通,一双眼睛却非常的亮,一看便十分睿智。 宁昭道:“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没有问题。” “多谢,听闻你是位高人,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指点一二。” “你说。” “多年前,我家先祖曾经在京城中放下一道符咒,如今我要来取走,可是这符咒如今不知去向,我该如何寻找?” 颜海忍不住道:“放了这么多年了,还取它干嘛?” “当年放的时候便有言在先,说好到了时间就会取走,如今时间到了,我自然要来取走的。”那人解释道。 宁昭道:“你是方士吧。” 那人点头。 宁昭道:“既然是你祖先留下的符咒,上面必然有你家的一道气在,用你的血去找吧。” 那人点头,起身告辞。 (本章完) 第392章 旧物 第392章 旧物 方士一走,小白和小黑也跳上墙头,跟着走了。 颜海对着方静,十分好奇,不知道方静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方静,你不会是逃婚来的吧?” 方静爽朗道:“女子出门就只能是逃婚吗?” 颜海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偷偷跑出来的啊。” 方静道:“跑出来倒是跑出来的,不过不是因为逃婚,我想跟着我爹做赶尸人,我爹不答应,说女子先天污秽,不能做赶尸人,而且哪里有女人做赶尸人的,我跟他大吵一架,决心去南疆赶一趟,给他瞧瞧。” 颜海倒吸一口凉气,心道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生猛,都要去赶尸了。 宁昭眉头一皱:“胡说八道。” “啊?”方静立刻局促起来,“这女子真的不能赶尸吗?” 宁昭道:“我是说你爹胡说八道,什么女子先天污秽,女人是天下孕育之母,应该说是天生神体,女子不能赶尸,是因为血气会引起尸体兴奋,容易造成混乱。” 方静崇拜的看着宁昭,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血气吗?” 宁昭道:“我给你画一道符咒,自然就可以了。” 她掏出空白符纸,一口气给方静画了十张,语重心长的递给方静:“好好干,我看好你。” 方静连忙郑重的接了,道:“多谢宁大师。” 颜海踢宁昭一脚:“她去赶尸,以后还嫁人不嫁人了。” 方静道:“要是有人喜欢我,那我赶尸他也能接受,要是不能接受,那我不嫁就是了,我自己养得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颜海无言以对。 方静又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怕我们太厉害了,以后说不上话,所以故意不许我们干这干那!” 颜海连忙表示自己不是这种人,道:“没有没有,你随意。” 宁昭道:“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方士是你什么人?” 方静道:“那是寨子里的风水师父蒲安叔叔,要看日子嫁娶什么的,都是找他。” 颜海道:“这蒲是前朝的大姓啊。” 方静道:“他们家就是前朝蒙难的时候,逃到西疆的,以前不方便说,就改了姓彭,后来不再提这件事,就又改回来了。” 颜海道:“搞不好他还是原来的皇子。” 方静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这次正好来有事,我就求他一起带我来京城,想来看看你们,刚打听出来,就遇上了这场大雨。” 三个人又开始叙旧。 而方士蒲安,却是一个人在外,取了一张黄纸,依照宁昭所言,画了一张寻人的符咒,在上面滴上自己的一滴血,随后找了过去。 京城大的很,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他才走到了自己要找的这一户人家外面。 高门大户,门外挂着两盏大灯笼,开着一个小门,有门房在那里守着。 牌匾上挂着“陈府”的牌匾。 就是这里,没有错。 蒲安上前,却被门房给拦住,他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在半空中一划,这门房当即迷迷糊糊,没看到蒲安笔直进了门。 陈家今日家中宴客,陈正俱是当朝要员,正在里面接受奉承,忽然就见一个满身是泥的落拓之人出现,不由吓了一跳。 其他人的声音也都小了下来,惊讶的看着蒲安。 立刻有下人要来撵走蒲安,蒲安却道:“陈老爷,我来取走当年约定之物,取了马上就走。” 陈正俱皱眉,一下没想起来是什么事情,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想起来了一件陈年旧事,这件事太旧,要往上追究好几代,不是蒲安来,他都忘记这件事情了。 可是蒲安要取的这样东西,家父去世之时,曾经跟他说了一段旧事,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将东西取走,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他也是在官场上驰骋的人,很快就稳住心神,道:“我眼下脱不开身,这位朋友先安顿下来,晚些我们再详谈如何?” 蒲安没想那么多,点头应了,由仆人领着去洗了个澡,吃了顿饭,直到晚上,才见到了陈正俱。 “这位朋友不知道怎么称呼?” “蒲安。” “虽然当时先祖曾经说过,来取东西的人是姓蒲,不过现在什么样的人都有,想问问朋友有没有别的证据来证明一下。” 蒲安皱眉,道:“一人无足立,有足却无头。千里来追至,防生五七体。遇不遇,逢不逢。日沉海底,人在梦中。” 陈正俱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还带着侥幸,可是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明了身份,就是来取这东西的。 蒲安见他沉默不语,道:“当年我家先祖给你们家留下这一道符咒的时候,就曾经卜卦在此,留下这卦辞,眼下时间已到,就请将符咒给我吧。” 陈正俱道:“这符咒如果取走,朋友能不能再赐我家一道符咒?” 蒲安摇头。 陈正俱仍然不死心,道:“我愿意奉上白银千两,只要你说的,我能办的到的,必定去办到。” 蒲安道:“看这卦辞,也知道你家先祖曾经威逼于我家,这才得到这一道符咒,我家先祖留下这卦辞,就是为了警示后人,不可再与你家来往,我取了就走,陈老爷不必再说,还是拿给我吧。” 陈正俱十分遗憾,没想到蒲安油盐不进,可喜自己还是另有打算,不至于就这么没了符咒,对蒲安道:“这东西我放在了祠堂之中,请随我来。” 蒲安跟了过去,到了祠堂之中,昏暗的祠堂里点了一盏油灯,祖先牌位前面放着一个盒子,这檀木盒子半臂长,外面封着一道符咒。 他要取的就是这一道符咒。 陈正俱道:“就在这里了,我们一直保护的很好。” 这么多年了,这符咒还是完好无损。 蒲安伸手将这一道符咒揭下,放在怀中,告辞离开。 陈正俱将他送出去,又折了回来,听的屋顶上一声猫叫,也没在意,从祠堂里又取出来一个盒子。 原来方才那个是假的,这才是真的,这符咒要说是假的也不准确,是专门请倒是照着画的。 就在他得意之时,忽然大惊失色,这真盒子上面的符咒竟然也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看着蒲安拿的!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外面传来两声猫叫,叫的人更加心烦意乱。 (本章完) 第393章 牙印 第393章 牙印 符咒不翼而飞,盒子里的东西也一样不见了踪影。 不,也许盒子里本来就没有东西,一直是这么空着的,毕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将盒子打开过。 陈正俱想到父亲留下的遗言,不由一阵心寒胆战,急急忙忙出门,去了阴阳司。 时间已经晚了,御步还在阴阳司看书。 他看的是上下策,一字一句的看,不时的在纸上画上几笔。 陈正俱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不悦的看了过去。 “御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想请你帮忙看一下这个东西。” 他心惊胆战的将木盒递了过去。 御步拿在手中,立刻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鬼气从盒子里往外冒,打开一看,里面并没有什么鬼物,但是鬼气仍然十分强烈。 应该是里面的东西跑了。 “这东西有年头了,你哪里来的?” 陈正俱道:“是在外面捡的,上面原本有一张符咒,今天一阵大风大雨,给弄没了。” 御步将盒子放下,道:“看来里面的东西跑了,放我这里吧。” 陈正俱听到跑了,顿时脸色惨白,又不敢对御步说出实情,只能将盒子留下,自己离开了。 那张符咒,此时已经到了宁昭手中。 小白邀功似的望着桌上的油炸青鳞子,表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请求吃上一口。 方静倒是很喜欢小白,给它和它的小伙伴各自夹了一条,也不在这里白住,出去买了菜,就在厨房里开火。 厨房自从被颜海用炮仗炸了之后,重新修过一回,还算凑合着能用,只不过平常只有胡大痣用来热点汤汤水水,就没正经用过,因此不太好使。 宁昭不去管方静怎么折腾,拿着这一张符咒看了半晌,收了起来。 颜海从外面冲进来,拉着宁昭和方静就走。 “快快快,颜远山家包包子了,再不去赶不上了。” 方静大声道:“我锅里还炖着骨头汤呢!” 颜海道:“别管了,等胡大痣回来收拾。” 他连拉带拽的带着他们去了颜远山家里,颜远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在家里作威作福,小丑八怪见了方静,绿豆眼一亮,就要方静抱,可是一看颜海、颜远山、宁昭这三个站在一起,就神情痛苦,好像他们才是暗香三兄弟似的,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扭着屁股跑了。 过了一会儿,小丑八怪放心不下厨房里的包子,又指挥奶娘把他抱了回来,焦急道:“吃、吃包包。” 颜远山道:“你急什么,还得一刻钟呢。” 小丑八怪道:“一刻钟是多久?” 颜远山道:“等那一根柴烧完了就行了。” 小丑八怪让奶娘立刻去将那把火灭掉,见奶娘不依,就开始撒泼打滚。 颜远山将袖子一挽,露出铁拳,小屁孩才消停了,愤愤不平的盯着笼屉,恨不能将这位哥哥放进笼屉里,跟着一起蒸了。 等包子出炉,几个人都从喉咙里伸出了爪子,包子雪白一个,软绵蓬松,两手一掰,满手都是汤汁,里面是肉丸子那么大个的猪肉大葱馅,三分肥,七分瘦,连包子褶都带着肉香。 颜海张开深渊巨口,亮出后槽牙,颠开嗓子眼,塞下去一个。 方静惦记着炖的大骨头汤,担心没人把房子烧了,吃了两个匆匆告别,留下几只饕餮在这里大快朵颐。 宁昭吃饱了,吸溜一碗豆浆填了缝隙,对颜远山道:“令弟越长越潦草啊。” 颜远山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弟弟,姓颜的家里就没出过这么丑的怪物,因此哼了一声:“谁知道他像了谁,长的跟蛤蟆似的。” 小蛤蟆听懂了,愤怒的瞪了颜远山一眼,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包子跑了。 颜远山道:“哥,大宝剑邀我们去宋理家的茶山体验一下采茶的乐趣,你去不去。” 大宝剑就是陈正俱的儿子,大名陈升,因为小的时候老是在背上背一把宝剑,假装自己是江湖侠客,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大宝剑。 颜海道:“还有谁?” 颜远山道:“还有龙凤胎、我叫了闵行、宋理,御大人就别叫了,就我们几个。” 宁昭道:“我不去。” 颜远山连忙道:“主要是去吃茶饼。” 宁昭点头:“那行。” 去宋理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天傍晚,他们骑马去了宋理家,将宋理家里扫荡一空,胡闹了一晚上,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去采茶叶。 茶山一行一行的,真正采茶的早就下山了,留下这几个无事可做的人在这里消磨时间。 颜海揪了一撮茶叶,正想问宋理中午吃什么,忽然就看到大宝剑摘过的茶树上面留下了一个牙印。 “你们快看,大宝剑还把茶树给嘬了一口。” 大宝剑脸色蜡黄,跟得了绝症一样,打小就是这样,长大以后因为去醉今朝的次数太多,小小年纪就肾虚,因此更加黄了,听了之后黄着一张脸过来:“胡说,这是你嘬的吧,这么小的牙口,可不是我。” 颜海道:“不是你是谁,这树就是你摘的。” 大宝剑道:“我懒得跟你说。” 他离颜海远远的,跑去了另一头,过了片刻颜远山道:“宝剑,你还说不是嘬的,你看看,这不是牙印是什么!” 大家连忙围了过去,一看还真是一个牙印。 大宝剑也糊涂了,对宋理道:“这茶园里是不是有老鼠?” 宋理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龙凤胎齐齐哼了一声,莫武道:“怎么可能是老鼠,老鼠的牙可不长这样,宁大师你说是不是?” 莫文道:“就是,让宁大师说。” 莫文跟莫武一左一右将宁昭夹在中间,两个人穿的一模一样,脸也一模一样,男不男女不女,也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都统一的不怎么好看。 大宝剑委屈道:“那我现在摘一个,你们看好了啊,保证不是我咬的。” 大家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大宝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翘着兰花指捏下来一片茶叶:“看吧!” 茶树上这回没有牙印了。 颜海道:“这你没咬当然没有牙印了啊!” 颜远山道:“会不会见鬼了?” 大家齐齐看向了宁昭。 宁昭笑眯眯的:“没有的事,大白天的,回去喝茶去吧。” 她说没鬼,那就自然是没鬼了,可是这牙印怎么来的? (本章完) 第394章 牙印2 第394章 牙印2 一行人下了茶山,连半篓子都不到,就这一点茶叶还都是老弱病残,并没有什么用,纯属糟蹋东西。 颜海显然意识不到自己糟蹋东西了,还兴致勃勃的对宁昭表示一会儿可以泡一壶,自己摘的茶叶,喝起来更香。 宁昭对旁边的闵行道:“羡慕他有钱吗,用脑子换的。” 闵行:“.” 到了宋理家,喝着茶吃着茶饼,正在惬意的时候,大宝剑忽然叫了一声,道:“宋理,你们家有老鼠吧,你看这茶饼,我还没吃,就叫老鼠给咬了一口。” 大家连忙伸头去看,就见他拿的那一块茶饼上,有两个很小的牙齿印记。 龙凤胎忽然齐声道:“这就是茶树上的牙印啊。” 大家一看,还真是一模一样。 颜远山道:“那肯定是茶山里的老鼠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 大宝剑一张黄脸更黄了,气道:“这老鼠跟我有仇啊,这么多人呢,就跟着我一个人跑。” 颜远山道:“要说跟你有仇倒是不至于,跟你爹有仇倒是真的,你爹的仇家用马车一车一车的从京城送出去填海,一年也只能送走一个零头。” 颜海道:“哪里有这么夸张,别胡说八道,顶多从京城排到西疆。” 大宝剑:“.” 他爹陈正俱原来做过言官,在任上的时候,正好太平无事,没什么违纪违法的事情让他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于是每天盯着这些当官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将大小官员从吃饭多点了一盘肉,到去醉今朝听了一回歌,统统按照私德有亏参了一遍。 连皇帝后宫去的太勤,都叫他参了。 京城哀鸿遍野,皇帝那时候还是个精神小伙,一天去三次后宫都有可能,这都叫言官参了,可又不能将言官午门斩首,只好将陈正俱升了一级,调走了。 大宝剑气道:“我爹又没参过老鼠。” 闵行道:“这牙齿印看着像是人的印子,并不像是老鼠的印子。” 颜远山道:“不会是有鬼吧!” 莫文和莫武齐齐靠近宁昭,呈一个品字形将宁昭夹在了中间。 宁昭伸手将那个茶饼从大宝剑手里拿走,随手扔出去老远,又在大宝剑的掌心摸了一下:“你这手热乎的很,没招什么鬼祟,大概是路过的哪一位咬了一口,不碍事。” 大宝剑松了口气,没有发现宁昭的手凉的像是冰块一样,一点也不像活人的手。 闵行忽然道:“我前些日子听到一个关于牙齿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颜海立刻举手:“听。” 其他人都点头表示要听。 大白天的,还有这么多人在,并不需要害怕,只是这一对龙凤胎都快挤到宁昭怀里去了。 颜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将他们掀开:“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尤其是你,莫武!” “啊?”莫武十分疑惑,“为什么尤其是我,不应该是我姐吗?” “你们两个都一样。”颜海气势汹汹的将他们两个赶到一边,自己在宁昭身边坐下,等着闵行讲故事。 闵行咳嗽一声,道:“你们知道专门补坠齿的大夫吗?” “这谁不知道,”大宝剑将牙一亮,“我这门牙摔脱了,就是京城补坠齿的林大夫补上的。” 闵行道:“我要说的,倒不是这个林医生,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在棺材村补坠齿的人。” 棺材村一出,跟过来的‘小厮’胡大痣就先打了个哆嗦。 棺材村那个补坠齿的大夫,手艺高超,远近闻名,有人曾经将他写到书里:“妙术天下,凡有坠齿者,易之一新,才一举手,齿若编贝。” 手一举,就能将牙齿种上,而且齿若编贝,和原来的牙齿一丝差别也没有,确实可以称作妙术天下,人送外号牙神。 有一日,一个叫野狗的无赖,游手好闲跟人打架,被人打落了左右两边各一个牙齿,来找牙神补牙。 野狗满嘴是血的去找牙神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敲门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牙神并不在家。 “死哪里去了,偏生老子有事的时候不在,呸!” 野狗又疼又气,当即解开裤腰带在门口撒了一泡尿,把裤子一提,正要忍痛回去,忽然就看到牙神从外面回来。 “老刘”野狗正想说死哪儿去了,忽然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渗人。 牙神老刘扛着锄头,手里拎着一个麻布袋,袋子上面斑斑点点,不知道沾的是什么,看起来就很脏,而且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怎么了?”老刘放下锄头,手里依旧拿着那个麻袋不放。 野狗道:“牙掉了两粒,快给我箍上,我都带过来了,疼死我了。” 老刘打开门,也不点灯:“进来吧。” 野狗跟了进去,这才发现老刘满身都是泥,那股臭味不知道是从袋子里发出来的还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总之十分难闻。 他等老刘洗手准备的时候,两只眼睛就开始四处转悠,打探个不停,把屋子里放了几个坛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麻袋上。 “你干嘛去了老刘,这里面装的什么好东西,你大半夜的去挖,不会是太岁吧,给我看看呗。” 老刘道:“野菜。” “野菜,你骗鬼啊,这看分量也不是野菜啊,得,你不想给爷看,爷还不稀罕看呢,你赶紧把我这两颗牙齿弄好,要是有一丁点不满意,我可都不付钱啊。” 野狗压根就没打算付钱,到时候不管怎么,他都能挑出点毛病来。 老刘慢吞吞看他一眼:“躺下,我进去拿东西。” 他进去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将接牙要用的金线这些东西连带着两粒牙齿都拿了出来。 野狗的两颗牙,很快就接好了,堪称完美,可是野狗依旧找到了不付钱的理由。 那就是老刘让他等的时间太长了,他多流了不少血。 老刘也没多说,只是让他注意别吃硬的东西。 野狗捂着嘴走了,过了四五天之后,牙齿依旧牢固,可却出了别的问题。 他只要一张嘴,嘴里就会散发出非常臭的味道,嘴跟粪坑似的,一张嘴自己都能给熏过去。 有人好心让他嚼碎了柳枝,沾上盐可以去去味道,野狗试了试,好像确实有效果,就将那人家里的盐罐子拿走了。 (本章完) 第395章 牙印3 第395章 牙印3 用嫩柳枝蘸上盐刷牙的办法并没有管多久。 一开始只需要刷上三次就可以,可是到了后来,臭味来的越来越快,到了一个时辰就要刷一次的地步。 而且从刷牙到慢慢有臭味的那个过程,就好像吃了一只死老鼠一样,不仅嘴里臭,野狗甚至有一种自己也跟着一起腐烂了的错觉。 每个人都躲的远远的,有的说野狗这是遭了报应,有的说他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野狗三番两次的去找牙神老刘,可是人却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人消失在了乡里,听说是去外地给一个富商补牙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哟!” 野狗在老刘家外面破口大骂,结果说话太快,咬了舌头,嘴里顿时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痛的像是同时被烫了好几个泡一样。 少了一大块肉。 又过了半个月,老刘总算是回来了,野狗上去就逮着他一阵骂,一股臭气从他嘴里往外冲,这一股臭气中还夹着血淋淋的气味,他嘴里血肉模糊,舌头和两边的肉都破的破,烂的烂,就没有个好的时候。 补上去的两颗牙齿不受他的控制,不是咬着舌头就是咬着肉,让他生不如死,他想找个大夫看看,可就算是多出钱也没有人肯帮他看。 只要张开嘴,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是你干的事,你得负责!”野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事情说清楚。 老刘皱眉,道:“我补的?可是这一个月我都不在家啊,一直在金安帮忙。” 野狗狐疑的看了一眼老刘,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逃避,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治好,你这辈子我赖定了!” 老刘旁边是一个车夫,这车夫已经被熏的吐了一回,捂着鼻子道:“真的,他骗你干嘛,他去给我们家老爷治牙,我接送的,这我还能不知道。” 野狗皱眉,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形。 那天的老刘显得十分古怪,扛着一把大锄头,拎着一个麻布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臭气,这么想来,那臭味好像就跟自己嘴里的臭味差不多。 那个人不是老刘头,那会是谁? 那自己嘴里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刘,老刘听他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后,也神情凝重,走进屋里,里面并没有什么麻袋和锄头,只有两粒牙齿放在桌子上。 野狗看着那两颗牙齿,哆嗦道:“这、这才是我拿过来的牙,我自己的牙自己认得,上面有两个黑点。” 嘴里的不是自己的牙齿,那是什么人的牙齿? 他惊的差点晕过去。 老刘让野狗赶紧躺下,往他的嘴里仔细看了看,道:“这是死人牙齿。” 野狗惊的直哆嗦,浑身瘫软,张嘴就想吐。 老刘将这两颗牙齿下了下来,将野狗自己的牙齿换上去,又将这两颗死人牙齿用帕子包了,带着野狗到一座坟前拜了三拜,烧香上贡,然后将牙齿埋了,物归原主。 一切做完之后,老刘才将来龙去脉告诉野狗。 原来这坟里的人是个老乞丐,在外面什么东西都吃,一口牙磨的不成样子,慢慢只剩下了牙肉和两个门牙,这乞丐就找到了老刘,请他帮自己补好这一口牙齿。 老刘倒是乐意给他弄,可是这材料钱总是要收的,白锡和银薄及水银这三样东西都不便宜。 这还只是补牙,要是镶牙,还得去磨动物骨头,用金线和银线绑在一起,这样才能让牙齿固定住。 乞丐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将满口的牙齿弄成这样,只能日日在他门口徘徊,有一次,他见到有一个孩子摔在石头上,磕掉了一个门牙,自己带了牙齿过来,老刘就用他自己的一颗牙给他补上了。 所花的钱也不多,乞丐想想自己乞讨得来的钱,倒是勉强能付得起。 是不是只要有了牙齿,自己的牙齿就有救了? 这乞丐很快就离开了,连着四五天都没有过来,之后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捏着一个脏乱不堪的麻袋,袋子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乞丐飞快的向老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随后将麻袋里面的牙齿倒出来给老刘看。 地上的牙齿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发黑,有的里面已经空了,有的则是遍布了霉斑,发绿。 臭味就是从这些牙齿上散发出来的。 老刘当即吓了一跳,道:“你这是从尸体上拔下来的牙齿,快快给人还回去,这牙我不能给你补。” 他拒绝的非常果断,抖着手将这些牙齿给装到麻袋里,将这乞丐送了出去。 乞丐十分失望,拎着这一袋牙齿,并没有将其还给原来的主人,而是自己凿洞穿绳,又捡了一面镜子,自己给自己接了上去。 三天之后,这乞丐就死了,原因是用绳子绑的牙齿并不牢固,被磨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将牙齿吞到了喉咙里。 老刘去看过,那满口的死人牙齿像是一只手,卡在了乞丐的喉咙口。 而这乞丐埋了之后,这坟地里也经常有一颗颗的牙齿往外冒,放任不管,很快这牙齿又会消失不见。 据说曾经有人在晚上见过一个人拿一个麻袋,穿的破破烂烂的,在这里捡地上的牙齿。 闵行说完,好几个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尤其是大宝剑,他有一个牙齿就是补的,顿时觉得满嘴都不自在起来。 颜海塞了两块茶饼压惊,问闵行:“你上哪里听来这么惊悚的故事?” 闵行道:“我有一阵下乡去散心听到的?” 颜远山道:“散心?你有什么事情要散心的啊,你真的不是去找那个牙神的吗?” 颜海道:“他还没有要散心的事情,你不知道他的外号吗?碧海青天闵落第。” 闵行:“.扎心啊。” 一行人在这里吃吃喝喝回了京城,大宝剑回家之后,正好赶上吃晚饭,于是将自己今天的见闻统统说了一遍,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老爹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陈正俱等大宝剑说完了,才道:“你看到牙印了?” 大宝剑点头:“看到了,牙齿印子还挺小的,像是小孩子的印记。” 陈正俱道:“那宁大师有没有说什么?” 他问的非常认真,大宝剑却一点都没注意到。 (本章完) 第396章 牙 第396章 牙 大宝剑道:“宁大师说不碍事,就是过路的孤魂野鬼咬的,之后就没出现.” 他还没有说完,忽然大叫一声,将碗都甩飞了。 “爹他跟着回来了,那个孤魂野鬼跟着回来了!” 桌子上有一碗肘子,肘子上面一个牙印,就是今天他看到好多次了的牙印。 这肘子是刚端上来的,还没有人动筷子,上桌的时候大宝剑一直盯着看,馋的不行,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上面也没有牙印。 是那个过路的孤魂野鬼跟了过来! 一家人看着这牙印都吓得不行,陈正俱大声道:“别慌,既然宁大师说了是路过的,就是路过的,快去拿钱纸和香烛来烧了,将路过的送走。” 他一发话,其他人也都没有那么惊慌了,飞快的去准备,可是却没有发现陈正俱满头都是冷汗,就连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整个手都在发抖。 家里人将纸钱和元宝蜡烛拿了过来,专门供上一桌饭菜,又将这些东西全部都烧了,等了许久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只有陈正俱一人依旧惴惴不安,想起被蒲安拿走的符咒,心中更是没底,想去阴阳司找人来帮忙,又担心陈年旧事被挖出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忐忑不安的到了晚上,再没有出现过其他异常,陈正俱稍微放下心来,睡到半夜,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声。 他匆匆穿了鞋冲出去,就见起夜的老仆人跌倒在地,吓晕了过去,灯笼烧了个干干净净,大宝剑蜡黄着一张脸,麻木的蹲在地上,两只手乱七八糟的往地上摸,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夫人紧跟着跑了出去,上前就要叫儿子,陈正俱连忙拦住了她。 “睡糊涂了,别叫,免得惊了魂。” 两个人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就站在大宝剑面前,想等着他自己醒来,或者睡下,可是大宝剑依旧盯着地面,两手乱摸,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陈正俱上前一步,仔细一听,就听到大宝剑不停的说:“牙,我的牙掉了,谁看到我的牙了。” 夫人也听到了,心疼不已,道:“这肯定是白天吓着了,这宁大师也真是的,人都在那里了,也不知道给他压压惊,要么就把鬼给收了,看把我们儿子吓的!” 她不敢乱动,只能不断的埋怨,完全没有看到陈正俱的脸色越来越白。 夜风阴森,伴随着黑洞洞的夜色,像是张开一张大嘴,要在陈正俱身上扯下来一块肉。 陈正俱眼前所见到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这小孩穿一件肚兜,脖子上挂一个拇指粗的金项圈,剃了头,只留着一条小辫子,脸色乌青,嘴唇发紫,满嘴都是鲜血。 小孩伸着手,凑到陈正俱面前,手掌里放着两粒掉落下来的牙齿。 “还有呢,还有两颗牙齿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藏起来了,你这个叛徒,快把我的牙齿还我!” 那两粒乳牙白森森的,发出幽幽蓝光,又尖又利。 陈正俱猛地倒退了一步。 随后那小孩忽然张开了嘴,嘴里全都是尖利的牙齿,参差不齐,拉扯着腥臭的粘液,朝着陈正俱扑了过来。 “啊!”陈正俱抬手就是一巴掌,转身就跑,不止怎么绊倒在地,磕的头破血流,再一回头,哪里有什么小孩,只有夫人和儿子关切的看着自己。 大宝剑左边的脸高高肿起,眼珠子都差点被陈正俱扇出来,又是痛又是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将陈正俱搀扶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撞邪了一样,我明天就去普陀寺求几张符回来。” 陈正俱出了一身虚汗,想起那张被撕走的符咒,哆嗦道:“不用去普陀寺,去找到那天来的那个方士。” 夫人到:“哪个方士?” 陈正俱道:“就是宴客那天,来的那个满身是泥的人,叫蒲安,快去叫人找,千万不要让他出了京城。” 夫人勉强想起来那个人是谁,连忙让大宝剑将陈正俱扶进去,自己叫人去找这个蒲安,可是京城这么大,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 陈正俱也不回屋里去睡觉,而是叫大宝剑跟着他去了祠堂,给老祖宗上了三炷香,心道自己未免也太倒霉了,这事情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叫自己给遇到了。 哎。 他长叹一声,对大宝剑道:“儿子,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在京城里呆着了,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回老家去知不知道。” 大宝剑不以为意:“回老家干嘛,我就爱呆在京城,老家又脏又无聊,吃的也不好,我不去。” 陈正俱道:“哎,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他怜爱的看了一眼大宝剑,让大宝剑也上了香,请老祖宗一定要保佑自己这根独苗,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只能听天命了。 大宝剑道:“爹,你是不是怕这个邪祟啊,我明天去找颜海,让他请宁大师来帮忙,你看行不行,送点好酒过去,那个宁大师,只要喝了酒,就好说话的很。” 陈正俱摇头。 宁昭这个人,他了解的还是比较多的,这个人跟一般的方士和道士很不一样,请她帮忙,结果是好是坏,不一定。 第二天整整一天,都没有打听到蒲安的踪迹,陈正俱看着家里的狗脖子被咬出一个大洞,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先去阴阳司找御步再说。 他匆匆去了阴阳司,御步正要回家去,见他过来,只能冷着脸又坐下了。 “御大人,你还记得上次我拿过来的那个木盒吗?这盒子里的东西,跟上我了,辛苦你今天就跟我回家一趟,帮我把这个鬼物给收了,再晚我怕会出人命。” 御步伸手将言分秋叫来:“将那个木盒拿来。” 木盒因为年代久远,灰尘太多,他叫言分秋拿去擦干净了。 言分秋将擦的锃亮的木盒拿了过来,光亮的只差打点油了,御步接在手中,盒子里的死气依旧没有消散,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陈正俱连忙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御步点头:“你去外面等我。” 陈正俱以为他要做什么准备不能被人看见,赶紧出去了。 (本章完) 第397章 牙2 第397章 牙2 御步将身上的荷包解下来,看了一遍,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颜海的那只瘸腿蟾不见了。 他皱眉将符咒和其他东西装了,问言分秋:“看到我的.” 言分秋不等他说完,连忙道:“今天中午您在厢房里休息的时候掉床底下了,老王大人收着的,明天他过来给您。” 他一边说一边心虚。 其实是阴阳司的人一起打了个赌,赌御步什么时候会发现掉了东西。 御步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冷冷道:“下次早点给我。” 言分秋连忙点头,等御步整理好东西出去,才松了口气,又为自己的荷包叹息。 他以为御步要发现至少也得三天,或者更晚,得等到颜海和宁昭来了,御步从身上摸糖的时候才能发现。 御步和陈正俱到了陈家,一进去就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死气,不仅是家里有,就连地下的死气都被带了出来。 一个小孩趴在大宝剑的背上,正在用满口尖利的牙齿去磨他的脖子,想咬,可是大宝剑的身上也泛着一层黑气,牙齿咬不进去。 小孩用没有眼白的眼睛看了御步一眼,随后飞快的跑了。 大宝剑非常害怕御步,觉得京城里的姑娘会爱慕御步这样的冷面郎君,简直就是日子过得太好,没有受过毒打,以为自己一颗热心能够暖化这一位脸上的千年冰霜。 他贴着墙站着,蚊子似的叫了一声御大人,想等着御步无视他的存在,可是事情总是那么不如人意,御步在他面前停下了。 “你昨天去了哪里?” 大宝剑小声道:“去茶山采茶叶去了。” 御步看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黑气,道:“同去的还有谁?” 大宝剑道:“有颜远山、颜海、宁大师、莫文.” 他在这里背人名的时候,御步的脸更加阴沉,冷眼一扫,大宝剑就忍不住想要升个火,取下暖,飞也似的跑了。 御步在生气。 颜海和宁昭,背着他去了茶山游玩,没有叫他,虽然叫了他他也不会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不悦。 不过这件事稍后再说,看样子宁昭昨天就已经发现了异样,并且顺手护了一下大宝剑。 他看一眼自己带过来的盒子,仍然有些疑惑。 这盒子里面封印着一个亡魂,怎么会随便放在地上被陈正俱捡到,而且这上面的符咒竟然被风吹走了。 陈正俱看他冷若冰霜,若有所思,心里越发忐忑,连忙道:“御大人,这事情是不是不好办?” 御步皱眉看他一眼,道:“这盒子真是你捡来的? 陈正俱连忙道:“是是是。” 御步道:“在哪个位置捡的?” 陈正俱正想说是从鬼市街捡来的,怎么捡的还没编好,祠堂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的声音。 御步立刻不再追问陈正俱,赶了过去,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却还没有到晚上,这小孩却丝毫不惧怕阳气,四处乱蹿。 尖叫的人是陈正俱的夫人,她左手上鲜血淋漓,能看到一道十分锋利的牙印将她的皮肉撕咬开,那小鬼已经嬉笑着跑进了祠堂里。 御步上前,一把将祠堂门关上,并在上面贴了一张符咒,将木盒打开。 小鬼躲在祠堂后面,有些惧怕御步,却又像是想回到盒子里去一样,探头探脑,犹犹豫豫,过了片刻,忽然猛的往前面一冲,张口就朝御步咬去。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御步一手帝尺剑,一手符咒,一把将这小鬼抓住,将符咒贴在了小鬼的额头上。 一阵黑烟冒起,小鬼凄厉的叫了一声,翻进了盒子里。 御步迅速关上盒子,在外面封上符咒。 “四灵天灯,助我灭精,妖魔亡形,急急如律令,封!” 但是他的符咒还不足以压制这小鬼,木盒“砰”的一声震动,里面的小鬼似乎要撞开木盒一般。 他又取出一张符咒,交叉贴了上去,这木盒里的动静才小了一些。 但是依旧只能封住一时。 陈正俱听的里面的叫声,心惊肉跳,好不容易看到御步捧着盒子出来,连忙道:“御大人,是不是封住了?” 御步道:“只是暂时封住了,这木盒并不仅仅是封印小鬼的容器,也是一个养鬼的容器,必须要将原来的那一道符咒找回来,或者去求一道更厉害的符咒。” 陈正俱松了口气,擦去额头滴落的汗,道:“那这事情只能麻烦御大人了。” 御步拿着木盒,想要往外走,可是木盒却猛烈的震动起来,像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一样。 他心里越发狐疑,心道得去问下宁昭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将这木盒放回到了祠堂之中,道:“这木盒不要去动,今天晚上不会有问题。” 陈正俱见他将木盒又放了回来,心急如焚,可又不能叫御步拿走,只能问道:“御大人什么时候来取走?” 御步道:“我拿了符咒就会来取走。” 他说着大步出去,在清水街门口就被颜海从后面扑的一个踉跄。 颜海大声道:“宁昭让我出来接你,我还不信,去买了个糖葫芦吃,没想到你真来了。” 御步侧头一看,就见肩膀上一个黏糊糊的手印子,他穿的是白衣服,这印子就格外明显。 他冷哼一声,将外面的衣服脱了,进屋让胡大痣去他家取衣服来。 颜海抓着一把糖葫芦进去,分了宁昭两根,道:“怎么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胡大痣刚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心道御步大人一天到晚都是这么冷漠乏味,哪里就能看出来不高兴了。 颜海又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御步:“我们昨天去茶山玩了,这是特意给你带的,干干净净,保证好吃,怎么样,够意思吧,走哪里都惦记着你,别人可没这待遇。” 御步心里那点别扭烟消云散,打开盒子一看,皱眉道:“这是特意给我带的?” 半个门板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面就剩下三块茶饼了。 宁昭和颜海迅速别开了头。 御步叹息一声,把盒子盖上,将陈正俱家里所发生的事情跟宁昭说了。 颜海道:“这牙印竟然是捡来的盒子里出来的,那这符咒哪儿去了?” 御步道:“可是我看陈正俱在隐瞒什么。” 宁昭笑道:“符咒好找,方静不是在厨房吗,让她去把她那位叔叔请来,这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本章完) 第398章 人死债不消 第398章 人死债不消 方静很快就将人找来了。 蒲安听他们问这张符咒的事情,便将符咒从怀中取出,道:“御大人说的那个盒子的符咒在我这里,要拿回去,是不可能的,此事我家有祖训,必须要将这符咒带回去。” 御步道:“符咒是其次,我想知道这盒子里面的小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蒲安道:“说来话长。” 这事情要追溯到前朝与新朝交替之时,当时朝中有许多忠臣宁愿死也不愿意归顺,因此杀了许多官员,其中有一家就是蒲安先祖的好友罗窦家中。 罗窦因为不肯归顺,早已经料到自己会被处死,在还未被抓走之前找到蒲家,给了蒲家一封书信。 信中说他有一子,尚年幼,由奶娘将此子抱到城外躲藏,希望蒲家逃走之时能够将这孩子接走,给罗家留下一点血脉。 蒲家应允没两天,罗窦就吊死在城门口,蒲家便是在这一天逃出京城,先去村子里接罗窦的小儿子。 他们到的时候,也是巧了,正好赶上人来搜查,蒲家情急之下就将这孩子吊在木桶里,放在水井之中。 然后让罗家一个家奴出去应对,自己等人就藏在门口,想着一旦出什么事,哪怕自己被抓,也绝不能让罗窦唯一的骨血没了。 而且水井在后院,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这老仆人并没有能阻拦的住搜寻的士兵,这些人冲进来,将蒲家人冲散,蒲家人都是方士,原来也是阴阳司中的人,要逃跑并非难事,可是为了不让孩子被发现,便假意被俘,等逃脱之后再回来接这孩子。 这孩子吊在水井之中,听到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惊慌失措,大气不敢出,眼泪不住的往外流,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家仆说话的声音,松了口气,以为是搜查的人走了。 可是等他被从水桶里抱出来,见到的却不是蒲家的人,而是最为信任的仆人和搜寻的士兵。 这仆人为了金银和许诺的官位告发了蒲家和孩子的所在,孩子被抓的时候,奋力挣扎,一跤跌在地上,将上下门牙齐齐磕掉四个,满嘴都是鲜血,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对这仆人发下死咒,必定要让他们一家不得好死,之后投井而亡。 这仆人就姓陈。 蒲家的人再次回转的时候,这仆人已经得了金银,封了个小官,不再是奴籍,只是总是听到家里有孩子在找牙齿的声音,正惶恐之间,便见到了蒲家人。 蒲家人听闻孩子死讯,再看到仆人一家穿金戴银,便已经猜到发生的事情,无可奈何要走,可这陈姓仆人却拦住了他们。 陈家威胁蒲家必须将这孩子的亡魂收服,否则就要告发他们。 当时蒲安的先祖叫做蒲清,气愤不已,扬言道若是要告发就去,这天底下看谁能困的住他们,并且要发下恶咒,叫陈家给罗窦的儿子陪葬。 仆人又急又怕,便拿罗窦已经逃脱的八十岁老母亲威胁,若是蒲家不帮他驱除邪祟,就要将罗窦母亲所在也告发出来。 蒲清反问这仆人,给他驱除邪祟可以,但是他也有个条件,那就是百年之后,必定有他后世子孙前来,取走他留下的镇物,要是仆人不答应,那罗窦的母亲也随他去告发。 言下之意便是这厉鬼此时收服,百年之后也必定会放出,到时候陈家人依旧逃不脱这厄运。 陈姓仆人想到百年之后,定能有更厉害的方士将这厉鬼收服,因此满口答应。 蒲清从陈家找到当初罗窦孩子掉落的四颗牙齿,封在盒子里,留下一道符咒,却又悄悄在盒子里放上一张养鬼的咒,最后才留下卦辞。 “一人无足立,有足却无头。千里来追至,防生五七体。遇不遇,逢不逢。日沉海底,人在梦中。” 约定日后来取走符咒的人便以此卦辞为凭证,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而陈家迅速发家,也如同蒲清所料,每隔几年就到处搜罗方士来将盒子里的厉鬼收服,可是蒲清道术高明,远超常人,又在里面养着这厉鬼,只要稍稍一动符咒,里面必定是震动不止,凄厉之声不绝,因此也一直没有人能将这盒子里的厉鬼收服。 陈家最后只能也留下话来,让后世子孙一定不要让蒲家的人来取走符咒,否则必定家破人亡。 蒲安说完,道:“先祖留下这一道卦辞,就是位了警示我们,陈家人阴险狡诈,不可被他们威逼利用。” 颜海茫然的看了宁昭和御步一眼,这卦辞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宁昭道:“这是离卦,和当初御步给皇帝占卜出来的卦象是一致的,意思就是不要趁人之危,也不要威逼利诱,要守正道。” 蒲安点头:“所以这符咒我不能给御大人,苦果由人自作,陈正俱眼下也是为祖先偿还恶债。” 御步点头:“我明白了。” 宁昭道:“此事也是卦象早已经预见的,这卦辞还有一解,就是诸葛神算中的第一百四十签,遇遇遇,逢逢逢,月沉海底,人在梦中,人事两空亡,正是缺少时空照应的绝地,陈家既然将这灾祸推在子孙身上,也无需挽回。” 颜海一开始还为那小孩气愤,可是眼下又担心大宝剑,道:“那能不能跟罗家的小孩打个商量,放过大宝剑?” 宁昭侧目:“跟鬼讨价还价的,你大概是第一个,你不光心里有海,脑子里也有大海。” 颜海道:“我怀疑你在骂我。” 宁昭道:“没有的事,我是说你心胸开阔,又讲义气,一看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颜海不跟宁昭一般见识,还是想挽救一下大宝剑。 “要不我把大宝剑接出来,这样他就不会有事了。” 御步皱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大宝剑是谁,好不容易想出来是陈正俱的儿子,对颜海等人取外号的功力真是叹为观止。 简直是怎么埋汰怎么来。 宁昭懒洋洋道:“放心吧,谁死了他都死不了。” 颜海忽然大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昨天摸了他一下,我还以为你占他便宜,原来你昨天就已经知道了!” 宁昭:“我用的着占他的便宜?我摸他一下,是我吃亏了好不好?” 颜海道:“那谁知道去,兴许你的口味就有这么重。” 宁昭:“.” (本章完) 第399章 害人 第399章 害人 蒲安道:“我得等到这件事情彻底结束才能离开,方静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叨扰了。” 颜海有点想要方静快点走。 他在这里一向自由惯了,突然多了个方静,他还没有适应,昨天上茅房忘记关门,方静差点一脚将他踹到粪坑里去。 宁昭道:“此事要结果,也就在这几天了。” 蒲安告辞,夜色已经浓黑了,宁昭叫住御步,取出一张符咒给他,道:“蒲安手里的符咒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这上面有蒲家对这孩子的眷念之情,所以才能镇住这么多年,而且这小鬼要是想投胎了,随时也能从这盒子里出去,你等事情结束,就将这符咒重新放回去。” 御步点头,将符咒取走,并不问这符咒怎么会在宁昭手中。 这边异常平静,陈正俱却是度日如年。 他整整一个晚上没合眼,在祠堂里盯着这木盒,里面每动一下,他的心就跟着颤动一下,有几次看着御步贴上去的符咒像是要被震开,吓得肝胆俱裂,裤子都湿了。 等到天亮,也不见御步回来,而这盒子震动越来越大,御步虽说不让他动,可他实在太害怕了,心道这盒子要是在这里打开,岂不是要将自己一家人吃的干干净净,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他将衣服脱了兜住木盒,赶去了御步家。 御步已经去了阴阳司,并不在家,家中一如既往的安静。 接待陈正俱的是一个老仆人,和气道:“不知道陈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家少爷,他去了阴阳司,要是没什么事,一般得到晚上才回来,要不你去阴阳司找他?” 陈正俱忽然心思一动,这盒子放在自己家里,里面的东西要是出来了,御步也不见得会管,可是这盒子放在他家就不一样了,他肯定会麻利的去将符咒给找回来。 他动了心思,便道:“我这个东西,是御大人封印起来的,我也不敢一直拿着,你看放哪里好?” 仆人道:“还是请您带到阴阳司去吧,家中除了少爷,眼下没有人能镇住这些东西。” 陈正俱道:“我实在不敢拿了,你家老爷原来也是阴阳司官员,不如你找他要到符咒,将这东西封的牢一点。” 他说罢就走,都没有给这仆人说话的计划。 仆人一看这木盒之中动的越来越厉害,心道这陈大人真是缺德,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放,他也不敢乱动,匆忙去御步父亲面前讨个主意。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御步家的一个小妹妹溜了出来,正是那个问是宁昭娶御步还是御步嫁过去的小妹妹。 她因为无聊,出来转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木盒。 盒子上的符咒只剩下一点儿还黏在上面,一大半都已经掉落。 “要掉了?” 她知道符咒封着的都是鬼物一类,连忙上前,将这两张交叉的符咒再次贴上去,就在这一瞬间,木盒之内忽然冲出来一股黑气,直冲小妹妹眉心,钻进了她的身体中,片刻之后又离开了。 小妹妹当场脸色惨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宁昭正在清水街看闵行写的话本,里面有一个大家闺秀,当真是可怜可爱又可人,看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可人的大家闺秀,这书生为何就是不喜欢,简直是瞎了双眼,她正在义愤填膺之际,忽然猛地站起来。 “不好。” 颜海手里的瓜子被她碰的洒了一地,挠头:“怎么了?” 宁昭道:“快去御步家里,出事了。” “啊?”颜海立刻跳了起来,小旋风似的往外冲,幸亏他今天因为穿了件新披风,为了骚包,骑马来的,两人当即骑着这一匹马,跑去了御步家。 刚一进去,就听到了哭声,御步家人见了宁昭和颜海,慌的不成样子,抱着小妹妹就往宁昭手里放。 宁昭道:“不要慌,去取无根水来。” 御家人看着宁昭那张酷似死人的白脸,也觉得可怜可爱又可人,心放下大半,连忙去取无根水,颜海从宁昭怀里接过小妹妹,将她放到了床上。 小妹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颜海再一看,她眉心一道黑线,一直到了脖子下面,衣领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 他吓了一跳,道:“宁昭,你看。” 宁昭道:“没事,我不是在这里了吗,这是因为御步的缘故,家里的人跟着生活久了,身体也比较阴弱,所以才会出现一些异样。” 她轻描淡写的接过无根水,烧了一张符咒在杯子里,给小妹妹灌了下去。 小妹妹的口里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黑气,吐了出来。 这时候,御步也得了信赶了回来,见到宁昭和颜海都在,松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等。” 其他人连忙退了出去。 宁昭见了御步,才道:“这是一条死线,这么长的话,阳寿起码短了十年。” 御步阴沉着脸上前,看着正在慢慢消散的那条黑线,翻开小妹妹的手掌一看,手掌掌纹也已经变化,生命线短了一截。 随着这条线一起消散的还有小妹妹的一部分生命力。 养了几百年的小鬼不是闹着玩的,被这么冲撞一下,还亏这小鬼只盯着陈家人跑,否则小妹妹当场就会没命。 也亏宁昭来的快,御步家里的人本来就阳气不足,拖到御步回来,损耗的寿命会更多。 颜海看了一眼御步脸上的神色,打了个哆嗦,往宁昭身边站了两步,感觉宁昭身上暖和多了。 御步面沉如水,周遭冰冻三尺,眼神更加可怕,像是里面藏着一把大砍刀,要将陈正俱血溅当场,碎尸万段。 好可怕。 “除了阳寿之外,身体也会差一点,不过这都是小事,多晒晒太阳就养回来了。”宁昭将无根水又倒了一杯出来。 她再次烧了一道符咒进去,给小妹妹喝下,等喝下之后,小妹妹脸上的黑线彻底消失不见,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御步点头:“我出去一趟。” 他说罢就走,大步流星的不见了踪影。 颜海哆嗦一下,道:“这陈正俱真是要死了,竟然把东西送到御步家里来,这下他死定了。” 御步非常、特别、极其记仇,别看他平常一声不吭,可是真要生气了,皇帝都敢怼。 宁昭淡漠道:“万般苦果都是自作。” (本章完) 第400章 报复 第400章 报复 御步带着木盒,打马赶去了陈家,可是陈正俱却不在家里,只有大宝剑在。 大宝剑是个窝里横,此时看着御步的神情可怕至极,因此缩着脖子,小声道:“御大人,我爹进宫去了。” 御步眉头一皱,看着骑在大宝剑脖子上的小鬼,将木盒打开,道:“进来,这不是你的目标。” “啊?”大宝剑挠头,心道难道这是什么暗号? 他正疑惑之时,忽然就见一道黑影从自己头上蹿下,奔进了盒子里,空荡荡的木盒瞬间一团黑雾,御步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了。 “啊!鬼,御大人!有鬼!”大宝剑猛的后退了四五步,搂着墙角的花瓶不敢动弹。 御步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将这木盒夹在手中,还未到阴阳司,言分秋就赶了过来,道:“大人,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我也正要进宫。”御步拿着木盒,正要走,忽然又对木盒道:“宫中龙气太过,你在阴阳司等着我。” 说来也是怪事,这木盒眼下并没有被封住,可是这盒子里的小鬼却像是能感应到御步的心思一样,并不乱跑,就在盒子里乖乖呆着。 御步将木盒交给言分秋,快马离开。 言分秋不是大宝剑,已经知道这盒子有古怪,刚才的话必定就是对木盒说的,因此十分小心的将木盒捧在了手上,刚一入手,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逼人,阴气森森,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马上就回来,你且等一会儿。” 他哆哆嗦嗦将木盒带回阴阳司,心道当时这盒子还是他擦洗的,也没有这么渗人,也不知道大人从哪里装了什么鬼祟回来。 御步赶到宫中的时候,陈正俱已经跟皇帝说了好一阵话。 陈正俱离开御家没多远,就见御家匆忙去阴阳司报信,便猜到是这木盒出了差错,略一思索,赶到宫里,请皇帝替他求情。 皇帝闲的正慌,听陈正俱说是因为害怕,才将捡来的一个木盒子放到了御步家里,冲撞了御步家人,害怕御步报复,也没多想,便将事情包在了自己身上。 “御步啊,你来的正好,这事情我都听老陈说了,我让他跟你认个错,你也就别追究了,冲撞了你家哪一个,损失都叫他赔!” 陈正俱连忙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 御步冷眼看着,心道皇帝老糊涂了,龙椅也坐够了,当初应该听宁昭的,将他丢在阴阳交界。 陈正俱见御步不吭声,心里越发没底,只能求助的看着皇帝。 皇帝也有些拿不准主意,看御步神情,好像陈正俱惹的事情不小,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陈正俱,君无戏言,总不能现在就反悔吧。 他想了想,便道:“御步啊,这样吧,你去落龙泉静修一个月,一个月后,朕就不管了。” 言下之意是你要算账就等一个月,卖皇帝一个面子。 落龙泉在废弃圣陵旁边,阴阳司的官员犯错,就去落龙泉面壁思过,有时候也会有主动去那里静修的。 御步也不多说,和陈正俱一道出宫,陈正俱看着御步进了家门,随后一辆马车等在御家门口,御步收拾东西,钻进马车离开了。 陈正俱又怕御步折回来,叫小厮跟过去看是不是真去了落龙泉,心道赶紧辞官跑路,趁着那小鬼还没有找上自己,再晚就来不及了。 比起做官,还是保命更重要,反正钱已经够多了。 陈正俱从御步家门口离开之后,宁昭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陈正俱的背影,摇了摇头。 “真是自招苦果。” 小白从墙头上跟着陈正俱走了。 宁昭先去了阴阳司,对言分秋道:“那个木头匣子,拿出来给我。” 言分秋道:“可是御大人说等他回来.” 宁昭道:“御大人一时半会回不来,给我也是一样的,放心。” 言分秋心道你说放心我可不敢放心,不过御步曾说过宁昭说的话和他说的话是一样的,因此也没多说,去将木盒取出来给了宁昭。 木盒一到宁昭手里,就剧烈震动起来。 宁昭伸手一拍:“安静点,不然送你到铁围城去。” 木盒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言分秋叹为观止,心道不愧是宁大师,一句话就把鬼祟给吓住。 宁昭捧着木盒,也不回清水街,去了青云观。 “道长!在井里养小鬼的来啦!”小道童见了她拔腿就跑,张开大嗓门进道观去报信。 清虚踩着鞋跟就出来了,见了宁昭就忍不住头疼,可是宁昭眼下是青云观最大的香客,只能平心静气道:“你来干嘛?” 宁昭道:“到井里养个小东西。” 她说着还扬了一下手里的木盒,里面的鬼气瞬间扑到清虚面前。 清虚后退两步,一听要养个小东西就捧着心口,想到在这井里养过的大蛇跟小鬼,疼痛迅速蔓延,从头一直疼到了心口。 这口井是彻底废了,他们现在喝水都是去挑山泉水回来喝。 宁昭道:“怎么,要羽化登仙了?” 清虚挥手:“滚蛋。” 他眼不见为净,踩着鞋跟又回去打坐,凝神静气,怕自己真的会被气的羽化登仙。 宁昭将木盒扔进井里,木盒晃晃悠悠的往下沉,像是在躲避宁昭一样。 “乖乖呆着,晚上有人来接你。” 她说完就去厨房搜罗一番,将厨房里的三十个豆包一起带走了。 小道童看着土匪走了,连忙跑进去找清虚:“道长,她又把厨房里的豆包都拿走了。” 清虚叹气:“这算什么,要是再带上那个胃口跟饕餮似的海大富,笼屉都能给你嚼了。” 小道童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陈正俱在家里收拾银两,预备了明天辞官,后天就走,大宝剑并不想离开醉今朝和小伙伴,还在屋里耍赖。 “爹,我不回老家行不行,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也在这里开个店子卖大肠。”大宝剑宁愿在京城卖大肠,也不想回鸟不拉屎的老家。 “胡闹,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快点回去收拾东西去。”陈正俱将儿子赶走,又让夫人继续收拾,自己去祠堂,亲自将牌位擦拭干净,准备全部带走。 一灯如豆,将祠堂照的昏昏沉沉,忽然一阵大风刮过,祠堂门窗“啪啪啪”打开,灯灭了。 黑暗涌了进来。 (本章完) 第401章 落龙泉 第401章 落龙泉 御步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黑暗中,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瘦小的影子,影子咧开嘴,露出满口利齿,鲜血淋漓,似乎在笑。 人死债不消,不论时间如何流逝,都有人在等着讨回。 欠钱的还钱,欠命的还命。 陈正俱猛的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灵位,喉咙像是被黑暗给扼住,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御步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的小厮亲眼看着御步进了落龙泉,要不是这样,他今天晚上就会躲到普陀寺去。 可是御步不仅在这里,还带着那个小鬼。 小鬼扑了过去。 御步听着耳边一声惨叫,依旧是冷眼相看,黑暗中鲜血也成了黑暗的颜色,流到他的脚边,他这才后退一步,免得脏了鞋。 黑暗中传来宁昭淡漠的声音:“去落龙泉吧。” 落龙泉是一座孤峰,笔管一般直插云中,山峰之顶一条瀑布飞奔而下,落在一块巨石上,又分成许多条水流,从山石中穿过。 石头上被瀑布淋出了许多孔窍,承接水流,水流又分成几十条大小不一的玉带,滚滚而下,大珠小珠,水击石响,声若洪钟。 这里因为连着圣陵,平常人也进不来,颜海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猴似的奔上奔下,捡石头玩水,一件白衣服成了酱色。 宁昭和御步来的时候,他已经玩累了,脱的光溜溜的躺在一块石头上睡觉,湿衣服铺成一片,干粮也吃光了。 “见过心大的,没见过心这么大的,他就不怕被狼给叼走?”宁昭奇道。 御步将披风脱了给颜海盖上,面对着一道水流坐下,心思沉重。 宁昭挨着御步躺下,道:“颜海心思太空,你心思太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均衡一下,省得我这么累。” 夜色从她身下铺开,将人拥入黑暗的怀抱。 御步道:“人心真是.” 宁昭道:“人心是不见于眼之物,并不能简单分辨,就像这水,你也不知道等一下它要往左还是往右,但是不见于眼之物的力量却非常强大,能够左右事情的发生。” 人心之复杂,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就连鬼物都由人心而生,可见人心之深。 千人千面,好与坏,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御步道:“那该如何应对?” 宁昭笑道:“顺其自然就好,水流到哪里就是哪里,追根究底干什么。” 御步皱眉。 宁昭又道:“方士其实更接近道士,你知道道士为什么不修葺道观,任其风吹雨打吗?” 御步还没说话,颜海笑嘻嘻道:“因为贫道贫道,没钱修。” 他早就醒了,就想看看宁昭和御步背着他说什么小秘密,可是又忍不住,早早暴露了自己。 御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颜海的脑子里怎么装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颜海穿了衣服爬起来,道:“宁昭,你说是不是?” 宁昭道:“对,你说的都对。” 颜海肚子咕噜一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宁昭道:“天亮。” “吃我的吧,我这里还有点吃的。”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把颜海吓得差点滚下来,伸手拽住了宁昭的裤腰带。 宁昭倒是知道上面有人,道:“下来吧,你躲在这地方,难怪陈正俱撒网也找不到你。” 蒲安从上面跳了下来,将包袱打开,里面还有半只烧鸡和一瓶酒。 颜海没想到他藏在这里,道:“我在这里这么久,怎么没看到你?” 蒲安心道你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还脱的赤条条的,我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你,当然是藏的越深越好了。 等到宁昭和御步过来,听他们两个聊天,才听了一下。 颜海将这半只烧鸡吃了,就开始犯困,枕着宁昭的腿睡觉。 蒲安道:“京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吧。” 御步点头,将木盒取出来,上面的封印已经封住,道:“你带回去吧。” 蒲安接过,叹息一声:“看来我手里的符咒是假的了,这孩子可怜,我家先祖早已经给他留好墓穴了。” 他起身去将木盒放好。 御步又问宁昭:“中元节和谈之约如何了?” 宁昭懒洋洋道:“这和谈之约,现在就像是枝头挂着的那个桃子。” 石崖上有一颗孤零零的桃树,上面孤零零的结了那么一个桃子,甜美诱人,饱胀滚圆,成熟到极致,里面的果肉已经几乎融化,离坠落枝头,只差最后一步。 闲聊了几句,蒲安回来,忽然指向了下面一块石头,惊道:“粽子!” 颜海惊坐起来:“粽子?哪儿?蜜枣馅还是豆沙馅?” 宁昭一巴掌将这个吃货扇了出去,道:“是活尸,西疆那边叫做粽子。” “哦,”颜海揉了揉眼睛,“我滴个娘!” 他尖叫一声,将粽子忘到了脑后,看着飞快往上爬的一具干尸,吓得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蹦了出来,迅速躲到了宁昭和御步身后。 宁昭飞快上前,一只手将符咒按在活尸身上,两指成剑,然后一脚将这活尸踢了下去。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将这活尸烧成了灰烬。 等火焰熄灭,御步皱眉上前,道:“圣陵里的尸体已经都迁走了,怎么这里还会出现活尸?” 尸体本来埋在地下没有动静,应该是颜海在这里翻江倒海,耍成了一条活龙,阳气不小心沾上了尸体,这才会成为活尸。 蒲安道:“是下面石头里面翻出来的,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四个人就着蒲安手里的一点火光下去,一块石头被推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死气冲了出来,又被水冲散了,水流奔进去,里面一片滴答作响。 宁昭道:“埋在这里,好也好在水上,坏也坏在水上。” 颜海道:“水还有好坏?” 宁昭道:“圣陵没破之前,这里的水是随龙水,埋在这个底下,可以算做是龙脉的一部分,还可以化解淋头割脚的忌讳,圣陵被破之后,这里连随龙水也不是,只剩下一个淋头割脚了。” “御步,”颜海看着御步,“我考考你,什么是淋头割脚?” 御步叹气:“无球披水是淋头,无合名为割脚流,就是说,穴后有凸,挡水,穴前有凹,聚水,挡的是好水,聚的是坏水。” 颜海似懂非懂,假装自己懂了,连连点头。 (本章完) 第402章 刣人种瓜 第402章 刣人种瓜 “进洞里去看看。” 宁昭往下看了一眼,这里的死气一出来就被水带走,她还真没发现这下面有墓。 蒲安扎了一个火把,正想在前面带路,宁昭已经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四个人陆续下洞,下去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惊了一跳,只见火光照耀之处,全是干尸,长期封闭在这石洞里,还没腐烂,加上刚才烧掉的那一具,共有十八具。 御步道:“以六为数,东、西、南三个方位摆放,这摆法有点像是众星拱月,拱着北方。” 北面贴着三张黄符纸,符纸上面画的符咒已经看不清楚了,因为上面泼满了血,血早已经干涸成了黑色。 宁昭上前看了看,这些干尸怨气都极大,魂魄不在,但是怨气留下来了,而且越来越深,是由尸体自身痛苦不堪,而发出来的怨气。 御步也上前仔细查看,道:“这是被人用锡游蛇的酷刑所杀。” 锡游蛇这种刑罚早已经废止,锡水融化之后,灌入犯人口中,温度极高的锡蛇立刻游走在犯人肚子里,瞬间穿肠烂肚,五脏六腑融化溃烂,犯人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因为滚烫的锡水流动之时,像是一条游动的银蛇,因此而得名。 最初的意思是给犯人暖一暖心肠。 蒲安也凑过来,道:“这还不是锡游蛇,是比锡游蛇还要痛苦的过山龙,你们看尸体上都有一道一道的印子,是用两丈长的锡管在人身上盘住,将锡水往这管子里面灌,人被烫伤之后,管子才接到人嘴里的。” 他和御步一个是前朝国姓,一个是当朝宠臣,对这些刑罚还是比较了解的。 颜海倒吸一口凉气,莫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起来,好像也有一条银蛇在自己身上游走一样。 蒲安又道:“这些人死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这刑罚早就废止了,怎么还有人会?” 宁昭道:“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在人将死之时将魂魄强行抽出,身体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尸身才会自行生出这么大的怨气。” 她说着看了看北方的位置,又道:“这是一个以尸养尸的地方,用这十八具尸体的怨气,从三个方向养着里面的东西。” 颜海张嘴就要问是什么东西。 宁昭连忙道:“你别说” 话音未落,颜海打出一个老大的喷嚏,瞬间唾沫横飞,活气四溢,将这些活尸全都给唤醒了。 这条活龙伤风了。 宁昭:“.” 活尸站了起来,忽略了御步和宁昭,分成两拨奔向了颜海和蒲安。 颜海猝不及防,被一个活尸扑倒在地,盛情难却的亲了一口,转头就要吐。 宁昭拎开活尸,连忙道:“别吐。” 颜海哪里忍得住,他如此英俊多金,连手都没跟哪个小姑娘拉过,居然被一个活尸给非礼了,越想越是可气,当场吐的稀里哗啦。 宁昭脚下瞬间黑气沉沉,死气怨气蜂拥而上,将这些活尸拖入地下。 墓穴之中安静了下来。 可是宁昭看向北面的符咒,神情却不太好,这里本来就是以尸养尸的阵局,用尸体的怨气滋养着里面的尸体,她这一出手,死气和怨气从地下翻出,全部都被北面的东西给吸收了。 御步道:“我去将符咒揭下来。” 宁昭点头。 御步将符咒接下,并没有出现异样,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出来。 颜海道:“我去把门打开。” 说是门,其实是一块石板。 宁昭道:“你别.” 话音未落,颜海已经“哈”的一声将这块石板踢翻,随后迅速闪回宁昭身后。 “爷爷,您先请。” 宁昭:“.” 她决定中元节一过,就跟这智障玩意儿绝交,干啥啥不行,好奇心第一名,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人。 石板一倒,里面便冲出来一股浓烈的死气和怨气。 蒲安举着火光往里面照了一圈,里面没有棺木,只有一具干尸站立,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地上是一条干枯的甜瓜藤,一个孩子跪坐在甜瓜藤旁边,脖子上一圈红印,头落在西瓜藤上,像是结出来的果子一般。 这孩子和头颅都是栩栩如生,并没有腐烂,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活气灌入内中,尸体便缓缓转动身体,地上的透露也一并转了过来,看向了颜海。 宁昭累的直叹气,上前一步将这脑袋放在了小孩身上,小孩陡然安静下来。 颜海憋着喷嚏不敢打,憋的脸色通红,不停的向宁昭眨眼示意,想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你们看过幻戏吗?” 颜海连连点头,至于御步,自然只在书上看过,要他去街头围着看幻戏,下辈子都不可能。 宁昭道:“这是幻戏中的一种,叫做刣人种瓜。” 刣人种瓜,是幻戏里面的头彩,也是最吸引人的,将一个卖艺的小孩当众分成五大块,用大陶瓮装着,然后放一粒瓜种进去,有用南瓜的,也有用西瓜的,等那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小孩便抱着瓜原模原样的从缸里钻出来。 这种幻术曾经盛行一时,在《中朝故事》中记载过一对父子,这父子用一把特质的椅子,将孩子放入椅子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然后父亲将孩子的头砍下,放入托盘之中。 孩子的头虽然离开了身体,可是滴血也无,众人连连称奇,将银子扔在托盘里,那小孩的头竟然还能咬住铜钱,表示谢意。 等银钱满盆,父亲便将孩子的头放回去,孩子便从椅子里出来,完好无损。 这两父子声名远扬,直到有一次,表演完后,父亲将孩子人头接回去,连喝数声,孩子都没有活过来,这父亲知道是有人破了自己的幻戏,便大声道:“诸位,在下初来京城,表演的是雕虫小技,哄骗人心的幻术,恳请老师高抬贵手,放我儿子一命,日后再不入京城!” 言罢,等了半晌,再放儿子的人头,依旧还是不行,便取了一粒甜瓜子,种在自己身上,眨眼之间结出一颗甜瓜,这位父亲厉声道:“这位朋友,你若是放我儿子一马,我也放你一马,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讨口饭吃,何必苦苦相逼!” 见依旧无人应答,这位父亲便一刀将这甜瓜割下,人群之中一人的头颅竟然也应声而裂开,死在当场,竟然是一位同行。 这父亲这才将孩子的头颅放上去,孩子翻身而起,又活了过来。 (本章完) 第403章 刣人种瓜2 第403章 刣人种瓜2 御步道:“这故事我也看过,可这父子两的尸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昭道:“这故事前面是对的,后面却是写书的人自己所想,这事情后面半截,我说给你们听。” 这位父亲见幻术被破,儿子命在旦夕,眼见多番恳求,也没有人应声,因此种下一粒甜瓜子。 甜瓜生根发芽,很快就结出来两个甜瓜。 这位父亲大声道:“恳求这位朋友,将这法术解了吧,否则两败俱伤,何至于此!” 可是人群之中,依旧无人应答。 父亲便将其中一个甜瓜剪下,放在儿子脖子上,将儿子的头放在这一根甜瓜藤上,随后用刀劈开了另外一甜瓜。 手起刀落,街角阴暗之处,一个和尚应声而倒。 这位父亲松了口气,又去看放在甜瓜藤上的孩子头颅,又对大伙道:“诸位朋友,刚才我再施法之时,被人破了法术,被我用‘杀人种瓜之法’破解,方才我不得已,用那甜瓜代替了我儿子的头,保住其性命,现在就将其换回来。” 就在这时,街边一个闲人路过,心道难道没了这甜瓜,他儿子就死了吗? 他便挤进人群,抱着这甜瓜就跑,这位老父亲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再去追这闲人,闲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自己儿子的脖子上顿时鲜血淋漓,在瓜蔓上的头颅也流出鲜血,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就此没了性命。 偷瓜的闲人眼见闹出了性命,便将甜瓜随手一抛,扔在草丛之中,自己汇入人群之中,没了影子。 这人本是路过,来去又快,一时间竟然没有人看清楚他究竟是谁,再加上当时在街头看各种杂耍彩戏的人非常多,他这一走,便是滴水入汪洋,找都没地方找去。 这位父亲眼泪直流,将甜瓜捡了回来,之后带着儿子离开京城,从此再没有人见过。 宁昭说完,便将这孩子的头复又放下来,道:“其实这才是甜瓜。” 她将头再次放到瓜蔓上,大家一看,竟然真的是一颗甜瓜。 颜海忍不住道:“那甜瓜才是人头?” 他一说话,小孩的尸体连同这一个甜瓜都跃跃欲试起来。 颜海连忙捂住了嘴。 宁昭道:“对,当时这位父亲已经用障眼法将头和甜瓜做了调换,骗那和尚,只等和尚一死,孩子就能起死回生,可谁想到路过一个闲人,竟然将孩子的头抱走了。” 御步道:“既然这故事后半截你知道,是不是这路过的闲人也没能善终?” 宁昭点头:“这人见因为自己顺手拿了甜瓜而将孩子杀死,害怕这位父亲过来找他报复,就去了求了一道符咒, 之后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孩子脖子上也长着一个甜瓜,哪里还有头颅,惊慌之下,用一把柴刀将其砍下,可是这甜瓜滚落在地,赫然又变成了自己孩子的头颅, 这人吓得屁滚尿流,跑了出去,却见到自己丢掉的那个甜瓜出现,他提刀就砍,没想到砍的竟然是自己的头,自己将自己砍死了。 之后这闲人也没有去投胎,一直都在阴阳交界里呆着,不停的看自己头上的到底是人头还是甜瓜。” 御步道:“这父子两的尸体在这里,那这以尸养尸的局布下又是为了什么?” 宁昭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什么?” 颜海道:“少了一个甜瓜,不是,一个人头!” 他说完又往宁昭身边靠。 宁昭点头:“做这局的人,为的就是那一颗充满怨气的人头,多年下来,那颗人头必定是怨气冲天,现在人头不见了,估计是已经到了用它的时候了。” 至于是什么人要用它,宁昭心里也知道了。 孩子的身体里,魂魄还在,死的时候正是懵懂年纪,死的也突然,并没有化作厉鬼,只是执着的想找到自己的头。 宁昭取出鬼笔,将魂魄勾入了鬼册之中。 鬼册之上,登时出现一个无头小孩,坐在甜瓜藤蔓之中,手抱甜瓜,想将甜瓜放在脖子上,却接不上去。 鬼册之上鲜红的血生出一行字:“翻云覆雨眼花缭乱,偷天换日目瞪口呆,明知幻术疑心为实,暗作玄机假时亦真。” 四人离开了墓穴,一把火将这些尸体烧了,火在地下蔓延,上面的落龙泉丝毫不受影响,泉水自石孔中穿过,响声不绝,如同丧钟。 宁昭和颜海很快就回了京城,蒲安带着方静走了,只剩下御步一个人在落龙泉面壁思过。 不过这过也没思多久,皇帝见陈正俱已经死了,就将御步召了回来。 至于大宝剑,死了老父亲,悲痛万分,之后继承了万贯家财,那悲痛就被冲淡了,成天在家里打算盘,想看看这些钱他要是躺着不动,能用多久。 京城再次恢复平静,只是街头忽然多了变幻戏的人,引得众人纷纷前去围观。 端午一过,甜瓜也到了能吃的时候,粽子又还没吃够,甜瓜经常和粽子一起摆在桌上,可是宁昭却不让身边的人吃甜瓜。 就连小树在看店闲暇之余,种得的甜瓜,宁昭也叫他不要去摘。 平常吃的时候也没觉得甜瓜有多好吃,可是现在忽然不让吃了,颜海就馋的直流口水,可是想到那地下丢了一个甜瓜脑袋,万一吃到了得吐到明年去,只能忍住了。 “为什么端午是恶月?”颜海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诚心发问,一边问一边嚼饴糖。 甜滋滋的味道散发在湿润的水汽中,连雨水都成了糖水。 端午这一个月都有恶月之称,不嫁娶,不砌房,不搬家,不砌灶,不建船,人都在家中闲坐。 “因为五月入夏,天气变热,但是又多雨水,蚊虫也多,因此容易滋生瘟病,所以叫恶月。”宁昭没有嚼糖,喝了一杯。 “没有下酒菜你干嘛喝酒?”颜海问。 宁昭道:“闲来无事,想起自己一个孤魂野鬼,无父无母,没有钱财,孤苦伶仃,住在这破房子里可怜度日,都没有人给我烧上一打纸钱,顿时心头苦涩,忍不住喝上一杯苦酒。” 颜海道:“放屁。” 宁昭道:“放屁也是因为有人听啊。” 颜海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糖,黏的牙都张不开,老半天才道:“好像真的有瘟疫。” (本章完) 第404章 慧根 第404章 慧根 “鬼市街好像病倒了很多人啊,我听胡大痣说都是一样的症状,身上出现铜钱大小的黑斑,多的人满背都是,痛的要命,挨都挨不得。” 颜海比划了一下铜钱大小。 宁昭不以为意:“疫病嘛。” 颜海道:“你不去看看吗,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以前见过的五目一鬼搞出来的。” 宁昭道:“闲事少管,过两天就会有药了,你去穿鞋,我们去普陀寺。” “去普陀寺干嘛?”颜海又往嘴里塞糖,吃的手指上都是甜腻腻的香气,嘴唇上的绒毛带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那汗珠上都是糖的香气。 “上智大师说丢了东西,想请我去帮忙找回来,”宁昭将糖袋子拿开,觉得颜海在这么吃下去牙都要粘掉了,“哪里来的?” “路上碰到御步给的,”颜海擦了下额头上嚼出来的汗,“丢了东西?丢东西这种小事也要你去?” 宁昭道:“这件事嘛,确实得我去办,先去看看再说。” 颜海又疑惑的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好心?” 宁昭道:“你知道宫里有个御厨出家了吗?” 颜海道:“听说了,好像是做菜的时候,突然领悟了佛法,所以求到了皇帝那里,去普陀寺.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御厨啊!” 宁昭道:“对嘛,御厨做的素斋,那能不好吃吗?” 话音未落,颜海已经穿好鞋在门口等着了。 “快点,现在去能赶上吃晚饭。” 宁昭哈哈一笑,跟了过去,两人上了普陀寺,确实正好赶上晚饭,上智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吃这一顿,所以特意安排出来一桌。 毕竟御厨做了和尚宗不能去厨房给大家做大锅饭,因此要御厨出手,也得提前安排。 等吃过晚饭,颜海摸着肚子赞叹道:“御厨就是御厨。” 宁昭道:“所以才叫你来嘛,要不是老和尚有事求我,肯定不会让我们吃的这么好。” 颜海道:“不过他是怎么把素材做成肉味儿的,那个豆干,我吃着差点以为吃到鸡肉了。” 老和尚上智大师就坐在对面,咳嗽一声,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 “两位吃饱了,不如跟贫僧一起走动走动。” 宁昭道:“走吧,去看看你究竟丢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清楚。” 颜海跟着站起来,两个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转黑,天与山之间现出一道青光,将山色美景都笼罩在其中,楼台也尽在暮色之中。 鼓楼上传来嗡嗡的鼓声,将那明月孤云唤出。 上智带着他们绕过香客常去的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僧房,进一条蜿蜒山路,到了一座不对外开放的佛堂之中。 颜海看这屋子不挂牌匾,门、窗、廊都是开放的,外面的草木胡乱生长,藤蔓爬上了木板,绿叶从窗口挤了进去,与宁昭那座破屋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比起之前路过的那些宝殿,更显得粗犷宁静,正是深山藏古寺,托体同山阿。 颜海看的惊奇,道:“这里怎么还藏着一座这样的佛殿,我从来都不知道。” 上智大师道:“这里原来是唐玄奘法师还没有求经之前,曾经在这里结庐为寺,讲经普渡众生,后来法师求经回来,皇帝大修庙宇,几经变更,也就成了现在的普陀寺,可是这一座屋子却一直保留着。” 颜海不禁感叹道:“一看到这座屋子,我都觉得他是个得道高僧。” 上智大师道:“哦?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 颜海道:“我看这佛殿,门窗都没有,里外难分,就好像是一个人敞开了胸怀,将天地都收进去了一样。” 上智大师不由赞叹道:“颜少爷很有慧根,最初佛殿的建造用意便是如此,让天人合一,不设门窗,广开方便之门,接纳所有信徒。” 颜海最怕和尚说他有慧根,免得又要他剃度出家,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慧根。” 上智连叹可惜:“颜少爷心眼清明,若是能够遁入空门,日后必定是一代高僧。” 颜海怕上智压着他当场剃头,躲到了宁昭身后。 宁昭笑看上智一眼:“心中有佛佛自生,心中无佛妄修佛,拈花一笑路可通,佛指人心笑蹉跎,众生皆有如来性,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何必拘泥于修行的形式?” 上智道:“是我着相了。” 颜海听的懵懵懂懂,心有佛性而不自知,不知道上智在惭愧什么,但是对宁昭能够教训上智也很骄傲,莫名有一种我也行的自信。 上智脱了鞋,请他们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和一个佛像,佛像前面放着早上摘的鲜花和一片荷叶,到了晚上还十分精神。 屋子里不用点灯也被天边那一团青光照亮,只是看起来有点费力。 宁昭闭着眼睛随意一站,看着上智前去焚香,又默念了几句经文,等他念完了才道:“丢了玄奘法师的紫金钵啊,难怪你这么着急。” 颜海道:“他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的?” 宁昭笑道:“当年我在这屋子里参禅的时候,外面的树还没有我高,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我一清二楚。” 颜海惊的合不拢嘴:“你还在这里参禅?确定不是来打劫的?” 宁昭道:“那不叫打劫,那是佛祖施舍众生,我也是众生中的一个,吃他点东西,怎么能叫打劫?” 上智在心中直翻白眼,心道要是佛祖有灵,知道有这么个弟子曾经参过禅,肯定会直接将她渡上西天去了。 颜海道:“你又胡说八道,你自己拿的,怎么能叫佛祖施舍你。” 宁昭道:“我拿之前问过佛祖了,他答应了我才拿的。” 颜海道:“放屁。” 宁昭道:“你说我放屁,那你现在问问佛祖,看是不是答应了我,要是佛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颜海:“.” 这一个泥人,就算是再有灵性,它也开不了口啊! 上智怕他们两个胡扯到半夜去,连忙打断二人:“这紫金钵是玄奘法师之宝,一直存放于此,如果不能找回,贫僧真是罪过不小。” 宁昭道:“我会找回来的。” 这紫金钵是玄奘所留,玄奘是法相宗始创者,翻译经文一千三百三十五卷,他的紫金钵,非比寻常。 上智道:“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宁昭想了想,道:“三天吧。” (本章完) 第405章 神医 第405章 神医 约定了时间,宁昭就带着颜海趁夜下山。 颜海道:“我再也不想来普陀寺了,万一他们按着我剃度就惨了。” 宁昭笑道:“放心,上智还没有魔怔,不至于让你改吃素。” 颜海这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 暮色四合,天地都被一团青光笼着,无比的安静,寺庙之中亮起点点灯火,驱散黑暗,但是很快灯光熄灭,黑暗便彻底笼罩了下来。 “你说到底是光更厉害,还是暗更厉害,你看点起灯火,黑暗就没有了,可是一熄灭灯火,黑暗就跑了出来,这么看起来,像是黑暗更厉害一些,”颜海想了想,“不过自古邪不胜正,好像又是光更厉害一些。” 宁昭道:“黑暗是从光明之中孕育出来的,有光照的地方就会有阴影,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黑暗都如影随形,不能说哪个更厉害,而是这两者之间,永远也分不出高下。” 颜海道:“那白天和晚上交接的那一会儿,是不是也像阴阳交界一样,阴不阴,阳不阳?” 宁昭点头,夸赞颜海:“你确实有慧根。” 颜海立刻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往外蹦了,宁昭的夸赞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两人下山,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颜海就来叫宁昭去阴阳司看热闹。 宁昭觉得颜海难得脑袋清醒,又想将他的慧根拉出来溜达一下,指着太阳道:“你看这太阳像个什么?” 太阳金灿灿的,普照众人,驱除了夜晚带来的阴森可怖。 颜海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像个煎饼。” 宁昭:“.” 两个人又去买了煎饼,吃的满嘴流油才去阴阳司。 阴阳司今天确实很热闹,因为老王大人年事太高,无法承担阴阳司这样一惊一乍的事情了,回家养老,阴阳司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外面排的队伍都是报名的人。 阴阳司的官员都是司长选拔,什么人都可以来试一试,今天放眼望去,全都是江湖术士。 言分秋坐在日晷面前一个个的过,看着面前的道士,一个头两个大。 这道士牵着一条刷的绿油油的狗,非说这是麒麟,还说他的麒麟不仅能辟邪驱鬼,还能拿大顶,言分秋要是不信,他当场就能叫这麒麟耍一个。 言分秋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道士连麒麟一起哄了出去。 颜海哈哈大笑,道:“言大人,他都能参加,没道理我不能啊,你看我能不能来。” 言分秋见了他们两个,松了口气,道:“要参加选拔,得留下术士的东西押在这里,免得有人混进来。” “啊?”颜海挠头,“我把京城名、江湖大师、佛道双修的宁大师押给你吧。” 宁昭正想让他滚蛋,就见他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搬了把凳子放在言分秋身边,按着宁昭坐下:“我进去找御步了,宁昭押你这儿,记得比试的时候通知我。” 宁昭:“.” 言分秋巴不得宁昭在这里帮他看看,连忙恳求的看着宁昭:“宁大师,帮帮忙,不然这么多人我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边说边用眼神使唤人上瓜子点心。 宁昭叹气坐下,随意一抬眼,就轰出去十个人。 言分秋愣住:“他们一个都不行?” 宁昭道:“神气浑浊,面貌猥琐,一看就是酒色之徒。” 言分秋心道您这是在说自己吗。 很快御步就出来了,将宁昭带了进去,阴阳司后面有许多休息的地方,御步手里正拿着一张方子,道:“这是驱除疫病的方子,你看看。” 阴阳方士都懂医,只不过侧重不同而已。 宁昭看都没看就将这方子扔开了,道:“不必管,明天就会有神医带着神药前来救世了。” 御步道:“什么人?” 宁昭道:“熟人。” 御步道:“现在有三个人病的特别严重,已经不能走动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 宁昭道:“放心,明天晚上这疫病就可以结束了。” 第二天晚上,疫病愈演愈烈,病的最重的三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其中一家在八耳胡同,病人叫做元不修,他浑身乌黑,只有眉心还有一圈白,黑斑覆盖的地方全都疼痛难忍,不能碰,却又钻心的痒,一挠就破,一破就更痛。 元不修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两个眼珠子还能转动。 照顾他的人也都轻重不一的染上了黑斑。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是一位穿一身黑衣的女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进来,将人吓了一跳。 女子手里拿着一只化缘用的钵,里面装满清水,在门口道:“我是来救你们性命的,这不是疫病,而是邪祟,喝了这一碗水,就能驱除。” 元不修嘴里呜呜两声,也管不了这人的来历,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想要起来立刻将这清水喝下。 女子走了进来,灯光之下,女子的脸端庄秀丽,目光却有一丝阴沉之意,钵里的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 好像这就是一碗清水。 众人好奇的看着这一碗水,不知道这一碗清水要怎么驱除邪祟。 元不修将水分三次喝下。 “痛!好痛!” 元不修喝完水,又哀嚎一声。 女子道:“别急,现在我就将这些邪祟从你身体里拔出来。” 她叫一个仆人捧着钵靠近元不修,那仆人战战兢兢的靠过去,害怕会从元不修的身体里忽然冒出什么厉鬼来。 女子伸出双手,手指轻轻捏住一块黑斑,往上一提,这黑斑竟然真的被她提了起来。 元不修又是一声惨叫,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从自己身体中连根拔起一样。 慢慢的,他身上起了变化,黑斑从他的身体上浮起来了一样,散开成黑色雾气,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皮肤。 就连被挠破而化脓的地方也完好无损,好像之前的伤痕都不存在一样。 那些黑色雾气凝结在一起,化作一条黑色长蛇,钻入了仆人捧着的钵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不修的疼痛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不敢置信的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真的好了?” 女子收回钵盂,道:“好了,我要去下一家赐药,好好休息吧。” “多谢女菩萨!”他连忙拜倒在地,可是不知为何,脑子里却像是缺了点什么,愚钝了起来。 (本章完) 第406章 神女 第406章 神女 黑暗沉重,将天地团团围住。 蟋蟀在潮湿的角落中叫的凄切,厚密的空气中有一个人影显露出模糊的轮廓,捧着一个钵盂,黑暗中不断有龌龊肮脏之物钻入钵盂中,钵盂仿佛能装进天下所有的污秽。 女子敲响了第二家袁桥的门。 “你家中的瘟疫病人我可以医治,错过了今晚的机会,病人将踏上黄泉路了。” 门打开,里面的人将她请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痛苦哀叫,请求女子赶紧解除他的痛苦。 他和前面的元不修不一样,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好的,只有右手从肩膀处到手指尖都是乌黑的颜色,黑斑如墨,钻入了血肉之中。 “这是一只犯过许多杀戒的手啊。”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只手。 “你……你怎么知道?”袁桥太过惊讶,以至于忘记了手上的痛苦。 不过遗忘痛苦只是片刻,很快疼痛就席卷而来,像是有许多人拿着锤子在砸他的手,一下一下将骨头砸的粉碎,再用刀子挖出肉,剔出筋。 这种疼痛穿透了骨头,带来极度的恐怖,死亡之路已经在他脚下铺开了。 他的眼睛甚至看到鬼影,被他丢下河里淹死的三任妻子围住了他,每一个人脸上都流出水来,掩住他的口鼻。 “我……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死了,救我……” 女子的钵盂里又盛满了清水,她叫一个仆人捧着钵盂,另外一个仆人拿着帕子,沾上清水,一遍一遍的擦拭袁桥的手臂。 他的手臂慢慢有了变化,黑气从皮肉里面往外钻,在漆黑的手臂上停留。 仆人害怕的看着女子。 “继续擦拭,等到看到原来的皮肉就可以停下。”女子吩咐。 仆人只能继续擦拭,足足擦拭了有上百遍,钵盂里的水都用尽了,才终于看到了原本的皮肉,黑气凝结起来,化作一条长蛇,钻入了钵盂之中。 袁桥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狠狠松了口气,疼痛也没了,正想向女子道谢,可是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女子原来的位置上,站着三个水淋淋的鬼魂,他尖叫一声,响彻夜空。 天已经快亮了,发出了朦朦胧胧的破晓之光,灰白色的雾气遮住了天空,变成了颜海所说的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 女子出现在了第三户人家里。 这是鬼市街的一座破院,没有仆人,没有灯光,只有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孤独的躺在床上咒骂。 “得瘟疫的应该是他们,不应该是我,好事全没有我的份,坏事都给我,等我好了,我要去告发你们!你们挖了盐,等着瞧吧,你们都得被拉到菜市口去,砍头!砍了你们的头!” 他憎恨那些没有得病的人,有钱的人,有权势的人,他恨不得所有人都得病,都过的不好。 咒骂声不绝于耳,女子站在窗外,没有进去,那黑气就化作一条大蛇,从中年男子的口中钻了出来,钻进了钵盂里。 “好了。”她捧着钵盂,消失在灰色的雾气之中。 …… “宁昭,真的有神医,不不不,是神女,昨天晚上好多人都看到了!”颜海一惊一乍的蹦跶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洗了没吃的桃。 宁昭劈手将桃夺过,道:“你看到了?” 颜海十分遗憾:“没有,一部分人看到了,看到了的人都说是神女,一碗水就把那三个病的最严重的人治好了。” 宁昭道:“水是好水,人嘛……” 颜海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道:“可是京城里还有很多不怎么严重的病人,她今天是不是还会出现?你看我去哪里等比较好?” 宁昭道:“晚上就能见到了。” 颜海道:“可是我晚上……” 宁昭高兴道:“你不去?” 颜海:“去,必须得去,怎么我不去你很高兴的样子?” 宁昭道:“哪里,一般般高兴而已。” 颜海将颜远山约他晚上去河坝上摸鱼的事忘的一干二净,焦急等待夜晚的降临,吃过晚饭,天色完全暗下去,宁昭都没有动静,屁股长在了凳子上。 等到乌云涌现,月亮像被猫爪挠破了一样,她终于起身了。 “不要说话……也不要打喷嚏。” 颜海含住宁昭给的一片忘身草,突发奇想,忍不住嚼了嚼,一股苦涩之味冲入脑门,除了苦还是苦。 再回味,又还有一点甘甜。 宁昭心道这智障怎么什么都吃,只能又给了他一片。 颜海含住,将味道说给宁昭听。 宁昭道:“这就是人生的滋味,除了苦还是苦,临死之前回想起来,才有那么一点留恋,不要说废话了,走吧。” 她伸手拉住颜海,带他往那混乱的阴阳交界走去。 不用马车,只需要跟着宁昭,就能走到那神秘而离奇之处。 走过乱葬岗,水汽渐多,让衣服也变得沉甸甸起来,夜色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月亮彻底不见,朦胧之光从天地之中涌出来,照亮人的眼睛。 颜海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个,身上被冷气激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却是一把火旺盛的燃烧,抵御着寒冷的侵袭。 奇形怪状的黑影从他身边而过,有的甚至往他身体里钻了过去,鬼物以各种可怖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丝毫没有保留。 黑暗的河流也出现了,不知道源头在何处,也许是由各种阴暗之气所组成,里面伸着残肢断臂,头颅瞪大眼睛,张开嘴,不甘不愿。 明明是喧闹之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万籁俱寂。 宁昭带着颜海步步往前,在迷雾深处终于停了下来,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车中人却站在外面,额头上被一一张符咒镇住,动弹不得。 明纣站在一旁,低眉顺眼,手中捧着钵盂,不知道她敬的是哪一个天下之主。 颜海看看明纣,又看看钵盂,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神女? 这是巫女吧。 宁昭看向马车:“你的事情办完了吧。” “你想要就拿走吧。”马车里传出来乾阳的声音。 宁昭随意一伸手,取走了明纣手中的钵盂,这就是玄奘法师的紫金钵。 明纣笑道:“吾主怎么不看我一眼?” 宁昭冷淡道:“我不看你,就是因为我不想看你,因为你令我厌恶作呕,愚蠢且自以为是,并且毫无用处,将我给你的机会都用尽了。” 明纣的脸色猛的一下沉了下去。 (本章完) 第407章 阴谋诡计 第407章 阴谋诡计 颜海从来没有听宁昭说话这么难听过。 宁昭因为永生不死,时间漫长,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有点慢吞吞的,因此有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心,虽然喜欢玩笑损人,但是如此伤人的话真是第一次听到。 他默默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明纣,心道宁昭刚见到的明纣的时候,还挺喜欢她,去醉金朝也多,常说明纣的琴声好,可能是太过失望了吧。 不然就凭明纣一天到晚的捣乱,宁昭也应该像当时杀白长生一样果断出手了。 宁昭说完了明纣,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去看车中人,伸手在他眉心一点,叹气:“要你何用啊。” 车中人额头上的符咒迅速消散,两眼睁开,迅速消失在阴阳交界之中。 连他那一套“浅薄的经验”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跑了,大概是怕宁昭打他。 宁昭一只手托着紫金钵,一只手拉住颜海,将他带出了阴阳交界,回到清水街。 天还没亮。 颜海吐掉口中的忘身草,道:“这是上智丢的那个紫金钵吗?” 宁昭点头:“等下再跟你说。” 她将钵盂放在杂草从中,随后取出鬼册,在里面取出来一粒甜瓜籽。 甜瓜籽种在了钵盂之中。 “借阴而生,借阳而育,生!” 钵盂里的甜瓜籽瞬间生根发芽,见风就长,藤蔓从钵盂里攀爬出来,遍布四处,开花结果,长了一个大甜瓜。 颜海和小白一起蹲在甜瓜旁边,伸手戳了一下,跟真的甜瓜没区别,滚圆一个,瓜纹密布,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味,仿佛要炸开来。 宁昭取出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只见甜瓜离开藤蔓,迅速枯腐烂枯萎,融入泥土之中。 藤蔓焦黄,也归入了泥土之中。 “好了,以后可以吃甜瓜了,疫病也解除了。” 颜海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昭道:“事情就得从墓穴里丢掉的那一个甜瓜说起,丢的那一个人头瓜之上,充满怨气,明纣将这一颗甜瓜种在阴阳交界,它的根在地下蔓延,将死气、鬼气、怨气带到京城的甜瓜里,再由人吃下去,越是心中有鬼,就越会将怨气聚集在一起,越病越重,我刚才用刣人种瓜术将其化解了。” 颜海道:“既然是明纣种的,她为什么又要出来治病?” 宁昭道:“不是治病,她在收集人心中的阴暗,紫金钵跟随玄奘西行五万里,贫、富、好、坏都能装下,所以时机一成熟,她就去普陀寺取了紫金钵,将邪祟之气装在其中,带回阴阳交界。” 颜海皱眉:“她收集这东西干什么?” 宁昭道:“有人用。” 颜海又道:“那水呢?是不是那黑漆漆的河里的水?” 宁昭摇头:“是昌山的水。” 至阳的昌山,一滴水也凝结着阳气,明纣也不敢用手碰触,只叫仆人捧着。 颜海道:“那些人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宁昭道:“被她取走邪气的三个人,不日便会死去,人心本来就是阴阳相生的,只剩下阳,没了阴,还怎么活。” “啊……”颜海没问宁昭为什么不早点将这一切破解,而是等到明纣将一切都完成了才去将紫金钵取回来。 宁昭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他还是省下这点闲心比较好。 而阴阳交界中的人,似乎也在疑虑这个问题。 明纣对马车中的乾阳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乾阳道:“不必去猜,继续做我们的事。” 猜也一样猜不透。 不过多亏了宁昭,将他原来的身体毁去大半,让他用黑暗填补,如此一来,他再也无需惧怕阳气灼烧之痛。 阴阳两气,在他身上共生了。 他只要将宁昭吞噬掉,便能成为蠡山和昌山之主。 明纣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乾阳道:“你去亭城。” “亭城?”明纣不解。 乾阳道:“亭城的地脉曾经被损毁过,宁昭在那里重新建了地脉,立了山主,将地脉转移到山主身上之时,她短暂的接纳过地脉。” “我还是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明纣皱眉。 “拿这符咒去,”乾阳从马车内伸出来一张符咒,“杀了山主,符咒会找到蠡山之主留下来的气息,带回来。” 明纣接过符咒,出了阴阳交界,打开鬼道,到了亭城之外。 最高的山峰之上,有一条普通人看不到的绿色大蛇盘踞,整个亭城的地脉都在它的呼吸之间沉沉浮浮,山林之中,绿意盎然。 绿蛇睁开大眼,碧绿的眼睛看向明纣,发出如同钟声的叫声。 …… 宁昭和颜海在阴阳司下棋,两个人棋艺臭不可闻,稀松平常,还装模作样,下的津津有味。 御步看的眼睛直疼,围棋都快下成五子棋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还能在这里下的这么入神。 因为皇帝赏了阴阳司一车翠玉香瓜,这两人屁股就此生在阴阳司的凳子上了。 “吃吧。”御步将瓜放在桌上。 宁昭皱眉,都没注意到吃什么,道:“让颜海先吃。” 颜海道:“吃,不好吃啊,我的子给围着了,怎么吃。” 御步伸手,落下一枚黑子,将白子吃了大半,道:“吃瓜。” 颜海这才看到要吃的是一盘切好的甜瓜,塞了一块在嘴里:“你看我们这棋下的怎么样?” 御步看他手指尖甜瓜水蜜液似的往下滴,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道:“别糟蹋我的棋子。” 颜海道:“这是我的棋。” 御步道:“棋盘上刻着我的名字。” 颜海道:“那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御步:“……” 颜海道:“那就是我的,你在我的棋盘上刻了你的名字,你想干嘛?” 御步:“……” 言分秋从外面进来,解救御步于哑口无言之中,递给御步一封加急的信:“大人,亭城寄过来的。” 御步拿来看了一眼,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橘子熟了?” 不仅是橘子,还有许多不该这个时候成熟的作物都熟了。 宁昭偏头看了一眼:“地脉出问题了。” 地脉一乱,地气也跟着乱了,有的地方地气太盛,作物就会提前成熟,而有的地方地气稀薄,该熟的东西反而不熟了。 好端端的地脉出问题了,宁昭慢慢捏了一下棋子,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408章 大盗 第408章 大盗 “要去一趟吗?”言分秋看着御步和宁昭。 宁昭道:“不用,地脉已经形成,混乱只是短时间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到正常。” 只是可惜了那一条蛇,养了这么长的时间。 御步道:“等等,言分秋,你叫两个闲人去一趟,进行一次祭祀。” 颜海疑惑道:“不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吗,为什么还要他大老远的去一趟。” 言分秋也十分疑惑。 御步道:“是为了安抚人心,若是不理会比试,亭城难免人心惶惶,恐怕会生出别的事情来,去一趟做个无关紧要的仪式,就能使人安心。” 言分秋连忙点头,心道难怪人家年纪轻轻的就能做上阴阳司司长,自己还差的远。 御步道:“还有事?” 言分秋连忙道:“是,京兆府抓了一个采花大盗,想请大人去一趟。” “采花大盗,书里那种吗?”颜海十分好奇,他还没有见过真的采花贼,倒是在书里见过不少,最后结局都非常不妙,叫人没收了作案工具。 御步皱眉:“这和阴阳司有何关系?” 言分秋道:“原本是没关系,可是那采花贼却坚持要见您,说自己是冤枉的,必须见了您才能分辨清楚。” 颜海好奇的看向御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连人是不是采花贼都能辨认出来?” 他说着,忽然靠近宁昭,耳语一句:“他好大的本钱。” 宁昭道:“白长的,毫无用处。” 这耳语没逃过御步的耳朵,顿时窘迫的耳根都发红了,将那一张冷脸瞬间板了起来,冷冷瞪了颜海一眼:“你们说什么?” 颜海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想去见识一下采花贼。” 御步又冷眼看向宁昭。 宁昭道:“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 言分秋皱眉看一眼外面的似火骄阳,热的从心里往外面冒火,心道这也能叫不错? 等到太阳落山,天边一片火烧云,御步才领着颜海和宁昭去了大牢。 监牢阴森晦暗,散发着难闻的腐臭之气,是食物、伤口、老鼠、热意夹杂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御步的白衣在这里格格不入,哪怕地上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可是依旧有气味沉在了他的衣服上。 牢笼之中,死气沉沉,有罪之人躺在地上,面目可憎,鬼魂也夹杂其中,对着颜海垂涎欲滴。 颜海毫不知情,好奇的四处张望。 领着御步的狱卒在前面小心翼翼的领着他们三人,因为御步脸色不好,他也不敢发话,等到了那采花大盗所在的牢笼,人还没见到,先听到了一阵张狂的笑声。 “这男女之情,是天道自然,要是照你们说要保持童子之身,那庙里的和尚怎么没活个千年百年,还有宫里的太监,那可是真正的童子,怎么也没见人长生啊,正所谓生我之门死我户,看的破时忍不住嘛。” 有人道:“嘿嘿,那倒是,书里说的这些什么狗屁规矩,那都是放屁,痛快了最好。” 那人又道:“所以说诗有云,黑发难留,朱颜易改,人生不比青松,悔杀少年不乐,风流院,放逐衰翁,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得房中!” “可惜我们被关在这里,还讲什么痛快。” “就是,不得自由啊。” “那你穿门入户,有没有看到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有没有风趣?” 那张狂的声音又道:“最没风趣,跟受罪一样,还不如三笼胡同,所以我才说我冤枉,这事情绝不是我干的嘛……” “住口!”御步冷脸喝止他的满口荒唐,望向其他囚犯,“你们还听的这么高兴,他口中的女子可能是你们的母亲、女儿、妻子!女子以血为乳,就哺育了你们这些畜生吗!” 见了御步忽然冒出来的那张冷脸,众人立刻噤声。 宁昭狞笑一声,阴沉沉道:“既然是畜生,杀了吧。” 她一出现,这些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哟,这不是御步大人嘛,我可听过您不少传闻,我看假不了,不然能……”这说话的人一脸奸臣相,眼睛在三人脸上来回的看,手指极长,朝着御步作揖。 御步气极反笑,对那狱卒道:“带出来,我要用刑。” 他在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冷笑连连,脸上冷酷的神情和满强的刑具十分相配,很有做酷吏的天赋。 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两个打手,一个一脸好奇,跃跃欲试,想将墙上的刑具都试一遍,一个面目惨白,满脸狞笑,戏文里的大反派也没有这么坏。 这口出狂言的采花贼心里害怕,但是脸上表情却十分硬挺。 御步将墙上的刑具指给颜海看:“笞杖、鞭扑、枷项、宫刑、刖刑、割鼻、梳洗、剥皮,你想要试试哪一样?” 颜海道:“什么是梳洗?给他洗澡?” 御步点头:“用滚水先给他洗个澡,然后用铁梳在他身上慢慢洗刷,循环往复,直到皮肉尽去为止。” 颜海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采花贼听的腿都软了,再一看御步那满脸冷气,心道这御大人看来是个狠角色,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先求饶。 他这边求饶,御步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等着颜海挑拣。 颜海在墙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了根棍,道:“先给你试试。” 颜海其实从头到尾都没听太明白,他只知道这人说的不是好话,但是什么浇蜡烛一类就是似懂非懂了,因此随口一说。 哪里知道他这随口一说才最吓人,采花贼看着手腕粗的棍子,顿时眼冒金星,大叫道:“府尹大人救命啊,屈打成招啦!” 府尹大人来的时候,采花贼已经屁股开花红艳艳了。 不仅如此,还看到御步让人端了清水来仔细洗手,旁边两人开了一桌全羊宴,一个面目猥琐,脸上一粒大痣的人忙前忙后。 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他退后一步,确认了一下这是不是自己的地盘。 “真是御大人啊,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府尹又上前一步。 采花贼见了救星似的哀嚎一声:“大人,救我……” 府尹道:“你不是说我要屈杀你,叫阴阳司的御大人来救命吗?” 采花贼眼泪直流,悔不当初。 (本章完) 第409章 不落家 第409章 不落家 府尹来了之后,总算是言归正传。 采花贼收起了他的花口,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一遍。 京城外有一座村子,不能叫村庄,只是“不落家”的女子聚集在此居住。 此时的女子,虽然比起前朝时要自由许多,风气也不对女子多加约束,但是依旧有许多人家中礼法严苛,尤其是京城里许多前朝的遗老遗少,制定了万般规矩,以此来束缚家中妻女儿媳,维护住自己的自尊心。 还有一些卖女儿的人家,也受尽屈辱。 零零总总,被掩饰在万事太平之景气中,便有了“不落家”。 女子不愿意出嫁,在十一二岁时便相约不嫁,若是被父母迫嫁,便在成亲当日拒绝与男子同住,利用回门之日逃回娘家,便称作“不落家”。 大部分不落家的女子,在娘家日子也难过,便有人迁居出来,互相扶持,织丝绣花,最后竟然成了一个村落。 但是不落家的女子,日后也不可反悔,以免整个“不落家”的女子都遭人耻笑,丢了贞洁名声,只在名义上的夫君死后才能回去奔丧。 京城外的这个“不落家”,官府登记在册,共有二十八人,以耕作、织丝、绣花生活,十分低调,村子里不允许男子出现,京城里几乎无人提起。 而这个名叫王顺的采花贼,便是突发奇想,想去里面看看这些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宁愿清苦一生,也不愿意嫁人。 王顺高来高去,抹黑进了不落家,夜深人静,众人都已经睡下,他在屋顶上掀开瓦片,一家一家的看过去,都已经睡下。 他正觉得这里无聊至极,想着走了算了,去三笼胡同过一日,可是忽然从夜色中传来了一点低不可闻的声音。 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精神大振,连忙跟着这微弱的声音一路找了过去。 那低低的声音是从一座偏僻的屋子中传来的,这屋中没有点灯,但是里面确实一阵阵的呢喃燕语,婉转动人,王顺按捺不住,揭开瓦片往下看去,却看不到屋子里人影,只能看到里面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出来两个交缠的影子。 影子落在雪白的墙壁上,分明就是在行不轨之事,而那声音又轻又细,悄悄钻进了王顺的耳朵中。 他听的如痴如醉,忍不住往下探头,想要看看这里面的女子是何等风姿,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去看,他都没法看清里面交缠的人,只能看到墙壁上露出来的影子。 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想看。 王顺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不停的往下探身,忽然一个不稳,摔了下去,之后便人事不醒,昏死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长时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坐起来想着自己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想明白,忽然看到自己眼前荡着两只玲珑小脚,飘飘荡荡,在他眼前直晃。 怎么会有两只脚这么晃? 他犯着迷糊,忽然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抬头,就见一个女子穿一身雪白的衣服,吊死在他面前,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眼睛鼓出,舌头拉出来两寸长,面目可怖。 “啊!” 他一声尖叫,惊动了旁人,门被打开,外面日光刺眼的涌了进来,终于让他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然后他就被扭送到衙门来了。 “两位大人,这事情真不是我干的,我这个人有点毛病,不喜欢这样泥菩萨一样的女子,宁愿花钱去三笼胡同,你们说这种女子,我累的和头牛一样,她倒是不动如山扯远了,真不是我干的,那些不落家的女子说我是采花贼,真是把我冤枉死了。” 御步冷笑道:“你窥伺他人,心有恶念,有何冤枉?” 王顺真是怕了御步,一看到御步露出冷笑,就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嘶”了一声,道:“是是是,我这也是活该,可是这采花一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就说这事情邪门的很,我当时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往下钻,而且那声音虽然小,可是我都听到了,那左邻右舍怎么就没听到。” 府尹道:“御大人,这事情却是有些疑点,现场衙门请了女子去看了,完全没有人挣扎过的痕迹,要说是他将人绑缚了,女子身上又没有任何痕迹,而且我们到的时候,他脑袋后面有酒杯这么大一个破口,像是摔的。” 颜海道:“你们怎么不去看?” 府尹道:“那里不让任何男子进去,人都是那些女子自己扭送出来的。” 王顺道:“御大人,这么邪门的事情,也只有你能还我一个清白了。” 御步思索片刻,道:“此事我会调查清楚。” 他起身要走,王顺大声道:“那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颜海不可思议的看了王顺一眼:“你爬人家屋顶上去偷窥,还要放了你?你简直比我还敢想啊。” 宁昭笑道:“人嘛,就是想的美。” 御步本来要走了,王顺这么一说,让他又想起来王顺这个人了,回头对府尹道:“再打五十下,好了再打,打满五百为止。” “御大人我错了,御大人.” 王顺看着御步领着打手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恨不能打自己一个嘴巴。 御步出去之后,也没再提不落家的这件事情,让宁昭和颜海各自回去了。 颜海问宁昭:“他不是说要管吗?怎么又不管了?” 宁昭露出一个极大的奸笑:“我猜他要干一件大事。” 颜海道:“什么大事?” 宁昭道:“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颜海十分疑惑,不知道这好玩的事情是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几乎是天刚刚亮宁昭就已经将颜海从颜家拎了出来,让他赶了一辆马车,去了城门口,然后叮嘱他看到马车过来,就往上撞。 颜海莫名其妙,但是感觉宁昭要办大事的样子,便兴致勃勃的照办了。 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马车从城里出来,颜海没多想,立刻扬起鞭子,将自己的马车撞了过去。 “里面的人没事吧?”颜海听到对面哐当一声,有人撞在了车厢上。 车夫道:“没事,没事,两位将马车让开些,我们小姐好过去。” 话还没说完,宁昭就已经伸手将帘子撩开了。 (本章完) 第410章 不落家2 第410章 不落家2 马车里面坐着个姑娘,一身雪白的衣裙,头饰简洁,一眼看去,是个冷若冰霜,清雅美丽的“姑娘”。 颜海哆嗦着手指,看着眼前身穿白衣的美丽女子,结结巴巴道:“御、御步、你你你……” 御步从里到外的窘迫,窘迫的几乎当场去世,一张脸涨的通红,抿着嘴一言不发,冷冷的哼了一声。 宁昭道:“啧啧啧,御小姐要不落家啊。” 颜海道:“啧啧啧,御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像个木头人。” 御步本来是想掩人耳目去不落家的村子里调查一番,哪里知道宁昭和颜海竟然在这里等着他,还看到自己穿成这个样子,又出言调笑,差点活活气死。 宁昭让车夫把颜海家的马车赶回去,让颜海赶御步的马车,出了城门三里地,御步这口气都还没顺下来。 颜海到路边买了油炸鬼和豆腐脑带肉饼回来,钻进马车里,边吃边道:“御步,你可真是个人才,这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御步喝了一口豆腐脑,道:“你们把我送到村口就行。” 颜海道:“可是我也想进去,你看来都来了……” 御步道:“那里不让男子靠近。” 颜海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也跟你一样乔装打扮一番不就行了。” 他心眼比喉咙管还粗,对于男扮女装毫无心理压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也能算个事,就算穿一层猴皮,也掩盖不住他颜少爷的男子汉气概。 宁昭就更无所谓了。 两个人对着御步的冷链视而不见,翻开御步的包袱,抖落出几件女子衣裳来,全是白的,一看就是御家那几个小姑娘们连夜赶制出来的,长短都正合适。 宁昭和颜海也是一样的长手长腿,在马车里换衣服乱成一团,将小小一个车厢弄成了个盘丝洞。 御步默默在一旁收拾,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实在一言难尽。 两个人都是年轻好看的架子,扮个女子面目上倒是不违和,尤其是宁昭,非常漂亮,三朵姐妹花似的。 可是宁昭和颜海坐姿狂放,岔开裙子,四仰八叉的坐在车厢里歇气,能叫人一眼将裙底都看光去。 要是再出去赶个马车,江湖中的女中豪杰也就只有这模样了,而御步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活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寡妇。 御步收拾了东西,出去赶马车,将马车赶到目的地之后,也不进去,在马车里牢牢的嘱咐宁昭和颜海。 那殷切而无奈的神情,仿佛是一位老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出来踏青来了。 “走路要慢,说话要细,最好是柔声细语,颜海你一会儿不要说话,免得露馅。” 他殷勤嘱咐,两个人连连点头,认为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进了不落家的村子,这村子里竟然还有人把手,是两个十分粗壮的中年妇女,上前就来盘问宁昭三人。 这可是宁昭的强项,她一马当先,编了一通瞎话。 “我们三姐妹姓白,这是大姐白米,我是白面,这是小妹白菜,父母亡故,家里那些叔伯抢占了我们的家产,还要将我们嫁给同一个老头子做妾,我们听说这里有一个专门帮助无辜女子的村庄,这才逃出来的。” 她说着,还做作的擦了一下眼角。 颜海心道这编的什么破故事,三姐妹嫁给同一个糟老头子干嘛,大杂烩吗,等他来润色一下。 他刚要说话,御步就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免得他露出破绽,随便宁昭那张破嘴去说出几朵花来。 好在村子里的人相信了她的胡说八道,将“三姐妹”安顿下来,暂时安排在了一间小屋子里,还送来了晚饭,让他们不要乱跑,等熟悉了再给她们安排事情做。 晚饭少的可怜,三碗白米饭,一碗萝卜干,一碗豆腐,一碗青菜,唯一的荤菜就是鸡蛋。 由于没吃饱,半夜没到,颜海就饿的几乎晕厥,弱柳扶风起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宁昭和御步出门去查探。 村子里的人都休息的很早,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地方还有一点灯光。 是一座祭祀的地方,屋子里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里面有一个泥塑神像。 “是九天玄女,被黑气围住了。”御步举着油灯,四下看了一眼。 九天玄女是一个正义女神,是一位铲恶除暴的应命女仙,在这里塑一个这样的神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宁昭道:“嗯,但是没有看到鬼祟,已经离开了,藏在这村子里。” 御步道:“进村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鬼祟。” 宁昭在供桌上抓了一把花生,道:“藏在人堆里,自然找不着,不过可以想想办法。” 她正想说自己的办法,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有人大喊道:“救命!” 宁昭和御步齐齐变了脸色,暗道不会是颜海饿的去找吃的,结果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吧。 两人飞奔而出,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四个手拿砍柴刀的女子,这四人见了宁昭和御步也来不及多说,直接冲到了屋子里面。 只见屋子里一个女子手里的蚕茧撒了一地,惊慌失措的指着床上。 床上一个女子神志不清,身边躺着一个男子,男子也是一样的昏迷不醒,头上还带着一个大包,像是掉下来磕的。 两个人身上都蒙着一层黑气。 那四个人女子见出了事,连忙让宁昭和御步这两个新来的先回去,这里交给她们处理。 宁昭和御步应了,转身离去,在周围转了一圈。 宁昭剥着花生,忽然眉头一皱,一条黑影从他们眼前掠过,进了刚才出事的屋子里。 孤魂野鬼? 不对。 她忽然站了起来,对御步道:“这事情不简单啊。” 御步皱眉,也站起来抬头看去,只见四周忽然钻出来许多黑影,一个一个的站起来,在村子里慢慢往那间屋子里走去。 屋子外面已经站满了黑影。 人和鬼影,夹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了。 鬼影越聚越多,密密麻麻,面目模糊,令人毛骨悚然。 御步也眉头紧皱,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魂聚集在这里?” 宁昭道:“看来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鬼村,先回去吧,明天白天再看看。” 她说完,拉着御步穿行在重重鬼影之中。 (本章完) 第411章 不落家3 第411章 不落家3 颜海在屋子里睡死了,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 “是不是要把那个男人送到官府去?”他一边剥花生吃,一边看着比起昨天更加喧闹的村子问宁昭,他已经听宁昭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女人全都出动了,围在一起。 宁昭站在外面一颗苦柑子树下,慢慢揉碎一片叶子,昨天晚上的鬼影已经不在,全部沉入了地下,道:“等御步回来就知道了。” 御步比他们两个起的都要早,已经出去打探一番回来,顺便还带回来三个馒头和一海碗粥外带三个鸡蛋,连一点咸菜都没有。 颜海道:“我早晚要饿死在这里。” 御步道:“昨天晚上那个女子上吊死了。” “啊?”颜海剥鸡蛋的手停了一下,“不至于吧。” 御步道:“可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也可能是为了维护村子的声誉,这里之所以能够这么宁静,就是因为这些不落家的女子维持着这里的清誉,让人提起这里便由衷的佩服。” 颜海低声道:“这些东西,难道还能比性命重要吗?” 御步无法说到底是什么东西重要,片刻后才道:“那个男人是因为王顺被抓,心生猎奇之意,才会过来的,被送出去的时候一直在说自己是冤枉的。” 宁昭道:“若不是心有邪念,又怎么会被鬼物所迷惑,都是他自招的。” 御步道:“可怜那个女子了,晚上我去超度一番吧。” 宁昭没吃东西,也没再多说,继续站在那颗苦柑子树下面看着村里的情形。 结果还没到晚上,颜海忽然被发现了。 原来是村子里的女人叫他们三个一起出去吃饭,相互认识认识,以后一起干活,吃饭的时候颜海肚量太大,出卖了他。 毕竟没有哪个女的有这么一副饕餮胃口,又不是在码头上干苦力活的。 御步千叮咛万嘱咐,唯独忘记叮嘱颜海少吃一点,颜海被扒了裤子验明正身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脱他裤子的人年纪能做他奶奶了,周围围着四个粗壮的妇人,都十分愤怒的看着颜海。 “另外两个也一起检查一下。”隔着的里面厢房传出来一声又老又沧桑的声音。 于是一个上来检查宁昭,一个上来检查御步。 检查御步的妇人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裤腰带,御步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顿时神色万分高冷,捂着裤腰带不肯撒手,又是恼,又是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里急出了泪光,被宁昭一把搂住了,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 “哎呀,你们看看我这姐姐,可爱可人又可怜,男子哪里有这么好的相貌,还用的着看吗,他可是位贞洁烈女,被人看一下就要投河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相信了宁昭的话。 御步松了口气。 宁昭将御步放在一旁,随意将裤子解开一半,又系上了,道:“我还用的着看吗,我这样青春美丽,就是进宫去做皇后那都行,只是皇帝年纪太大,我看不上。” 她一通瞎说,又指着颜海道:“这位是我弟弟,我们不嫁人,他也没地方去,只好瞒天过海带过来了,实在不行,你们关他一晚上,明天给他送回城去。” 一个妇人进去嘀咕了几句,出来之后就将颜海领去了小黑屋关着,让御步和宁昭这两姐妹还回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去,晚上会专门教他们一些事情。 宁昭和御步吃过晚饭,就在村里转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女子其实也没有多高兴,脸上的神色都比较麻木,只有被宁昭打趣的时候才会露出属于年轻人的活泼来。 “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油嘴滑舌?”一个女子娇羞的瞪了宁昭一眼。 宁昭笑道:“女子就不能油嘴滑舌了,我这还只夸你长的好,那我还会摸骨呢,你要不要我摸一下?” 这女子面相确实生的好,印堂十分开阔,是个心想事成的好样貌,一点也不执着,她笑嘻嘻的对着宁昭吐了一下舌头,跑远了。 两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晃到了今天早上吊死的那个女子门口,丝毫没有引起怀疑,只是那些年长的女人越发不喜欢宁昭了。 吊死的人是枉死,魂魄会在这里流连许久,女子的魂魄还在屋中一遍一遍的走,脖子上拖着一根长长的草绳,似乎在想生前的事情。 宁昭看着她脖子上的绳子,没有多说,御步将一张符纸偷偷烧了,又念了几篇咒文,就见那女子慢慢往外走去。 可是走了没多久,又停下了,折了回来。 御步皱眉:“没效果?这村子周围设了阵法吗?” 宁昭摇头:“不可能。” 御步道:“你试试?” 宁昭再次摇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你的问题。” 她也有些奇怪,天色渐暗,金乌西沉,玉兔东升,黑暗中树枝张牙舞爪,仿佛是许多厉鬼,正在等着吞噬村子里的人,而地下慢慢有黑影出现,一个接一个,在村子里行走,好像还活着一样。 但是不管这些鬼魂怎么走,都没有走出这村子去。 真是奇怪。 就连宁昭也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里疑惑,那印堂宽阔的女子忽然跑了过来,道:“婆婆叫你们呢,要给你们讲讲这里的规矩。” 她将这两人带到白天颜海被带走的屋子,那关着的厢房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见了宁昭和御步,打量半晌,才道:“既然进了不落村,以后就是村子里的一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再受夫家奴役之苦。 村子保护了你们,你们也要维护村子的名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女子能够来这里得到庇护而不受他人中伤。” 宁昭和御步点头表示受教。 老妇人又道:“进了村子,就要守村子里的规矩,第一,不得迈出村子一步,一切自有妇人去办,你们只管安心劳作, 第二,不得反悔,做了不嫁之女,再有反悔出轨行为,就为姐妹不容,装入猪笼溺死, 第三,死后不停尸,无牌位,一张草席埋在村子里,由村子里的姐妹上香供奉,就算有父母来接也不行,这是为了表示坚贞之意。” 这些规矩说出来,便是一生的孤独。 (本章完) 第412章 不落家4 第412章 不落家4 出了婆婆的屋子,宁昭对御步道:“你知道这些鬼魂为什么走不出去吗?” 御步摇头。 宁昭道:“因为画地为牢,天地宽阔,偏偏自作牢笼,来这里的人以为脱离家庭桎梏,没想到却是戴上了另一层无形的枷锁,永世不得踏出去一步,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将她们禁锢住了。” 她叹息一声,站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规矩,这两个字,葬送了多少人。 御步道:“生的无奈,活的无常,连归去也不自由,生前死后都睁不开双眼,这里的女子,未免太苦。” 宁昭道:“何止是这里,放眼天下,哪个女子不是如此,不必再想,真个是人心如同无明之黑暗,唯有烦恼之火长燃不熄啊。” 御步道:“来的男子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这些没有散去的鬼魂幻化出来的吧。” 宁昭点头。 两人在这夜色下散步,想着此事也没什么可调查的了,一切都是因为这些鬼魂驱之不散,哪怕死了也恪守着生前的规矩,维护着村子里的名誉。 “明天和颜海一起离开吧。”御步问宁昭。 宁昭刚要点头,忽然就见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颜海在朝他们两个拼命的招手,十分焦急。 他一身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见他们两个过来,连忙道:“出大事了。” 宁昭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御步道:“你跑出来干什么?” 颜海道:“你们快跟我来,边走边说。” 他说着就带他们往村子后头一座破屋子走去,原来他被关起来之后,没人给他送饭,他饿的要命,就掰开窗户上的木格子,跑了出来。 “我跑出来之后就去厨房吃了晚饭,然后见到好几个人在找我,就躲到了这间屋子里,你们肯定猜不到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他一把将地窖的木板掀了起来,然后率先跳了下去,地窖里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宁昭眉头一皱,也跟着跳了下去,饶是她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吓了一跳。 御步下来之后更是惊的“啊”了一声。 这地窖里竟然有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整个人虚弱无力的躺着,满头是汗,肚子高高隆起,下身淌着血水。 颜海道:“我都要吓死了,这里住的不都是没有嫁人的女子吗,怎么会有个人躲在这里,这马上就要生了,怎么办啊,我又不敢叫人。” 御步道:“不能叫人,我来。” “你来?”颜海瞪大了眼睛。 宁昭倒是会接生鬼胎,接生活人也没经验,道:“御步来吧。” 御步上前一步,那女子力气微弱,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也听不清楚,御步道:“不要紧,你就当我是大夫。” 他也顾不得脏了,将外衣脱下给女子罩住脸,脱下她的裤子,深深吸了几口气,道:“慢慢来。” 颜海已经头皮发麻,手足无措了,耳朵边都是御步低沉可靠的声音,地窖里本来就沉闷,现在更加闷热,弄的他浑身都是汗。 “宁昭,我有点怕。” 宁昭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个时候再怕什么。” 颜海道:“我怕她和小孩死在这里。” 明明是向着生而来,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宁昭笑了笑,上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一个脑袋探了过来,正是那一位印堂宽阔的女子。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惊呼一声,连忙跳了下来,一看御步在努力接生的情形,也唬了一跳,道:“怎么就要生了。” 生产的女子看到她,流出一滴眼泪,和汗水混在了一起。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婆婆,”女子祈求的看着宁昭,“姐姐是无辜的,去年的时候,有个男人偷偷进来……” 剩下的话,不用说其他人也知道了。 颜海道:“那她藏在这里干嘛,你们又没错。” 在生产的女子听了他的话,猛的回过头来,痛苦的叫了一声:“我不想死…不要吊死我……” 颜海一时只觉得心酸不已。 女子是没错,可是这世道将错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颜海道:“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 还没等这两个女子松一口气,宁昭忽然道:“不要说话,在这里呆着,我上去看看。” 她悄无声息的上了地面,守在了门口。 黑暗之中,许多鬼影被血气所吸引,接踵而至,其中还有一个活人,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婆婆。 她手里缠绕着一根麻绳。 “让开。”老妇人厉声呵斥宁昭。 她身后的黑影止步不前,惧怕宁昭,慢慢往后退去。 宁昭脚下也是黑影重重,将这老妇人困在了原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开我!”老妇人惊慌起来。 “今天早上吊死的那个女子,也是你杀的吧。”宁昭语气冷淡。 “是我杀的,”老妇人丝毫没有遮掩,“她坏了名节,必须死,不然外面那些男人会怎么看我们!我这是为了整个村子的人考虑,一旦村子的清誉没了,以后那些想不落家的女人哪里还有地方去!” “你以为自己解救了她们,岂知你也成了禁锢她们的一员。”宁昭叹息。 “我是为了她们好。”老妇人怒气腾腾。 “你是为了自己好,这个村子,已经成了你的魔障,所以你不允许上面有任何的污渍,一旦有了,就得切掉,其实你没有明白,她们不是污渍,是和你一样的人。” 老妇人道:“你说的都是废话,没了贞洁,就会被人瞧不起,这个村子也会被人围攻。” 宁昭道:“多说无益,你已经将心做牢笼了,回去吧。” 她伸手朝老妇人眉心点去,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昏暗起来,无知无觉的离开了。 那些鬼魂也跟着她一同离开,吞噬着她的活力,让她离死亡越来越近。 地窖里忽然传来一声叫声。 宁昭下去,就见那女子已经将孩子生了出来,此时正高高举在双手之中,似乎要将孩子摔落。 颜海急的跳脚:“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 孩子在女子手里呼吸微弱,连哭声都没有一声,女子眼看也是奄奄一息,低声道:“一个女儿,不……不能活,太苦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断气,手里的孩子重重落下。 (本章完) 第413章 出门1 第413章 出门1 宁昭轻飘飘上前一步,将孩子抱在了手中。 她的眼睛是乌黑而淡漠的,那淡漠里却忽然藏了温柔,仿佛是春风吹拂过柳枝,或是一朵山花悄悄绽放枝头,她伸手摸了一下皱巴巴的小女孩。 “好孩子,真勇敢。” 小女孩身上的脐带还没断,眼睛上蒙着一层光,像是看不清楚一般,可却仿佛是听懂了宁昭的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在这庄严肃穆的村庄里,像是一种凄凉,又像是一种壮烈,一种挣扎,一种破茧而出的欲望。 生为女人,何错之有。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颜父站在家门口,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痛。 “这孩子哪里来的?” 颜海抱着张嘴嗷嗷待哺的孩子:“爹,这是我捡来的。” 颜父怒气腾腾,道:“捡的!这世道还有孩子捡啊!你现在出去,再给我捡一个来看看!” 他一边咆哮一边小心翼翼将孩子接了过来,随后给了管家,让他赶紧去找奶娘。 宁昭在旁边道:“伯父,其实我瞒了你很久,我是个女的,这孩子是我跟颜海生的,你要是不介意,我现在就能改口叫爹。” 连这话都说的似曾相识。 颜父气的一把拎起扫把,劈头盖脸朝着这两个孽障打去。 “女的!你要是女的,那你就得喊我做伯母!孽畜,给我站住!” 两个人一通狂奔,跑的无影无踪,免得让颜父真的打到颜海,颜海还没喊疼,他自己先心疼了。 小女孩就此在颜家扎根落户,颜远山听说颜海又捡回来一个小孩,第二天就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家,将小丑八怪连扛带抱过来。 “哥,这个还给你。” 小丑八怪冲着颜海鼓了个鼻涕泡。 颜海退避三舍,道:“拿走拿走。” 颜远山道:“不行,我要妹妹。” 颜海道:“什么妹妹,那是你大侄女,跟你差着辈分呢。” 颜远山道:“啊?怎么成大侄女了,不是妹妹吗?” “哎,”颜海十分无力,“我爹非说是我在外面跟别人生的,还说要把她培养成下一个朱梅,所以就成你大侄女了,就这丑玩意儿,跟她都差着辈分。” 小丑八怪听懂了一个‘丑’字,怪叫一声,啪的打了颜远山一巴掌。 颜远山将他踢到一边:“哥,你说实话,这小孩真不是你的?” 比小丑八怪眉清目秀多了。 颜海喜当爹已经十分苦恼,见颜远山都还怀疑他,气个半死:“我还有童子尿,你说是不是我的!” 颜远山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对颜海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哥,你好可怜,要不晚上我们去醉今朝,我教教你?” 颜海道:“带着你的丑玩意儿赶紧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丑玩意儿冲着颜海喷了一口口水,被颜远山团成一团带走了。 颜海也不敢在家里多呆,颜父跟魔怔了似的,对着这漂亮的小孩爱不释手,一会儿让她叫爷爷,一会儿让她叫爹,小孩才刚睁开眼睛,只会喝奶,知道个鬼的爷爷。 颜海一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小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就突然做爹,对着宁昭唉声叹气,说自己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口服了一笼屉羊肉烧麦才痊愈了。 宁昭道:“御步来了,赶紧洗手去。” 颜海连忙去洗手洗脸,弄干净了一看,御步正好到门口。 “御步,你们不是要选一个方士吗,选出来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御步道:“不怎么样。” 他直奔宁昭,将一封信放在了宁昭跟前。 宁昭捏起来看了一眼,皱了眉头,道:“出了这么多事?” 御步点头:“可能是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中元节了,你跟我去一趟吧。” 颜海道:“我也去。” 宁昭道:“你不是要在家照顾女儿吗?” 颜海:“.不行,我非去不可!” 宁昭道:“没有问题。” 颜海一看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就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心道这就同意了? 看来确实把他当自己人看。 他又一趟飞奔,回去收拾行李,可是没想到颜父骤然有了孙女,将心爱的儿子抛到了脑后,竟然也不管他能不能支到银子,直接和颜远山那一大家子人去青山避暑去了。 颜海没有从账房那里领到银子,连马车都没有一辆,气的抬腿就走,坐在清水街嗷嗷叫。 “胡大痣,你带个话给我爹,他这个当爹的要是心里有我,就自己来见我,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胡大痣连忙安抚,说的口水都干了,御步站在门口,差点被他们两个的聒噪之声吵死。 这聒噪之声随着马出了城,聒噪的对象成了宁昭和颜海,两人一路说一路吃,骑着马都没有歇气,最后御步忍无可忍,道:“都给我闭嘴。” 颜海娇嗔一声:“宁昭,你看他凶我.” 御步拎着马鞭道:“我看你是找死。” 颜海和宁昭立刻把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除非吃东西,否则不张开。 进了山中,马也不好用了,三个人牵着马走到晚上,颜海又累又热,满身都是汗,强烈要求休息。 御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便找了一家在山中的猎户,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肤色黝黑,很是健硕,一看就是成日在山中奔波的人。 “请进。” 他热情的将宁昭三人迎了进去,屋子里竟然已经摆好了热菜热饭,好像知道有客人要来一样。 就连碗筷都正好对着数。 “你知道会有人来?”颜海十分奇怪。 猎户道:“没有没有,只是今天一直有喜鹊在叫,这喜鹊迎客,我就知道是有客人要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先吃点。” 宁昭看了他几眼,道:“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合不合适赶路。” 猎户道:“估计你们得在这里留个一天了,我看明天肯定是个雨天。” 宁昭道:“是吗,今天晚上这天色,看着可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猎户道:“肯定是下雨。” 宁昭笑了笑,不在纠结这件事情,三个客人就在这里住下,还一起喝了几杯。 (本章完) 第414章 出门2 第414章 出门2 第二天一早,颜海是被雨声吵醒的。 外面的雨下成了一条线,冲刷的山中一片碧绿,宁昭蹲在廊下,手里一粒一粒的掰着玉米粒吃。 御步站的笔直,站在一旁,道:“这里有什么古怪吗?” 宁昭道:“没有,再等一天吧,明天就可以走了。” 三人只能在这里耽搁一天,和猎户一起围坐在一起闲聊,御步在一旁翻看着各地寄来的信。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鬼祟的事情变多了? 每年都会过中元节,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种情形过,事情多的整个阴阳司都忙起来了。 猎户叫做熊武,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一件事,明明没有发生过,但是发生了之后,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颜海点头:“有时候我明明感觉这一天已经过了一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就是说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熊武道:“不过我这似曾相识还不一样,我从小到大干什么事情,不说那些小事,就说人生大事,娶妻生子,父母亡故,妻子和儿子又相继离世,我孑然一身,这些事情也都好像经历过一样。” 颜海道:“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做梦做糊涂了。” 熊武无奈一笑:“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从有记忆以来,就不断的有这种感觉。 “熊武,再玩一会儿嘛,太阳都没下山,你怎么就急着走?” 五岁的时候,小伙伴为了追赶他,从石崖上掉落,摔的满头是血,小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曲折,哇哇大哭。 他站在原地,第一反应却是似曾相识,好像这件事他已经经历过,而不自知。 摔倒的男孩成了一个跛子,因为是和熊武在一起摔倒的,所以一直让熊武家里赔钱,熊武家中本就贫穷,无力赔偿,熊武父亲最后决定去山中打猎。 “你祖父以前就是个优秀的猎人,曾经和人一起打过大虫,因为他是主力,还分了一张虎皮,卖得了银子买了这几亩地。” 熊武父亲带着熊武到了山脚,十分骄傲的对熊武说了一番这样的话。 熊武愣愣的听着,总觉得这一番话也曾经听过,山上绿意浓如墨,白雾气浮荡,遮掩了山中沟壑。 他心中不安,想说什么似的张开了嘴,可是最后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能看着父亲上了山,之后再回来,就只剩下了尸骨。 葬礼上,他很悲伤,可是这悲伤中却带着一丝疑惑,好像自己父亲的葬礼,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来吊唁的人不多,葬礼办的很简陋,父亲很快就下葬了。 生活还是在平淡的继续,为了母亲不那么辛苦,他便开始去山中打猎,一开始只能打到野鸡野兔,也就跟人放个兔笼子差不多,可是慢慢的,他也能打到麂子了。 之后便是娶妻生子,高兴之中,又带着一丝似曾相识的平淡。 孩子出生的那天,他不在妻子身边,而是去了山中打猎,原本想打点野味换了钱去给孩子打一副长命锁,可是当他站在山中时,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一只麂子从他身边仓惶逃走,他都没有注意,只是远远的瞭望村子里的情形,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依旧心神不宁。 看了半晌,他又回过头开始打猎,捉了两只野鸡之后下山,才发现妻子跌了一跤,难产而亡,只剩下一个在襁褓中的儿子。 原来他忘记的就是这件事吗? 儿子皱巴巴的,浑身都是血,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奶,饿的直哭,就连这哭声,他都似乎听过了许多次。 这到底是为什么? 慢慢的,他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了一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记忆,明明是一起发生的事情,可是却只有他记得,其他人都说没有发生过。 儿子是淹死的,看到儿子尸体的时候,他依旧觉得眼前的情形早已经见过,可是却无能为力改变儿子的命运。 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他干脆搬进了山里,打猎为生,打到了值钱的东西就拿下山去,换点粮食回来,要是不值钱的就自己吃。 这样的生活太平淡了,平淡到他闭上眼睛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陷阱放在哪里,哪一个地方有一块石头。 直到宁昭三人到来。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客人来,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就好像梦里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一样,我又觉得今天肯定是个雨天,所以昨天才会说今天肯定会下雨的话。” 熊武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御步也忘记去看信件,听着熊武说完,皱眉道:“是不是预知一类的梦?只是梦到之后你就忘记了,因此才会觉得似曾相识。” 熊武道:“可能吧。” 颜海道:“会不会是你突然把前世的事情给想起来了?” 熊武道:“也有可能。” 宁昭道:“没有前世,也不是预知梦。” 颜海三人都看向了宁昭。 宁昭道:“去山里转转,就知道原因了。” 颜海道:“现在?” 外面还是大雨。 宁昭点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就是得大雨的时候才能看到,走吧。” 熊武连忙拿了蓑衣斗笠出来,可是数量太少,只够两个人使用,颜海干脆在脑袋上顶了个木盆。 “你都想到有客人要来了,多买把伞也行啊。”颜海顶着木盆冲进了大雨之中,然后撞到了一颗树上,连人带盆摔了个屁墩。 宁昭放声大笑:“孙子,过年还早呢,行这么大个礼。” 颜海差点气死,回头看一眼熊武,见熊武呆在原地发愣,顿时急道:“你别说这你也似曾相识!” 熊武点头。 颜海:“.” 熊武冒着雨摘了几片大粽叶,四人开始冒着雨在山里走动。 主要是宁昭带路,他们三个跟屁虫在后面跟着。 风带着雨星,劈头盖脸的往下砸,打的山林之中涛声一片,叶子东一片西一片,雨点大一阵小一阵,让山路变的非常难行。 “宁昭,你到底在找什么?”颜海扔了毫无用处的树叶子,浑身都湿透了。 宁昭不言语,一直在走个不停,而且是在往深山之处走,就连熊武都没有这么深入过。 “到了,在这里。” 她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本章完) 第415章 出门3 第415章 出门3 一个入口很小的山洞,一股阴气从里面往外冲,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像是一只猛兽张开大嘴,准备择人而噬。 颜海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忍不住嘶声。 里面全都是仓黑的岩石,密密麻麻的洞穴纵横交错,数也数不清楚,电光偶尔划过,将这一座奇怪的洞窟照亮,内中洞窟上至云烟,下至幽冥,望之不尽。 如同一座无底洞。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这样的洞?看外面也看不来啊。”熊武连连称奇。 颜海进去三步,将手放在岩壁上扶住,只见这一只手忽然变化,不过短暂片刻,手上皮肉猥琐干枯,长满老斑,指节僵硬,垂垂老矣。 他自己还未曾察觉,依旧在往里面张望。 熊武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一看,却又见那只手完好如初了。 御步皱眉道:“这是鬼道?” 如此百转千回,交错盘桓的地方,他只见过鬼道,而且颜海方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鬼道之中产生的时间混乱。 鬼道是虚无,就连时间在鬼道中也是混乱的。 无所有,万法皆空。 颜海闻言出来,道:“鬼道?” 在他心里,鬼道得是由呼啦一下打开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么会变成一座洞穴出现在这地方? 熊武就连鬼道是什么都不知道。 宁昭道:“鬼道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但是大部分时间形成这样的景象都是因为下大雨。” 颜海道:“难道熊大哥的似曾相识跟这鬼道有关?” 宁昭道:“正是,他的身上其实少了一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曾经在这山中进入过鬼道,侥幸出来,却将他的一魄丢失在其中。” 熊武道:“我想起来了,我母亲是说过这样一件事情,说是怀我的时候,有一次来山里给我爹送饭,碰上下大雨,就进了一个洞子里躲雨,最后不知道怎么在洞子里迷路了,出去的时候竟然到了邻村。” 宁昭道:“你母亲运气不错。” 御步深以为然。 他和宁昭一起进入过鬼道找皇帝,所以知道鬼道的可怕,人在鬼道之中,只能算是汪洋之中的一滴水。 颜海也觉得他母亲运气好,出口居然就在邻村,想当初他和御步被丢在西疆的时候,那漫山遍野的虫,御步差点当场去世。 颜海道:“那他丢了一道魂魄,也没像御步似的变傻啊。” 御步默默后退一步,不想再提自己的往事。 宁昭道:“那是因为丢失在鬼道中的那一道魂魄,也经历着和熊武一样的事情,但是因为时间混乱,熊武经历过一次,那一道魂魄可能已经经历了成千上百次,再加上那一魄还没有消散,所以熊武看什么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熊武道:“有没有办法能让这种感觉不复存在?” 宁昭道:“除非让丢失的那一魄回到身体中。” 熊武急道:“那我还能把我丢掉的那一魄找回来吗?” 宁昭道:“不能。” 鬼道之中,浩瀚如烟,就是丢了一个大活人都无从找起,更别说一道魄。 颜海道:“找不到也没事,你就当自己有预知的能力好了。” 熊武叹息一声,满腔心事不知如何说起。 生活本来就是苦中作乐,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快乐能够填平辛苦,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已经被料到了一样,而且无法改变,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起来。 人生的乐趣,不就在于未知吗? 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正是这种未知,让人在苦难之中奋发,寻求一个希望。 雨渐停,又在山中过了一夜,宁昭三人也准备离开了。 “永远也不要想着进去。”宁昭临走之前,叮嘱熊武。 那地方进去了,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熊武点头:“我知道。” 宁昭三人这才离开。 颜海问宁昭:“你交代他干嘛?难道他会进去吗?” 宁昭点头:“没有进去过的人,恐怕很难知道鬼道的可怕。” 熊武看着宁昭三人的影子消失在山野之间,回到屋中,开始搓麻绳,等到再一次暴雨的时候,他拿着麻绳去了深山之中。 鬼道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他四处寻觅,总算是找到了沉落在地的鬼道,在地上打了个木桩,然后将绳子的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进入了鬼道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鬼道慢慢闭合上了。 宁昭三人在路上慢腾腾的走了,还没有走到预定的地方,在宁安县就停了下来。 整个宁安县,黑气笼罩,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街道上空无一人,门户紧闭,灯也已经熄灭,明明是盛夏时节,这里却带着萧瑟秋意,死气沉沉。 御步道:“信上并没有说这里,怎么如此重的鬼气?” 宁昭道:“有执笔者来过,症状暂时被压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彻底处理好,先住下看看。” 颜海一个人牵着三匹马,马也惊的直蹿,拉都拉不住,累的他浑身没劲,喘气道:“对,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我想吃肘子。” 宁昭道:“我看你像肘子。” 要找住的地方也很不容易,就连客栈都关着门,连着敲了两家都没人应声,约走越偏僻,到了最后一家,依旧没有人开门。 御步正想说实在不行去衙门住,还没开口,忽然一个老头打开一条门缝,哑着嗓子道:“进来吧。” 颜海松了口气,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连人带马从门缝里钻进去,道:“老爷子,有肘子吗?” 肘子没有,肉也没有,因为这里是义庄。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老头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晃晃悠悠的要灭,他佝偻着背,看着他们三人进来,连忙将门关上,“噗”的一声将灯吹灭了。 “别出声,这地方闹鬼,快跟我进来。”他哑着嗓子让三个人摸黑进了放棺材的屋子。 屋子里有十副薄棺,都已经盖上,因为天气热,已经有了腐臭难闻的味道,棺材尾都插着三柱香,地上撒着糯米,棺材全部都用墨斗弹了一遍。 风从门缝和窗缝往里面钻,发出“呜呜”的呼啸之声。 颜海在这样昏暗的地方无端打了个哆嗦,站到宁昭和御步中间,从稍微放松一点。 鬼? 哪里? (本章完) 第416章 无常 第416章 无常 宁昭在黑暗中依旧看的十分清楚,这十副棺木里面虽然装满了死人,可是里面的尸体并没有留下任何怨气,魂魄都已经离开。 显然这老人所说的有鬼并不在这里。 御步问道:“老人家贵姓?你这是官府的义庄吧。” 老人咳嗽一声,道:“叫我一声牛老儿就行,你这后生眼力不错,这里是官府的义庄,这些人啊,都是枉死的。” 御步道:“鬼?” 老人连忙嘘了一声:“不是鬼,是勾魂的无常,要是被无常看到,就会把我们的魂魄都勾走,看到没,这些都是被无常勾走了魂魄的人,一天一个,今天也不知道轮到谁了,我是看你们三个还年轻,死了可惜,才放你们进来的。” 宁昭和御步都若有所思,不知道这无常究竟是何方神圣。 颜海不再害怕,开始兴致勃勃的问:“真的有无常?可是无常不是阳寿尽了才会来勾魂吗,怎么这么随便?” 牛老道:“不知道,老头子我守了这么多年的义庄,这还是第一次几天死了这么多人……”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空旷的梆子声。 “笃笃……咣咣……” 更夫拉长了嗓门:“平安无事!” 牛老道:“已经三更了,不要说话了,我再去撒点糯米和茶叶。” 御步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说着,从宁昭手中接过一张符咒,顺手贴在了门上,两人十分默契。 颜海什么都没看到,正在十分积极的啃干粮。 有了宁昭这张符咒,一夜无事,他们和棺材里的尸体一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五更时分,外面传来更夫清晰的“咚……咚,咚,咚,咚!”的梆子声。 五更了。 天光微微发出青光,还没有到天亮的时候,月亮将落未落,也是人睡的正熟的时候。 忽然,一声尖厉的哭声响了起来,将除了颜海以外的人都从梦中惊醒。 颜海是被宁昭踢了一脚才醒来的。 牛老也醒来了,匆忙点了盏灯,照着同样坐着的宁昭和御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声叹息。 “哎,不知道是谁又倒霉了。” 颜海道:“黑白无常勾魂不是也得阳寿尽了才能勾吗,难道还能瞎勾?”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就是黑白无常夜里走在路上,一家一家的钻进去看,将人的牙齿头脸都相看一遍,然后找了一个最俊的勾着走了。 这哪里是勾魂,简直就是相驴。 牛老道:“神鬼之事,谁能说的清楚,这官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尸体都放在这里,再查不出来,就得葬了,天热,放不了。” 御步道:“能不能让我们开棺看看?” 牛老道:“不行不行,这枉死的人入了棺就不能再开棺了,你们都是年轻小伙子,火力旺,一口气过去,就得尸变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不太平,也不知道阴阳司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查看,哎。” 颜海一听御步的口气,就知道一时半会走不了,得在这里呆上一阵了,于是倒头又接着睡,随手捏爆了一只虱子,递给宁昭和御步看:“什么呀这是?” 御步顿时全身汗毛直立,浑身发痒,收拾东西道:“牛老,我们告辞。”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昏昏默默的天色中,人影幢幢,不断的往一个地方聚。 宁昭道:“无常勾魂?这倒是有意思,这地方虽然死气鬼气都很重,可是这鬼我倒是一个也没看到,难道真的有什么勾魂摄魄的无常?” 御步道:“确实让人怀疑,先找个客栈洗涑,再去查探。” 好在客栈也已经开门了,将他们三个人让了进去。 御步的洗涑耗时很长,直到颜海吃到第三轮早饭了,他才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一看就是从头到脚洗了一遍,随意吃了点,就去了衙门。 县官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见到御步前来,又是喜又是疑惑,想到自己昨天才送的信,阴阳司司长今天就到了,难道御步会缩地成寸的法术? 书上说这种法术可以日行千里,看来这位年轻的司长本领非同寻常。 他在脑子里将御步脑补成了一个拥有盖世神功的术士,异常恭敬。 “御大人,您来了可就太好了,这两位是您的下属吧,卑职这就去安排饭菜。” 御步道:“不用,这无常勾魂的事情,你说来听听。” 县官在御步的冷脸高压之下出了一身的汗,还是上了茶点,边喝边说。 无常勾魂的事情,是在十天前出现的,第一个死的人正值壮年,死的时候是三更,和妻子同睡一张床,妻子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影站在床边,看不真切样子。 这人手里拿着一只笔,一册书,开口说话:“宁安县宁波,庚子年壬酉月乙亥日未时生人,阳寿已尽,死期来到,今勾去你三魂七魄,投入阴间,再往来生。” 这人说完之后,便用笔在书册上勾去一笔,也看不清楚勾去的是什么,这妻子就见从自己丈夫的眉心里冒出来一团烟雾,成了人形,被一条锁链锁住,带走了。 妻子立刻惊醒,身边丈夫却已经没了气息。 一开始,谁都没有将她说的话当真,只以为是晚上睡糊涂了,这壮年人一睡不醒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发生过,大家都只当是普通事。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人被勾去了魂魄,县衙刚开始以为是有人用迷魂香一类的东西杀人,可是却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直到昨天实在扛不住了,赶紧给阴阳司去了信。 再这么一天一个下去,整个宁安县就会变成一座鬼县。 御步听完,看了宁昭一眼。 笔、书册,这两样东西十分熟悉。 宁昭道:“跟我没关系,要是执笔者在这里,我必然能知晓,看看尸体再说。” 昨天晚上的尸体还没有送去义庄,在衙门里躺着,脸色发青,嘴唇微张,像是最后一口气已经吐干净了,但是眼睛却鼓胀出来,眉心乌黑一片。 宁昭伸手在眉心上摸了一下,里面一团黑气散了出来,死者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样。 生魂和人之间拥有强大的联系,就算是出窍个两三天,也只会昏迷不醒,这种样子,是被人强行将魂魄勾走了。 (本章完) 第417章 鬼画师 第417章 鬼画师 世上真有勾魂的无常吗? 宁昭看完之后,道:“这些人都可以埋了,不用再在义庄放着,晚上我们出去会一会。” 御步道:“你有眉目了?” 宁昭道:“嗯,晚上看看再说。” 御步点头,让县官去安排尸体埋葬这些琐碎之事,等到了晚上,宁昭带着颜海和御步,开始在街上溜达。 更夫依旧在打更,打更的更夫一般都是残缺孤寡之人,面相丑陋,八字过硬,在外面勾魂的无常大约也看不上,哪怕更夫天天的游荡,也没有要把他勾走的意思。 到处都是一片寂静无声,家家门户紧闭,一点光亮也没有,如此一来,颜海手里的灯笼光芒就诡异起来,本来就是一支红烛,映着白色的纸灯笼,整个都成了红色。 更夫的梆子响起。 “咚……咚,咚,咚,咚!” 他们已经在街上从三更溜达到了五更了,昨天死亡的时间就是五更,颜海不禁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手里提着的红烛火光猛烈晃动,摇曳着将白色的纸灯笼舔舐的一干二净。 “啊!” 眼看着火就要烧到手上,颜海连忙将灯笼扔在地上,正想问宁昭怎么回事,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御步和宁昭的影子。 这两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将他留下了。 “王八蛋!”颜海骂了一声,眼看着黑暗像是浓墨一般将自己淹没,连忙捂住了嘴。 没想到御步也学坏了,跟着宁昭一起把他当诱饵,气死了。 颜海气的火冒三丈,身上那三把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恐怖被怒气压下去不少,可是情况依旧不妙。 黑暗之中,似乎有铁链拖动的声音,在地上“哗啦”作响,听声音明明很重,可是却没有脚步声,更夫的声音也消失了。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等颜海能够看清的时候,已经到了他眼前。 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长相和常人没有区别,只是没有血色,双脚行走的时候离地面还有一指厚的距离,身上缠着锁链。 地上也没有影子。 “何方妖孽!”颜海强行给自己壮胆。 来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打开了手中的书册,在上面翻找着属于颜海的性命。 “京城颜海.” 平淡无波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钻入了颜海脑海之中,一丝情绪也没有,就好像是在买一根油条那么简单。 颜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左右环顾,还没有看到宁昭和御步的身影。 虽然知道宁昭不会让他死了,可是这声音依旧古怪的让他头皮发麻。 “哈!”他提起一脚,猛地踹了过去,一脚将这“无常”踹了出去,可是这无常冰冷的手随后抓住了颜海。 颜海神魂一阵动荡,浑身无力,脑袋里跟走马灯一样的转。 很快,宁昭出现在他身前,一手捏住了这无常的手,一手将他摔了出去。 黑气将“无常”缠绕,书册和笔都跌落在地上,御步补上一道符咒,这无常立刻消失了。 地上多了一团黑色的印子。 “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颜海速归!”宁昭怒喝一声,两指并拢,点在了颜海额头。 颜海脑子里“嗡”的一下,从迷糊中醒过来,看着宁昭那张惨白到亲切的脸,骂了一声王八蛋。 王八蛋宁昭道:“没事了,一边呆着,这事情还没完。” 颜海好奇的跟了上去,伸长脖子往地上看。 “不是勾魂鬼,没有鬼气。”御步将符纸收了,并不打算去摸一下地下那一滩黑色的东西。 原本他和宁昭觉得是勾魂鬼,勾魂鬼长的和人差不多,身上带着笔和书册,会将人的魂魄勾走,可是这么看,又不是。 一点鬼气都没有察觉到。 宁昭蹲下去,伸手摸了一下地上黑漆漆的一团,捏在手中闻了闻。 颜海道:“什么东西?怎么有点臭臭的?” 宁昭道:“次等墨。” 次等墨制作的时候,会往里面掺动物皮胶,研磨开之后就会有一股臭味,皮胶越多,越次,这股味道就越弄。 御步道:“墨?” 难道这是从书中走出来的? 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事情,不论是画还是书,都曾经出现过灵异之事,最有名的莫过于一位无口女子的字灵故事。 相传一位高僧在抄经的时候,总有一位女子掩口出现,拿下袖子,却发现没有嘴,最后才发现是他抄经之时,墨水滴落在经文上,掩住了“如”字旁边的“口”,加上“口”字后,这女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莫非这墨水就是画上的东西出现了吗? 宁昭将手指头在颜海衣服上擦干净,道:“不好说,再看看,先回去吧。” 颜海打了个哈欠,道:“对,回去吧,再睡一个时辰天都亮了。” 三人回去,宁昭和御步都没有睡意,在屋外思量此事,颜海在屋子里道:“帮我吹个灯。” “噗”的一声,灯灭了。 颜海美美的闭上眼睛,还听见宁昭在外面和御步说话的声音,心道这两人背着自己说悄悄话,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等等。 宁昭在外面,谁给吹的灯? “有鬼!”颜海哀嚎一声,从席子上一跃而起,奔了出去,将自己塞在了宁昭和御步中间。 “屋子里有鬼。” 宁昭和御步对视一眼,两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有鬼,看来又是和勾魂鬼一样的情况。 宁昭慢慢站到门口,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颜海道:“真的有,刚才帮我吹灯了,你们也看不到吗?” 御步皱眉:“我没有看到。” 宁昭进去,看着桌上的一面镜子:“是镜鬼,屋子里都了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和平常的镜子没有两样,只是花纹更加精细。 镜鬼又叫做镜魂,会将自己变化成一面镜子,人看的时间太长了,就容易恍惚,不过镜鬼不用多久就会消散,并没有什么危害,所以才会无聊的帮颜海吹灯。 宁昭伸手将其捏碎,果然又是满手的黑墨,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御步道:“这种成灵的书画必定出自名家之手,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精通书画。” 宁昭道:“不用找精通书画的,墨是次等墨,找一找流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画。” 颜海道:“什么是见不得人的画?” 宁昭一本正经:“就是一男一女,一起双修。” 颜海:“.” 御步红着耳朵跑了。 (本章完) 第418章 鬼画师2 第418章 鬼画师2 找到这种画野画的人,并不容易。 御步让县官去找,结果还没颜海找的快。 颜海一点架子也没有,买了一口袋烧饼,随意找了个树荫下一坐,立刻就被一群地痞流氓围住了。 毕竟颜少爷脸上写着“人傻钱多速来”六个大字,想要看不见他都难。 “就在这儿,他们说这个人画野画很不错,经常有人来买。”颜海指着一座小小的三进院落。 敲开门,一个画童看他们一眼,好奇道:“你们要买画?” 宁昭道:“随便看看。” 画童道:“等等,我去叫老师。” 画师出来的很快,一看这三个年轻人一个赛一个的好骗,脸上顿时盛开了笑容:“你们三位想看点什么画,不如我领你们看看我的佳作,要是不满意啊,我这儿还能订做,那刘大富家的二龙戏凤,那可就是我画的。” 宁昭道:“我们不看画,问你一件事,你们县城里有没有人画过或者收藏过鬼画?” 御步配合的取出了阴阳司的牌子,往这画师面前一送。 画师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要变脸了,哪知道御步来头这么大,只能不尴不尬的又将笑脸转了回来。 “鬼画?专门画鬼的还是画捉鬼天师的?” 这两种都称作鬼画师。 宁昭道:“鬼。” “那可少,谁闲着没事会画这种东西,”画师正想说没有,忽然一拍脑袋,“我这儿有一张无间地狱图,不过是谁画的我就不知道了,画这种阴间东西的,都不会留下印章姓名,当时我在摊子上看见,觉得笔法不错,就收了起来,你们要看,我得找找。” 宁昭道:“那就找吧。” 画师去了自己的画室,里面到处都是画稿,别说是二龙戏凤,就是二凤戏龙都有。 颜海啧啧称奇,开启了成年人的大门,御步目不斜视,将颜海轰出去了,认为这种东西看太多,伤身体。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幅画才被找了出来,放在一堆春光乍泄的画里,格外吸引人。 画上只用了一道深浅不一的黑墨,便现出了一副监狱景象,凶神恶煞的小鬼,痛苦挣扎的人群,陷入无间地狱之中,看不到任何生机,只有黑暗与死亡永恒。 画画的人草草几笔,将天地也涂抹成了暗黑色,地狱景象如同亲眼所见。 颜海在窗户外面看到了,刚才看的那些画瞬间被从脑子里驱赶出去,生出一股寒意。 宁昭道:“画拿上,看看这画师是死是活。” 御步卷了画,三人一同出门,宁昭已经用一点画中气息,找到了位置。 “这些鬼祟之事,要么就是画中鬼物从画上脱离,要么……”宁昭欲言又止。 颜海道:“要么他是神笔马良?有一只神笔,画的东西都能变成活的?” 宁昭道:“不是,要么他就有一双鬼手。” 一个活人的身上怎么会出现鬼手? 颜海和御步都不明白。 三个人一直出了城,到了城外一座农庄里,宁昭才停住。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茅草房,外面用篱笆围着一个小小的院子,原本是莺飞草长的盛夏,又是大白天,可是这里却带着一股阴凉之气,草木也十分稀松。 颜海哆嗦一下,摸了摸手臂:“怎么凉飕飕的?” 宁昭在田地里弄了点水摸到他眼睛上:“你看。” 颜海睁眼一看,这回是真真实实的打了个哆嗦,放眼望去,全是黑色的影子,这些黑影残缺不全,没有面目,有的甚至连四肢都没有,只有一个光溜溜的身体,晃动着从院子里往外走,随后太阳一晒,就散掉了,地上隐约能看到一点墨迹。 宁昭道:“看来这位鬼画师还活着,这些孤魂野鬼,都是他画出来的。” 三人穿过黑影,直接到了茅草屋前面,门没有关,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挥毫泼墨,袖子上都是黑乎乎的墨迹。 他十分的瘦,眼中带着一种痴迷之态,仿佛画里的东西充满了生命力一般。 颜海敲了敲没有多大意义的门,道:“这位大哥!” 他足足叫了十声,这位鬼画大哥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连忙放下画笔,道:“你们是” 宁昭长驱直入,弯腰低头,看着他画了一半的画,这只是草稿,十分潦草,但是草草几笔,已经有了诡异之感。 是一个脖子上拴着草绳的女人,草绳落在地上,拖出去很远。 宁昭道:“这是缢鬼?” 画师立刻用同道中人的目光看着宁昭,道:“你知道?” 宁昭道:“那是勾魂鬼和镜鬼。” 她说的是桌上已经画好的两张,这两张就不是只有黑色的墨迹了,上面也出现了非常淡的颜料,颜色轻柔,像是云雾一般铺在上面,令这两张画更加神秘。 画师都顾不得问宁昭三人是什么身份,来干嘛的,兴奋道:“看来你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宁昭摇头:“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只对你的手和笔感兴趣。” “啊?”画师不明所以的看向宁昭。 宁昭伸手拿过桌上那一管黑笔,上面有一个阎王,九个判官,栩栩如生,正是一只鬼笔。 而画师的手,是一只鬼手,可以穿过阴阳之间的界限,抓住这一只笔。 一只鬼手,加上一只鬼笔,画出来的东西自然非比寻常。 在宁昭看笔的时候,御步已经向他表明了来意,画师震惊道:“这怎么可能,我画的东西怎么可能活过来?这些画是我画的没错,因为百鬼录上的记载,许多只有文字,没有图画,所以我打算做一本既有文字,又有图画的出来,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事情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宁昭指了指四周,道:“你能看见身边的鬼影吧。” 画师点头:“打小就能看见,只要我一画画,就会出现这些黑影。” 宁昭道:“这些黑影是经由你的手创造出来的,而你画的这两张画,上面的鬼也经过你的手,来到了阳世。” 画师连连摇头:“不可能,就算你说这些黑影是我创造的,可是画这两张的时候,我可没有看到什么鬼出现。” 宁昭笑了笑,伸手将一点茶水弹进他的眼中,道:“这是牛眼泪,可以让你的眼睛更加清明,接下来,你就把这张缢鬼画完吧。” (本章完) 第419章 鬼画师3 第419章 鬼画师3 鬼画师接过鬼笔,将桌上杂乱的稿纸清理到一旁,又将调好的几种颜料放了上来,取出一张画纸,开始作画。 缢鬼怎么画,他心中早已经有数,很快,一张渗人的脸就出现在纸上。 披头散发,拉长了脸,面目惨白之中带着一股青色,眼睛珠子从眼眶里鼓了出来,像是两个铜铃,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口中吐出,脖子上挂着一圈草绳。 草绳很长,从画纸的尽头消失了。 后面是漆黑的一团未知之物,像是一团团的鬼影挤在这缢鬼的身边,又像是缢鬼围在有求死之意的人身边,想要将人也一同拉入地狱之中。 颜海看的默默后退一步,从心里发出一股恐惧之意。 画师收了笔,道:“好了,你们看吧,怎么会有鬼.” 话音未落,就见这画卷之上,有一条影子慢慢浮现,如同黑色的迷雾一般,先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之后这半透明的影子落到了地上,成了画中的样子。 缢鬼披头散发,鼓出来的眼睛在他们四人身上张望,似乎没有找到目标,拖着那一根无边无际的长绳,往外走去。 “哐当”一声,画师打翻了砚台,鬼笔也掉在了地上。 宁昭捡起鬼笔,一笔过去,这一只缢鬼就化作一团墨迹留在了地上。 画师惊道:“真的是我画出来的?” 宁昭道:“这勾魂鬼,已经伤了十条人命,但是不知者不罪,我会在你的手上画上一道天地神印,往后就可平安无事。” 画师道:“那我还能再画吗?” 宁昭点头。 她用鬼笔沾了桌上一点朱砂调和而成的红色颜料,在他的手心画了一道咒印。 “天地神印,印山成河,印石成涂,印树树枯,印火火灭,印水水绝,印上彻下,印表彻里,印前彻后,印左彻右,印鬼鬼亡,印邪邪灭,印!” 这笔一落在画师的手心上,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的灵感和画画的欲望,都随着这一道符咒落下而一起封印了。 原来充满了地狱鬼影的脑海,如今空空如也。 是因为这一道咒印的原因吗? 宁昭收了笔,道:“成了,走吧。” 三人起身告辞,画师送到门外,忽然道:“大人,能将这支笔留下给我吗?” 宁昭看了看手中的鬼笔,道:“留给你也无妨,待你百年之后,自会有人来取。” 她说罢,将这支鬼笔再次给了画师。 画师接过鬼笔,画笔忽然也沉重起来,而且十分陌生,明明这支画笔第一次拿在他手中的时候,就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好像这笔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连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宁昭道:“这笔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画师道:“两个月前,我在桌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了这里,不过我画百鬼录,还是刚开始。” 算上缢鬼,一共也只有三个,如果不是宁昭正好路过这里,百鬼出现,安宁县直接就成了一座死城。 宁昭点头,带着颜海和御步回到客栈。 “你们两个先走,我要去办点事,办完了再回来找你们。” 颜海道:“你这无情的负心汉,竟然要抛弃我们姐妹两,可怜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四个月大的孩子。” 他搂着宁昭开始撒泼。 宁昭两只手就将他从屋子里摔到了门口:“我不仅负心,还变心。” 颜海指着御步道:“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御步只觉得一阵头痛,冷冷道:“我看你们又想找死。” 颜海瞬间消停了。 宁昭等到晚上,拉开鬼道,进了阴阳交界。 她取出鬼笔,鬼笔之上,九道黑色气息浮动,随着她一声令下,离笔而去。 “阎王有召,判官速归。” 片刻之后,朦胧的阴阳交界之中有了九道灰蒙蒙的影子,躲躲藏藏,谁也没有露面。 宁昭没有藏着,而是冷漠的看着这九道影子,试图从这里面照出一个叛徒来。 她来回的看,一遍又一遍,看的九条影子都不安起来。 车中人最先按捺不住,出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宁昭看他一眼,好像他只是黑色河流中的一条残肢一般:“我没有让你说话。” 车中人立马闭嘴,害怕自己没有消失在乾阳手里,而消失在宁昭手里。 宁昭的目光再次转动,阴阳交界的阳气长了一次,她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黑气,将其中一位执笔者带了出来。 不是明纣,是一位从不曾露面的执笔者。 车中人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要干嘛?” 宁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没有了鬼笔的执笔者,还能叫执笔者吗?” 车中人一时愣住,不知道宁昭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看着这一个倒霉鬼被宁昭带去了黑暗深处,之后一声惨叫,被黑暗吞噬,从此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就连宁昭也没有回来。 她去了蠡山。 颜海和御步也离开了宁安县,穿过大归河,准备去桂县。 宁安县也恢复了宁静,只有鬼画师有些焦躁不安。 他拿着笔,什么都画不出来,笔墨纸砚,都没有变化,变的是他自己。 他苦恼的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妻子端了茶过来,笑道:“大画家没有灵感了,不如出去采个风怎么样,山里最近熟了一颗好桃树,不仅好看,还好吃。” 鬼画师笑了起来,他和妻子是青梅竹马,相依相伴,苦中作乐,道:“现在就走,我露一手小时候的绝技给你看。” “猴子摘桃有什么好看的,还被狗撵。”妻子想起幼年之事,更加忍俊不禁。 两人背了篓子,有说有笑的上了山,才下过雨不久,路有些滑,画师道:“小心,我上去拉你。” 话音未落,妻子已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道:“你画画的人哪有我壮实,还是我拉你吧。” “哈哈,惭愧。”画师跟了上去。 “小的时候,你就比我好动,我被狗撵,狗被你撵,我是打也打不过你,骂也骂不过你,这辈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 画师猛的回头一看,就见妻子脚下不稳,跌落下两三人高的崖璧,磕在了石头上,鲜血如注。 “妙珠!” 画家惊呼一声,飞奔下去,抱住妻子,不知为何,鬼笔从他袖中滑落。 (本章完) 第420章 小弟历险记 第420章 小弟历险记 “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画师背着妻子,匆匆往山下赶,但是路途遥远,而且山路崎岖,没办法快速下山,妻子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没事,没事,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有办法……” 妻子的丧事草草办完,画师开始闭门不出,他拿着鬼笔,想要在画纸上个画出妻子的模样,可是画出来的都是没有灵魂的废纸。 鬼手的能力已经被宁昭所封印,画什么都是死物。 如果把这个印去掉,他是不是就可以把妻子找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疯了似的到了厨房,手气刀落,将自己的右手从手腕处连根斩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右手落地,那种疯狂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中,未知的黑暗结合着无数传说蜂拥而至,充满了他的脑袋。 他的左手,成了鬼手。 半个月后,车中人前来取回鬼笔,顺便将鬼画师的魂魄接走。 整个院子已经荒芜,就连茅草屋之上都长出了野草,鬼画师在屋中痴迷的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妻子。 在他眼中,这不是一团墨,而是一个人,妻子坐在他身边,笑语晏晏。 屋子里挤满了孤魂野鬼,似乎是这一场情事的见证者。 …… 一场大雨,连绵不断的下了三天,大归河波涛汹涌,一船的人都被困在了中途,还差两天才到桂县的地方。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村庄都要走三个时辰,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客栈,专门给过路人住的。 船上五个人冒着大雨进了客栈,里面的老板娘立刻迎了出来,热情的将他们五个人迎了进去。 “哎呀,难得见这么多客人来,快请进,我这里客房管够,吃的也管够,几位是要住店还是吃饭?这位船家脸生,没见过,第一次走大归河吧。” 她十分熟稔,面相也生的干瘦干练,十分麻利的将桌上的灰抹了。 船家年轻,道:“是,第一次走,看这天,雨还不会停,先住一天吧。” 老板娘道:“一天可不够,你们是北边来的吧,这时节要么不下雨,要下起来那就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你们且住,我这里便宜。” 船家问了价钱,见确实不贵,这才放心了,道:“一人要一间。” 御步道:“不用,我和他一间。” 他看了一眼颜海。 颜海看一眼屋子里的蜘蛛网,心道御步肯定是让自己去给他打扫,哎,应该把胡大痣带来的。 老板娘看他们二人一眼,道:“可以可以,这样也省点,要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船家道:“看看。” 五个人跟着老板娘一起上了楼,屋子还算干净,只是带一股霉味。 御步和颜海将东西放了,颜海掏出一把银子,道:“这马怎么只能卖这么点钱?” 说完将银子收了,去摆弄在路上买的十二月令童子,丝毫没有察觉御步神色有些许凝重。 御步将一条凳子擦的油光可鉴,正要坐下,就见颜海要出去。 “别出门。”他拉住颜海。 颜海道:“吃饭啊,不出门怎么吃饭?” 御步道:“这地方有鬼祟,我去端,你在屋子里呆着。” 颜海道:“鬼祟?没看到啊,哦对,我看不到。”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御步道:“在这儿呆着。” 颜海连忙点头:“带只烤鸭回来。” 过了片刻,御步回来了,空着手,后面跟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中年男子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碗筷异常干净,一看就是御步亲自盯着洗的。 “两位请慢用,我是这里的老板,叫张望,有事就到后厨找我。” 老板点头哈腰的走了,颜海看一眼桌上,叹了口气。 “御步,虽然你把银子掉了又不肯街头卖艺,导致我们不得不卖马维持生计,但是你也不用给我吃草吧,我又不是马。” 御步面无表情,只当没有听见他前面那一句,道:“这里的肉有问题。” 颜海道:“啊?他们用坏肉?” 御步摇头。 颜海又道:“那就是病肉,这是一家黑店。” 御步道:“他们端出来的肉上面都有蒙着一层黑气,不能吃。” “啊?”颜海想了想,“你看鬼也爱吃肉啊。” 御步:“……” 他永远跟不上颜海奇奇怪怪的脑子。 颜海勉为其难的吃了素,没有吃饱,又在楼梯上大声道:“再给我来十个馒头!” 老板娘道:“诶,好嘞,客官,来碗烟熏肉嘛,这可是我家那口子的拿手菜,也不贵,你看看大家都吃的香的很。” 颜海往下面一看,就见船上其他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上吃饭,中间放着一个大瓷盆,里面是大块的熏肉,里面是红彤彤的辣椒,看着颜色诱人,奇怪的是香味,肉味浓郁的有些腻人。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份啊!”老板娘热情的问颜海。 颜海还没回答,御步忽然出现,冷冷道:“我们吃素。” 他那声音又冷又硬,老板娘听了讪讪笑了一声:“嗨,我这记性,一回头就忘记了,你们等着,我叫人拿馒头过来。” 御步将颜海带回了屋子里,几个馒头填满了肚子,颜海又喝了一茶壶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御步,你说宁昭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几天了也没回来?” 御步在凳子上坐的笔直,闭着眼睛:“蠡山。” 颜海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御步道:“我身上有一部分阴气,是从宁昭身上来的。” 宁昭回了蠡山,他身上的阴气也重了许多。 “蠡山?”颜海摸了摸鼻子,“她在蠡山那可一时半会不回不来。” 他爬起来小解,见了马桶还没有解裤腰带,御步已经目光如刀,干净利落的射了过来。 颜海连忙捂住小小海:“我出去,出去方便。” 他溜达出去,心道这日子是越过越差劲了,他堂堂横行霸道海大富,居然沦落到这荒郊野岭吃素,吃素就算了,撒泡尿都不自由,屋里放个马桶还不让人尿。 跟着阴阳司的司长,还不如跟着破落户宁昭。 他下了楼,灯已经灭了,若大的客栈显得十分荒凉,黑暗之中隐约有些看不清楚的黑影在晃动。 只是颜海是个睁眼瞎,这些鬼影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本章完) 第421章 小弟历险记2 第421章 小弟历险记2 颜海跑到后院,解开裤腰带撒尿,还没完事,忽然就见一个黑影猫着腰从后面的屋子里跑了出去,吓的他一个哆嗦,连忙系上裤子,悄悄跟了出去。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要偷东西? 还是去干坏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到外面天光亮了许多,颜海一下就看清楚了跑出来的人是谁。 是送饭上去的那个瘦小老板。 颜海见他背着一个包袱,跑的跟猴似的飞快,不到片刻顺着河案跑出去老远。 老板跑什么? 颜海蹲在草丛里正想不明白,忽然又一个人影风似的赶了上去,赫然就是老板娘。 老板娘一把将老板抓在手中,拳头雨点般落在老板身上,将老板打的满地找牙。 老板连声哀嚎:“别,别,我就是出来撒泡尿,真的,就是出来方便!” 老板娘一言不发,就是打,打的老板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才松了手:“自己回去。” 老板爬起来,跟在老板娘身后,恹恹的回了客栈。 颜海看着老板一瘸一拐,鼻青脸肿进了客栈,啧啧称奇,心道难怪这老板要跑,这老板娘比颜远山的娘还要强悍几分,简直把人往死里打啊。 好歹颜远山他娘轻易不动手,没把他爹打坏过。 他唏嘘一阵,等老板娘两口子走的没影了,才走了回去。 御步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颜海是不是叫女鬼迷住了,颜海就进来了。 “你……”御步看着颜海的脸,不太确定他是叫人打了还是怎么了。 颜海伸手一挠,道:“蚊子咬的,太毒了,我往那草丛里一钻,蚊子比……比我脑袋都大,幸亏我没拉屎,不然盯了屁股,裤子都提不上来。” 御步道:“比你脑袋大的不是蚊子,是妖怪。” 颜海道:“我看到一件怪事,原来这老板……” 他将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道:“这老板也太夫纲不振了,要是我,肯定不会这么窝囊。” 御步瞥他一眼,道:“是吗?” 颜海“……” “睡觉睡觉。”颜海尴尬的挠脸。 门外忽然想起来敲门声,跟他们同船的一个女子在外面敲门:“两位少爷睡了吗,这春宵苦短,独被难眠,要不要来小女子屋里来一同歇息?” 颜海打开门:“你赶紧回去睡吧,眼睛都困抽抽了,我们没钱。” 女子本来就是个野娼,早就看上御步了,心道这种玉面郎君,就是倒贴钱那也是自己赚了,正抛媚眼呢,冷不丁颜海顶着一张都是红包的脸开门,媚眼没来得及收回来,看着跟抽抽了一样。 “御少爷,”女子一巴掌将颜海扒拉开,“来嘛,跟个男人睡一屋,哪里有温香软玉在怀舒服啊。” 她钻进屋子里,在御步的脸上摸了一把,御步毫无防备,瞪大了眼睛,然后猛的往后一退,凳子都翻了。 “出去!” 女子又黏了上去:“御少爷不会还是个雏吧,我来教教你。” 御步从未见过这种症状,惊的面沉如水,脸色冷的不能再冷,一把将女子推开了。 颜海也惊呆了,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站到御步面前,道:“你别想了,这位御少爷是个断袖,袖子都断到胳肢窝了。” 这回轮到这位豪放的女子大惊失色了,哆嗦着手指着御步和颜海:“你们,你们两个!” 御步道:“不是……” 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子已经冲出去了,将御步和颜海晾在了屋子里。 御步看一眼颜海,都不知道自己是要谢他还是要骂他。 第二天一早,颜海自告奋勇的去厨房拿吃的,一进厨房,立刻被这满墙的油腻熏的胃口全无,苍蝇站在灶台上都要打滑。 唯独笼屉稍微干净点。 难怪昨天御步勉为其难的吃了一个馒头,让自己活下去就行。 老板鼻青脸肿的看向颜海:“这位少爷要吃点什么?早上有粥,有肉包,有馒头,还有鸡蛋面条。” 颜海道:“馒头来十五个、鸡蛋来十个,其他的都不要,哎你这厨房脏成这个样子,也不搞干净点,我看你自己倒是收拾的挺干净的啊。” 老板两只手确实都非常干净,指甲缝里都是干净的,要不然御步可能宁愿自己出去挖野菜,也不会吃一口这里的东西。 老板讪笑一下,然后开始装馒头。 颜海在脏兮兮的厨房里溜达一圈,看到泡菜坛子还算干净,道:“再给我来点泡菜,是什么,酸黄瓜吗?” 老板道:“那个还是别吃了。” “啊?”颜海正想说为什么,老板娘的脸忽然出现在窗外。 “我现在就给你送上去。”老板惊的一个哆嗦,筷子都忘记拿了,也不等颜海,匆匆的就往上跑。 老板娘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紧跟着消失不见了。 颜海心道见过怕老婆的,没见过这么怕老婆的,都不知道是说谁可怜了。 他只能自己去拿了两双筷子,一入手也都是油腻,连忙到外面院子里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御步不会因为这双筷子饿死,才上楼去。 在楼梯转角,老板已经下来了,他空着手,愁眉苦脸,正好和船上那个女子碰了个正着,这女子冲着他送了个秋波,扭着腰肢道:“老板,今天送我们一盘肉嘛。” 老板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看不出来红不红,只是眼睛像是长了钩子,一直往女子松松垮垮的衣领里面看。 “送、送。” 女子用帕子甩了他一下:“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老板道:“一定一定。” 颜海觉得这老板脑子是被这女子给迷住了,就他怕老板娘那样,别说送一盘肉了,就是送个鸡蛋他都做不了主。 他看着老板走了,拿着筷子上了楼,女子看见他就哼了一声,好像他是个情敌似的。 颜海也没搭理她,将筷子给了御步,道:“今天有好戏看了,我跟你说.” 他把看到的八卦跟御步说了一遍。 御步道:“吃完饭,你去问船家什么时候能走。” 颜海道:“好,不过你不是说这里有鬼祟吗,你不打算驱除一下?” 御步道:“鬼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颜海道:“人?哪个人,老板娘还是老板,还是那个太热情的女人?” 御步觉得可能跟颜海解释不清楚,道:“去办就行。” “是,御大人。” (本章完) 第422章 小弟历险记3 第422章 小弟历险记3 吃了饭,颜海下去送碗筷,又见到了一幕人间惨剧,老板娘将老板吊起来抽了一顿。 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一顿送肉的事情。 “那个,大姐,用不着这么狠吧”颜海看着都肉疼。 老板娘回头阴森森的看了颜海一眼,鞭子朝向了颜海脑袋。 “继续,你继续,不狠不足以振妻纲。”颜海满头大汗,放下碗筷飞快的跑了。 船家刚才外面回来,将身上的蓑衣斗笠取下,叹了口气。 “船家,今天能不能走?”船上的老人问道。 船家道:“不行,这雨是小了点,水位是一点都没下来,浪也急,容易翻船。” 女子道:“哎呀,这一趟出门我真是蚀老本了,这伙食费就搭进去不少,早知道就不接这趟生意了,也没个人照顾照顾我的生意,给我补贴一下。” 船家和老头都当做没听见,颜海早已经上楼去了。 外面太危险,还是跟着御步安全一点。 好不容易又挨过一天,到了晚上,颜海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叫声,随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房门被撞开,是老门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哆哆嗦嗦的关了门,对颜海和御步道:“两位客官行行好,救我一命。” 御步皱眉:“出去。” 老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我知道两位不是普通人,救救我这可怜人吧,我原来是个书生,是那个泼妇.”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大声道:“死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要是让我找到你,扒了你的皮!” 一听到这声音,老板不等颜海和御步发话,已经心惊胆战的往床底下钻去,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敢说了。 颜海咋舌,悄悄对御步道:“我这辈子都不想成亲了,这也太可怕了。” 御步嘘了一声,等外面的脚步声走了,才道:“出来吧。” 床底下的老板这才冷汗连连的出来了,出来之后对着御步和颜海连连磕头。 “两位帮帮忙,带我出去吧,我也是去年下雨,船上的客人都在这里休息,那个母老虎,夜叉,把我强行扣在这里做了她的夫君,你们一定得帮帮我,不然我会死的。” 颜海道:“不是,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了?你当时怎么不求救?” 老板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支支吾吾道:“晚上.她邀我一起过夜,我就去了结果被人发现” “啊,原来你坏了人家的清白。”颜海对他的同情立刻减半。 “她根本不是清白的,那都是她的阴谋!她前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个男人了,要是你稍有不从,她就拳打脚踢,就连跑都跑不掉!” 他说着就激动起来。 御步冷冷道:“陷阱只对贪心的人有用,你若是没有受到引诱,自然就不会陷入到这个境地。” 老板痛哭流涕:“我也悔不当初啊。” 颜海正想说什么,忽然哎呀一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六个黑影,怀疑的揉了揉眼睛。 没有牛眼泪,他看见鬼了? 还是这里阴气太重? 这六个鬼影齐齐看向御步,像这老板一样跪倒在地。 “御步,这、这是要干嘛?”颜海万万没想到鬼竟然向御步磕头了。 御步十分镇静,坐在凳子上,道:“何事有求于我?” 颜海站在他后面狐假虎威:“对,快说,御大人给你们做主。” 六个鬼加一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几个鬼,都是和这老板一样被留下来的,老板娘一般不动手,日子也还勉强能过下去,可是老板娘有个特别大的问题。 那就是喜新厌旧。 连带着老板在内的七个人,时间最长的都不超过三年,最短的也就一年,只要过路的船家上有她喜欢的,就会杀掉前面一个,留下自己看中的那一个。 这六个鬼魂早就可以去投胎了,可是因为尸骨不知在何处,又还没有告别家中亲人,这才一直没有离开。 颜海咋舌:“这、这算个什么说法,这是位杀人狂魔加好色之徒啊。” 老板哭道:“这次肯定轮到我了,我死定了。” 颜海连忙道:“等会儿,她看中谁了?不会是我这位兄弟吧?” 老板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看了一圈,颜海青春活力,御步冷淡高傲,都是细皮嫩肉肤白貌美,不知道老板娘看上了谁。 “可能,两个都看上了?” 颜海捂住衣服,对御步道:“难怪你说人比鬼更危险。” 这年头,不管男女,在外面行走都很危险啊。 御步道:“明天我们就走。” 老板上前就要拉扯御步,被御步躲开了:“带上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可以。” 几个鬼也纷纷求救:“找到我们的尸骨我们才能去投胎啊,求你们了。” 颜海道:“不对啊,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自己埋哪儿了?” 几个鬼表示不敢靠近女煞神,所以不知道。 “没出息。”颜海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鬼。 御步道:“你们的尸骨去了哪里,我已经大概知晓。” 众鬼想问御步在哪里,可是忽然一窝蜂的散开了,留下老板六神无主的看着御步。 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客官,打扰了,我进来了。” 颜海连忙道:“我们已经睡……”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一脚踢开,门板直接飞到地上,震的人说不出话来。 老板被她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去。 颜海呆若木鸡,半晌才问御步:“要不要救他?” 御步道:“先保住自己的命。” 颜海道:“也是,门怎么办?。” 御步道:“就这样。” 忧心忡忡过了一夜,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连那几个窝囊鬼也没有出现,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娘亲自来表示了歉意,见他们两个要走,说要请他们吃顿饭。 颜海悄悄松了口气,心道这应该是没有看上他们两个。 下了楼,桌上放着几个馒头和鸡蛋,其他三个人也早早的起来了,大家面色都不好。 船家和老头以为是做野娼的女子勾搭老板不成,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女子以为是老板和老板娘合伙演戏要白嫖她,不然怎么事儿都办完了才来闹,颜海和御步一心想走,离开了再去报官。 (本章完) 第423章 小弟历险记4 第423章 小弟历险记4 要走,却没有这么容易。 老头粥喝的多了,出去方便,回来的时候道:“奇怪,我怎么跟碰到鬼打墙了一样,转来转去都在这店子里面?” 船家道:“还没睡醒吧,这一眼看过去就是河,这还能迷路?” 颜海想吃个馒头,御步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要动。 女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将筷子一拍,道:“清汤寡水的,不吃了。” 老板娘热情的从后面出来,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香味,似乎是肉,又似乎有些腻味。 “来了来了,让大家久等了,你们是今天要走吧,免费赠送大家一道菜,早上喝正好暖身。” 她说话间,已经将一个大汤盆端了上来,里面是排骨汤,除了一截一截的排骨,就是姜片。 女子道:“哟呵,今天这么大方,竟然送我们这么多排骨汤。” 船家道:“是新鲜的,有人送肉来了?” 老板娘笑道:“大家趁热吃,这道菜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我还给这道菜取了个名字,叫做闲心排骨汤。” “闲心排骨汤?这有什么好听的。”女子嘟囔一声,要伸筷子。 御步却忽然道:“在大家动筷子之前,我给大家说个故事,这故事就是闲心排骨汤的由来。” 老板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阴沉沉的,就连眼珠子也黑了几分,在眼眶里打转,让眼白看起来少了许多。 她恶狠狠的看了御步一眼,道:“还是别说了,不然等下这汤就凉了。” 御步道:“还是听我说完比较好。” 他从腰间荷包里摸出来三枚帝钱,摆放了一个“乾”的花样,颜海顿时觉得这股腻人的香气减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所有人都不再盯着排骨汤看,而是看向了御步。 御步冷冷道:“这故事我也差点忘记了,倒是这一盆汤让我想了起来,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子叫做闲小娘,这女子生的平平无奇,却喜爱美男子,因为嫁妆丰厚,也找了一个长相不错的书生,成亲之后,夫君嫌她面目朴实,因此喜欢在外流连花丛, 闲小娘难以忍受夫君在外面风流,月黑风高之际,将夫君的脸皮活活剥下,让他再也不敢出去风流。” 那船家道:“这女子也太过分了。” 老头也连连点头:“碰到这样的悍妇,真是可怜,过不下去了和离就是,何必这么糟践人。” 御步道:“过分与否,可怜与否,都与这个故事无关,闲小娘将夫君的面皮剥了之后,夫君便不再出去,可是闲小娘日日对着这张脸,也十分厌烦,便想要和离,可是夫君不肯答应,于是她便将夫君杀了。” “什么?”船家愤怒道:“这样的女人,真应该去浸猪笼。” 他作为一个男人,想想都觉得这样的女人可怕。 颜海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现在可比以前淡定多了,宁昭说的对,很多事情是无法分辨对错的。 御步接着道:“闲小娘将夫君杀了之后,一时兴起,就将夫君的肋骨取下来,做了一道排骨汤,送去给从前夫君最爱去的地方,给那里的女子分食,还给这道汤取了个名字,叫做闲心排骨汤。” “呕!”女子干呕一声,连忙坐出去老远,看着桌上那一大盆排骨汤,面色难看。 其他人也都惊恐的看向了老板娘。 老板娘笑了一声:“这故事倒是挺有意思而,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故事得有将近百年了吧,不过是巧合罢了。” 御步冷笑一声,道:“是吗?闲小娘将排骨分食之后,又将剩下的尸体铸了一个炉子封住,在里面塞满松针和刨木屑,留下一个小孔点燃,用来熏肉,熏出来的肉也照样拿出去分食,这也是巧合?” 原本他只是怀疑那些肉不干净,可能是人肉,可是听到闲心排骨汤之后,忽然想起来这个故事。 闲小娘杀人的事情败露之后就逃跑了,没有再出现过,阴阳司的记载之中有人见过她,却发现时间过去了多年,她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而且一露面就离开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了。 吃过熏肉的三个人哪里还忍得住,纷纷吐了起来,再一回头,忽然就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突然笼罩上了黑暗,墙壁上黏糊油腻,黄色的油脂一点点从屋顶上滴落。 而老板娘也不再是那个热情的老板娘,她的脸还是那张脸,手上却多了一把菜刀,手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想也知道是那位倒霉的老板的。 “是,我就是闲小娘,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刀口上的鲜血,然后伸手从汤盆里掏出一块排骨塞进口中,连骨头带肉一起嚼的嘎嘣作响吞入腹中。 汤水混合着血水,洒的到处都是。 “你们不吃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好东西,吃了之后,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还能留住青春,只不过吃了之后就不能再停下来了,因为这肉太香了,根本无法停下来。” 船家三人害怕的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女子胆子还稍微大一点,往门外逃去,老头直接吓晕了过去,船家裤子都湿了。 逃是逃不出去的,闲小娘已经把这客栈和她融为了一体,外面的天光不是白色,而是诡异的青黑色,黄色的油脂也在不断的滴落。 地上的油脂越来越厚,已经到了人的脚背。 闲小娘张开嘴大笑道:“哈哈哈,都做我的食物吧,除了你。” 她满是血和油污的手指向了颜海。 颜海迅速躲在御步身后,接过御步给他防身的符咒,大声道:“你做梦!”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御步取出帝尺剑,怒喝一声。 闲小娘道:“没用的,我不是鬼,我是人。” 她说罢,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尖锐,嘴里全都是肥厚的油脂,令人毛骨悚然,随后朝着御步猛的扑了过来。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御步将一枚帝钱塞入颜海口中,颜海身上登时金光大作,护住了他。 闲小娘眼看着颜海无法得手,转而看向御步,和御步缠斗在一起。 (本章完) 第424章 小弟历险记5 第424章 小弟历险记5 颜海看的心惊胆战,趁着闲小娘被御步放倒的机会,抄起板凳就砸,将闲小娘的脑袋砸的扁了进去,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黄色的肥油。 “呕!”颜海干呕一声,对御步道:“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个人形的蜡烛。” 御步被他提醒,大声道:“按住她!” 颜海连忙回身,顾不上恶心了,一屁股坐到了闲小娘身上,闲小娘双手掐住了颜海的脖子。 御步将符咒塞入了闲小娘口中。 “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一场大火瞬间烧了起来。 “啊!”闲小娘的叫声疯狂而痛苦,因为人油,火起的非常快,闲小娘也成了一个火球,在屋子里痛苦的去抓颜海。 御步一把拉过颜海,带着他逃出了屋子,随后纵身跳入了河里,避开了这一场大火。 至于其他人,在御步和闲小娘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跑的影都没了。 “咳咳咳”颜海吐出来一大口河水,带着不会少的御步顺着大归河随波逐流,好不容易上了岸,已经累的要死了。 “御步,你没事吧。”他按了按御步的心口。 “噗”的一声,御步也吐出来不少的水,他坐起来看一眼自己的狼狈样,道:“行李呢?” 颜海两手空空:“没了,银子也没了,马也没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御步沉思片刻,正在颜海以为他想出来什么办法的时候,他低声道:“你给我望风,我要洗一洗。”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洗一洗?”颜海震惊不已。 御步没理会他,找了个清澈的浅滩,脱了衣服就下水去,从头发丝开始搓,颜海看着干脆也将自己脱的光溜溜的,下水去洗一洗。 “去下面。”御步指了一下河面。 颜海道:“知道知道,不在你上游。” 他随意洗漱一番就上岸去蹲着,还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晾在树上,忽然道:“御步,有钱了有钱了,你的玉佩没丢,可以去当了!” “嗯。”御步洗的认真。 颜海无聊的蹲在草地上,野草尖尖扎屁股,他只能不断的挪地方,道:“也不知道宁昭什么时候回来,她要是在,我们两也不用遭罪了,宁昭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此时的宁昭已经出了蠡山,坐在乾阳面前。 “乾阳道长,我这个人,可不会尊老爱幼,你要是再在外面搞些小动作,我可就管不了什么中元节不中元节了,我的这个小宝贝,可还饿着呢。” 乾阳又是一副牙疼的表情,因为宁昭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来了一个“小宝贝”。 一条黑蛇慵懒的盘踞在山头之上,尾巴一直垂落到山脚,巨大而危险,幽深的目光注视着乾阳。 这是蠡山的山主。 乾阳不觉得这条蛇能将自己吞下,但是宁昭那刺眼灿烂的笑,依旧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难受。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中元节不见不散哦,走吧,宝贝。” 宁昭一伸手,那巨大的蛇头落下,将宁昭再次带回了蠡山,她打算好好的休养生息,颜海的想念还没有传达到她的脑子里。 御步和颜海当了玉佩,大约这玉佩就是玉佩着这时候用的,足足当了一百两,正好够两个人换了崭新的衣服,一路吃到了桂县。 到了桂县又没了银子,御步直接领着颜海上了县衙,县老爷恨不能将御步给供起来,说起桂县这事情。 “御大人,咱们县里出了一桩怪事,这旁边不是有一座小桂山吗,这小桂山现在没办法上去了,只要人一往上走,这漫山遍野的都听到呼噜声,大家伙漫山遍野的找,又找不到打呼噜的人还是野兽,还有村民失踪了,都说是闹了邪祟了,又找了道士和尚来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颜海道:“京城里原来也有个打呼噜的邪祟,带着个酒葫芦,只要他一打呼噜,什么人都能睡着,不过那个已经给收了啊。” 县官一听,立刻道:“那这肯定是兄弟两,一个睡京城了,一个睡这儿了。” 颜海道:“也不一定是兄弟。” 县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看他的样子是个阔绰少爷,又坐在御步边,很是熟悉的样子,便想着颜海是不是也是个大师,连忙道:“那您看是什么?” 颜海道:“兄妹啊。” 县官:“.您可真是张的开口。” 颜海道:“这邪祟又不伤人,让它睡不就行了,干嘛千里迢迢还把阴阳司的司长招来?” 县官道:“这村民都靠山活呢,山进不去,哪里来的钱吃饭啦。” 颜海道:“那还不容易,御步你说是吧。” 御步一直没说话,听颜海跟县官在这里唠嗑,见颜海问他,就冷冷一笑:“你说的挺好,你说吧。” 颜海连忙给御步捶腿:“哥哥你说。” 御步刚要说话,颜海又飞快道:“也不一定是兄弟可能就是那个醉鬼跑出来了跑这儿睡来了。” 御步:“.” 县官心道这话烫嘴呢,一边心里吐槽,一边请示御步:“御大人,您看这事儿怎么说?” 御步道:“备马,去看看。”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县官连忙备好马,领着御步和颜海出去了。 颜海原本以为有好一番热闹看,起码折腾到天亮才回来,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就打马回来了。 御步脸色阴沉,撩开衣服坐下,冷冰冰的看了县官一眼,看的县官满身冷汗,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当场下葬。 “御大人,我也不知道会是这、这样,这、属下给您赔罪了,您这一路辛苦。” 御步一言不发,只是冷笑,冷的县官想去添件棉袄。 颜海倒是觉得稀奇:“那么大一只野猪躺在坳子里,你们怎么就没找到?还打呼噜,那野猪都快胖成牛了,打呼噜能不是那声音吗!” 县官道:“这、这、这” 他也不好说他们没仔细找,直接往邪祟上面猜了。 颜海不说还好,一说御步更是火冒三丈,这么多的事情,这县官可好,一头野猪将他千里迢迢的召过来! 他连讥笑带讽刺的冷眼看着县官:“狗戴一顶乌纱帽,恐怕也比你强。” 县官看他那脸色,抖的跟筛子一样,比见了邪祟还要害怕,恨不能现在就掘地三尺找出一箩筐邪祟来塞给御步。 “那个御大人,您歇着,您在这里休息两天。” (本章完) 第425章 小弟历险记6 第425章 小弟历险记6 第二天一早,御步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站着看天色,县官突然从外面眉飞色舞的进来了。 “御大人御大人,有邪祟了!” 御步拧眉看他:“这是好事?” 县官心道不好,高兴过头了,连忙摆正自己的态度,道:“不是好事,有邪祟了,小桂山下面的村子里,一个孩子昨天突然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找着,河里都捞过了。” 颜海听见声音就爬起来了,从窗户那儿探出个脑袋来,精气神十足,道:“你怎么就知道是邪祟呢,万一要是拐子呢?” 县官拍胸脯:“放心,绝对是邪祟,我敢打包票,这个孩子是突然没的,大家正说着话呢,突然就没了。” 御步道:“知道了。” 县官道:“那御大人,您什么时候去看看?” 御步有些疲惫:“吃过饭。” 长途跋涉,一路上还要招架颜海过度旺盛的精力,真是累了。 县官道:“那我这就去准备。” 颜海依旧是精力十足,一巴掌拍在御步背上,将御步拍的一阵咳嗽,连忙道:“对不住,我又忘了,走,吃早饭去。” 御步叹气,不知道宁昭是怎么跟颜海对答如流谈笑风生的,甚至还能跟上颜海的天马行空。 他现在很想颜海能够跌上一跤,在床上躺个几天,让他歇上一会儿。 颜海丝毫体会不到他的感受,还在车轱辘似的说话。 好不容易吃饭的时候,颜海的嘴被堵上了,到了小桂山下面的村庄里,他也消停了一会儿。 因为这个孩子,真的丢的十分奇怪。 不是自己走丢的,就是在山脚下,昨天晚上村子里的人在山脚下一颗大桂花树下乘凉,父亲带着小女孩儿,说的正热闹呢,孩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真的就是一眨眼。 颜海心道这不是街边演幻戏的大变活人吗?这能丢哪儿去? 御步道:“你们找了一些什么地方?” 县官连忙道:“这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连河沟里都捞过了,就连山上也都去找了,可是就是没有看到人影。” 御步道:“现在还有人在山上找吗?” 县官道:“没有,昨天村子里的人在山上找了一晚上,没有见到一点踪迹,所以大家就下山了。” 御步看了一眼小桂山。 这山昨天他就已经来过,那时候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一头野猪被困在了山坳里,在那里打鼾,地气各方面都很好,可是今天再一看,就不一样了。 山中忽然多了一丝朦朦胧胧的黑色雾气,就好像一层薄纱笼罩在山上一样,是因为昨天晚上下雨将什么东西冲出来了吗? 如果孩子丢的这么奇怪,最有可能的就是跟山上出现的东西有关。 御步道:“上山。” 县官道:“啊?上山,可是山上我们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啊。” 御步道:“叫人,上山。” 他不愿意再多说,自己率先一步上去了。 颜海紧随其后,道:“御步,这人怎么能做到一眨眼就没了的,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给吞了?” 御步道:“你不要开口,不然一眨眼就没的会变成你。” 颜海身上的活气,竟然引动了地气。 这山中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按理说一个人身上的活气就算是再旺盛,也不可能能够引动地脉的气息。 他一时也理不清楚头绪,只能在山上边走边看,县官跟在他身后,又累又热,满身都是汗,看着其他人漫山遍野的找人,恨不能找口井扎下去凉快一下。 颜海也热,将外衣脱了绑在腰间,按照御步的指示闭口不言,仔细寻找可能有孩子走过的痕迹,可是一路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走了半晌,到了一处阴暗湿漉漉的山林之中,苔藓碧绿,浮动着一层绿光,御步忽然停住脚步,视线落在了眼前一个小小的人影身上。 是一个孩子,站在阴冷的树荫之下,目光呆滞的看着御步,脚上的鞋丢了,身上带着一道一道树枝划过的伤痕,神情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孩子在这儿!” 县官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这里找到丢失的孩子,连忙高呼了几声,心道不愧是阴阳司的司长,说在山里,就在山里。 不过这么快就找到了,是不是这事情又不是邪祟作怪,那他劳动御步来此,这顶乌纱帽岂不是更要保不住了?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御步却压根就没有搭理他,只是皱眉看着这孩子。 有些不对劲。 颜海忍不住道:“怎么了,这孩子不是找到了吗?” 御步道:“下山再说。” 已经有人过来,将孩子背着往山下走去。 颜海连忙跟着御步也下山去了,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绊着一个石头,咕噜一下倒在地上,往前滚了两下,顿时半死不活了。 御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将他搂起来,见他头没有碰着,但是身上摔的不轻,到处都是磕破的皮,不由一阵心虚。 “对不起。” 颜海疼的直嘶气:“对不起什么,我自己摔倒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御步闭上嘴,没说自己早上想让他跌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跌了,愧疚的头都抬不起来,道:“我背你。” 颜海道:“这一跤摔的值了。” 他往御步身上一趴,心安理得叫他背着下了山,可是回到衙门,颜海就虚弱起来,还发了高烧。 这症状,不像是摔了一跤摔出来的,御步翻开颜海的眼皮,眼底有一个个的小黑点,知道是阴气入体了。 县官见出来一趟既没有搞成邪祟事件,还害得颜海摔的半死不活,心道自己这顶帽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能苦哈哈的出去找大夫。 御步拦住他:“暂时不要找大夫,皮外伤不要紧,先将人移到院子里来,屋子里阴气过重。” 县官道:“啊?这是叫鬼给上身了?” 御步道:“不是,小桂山上有些东西,我暂时顾不上,先将他治好,再去说山的事。” 县官连忙道:“好好好,御大人,我来背,我身体好。” 他一听说有问题,顿时心花怒放,一把将颜海背了出去,又叫人搬来床摆在院子里,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而御步已经调好了辰砂。 (本章完) 第426章 上山 第426章 上山 辰砂是朱砂中最好的,笔还没有落到颜海身上,颜海突然睁开了眼睛,委屈的对御步撒娇:“我不舒服。” 御步十分自责:“我错了。” 要是他早上没有想让颜海摔一跤,颜海兴许就不会摔在山里,也不会惹得阴气入体了。 颜海气息奄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去山里的,我心口冷冰冰的,是不是要死了?” 御步道:“没有。” 颜海道:“宁昭不在,你不要骗我了,御步,说心里话,我一直把你也看的和宁昭一样亲的,我们两个都是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御步:“.” 眼下看这样子,他没办法跟颜海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要动,我给你身上画上咒印,驱除掉阴气就会好了。”御步将笔落在颜海身上。 他聪明好学,这办法见宁昭用过一次,自己就会用了,只需要将佛家真言变换成咒印就行。 道家之中驱鬼的咒印非常多,一般是用在符咒上,但是宁昭曾经单独用过咒印,威力也不小。 他画的十分认真,唯独留下颜海心口那一处不画,其他地方都画满了,县官在一旁举着灯,手都举的发抖了,御步才停下了笔。 这时候颜海已经成了个大花脸,嘴唇也白了。 随后御步取出一根银针,在心口的穴位上一扎,瞬间一道阴森黑气从他的心口飘荡出来。 这一道气息县官看不见,但是他站的位置不好,正好冲着这一股阴气,就觉得一道阴森冷气冲了过来,将蜡烛吹灭,叫他打了个寒颤。 而颜海身上的火气再次旺盛了起来,脸上又有了血色,睁开眼睛道:“给我来只羊。” 御步还没说话,县官连忙道:“这个一时半会弄不到,有鸡汤,人参,我都安排上。” 颜海爬起来:“鸡汤就不要了,先来一碗面垫一下肚子。” 面来的很快,上面铺满了牛肉,颜海一边吃面一边问御步:“山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御步道:“明天我再去查看一下才知道。” 因为颜海摔了,他也来不及去仔细查看。 颜海道:“我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御步道:“不用,我自己去,你身上的活气足,引来了东西我顾不过来,宁昭又不在。” 颜海越发想念宁昭了,不过摔一下也有好处,那就是御步对他突然温柔了很多,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竟然还把脏兮兮的他给背回来了。 确实把他当人看。 两人在这里说着闲话,县令忽然过来,神色有些慌张:“大人,找到的那个孩子出事了,他们说找回来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鬼的孩子,请大人前去看看。” 颜海道:“啊,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认识啊,还说是鬼的?这孩子不会是这家人故意弄丢的吧。” 县官连忙道:“我看来传话的人也挺着急的,好像是真有那么回事。” 御步道:“我去看看。” 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御步到了之后,孩子已经睡着了,父母却是忧心忡忡的没有睡。 “大人,这找回来的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口音根本就不一样,而且之前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一定是鬼的孩子!”孩子母亲肯定道。 御步没说话,去看孩子的状况,并没有异样,皮肤温热,身上没有鬼气,明显的是个大活人。 “那个御大人,是这样的,这小桂山原来也出过这样的事情,就是有孩子在山里走丢了,结果回来之后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而且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村子里的人说这种孩子已经被鬼接走过一次了,是山鬼的孩子。” 御步道:“我上山去。” “啊?”县官看一眼天色,“这个时候去,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等明天天亮再去吧。” 御步道:“不用,你在这里等我,拿一盏灯笼给我。” 县官听说不用自己跟着一起去,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一想御步一个人去,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自己还是乌纱帽不保啊。 俗话说的话,在任期间,无过就是大功,再劝劝。 他追着御步又劝了几句,可是御步不是他能够劝的动的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御步一个人上山,消失在山麓阴影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灯光,到后面就连灯光都看不到了。 御步上山之后,很快就见到了一条小小的黑影藏在树后面,一看就是孩子的魂魄,探出一个脑袋来,好奇的打量他,随后飞快的跑了。 月光被树冠剪碎,落下来零乱的一点光,看的并不清楚,御步只能勉强看到这一条影子往山坳里钻。 他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一路上,陆陆续续又见到了几条小小的黑影,这些黑影偶尔有一两个能看清楚面目的,都是乌青的皮肤,没有白色瞳仁的眼睛,阴森森的看人。 御步粗略数了数,到现在已经有了九个这个的小鬼影,而且看到御步前来,都在不停的往山坳里面跑。 他跟了过去,站在山坳上坡的地方,忍不住低声惊呼。 山坳里全都是这样的黑色鬼影,小小的,昂着头,用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御步。 地面上的泥土翻出来,是被大雨冲垮了一部分,在黑影后面有一个极小的洞穴,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几乎被遮挡住了。 这些小小的鬼影应该就是从洞穴里面跑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洞穴之中又是一番什么情形。 鬼影晃晃悠悠的来回走动,都歪着头看御步,因为御步身上的阴气也很重,并不像颜海那样可口。 御步被这么多的鬼影震惊,村庄里以前偶有出现过鬼孩子的事情,应该就是这山洞里面的鬼影不小心跑了一个出来,让山里的孩子遇到了。 可是为什么失踪的孩子会出现记忆丢失,然后口音改变的情况? 他踏出一步,想下到这个山坳里面,看看这个洞穴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是他一动,这些小鬼齐刷刷的盯向了他。 这种没有一点眼白的眼睛看过来,带着孩子们独特的好奇和天真,不谙世事的打量着御步,哪怕是御步也禁不住要毛骨悚然。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取出一把黄豆开路,还没撒出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黄豆成了糖豆。 在再身上一摸,黄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了,只剩下这一袋子给颜海磕牙的糖豆。 (本章完) 第427章 祭祀 第427章 祭祀 虽然黄豆掉了,但是御步在身上一番摸索,还好找到了一个纸人。 他在纸人上面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咬破手指将血滴上去,然后将纸人放了出去。 纸人迈着两条短腿,冲着山坳里面跑了几步。 血气引动了这些小鬼,都直勾勾的看向了纸人,纸人很快就拐弯跑了,引得这些小鬼都跟了过去。 御步趁着这个空隙下了山坳,进了那个窄小的洞口。 洞很长,而且是一直往下的,用灯笼一照,还能看出来是人用铁锹挖过的痕迹,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人应站在离御步五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撑着一把铲子。 不是活人,是个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的人,尸体没有腐烂,只是干枯了,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紫黑色。 尸体上也没有伤痕,就是突然死在了挖洞的过程中。 御步要过去,就必须要从这具尸体身边挤过去,难免会弄的很脏。 他停顿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干尸身上带着一股经久不见天日的腐朽之气,虽然没有腐烂,但是再怎么也是死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味道。 御步屏住呼吸从干尸的胳膊肘下钻了过去,按理来说这洞挖到这里就应该要打住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塌方还是什么原因,地洞依旧在不断的往下。 越是往下走,黑暗就越是浓郁,甚至让人觉得这黑暗已经变成了实质,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灯火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只能勉强照清楚御步脚下。 不断的有死气从地下翻出来。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御步就被一块石碑挡住了,灯火也即将熄灭,他举着灯笼仔细看了一眼这块石碑。 这是一只龙头龟身的赑屃驮着的石碑,在很早的时候,赑屃常常驮着三山五岳兴风作浪,后来被夏禹收服,为治水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夏禹给它一块石碑,让它自己驮着,因此功劳碑都是由赑屃驼的。 只是奇怪的是,这块石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倒是下面的赑屃还十分神奇,睁着两只石头大的绿豆眼睛看着御步。 莫非是这赑屃兴风作浪? 御步蹲下身,看着赑屃,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四周实在是太黑了,根本分不清楚黑气是从赑屃上面发出来的还是这洞穴之中的黑暗。 而死气和鬼气又无处不在,很容易让人混淆。 他伸手摸了摸石龟,并没有异样,突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他。 “你再怎么摸这也是块石头。” “宁昭?”御步看向黑暗中。 黑暗中看不清楚宁昭的身影,只能看到她伸出来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自己。 宁昭道:“是我,跟着我,闭上眼睛。” 御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闭上眼睛任凭宁昭拉着他往下走。 慢慢这浓郁的黑色散去,灯火也照的亮了不少,宁昭的脸也从黑暗中露出来了,依旧是惨白的脸,莫名让人安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御步忍不住道。 宁昭道:“我不是无所不知吗。” “这是活人殉?”御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中间是一个棺椁,两边墙上用手腕粗的铁钉钉着十八个孩子,一左一右的隔着棺椁对立,左边是男童,右边是女童。 这十八个孩子是被活活钉死的,没有腐烂,发出来阵阵古怪的药味。 这十八个孩子只是一部分,棺椁两边还有两个,也是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手里持着一盏油灯,灯自然是灭的,但是孩子却被强行保持了捧灯的模样,仔细看能看到手和灯是用铁钉强行钉在一起。 棺椁后面,还跪趴着九个小孩,身上五花大榜,因为是活人殉葬,要将他们强行摆成这个姿势十分为难,所以就将他们五花大绑,跪趴在这里。 “这是祭祀山鬼,用的是活殉的办法,这中间的棺椁里面也不是墓主人的尸体。”宁昭上前,将棺盖打开。 御步上前一看,表情震惊的像是颜海。 “这” 棺木里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穿一身血红的嫁衣,身上戴着许多金银玉器,像是要嫁人的样子,姿势也十分古怪,上半身平躺着,下半身却是双腿打开,裤子脱下,做一个交媾的姿势。 棺材一打开,这红嫁衣立刻变得暗淡起来,而女孩的尸体却依旧如同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女孩子的头顶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孔,里面还有水银的痕迹,为了保持尸身不腐,必须得在女孩还活着的时候,在头顶上开一个洞,将水银灌下去,如此一来,水银才能够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饶是御步见多了鬼祟之事,如此残忍的对待一群孩子,还是让他忍不住一股寒意从脚底冲到了头顶。 宁昭道:“村子里那个丢失的孩子,就是这里面一个小鬼给拉过来的,他们对年龄差不多的同伴是出于保护的想法,认为大人是很危险的。” 御步道:“那孩子怎么会没了记忆,还变了口音?” 宁昭道:“在这里面呆久了就会这样,慢慢就会想起来了,口音是这些孩子说话的口音有些不一样,孩子一时间才会变成这样,慢慢就会想起来了。” 御步道:“我让县官带人过来,将这些孩子好好埋葬。” 宁昭道:“不用,洞口打开之后,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腐化了。” 御步点头:“不过山鬼并不存在吧,古书记载山鬼是一位多情的神鬼,若是没有得到女子的喜爱,便会伤心难过,因而造成阴阳失调,引发山崩地裂之不祥之兆。” 所以这里的人才会嫁出一位美丽的女孩,并且做出交媾的姿势,以这种祭祀的办法来平息山鬼的怒气。 宁昭道:“原本并不存在,不过天地也会响应由人所创造出来的这些规则,有没有山鬼,那就得问这座山了,山若是平静,人不再提起山鬼一事,山鬼自然就不存在,山若是不平静,有人再次提起祭祀山鬼,山鬼也会孕育而生,走吧。” 她又领着御步往外走,那些小鬼去追逐了纸人,将纸人撕的粉碎,见到宁昭和御步出来,都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因为有宁昭的存在,他们并不敢上前,可是眼中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本章完) 第428章 地震 第428章 地震 县官在山下久等御步不到,急的满头是汗,好不容易看到御步出来了,结果身后跟着一个宁昭,面色惨白,毫无人的活气,眼睛乌沉沉的,没有一丝感情,像是两块墓碑。 “大、大人,这.”县官吓得差点蹦起来就跑,对乌纱帽的热爱让他强行停住了脚步,哆哆嗦嗦指着宁昭。 御步看一眼宁昭,她慢悠悠的跟在自己身后,忘了出气,还挺悠然自得,连忙拍了宁昭一巴掌。 宁昭这才喘出一口气来,冲着县官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县官抖的更厉害了。 御步只能咳嗽一声,道:“山上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回去再说,这是我的朋友。” 县官松了口气,道:“是是是,那这鬼孩子的事?” 御步道:“没什么大事,走吧。” 三人一起回了县里,快靠近县衙的时候就听到县衙里传出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一排野猫蹲在墙头炸了毛,冲着里面不满的叫。 这歌声一听就是颜海在放飞自我,深夜扰民,要不是在县衙里面,肯定已经被打死了。 县官觉得耳朵疼,他看一眼御步,发现御步和宁昭两个人若无其事,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只能忍住心头不适,跟着进去了。 进去一看,果然是颜海一边吃扒鸡一边在放声高歌,见了宁昭,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爷爷,想死我了!” 宁昭伸手挡住他:“别别别,你这热情我可招架不住。” 颜海光着个膀子,一身都是汗,悻悻的收回了手,道:“你怎么才回来?” 御步先去洗漱,县官见他们叙旧,松了口气,确定宁昭是个人而不是鬼,也回去休息了。 宁昭坐下吃鸡腿,边吃边道:“你们怎么不住客栈,住县衙来了?” 御步特别不喜欢住县衙,他生性不爱应酬,连话都不喜欢跟别人说,进了县衙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出门在外,他一般都是住客栈。 颜海道:“没钱了,一个铜子都没有,穷的要去街上讨饭了。” 宁昭道:“你们是怎么让自己陷入这个地步的?” 颜海道:“你问御步嘛,银子好好在他身上带着的,怎么就不见了,要不是当了一块玉佩,都得街头卖艺才能来了。” 宁昭又道:“那怎么回去?” 颜海道:“你没来之前我也很担心,要知道御步是绝对不会跟这县官开口要钱的,还在想我是不是得出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你来了不就没事了。” 宁昭道:“为什么我来了就没事了,我又没带钱。” 颜海道:“你不是会打开鬼道吗,刺啦一下,就把鬼道打开了,然后我们就在京城了。” 宁昭道:“倒不是我不想打开鬼道,只是中元节将近,这鬼道还是不开比较好,不然会影响到活人。” 颜海道:“啊?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去街上卖艺?” 宁昭道:“放心,我去街上给人算个命,一天就有钱了。” 颜海又道:“我觉得御步有点奇怪,他好像没有那么怕脏了,我昨天在山上摔了一跤,他竟然把我背回来了,我刚刚看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脏兮兮的。” 宁昭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你去看看他洗澡的样子,就知道他怕不怕脏了。” 颜海还真去看了一眼,从窗户那里捅了一个洞往里面看,只见御步只差没把那一身的皮搓下来了。 他一个没留神,乐出了声,御步猛的回头,就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偷看他洗澡,当即从头到脚都红了一遍,冷冷道:“谁!” 颜海一溜烟跑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碰头,就闹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睡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颜海沾枕头就着,不过一刻,宁昭忽然睁开眼睛,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猫和狗的叫声,起来到了外面。 御步也跟了出来,道:“要出事了。” 宁昭点头,正要开口,忽然五星错行,陨星如雨,一阵山摇地动,房屋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一根房梁掉落,砸在他们面前。 “不好,颜海还在这里面。”御步急忙回头。 宁昭拦住道:“他命长的很,到时候把他挖出来就行了。” 御步:“.” 两人站立不稳,外面一片混乱,即将破晓的黎明又在一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外面不停有人大叫的声音。 县官连鞋也没穿就跑了出来,边跑边道:“御大人,御大人,你没事吧!” 看到御步没事,他才松了口气,颓然的坐在地上,道:“这下全完了。” 地震一出,必定有不少伤亡,他的政绩全完了。 在地上流了几滴眼泪,县官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一个人。 “御大人,那个颜少爷是不是还没出来?” 宁昭道:“不用管,在里面睡觉呢,等地震平息了,再把他挖出来就行了。” 县官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宁昭,好像宁昭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似的。 他再回头看一眼御步,就连御步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微微的点头:“挖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伤着人。” 县官心道阴阳司司长的朋友就是不一样,地震了都不带怕的。 等到天亮的时候,地震彻底平息下来,城里破坏的不是特别严重,没有死人,伤的倒是不计其数,最大的损失是砸死了四头猪。 县官指挥人把颜海挖出来的时候,颜海瞌睡都没醒,在床底下睡的十分踏实,被人刨出来之后才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我的娘诶,这是怎么了,拆家了?” 御步看着颜海想叹气,这心大的跟海似的,脑子里也装的全是水,这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投胎了。 县官也惊的合不拢嘴,没想到颜海竟然真的在里面睡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还正好滚到了床底下,别说受伤了,就是皮都没擦破一点。 这运气,真是天下少有。 这里修整一番,县官又出去安抚百姓,修葺房屋的钱都由衙门来出,御步则和宁昭在县衙的书房里看县志。 这里是整个县衙最坚固的地方,就算是地震也一点都没有塌,其他地方多少都需要重新修整,就连早饭都是在空地上做的,他们无处可去,干脆在这里面看县志。 御步翻看的十分认真,半晌后递给宁昭一份县志:“你看,山鬼祭祀。” (本章完) 第429章 祭祀 第429章 祭祀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崪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乃山鬼震怒所致,选童男童女及十四岁处子一名,祭于小桂山中,以此平息震怒。” 县志上面还详细记载了当时那些童男童女的生辰八字,以及祭祀是由谁来主持,上面都有。 宁昭将县志合上,道:“可惜这么多孩子。” 天灾与鬼神毫无瓜葛,不过是自然之理,祭祀这些事情,无非是徒添几条人命罢了。 御步接过县志,正想说什么,忽然县官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进来,道:“御大人,又出事了。” 御步道:“何事?” 县官道:“这地震城里还好,没有什么损失,可是那小桂山塌了一半,埋了一百多个村民,周围四个村子都受到了波及。” 御步道:“这赈灾是你的分内之事,不必大惊小怪。” 县官道:“是是是,这赈灾卑职肯定会去做的,是这四个村子的里正听说御大人在此,想要请御大人前去替他们主持一次祭祀。” 颜海咕噜一下爬起来:“我一听祭祀两个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御步皱眉:“告诉他们,不必祭祀,这不是鬼神发怒。” 县官道:“我也说了,可是他们就是不听,御大人,还得请您走一趟,这祭祀也就是走个排场。” 御步道:“那就去一趟。” 他绝不会允许活人祭祀。 县官松了口气,和御步三人一起坐马车去了小桂山下面,昨天还好好的小桂山,今天已经像是被一把大斧头劈过一样,直接将四个村庄埋了大半部分,村民都神情恐慌的看着御步等人。 四个里正上了年纪,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物,见了御步也没废话,直接就说了祭祀的事情。 “几位大人还年轻,可能不知道这祭祀的事情,上一次发生地震是在五十八年前,那时候我们也还小,不过是亲眼看着祭祀的,祭祀之后这山鬼的怒气就平息了,之后一直平平安安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的祭祀,就请阴阳司的大人来主持了。” 听说要祭祀,周围的村民神情更加慌乱害怕,尤其是那些有小孩的人间,都忧心忡忡,生怕会选中自己家的孩子。 宁昭让县官搬来凳子,御步坐下,嘴角含着一丝冷笑,道:“哦,要如何祭祀,说来听听。” 这四个人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御步脸上的冷笑,当即派出还能利索说话的一位里正,说了起来。 “自然是要有童男童女十对,再有一个美丽的处子,送嫁到山中,山鬼自然就会平息怒气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心慌意乱,几个小女孩趴在父母怀中瑟瑟发抖,害怕选上自己。 宁昭看着这四位大义凛然的老人家,已经对祭祀一事十分赞同的一些村民,道:“你们四位老人家,上一次祭祀的时候,你们是亲眼看到的,那山中如何祭祀你们也知道?” 四个里正都摇头。 “当时的道长说山鬼不喜欢看到这么多人,因此只进去了道长和县官大人以及几个道童。” 宁昭笑眯眯道:“那我先告诉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祭祀的,童男童女呢,要活的,用手腕这么粗的铁钉,钉到石头上,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死后也会乖乖听话,孩子还在哭喊哀嚎的时候,是最好动手的,因为这个时候活气最重,用铁钉钉进心口之后,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孩子的活气, 至于要嫁给山鬼的处子,为了好好侍奉山鬼,自然不能用铁钉,得趁这女孩子还活着的时候,从头顶心打开铜钱大这么一个小口,将水银烧了往里面灌,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候人还活着,人还是软的热的,水银就会流遍全身,这样一来,女孩子就能一直保持着美丽的容貌了。” 众人都变了脸色,几个孩子哭了起来。 颜海一向同情心旺盛,光是听着都觉得浑身疼,大声道:“这山鬼说不定也不挑剔,你们四个老头嫁过去试试看,山鬼兴许也很喜欢的。” 四个老头顿时没了言语。 片刻之后,一个里正还是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可是这山鬼祭祀,不做也不行啊。” 御步脸色更冷,道:“那你们四位想让谁祭祀?” 其中一人道:“自然是选出来生辰八字都比较好的,这县里和村子里都选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就带过来,这也是为了大家伙都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有一个村民忍不住道:“感情是你们家里没有孩子!” 颜海道:“哦,难怪了,原来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啊!” 一个抱着女孩的妇人连忙跪下,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宁昭道:“有啊,怎么没有,就是用活人的血去祭祀,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必须得老,必须得德高望重,这样才能镇压住山鬼的邪气,将血流尽之后,祭祀就完成了。” 四个老头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只是碍于这几个人来头不小,不能得罪,因此都没有出声。 宁昭道:“你们可别以为我是胡说八道,这事情在古籍中早已经有过记载, 京城曾经出过一次陨星坠地,引起京城大火,再加上大风,火势几乎逼近宫内,当时皇帝提出来活人祭祀,阴阳司司长年近八十,不忍其他人受累,于是自请祭祀,朝中还有三位大臣,也都七老八十了,见司长高义,也主动和司长一同进了火场,以血祭祀陨星。 这四人进去后没多久,就忽然雷霆闪动,下了一场大暴雨,将火熄灭了,这事情阴阳司也有记载。” 县官听的津津有味,道:“我也听过京城是被一场大火烧毁的面目全非,后来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重新建起来吧。” 众人一听县官都说有这么回事,都质疑不起来了。 宁昭道:“我看你们这四位德高望重,年龄也够大,你们为了父老乡亲就奉献一下自己,今天就把事儿给办了,趁着御大人在。” 这四个老人都不吭声了。 有人忍不住道:“非得这么做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宁昭道:“办法很简单,你们在这山脚下建一座土地庙,土地也照样能保你们平安。” 建一个土地庙自然比活人祭祀要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430章 祭祀2 第430章 祭祀2 回去的路上,颜海悄悄问宁昭:“你说的那一场大火我小时候也听祖父说过,可是你说的什么四个大臣舍身取义,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 宁昭道:“我是胡说八道的人吗?” 颜海斩钉截铁:“你就是。” 宁昭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死了四个大臣不假。” 颜海只能问御步:“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御步道:“是死了四个大臣,不过是因为着火的时候因为年老体衰,没跑出来,被烧死的。” 颜海道:“我就知道她瞎说,那后面那一场大雨呢,又是怎么回事?” 御步道:“求雨的小把戏而已。” 颜海道:“合着这么一长串故事,就只有起火了是真的。” 宁昭道:“起火是真的就已经说明我很实事求是了,没有瞎说,这个故事都是来源于生活,但是又要高于生活,不然谁听啊。” 颜海无语的给了她一拳。 就在宁昭三人都以为祭祀的事情过去了,准备出去摆摊算命,挣点路费回去,忽然又出事了。 小桂山再一次滑坡,将一个村庄彻底掩埋,里面四十九个人全都没有出来。 祭祀的事情被再次提了起来,这次没有通知县官,而是直接由剩下的三个里正组织开了。 因为人不够,只能选出来四对童男童女和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让他们一起嫁入山中。 仪式请了一个路过的道长来操办,举行的时候也不是正午,而是将近天黑,这个时候鬼神开始出现,以便山鬼可以尽快的迎娶到美貌的新娘。 原本他们也不知道活人祭祀要怎么办,可是宁昭一说,他们也大致了解了,再加上这一位道长收了钱,打包票这件事情会办好,就都放了心。 特质的铁钉、水银、绳子,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女孩哭的麻木了,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色嫁衣,肿着两只眼睛,一言不发,就看着道长在那里烧黄纸,念咒语,用一把桃木剑刺来刺去。 而那四个孩子却都还年幼,不到十岁,本就十分害怕,再看道士弄出来的动静,更是哭的凄惨。 一旁看着的父母听着这一片哭声,肝肠寸断,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抱回来,却被几个青壮年拦住了。 道长做完了法,大声道:“都不许哭,嫁给山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眼泪会败坏了山鬼的性质,快把他们的嘴赌起来。” 三个里正连忙叫人将这四个孩子的嘴给堵住。 “道长,接下来怎么办?” 道长道:“请新娘入轿。” 轿子也是匆忙之间准备的,用红布盖住了,充当喜轿。 女孩被塞上了轿子里,轿帘一落下,里面便是漆黑一片,哪怕她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此时也忍不住崩溃,大声哭喊:“娘” 人群中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妮儿!” 里正道:“哎,这是为了村子的生存,没有办法,日后村子平静,都要感念你们一份功劳,别哭了,走吧。” 道长、三位里正、十个青壮年,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小桂山,山中树木横倒,平日里深扎在地下的树根都翻了出来,十分不好走。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夜色到来,天成了一片青色,他们才到了道长选定的地方。 “这里就是风水宝地,开始吧。” 孩子们看着青壮年拿出来的铁钉,已经吓傻了,呆楞着被人绑了起来,免得等下他们受不住痛而逃脱。 夜色越来越沉。 原本青色的夜空忽然间乌云蔽日,千万条山风在山间穿梭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暗淡的光线下,倒下的树木枝丫成了山鬼的爪牙,令人不寒而栗。 道长道:“快,动作快点,山鬼要来了。” 众人连忙点头答应,正要动手时,忽然几个年轻人齐齐惊呼一声。 只见山林之中,忽然站满了小小的黑影,面目模糊,只能看清两个黑洞洞的眼睛。 这眼睛没有眼白,只有黑洞洞的眼睛,正用好奇而又天真的目光盯着他们。 “道、道长.”众人害怕起来,都不敢乱动。 道长也没有见过这阵仗,道:“是、是山鬼来接新娘子了,这些都是山鬼的侍从,走,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连忙丢下铁钉和水银这些东西,正打算要走,可是却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这些小小的鬼影正在不断的朝他们走来。 五个孩子忘了哭,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切。 道长心道坏了,这哪里是什么山鬼,这分明就是厉鬼,连忙从身上摸出来一把符咒,哆哆嗦嗦的扔了出去。 “祖师爷在上,弟子王学八恭请祖师,驱除恶鬼.急急如律令!” 符咒扔出去毫无反应,反而被小鬼拿在手中撕咬起来。 “道长!越来越近了,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里正吓的浑身冷汗。 这可不像是山鬼来接亲,更像是山鬼来寻仇了。 道长也心慌意乱,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祭祀,哪里知道真能招惹出东西来,将身上的桃木剑、符咒、帝钱、一小葫黑狗血不要钱似的撒。 可是那些鬼影依旧在步步逼近,最后伸出了手,抓住了他们。 “啊!”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从小桂山上传出,落到山下时,已经轻不可闻。 山下的人群也已经散去,只剩下这五个孩子的父母呆呆的看着山中。 “御大人御大人,您可不能走,真的出事了,真的,小桂山上死了十四个人啊!邪祟,绝对是邪祟。”县官苦苦哀求收拾包袱的御步。 颜海在一旁嗑瓜子:“说了不要祭祀不要祭祀,他们还要祭祀,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县官道:“可这、您不去,我也说不清啊。” 颜海道:“不是还有五个孩子活着吗,问他们就行了,诶我说这位县令大人,你这么想留着御大人,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县官道:“我以我的乌纱帽保证,绝对没有私心,这山里不是有邪祟吗,怎么也得驱除一下不是。” 宁昭道:“不必驱除,是从前被用来祭祀的孩子,你按照县志上的生辰八字去请僧人超度一下就行了。” “哦,”县官挠头,“那御大人在这里呆了几天,感觉怎么样?其实卑职还是很爱民的,御大人您也看到了,我这个人” (本章完) 第431章 胜负 第431章 胜负 御步深深吸了一口气:“闭嘴。” “啊?”县官一个哆嗦,麻利的闭了嘴。 颜海道:“你赶紧出去吧,不然御大人会因为你话多回去参上你一本。” 县官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御步是嫌他话太多,连忙退了出去,开始挖空心思的准备给御步送行。 送点什么好? 听说御大人高风亮节,从来不收任何银钱,自己还是不要在这个上面犯忌讳,送点特产吧。 他费尽心思张罗特产,准备马,恭送御步三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认为自己这一次应该做的非常完美了。 三人走出桂县,颜海就将包袱一个个打开,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鱼腥草、鱼腥草、还是鱼腥草,我知道这个东西吃了好,京城没有,可也不用拿这么多吧,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难道我们啃着鱼腥草回去?” 御步的接受能力远远比不上颜海,见颜海塞了一根在嘴里嚼,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宁昭道:“那就出去摆个摊子,有我这神算在此,还怕没有银子,等会儿找个人多的地方看我一显身手。” 颜海道:“那就看你的了。” 很快就到了一处热闹的集市,宁昭和颜海霸占一块风水宝地,摊开包袱皮,开始做生意,御步硬着头皮坐在一旁,如坐针毡,冷脸示人。 最后他们还是收入颇丰,因为鱼腥草这味良药都卖出去了,得了不少银子,足够他们回京城去的。 用这笔银子,三人回到京城,只差一天就是中元节了。 等到了中元节那天,到处都是纸钱烧过的味道,到了黄昏,这味道更重,一阵寒风吹过,纸钱灰打着圈的在地上转,像是有鬼魂取用一般。 行人匆匆而过。 颜海穿过大街小巷去找宁昭,他已然忘记了宁昭要在今天跟乾阳和谈,只记得今天是个吃茄饼的日子,他得叫上宁昭去家里吃晚饭。 宁昭穿的绿油油的,精神抖擞的跟着颜海去了颜家,颜父看着她都觉得辣眼睛,最后只能让宁昭去换上一身颜海的衣服。 看着这两个兔崽子,一天天的真是闹心。 吃过饭,宁昭让胡大痣去把御步叫来,在颜海屋子里一起说话。 颜海絮絮叨叨说他的新闺女,一个月不见,跟施肥了一样长的飞快,吸引了他爹的全部关注,好在长的还行,没有给姓颜的丢脸,不像小丑八怪似的,一张嘴,肠子都能从喉咙里看到了。 御步照旧不说话,直到月上中天,颜海倒头睡着,才道:“要我做什么?” 宁昭取出鬼笔,伸手一勾,竟然将颜海的魂魄勾了出来。 赤子般天真的魂魄,很是光明,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将魂魄和肉身牵在了一起。 宁昭在御步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御步神色宁昭的点头,看着宁昭将颜海的魂魄堂而皇之的放入鬼册之中,只见阴森森的鬼册之上被颜海的魂魄照亮了不少。 御步道:“会不会对他有所损伤?” 宁昭道:“不会,他是个空空儿,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区区一本鬼册,无妨。” 御步点头,看着宁昭只身一人,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宁昭打开鬼道,卷进去几个鬼魂,这些鬼魂很快就迷失在了鬼道之中,等她再出去的时候,又卷进去一把倒霉鬼。 这里是蠡山和昌山山脉在地下分隔的地方,荒无人烟,一半是阴,一半是阳,地气混乱,就连鬼都不到。 白长生一直等在这里,没有在中元节前一天离开,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这场最终的好戏自然得好好看看。 不管是谁赢谁输,他都有可能分一杯羹。 见到宁昭,他甚至还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宁大师。” 宁昭淡淡看他一眼:“白狗屎。” 白长生寒暄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乾阳已经到了,他外表看起来没有异样,可是里面却已经是一半阴一半阳,只是这两者不能融合,时常被分裂成两半,看着十分渗人。 明纣不敢再搭理宁昭,走到了白长生身边。 乾阳笑看宁昭:“宁昭,你胆子不小,竟然如约来了,不知道你对今天的和谈有什么感想?” 宁昭沉默着没说话。 乾阳道:“你不说,那我来说吧,所谓的和谈,我觉得没有用,今天就分个输赢吧。” 宁昭依旧没说话。 乾阳道:“你不说话,是不同意还是怕了?” 宁昭鄙夷的看他:“你不知道不知道沉默就是最高的轻蔑吗?” 乾阳:“.” 这黑暗的荒地就像是被天地遗弃了一样,一时间安静的可怕,乾阳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再不动手就会被活活气死在这里。 他不再犹豫,决定先下手为强,将符咒撒了出去,围住了宁昭。 依旧是八日八月八乾坤,此时是夜晚,本应该是阴气暴涨之时,可是因为宁昭站的位置更靠近昌山的缘故,符咒之上,阳气暴涨,侵蚀着宁昭。 而宁昭身上却出现一道白光,慢吞吞的抵挡着符咒的侵袭。 “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符咒,毫无新意,没劲。”宁昭打了个哈欠。 乾阳看着她身上的白光,却十分兴奋。 “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已经开始阴阳两分了。” 宁昭道:“那又怎么样,你还能从我身上夺走一部分去?” 乾阳道:“正有此意,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蠡山更好,更适合我,你就将黑暗让出来吧。” 宁昭道:“我看你阴阳都不合适。” “合不合适,可不是你说了算,要等我彻底吞噬了才知道。” 乾阳说着,手中忽然一道金光刺目,白长生和明纣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 乾阳手中出现的是镇山剑。 这巨剑一丈二尺,原本在新民村镇住万人尸坑,此时却出现在了乾阳手中,精光四射,阳气十足,整个狭长的山谷都被其照亮了。 “这剑,便可将你一分为二。” 乾阳说罢,挥动这把巨剑,朝着宁昭斩去,果然将宁昭一分为二,一半阴一半阳,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准备去吞噬掉宁昭的一部分。 宁昭却冷笑一声。 因为被分成了两半,这笑声也成了两部分,极尽嗤笑之能:“你要是当天就拿这剑把我劈成两半,兴许还能如愿,现在却晚了。” (本章完) 第432章 胜负2 第432章 胜负2 宁昭翻动鬼册,从鬼册中勾出来颜海的魂魄,他身上还带着一条线。 “是不是饿了,去吃吧。”她伸出左手,在颜海眉心按了一下。 颜海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之前因为吃了“不净巷鬼”炸出来的油饼,闹了很长时间,后来宁昭给他治好了,但是总觉得不痛快,就好像肚子给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饿着,一部分管饱,随着宁昭的这一按,这种古怪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他彻底的饿了。 抓心挠肺的饿。 在他面前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金安县的胭脂鹅、一枝花的大肉包、羊福记的羊肉、街边的撒子、面片汤、油炸鬼、豆腐脑、树下的大肉饼. 他毫不犹豫拿起离自己最近的肉饼,一鼓作气塞进嘴里,又快又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通大嚼,吃的干干净净,末了才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鬼册。 乾阳、白长生、明纣全都愣住了。 在他们眼中,颜海吃的不是什么鸡鸭鱼肉,而是阳气,还不是普通的阳气,是足以成为昌山之主的阳气。 起先宁昭将颜海的魂魄放出来,他们三人还不知道宁昭要干嘛,知道看到颜海将这些天下至纯的阳气塞进了嘴里。 这也能吃? 还能吃完? 就连符咒都没放过? 这还是人吗? 足足过了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 宁昭脱出牢笼,笑的非常灿烂:“阴阳两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说的这么吓人,你看这不就轻轻松松解决了。” 她身上的昌山之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彻彻底底成了那个阴间之主。 乾阳笑的非常勉强,慢慢阴沉了脸色:“你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 宁昭道:“那倒也没有,比如我一定会赢,这就是能料想到的。” 乾阳咬牙道:“是吗,恐怕也不见得。” 他忽然取出来一只金灿灿的笔,这金光太过刺眼,就像是取了一束日光所做成的笔一般。 笔上的光芒直指宁昭,宁昭整个人迅速藏在了黑暗之中,将自己化在金光之下的阴影里。 光明和黑暗永远是如影随形的,哪怕光明再大,也有角落可躲。 乾阳狞笑了一声。 “并请邪神,颠倒入魂,速取邪灵生辰八字,杀!” 话音一落,顿时金光亮成一片,让宁昭几乎没有了躲藏的地方,她的身影在光芒之中影影绰绰,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但是她终究没有消散,而是用那张惨白的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乾阳。 取她的生辰八字? 有什么用? 笔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气息,这气息甚是熟悉,就是宁昭身上那一股沉沉的黑暗,半空之中,出现了一个生辰八字。 天干为阴,地支也为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中元节那一天,她自黑暗的蠡山中凝结而出,百鬼躲避,从此阴间有了新的主人。 只有她自己浑浑噩噩,不明所以,但是爱极热闹,野蛮生长,认为自己真实天下第一的聪明、青春、漂亮,除了穷,毫无缺点,在京城热热闹闹的和人过上了日子。 宁昭看着生辰八字,道:“啊,原来我是这个时辰生的,真棒,天下无双。” 白长生忍不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夸自己一下能死啊!他有了你的生辰八字,你可就输定了!你要是要我帮忙,就求我一下,我兴许就帮你了!” 宁昭慢吞吞道:“大可不必。” 乾阳冷笑一声,这一次,志在必得,将手一挥,万道金光顿时笼罩住了宁昭。 “八字生辰破法身,邪神降临,速取宁昭!” 顿时昌山之气都被带动,悉数向着宁昭涌去,鬼气森森的中元节,忽然间阳气胜过阴气,百鬼齐齐躲入地下,将好好的鬼门关大开之日,生生逼得关上了。 宁昭在这波涛汹涌之中身影模糊,黑暗淡的几乎看不到了,可是她却一点反抗也没有,任凭阳气普照。 生辰八字对她一点效果也没有,还不如昌山之气的用处,颜海从鬼册里探出头来,不知是将昌山之气看成了什么美味,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吞。 他是个空空儿,脑袋空,肚子也空,万物皆能装。 黑暗渐渐从宁昭的脚下铺了开来,如同潮水一般,温柔而汹涌的漫了过去,势必要将人淹没。 死气、鬼气、煞气凝结在一起,愈演愈烈,就连虚无之中的鬼道也被强行打开,阳气瞬间被冲淡。 乾阳皱眉:“这不是你的八字?” 如果是她的八字,不可能对宁昭一点伤害也没有,可是现在这一招对宁昭根本没有用,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已经准备开始反攻。 宁昭道:“是不是我的八字,这我也不好说,不过你办事,我放心,应该是的,没有错。” 她说的一本正经,乾阳气的要吐血,尤其是黑暗仍然在蔓延,就像是大雨过后洪水来袭,水毫无阻拦的漫上任何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石头、树木、云层,就连昌山也受到了影响,原本阴阳两分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乾阳厉声道:“不可能,如果是你的八字,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宁昭道:“有什么规矩规定了被人拿去八字就得消失吗?或许有,不过规矩对我来说从来没有用。” 规矩是方圆,将人和物件都框在了这个圆圈里,从生到死,都无法逃脱。 整个天下,就是一个大牢笼。 黑暗之气越来越盛,吞没了镇山剑。 白长生赞叹的看着已经将自己也吞没的黑气,对明纣道:“你这条船,恐怕要翻了。” 明纣确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到最后,不要轻易说谁赢谁输。” 两人说话之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宁昭和乾阳。 一点小小的黑气,还不足以将乾阳打倒,昌山的阳气也似雾气一般流出,两者相持不下,乾阳忽然出手,将一瓶水朝宁昭泼去。 这还是白长生创造出来的东西,用生辰八字至阳的人,剥皮、抽筋、剃肉、碾碎骨头,烘出来一滴油,放出昌山地脉之中。 宁昭似乎早已料到他要做什么,黑气在地下翻滚,带出来一百零八个纸人,每一个纸人上都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将乾阳突如其来的一下挡住了。 这纸人是宁昭让宋来学了《上下策》之后来这里埋下的,宋来昨天才离开这地方。 (本章完) 第433章 没有悬念的胜负 第433章 没有悬念的胜负 乾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明纣,用鬼册!” 明纣立刻应声,打开鬼册,鬼册之中满满都是厉鬼,乾阳的那只笔一勾,却将颜海的魂魄勾了出来。 所有的鬼册都是相通的,但是能将所有鬼册之中的东西勾出来的,却只有宁昭。 而乾阳能够勾出来颜海的魂魄,无非是因为颜海身上的阳气罢了。 乾阳伸手,掐住了颜海的命线,看向了宁昭。 宁昭摊手:“威胁我?你随意。” 乾阳冷笑道:“你不用装这个毫不在乎的样子骗我,你为了救他,只身闯过昌山,你以为你装的不在乎,我就不会杀他了!” 宁昭道:“赶紧的,动手吧,累了。” 乾阳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却相信自己只要一动手,宁昭为了救颜海,必定会露出破绽来,当即伸手就去掐颜海身上的命线。 可是宁昭却丝毫没有动。 命线被掐断,颜海晃晃荡荡的站在黑暗之中,像个小太阳似的发着光,身上忽然又延伸出一根命线。 宁昭一挥手,将他重新收进了鬼册。 这一次,一张草绳编织的网将颜海的魂魄藏了起来,就是乾阳也没办法将他勾出来。 明纣不敢置信的看着乾阳,道:“这掐心术怎么会失败?难道颜海没有心?” 白长生道:“不可能,一个大活人,没心不就死了吗?” 乾阳眉头紧皱,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就在此时,宁昭忽然出声。 “乾阳。” “嗯?”乾阳下意识的应声。 话音未落,他忽然栽倒在地,黑暗卷成河流,将他吞噬其中,这河流流向阴阳交界,与那里面的河流交汇,要将乾阳带去黑暗深处吞没。 “你干了什么!”乾阳在黑暗中狰狞怒吼,可是身体却丝毫不能动。 宁昭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跟他分析。 “这是咒,你忙碌了这么多天,我以为你能憋出什么大招来,没想到一点新意都没有,我忍到现在已经非常辛苦了,所以不得不提前结束。” 黑暗裹挟着乾阳慢慢前行,乾阳浑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咒,惊怒道:“你、你什么时候干的!” 宁昭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乾阳一愣,过了片刻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想要说话,却已经被拉入了黑暗河流深处,无法言语。 他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的时候,为了引出宁昭去狐狸山,曾经在颜海身上下了咒,宁昭为了解颜海身上的咒,去了狐狸山。 宁昭还没到狐狸山,在月河露面的时候,乾阳就按捺不住现身,当时宁昭用一道黑气咬中了乾阳的肩膀,说自己记仇千秋万载,乾阳只当她是为了解恨,并没有放在心上。 咒竟然是那个时候就已经下在他身上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给宁昭找乐子? 有这一道符咒在,宁昭随时都能赢! 黑暗之中,听不到乾阳骂娘的声音。 而白长生和明纣两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进去,并不是要救乾阳,而是要去瓜分失败者身上的东西。 宁昭回到颜海家里,御步守着颜海寸步不离,看到宁昭毫发无损的回来,微微一笑,道:“成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宁昭十分得意,将颜海的魂魄放了出来,塞进人事不知的肉身之中。 御步道:“他没事吧?” 宁昭道:“没事,我早就料到乾阳要打他的主意,让你把命线栓在纸人身上了,能有什么事,他吞了那么多阳气,生出一根命线来也很简单。” 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纸人,上面写着颜海的生辰八字。 御步道:“魂魄离体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 话音未落,睡梦中的颜海打了个饱嗝,还砸吧了一下嘴。 御步:“.” 要不是他按照宁昭说的将纸人和颜海的命线串在一起,乾阳掐心的时候纸人应声而碎,他一定会以为宁昭带着颜海出去吃了一通宵夜。 “睡会儿,累死我了。”宁昭脸也不洗,脏兮兮的就往床上躺,顺便一脚将颜海踢到了床下。 颜海掉到床下,哼都没哼一声,依旧睡的死猪一样,竟然就地打了个滚,睡到床底下去了。 御步:“.” 他起身去了客房,忽然觉得中元节这一晚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和外面的夜色一样平淡。 第二天一早,颜海满身是灰的爬起来,宁昭和御步已经在外面吃油条泡豆浆了,他蓬着一脑袋乱发,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 宁昭道:“什么梦?” 颜海道:“梦到我吃了一晚上好吃的东西。” 小福端着水进来让他洗脸,正好听到这话,想都没想,道:“少爷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吃吗,这梦有什么好奇怪的。” 颜海皱眉看向他的小厮:“你家少爷遭罪的时候没看见你,说你少爷闲话倒是挺快。” 小福道:“少爷遭罪的时候,我也没看见啊。” 颜海道:“你信不信我让胡大痣顶了你的差。” 小福立刻一溜烟的出去给颜海端早饭去了,虽然胡大痣跟他一样懒的出油,但是胡大痣胜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顶了他的差事他跟谁哭去。 宁昭混了两天,眼看着天要转凉,晚上已经开始飕飕的刮起了凉风,琢磨着自己也是时候走了。 京城的饭都快吃腻了。 “宁少爷,这颜少爷的店子今天倒闭,你不去看看?”胡大痣在一旁问。 颜海毫无生意头脑,倒闭是迟早的事。 宁昭躺在席子上望天:“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御步也不会去,哼。”颜海站到门口,一脸抓个正着的表情。 御步不去就算了,毕竟阴阳司今天要选出个人来,可是宁昭竟然也不去,简直辜负他一番热情。 宁昭还没说话,颜远山搂着丑八怪狂奔过来:“哥哥哥!” 颜海皱眉:“母鸡啊你,咯咯咯的叫。” 颜远山道:“不是,哥,你快看小丑八怪,快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看的眼睛疼,”颜海扭过头,瞅了一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你抱错人了吧,这哪里是丑八怪!” 宁昭偏头看了一眼,也吸了一口气。 丑八怪生的十分有特色,眯缝眼,塌鼻子,大嘴巴,可是眼前这个浓眉大眼,樱桃小口,见大家都看他,还十分害羞的将脸藏在手掌里,又忍不住露出一点来,以期夸奖。 “宁、宁昭.他换皮了。”颜海默默后退。 (本章完) 第434章 戏楼1 第434章 戏楼1 宁昭叫胡大痣拿来朱砂,在小丑八怪的脸上画了几笔,很快小丑八怪就露出真容来了。 “咦突然一下,眼睛有点受不了。”颜海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对于小丑八怪的大脸盘子无法接受。 还好他家那个长的还能看,不然他得跟颜远山双双离家出走,浪迹天涯。 宁昭乐道:“换皮不至于,是个小类似于幻戏似的小把戏,你们带他去什么地方了?” 颜远山看着这张脸也习惯了,道:“没去什么地方啊,都是一些平常去的地方,等等,不对。” 他将小屁孩往地上一放,随他自己去揪小白,摸着下巴想了片刻。 “今天早上我抱着他去了一趟城外看热闹,哥你知不知道,城外那个狐狸山下面,有一个超大的戏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的,每天都有人唱戏,就是不让进去听,门都不开。” 颜海连忙道:“诶,真的,我不知道啊,我那个大肠店不是今天倒闭吗,我在那里放炮。” 胡大痣心道大少爷,您这是倒闭,又不是开张,究竟放的是哪门子的炮啊。 颜远山道:“真的,我跟闵行、宋理、大宝剑都约好了,他们还约了几个人,今天晚上一定要去看戏。” 颜海连忙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叫我!” 颜远山道:“哦,正要告诉你来的,宁大师你去不去?” 宁昭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去哪个地方,东行西进,北上南下,选择太多,还得偷偷摸摸的走,哪里有心思去听戏,摇头道:“你们当心点,那地方恐怕不太平。” 颜海一拍大腿:“那更得去了!胡大痣你也一起。” 胡大痣:“.” 宁昭道:“过来,给你们保下命。” 她蘸了点朱砂,在两人眉心各点了一下,点的两个人跟菩萨座下的大号善财童子一样。 至于小丑八怪,已经被抛到脑后了,脸上被小白挠了个花,坐在那里哇哇的哭。 到了晚上,颜海和颜远山伙同闵行等人,一起去了狐狸山下的大戏院。 闵行打了个哈欠,两个眼圈发黑,道:“这戏楼什么时候建的,我就是闭关写了一本爱情故事,怎么就多出来这么大一座戏楼?” 大宝剑道:“所以说你得多出来走走。” 眼前的戏楼确实很大,廊下挂着四个大红灯笼,在黑夜的冷风中晃动,像是四只诡异的红眼睛盯着众人。 戏楼为了避开北方正位,建造的时候坐南朝北,却不是像一般戏楼那样三面敞开的,而是紧闭着大门,里面灯火通明,咿咿呀呀之声不断,窗户上映出来青衣玲珑的姿态。 门两边挂着楹联。 “四百八十寺,皆成灰劫,山水结奇缘,尚留得两晋衣冠,隐迹神仙堪合传。” “三万六千场,无非戏局,春秋多佳日,好演出历朝人物,忠奸贤妄有分明。” 颜远山道:“你们谁去敲下门?” 颜海一看大家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只能自己上前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个小姑娘,脸尖尖的,很漂亮,看到颜海往后一退,片刻才回过神来,细声细气道:“你们要看戏?” 颜海道:“能买戏票吗?” 小姑娘嘻嘻笑了一声:“我问问姥姥。” 她一溜烟跑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将门打开,道:“姥姥说请你们进去。” 颜海站的腿都疼了,二话不说就往里面迈,只见里面张灯结彩,分作上下两楼,屋脊、壁柱、梁枋、门窗、屏风上都有雕刻、彩绘,一些彩画上面甚至撒了金粉和银粉,看着灿烂炫目。 台上有人在唱《牡丹亭还魂记》,正唱到第七出闺塾,上面唱的热闹,下面看的人却十分冷清,到处都是空座,只有第一排坐了几个人,有老有少,看的眉开眼笑,连声叫好。 给他们开门的小姑娘坐在中间一个白发老婆婆的旁边,回头又看着颜海和颜远山笑了笑,这笑里面似乎带着一丝害怕。 颜海一行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颜远山对颜海悄悄道:“这是不是哪个大户建的私人戏楼,又不要我们买戏票。” 颜海道:“我看是。” 闵行道:“那我们来岂不是打扰他们了,等下走的时候再好好道谢吧。” 颜海道:“看完戏再说,现在看戏吧。”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戏,台上唱的是真好,无论唱、念、做、打,处处都精巧神韵,呼吸之间一提一沉,都是恰到好处,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 众人都啪啪啪的拍手叫好起来。 颜海听戏听的少,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摆的果盘不好,闻着味道他就不想吃,因此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 但是颜远山听戏听的多,以前还怂恿一枝花在家里搭个戏台子,被揍了一顿才罢休。 他刚开始的时候听的十分高兴,可是慢慢眉头就皱起来了,低声道:“这怎么唱的不太对?” 颜海道:“怎么不对?我一点也没听出来啊。” 闵行道:“确实不太对,好像是改了词,这地方应该接第十出惊梦,‘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可是怎么唱的这么奇怪?” 台上唱的是:“朝飞暮合,云月舒卷,命如纸片,烟影床前,怎台上演一出人命贱” 明明唱错了,可是台上的戏子不停,前排听戏的人也依旧在叫好,宋理等人也渐渐回味过来,都窃窃私语的问这怎么唱错了,到底唱的是什么。 胡大痣胆子本来就小,一听他们说唱的古怪,顿时心生胆怯,回头一看,就见那扇门已经死死关住了,再一看外面黑影重重,都围着这座戏楼在听戏一般,心中暗暗叫苦。 这些少爷都是没事干了,大晚上的荒郊野岭听戏,能不出事吗,他想叫颜海回去,悄悄往前挪了一步,先出了这戏楼再说,可是刚一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铁锹,叫他踩住了把,啪的一下打在了两腿之间。 他受了这一下“致命打鸡”,疼的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所有的声音都掩盖在了唱戏的声音下,没有人发现胡大痣躺倒在地,只是都拧着眉头,不知道台上到底唱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435章 戏楼2 第435章 戏楼2 台上唱的依旧热闹,台下听的人却是各个都很疑惑。 颜远山听的云里雾里,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问颜海:“哥,要不你去问问那个小姑娘,这到底唱的是什么?” 颜海道:“万一人家是故意改的词呢,上次那个福满楼还不是改词了,你还说人家改的好。” 颜远山道:“那能一样吗,那改的花团锦簇的,这.这改的怎么说啊。” 闵行在一旁道:“鬼气森森。” 颜远山连忙点头:“哥,你去问问那个小姑娘,你一向女人缘好。” 颜海道:“行吧,我去问问。” 他还没有站起来,一直坐在他们这一排角落的一个老头忽然咳嗽一声,在颜海路过他的时候将颜海按下了。 这老头目光浑浊,几乎看不清楚了,可是人却很精神,力气也不小,一把将颜海按的坐下了,道:“小伙子,听戏就安安心心听戏,等戏听完了就走,在人家唱戏的时候打断可不好,这是砸场子知道吗?” 颜海一听,想了一下也是,人家唱的正起劲呢,听完赶紧走算了。 他又回到颜远山身边,道:“听完再说。” 颜远山也只能答应,坐下了听戏,只听那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越来越冷清,越来越鬼气森森,就连那些戏子的脸好像也越来越白了,可这些戏子都上着妆,不应该啊。 他哆哆嗦嗦的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心道不用怕,自己脸上好歹有宁大师亲自点的朱砂痣,就是来了厉鬼也不怕。 这么一想,他多少好受了一点。 可是其他人却受不了了,大宝剑站起来大声道:“你们这唱的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出,唱戏的人没停,可是所有看戏的人都回过头来了。 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尖尖的脸,脸上带着十分古怪的神情,似乎是在对大宝剑不满。 小姑娘站起来,冷着脸道:“这戏难道不好看吗!” 大宝剑道:“哪里好看了,简直没听过这么奇怪的戏。” 角落里的老头连忙走过来,一把将大宝剑按了下去,不停的作揖:“小孩子不懂事,请你们不要见怪,继续听戏。” 大宝剑还要再说,可是看老头神色凝重,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一样,不敢再说话了。 老头按着大宝剑坐下,不停的赔罪,等那些看戏的人都回过头去,才松了口气,挨着他们坐下,低声道:“只管听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等戏一唱完,熄了灯,就赶紧走。” 颜海正想问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身后有两个后来进来的地痞却受不了了,两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要走,一推门,却发现推不开,其中一个鹰钩鼻的小子便上前去揪那小姑娘。 “你们搞什么鬼,这戏我们不听了,快把门给我打开!” 这一揪不要紧,刚转过去听戏的小姑娘忽然像是被人凭空提了起来一样,从衣服里滑了出去,摔在地上,脑袋歪在一旁,脸色灰白,散发出一股死气,那张尖尖的脸皮肉凹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啊!”这地痞惊的坐在地上,不断后退,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道:“死、死人!” 颜海一行人也都惊的不轻,纷纷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死尸。 这尸体分明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而且尸体腐败的很严重,只有那张尖尖的脸还完好无损。 她是死人,那刚才给他们开门的人是什么人? 可是哪怕发生了这么一场变故,台上唱戏的和听戏的人依旧没有变化,只剩下一群后面进来的人魂不附体。 反倒是胡大痣运气不错,免了这一场惊吓。 “快!快出去,这里有鬼,有鬼!”两个地痞连爬带滚,到了门口,可是门怎么都打不开。 “门、门怎么打不开,快来帮忙啊!” 老头连忙道:“都别动,快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把戏听完,自然就能出去了!” 一个地痞崩溃的大喊:“听完戏人就死了!” 老头道:“不会,我昨天听完就离开了。” 颜海连忙道:“大爷,你昨天听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老头道:“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我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东西,看这里亮着灯,一时糊涂,以为到家了,就进来了。” 大家一听真的能出去,都心慌意乱的坐了下来,等着戏唱完,很快,这一出戏就完了。 可是戏完了,门却没有打开,几个戏子泥人一样呆立在台上不动,只有那几个看戏的慢慢回过头来,用那张尖尖的脸对着众人。 开门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原状,也一样看了过来。 这些人的身体如同枯枝败叶一般僵硬,目光诡异,看的众人打了个哆嗦。 门开了。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了进来,屋子里本来就冷,这下更是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外面一片漆黑,似乎也不是他们来时的样子。 颜海也算是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比起出去还不如呆在这里面,大声道:“都别动,外面危险。” 可是话音未落,那两个地痞已经发疯似的冲了出去,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后传来一声惨叫。 老头已经起了身,却没想到今天的情况和昨天截然不同,想必是这些小伙子引出来的祸事,连连叹气,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今天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罢了罢了,反正也活够了,还省下一副棺材钱。” 颜远山脸色发白,道:“老大爷,你是活够了,可是我们还年轻啊!” 确实年轻,各个都是没成亲的老光棍了。 颜海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怕却不太怕,宁昭给他点那一下子,保住命没问题,他紧张的是要怎么保住其他人的命。 这些人各个手无缚鸡之力,脑袋也都不怎么灵光,灵光一点的闵行和宋理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颜海这个傻大胆成了唯一的指望。 “哥,出、出去吧”颜远山看着那些看戏的人慢慢张开了嘴,露出獠牙利齿,晃晃悠悠往前走来,要将他们撕碎了吃下去。 不走,留在这里是等死,出去也是等死。 颜海的脑袋前所未有的转了起来,片刻之中打定了一个不太好的主意,抄起一把板凳:“干他娘的!” (本章完) 第436章 戏楼3 第436章 戏楼3 颜海拎起板凳就砸,砸的乒乓作响,满头大汗,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小姑娘的脑袋都叫他开了瓢,还是照样从地上爬起来,看了过来。 “哥哥哥没用啊.”颜远山哆哆嗦嗦的捉着颜海的胳膊。 “别跟母鸡似的叫我,”颜海扔了板凳,“闵行你干嘛呢!” 闵行趴在地上奋笔疾书,大宝剑和宋理低头一看,赫然写着“遗书”两个大字,顿时悲从中来,想让闵行也帮自己写一封。 颜海气的要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写遗书,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一人给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对对对,跑、还能跑,”颜远山立刻回过神来,又不敢跑在前面,“哥,往哪跑?” 几个人都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颜海真是气都要气死了,这么大个门开在这里,不往门口跑还能往哪里跑,一溜烟跑到了门口,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我的娘,差点把他给忘了,”颜海又折回来,将晕过去了的胡大痣背上,“你以后也别叫我颜少爷了,从今天起我叫你胡老爷。” 他跑了两步,一看那老大爷正在那里摸瞎,都快跑到戏台子上去了,连忙一把抓过老大爷,连背带拉的总算是把这些人都给弄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脚下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颜远山吹亮了火折子,大声道:“这边哥,这边有条路!” 颜海连忙跟了过去,将老大爷交给闵行和大宝剑扶着,让宋理背了胡大痣,这才轻松不少,看一眼那一条路。 路不是好路,跟他们来的时候截然不同,也跟他以前上狐狸山看的路不一样,这难道是一条鬼路? 再看这路两边都是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凭他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一条鬼路。 他再回头看一眼戏楼,戏楼的灯还亮着,那些看戏的人已经僵硬的出来了,留在这里肯定不行,要往这路上走,搞不好也是死路一条。 “不管了,赌一把,我跟你们说,宁大师给我算过命的,我能活到百岁去,应该能逢凶化吉,你们跟紧我。” 颜海将心一横,走了上去。 颜远山几人只能跟上,闵行走在最后面,身后跟了一长串孤魂野鬼,排队似的上了路。 刚走了三步,颜海就停住了,看着堂而皇之躺在路上的一具尸体。 是刚才匆匆忙忙离开的那个无赖,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宋理探头看了一眼:“少了心。” 颜海也分不清心肝脾肺肾哪个是哪个,低声道:“大家都小心点,我看是有吃人的厉鬼在这里。” 大宝剑哭道:“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成亲,我要是死了,我们家就绝后了!” 颜海道:“别嚎了,你能有我惨,我们家金山银山都没人继承了!” 大宝剑道:“不是,你不是在外面跟野女人生了个女儿吗?” 颜海道:“那是我捡的。” 闵行一看着话题又不知道要岔到哪个地方去,连忙咳嗽一声,道:“别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命要紧。”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叫声,宛如厉鬼在哭一般,叫的人从心里发寒。 另外一个地痞还没有死,在这一片哭号声中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见了他们几个便忍不住惊喜的大叫道:“救命!” 他朝着颜海一行人跑了过来,手里的火把被风吹的四处乱晃,火光摇曳不定,被黑暗吞没了光。 也正是这个时候,老大爷听了这嚎哭之声,猛的一下挣脱闵行,跪倒在地,大声道:“是狐仙、狐仙饶命啊狐仙,小的不是有意惊扰狐仙看戏的!狐仙饶命啊!” 颜海奇道:“大爷,这不是鬼吗,怎么又成狐仙了?”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眉心一阵滚烫,被宁昭点了一下的地方烫的像是要烧熟了一样,再一看其他人,竟然也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两手举过头顶,双掌合十,不停跪拜起来。 就连那个地痞,竟然也扔了火把,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颜远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颜海的袖子:“我们要不要跪下?” 只要他们两个没跪下了。 颜海道:“跪什么跪,你没看他们被鬼给迷了吗!” 丢下的火把点燃了一些枯草,发出温温吞吞的火光,照亮了众人,闵行几人双眼无神,恍恍惚惚的只知道跪拜,根本不是正常人跪拜的样子。 颜远山点头,忽然又跟被鬼挠了似的跳了起来:“哥哥哥哥.” 他伸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草丛。 只见四面的草丛里全都是狐狸,皮毛通红,眼睛发亮,脸又尖又长,正盯着他们。 颜海和颜远山紧紧抱住一团,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狐狸,难道这真的不是鬼祟害人,而是狐仙? 不对,害人的不能叫做狐仙,而应该叫做狐妖。 在里面看戏的那几个人也已经走了过来,每个人都是跟这些狐狸一样尖长的脸,走在中间的那个老太婆脸上长出了白毛,手爪尖利,屁股上拖成了尾巴,分明就是一只死了很久的狐狸。 这老狐妖僵硬的走了过来,在要经过颜海和颜远山的时候绕开了路,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闵行几人,而是走向了独自跪在另外一边的地痞。 地痞虽然不受控制的做出了跪拜的姿势,可是神志还十分清晰,眼看着这老狐狸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裤子也忍不住尿湿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完了。 老狐狸剖开了他的肚子,取出里面红彤彤的心来,一口塞在了嘴里。 这颗心嚼的嘎巴做响,鲜血直流,咽下去之后,老狐狸的身体似乎鼓胀了一点,有了血肉。 颜海一行人几乎惊个半死,要不是年轻肾好,都已经吓尿了。 颜远山哭道:“哥,怎么办啊。” 颜海道:“别怕,宁大师不是说给我们保命的吗,我们几个就在一起呆着,这些妖魔鬼怪肯定不敢过来。” 他紧紧搂着颜远山,站在跪倒的人中间。 这几个人样的狐狸盯着他们几个,并没有过来,可是那些在荒野间的小狐狸却再次狂乱的号叫起来。 有几只正在蹑手蹑脚的靠过来,宁昭的手笔能挡住妖魔鬼怪,却挡不住野生的狐狸。 (本章完) 第437章 狐狸 第437章 狐狸 京城的夜色并没有因为城外发生的事情而变化,月光淡淡的穿过树影落在清水街,照的所有东西都婆娑起来。 荒芜的院子里还点着灯,御步端端正正坐在院子里,就着灯火跟宁昭看一份阴阳司的笔记。 “这事情应该已经很久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这东西看?”御步问。 宁昭道:“你知道狐狸山突然建了一座戏楼吗?” 御步摇头。 宁昭道:“颜远山带他家的二狗去看了一眼,回来二狗就变成了美狗,我想应该是跟狐狸山的狐妖有关,就让你翻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 御步道:“这事情不是已经完结了吗?这么多年怎么又冒出来了?” 宁昭道:“仇恨是不会完的,人也好,妖也好,或者是鬼,都是一样的。” 御步道:“要去一趟?” 宁昭叹气:“能不去吗,颜海和颜远山呼朋唤友的去听戏去了。” 好在这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什么事。 两人起身离开,书册被风翻动,上面记载着一桩离奇的故事。 京城的杀猪佬王屠户在京城杀猪卖肉已经有了三代,到王屠户的时候,只有一个独生女,叫做王觅,王觅长的非常漂亮,还没满十六岁,提亲的人就已经踏破了门槛。 王屠户想让女儿招婿,因此放出话去必定要招一个能干的女婿上门,以后一起杀猪卖肉,因此吓走了不少青年才俊。 直到王觅十六岁刚满的那年中元节,一家人去了月河放花灯回来,王屠户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有人放了很多果子。 山楂、苹果、枣子都有,堆了满满一堆,各个饱满水灵,用大芭蕉叶子包好了放在门槛前的石头上,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王屠户问了妻子,妻子也说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去放花灯,有人看见了女儿王觅,想要追求,才将这些果子放在了这里。 两人将果子收了起来,想等这人出现,可是整整一天都没有媒人上门,过一天早上,又是堆满了果子,滚的到处都是,他只好捡回去,堆了满满一篮子。 到了第三天,王屠户便早早起来,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放东西,可是起来一看,又只有果子,没看到人。 他和妻子都十分苦恼,街坊邻居都说的有板有眼,说是王觅已经有了心上人,定下来了,连媒人都不上门。 这下可麻烦了。 到了晚上,王屠户干脆没睡,就守在门口,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动静,连忙扑了出去,果然见到一个年轻男子往地上放果子,被王屠户一把扭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年轻男子突然被抓住,吓的不轻,见是王屠户,便不好意思道:“我、我爱慕王姑娘。” 王屠户道:“进来说!” 他怕在外面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了,更加说不清楚。 年轻男子连忙跟了进去,王屠户的妻子也没睡,点了灯将这年轻人一照,心里先欢喜了一半。 这年轻人生的尖尖脸,桃花眼,非常俊俏,又斯文,配自己女儿倒是不差。 年轻人不等王屠户说话,便开口道:“晚辈姓胡,叫做胡七,中元节那天晚上在月河见到了王姑娘,晚辈心生爱慕,可是晚辈家中没有父母,又没有钱财,不敢造次,所以拿些果子来给王姑娘吃,你们要是觉得不好,我往后便不来了。” 他这话一说,王屠户心里也高兴了一半。 无父无母,又没有钱财,不正好做个上门女婿吗? 他咳嗽一声,道:“我们家正要招个上门女婿,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去请个媒人上门,再让我女儿相看一下,别再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胡七一听,也乐的直点头,出门就去请媒婆,天一亮,这媒婆就上门了,也是一张尖尖脸,穿的花里胡哨的,前言不搭后语,像是第一次做媒一样。 好在王觅一眼也看上了胡七,两个年轻人自己都愿意了,自然再好不过,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就此结成了夫妻,胡七做了上门女婿,跟着王屠户杀猪卖肉。 别看胡七像个书生,可是杀猪也一样来的,王屠户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过了一个月,夜里大雨,王屠户迷迷糊糊没睡,忽然听到鸡叫的声音,心道不会是有贼趁着下雨来偷**,连忙点了油灯起身去看,正好见到胡七从雨里进来,浑身湿透了,见了王屠户也不吭声,飞快钻进了房间。 王屠户正好看见那一张尖脸上好像带着点血,他心里莫名发慌,总觉得是要出事,心里也害怕,鸡也不去看了,连忙回了屋子。 第二天妻子起来才发现丢了一只鸡,地上还带着鸡毛和血。 “有黄鼠狼进来了?老王,你再把鸡笼扎严实一点。” 王屠户点头,心里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女婿时的情形。 他找了个机会问胡七,可是胡七却说自己压根没有起来过,什么都不知道。 家里接连又丢了两只鸡,王屠户悄悄趴在门缝,看的清清楚楚,自家女婿去了鸡笼,回来的时候神情餍足,脸上带着血,钻进了屋子里。 女婿被黄鼠狼附身了! 王屠户悄悄跟妻子说了这事,妻子连忙去了一趟普陀寺,恰巧阴阳司的人在,一听便跟着去了王家,只一眼就看出来这胡七根本不是被黄鼠狼附身了,而是胡七本来就是只狐狸。 王屠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招了只妖怪做女婿,这还得了,当即就请阴阳司将胡七驱除。 胡七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心怀怨恨回到山中,却又舍不下王觅,而且王觅当时已经怀了孩子,便伙同狐狸山中的同伴一起将王觅抢进山中。 王屠户痛失爱女,妻子又因为思念爱女儿亡,也将这一群狐狸也恨得不行,猪也不杀了,成天在狐狸山转悠,想要找到女儿,杀了胡七,足足过了十年,他才找到了这一窝狐狸的踪迹。 还发现了王觅的坟,原来王觅被抓进山中,又惊又忧,生下狐女之时就死了。 王屠户见胡七竟然还在王觅坟前嚎哭,恨不能将胡七碎尸万段,可他竟然忍住了,一路跟着胡七回了老巢,然后封了放火烧洞,将这一窝成了精的狐狸全都烧死了。 (本章完) 第438章 散场(终) 第438章 散场(终) “狐狸是一种非常记仇的东西,比你御步可记仇多了,王屠户烧死这么多狐狸,这狐狸山的狐狸必然会想尽办法报仇,可是王屠户已经死了,要报仇自然只能找阴阳司了,这戏楼里演的可不是一般的戏,而是狐戏。” 宁昭站在戏楼前,摸着下巴感叹。 诡异的红色灯笼还亮着,像是狐狸的眼睛一样看着两人。 御步道:“狐戏?” 宁昭道:“没听过吧,你不知道也正常,狐妖跟黄鼠狼不一样,露面的不多,传说倒是很多,什么狐女爱上了书生,搞得好像狐狸都是多情又美丽,其实狐狸可不是吃素的,狐戏是狐鬼唱的,可以将人引来,狐狸就会来吃人心,而且狐狸很挑剔,只喜欢吃年轻人的心。” 御步看一眼这做戏楼,不知道颜海一行人是不是已经被吃了心了,不过看宁昭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应该没这么快。 “这戏楼是假的吧。” 宁昭点头:“狐狸成妖之后,最擅长的就是变幻,这戏楼也是变幻出来的,颜远山带着丑八怪来看戏楼,小孩子眼睛亮,又沾上了这气息,丑八怪才会变了样子。” 她取出一张符咒,随手往戏楼上一贴,戏楼瞬间崩塌,变成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颜海人呢?”御步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 宁昭道:“山里,走吧。” 两个人上了山,没走多远,就听到漫山遍野狐狸的叫声,越是走,夜色越是浓郁,到最后只能勉强看清楚脚下。 “在这呢。”宁昭一把揪住正要去抓闵行的狐狸老太太,一把将它丢了出去。 老太太被扔在地上,嚎叫一声,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红色狐狸,毛皮上沾满了鲜血,冲着宁昭不停龇牙,却不敢靠近。 “宁昭!”颜海大叫一声,扑到了宁昭身上,“你总算来了,我们都快被活吃了!” 其他人一见宁昭和御步也都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跪拜的姿势也变了,软倒在地,胡大痣也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御步看一眼狐鬼,出手驱除,好在这事情才刚刚开始,帝尺剑和符咒就足够了。 其他的红色狐狸还没成精,迅速退去了巢穴之中,等着下一次的机会到来。 这一次颜远山几人可吓的不轻,回去都病了一场,好长时间不敢出京城乱逛。 宁昭的东行西进南下北上也终于有了结果, 她决定要南下,过完中秋就走,之所以要过完中秋,是因为月饼好吃,她要吃了月饼再走。 颜海还不知道宁昭已经要走了,张罗着去御步家过中秋,因为皇帝赐了一套月饼模具给御步。 御家几个孩子特别喜欢颜海,见了颜海就追着他跑,然后不到半个时辰又被颜海弄哭了。 哭完了之后又追着颜海跑,请他讲一两个乌龟吃大鸟的瞎编故事。 颜海最后将所有孩子都领到了厨房外面,一人搬了条凳子坐好,让他们看着做月饼。 御步被强行压在厨房外面,端端正正的坐着,几个孩子一看见御步,立刻正襟危坐,只不停的用眨眼睛的办法来玩闹。 颜海亲自上手去做月饼。 面是半油半水,和在一起,外面再用一层单水和的面,馅料就复杂了,碎核桃肉、松子、瓜子、香圆丝、橘饼丝、饴糖混在一起,厨子早就弄好了,只要往里面包就行。 包好之后就按在模具里。 宫里出来的模具好看,花样也多,几个小孩哪怕有了御步在,也忍不住上前跟着颜海胡闹,一个一个去将月饼按进模具里。 宁昭看的直叹气,道:“这玩意儿等下还能吃吗?” 御步看着一个小家伙吸鼻涕,已经完全没了胃口,起身道:“我去书房。” 宁昭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去了书房,清净了不到片刻,颜海抱着他的养女来了,这小姑娘在学爬,一边爬一边哇哇的叫,将书撕的到处都是。 颜海道:“怎么样,我女儿力大吧,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他将小孩抱起来,让她乌龟似的趴在地上,小孩奋力蹬腿,调转过来,冲着颜海咯咯咯的笑。 颜海又将她翻了过去:“有意思吧,跟个乌龟似的。” 御步:“.” 颜海乐此不疲,将小孩翻来翻去,倒不是他带小孩了,小孩成了他的乐子。 “你们看好玩吧,你们要不要也试试,一人翻一次。” 宁昭伸手指了指门口。 “干嘛?”颜海回头一看,颜父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爹”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小孩倒是被忘记在这里了,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将御步画的符咒撕了个稀巴烂。 御步身心疲惫,好不容易捱到吃晚饭的时候,又得忍受一波家里小姑娘大姑娘火一般炙热的目光。 “叔叔,你到底是要嫁还是要娶啊,我们好给你绣衣服啊。” 御步冷着脸:“我不嫁也不娶,吃饭。” 小妹妹顶着御步的冷脸,再接再厉:“叔叔,那、那你究竟看上哪一个了?” 颜海道:“当然是我啊,我又有钱又长的好,这还用说吗,是不是御步,你看我们两个都能喝一碗汤。” 他说完就将御步那碗没动的肉丸汤喝了。 小妹妹撅着嘴:“可是我觉得你就是想多喝一碗汤而已。” 御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顿饭吃的差点原地去世,好不容易饭也吃完了,又到了吃月饼的时候。 他一口也不想吃。 这么多月饼,各个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鼻涕月饼。 可是盛情难却,他不得不吃了一块。 宁昭倒是不介意,各种馅都尝了一遍,吃的肚子滚圆回去了,然后拎着包袱走人。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道别就应该是这样悄无声息,越是孤独的路,越要潇洒的走。 唯一不潇洒的就是没银子了。 要不去青云观找清虚要点? 算了,路上摆摊赚点吧,反正是她的老本行了。 她趁着大月亮出了城门,还没到乱葬岗,忽然就见路口站着两个熟人。 一个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说她要走。” 一个冷着脸:“哼。” 正是御步和颜海。 宁昭前所未有的受到了惊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走的,还要往这儿走:“哈哈,好巧啊,你们也出来看月亮。” 御步又是一声冷哼。 颜海道:“看吧,我就说她要往这儿走吧。” 说完他就摩拳擦掌,冲了过来,将宁昭按在地上一顿锤。 “叫你偷跑,吐出来,把月饼给我吐出来!” 宁昭大声道:“松手松手,我吃的又不是你家的月饼,你再这样我可就还手了啊!” “你丢下我们哥两个跑路,还敢还手!”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还手了啊!” 御步上前提起丢在地上的包袱,觉得热闹也没什么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