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大师修仙指南》 第1章 二月初,虽然已经开春,空气当中却还透着深深地冷意。 炭盆里的火已经灭了,屋子里冻得厉害。陈潇缩了缩肩膀,在汤婆子的余温下留恋了一会儿,才从被窝里爬出,穿上夹衣,罩上棉袄。 铜水壶外边罩着保温的棉套。保温效果虽然没有现代的保温壶那样好,却勉强能保证水还有一些温度,不至于冷得刺骨。 用温水洗了脸,猪鬃牙刷沾着牙粉刷了牙,再把齐肩的头发灵活的梳成一个发髻,个人卫生就算是打理完了。 穿好衣物,拉开房门,寒意扑面。陈潇走出去,深吸口气。区别与大城市的新鲜空气,充满了肺叶,特别提神醒脑。他伸展四肢,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他穿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半年了,最初谨小慎微,生怕被本地人发现他的异样烧死。到现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跟本地土著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陈潇从后院走到前边,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有一点凉的指尖,把店铺的门板一块一块放下来,挪到后边摞好。 他现在的职业,是一家名叫“踏雪寻仙”的古董店的伙计兼驻店值守。 白天跟着掌柜、二掌柜学习、卖货,晚上关了店门,直接睡在后边。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就敲响放在他屋子里边的那面大锣。东家倒也不指望他勇斗歹徒,能警醒周围,通知城里巡夜的治安队前来就行。 陈潇是属于最低层的伙计,每天早晨不只是要做开门准备,还得打扫卫生。当然,不应该是他自己一个人全干,还有另外一个叫做赵二虎。 过了一会儿,陈潇的活都干完了。街上开始出现行人,赵二虎来了,给他带来一碗热气腾腾馄钝,还有四个酥脆可口的小饼。 这一顿早餐在寻常人家可不便宜,足足十五个铜板。其中赵二虎帮他出十个,陈潇自己出五个。 他这么帮他带饭,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赵二虎家离得远,要穿半个郡城才能过来。深秋直到初春,早起又黑又冷。赵二虎不愿意起那么早过来,陈潇就跟他商量,他帮他带早餐,陈潇就自己一个人包圆卫生。 赵二虎宁愿舍些钱,也不愿意摸黑受冻早起。他答应了,不过要求陈潇出五个铜板,实在是他太能吃。平常人吃两个酥饼就够,哪像他竟然要吃四个! 陈潇接过早餐,坐在待客用的座位上,开吃。赵二虎坐在一边,从陈潇起来刚烧的水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暖手。 陈潇吃得那叫一个香。馄钝大小正好,鲜香可口。酥饼焦香酥脆,咬一口嘎兹响。 赵二虎看着都觉馋,说:“小憨啊,你不光早晨起来吃的多,中午晚上吃的更加奢侈。用东西挑拣,穿衣服也讲究。没见过你这样当伙计的,这样花费,什么时候才能攒的下钱?娶得起媳妇?” 陈潇闻言,差点噎到。 他附身的这个少年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做憨娃,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岁。 原身上一辈的人是逃荒出来的,父母死在了路上。他就跟着叔叔一家,来到了一个很富饶的村镇落脚。 大概是父母给的基因好,憨娃长得浓眉杏眼,憨然可爱。因为他长得好,尽管多带一个孩子累赘,婶婶也没有多嫌弃。 直到这个男孩开始长个子。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多他一口,家里养不起。叔叔只能狠狠心把他送出来,托人谋了一份工,让他跟着走南闯北的货商讨口饭吃。那个时候憨娃只有十二岁,人长得还没有矮脚马高,就要辛辛苦苦的跟着商队到处跑。 因为吃的多,这些年他也没有攒下多少钱。等到他长到十五六,跟商队的武师学了两手功夫,就转为护卫。 憨娃真的没有什么运道,半年前一次走熟了的货运,路上突然冲到一只猛兽袭击伤人。他也是懵了头,以为自己学了两手,能够对付。结果别人都逃了,就他一个冲了上去。 要不是出事儿的地方靠近郡府,治安队来的快,憨娃就要被猛兽拖走了。就这样,他也伤得很重,生命垂危。 憨娃伤的重,商队的头领对他的勇武很赞赏,赏下了一大笔赏金,又给足了医药费。只不过,商队没办法为他停留,销售完这次的货物,准备了回程的商品,就要启程。 他病着,没法走。商队就把他托给一户人家,给了佣金,代为照顾。 因为商队每年要来郡城好几次,这户人家倒不敢苛待憨娃,就是按时送水送药,多么细心倒也谈不上。 当初商队教过憨娃的武师担心他们谋财害命,曾经恶狠狠的威胁过。这让这家人并不敢不经过憨娃的允许动用他的钱财去请什么名医,自家又不情愿给他垫付,就那么生生硬熬。 憨娃的身体原本是很强壮,却被反复的高烧折磨,又并发了咳血,缠绵病榻之余身体虚弱了下去。就这么,憨娃走了,陈潇来了。 陈潇前生闭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一睡不起。结果醒来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还不停的发烧,甚至严重到起不了身,抬抬手都费力。 等陈潇从头晕头疼当中挣扎着搞清楚状况,求生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他这不知道怎么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又要消亡了。 陈潇趁着清醒,求这家人帮着请了一个大医馆的坐堂医生。又花了大部分的赏金,让这个医生给他想办法治病。 坐堂医生拿了钱,自然好办事,辗转给他找来了一颗丹药,吃了之后陈潇病厄立消,身体顿时好了大半。 又养了半个月,陈潇的身体就痊愈了。酬谢了这家人,陈潇离开,去街上找了个客栈投宿。 还剩下小半的赏金,看起来不少,在这个繁华的郡城里边也只能在客栈里好吃好喝三个月。 陈潇不想回憨娃之前待的那个商队,一个是担心被人看出换了芯,另外一个是他并没有憨娃的身体记忆,虽然会打架,却不懂拳脚,干不了护卫这种危险工种。 于是,他干脆一狠心,找了一个口碑不错的中介人,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了对方,让他把自己塞进了现在干活的地方。 陈潇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个可以间接接触到上层人群的地方,让他迅速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世界非常的奇妙,有着古代的落后、生活习惯和思想,也有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各种奇巧先进的发明。落后与先进并存,神奇又奥妙,让陈潇这个初来乍到,茫然无措的人产生了浓厚兴趣。 陈潇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跟中国古代类似的平行世界,正在经历从封建向资本转变的时代。 可是后来,等到他对这个名叫“岱”的国度了解更多,才知道自己猜错了。这个世界没有煤、也没有石油,也就不可能产生蒸汽时代,就更没希望步入现代社会。 不过,这世界虽然没有煤、石油这样的资源,却有着一种名叫灵石的宝贵矿藏。这种灵石矿蕴含的能量,能够替代煤、石油给各种设备提供能源。 陈潇就亲眼看到过,一个弹珠大小的灵石珠放进一个有着三个灶口的灶台,接连不断的烧了三个小时,却只消耗了一点。 也就是那一次,他表现得太过吃惊,喜欢炫耀的灶台主人才告诉他,这灵珠是从一个修士那里得来的。陈潇这才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以耕、读、工、商为主,反倒是以修道求仙为主流。 只可惜,旁敲侧击的了解一番,原身并没有修仙的灵根,也不具备任何的天赋。陈潇灰心了,可随后又振作起了精神。 反正他附身重活一世也是白赚了,就算是做个普通人过一辈子,也并不算亏。 所以,陈潇的目的一直是享受生活,然后攒钱游遍天下。娶媳妇什么的,他上辈子就是个光棍,自由自在惯了,现在也不打算给自己添一个束缚。 陈潇抹抹嘴角,说:“我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养好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别人并不知道陈潇现在的身体痊愈到什么程度,他大病一场之后痩得厉害。其他人虽然觉得这小伙在吃上花费的有点太过,他一抬出补身体的理由,就没办法再说什么。 赵二虎见他是这个理由,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同事关系,并不是多么要好。劝了对方不听,赵二虎也不会再劝。 只不过,这心里边,肯定会想憨娃这个人不是个会过日子,大手大脚,攒不下钱。 陈潇呵呵一笑,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不以为然,却并不打算解释。双方价值观不同,交浅言深,只会横生枝节,不如淡而处之。反正他留给在学习适应的时间是一年,一年之后他就走了,又何必闹出不愉快呢。 第2章 说实话,寻仙阁给的工钱确实很多,底层伙计的工钱每天就六十个铜板,高级的伙计也就是赵二虎要比他多二十个。而外边其他工种一天的工钱五十铜板就算是高了。 再加上陈潇还兼职晚上住在店里值守,另外算一份,总共加起来一天一百铜板。这样高薪,在郡城这样繁华的大城市,养活一家三口,都能过得不错。 赵二虎说他花钱大手大脚,陈潇一半是真的,一半却是冤枉。 来这里之前,陈潇功成名就,年轻多金。每天吃的不说山珍海味,却绝不是粗茶淡饭。而在这边,这吃的何止是粗茶淡饭,简直就刮他的嗓子眼。 寻常百姓家吃的是粗加工的黍米,纤维太粗,陈潇吃了两天就不行了。尽管电视上天天提倡吃粗粮,可也不能粗到跟砂纸一样。 之后陈潇再吃饭食,就选那细加工过的粮食做成的。细加工的好粮食原本的价格就是普通粮食的两三倍。 他还不是偶尔吃一顿就算了,而是学那有钱富贵的人家顿顿吃,天天吃。他不光吃的好,最主要是吃的多。 大概是因为大病初愈,又因为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陈潇的胃口好的出奇。一天三顿之外,还要加上下午茶和夜宵。不吃还不行,到点肚子就饿的咕咕直叫。连不怎么来的东家都知道自己的店里有一个特别能吃的伙计。 于是,陈潇每月吃喝的花费,就要花去薪资一多半。 说他用的挑拣。 真心不是他用的挑剔,再苦的日子陈潇也能过得住。可那是因为穷,那是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而现在,他凭自己的劳动能力换来的报酬,又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 再说,他这不知道怎么来的又一世,谁知道会什么时候被收回去。省下钱来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便宜给谁。 内里贴身的衣物要细棉布的,坚决不要粗麻布;别人外边的棉袄里是棉花,他不光有棉花,里面还专门请人给缝了一层细羊毛皮;配给了一个汤婆子还不够,自己又添置了俩;别人大早上起来都是用冷水洗脸,就他为了用点温水,专门给铜水壶做了一个壶罩…… 让人总觉得这不是一个伙计,这简直就是一个娇小姐! 可是,陈潇却有委屈。 除了粗麻布是穿不习惯以外,缝细羊毛皮里子跟多买了俩汤婆子、给铜水壶做壶罩,完全是因为他之前是个南方人,郡城这边是北方气候,冬天太冷,适应不了。 原身憨娃在这边生活了十几年,陈潇过来了之后,怕冷这点倒是跟生前变得一模一样了。这让陈潇心有疑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陈潇吃完东西,收拾了桌面。就去自己负责的区域,整理货架的台面。 踏雪寻仙这个店名,起的就让人一下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恐怕是一位附庸附雅、痴迷仙人的脑残粉。要不然这么酸的名字,也真好意思直接挂出来当牌匾。当然,以上言论纯粹是他内心的吐槽,没准岱国的审美就这个风格。 证据就是这家店铺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古董店之一。 踏雪寻仙阁所在的这条街很繁华,不仅宽阔还很长。街道两边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店铺,街道边上甚至还有人支着车子摆摊。让第一次走到这边的陈潇还以为自己身在国内古都的古玩街。 平日里这条街上的人并不算太多,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才会特别的热闹。例如:哪里有仙门打开山门,派人下来招收徒弟的时候。 在这期间,附近的居民会蜂拥而至,不管是有钱没钱,都要求一件回去。美其名誉,沾沾仙气,增强运气。这喜感的一面,让陈潇觉得好像看到了高考前夕,考生的爹妈们上庙门烧香一样。不求有效,但求心安。 真正的踏进店门,才会发现,这里的古董店跟生前的有什么不同。 这里的店铺,不只是经营本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古物,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从什么时候传来的上古仙人用过的东西。 在这里,真正的仙人遗物就跟生前古玩市场上的真品一样,十个里边九个半假的,还有半个也不一定是真的,没准是高仿。 就跟国人们疯狂追寻历史珍宝一样,这里的人也一致追捧仙人们遗留下来的任何物品。 真的是任何物品!陈潇甚至看见过竹筷和汤匙…… 店铺里让人眼花缭乱的展品,种类繁杂。就是在这样让人头晕眼花的凌乱当中,陈潇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东西。 那是一个玉珏。光泽因为时光而显得有些黯淡,上边却有着精美的纹饰。因为成色不好,这玉珏被摆放在一堆不太出众的杂物当中。 陈潇注意到它,是因为他在它的身上看到了隐晦的波动。那波动陈潇再熟悉不过了,是气场! 能够看到气场,这是陈潇得以年纪轻轻就成为风水大师的看家本领。就不提当初学会如何看气场,经历了怎样严苛的训练。只说在这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一件具有风水气场的物品,是多么的让他震惊。 只是那店铺店大欺客,伙计看陈潇穿着的其貌不扬,根本就懒得招待他。并且在他开口询问之后,冷嘲热讽地将他轰了出去。 陈潇顾不得跟他生气计较,只是牢牢记住了这家店名,就又上其他的店铺去看了。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店铺都有这种具有气场的古物。陈潇从头找到尾,也只找到寥寥几家,其中最多的就是后来他花钱入职的这家踏雪寻仙。 那个时候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主流背景,所以陈潇并没有从店铺的名字上联想到什么。他入职之后,认真勤勉的虚心学习。各种侧面打听,也没能从这些掌柜师傅们的嘴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是后来那位灶台主人炫耀,才揭破了这层窗户纸。让陈潇推测,那具有气场的物品,正是仙人们遗留下来的东西。 陈潇恍然大悟。 在他前世的世界,高僧名道们带在身上的物品时间久了都会具有气场。而这里,跟仙人有关的物品具有了气场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也难怪那些掌柜师傅们讳如莫深,这能从万千凡物当中分辨出哪一样是真正的仙人用过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的就传授给他这个小小的伙计。 想清楚之后,陈潇也一度非常的兴奋。他这个本事不用做别的,一年卖出一件真正的仙人古玩,就能够自己衣食无忧。 更别说,他给别人做风水局,风水法器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这个世界,可以和以前一样凭借气场,轻易的找到带气场的物品,对他来说是多么的事半功倍。 然而很快,陈潇就陷入了黯然失落当中。 就在他身体康复,第一次从居住的那间房屋当中走出来,仰望星空的时候,就如遭雷击的愣住了。 因为这个世界,跟他生前所在的世界的星象全!然!不!同! 等到偶然听到这边的人谈起,竟然连太阳的叫法都全然不一样,这边叫做日星! 陈潇顿时就茫然惶恐了。 他所学的风水学星象是测定方位的依据之一。可是现在星象都没有了,他怎么能肯定现在所知道的东南西北是正确的方位呢? 要知道寻龙点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弄错了,那就不只是不起作用,甚至很可能会祸及一地,子孙后代都要遭殃。 学了十几年形成的知识体系崩塌了,陈潇不可谓不苦涩。 好在他的意志坚定,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的改变,辞别了照顾他的人家,出来想办法寻找新的谋生手段。 等到他发现了仙人古玩有气场,有些可以用来做风水法器,高兴了片刻,又就寥落。 能怎么办呢? 他不敢轻易去尝试。这不只是毁坏一地风水气运,更是会折损自己功德,影响性命。 他曾经年少轻狂,犯过一次,付出了惨痛代价。真的不敢拿这第二次生命来冒险。 陈潇用柔软的细布,轻轻地擦拭台面上的展品。这一个架子上都是一些杂物。有笔架、印章、竹刻、木雕、牙角器等等。 他挨个擦过去,然后在中间停下,反复擦拭一个牙牌一样的东西。这是踏雪寻仙阁当中,为数不多的仙人古玩之一。 他来了好几个月,没有一个人对这个牙牌感兴趣。 因为是在陈潇负责的区域,他暗中打算,等到快要走的时候,找个有眼光的古玩家推荐出去卖掉,好抽一笔佣金,当做接下来的路费。 想想探听到的价格,他能抽到的佣金一定不小。每每擦拭这块牙牌,陈潇都像对待自己的饭票一样精心。 他是能花钱,可是同样的,他也能挣钱。 第3章 上午巳时正,也就是10点,店铺里开始来人。虽然是零星几位,因为是熟客知道店里有些什么货,这些人来了也不用怎么接待。直接就奔着掌柜师傅们把手的瓷器、玉器柜台,问有没有什么新收的东西。 陈潇松闲的很,没事就凑过去,低眉顺眼的垂着胳膊,做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其实却是在暗中偷听师傅们都是怎么说的,偷学两手。 掌柜师傅瞄他一眼,知道他跟着偷学,可是碍于熟客在跟前,也不好赶人。只得没好气的使唤他,一会儿让他倒茶,一会儿让他拿点心。 陈潇瘦归瘦,动作却很麻利。小跑着来回,茶水一滴不洒,点心片渣不掉。弄得掌柜师傅没脾气,只能放任他继续站在一边装傻。 熟客们也不是看不出来,不过瞅着陈潇浓眉杏眼,一脸乖顺,看得顺眼心情就好。自然不会替师傅们说话,睁一只眼闭一眼。 几位熟客不是带朋友来,就是要送礼,并没有待多长时间。正午的时候,就带着各自的收获回去了。没有到大客户上门的时候,掌柜是不会招待午餐的。 做成大单子,整个踏雪寻仙阁的人都有赏。甚至东家会赶来,请郡城有名的厨子制一桌特等宴席。陈潇有幸经历过一回,也就是在那一次,见到的那个特殊的以灵珠为动力驱动的灶台的主人。 当然,名厨的手艺没有辜负这灶台,味道是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的极致美味。陈潇至今还回味无穷。 今日没有大客户上门,中午几位掌柜师傅们歇班,只剩下几个伙计看店。伙计们轮流外出吃饭,陈潇第二波,跟赵二虎一道出了门,俩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赵二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东边的饭食是好吃,可是价格也昂贵。陈潇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进了不大装饰却精致的小店,要了一份鸡汤面,一笼烫心包子,一小碟子甜瓜酱菜。只是这一顿,就花去了二十个铜板。也怪不得赵二虎内心犯嘀咕,这么吃确实存不住钱。 可是陈潇别的都可以忍受,只有吃这一点,不肯妥协。能吃好的,绝不吃差的。 享受了美味又饱足的午餐,陈潇在古玩街上溜达回了店里。赵二虎早已经回来,见到他就指着后边说:“你那个叔来看你了,我让他上你房间等你。” 陈潇一愣。他在这边几个月,商队又来过郡城一次,停留期间教过憨娃的武师找来看过他一回。想来就是那位姓周的武师来了,赵二虎当时也在,陈潇确实是叫对方周叔的。 陈潇想了想,道了一声谢。在店里拎了一壶热茶,拿了两个杯子,进去了后院。推开房门,陈潇看见一个长得很粗壮的男人动作豪迈的坐在房间里的座位上。 陈潇的屋子在后院的角落,朝向并不太好,就导致屋子里有些阴冷。白天,陈潇是宁愿待在前边的店铺里,也不会后边来,至少前边有炭盆熏笼。 陈潇说:“周叔,这边这么冷,为什么不在店里等?”他走过去,把两个杯子放在桌上,给周武师跟前的杯子倒了一杯热茶。 周武师看着他倒茶,说:“店铺里来往的都是金贵人,我这么一个武夫,怎么好坐在那边碍眼。”等陈潇坐一边,周武师立刻端起茶杯捧着喝。 可见,就算是身强力壮的习武人士,在这冷的跟冰窖一样的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也受不了。 陈潇见状起身,把屋子里的炭盆搬过来,去角落的藤篓里夹出几块木炭。 周武师赶紧过去,拦着他说:“不用点,别浪费。开春里这几天,正是木炭贵的时候,你省着点。” 陈潇说:“周叔就当体恤我,我这身子打从好了之后,就畏冷的很。” 周武师这才不拦他,转而关心的问:“怎么?你的身体还是没有大好?”说罢,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陈潇一番,眉毛皱起,“还是这般消瘦。”他叹了一声,坐回座位上:“到底是落下病根,我可怎么向你叔叔交代。” 这位周武师,是憨娃叔叔托人认识的,通过他的关系才进了商队。这些年,因着跟憨娃有些师徒情分,才跟憨娃叔叔见过两次。 虽然是因为家里养不起,才把憨娃送了出来。憨娃的叔叔却仍然关心这个侄子,见了周武师拼命的鞠躬,请托他照顾憨娃。 陈潇坐到他边上的座椅上,笑了一下:“我这条命捡回来就不易,叔叔必定不会怪周叔。” 周武师想想也是,感慨地说:“亏得你脑袋清醒,花大钱托了人买来了救命良药,要不然真就凶险了。命都没了,留那些钱又有什么用。”他扭头看陈潇,“你上一次说,烧的太久,脑袋里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如今三个月过去,好些没有?” 陈潇面上露出遗憾黯然的表情:“没有,还是想不起。” 周武师抬起蒲扇一般的大掌,在陈潇的肩膀上拍了拍:“想不起,就想不起吧。我回去打听了一番,还有直接烧成痴傻的。你这不过是把以前的事情忘了,也不影响过日子。你有不知道的就来问我们,该提醒的我们也会提醒你。” 陈潇声音低低地说:“谢谢周叔。” 周武师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捏了捏,很不满意地说:“这么瘦,你要多吃些东西。” 陈潇苦笑了一下,他现在不光是吃的多,还精挑细选,营养搭配,这都没有养得多长些肉。 他一脸为难的说:“现在吃的着实已经不少,可就是不长肉,也是奇怪。” 周武师不以为然的说:“当初病得几乎死过去,这好得太快当然就消耗得多,事后找补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你还有几年好长,吃的多不算什么,只能说你还是吃的不够。” 陈潇只是笑,没有说话。 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生长发育,再怎么长身体,也不应该是他现在这么能吃。 再说是好得快消耗了身体,也不应该。当初那医生可是对他说了,那丹药灵验的很,吃下去好得快,还没有遗症。 四个月前,他又找了那坐堂医生复诊。对方说他的身体已经好了,除了有些体弱之外,跟常人无异。 可是常人要是他这种吃法,早就吹气一样胖起来。陈潇就疑心这跟他穿过来有什么关系。要是因为这个就没办法跟别人说了,只能把困惑埋进心里。 见他沉默不语,周武师还以为他心情低落。他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放到桌面上,推到他跟前。 周武师说:“这是你之前存在我那里的钱。你自己收着,该买些什么补品就买,别省着。” 陈潇吃了一惊:“周叔?上次怎么没听你说起?别不是因为我不记得,就好意拿你自己的钱框我吧?” 周武师气乐了,抬手在陈潇脑门上拍了一下:“瞎想什么?这是你以前攒得盖房子,娶媳妇的钱!” 这一下打的生疼,让陈潇相信,他说的绝对是真话。他这才把小包裹打开,里边是一小堆银光闪闪的圆硬币。 这里百姓之间流行的货币仍旧是以金银铜此类贵重金属为主。 最小的是铜板,跟以前的古钱很相像,不过中间不是方孔,而是圆孔。中间的货币单位是眼前这种银色的硬币,也被称为银钱。因为银钱是民间主要流通的大面值货币,就跟百元的地位差不多。所有货币跟陈潇前世一样有个通称,同样被称为“钱”。价值最高的是金色的硬币,陈潇猜测应该是掺杂了合金成分的金子做成。 这些货币之间的兑换是:一金币等于一百银钱等于一万铜板。 陈潇挣得多,花的也多,在踏雪寻仙阁干了五个月也就攒下了五十钱,也就是五十个生前一元大小的银色硬币。而他眼前这堆硬币,粗粗看去竟然有一百五、六十个。 周武师说:“你转了护卫之后,薪资当然是提了起来。除了花用,也存了不少。不过因为你一直跟着商队住,没有自己的住处。这才托我把钱收着。想着等以后攒多了,还回你叔叔那个村,盖房子娶媳妇过日子。可是却没想到,你一下遭了这么大的难,身体变得这般弱,也没办法继续跟着商队干。” 陈潇并没有跟周武师说他现在每个月挣得比以前当护卫还多,周武师自然就为他惋惜。在他看来,武师虽然辛苦,又有些危险,挣得钱却是不少的。 “你把钱收好,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周武师说。 陈潇就把包裹重新包好,放到衣柜里。他落座后问:“什么事,您说。” 周武师皱着眉毛说:“我这次来找你,也是因为你叔叔,想要你赶紧回去一趟。” 陈潇讶异地说:“您说……我叔叔想要我赶紧回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武师以一种不太赞同的语气说:“听说你以前住的那个村子,现在有仙门前去招收门徒。想来你叔叔是想你回去,出出主意。” 憨娃的叔叔家,生有三子一女。老大跟憨娃的父母一样,在逃亡的路上夭折了。老二是个姑娘,已经定了婚。老三不大,只有十一岁。老四是落户到这边生的,五岁。 逃亡之前这一大家子是农户,跑到这边,也是给村镇上最富的一户人家当长工。没有什么大见识,遇到仙门选徒的事情就慌了手脚,想要把憨娃叫回去,好商量一番。 大概在他们看来,憨娃走南闯北见得多,现在又在郡城一家有名的店铺里边当伙计,更是认识广泛。 周武师却觉得仙门选徒这种事情,憨娃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况且这小子没有仙缘,凭白回去一趟,耽误工时不说,看着别人选上,自己没机会,更是失落。 哪想到,憨娃听了他叔叔这没道理的要求,眼睛顿时发亮。竟然犹豫都没有,直接说他要回去! 第4章 反复跟陈潇确认了他记住了村落地址,周武师才揣着一肚子不解离开了。 此时歇班的掌柜跟师傅们也都回来了,陈潇就迫不及待的跑去跟大掌柜的请假。一开始听到他要请十天假期,大掌柜还觉得挺不高兴。等到听闻他是要回家去,家里边来了仙门的人收徒,找他回去是为了这事,就立刻同意了。 跟陈潇预想的一样,踏雪寻仙阁背后的东家是仙人的疯狂粉丝,只要是跟仙人沾边的事情,都会让他由衷的感兴趣。所以大掌柜的想都不想立刻批准了陈潇的假期,并且还关心的问十天够不够。 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陈潇回来之后,能多搜集一些仙人的相关信息。就算是只谈谈这次的见闻,也会让东家高兴。要不是东家刚好不在郡城,大掌柜的相信东家都会跟着陈潇跑一趟乡下,就只是为了追仙。 大掌柜直接免了他下午的活,让他去做回家的准备。在赵二虎羡慕的眼神当中,陈潇回后院取出周武师给的那个包裹直接去了之前他被轰出来的那家店铺。 这家店名叫做鉴宝斋,跟踏雪寻仙阁一样,也是这家古玩街上出了名的古董店。 陈潇都在这边生活了五个月,自然是一踏进大门就被人认了出来。门口伙计笑着招呼他:“小憨,这回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潇笑着回道:“这回来是办点私事。” 门口伙计就奇怪了,他到这鉴宝斋办什么私事?就见陈潇走到玉器货架边上,旁边站着一个高等伙计,看到他进来脸色就拉了下来,这会儿更是直接冷到要掉渣。 昔日被他扫地出门的土包子成了同行,直接减少他的优越感。每次偶然碰见,双双都没有话说。 “也不知道吃什么熊心豹子胆,晌午刚过就敢跑出来偷懒。我要是踏雪寻仙的掌柜,早就把这种痞懒的家伙给撵出去了。”那伙计看也不看陈潇一眼,嘴里还不阴不阳的说着。 陈潇心里当然是不快的,可是想到要到手的目标,他忍了。于是抬脸就是笑:“多谢关心。大掌柜的关照过的,这才敢出来。” 那伙计冷哼一声:“哪个关心你!自作多情了。” 陈潇心平气和地说:“近日要回想探亲,这次来是要选购一样礼物。” 那伙计嗤笑了一声:“打肿脸充胖子!”嘲讽完,才意识到陈潇是买他负责的货架上的展品,随后不耐烦的一甩手,“自己挑!敢打翻哪个,当心你赔不起!”他才不乐意伺候,干脆两步走到一边。 玉器是大分类,自然不可能就他自己一个负责,上边还有一位掌柜师傅专管精品,他这伙计自然就只能看管这个成色品相差一些的。 那伙计甩了脸色退开,却没看见他背后的掌柜师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掌柜师傅这会儿正有客人,就要过来削他了。 当然不是为了陈潇抱屈。陈潇一个小小的伙计,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而是不管怎么样,伙计都是不能让客人单独待在货架前边,这是伙计的职责。 门前跟陈潇打招呼的伙计看到了掌柜师傅不满,也不提醒那伙计。自己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陈潇说:“小憨,看上哪一件了,我来帮你。” 那伙计也没傻到家,看门口伙计过来,立刻呵斥:“你不好好守在门口迎客干什么?这是你来的地方吗?回去!” 门口伙计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内心却很高兴的回去了。看你上边的掌柜师傅不罚你! 那伙计还不知道自己要倒霉,冷着脸站在货架边上,眼睛盯着陈潇,眼神跟刀子一样。陈潇不为所动,装模作样挑选了一番,才拿起那个有着隐晦气场波动的玉珏。他转身对伙计说:“我选好了,就这个吧。” 那伙计垂眼看了看,嘴里嘀咕了一句,陈潇没听清,看表情反正不是好话。随后就听他说:“两百银。” 陈潇眉毛一挑,心里有些生气。都是做这行的,看这个东西被摆放在不起眼的架子上,就知道这玉珏的价格不会超过一百五十银。这伙计跟他要二百银,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陈潇沉了脸色,抬高声音冲着伙计背后方向说:“我是看这玉珏还算不错,才想着在鉴宝斋买。没想到贵斋这么不诚心,行内都知道的价格,还多了三成,看来贵斋是不愿意做这笔生意了?” 被陈潇直接上升到鉴宝斋的高度,那伙计就有些心虚了。不过他毕竟是做了很多年的伙计,陈潇一拿起这玉珏,就回想起他当初被撵出去那一次,也是拿着这样一块玉珏。 要不是真心喜欢,何至于几个月之后再回来买?对这样的人,他们这个行当就流行咬个高价,不怕对方不掏钱。 那伙计就不客气地说:“就这个价格,爱买不买!” 按道理说,他这个想法是对的。只不过这态度糟糕,并且其他的人也不知道陈潇之前就看上了这玉珏。 于是,这伙计直接把身后的掌柜师傅给惹火了。他跟客人告了个罪,脚下生风的走了过来。 “小憨是吧,让老夫来看看——” 那伙计先是一呆,然后急道:“掌柜师傅,我这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严厉喝止:“你先闭嘴!”那伙计吓得一抖,看掌柜师傅的样子竟然已经是对他不满至极,立刻就白了脸。 陈潇态度恭敬的问候了一下这位师傅,那师傅客气的笑了下,“既然是小憨要这玉珏,只一百四十银便可拿去。”掌柜师傅铁了心要立刻打发掉陈潇,至于那伙计稍后训斥惩罚不迟。 他不管对方跟这看货架的伙计有什么矛盾,都不可以再闹下去。店里还有几位客人,影响太败坏了! 陈潇也没再拖延,干脆的拿出银钱会了账。他转身走出鉴宝斋,想起那伙计如丧考批的脸,笑了笑。小坑了对方一把,不过是临走收些利息。 把玉珏小心的贴身收好,陈潇又去了其他商业繁华的大街。 买了郡城出名的点心,又到布店扯了十米淡蓝色细布。两样加起来,在村镇不管是探亲还是访友,都是非常体面的礼物了。 不说村镇里边吃不到这样的点心,单说这十米淡蓝色细布。一家三口的量,省一些像憨娃叔叔家连大带小,也是能每个人一身新衣。 把礼物单独放好,陈潇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带了一身备用。然后以防万一,把一个汤婆子塞进铜水壶的棉套里带上。他担心憨娃的叔叔家晚上更冷,毕竟那里晚上可是烧不起炭盆的。 按照周武师给的路线,陈潇从郡城坐上了前往县城的驿站马车。 驿站的马车比起私人的要贵,却非常的舒适。毕竟是四轮的,装了减震跟弹簧,内部的空间也比较大,至少不用缩着腿憋屈。 道路虽然是土路,但是压得很厚实,也非常的平整。马车跑的很快,一天就到了县城。晚上在客栈睡觉,果然汤婆子派上了用场,要不然冷的陈潇根本就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客栈提供的餐食,陈潇就又上路了。这次只坐了半天牛车,就到了憨娃叔叔住的村镇。 在牛把式的吆喝当中,陈潇下了牛车。背起行囊,向着大路旁边的小道走去。走着走着,他不由得职业病发作,从旁边的山道上了山顶,向山下的村庄望去。 只见这个地方山多拱秀,水势向西,四面环山,村中有三条溪流穿过。周围山势高起,却有一片宽阔的平地,形状好似一艘帆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里。山环水绕,藏风聚气,正是风水上典型的吉地特征。 陈潇不由惊叹一声:“好地方,好风水!” 在这样的风水吉地居住,人们必定安居乐业,人才兴旺。住在这里的村民如果走仕途必定升官,如果经商则必定发达。 也难怪那仙门会跑到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来招收徒弟,毕竟地灵才会出现优秀的人杰。 想到这里,陈潇脑海当中灵光一闪,只可惜念头过得太快,他没有抓住。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身后一个迟疑的声音说:“憨娃哥?是你吗?” 陈潇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这回不是来看风水的,而是以憨娃的身份回来探亲的。 他转过身来,身后是一个瘦弱的男孩,手里牵着一头牛,后边跟着两个牛犊。 陈潇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是?”那男孩被看得很紧张,咽了咽口水。陈潇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他轻声和气地说:“抱歉,我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男孩露出欣喜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真是憨娃哥!你变得、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陈潇眨眨眼:“嗯,大概是因为痩得厉害了。对了,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男孩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陈潇的说法:“不是因为痩了。不过,也许是因为痩了?”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糊涂了。随后他笑了起来,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憨娃哥,我是三栓啊,你的堂弟。” 第5章 陈潇正愁不认识村里的路,三栓牛也不放了,要带他回家。他把大牛栓在一棵树上,两只牛犊也不乱跑,就乖乖地跟着母亲低头吃草。 三栓遇到这个全家族里最有出息的堂哥,开心的小脸通红。一路上手舞足蹈,不等陈潇发问,就把他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原来的憨娃因为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偶然回来,也会送些钱。每当这个时候,三栓家就会好过一段日子。所以在男孩的心里,很是仰慕和崇拜这个堂哥。 之前商队的人特意送了消息,告知他们一家憨娃受了重伤,被留在郡城养病。全家上下都很难过担心,只不过家里边的日子过的紧巴巴,实在连路费也凑不出来,这才没有过去看望。 直到三月前周武师再去看望过后,见憨娃已经大好,还找了一份体面的新工作。这才有底气过来,跟一直挂心的叔叔一家人说了一声。 至于周武师说的,憨娃因为长时间高烧,烧的脑子坏了,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得。叔叔婶婶俩人并没有太在乎。要人活着,能自己养活自己,过得住日子,他们就算对得起逝去的兄嫂。 三栓因为年纪还不大,就更不能理解被烧坏脑子,前事全都忘光了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忧心忡忡,担心这个堂哥变成像村东那家的傻儿子一样。每日只知道傻笑流口水,被村里的坏小子们戏弄,也全然不知道反抗。 有次三栓见到,那帮坏小子给他个牛粪告诉他那是栗米糕子,竟然也毫不犹豫的往嘴巴里边塞。牛粪那么臭,就算三栓没有见过栗米糕,也知道这俩全不一样。要不是他见机得快,上去一把打掉,那傻子真就吃了! 想到堂哥会变成傻子那样,三栓就愁得觉都睡不好了。他想,他是家里最大的男娃,这个时候就应该承担起长男的责任。将来有自己一口吃的,就绝不饿到堂哥。绝不能让他到大街上边,落到被人骗着吃牛粪的地步。 小小男孩的心思百转千折,忙着挣钱养家的大人们自然是察觉不到他的烦恼。他才十一岁,远不到充当家里顶梁柱的年龄。也就没有人会跟他说,他操地完全是一份用不到的闲心。 所以,他见到完好无损,精神还很不错的堂哥突然出现,别提多么的高兴。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陈潇对这种年纪小小,过得苦,还很懂事的孩子特别的有善心。三栓的那个烦恼在大人看来觉得是个笑话,他却认真地向男孩道谢。多谢他的这一份担当和好心。 三栓被陈潇的郑重其事弄得小脸变得越发黑红了。他晕陶陶的想,堂哥痩了以后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而且去郡城做工就是不一样,说话也变得特别斯文有条理,就跟村里最富的那家的少爷一样有教养。霎时间,这男孩对堂哥更加的崇拜了。 三栓带着陈潇走了好长的路,穿过半个村子。来到位于村子边缘的地方,一个泥巴围墙的农家院跟前。 三栓说:“憨娃哥,你先进去。我爹晚上下了工才回来,家里只我娘和姐姐在。你赶路一定累了,先歇着吧。我得赶紧回山上看牛去。” 陈潇进了农家院,里边是三间泥巴屋子,分别是正屋、左右厢房。院子倒是很大,就是乱糟糟的。有一个鸡圈,养着三只鸡。陈潇大概看了看,只有正屋跟左厢房能住人,右边的厢房一半是厨房,一半是放杂物的。 大概是听到儿子的声音,一位头发有些凌乱包着深色花纹头巾的妇女走了出来。见到陈潇,她吃了一惊。眼前这人说是陌生人,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陈潇就主动走过去,冲着对方行了一个这边的礼:“是婶婶吧?我是憨娃。” 婶婶跟三栓一样,满眼不敢相信,从头到尾打量了两三次,才敢说:“还真是憨娃啊……”然后看着站在她跟前微笑地陈潇,不知道怎么的就脸上一热,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句:“赶紧进屋,进屋坐!” 婶婶回身进了正屋房门,陈潇背着行囊上了两阶台阶,走进正屋。这房子跟他前生在农村看到的房屋格局差不多。也是一进门一间堂屋,用来待客和吃饭。两边是两间套间,分别住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房子小也矮一些,让人感觉有些逼仄。 婶婶进了挂着门帘的一边,另外一边连门帘也没有,只有一道草帘子。陈潇猜挂布帘子的是叔婶的卧房,至于挂草帘子的,因为看不到,就不知道是谁在住。 陈潇把行囊放到旧的厉害的桌子上,低头观察了一下椅子四腿俱全,才敢坐下。这绝不是他多心,他去过比这更穷的人家,椅子腿就剩三条了也没有丢弃,反而是拴上一截木棍继续用。 婶婶再一次出来,头发梳的齐整,头巾也换了一块颜色鲜亮的。她殷勤的对陈潇说:“赶路回来累不?要不要先上屋里躺躺?” 陈潇客气的说:“不累,坐的牛车,很安稳。” 婶婶“哦”了一声,又说:“你叔这会儿在东家上工。你在家等会,我去叫他回来。”说完,竟扭身要走。 陈潇赶紧站起来:“不用叫,不就半天功夫,不差那一会儿。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他拉开放桌上的包裹,“婶婶别忙,我从郡城带了礼物回来。您看看喜不喜欢?” 也不是憨娃婶婶要客气,而是陈潇进来之后身上那种陌生感太明显,让她不自觉的就拘谨了起来。听了陈潇招呼,婶婶这才走过来坐到桌边。 往常憨娃回来只是给送钱,专门带东西还是头一回。婶婶看着点心只觉得新奇,看了细布就不只是新奇,全然感到欢喜。 唯一的女儿如今十四岁,开始备嫁,平日里也做一些绣活。大点的三栓给开始给东家放牛,最小的那个比较受宠,却也学会了跟大孩子们一块上山拾柴。在全家人的努力之下,买这宅子的钱终于快要还清了。 就因为这笔外债,添上一件新衣都不容易。从来都是大的穿不了给小的穿,缝缝又补补。 手在细布上摸了又摸,婶婶嘴里喃喃地念着:“憨娃子,你有心了,有心了。” 陈潇满头黑线,憨娃的这个小名竟然还有这么一种更乡土的叫法。他看妇女只顾着看细布,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婶婶,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一件事情要办,就是上大名。” 婶婶意外地抬头看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儿就上大名?早了点吧?” 上大名,是这个世界乡下一种特有的现象。 这里的人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有一个名碟。这是一个不知道什么金属材质的小牌子,只有拇指大小。平日里可以带在身上,也可以放在家里。不过要是出远门,这个名碟就必须带在身上,因为这是一种相当于身份证的凭证。 名碟的小牌子上写着持有人的姓名,出生年份,外貌特征,以及居住地址。除了这个名碟在持有人的手中有一份,还有一份则存在他落户的地方。这就是这个世界管理户籍的手段了。 人小的时候跟长大了之后,外貌大相径庭。所以名碟上的外貌特征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每过一段时间,必须进行修改。更新名碟上的信息不是无偿的,必须支付一定的费用。这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就是一份额外的支出了,所以很多没钱的人家,就不愿意更换新名碟。 当然如果这些人坚持不换,也没有人会逼着他们换。只是这些人千万不能遇到严查名碟的事情。要不然名碟上的描述跟人对不上,名碟不仅会被上缴,人也会被检查的一方给关押起来。直到持有人的身份被调查清楚了,才会被放出来。 之前像是憨娃那样跟着商队不停奔走在各地的职业,就必须注意更新名碟,避免出现这样那样的麻烦。 变化大的这个年龄段,一般是在十岁、二十岁这样的整数年龄更换。成年之后的变化就不大了,可以间隔时间更长,二十年或者是三十年一更换。 陈潇初次得知这个制度之后,感觉这跟到期更换身份证差不多。只不过这个是自愿,而身份证则是过期必须更换。 像憨娃这样家里没有有见识的人,也请不起起名先生的人家很多。往往是出生的时候起一个小名,先上了名碟。一边等孩子长大,一边在慢慢起大名。想不出好名字,顶着一个狗娃、臭腚等乡土味十足的名字过一辈子也有。 想出来了好名字,等十岁、二十岁这样整数年龄更换名碟的时候,就把上边的名字给改了。这样就叫做上大名。 陈潇这次赶回来,除了想要亲眼看看仙门的人什么样,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改名碟上的名字。 憨娃家同样也是姓陈,他只要把名碟上的“憨娃”改成“潇”,就能重新叫回自己的名字。 第6章 陈潇和婶婶坐了没一会儿,婶婶就出去干家务活了。上大名这么大的事情,她没办法给出意见,只能等晚上丈夫回来了再说。 陈潇的包裹暂时先放在叔婶的卧房里。他进去看了一眼,俩人的房间一样简陋,家具也没有几件,基本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憨娃的堂妹二顺回来了,见到陈潇也是一番惊讶。大概是因为变化太大,这姑娘感觉跟不认识一样,就有些害羞,掀开草帘子躲了进去。陈潇这才知道挂草帘子的房间是二顺的。 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这么躲羞不好,二顺出来了。她上外边厨房拿了一个碗,端了一碗清茶给陈潇。二顺细声细气地说:“今年光景不好,茶是去年的陈茶。憨娃哥,你可别嫌弃。” 陈潇摇了下头:“没事,怎么会嫌弃。”他端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虽然是陈茶,水却给它增色不少。水质甘甜清冽,也从侧面说明,此地的风水确实很好。陈潇顿时心痒起来,他站起身,对二顺说:“我去村子里转转。” 陈潇走出农家院,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到村子里,然后沿着主路来回转了转。 这个村子名叫樊村,说是村,却比起一般的镇都要富庶。全村有七百户人家,五千多人口。陈潇没有判断错,居住在村中的人家大多情况不错。有经商的人家极其富裕,也有投入县城、郡城做了文吏的。 村里有自己的小市场,一般日常需要的东西都能够在这里买到。可以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走着走着,陈潇来到了一个学堂样式的建筑跟前,隐约听到郎朗的读书声。 这学堂式建筑的确是学校,不过学童却是以有没有仙缘为入学条件的。像憨娃和他叔叔家的几个孩子,都没有修仙条件,自然也就没有入学的资格。从这一点来说,这个世界也挺残酷。一样都是孩子,没有修仙的资质,就连接受教育的机会也没有。 这些孩子进入学堂之后,会学文识字。同时学堂会发一本最普遍的基础功法,让学童们跟着练习。等他们学出名堂,就会被村里的大户人家挑走,进行个别资助。 而其他那些没有天分,学的不好的,直接就被毕业。各自选择出路,有去学做生意,也有的跟周武师一样给人做护卫,再又上进一些的,就到城市里走门路谋一个小小的官职。 这次想来那仙门要招收的人都会从学堂当中选拔。 想到这里陈潇若有所思,憨娃叔叔一家并没有有修仙资质的人。还这么火急火燎的叫他回来,一定另有原因。 大致转了一圈,满足了的陈潇施施然地走回了陈家的农家院。路上有不少人觉得他生得好,不由多看了两眼。等陈潇回到陈家的泥巴墙院子,他叔叔陈长根已经回来了。 叔侄两个见了,互相问候,陈长根虽然也惊讶陈潇的变化,不过他的心里有事,很快略过此节。 “憨娃子,这回喊你回来,是为着二顺。”陈长根忧愁的皱着眉毛,“年前二顺跟村里一家姓吴的小儿子定了亲,这回仙门选徒,恐怕要把他选上。那户人家就想着,不敢耽误二顺,要不就把亲退了。二顺不同意,她说愿意等。” 陈潇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二顺才叫他回来,下午的时候二顺在他跟前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可见态度也是坚决。他肃然地问:“叔叔,你想要让我怎么办?” 陈长根咬了咬腮帮子,说:“我也是觉得姑娘耽搁不起,真要选走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二顺岂不成了老姑娘,被村里的人笑话。我就想着,这娃从小就听你的,你劝劝她改改主意。” 陈潇有些为难,毕竟他不是真的憨娃。很难站在对方家人的角度去思考,也没有权利去做出倾向性明显的劝说。再说了,如果他劝说了,将来的事情发展不尽如人意,他是要沾上因果的。 暗中思来想去,随后陈潇自嘲地一笑。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好听叫做谨小慎微,难听点叫做胆小如鼠。他附的是憨娃的身,就算不主动去做什么,身上也是担着因果的。 就算沾上新的因果又怎么样,他陈潇什么时候担不起该承担的责任过?于是陈潇站起来,冲着陈长根说:“叔叔考虑的对,我去劝劝她。” 二顺正在院子里喂鸡,陈潇走过去还没开口,二顺就说:“憨娃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劝我。” 她语气坚定,态度也坚决。对这种做了决定,死不悔改的类型,陈潇也不愿意花费力气。可是不说又不行:“你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应该明白你爹为你担了多少心。他年长,见识的多,说的情况不能不考虑。” 二顺扭过脸来,柔顺的乌黑发丝垂落,她把落发抿到耳朵后边,轻轻一笑:“我知道。爹娘都跟我说过,怕他不回来,耽搁了我的青春。” 陈潇严肃地问:“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改主意?” 二顺看着陈潇,认真地说:“且不说学堂的学童那么多,跟他优秀的也有几个。选得到选不到,还不一定。这会儿就说退亲,万一最后他没走,两家更要难堪。就是选上了,将来他真要不回来,也是他吴家对不起我家。吴家的家况不错,未免面上难看,也不敢对咱们家不好。有吴家帮衬,三栓跟四宝能早点立起来,这样爹娘也能早点享福。” 陈潇以为她是儿女情长,想不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呆住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这等于是拿自己的终身去赌,赌成了她就是高嫁,将来有享不尽的福。就是不幸输了,也为娘家换来助力,帮扶了弟弟,照顾了父母。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二顺就是其中的翘楚。一定是因为她上边的哥哥早逝,弟弟年幼,堂哥隔着一层离着又远不敢指望,作为最年长的孩子,她这才想了这许多。按照陈潇以前的想法,这样用自己终身来算计的心机他是肯定不喜欢的,可是这样为父母家人打算的二顺,却让他没办法生出一丝讨厌。 二顺见他怔住,抿着唇瓣一乐,脸颊边挤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她原本就遗传了陈家的基因,弯眉如黛,杏眼桃腮,嘴也长得好似樱桃般红润,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虽然还没有长开,却能看到将来如斯美丽的前景。 就听她说:“吴家的也不过是他父母的意见。谁知道是不是见有了攀高枝的机会,想要提前搬掉障碍。他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跟我保证过,一定会不耽搁的回来。”说到这里,二顺不好意思极了,低着脑袋,耳朵跟脖子都红了。 这小儿女的模样才正常嘛。陈潇内心吐槽,刚才理智冷静拿自己做筹码的画风差点让他惊到。就说这么大的女孩不该有对自己那么狠的心肠,没有感情支撑,她没有勇气去冒险。 不过,二顺的聪明到底让陈潇心生赞叹。这样优秀的女孩,尽管她的想法有些稚嫩和不成熟,却也不能直接说她不对。陈潇没办法让二顺改主意,也只好希望她能有个幸福的未来。 听到陈潇也没办法,陈长根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背景下,晚饭吃的很沉闷。枉费婶婶还专门杀了一只下蛋的母鸡做了,给陈潇接风洗尘。饭桌上,只有三栓跟四宝两个全然不知,专注的朝肉食进攻。陈潇和其他人只象征的沾了沾筷子,谁也没有心思好好吃饭。 晚上,陈潇被分到三栓跟四宝的房间里睡觉。这俩男孩一起睡在左厢房,屋里虽然不点炭盆,却是火炕,倒也没有陈潇预想当中那么冷。再抱上汤婆子,一觉踏实地睡到早晨,竟比在郡城睡得还舒服。 第二天早晨起来,陈潇被陈长根催着吃饭。原来他这天请了假没有上工,专门等着陈潇起床去给他上大名。 换名碟挺麻烦,首先要去村子里找村长写条子,然后再拿着去县城专管的机构递上去。这还没完,要等专人核查,确保要换名碟的是真正的持有人,而不是冒名顶替的。 接着,核查完毕的资料被递上去,等上个一段时间,就可以去把新名碟领回来了。当然,陈潇是没有时间等的,只能花钱办加急的。为此他掏了两个银钱,把陈长根心疼坏了。 陈长根只请了一天假跟他跑,因为陈潇的名碟是落在他家的户籍上,他是户主。剩下的就不用他亲自办理,就交给陈潇自己去办。 回到樊村的第四天,众所瞩目的仙门收徒终于开始了。而陈潇也见到了让二顺倾心要等的吴家小儿子。 第7章 这日,整个樊村跟过节一样,几乎全体村民出动把主街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市场也不开了,所有店铺关了,摊子收起来,生怕仙门的来人看着厌恶。 收徒的地点,是在樊村最大的一户人家的祠堂跟前的广场空地,这里是除了村里打谷场之外最大也是最体面的地方。虽然村民们都很想前去凑热闹,不过村长和村里的几位耆老并不允许。只让备选的几位学童家里的人围观。就算是这样,也只能站在祠堂外边看,不可以走进来。 陈潇有幸在此列。 很早就起来了,跟二顺两个一块来到祠堂外的夹道边上等着。陈长根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是盼着吴家的选上,还是选不上。索性根本就不来,把名额让给陈潇。 而二顺能带着一人前来,也是因为她是备选学童的未婚妻,算是相关人之一。不过,姑娘家到底不好意思,没有跟吴家的人一块站在最前边,反而是跟陈潇两个站在靠后的一个台阶上。 陈潇倒觉得这里很好。不用跟人挤,视线还很好,可以清楚看到祠堂里边的情景。 上午巳时初——也就是九点,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前边是三个成年男人,后边跟着十个年龄在十岁到十五之间的少年。 二顺顿时激动了起来,她偷偷地拽了拽陈潇的衣角:“憨娃哥,你快看!排在第五个的那个就是他,大名叫做吴新志。” 陈潇抬眼望去,少年当中排在第五个的是一个个头不太高,梳着个斜发髻,一双眼睛机灵有神。大概是因为常年修炼,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束身劲装,精神饱满,朝气蓬勃。 他目不斜视的跟着前边的人向祠堂方向走,也许是这边的视线太强,他侧脸看了一下。第一眼看见二顺,立刻露出一个笑容,亮出满口的白牙。第二下看到跟二顺站的很近的陈潇,脸色一顿,眼神沉了沉,露出一个探究的眼神。 二顺看到吴新志,顿时忘了身边的情况,抬起小手,朝着吴新志使劲摇。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还止不住的露出甜蜜的笑容。同时,她还开口喊了一句:“吴新志,最厉害!”弄得陈潇都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 二顺这么喊并不是很突兀,见到这些备选的少年出现,围观的村民们爆发了热烈的呼喊,都是给他们鼓劲的。 二顺是个柔顺安静的姑娘,喊这么一声就已经是极限,剩下就只是红着脸看着吴新志走过。她的嗓门并不大,鼓励声立刻就被淹没。只是吴新志一直看着她的方向,自然看见她开口。再加上修炼的人耳力超群,尽管她的声音细小,也听到了。吴新志就又看着二顺笑了一下,把二顺笑的面上更热。 陈潇来回看了看这俩,少男少女,青梅竹马,感情是真好啊。 备选学童跟领队的成年男人们走进了祠堂,三个男人站到一边,让少年们排成一列。 陈潇跟二顺跟其他的村民一块往前涌,正面人太多,陈潇就护着二顺走到侧面,找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 陈潇又去看这队少年。刚才的注意力在吴新志身上,没有看其他的备选学童。这下仔细打量,才发现吴新志还真不太占优势。这一队里有三四个少年同样神采飞扬,穿着得也很光鲜。并且挺胸抬头,充满自信。 倒不是陈潇以貌取人,而是这些备选学童根据他的了解,有几个是村里大户人家的子弟,先天的条件就要比从学堂里边选□□的要好。 人家从出生的时候起步就要高,从小接触学习,耳濡目染之下,基础也要比学堂学童们要扎实。 吴新志虽然天赋不错,可是他并不是最好的那个。再加上基本功扎实的那几个,悟性跟筋骨也不差。二顺说的,吴新志并不一定能被选上,还真是有的放矢。 这些人巳时到,站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快要午时,等得心焦不住门外张望的一个学堂师傅精神一振:“来了,都站好了!打起精神来,今后能不能有个好前程,就看这一下了。” 他这么一说,站得时间太长,精神有些松懈的少年们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陈潇顺着学堂师傅张望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天空当中能看到三个隐约的小点在快速的移动。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眨了眨眼,结果那三个小点一下变大。 几秒过后,陈潇眼前一花,就看见三道身影徐徐靠近,飘然的从天而降。落地时,力量的余波带动长长的衣摆激荡,气流卷动,猛然飘起宽大的袍角。显得格外潇洒,分外仙逸。 这三人一出现,祠堂前就变得鸦雀无声,任是最胆大的人也不敢出声冒犯。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压着,让他们不由自主卑躬屈膝,低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们的容颜。 他们直接落在了祠堂前的那小片空地上。这三人当中,中间一人最前,其他二人落后两步。很显然是以中间的这位为首,学堂师傅们便向着他行礼问候:“恭迎三位仙师,欢迎仙师们前来樊村。”那人身后的一人代为出声说:“诸位学师请起。” 另外一人看到旁边有给他们准备的座位,就把其中一把搬过来,请中间那人坐下。他跟说话那人不坐,自己依旧站到椅子后边。之前说话的那位站在座位旁边。 仙门中的人并不跟樊村的这几位学堂师傅多说废话,更不会客气寒暄。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双方的差距太大,交集没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应该是进行的多了,他直接宣布正题。向着少年们肃然地说:“我们此次前来是为招收学徒。望尔等有幸,能成为重玄派的一员。我重玄派乃道修名门,历史悠久,实力雄厚,仙人辈出。等你们真正入选,到了山门,就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了。闲话不多说,首先进行灵根测试。排第一个的,你先来……” 站在第一个的是一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紧张,额头上直冒汗。听到叫他,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 村民们踮着脚尖向,偷偷向祠堂前张望,想要仔细看看这些人是怎样测试灵根的。而站在靠后位置的陈潇心思全然不在其中,当这三个人落下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被最前边的那个男子夺去,再也看不到其他。 别的人是看到气流卷动,才带动他们的袍角激烈飘荡。其实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而是为首身上强大的气场跟村中气场碰撞,才引发了激烈的气流。 仙人遗留下来的古玩上都有稳定的气场,那么仙人本身具有气场也是可以想象的到。陈潇就是为了想要亲眼看看,这才兴冲冲地从郡城请了假期跑回来。 三人飞过来的时候,陈潇能看到气场快速的移动。 身后那俩人的气场虽然也很强,但是远远比不上最前面的那一个。就见他的气场浩浩洋洋,辉辉煌煌,接天引地,恢弘博大。举手投足,顾盼之间,牵动本地气场随之而动。其余的人只觉得这人威势强,却不明白全然是气场压伏下,无人能够反抗。 陈潇口干舌燥,身体僵直,心脏嘭嘭嘭的狂跳,激动的浑身颤抖。 龙脉气场,还如此的强大!最让陈潇匪夷所思和震撼的是,这特么竟然还是一个人形龙脉!上辈子别说见过了,以他学习风水术看遍的古今风水著作起誓,听都没有听说过! 陈潇血液沸腾,鸡血上涌。犹如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饕餮,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又好似一个被关了一年的猛男,面前出现了一个没穿衣服还如花似玉的美人。恨不能立刻扑上去舔两口,摸两把。 对陈潇这样的风水大师来说,奇特龙脉气场的吸引力,就是这样猛烈和不可理喻! 陈潇激动地大喘粗气,吓坏了旁边的二顺。她也顾不上再看情郎,焦急的握着陈潇的胳膊,用力的摇晃:“憨娃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二顺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力摇晃之下,陈潇涌上头的热血总算是下来了些。他眼前发花发白,还有些头晕发蒙,知道自己这是因为一时之间太过激动,血压有些走高。他不敢大意,扶着额头说:“我有些不舒服,二顺,你带我往旁边站站。” 二顺赶紧把陈潇扶到一边坐下,看陈潇坐好了。她小跑着跑到一户商家,跟人家要了一碗水。 这边虽然还是能看到那宏大的气场波动,不过影响好歹没有刚才那么大,陈潇冷静了些。他托着下巴思考起了这奇景。 龙脉乃是承载一地气运的凝结,气运强大到足以改变一个地域的运势。他从来只见过陆地上,湖泊中,海洋下有龙脉龙穴。还从没见过这样震撼的人形龙脉气场。 他移动起来,气场皓雍,翩若游龙,又百分百符合真龙之脉的特征。 陈潇捧着脑袋。旁边两个气场不如他,是不是说明他们修为不如他。这么说,也许这个人很强大,真的是个仙人。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仙人特点? 陈潇感觉继知识体系崩溃之后,他的三观也跟他告别了。 第8章 陈潇最早跟着师傅踏遍国内山川,造访各地古今龙脉地址。他实地学习,亲眼见过的龙脉也有好几条了。那些龙脉有明显气场,凝结一地气运。或强或弱,或病或伤,也有随着时光消亡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祠堂前那人身上的气场,就是让人觉得不可能的龙脉气场。 龙脉,其实指的是山的走势,水的流向。古人以龙来代称,寓意其起伏、转折、蜿蜒、变化。山之一脉,水之流淌,往往绵延数十乃至成百上千公里。勘察龙脉风水师们往往要翻山越岭,人烟稀少都是轻的,最惨的是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只能生生地在野地里趟出一条道。 正是因为亲身记忆过,陈潇才知道一条龙脉是有多么的庞大。所具有的气场压缩在一起又是何等的壮观,蕴含的威势又是何其的可怕。 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人的身躯啊!该是如何的强大,才能具有跟龙脉相媲美的气场?陈潇揉着额角,想得他的脑仁都要疼了。 “憨娃哥,你喝口水。”二顺端着水快步地走回来。 陈潇抬头,扯了一下唇角:“多谢。” “憨娃哥,还不舒服吗?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去?”二顺咬着樱红的嘴唇,嘴里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不舍。在这关键的时刻,她当然是想要在现场亲眼看吴新志能否被选上。可是堂哥不舒服,她又不能丢下不管。真是要把这个心善的姑娘为难死了。 陈潇喝了一口水,冲着二顺摆摆手:“我没事。刚才就是人太多,一时喘不上气来。你也知道我之前大病了一场,这身体就有些不中用。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大毛病,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你过去看看吴家的怎么样,选上没有。” 二顺见陈潇这会儿确实好多了,脸色恢复正常,气息也平稳了下来。她也实在挂心那边的测试,就不再坚持。对陈潇说了一声有事喊她,就扭身快步向着祠堂前的人群走去。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陈潇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心也不再急跳,头也不晕眼前也不发花。他站起身,把碗还给二顺要水的那户人家,就又走到了刚才观看的位置。 二顺紧张又专注地往里看,根本就没有发现陈潇走过来。陈潇也没有惊动她,自己找了一个位置高一些的地方站上去,向着祠堂前的空地看去。 这会少年们的测试已经进行了一半,吴新志已经过去了。少年们这会儿是背对着陈潇站着,他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的站姿上来看,还算轻松,结果应该不算坏。 扫了一圈,陈潇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挪到场中唯一坐着的人身上。刚才只惊心他的气场,这会儿才来看对方的样子。 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一头鸦羽般乌黑又富有光泽的长发。天庭饱满,眉毛如刀锋,眼睛黑曜石一样深邃,鼻梁笔挺,嘴唇似仰月。他五官无一不完美,偏下巴方正,俊美却也并不显得阴柔,反而阳气十足。一袭黑衣,颜色虽然低调,上边纹饰却华美,穿在他身上更显大气沉稳。 本来他长得这样好看,应该让平日里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村民们看得目不转睛。然而人们往往第一眼注意不到他的容貌,就全都被他浑身的气势夺去了注意力。说明白点就是气场太强,让人一下被压懵了。 此刻他斜倚在身后的椅背上,一手端着青瓷茶杯,一手则执着茶杯盖。他并没有看向那排少年,也没有关注正在进行的测试。脸上没有表情,垂着眼睛望着茶上飘起的水雾。那模样遗世独立,好似跟眼前的一切隔绝在不一样的世界。 陈潇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拔了下来。身具如龙脉般强大的气场确实罕见,可是仙人招收徒弟的场景也很稀奇。他不敢确定以后还有机会再遇到,这次也要好好看仔细。 勉强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这会儿祠堂前测试的少年已经到了最后一位。前边说话的那个仙门中人让他上前,然后让他把手放在一个小巧的好似砚台一样东西上。 少年按照此人的指示,调动体内修炼的内息向着砚台输送过去。不一会儿砚台边上闪过一道光晕,混合着红黄绿蓝紫。那人还没有说什么,少年自己就露出了一个失望的样子。 陈潇猜测,看样子显示出这样的颜色似乎并不是好结果。 那人让少年回到位置上,他说:“十位的灵根测试完毕,其中三灵根一人,四灵根三人,五灵根六人。”他收起那个砚台一样的东西,指了第二个、第六个、和第九个,“很遗憾,三位与重玄派无缘。” 他话音一落地,就有人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而刚才面露失望,以为自己会被淘汰的则松了口气。那人不悦地皱了一下眉毛,声音冷了几度:“诸位学师,可以把这三位带离了。” 旁边的三位学师赶紧上前,一人拉了一个走到一边。有轻声安慰,也有低声训斥的。不一会儿,场内就重新恢复了安静。 那人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后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座椅后边的同伴。同伴上前来,他说道:“接下来,由我们二人给几位进行筋骨测试。” 这俩人一人一边,挨个伸出手在这些少年的身上按了一会儿。陈潇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这按一会儿是个什么名堂。就只知道这些少年被按住的时候,有的人一动不动,有的人忍不住发颤,也有的扭来扭去。 测完这一轮又有三个被刷了下去,场上只剩下四个少年,吴新志就是其中之一。 陈潇抱着胳膊站在二顺不远处,能听见她清晰的舒了一口气,是在庆幸吴新志留到了最后。陈潇有些好笑。这姑娘在他跟前能平静地说出吴新志不一定选得上,看起来对结果如何并不太在意。其实内心还是希望情郎能够得偿所愿,飞黄腾达。 口是心非的矛盾,一天三变的性情,正是这个年龄段的含苞少女特有的。 第二轮过后,站在座位后的那位又重新退了回去,主持这场测试的重玄派门人则说:“最后一项,我会给诸位一本书册。你们拿到之后,可以观看半个时辰,之后我会一一提问。” 听到这最后一项,四个少年都感到意外。之前并没有听学堂的师傅们说起,最后竟然还有背书这科,多少都有一些慌张。吴新志听了却偷偷松口气,别的也许他还会慌张,偏巧背书他还算拿手。 发到少年手中的册子很薄,加上外边的书皮,总共还不到十张。每页的字数有数百,一共差不多五六千字。吴新志草草看了一篇,看大意应该是重玄派的道法经文。 不提今日选拔结果,只能观着书一看,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吴新志心中兴奋,从头翻到尾,然后又翻回第一页一字一字的背了起来。 少年们背书,围观的村民谁也不敢出声干扰。祠堂前一时之间竟然只剩下呼吸声,还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场上没有什么进展,陈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放到那坐着的人身上。 龙脉气场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流动。只不过如今因为都压缩在一人的身上,这种运动也就显得格外鲜明。一*带着韵律和美感,轻柔地舒张成曲线,好似海浪一层层荡开。陈潇沉浸在这种玄妙的韵律当中,近乎要着迷的看着。 那人顺滑的发丝,垂落的衣角,都被气场缓慢带动引起的气流带动,轻缓的飘动。祠堂前明明没有风,这无风自动的样子就显得更加神异,让无意当中看到的村民更加敬畏。 大概是陈潇的目光太刺眼了,那人放下手中一口没喝的茶杯。抬起头来,就向着陈潇的方向望了过来。陈潇吓了一跳,不敢跟对方对视,赶紧垂下眼睛,低下头。 他知道这样看,引起对方不悦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他控制不住。这会儿心里一边叫糟,一边祈祷对方千万不要跟他这么一个渺小的平民计较。 紧张的呼吸急促,鼻尖上冒汗,陈潇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身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发毛,脖子低的酸了陈潇也不敢动弹。直到场内宣布时间到了,他才敢偷偷的抬起脑袋。 结果这么一看,场内的座位上空了。陈潇急忙扫视,却看不见那个人了。他不由抓住身边的二顺问:“二顺,中间坐着的那位仙门中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二顺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憨娃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眼里只有情郎的小姑娘,堂哥在身边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早就过来了。二顺,你有没有看见,那人是何时走的?”陈潇又问。 二顺缓了缓神,想了一下说:“有三刻了吧。那位仙师放下茶杯,站起身就不见了。也不见他动作,怎地就走得那么快?憨娃哥,你说以后吴家哥哥会不会也这么厉害?” 那人直接走了。陈潇内心有点庆幸对方没计较,更多却是遗憾。那么美的气场,还没有欣赏够呢…… 第9章 陈潇只怅然了片刻,就收拾好了心情,转而关注起了场内的情景。 半个时辰过去,一直站在座椅后边的那人走了过来收走了少年们手中的书册。这会儿为首的人走了,他也不用再继续守在那里,现在跟主持之人并肩站立。 一直主持说话的人看了下他,用眼神询问。另外一人微微摇头,示意剩下的部分仍旧让他负责。 就听那人说:“接下来,我就要挨个向你们提问了。”目前站在第一个是吴新志,他正心头紧张,默默在心里翻来覆去的背诵刚才那册经文的内容。那人指了一下他:“排在最前边的,就是你。”吴新志心里一惊,赶忙上前,“好,现在你来复诵一遍。” 吴新志定了定心神,开口背诵起了刚才记忆的内容。他的记性很好,在学堂里背书的时候总是得到学师的夸奖。 开始的内容还算是流畅,到过了三分之一就变得断断续续,再到后边三分之一的地方出现了丢三落四的部分。甚至中间有忘记的,也不敢停下让这位仙师等他回想。于是就跳过忘记的部分,继续背诵后边的。 这半个时辰的背诵,他其实取了巧。开头和结尾的部分背诵的最为熟悉,当中次之,最后一部分再次。在学堂学师们抽人背诵的时候,往往都是挑选开头或者是结尾,中间被抽到的比较少,后部分就更少。 这一次,他按照这样的模式来背诵,就是怀着侥幸,希望这位仙师也跟学堂的学师们有一样的习惯。毕竟这册经文比较长,估计对方没有耐心听他从头背到尾。却没想到这位仙师没有让他停下,一直到他把结尾的最后一段给背诵完毕。不过,就算后边背得没有前边好,他也有自信自己是四个人当中背得最多的。 见他背完了,那位仙师微微点了下头,吴新志顿时心中一喜。他以为这项测试自己合格通过了,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问:“‘重理其身,玄之气妙’,此句何解?” “啊?”吴新志被问得脑袋中一片空白,“何、何解?” 仙师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是的。把你对此句的理解讲述一遍。” 顿时吴新志汗如雨下。他之前光顾死记硬背,哪里去理解过经文的内容!这些经文本来就很深奥,就是学师来讲述也要用一天。一时之间让他讲述自己的理解,吴新志这个只顾着囵吞背诵全文的人怎么能够讲地出来。 吴新志嘴巴阖动,嗫嚅了一阵,见他实在说不出来,那位仙师就说:“好了,你下去。下一位上来。”吴新志脸色一阵青白,却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有些踉跄地后退几步,站回队首的位置。 他脑子里边乱糟糟地,耳边嗡嗡直响,心里一团乱麻。这回表现肯定糟糕了。 第二位上前,仙师也是先让他背诵。这人倒是没有取巧,他也没有吴新志那样好记性,只背了最前边三分之一都不到。 仙师没有点评好赖,只是从当中挑出一句,跟问吴新志一样,让他讲述自己的理解。第二个少年虽然也紧张,不过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对这句话的看法。 看到现在,陈潇明白了。这最后一轮测试的并不是记忆力,而是悟性。重玄派的仙师要看的是少年们对经文的理解能力,记多记少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看法。吴新志聪明反被聪明误,对经文死记硬背偏偏是最不讨喜的。 吴新志站在前边,很快就弄明白了此中关节。他脸色更加惨白,预感自己恐怕要落选了。 果然,被当场收入仙门的资格落到了那位站在最后的少年身上。这个结果让那少年喜出意外,也让吴新志如遭雷击。 告知学堂的学师们,几日之后他们会再来一次,两个仙师就直接走了。 一直在围观的村民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各自地散去。十个人当中只取一位,落选的有九个,大部分都没有选上。所以家人们尽管心有遗憾,却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簇拥着自家的孩子,村民纷纷离去了,只剩下吴新志一家在为他鸣不平。 吴家虽然是富户,不过是因着这里风调雨顺,收成好。家里边没有什么有知识的人,也就不明白最后一项是考得悟性。吴新志的父母非常不满,都认为明明是自己儿子背的最多最好,最后被选上的却是那个只背了几百字,样样不如他儿子的。 言辞之间,很有怀疑对方是否公允的意思。在一边留着没离开的学堂学师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厉声喝止:“不要胡说!仙师们自然是有考量,岂是你们能够编排的!”他看着吴新志脸色实在不好,缓和了语气说:“新志,不要丧气。重玄派是名门大派,要求太过严苛。其实以你的条件,去得任何一般的门派,都当是内门子弟。” 吴新志倔强的咬着下唇,眼眶红着:“学师!我只是不甘心!是我理解差了。要不然,要不然……”他自尊心强,落选不是一般的挫败,强忍着才没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学师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一般仙门前来收徒,只测灵根和筋骨两样,他们那里能够想到这重玄派竟然还多加了一项悟性。 这十个少年已经是樊村条件最好的十位,被挑走的却只有一个,可见这名门大派的要求有多么的严格。 陈潇在一边看着,心中暗想:这好似就是重点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区别,悟性就是高考那道决定命运的附加题。 吴新志这样伤心,二顺顾不上腼腆,她挤到前方,也红着眼睛轻声说:“新志哥哥,你也不要难过。别忘了还有复选,不一定真就没了机会……” 哪知道这会吴新志的父母正憋着一肚火,看见二顺过来,全都撒在了二顺的身上,其母道:“你这下称心如意了,我儿子去不得仙门,只能蹉跎成个凡人!真是悔叫他跟你这样的女子定亲!死活不肯退亲,拖累我的儿!” 二顺张口结舌。这怎么就能怪到她的身上?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事情。她从来也不高声大气,这会儿被吴新志的母亲指着鼻子怪罪,只能委屈得掉眼泪。 陈潇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挡到吴新志跟前说:“你要真有志气,就不该让你的母亲这么说你的未婚妻!明理的人都知道,最后一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跟我妹子全然没有关系。不要以为她家没人懂,我这个堂哥可都看着呢!” 作为亲家,陈潇肯定是不能直接上去跟二顺未来的婆婆硬顶,要不然将来遭殃的还是二顺。他只能从吴新志这边下手,让吴新志自己去解决。 吴新志当然明白陈潇的意思,最后一场弄砸了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失误。家里人看不出来,不代表陈家没人能看得出来。 他羞惭地面红耳赤,原本就低落懊恼的情绪更不好了:“母亲,别说了。这和二顺有什么干系?都是儿子自己的过错,是我太自大,妄自揣测仙师,弄巧成了拙。如果你不想儿子更难堪,就别说了。” 吴新志的母亲当然知道不是二顺的过错,可是她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只能将这郁闷的心情转换成对二顺的迁怒。这会儿儿子直接在众人面前说她,让她面子挂不住了。她甩出手帕,捂住脸就哭:“我苦命的儿啊——” 学师站在人群中,被这一团糟的情况弄得脑袋都大了。他大喝一声:“好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哭什么!” 吴母的哭声顿时止住了,吴父赶忙问:“学师,这是怎么说的?还有可挽救的机会?” 学师头疼地揉了下额角:“这次来不过是选内门弟子,复选还要招收一波外门弟子。”他正色的看吴新志:“你可想好了,是到一般的大门派当个内门弟子,还是要去重玄派做个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跟外门弟子最显著的就是内门有师父,外门的没有。相比内门都是有人管的,外门就成了放养的小可怜了,当然竞争也更加的激烈。不过,这不代表外门弟子没有出头机会,表现的好了,被内门看中也可以拜师。 吴新志咬着牙说:“当然是要去重玄派!”明明有机会去名门,却流落一个普通门派,怎么能让他甘心! 选拔结束这一晚,二顺睡不着,她不敢在屋子弄出动静惊动父母。就躲到杂物房里披着被子偷偷地哭。陈潇半夜起来解手,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就悄声地穿了衣服,抱着汤婆子过来。 “你哭什么呢?觉得白天受委屈了?”陈潇推门进来,二顺惊吓得被子从蹲着的身子上滑了下去。 “憨娃哥,你怎么过来了?”二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陈潇叹了一声:“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当你是个妹子。妹子在这里哭,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不过来问一声。” 二顺闻言,眼泪又滑了下来。陈潇拽起被子披在她身上:“你也别往心里去了。你那婆婆也是一时没有想得通,等到以后让吴新志好好劝说她,肯定不会让你受气。” 二顺摇了下头说:“我怕是好不了,她只会更迁怒到我身上。” 陈潇不解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二顺低声说:“其实我觉得吴家哥哥去复选,真还不如今天更有机会。” 第10章 陈潇过来安慰二顺,不过是尽尽心意。他强忍着不在二顺跟前失礼的打出呵欠,猛然听二顺放出一个惊雷,差点被这个呵欠憋得呛咳起来。 大拇指抹去憋出来的泪珠,陈潇诧异的看蹲在一边埋着脑袋的二顺:“什么意思?二顺,你的意思是复选吴新志那小子更没希望?那……”在白天祠堂前边他可是亲耳听见二顺上去第一个安慰吴家的那个少年,要是没把握,她会那么说? 二顺抬起脸,鼻尖哭得,耳尖冻得都红了。她含着眼泪对陈潇说:“憨娃哥,我当时那么说只是想让吴家哥哥赶紧打起精神来,好应对接下来的复选。其实我心里边却是觉得,希望不大。” 见陈潇不明白,二顺就细细地说:“掌事家的小女儿跟我在绣房认识的一位绣娘姐姐是手帕交。我事先探听过,她跟我说,复选只要五人。这复选跟白日的内门弟子选拔不一样,要从之前选过的少年当中挑的。这个挑选重玄派的人是不会亲自去选的,只要学堂的掌事把名单报上去就是了。” 二顺条理明晰的给陈潇解释:“我猜这些人选,应该从最后一轮和第二轮的六个人当中选,里边总归是有一个要落选。这六家里,吴家并不算势大,家况也不是最好。排在最后一个的偏偏又是樊家的少爷……”二顺细小的肩膀抖着,牙齿咬着手指,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吴家哥哥的爹娘看中他,觉得他样样好,恐怕想不到要去跟掌事说项,做些孝敬。吴家哥哥自身也是……以他的骄傲,更不会跟家里去提。只怕……只怕吴家哥哥要被挤下去了。” 陈潇用全新的目光看着这个哭得直颤的小女孩。这姑娘简直太通透了!事事想在别人的前边。 陈潇猜的没错。之前二顺能够冷静从容,还敢轻易拿自己的终身做赌注,那是因为涉世不深,见识太浅。白日里亲眼看到吴新志落选之后受到了打击,就更能明白再次遭遇失败,吴家的这位少年恐怕会更受挫折。加上她凭白遭受了未来婆婆的责骂和迁怒,对于未来能不能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心里边也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吴新志万一落选,留在樊村发展,只怕远比不上他远去重玄派有前程。可是从她个人感情出发,是绝不想情郎去那么远,还归期不定。理智跟感情拉锯,之前小姑娘内心很是煎熬,只能故作冷静。她这会哭的伤心,并不是为了吴新志再次落选之后,可能会受到的迁怒和责难而害怕,全都是在为情郎难过。 陈潇比二顺看得明白。还没结婚就跟吴家父母有了心结,二顺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顺遂,但凡有点过错,必定会被婆婆苛责。吴新志能不能护着自家媳妇不说,这在乡下却是决不能因此而顶撞母亲的,这都是看得见的隐患。 只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因为婆婆对没进门的儿媳妇不好,就退亲的。再加上以陈家的条件,吴家的这位少年,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丈夫人选。所以,想要让二顺将来过得好,只能是让吴新志顺利的被选上。 陈潇在一旁沉默,这种仙门选拔的大事,就算他想要帮忙也没办法。劝慰了一番,二顺回去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陈潇反倒精神了,完全没有了睡意。他在杂物房门口坐了一会儿,直到怀里的汤婆子不能再提供温度,才缩着脖子回到了房间里。 陈潇哆哆嗦嗦的爬进被窝,睡在他旁边位置的三栓突然开口,悄声说:“我姐是不是哭了,为什么呀?” 陈潇动作一顿,然后麻利地躺进被窝,用厚实的外衣压在被子上:“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事情,赶紧睡。” 三栓却没有听,他扭过身来,冲着陈潇的方向说:“不用憨娃哥说我也知道,今天我姐被她将来的婆婆凶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更有出息。吴家的那婆娘就不敢那么凶的对我姐了。”三栓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姑娘们出嫁,就指望娘家兄弟出息,在背后撑腰。我家就姐姐一个,将来我跟四宝就是为了她,也要好好谋个前程。” 陈潇感到好笑,也扭过头:“你想得还挺多,你将来想要个什么前程?” 三栓来了精神,爬起身探过来,讨好的对陈潇说:“憨娃哥,我将来能不能也去郡城,跟你一样做个大店铺的伙计?不仅有体面,还能攒下好多钱。这样,吴家的人就不敢欺负我姐了。” 二顺的难处,跟三栓想得没关系。他再出息,也解决不了问题根本。可是他的这份赤子之心,却让陈潇感慨。他把三栓塞回被窝:“去郡城当伙计是个不错的理想,不过你得先好好睡觉,才能长大。你姐的问题不用你操心,还有我呢。” 三栓乖乖地缩回去,很信任地说:“也对,憨娃哥这么有本事。”说完这句话,这男孩困劲上来了,眼皮一闭睡着了。陈潇却是没法睡了,在炕上干躺着直到天亮。 天蒙蒙亮,陈潇就起来了。院子里二顺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给鸡圈里的两只鸡喂食。 陈潇看了看,婶婶正在厨房里做饭,叔叔陈长根还在屋里没有出来。他就走过去,对二顺说:“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吴新志选上……” 二顺先是一惊,然后就是狂喜。她放下手里的簸箕,抓着陈潇的衣角,追问道:“憨娃哥,你说真的?没有哄我?” 陈潇小声地说:“我只能说试试,管不管用没有把握。真要没起了作用,你可千万别怪我。” 二顺面露失望,随后正了脸上的表情说:“憨娃哥肯帮着想办法,我只有感谢,绝没有怪罪。” 陈潇点了下头:“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这天吃早晨饭,陈潇就提出,要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一下。叔婶跟坐在桌子周围的陈家人都惊呆了。 陈长根甚至绷不住大家长的威严,结巴地说:“憨娃子,这、这是咋想的?”怎么突然想起要修家里的房子了? 陈潇义正言辞地说:“当初要是没有叔叔照顾,我也不能有现在。我之前也攒了些钱下来,就想着帮家里把破旧的,不堪用的地方修整一下。也算报答叔叔的恩义,全了我的孝道。” 陈长根皱着眉,摇头:“这不成。你是我大哥家的独苗,照顾你是应该的。正要接受你的报答,我岂不成了、那什么挟恩图报的坏人了!” 婶婶刚听了陈潇要帮她家里修房子,顿时就是一阵欣喜。这会儿听自家老头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对着陈潇说:“是啊。都是自家人,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也是,攒下钱自己将来盖房子、娶媳妇。成了家,有了后,让我跟你叔对得起你爹娘,就算是报答我们了。” 陈潇沉声说:“叔、婶,你们不用劝我,我主意已经定下了。郡城离得家里远,今后我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是以后有了变动,说不得东家会调我去都城,那就离得更远,更没机会孝敬叔婶。这修整了房子,你们住得舒服,我也就踏实了。” 陈长根和婶婶婉拒,陈潇坚持。这么来回了几番,叔婶算是答应了陈潇为家里修整的请求。 因为陈潇再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陈长根干脆再次请假,在村子里找了几个人手,就开始修整房屋。 陈潇拿出了二十个银钱做料钱,请人花费的是人情,以后需要陈家自己慢慢偿还。 陈家的泥巴院子需要大修的是三间房屋的房顶,要换房梁还要把顶上铺着的茅草换成瓦片。除此之外,就是掉落的墙皮需要重新平整一番。 这当中最值钱的就是三间屋的三根房梁,还有屋顶的瓦片。幸好乡下村子里的消费非常的便宜,二十银钱满打满算,刚刚足够。 维修墙面需要的泥巴,婶婶跟三栓两个借了车,一趟一趟的去坭巴塘里拉回来。陈潇原本是想要跟着俩人一块去拉泥巴,婶婶无论如何也不肯,就叫他跟二顺四宝在家里。陈潇只好和二顺、四宝一块,把泥巴里边的碎石、大颗粒物挑拣出来,再取来粘性更强的红泥,搀和到一块翻搅均匀,好做墙面。 陈家人干得热火朝天,也引起周围的邻居过来看热闹。知道是外出干活的憨娃挣了钱给家里修房子,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扒掉了房顶,换上了新房梁。虽然这边并不讲究挑选良辰吉时上梁,却也想尽快完成全部工程。陈长根跟其他帮工干得热火朝天,突然被陈潇给叫了下来。 “叔叔,有几个地方我想动一下。”陈潇对陈长根说。 陈长根不明白地说:“什么地方要动?” “大门,跟灶台。还有你们屋子里边的摆设,我也想要动一下。”陈潇认真地说道。归根究底,从风水入手,才是陈潇能想到唯一帮的了二顺的办法。 其实这一次来,他是抱着偿还憨娃身上因果的想法回来的,那玉珏就是为了这个而准备的。 虽然这个世界星象大为不同,甚至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也有所区别。龙穴不好点,阴宅也不好判断。可是人居住的房屋风水格局,某些方面受到方位的影响不是很大,照样可以调理一番。就算是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最起码不会产生不好的变化。 再说那块带着气场波动的玉珏,可以作为镇宅法器来使用。陈潇带了几天,它的气场隐晦而稳定,搭配上合适的风水格局,可以使得陈家接下来三五十年平平顺顺,小福安康。 他不是不能做得更好,让陈家大富大贵,下一代出几个优秀人才。只不过,陈家看起来并没有那个命,承担不起这样太过辉煌的气运。强行要加到他们身上,只会物极必反,折损陈家人的寿命。 只不过,这风水能不能起到作用,起到多大的作用,陈潇心里边还真是很没有底气。 第11章 虽然觉得陈潇的要求很奇怪,可是侄子给出钱翻修房屋,提出些改动又并不妨碍生活。于是陈长根迟疑了片刻,也就答应了。 等到这边房顶完工,陈长根就带着两个人在陈潇指定的地方开出了一个大门。原先大门的地方则先用东西封堵起来,等将来再有时间跟闲钱了重新砌成墙。陈潇则跟另外两个把厨房里边的灶台给扒掉,在他划定的位置重新垒砌新的灶台。 陈潇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能让人理解,所以风水格局上需要的房屋改动,都是借口翻修房屋。能自己做他就自己做,不能自己做的就找一个能让人觉得合理的理由。 像是这灶台,就从一口火眼变成了两口火眼,比起以前蒸饭做菜只能做完一样再做一样可方便多了。等灶台垒砌好了,婶婶乐得合不拢嘴。尽管位置大变,她适应几天也就好了。 墙面用搅拌好的泥刮平,农家院立刻变得齐整很多。再加上簇新的黑色瓦片,立刻提升了整个院落的档次。陈家上下都很高兴,又把家具按照陈潇的指示摆放好,就迫不及待的住了进去。 原本房子翻修后,墙面需要晾晒干了才能住进去。不然会有些潮湿阴冷,住着让人觉得不舒服。陈家人却一点不在乎,宁愿收集柴火烘干,也不愿意多等哪怕一天。 陈潇对此有些无奈,只能跟二顺约定好了,两个人半夜悄悄地起来,聚集到堂屋里。 正屋的位置是设置风水法器最常用的地方,陈潇选择堂屋的大梁来安放玉珏。房梁中心的位置,有他买房梁的时候偷偷塞钱给卖家,让对方预留出来的暗格。 在家里用暗格藏东西,卖家司空见惯,收了钱很利索的在房梁上做出了一个不太容易被找出来的暗格。 二顺跟陈潇两个轻手轻脚的搬来梯子,陈潇抹黑爬上去,找了半天才找到暗格把玉珏放进去。 玉珏放进房梁,稳定的气场很快扩散到房屋,带得陈家整个房子的风水布置起了作用。 见到气场平稳的和樊村整个村的大气场和谐地融入到一起,陈潇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 二顺在底下扶着梯子,等到陈潇爬下来,俩人又一前一后地抬着梯子出了正屋。 二顺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憨娃哥,这样就能帮吴家哥哥选上了?我怎么觉得……很不安稳呢?” 这姑娘含蓄地给陈潇留了面子,没直接说他不靠谱。毕竟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修修房子就能让人被仙门选上。 陈潇也低声地说:“我也没有把握。这个方法是我从……学来的,能不能起作用,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应该能有些效果。” 毕竟风水格局是做出来了。 陈家门前有街道,左方路长,右方路短,宜开右方门收地气。所以陈潇改了大门的位置,也被称作“白虎门收气。” 因为星象不对,陈潇也没有办法算出来陈长根的生辰所属,根据他的批命来摆放屋里的陈设。只能根据八宅派的方法,把房屋里的各个方位划分,排成了“坐生向旺”格局。 坐生向旺,能收福纳吉。正好符合陈长根一家三五十年小富小贵的格局。只不过,要想要立刻应验到跟二顺只有未婚关系的吴新志身上,还需要另外做一项准备。 陈潇给了二顺一把红线。他说:“你跟吴新志定过亲,一定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今天晚上别睡觉,一边默念他的名字跟生辰,一边把这红线编成细绳。明天一早,就把这细绳给他,让他系在手腕上别摘下来。”毕竟是未婚关系,想要加强吴新志跟这个家的关系,也只能二顺辛苦一些了。 听了陈潇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小姑娘倒是不敢再怀疑。陈潇那含糊不清的话,把二顺这个容易想太多的姑娘给惊到了。她还以为陈潇是在郡城那边跟人学到的什么仙法。她可是知道有种说法叫做法不传二耳的。 二顺表情郑重的双手接过这把红线,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一夜没睡,连夜把这把红线编成了一根筷子粗细的红绳。她顾不上休息,天刚亮就赶忙去给吴新志送了过去。 吴家父母对她心有怨怼,二顺也不敢直接叫门,只让吴新志学堂的一个同窗出面,把吴新志给他叫了出来。 三天过去,吴新志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二顺找他,还以为是为了那天的事情。他心里边也有些歉疚。不过毕竟那是他母亲,子不言母过,他也只能多多劝说让二顺忍耐了。 吴新志跟二顺在村子外一个荷塘前见面。 一夜没睡,二顺的面容有些憔悴,眼中有血丝,眼皮还有些发肿。吴新志看得有些心疼,他说:“二顺,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娘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以后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二顺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摇了下头,轻声说:“新志哥哥,我都明白。伯母只是一时心情郁愤,她也不是有心的。”是不是有心,二顺当然能分辨的出来。只不过在这种事上,她不能跟吴新志争论,再说这也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二顺从衣袖里边掏出那根红绳,抬起吴新志的右手,细心的绑了上去。吴新志没有动,就看着她动作。等二顺绑好了,他才开口问:“二顺,这是什么?” 二顺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新志哥哥,你可一定要带着。这是我憨娃哥特意用仙法帮你求的,能保佑你复选功成。” 吴新志不以为意,他就没想过自己复选会选不上。不过这是未婚妻的一片心意,他就当是护身符带带也无所谓。于是吴新志笑着说:“好,你放心,我一定带着不摘。” 把红绳交给吴新志,二顺就完全放下了心事。可是等到吴新志回到了家,才知道有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在等着他。 吴家父母愁云惨淡地坐在客厅。原来,刚才有一个跟吴家交好的人跑过来告诉他家一个消息,这次复选的名单定下来了,并没有他们家的新志! 接到这个内|幕消息,吴家上下这才着了急。赶忙发动亲友去打听,才知道掌事地收了樊家的孝敬,把樊家少爷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最后一轮加第二轮的六个少年家,除了吴家之外,其他几家多少都有些关系。于是几家一商量,干脆直接把吴新志给刷了下去。 也怪吴家父母太不长心眼,竟然没有想到去掌事家里坐坐。不说送东西,就是过去说个好话都没有。掌事见此,连过意不去的情绪都没有了,直接把吴新志的名字给划了去。 吴家父母一边在家里大骂,一边拿出家里边的积蓄,想要给掌事的送过去,好让他把自己家儿子的名字再改回去。哪知道掌事干脆不见他们,直接假托不舒服,闭门谢客了。 吴母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吴父慌了手脚,又是掐她人中,又是喊人请医生。吴新志站在客厅看着乱成一团的家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才知道人心险恶,世人无耻。 吴家人就这样又急又慌地,迎来到了重玄派仙师们再来的这一天。 复选原本应该是名单上的少年直接去祠堂,别的人不用去。吴新志因为不甘心,非要进去看看。挡在外边的学堂学师正是那天劝过他的,对他的落选心里也是同情,就放他进去看看。 不过,他叮嘱了吴新志一番,千万别闹出动静来惊动了仙师。要是他闹出事情来,下次其他门派再来选门徒,就直接取消他的资格。 吴新志被这警告吓到,顿时熄了心思,答应老老实实的。 这次来的只有上次主持的那位仙师,被选上内门弟子的那位已经在了,掌事正在一个一个的介绍复选上的少年。 吴新志站在远处看着,不甘心的掐着手心。他恨不得冲过去,向着那位仙师高声揭露学堂掌事跟樊家肮脏的交易。要不是那位放他进来的学师警告,他真的要冲过去。 就是这样,他也气愤的直喘气。低头视线扫到腕子上的红绳,想起二顺送给他的时候的期盼跟祝福。更是悲从心中起,眼圈发了红。 吴家也是死一片沉寂。吴母病得起不来,吴父农地里的活也不管了,就只坐在客厅里抽着烟袋。吴家的其他人也打不起精神,更不敢在这个时候造出什么动静,惹来吴父的臭骂。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喊声,吴父茫然的抬头去看。就见之前跟他家送内|幕消息的人闯了进来,冲着他一叠声地说:“你家的新志又选上啦!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今天仙师就要带他们走,就等半天的功夫!” 吴父又惊又喜,还很不敢置信,他站起身,拽着来人:“你说什么?我家新志选上了?怎么回事?不是那杀千刀的樊家顶了我儿的名额吗?” 来人拍着大腿笑道:“原本都要走了。那仙师不知怎地,突然问起你家新志为何没有在名单上,掌事立刻吓得面色如土。仙师没有问责,只是让他换下一个人去,这样你家新志才入了选!” 吴家如何惊喜,忙着给吴新志收拾行李不提。陈潇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风水,原本就是使得有可能发生变成肯定发生。一件原本只有百分之一希望的事情,在气运的加强之下,才会百分之百的成功。 还好,在这个世界风水改运,寅葬卯发,催官显贵,化煞生旺的本质能力并没有变。 第12章 原本要立刻就走的仙师一行,为吴新志专门又停留半日,这简直就是无上的殊荣。吴新志激动得脸都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 那仙师看得好笑,对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少年说:“还不赶紧回家准备行李,跟该告别的人道个别。” 吴新志这才回神,冲着仙师行了个礼告退出来,转身飞奔。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跑到陈家。 二顺也得到了消息,正在匆忙的准备一个包裹。婶婶在外边喊了一声,二顺就赶忙抱着包裹出来了。 “二顺!我被选上了,又可以去了!”吴新志跑得额头鼻尖都是汗,一边喘气一边说。 二顺喜不自禁地说:“新志哥哥,有仙术的保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被选上。” 吴新志点了下头,他也觉得这红绳起了不小的作用,最少它是一个非常灵验的护符。 二顺把包裹塞给吴新志:“新志哥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护腕和绑腿,赶路很辛苦,你一定用的上。此去重玄派,路途遥远,音信不通,你要多多保重。……希望新志哥哥有志竟成的那一天,千万、千万别忘记小妹还在樊村等着你回来。”这个腼腆娴静的姑娘,面对即将分别的情郎,再忍不住,对着吴新志叮咛起来。 吴新志从被选上的兴奋当中缓过来,跟未婚妻分离的伤感和不舍涌上他的心头。他重重地点头,伸出手抱住了二顺,感动地说:“二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会时时刻刻把你挂记在心上。” 二顺仰着小脸靠在吴新志的肩膀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心里边喜忧参半。既为对方高兴,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但愿、但愿她的吴家哥哥能按照约定回来娶她。 小两口在陈家的院子里边深情相拥。这原本有些过于孟浪的举动,婶婶并没有上前制止,反而揪着围裙的一角,看的热泪盈眶。 俩人静静的拥抱了没有一会儿,陈家外边就又跑过来一个人。来人直接冲着吴新志喊:“新志,赶紧家去!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啦。爹娘还等着跟你送行呢!” 吴新志松开二顺,歉然地看着她说:“我得走了。” 二顺理解而乖巧的点头:“好,你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新志哥哥,祝你一路顺风。” 吴新志抱着二顺给他的小包裹,转身从陈家的院子离开了。二顺再忍不住,难过的哽咽出声。陈潇叹口气,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别伤心,只要他把手腕上的红绳一直带着,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点自信,前风水大师还是有的。他布置的风水格局虽然不能让吴新志飞黄腾达、平步青云,至少大灾大难不会有,性命也是无忧。 吴新志跟来喊他的哥哥回到了家里,客厅的八仙桌上已经堆放了几个行李包裹。吴母硬是撑着病体亲自操持收拾行李,生怕儿子在外边收了委屈。 “这些干粮单独装一个行囊,还有这些点心也带上,路上饿了可以垫垫。”吴母把两个儿媳妇指使得团团转,“这厚衣服,还有这件披风也都装进去。万一路上倒春寒,也不至于冻着我的儿……” 看到吴新志,吴母过去拉住他的手快慰地说:“我就知道,我儿能得选!掌事从中作梗,那仙师的眼睛可不是瞎的。当日表现得那般优秀,可见仙师们也把我儿记在了心上。新志啊,到了那个什么、什么重玄派,你可记得好好跟仙师打好关系。这种亏咱们吃一次就够了,万不能再让人挤兑下去!” 吴新志心高气傲,看不上这种蝇营狗苟的手段,不快的皱起眉头。吴母见他不听,急道:“我知你看不惯。可你不放下身段,被别的人投机,你反倒要吃大亏。这回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吴新志不相信地说:“那是仙门,来往的都是生性高洁的仙师们,才不可能纵容那样的小人行径。母亲万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让仙师们听到该不高兴了,对我才是真不好。” 吴母立刻就捂住嘴:“好好好,我不说了。”然后她想起什么地说:“等你到了仙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寻一门更门当户对婚事。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迟早想办法把你的庚帖从陈家要回来。” 吴新志拧起眉毛严肃地说:“这种事情不能做!我才不想被全村人笑话,当成是一个见异思迁的无情小人。” 吴母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在她看来,她儿子将来不说也成个仙师,就是以仙门的外门弟子,也要比整个郡任何一个富贵人高贵。那陈家有什么,父亲是个长工,母亲就是个仆妇命,生下的女儿当然是配不上她家儿子的。 吴新志见母亲不肯改主意,立刻就急了:“娘,这婚事万万不能悔改!不说别人怎么看,被仙门的人知道,也该说我人品有污!”他缓了缓气息,见母亲听进去了,就接着说:“再说陈家姑娘和我心意相通,贤惠能干。将来有她在家里代我孝顺二老,我才能安心在外边修炼。二顺是个事事想到前边,又能拿主意的。你看,这红绳,就是她专门为我求来的仙法护符。要不是这个,我这次还真不一定能让仙师改了主意!” 他此时提起这个事,完全是为了让母亲增强对二顺的好感,别再针对和看不上陈家姑娘。果然,吴母听到当中还有此节,再也没说让吴新志另找良配的话。至于是暂时打消,还是永久打消吴母的想法,吴新志并不在意。只要他的心意坚定,就能说服母亲听他的。 交通不发达,消息闭塞,人们往往就愚昧。再加上对仙门仙师的敬仰,对于跟仙法沾边事物就有一种不加分辨愚信。吴新志是这样,吴母是这样,吴家其他人也是这样。而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的人听到,想法就没有那么美好了,直接往邪恶的方向想象。 吴家这么热闹,也有邻里跟好友聚集过来沾喜气,人多口杂就把吴新志被一条红绳护符保佑,被仙师看中选去仙门的事情传了出去。结果这话越传越邪乎,红绳的功能越来越夸大。竟然成了吴新志用红绳控制仙师改了主意,让他去的重玄派。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原本不信的人见说得言之凿凿,也就不得不相信了。尤其是正需要一个把柄,把吴新志从名单上弄下去的人,更是深信不疑。这个人就是樊家那位被刷下去的少爷,樊世明。 仙师当场询问为何那日背得最多的少年不在,立马就把掌事的给吓坏了。他以为仙师看重吴新志,就算不能选入内门弟子,也要把他带回去当外门弟子。而他做主把吴新志刷下去,就是犯了个大错。 掌事立刻就认了错,承认是自己办事不利。把吴新志叫过来,让樊世明回去了。仙师看了,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懒得跟掌事计较,就没有多言。 樊世明都半只脚踏进重玄派了,却又给赶了回来,吴新志落选都不甘心,他就更不能甘心了! 立刻就有樊家的人去找掌事。名单上是五个人,吴新志不能下来,其他却还有四个人呢。就算入了最后一轮的两个不动,二轮的其他三人被刷下时只是按照站位顺序,又没有明说名次,总能想办法把樊世明塞进去。 没想到掌事却被仙师之前的一问给吓破了胆子,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敢当着仙师拿下一个人,把樊世明给换回去。他不肯帮忙不说,还说了一句让樊家自认倒霉的话,谁让他家的少爷个高站在靠后的地方呢。这顿时就让樊家气坏了。 掌事不帮忙,樊家就只能另外想办法。这会儿听到这个谣传,立刻就眼睛一亮。樊世明就跑回了祠堂,学师拦着,他干脆扯开嗓子就叫嚷。说吴家找邪修使了邪法,干扰重玄派的仙师选徒! 这些在学堂里边的少年,耳朵里听闻的都是学师们交给他们的东西。这些学师也大多是修为不高,没有什么前途的人,讲述的见闻也只是道听途说。所以,根本就不明白邪修、邪法是个什么概念。 世间分阴阳两面,有光明自然就有黑暗,有正道坦途,自然也有邪门歪道。各种缘由造成,名门正派跟邪派邪修是不怎么对付的。不说见了之后你死我活,也是彼此不相往来。经常看不惯对方的作为,二话不说就直接斗法。 樊世明喊得耸人听闻,有邪修用邪法干扰重玄派选徒事宜。那还得了?!这樊村可是他主持的测试,出了事情他是要负责任的!别这次出来功勋没有赚上,还背上一个大过。 那仙师立刻站起身,抬手一招,将樊世明从那头摄了过来。他揪着对方的领子,厉声喝问:“你所说是否属实?胆敢造谣生事,叫你知道道爷的厉害!” 樊世明见这仙师反应这么大,害怕的同时内心还有些小兴奋。反应大好啊,那吴家的小子肯定会被狠狠地惩罚。 第13章 陈潇被猛然冲进陈家大院的人按倒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随着对方这个突兀的举动,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少年和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占据了陈家的大院。 婶婶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子里,二顺又惊又害怕,四宝吓得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老弱妇孺根本就顶不上事。陈潇奋力挣扎,背上按住他的人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他动都动不得。只能憋气无比地嘶哑着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放开我!” 陈家外边走进来一个得意洋洋的人,他说:“你使用邪法暴露了,如今仙师让我拿你去见他。” 二顺气愤得冲他喊:“樊世明!你胡说,我家的人怎么可能会用什么邪法!” 樊世明冲着而二顺不客气地说:“吴家的人都招了!还敢狡辩,走,把他们都带到陈家去!” 婶婶和二顺以及四宝被驱赶着,跟着这些控制着陈潇的人一块走到吴家。吴家之前热闹的情景不在,邻里跟亲友跑了个精光,只剩下吴家的人紧张不安的站在客厅里。大堂上,重玄派的仙师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手边的方桌上摆放着一条红绳。 陈潇被推进客厅,看清楚客厅内的情景,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布置风水格局的时候,他从来都只想着在这个世界有没有作用,就没有想过使用风水会被人怎么样。 在他的前生,有风水学的数千年以来,风水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认为是封建糟粕,其余时间风水师一直被人奉为上宾。所以,陈潇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意识,使用这样的一种技术,在不清楚的人眼里会被怎么看。 陈潇内心涌起一种懊恼。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他必须引以为诫。 陈潇被人粗暴地按着跪在那位仙师跟前。说实话,陈潇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小的时候迫不得已,只有在拜师的时候跪过他的师父。倒不是说他的膝盖有多么金贵,而是生长的环境不同。这种凭白矮人一截,必须屈服在权势、力量面前的屈辱,是在现代社会长大,有着健全人格的人没办法能够轻易接受的。 不过,陈潇不是一般人。眼前形势比人强,他倒也没有不知死活的为了无谓的自尊而反抗。 “仙师,那位用邪法祈福的人,我给您带过来了!”樊世明语气当中的得意,让那仙师听得皱眉。他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樊世明嘴角那自得的弧度才收敛了起来。 仙师坐在那里仔细打量观察了一番陈潇。很明显这是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平凡人,身上别说有邪修的痕迹,使用邪法之后残余的能量也一点看不出来。 不过,他丝毫不敢大意。万一对方隐藏的功夫特别的深,他看不出来,判断失误就糟糕了。 这位仙师思来想去,来回看了看吴家客厅里的人。他缓缓地开口说:“座下之人,站起身回话。你说说,这红绳护符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得来?” 他既然让人把陈家的人带过来,当然进行过了解,知道这红绳是陈家姑娘送给吴新志。于是,这陈家才是事情的源头。他已经听过樊世明和吴新志各自的说法,如今就只剩下这陈家人的还没有问过。这带过来的陈家一家子老弱妇孺,只有一个将近成年能问话。 陈潇内心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这人没有凭借一面之词给他们定罪。只要有开口的机会,他就有信心扭转局面。 陈潇站起身,微微抬头,让对方能看清他的脸,同时目光向下,不冒犯的直视对方。前风水大师见多了人情世故,明白这稍微显得谦卑又很恭敬地姿态,能给处在上位的人好感。 “这位仙师容禀,这红绳只是那位吴家少年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堂妹——用普通的红线,一边为他祝福一边编成的。里边只有舍妹拳拳心意,并不是什么邪法制成,请仙师明鉴。” 红绳只是普通的红绳,不普通的是它的风水作用。因为并不具有气场,所以就算是仙人来看,这也就是一根普通的红绳。就是因为它太过普通,才让这位过于谨慎的仙师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 他现在也犹疑不定。当时都要走了,他临时起意的问起吴新志。这到底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还是被什么影响着做出的决定。闹不清楚这个,他实在不安心。 樊世明见到那陈家人不卑不亢,显得很有礼数的回话,心里边就是一阵烦躁跟不快。他以为陈潇见了仙师会竹筒倒豆子一样的立刻招认,然后吴新志就被从名单上抹掉,立刻换他上去。 可是这会儿,陈潇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还在仙师跟前表现得这样从容镇定,让他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没办法预料跟掌控感觉,同时心里边还有很大的怒气。这陈家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痛快的认错,还在这里编造根本就没有的习俗。 这让樊世明很冲动地大声说:“不要狡辩!”他又立刻扭头说:“仙师!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这种风俗,这肯定是他编的!您可千万不要被他花言巧语的蒙蔽。” 陈潇冷静的侧头看着这个一脸愤然地少年:“这个方法是我从郡城学的。俗话说,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这位少爷,没有听说过也不奇怪。郡城的人为家人祈福都这么做,听说很灵验。我让舍妹使用这个办法,也不过是因为其心可悯,爱护她对未婚夫的一片心意而已。” 陈潇不仅为自己辩白,还在吴家人跟前为二顺怒刷好感。要不然无端端的为了红绳被这么对待的吴家人,肯定会在心里边责怪二顺。果然站在一边脸色一直不太好的吴新志,看着旁边委屈又害怕的二顺目光柔和了。 那仙师本就因为樊世明刚才说话的口气而心中不快。这下听了陈潇的话,把红绳又拿在手上用真元探查了一番。跟之前一样毫无反应,就有些相信陈潇了。 眼见局势朝着对陈家和吴家有利的方向发展,樊世明又急了:“仙师,不能相信他!要不是为了做邪法,他家里怎么会那么赶着动工?陈家穷得很,根本就没什么钱。肯定是在家里设了做邪法的祭坛,要不然有钱留着买地买牲口,也比修房子有用。” 仙师目光一冷,他厉声喝道:“他家里设邪法祭坛,你亲眼见了?胆敢空口白牙胡编乱造,道爷保证你的下场会很凄惨!”他说得阴冷冷地,让樊世明打了一个寒颤。 都到了这种地步,也容不得樊世明退缩。再加上他家毕竟是樊村最大的一户,所以他内心还是有点底气的,总觉得仙师得给他们家一些面子。毕竟他们家里可是出过一位元婴期的修仙者。 樊世明给自己壮了壮胆,他硬着头皮说:“虽然不是我亲眼看见,可是有人见到了。”他扭头,从身后跟班的那群人当中叫出来一个,“就是他!他父亲当日去给陈家帮忙,亲眼见了他家里的古怪!” 那个跟班面对众人瞩目,内心有些害怕。陈家毕竟跟他家交好,可是这会儿被樊世明逼着,他不得不把他爹在家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陈家这次修房,有两个古怪的举动,就是把大门的位置跟灶台的位置都给改了。明明之前大门的位置没有什么不方便,单眼改双眼灶也没有必要重新换一个方向。真是怪哉,也不嫌费事。” 因为樊世明的跟班指证,他们又浩浩荡荡的来到陈家。一进入陈家的院子,那位重玄派的仙师神情就凝重了起来。他感到这里有一种不同于樊村其他地方的微妙感觉,他说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他在院子里边转了转,锐利的目光看向其他的陈家人,又看了看陈潇。 这个时候陈长根跟放牛去的三栓也回来了,一家人不安又无措的挤在一起。只有陈潇,孤零零的站着,还极力保持镇定,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你……”他刚想问什么,就闭上了嘴。退后两步,垂下双手,微微地弯腰,“恭迎师叔。” 陈潇心头一跳,猛地抬头,就见空中烟波浩洋的庞大气场扑面而来,把他淹没。一袭黑衣,乌黑长发的男人飘然而降,毫无声息地落在了陈潇的跟前。 看到陈潇,男人目光一顿,随后转头看向一旁还弯着腰的重玄派仙师。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主持测试的仙师竟然是为首这人的师侄,怪不得他跟另外一个人会对他这么的恭敬。 “起来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陈潇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不去盯着对方的气场看。 “多谢师叔赶来,实在是弟子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那位师侄说完这句话,嘴唇开始微微开合,对着师叔传音。在场的人耳边一时寂静无声,却谁也不敢吭声。尽管内心好奇死了,也不能抬头看一眼。 “嗯……”就听男人沉吟了一声,抬手一阵波动扫过。别人发现不了,陈潇却能看到他的气场像是犁地一样把陈家整个给过了一遍。“嗯?”内心微讶,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疑惑。他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是又传音给师侄。 师侄这才又问了下樊世明的跟班,确定改动房屋的决定是陈潇做的。 男人轻轻地点了下头,眼睛盯在了陈潇的脸上。霎时间,陈潇的心跳得快极了。 第14章 陈潇还以为男人会问他话,结果却是旁边的那位师侄代劳了。不知怎么地,陈潇竟然觉得有点点失望。 随后他察觉了自己这种极度不可取的情绪。顿时心中一凛。不管对方的气场再怎么罕见和吸引人,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判断。遂进行了认真的反省,暗暗发誓之后一定端正态度,再不“花痴”。 那位师侄望着陈潇问道:“解释一下,房屋修葺的时候为何要换掉大门跟灶台的位置。你可不要再说,这也是异地的风俗。” 这个问题,回来陈家的路上,陈潇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当然不是实话实说,风水什么的就算跟他们讲,这里的人也没有办法理解。 可是,准备好的借口就在唇边徘徊,愣是被那个男人看得说不出口。他有一种感觉,不可以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谎,会很危险。这种源于动物对危险的本能直觉,陈潇不敢忽视。 紧张地心跳近乎失速,让陈潇地胸膛都一阵阵地发疼。 他真心不敢跟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为敌。只能改变策略说真话,但是这个真话还要说得这个世界上的人能相信,并不太容易。 这些念头在前风水大师的脑海当中不过是以极短的时间闪过,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说法。他思考地同时并不慌张,反而是很明显地露出一个组织措辞的样子。之前在那位师侄面前积累的好感起了作用,对方并没有不耐烦的催促。 过了一会儿,陈潇才说:“我说了,只怕两位仙师不相信,觉得小子是胡言乱语。” 那位师侄还没有说话,樊世明等不及地插话:“露出真面目了吧!你就是在编瞎话,明明就是邪法!” 之前他两次在那师侄面前不经允许的说话,就已经让对方不快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会儿又犯一次。先前那位师侄可以容忍他的冒犯,现在有他的师叔在场,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放肆的! “竖子狂妄!师叔当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师侄眼中闪过厉色,抬手一挥,樊世明就像被无形炮弹击中了似的,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陈家的院墙上。 陈家的院墙不过是土坯泥巴,根本就经受不住这样大的撞击力度。土崩瓦解之下,烟尘弥漫,樊世明直接摔在了陈家外的大路上。也是那位师侄不打算要他的命,樊世明虽然伤得不轻还吐了血,性命却是无忧。 仙师含怒出手,吓到了在场所有的人。跟着樊世明来的跟班,全都是历届学堂里边优秀的学童。他们受到了樊家的资助,变相的为樊家效力。这会儿个个噤若寒蝉,哪个也不敢走过去把樊世明从土堆里扶出来。 处置了樊世明,那师侄才对陈潇说:“速速道来,不要含糊其辞!道爷们自有判断。” 陈潇也被对方毫无征兆地出手伤人吓得不轻,回话道:“遵命。”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小子本是郡城一家名叫踏雪寻仙的古董店伙计。二位仙师明鉴,这家古董店经营的除了凡俗之物外,偶有几件从古早传下来的,是真正仙师们使用过的器物。” 说到这里,那师侄已经明白陈潇要说什么了。 古玩街上经常能听到某某幸运儿捡了个大漏,以极低的价格买入以天价卖出,一夜暴富。无独有偶,修仙界也常常会听说,哪里有一个幸运的家伙得到了上古遗泽。继承某位老祖的心法,潜修一番后,横空出世,一鸣惊人。想来这个陈家小子,也是有了类似境遇。 果不其然,紧接着陈潇就说道:“小子幸运,从店中仙人流传下来的一件古物当中接触到了这种住宅术。只是那古物当中的道理太过艰辛,小子又不曾读过多少书,理解不了更复杂的。只这其中的住宅术,涉及到门窗、灶台易懂,才记了下来。这住宅术,讲得是如何在房屋当中聚集生气。屋里的人长期居住在生气当中,对身体大有裨益,不生病灾。” 住宅术,是风水阳宅的另外一种说法。阳宅对应生人居处,与此相对,阴宅就是对应死人埋葬。陈潇这么说,除了从哪得来,其余全都是真话。 那师侄听了这才恍然,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陈家感觉微妙,原来是因为带有生气。生气跟灵气相比,对修仙者来说微乎其微,也难怪他没有立刻注意到。 思索了一下,这住宅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个世界大道三千,各种功法更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没听说过,只能说它很冷僻,不能说明不存在。 要是这个陈家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他倒是挺幸运,不过也挺倒霉。幸运是因为他竟然能在一家凡人的古玩店铺里边发现这种传承秘籍。倒霉是在于这个住宅术实在太冷,还不是修行功法,而是一种辅助类术数。 不过……师侄上下扫了一下陈潇。这人这么大了没有一点修为,看来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幸运还是倒霉,说来倒也没什么用。 男人的目光在陈潇说话期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时他缓缓地开口,却是问:“你识字?” 陈潇一怔,才回道:“是的,在郡城的时候,跟着店里的师傅们学过几个字。” 陈潇深知在任何一个地方,文字都是认识世界最重要的工具。所以,他一入职,就缠着店铺里边的师傅学字。那些师傅们不肯交给他如何辨识仙人古玩这样高深的技法,他求教文字倒是并不推辞。 这个世界的文字跟前世的有某种相似之处,也是从象形文字演变过来。掌握了规律之后,陈潇现在已经能认得日常会用到的大部分。 男人没再看他,环视了陈家的住宅一圈。不知道冲着谁说:“这住宅术虽然微末,对于凡人来说却很可取,倒不失为一门技艺。” 师叔说话,师侄不敢无视。不管是不是对自己说,立刻接话道:“凡人畏惧生老病死,有此术数沦落人间,定然流水朝宗。” 陈潇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心里反复琢磨,刚才那话到底是说给师侄的,还是说给他的呢? 重玄派是道门名门大派,比这更生冷的术数也有,倒是看不上这种只能聚聚生气的小道。房屋变动问明白了,那师侄就拿出了气度,没有探问他人的功法秘术。让陈潇白担心了一场,还以为对方会寻根问底。 这陈家的情况,其实弄清楚了有生气聚在屋中,师侄就明白不可能是邪法了。邪法一个很典型的特点就是掠夺,有灵气掠夺灵气,有生气掠夺生气。人呆的久了就会生病,严重的会失去性命。 既然不是邪法,那就是污蔑。 师侄也明白樊世明这样上蹿下跳的完全是想要把吴家的少年拉下去,重新换他上名单。要不是因为这个,这谣言也只会是谣言,不会成为攻击吴家的把柄。 樊世明在大路上躺了片刻,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事情好似尘埃落定了。他还没意识到他当着仙师的面污蔑吴家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全然没有把仙师当初说的警告放在心上。 愤恨不已的看着吴新志,接着又用仇视而怨毒的目光盯着陈潇。吴家和陈家不如他的意,就是得罪了他。重玄派的仙师们不计较,等他们走了,看他的手段…… 樊世明还在这边脑补要怎么报复吴家跟陈家,眼前站着的人群忽然分开,把站在最后边的樊世明暴露在仙师们的跟前。 他还在莫名其妙,就见那位师侄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站在落后那黑衣男人一步的地方对着他说:“樊世明,你夸大其词、谣言惑乱、妨碍正听,其性不正、人品不端。今日胆敢扰乱重玄派择徒。奉师叔之命,当与重罚,以儆效尤!” 樊世明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要向家里跑去。师侄想要对他下手,跑到天边也没有用。樊世明就感觉有个冰冷的铁钩子钻进了他的肚子,狠狠的一搅。他浑身的内息就跟破了洞的水缸一样,一下跑了个干净。 樊世明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捂着下腹:“我的丹田!我的丹田破了!爹!娘!我的丹田破了——” 樊家的跟班都被吓呆了,樊家少爷的丹田被废,今后就是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修炼。 这些人当中,有些人觉得惩罚太过,吴家跟陈家的人也没有被怎么样,何必这样重罚樊世明呢。却没想到,在仙师眼里,重玄派的威严不容冒犯,惩罚樊世明并不是结束。 那仙师处置了樊世明,又对在场樊家跟班说道:“尔等助纣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这些跟班,他倒是没有打算全废掉对方丹田,只是打落了一个境界,让他们只能重新去修炼。 这些跟班可是樊家这一代全部的精英力量。被废掉一个少爷虽然让樊家心痛难当,却不至于伤筋动骨。而这些附庸的人被打落了境界,却会让樊家出现力量断层,是樊家不能承受的。 立刻,藏身在暗中关注事态发展的樊家家主赶了过来,一边飞奔,一边嘴里还喊着:“仙师,仙师手下留情——” 男人微微侧首,黑曜石般的眼睛闪过冷光,唇角勾起一个不带感情的弧度:“终于肯露面了……” 第15章 看到跑进陈家的樊家家主,陈潇才恍然。 他就说,吴家都知道为儿子被刷下来的事情操劳,樊家这么一个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放任小辈在这里胡折腾。敢情是这樊家家主在背后暗中支持,也难怪,要不然樊家这些附庸也不敢跟着一块胡闹。 真是老谋深算。陈潇暗叹。 这事儿成功了樊家几乎没有任何付出,占尽了便宜。失败了也可以说小辈不懂事,到时候家主再出面道歉。虽然樊家少爷挨打挨罚是吃了亏,却比大面上被扫了面子要划算多了。 只是樊家的家主也没想到,这重玄派做风这么硬,樊家少爷的丹田说废就给废了。这代附庸的精英们也是,等到他奔进门,全都虚软地跪倒在地,眼见得是被打落了修为境界。 樊家家主跺脚懊恼地说:“这事儿闹的!二位仙师,请息怒,息怒啊!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这才让逆子闯下大祸。得幸今日有二位仙师教育,老朽日后关他十年八年,再不纵容他行事。还请看在我家老祖的薄面上,原谅则个。” 他跑过来的时候,眼见儿子在路上躺着呻|吟哀嚎,却听也不听,看也不看。这会儿就不能表露慈父心,要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当着重玄派仙师再骂上一番,打上一顿。好似儿子这番作为全都不知情,做戏才是全套了。 不光是陈潇这个情商高的明白,表面上看着年轻,其实活得比樊家家主年头长多了的两位仙师也同样明白他的把戏。 要是换个普通的门派,对方这作态摆出来,这边口头上或许就缓和了。顶多色厉内荏,却不会再动手。双方心知肚明,场面上过得去,今日就算揭过。至于日后,各有各的计较,端看以后的发展。 只可惜,重玄派这位师叔并没有按理出牌。他迎面面对樊家家主,声音并不算高,却说得樊家家主冷汗直冒:“樊家主这话是说,今日行事,是樊家那位的意思?不然,为何要看他的薄面。不如,请他亲自当面,说说是因何插手我派择徒一事。” 那一刹那,从他身上蔓延过去的威压,好似深海般浩瀚无垠,重若万钧。压迫得樊家家主插烛一般跪在了地上。樊家家主双手死死的撑着地,才没有五体投地趴下。 他内心骇然,之前听闻这位重玄派为首之人金丹期修为,却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可怕。其威势甚至比起元婴不相上下,怪不得丝毫不给樊家背后那位元婴老祖面子。 彻底失算了!樊家家主只是扯大旗,对方不卖面子,樊家只能认栽。 樊家主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是老朽的不是,不该胡乱攀扯。此番全是我儿的过错,还请仙师责罚。是打是杀,樊家绝无怨言。” 陈潇在一边看得眨眼,对樊家主竟然有些佩服。人精子心眼多,都这种地步了,樊家主言语上也不忘记讨巧,竟然还是把矛盾点集中在樊世明的身上。之前那师侄已经打了罚了,这师叔当然不可能再对樊世明怎么样。 单说对付樊家,明面上只能责怪家主管教无方,不能直接说他们暗地里谋划的错。 耳边一声极轻地冷哼,让陈潇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只见站在男人身后一步的重玄派师侄猛地大步后退,既惶恐,又敬畏的望着男人的背影。 “樊家教子无方,行事无状,纵子生事,言辞狡辩!今日往后,凡樊家子弟,重玄派永不收录!” 陈潇愕然地瞪大眼睛。随着男人对樊家主的宣判,他周身波动曲张的气场猛地变得激烈起来,从平和转为汹涌,诡谲骤生。竟是眨眼间在阳气澎湃当中生出一股阴气森森的煞气。这煞气在男人说完话之后,落到了樊家主的身上。让他浑身一冷,犹如置身冰窖当中。 龙脉之分,有真龙、支龙、从龙、病龙、残龙、贱龙多种分类,这当中最为凶煞的自然就是凶龙了。任何龙脉都不是永恒的,说不定多少年过去,气脉转移,真龙就变成了凶龙。 真龙之地,泽披后代。凶龙之地,寸草不生。盛极阳衰,否极泰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男人能从气场当中生出煞气,并不让陈潇太吃惊。他惊奇地是男人竟然能自然的操控两者的变化,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力。 陈潇看得惊叹,重玄派此次来主持测试的师侄赵放却是又敬又畏。 他的这位师叔席云霆,地位高贵。以金丹期修为就能单独带队出来进行十年一次的收徒,把一众元婴期的师兄弟都给比了下去。重玄派上下对席云霆都跟他一个态度,那就是敬畏有加。 这位师叔小的时候,就有一种能让周围人倒霉的奇特能力。 跟他一块的同门,总是不同程度的遇见不幸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是无意识无差别,不分辨敌我让周遭的人倒霉。 等到师叔长大了,修为高了。这种能力也变得十分强悍,不说让他周身气势混凝,同年龄的人没有一个敢在他跟前说笑打闹。就说他这能力,竟然能用意志操控,达到了指谁谁倒霉的地步。 没有谁不怕倒霉的。 轻的时候炼丹炸个炉,重的时候闭关直接闭成了“死”关。逐渐地,这位师叔成了重玄派上下秘而不宣,不能得罪的人。从掌门到掌事院的长老们都非常重视他这种特殊的能力,暗中列为重玄派的杀手锏。不是深仇大恨,轻易不敢派他出战。 在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当中,席云霆师叔有一个称号,叫做厄运剑修。 这会儿他看着樊家主,内心就是一阵同情。直接认错不就好了,妄想狡辩脱罪的下场,就是惹得师叔生气。这下樊家家主不被厄运纠缠十年,消磨不掉这被重玄派内部称为厄运术的威力。 宣布完樊家的处罚决定,席云霆气场重新平复了下来。他冷淡地说:“樊家主,你可有不服?” 樊家主跟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都要被冷汗湿透了。他困难的回答:“老朽不敢。” 席云霆道:“若你有不服,可向重玄派掌事院申诉。敝人席云霆,你千万要记清楚了。” 对方直接亮了名号,让樊家家主直接惶恐了,他脑袋垂得更低:“老朽不敢冒犯,不敢冒犯……” 赵放见师叔发威完毕,这才敢往前凑,他几步过来,对着樊家家主说:“行了!带着樊家的人赶紧走吧!” 樊家主赶忙爬起身,陈家院子里边樊家的附庸们这才敢动,纷纷跟在樊家主的身后离开。 将近二十个人离开,院子里顿时空旷了许多。 席云霆随后转过身,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此间事了,尽快带着学徒赶路,接下来还有行程。师叔先行一步,赵放,你不要久耗。” 赵放低头道:“恭送师叔。师侄料理了这边的事情,即刻启程。” 一眨眼间,这俩人就从院子里边消失了。 外边大路上一直半躺着不动的樊世明被别人扶着站起来。他本来是要到父亲面前哭诉,却腿下一软,直接把樊家家主拽倒在地。樊家家主冷不防磕在地上,顿时掉了一颗牙。 碰巧透过撞破的院墙看到这一幕的陈潇摇了下头。被煞气沾染上,这只是一连串倒霉事件的开始。要是这位樊家家主也是一个修仙者,煞气没有化解掉之前,他压根别想寸进。 要知道,煞气跟生气可是不容的。 吴家的人跟着看了一场大戏。虽然明白樊家是借故生事,却对事端的缘由陈家难免心中有情绪。 只是,这陈家的小子竟然掌握了什么住宅术,貌似是真正的仙门手段。让他们不敢把这情绪表现出来不说,相反还要想方设法的跟陈家打好关系。 两家互相宽慰了一番,因为吴新志还急着去汇合,简单说过几句就走了。 陈长根原是见陈潇有了这么一门仙师都认可的技艺,不忍他远离亲人,想要他留在樊村生活。却被陈潇以他只学了皮毛为理由婉拒了。 吴新志选上仙门学徒走了,二顺的婚事也稳定了下来。陈潇去县里取回了名碟,把二顺新给他做的一身衣裳穿在身上,背上轻了许多的行囊。带着陈家上下对他的不舍,坐上了牛车离开了樊村。 按照原路线,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到县城。这会儿没有车,需要等到第二天大早。陈潇就在上次住过的那间客栈开了一间房间。下午又跑去县城的集市上买了一些特产,准备分送给店铺里的掌柜师傅伙计们。 晚上,躺在客栈的床上。终于有时间可以松闲下来,陈潇摸着肚子若有所思。他已经连续三四天,不像之前那么能吃了,完全恢复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食量。 发生这样的改变之前,他只做了一件特别的事情,那就是在陈家布置了一个风水格局。 这二者,肯定有所关联。 第16章 从身体恢复健康以来,陈潇一直持续着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夜宵的用餐习惯。他来到樊村,也一样如此。前风水大师可不打算亏了自己的嘴,当然会选好的吃。 回来头一天,他就让三栓去村里的晚集上割了小半扇肉,又买了细面回来让婶婶蒸馒头。美其名曰是改善家里的生活,他自己吃的比谁都多。 本来他就是个能吃的年龄段,再加上陈家人以为他还在习武。所以尽管他吃得多,饿的快,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婶婶跟二顺两个变着花样给他烙饼、拉面条,几乎顿顿都有肉、有油。陈长根、三栓父子两个甚至去邻居家换了一些红薯,下午晚上烤了给他做间餐,就怕他晚上饿得睡不着觉。他在陈家这几天,四宝都知道去山上捡去年落的坚果给他吃。 陈潇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要知道村里的习惯可是吃两顿饭的。这一下打乱了人家的规律。可是没办法,只要时间一到他肚子里边的馋虫就造反。他也尝试过忍过去。可胃袋饿得直抽搐,心还直发慌,根本顶不住。 也幸亏这村里的吃食便宜,要不然这么吃,就算不是自己的钱,也要让陈家的人心疼死。 这么吃了几天,直到房子翻盖好的第二天,情况突然不一样了。那天早晨陈潇照常吃饭,中午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等到下午茶的时候他反应过来,这个点了,他竟然没觉得想吃东西。 于是,下午茶跟夜宵就没吃,给了三栓和四宝。他睡前仔细感觉了下,确实没有了那种饿得火烧火燎,睡不着的情况。 等到第二天,没等他摸索出来什么,吴家那边就出事了,把他跟陈家的人都牵连了进去。这么折腾了一番,不仅午饭错过了,下午茶时间也过了。 陈潇却已经饿过了劲,完全没有感觉。有了这次明证,他才真正敢确定,他是真的摆脱了莫名能吃的情况。 那两天特殊的事情他只做了一样,那就是亲手布置了陈家的风水格局。这让陈潇匪夷所思,没听说过,做风水局能让人饱肚子。 直到今天晚上,他还是没有感觉到异常饥饿。陈潇不敢妄下结论,他这是身体恢复正常了,还是只是暂时好了,还有待观察。 第二天大早坐上去郡城的驿站马车,宽敞舒适的座位让陈潇几乎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跟坐在高铁上一样,还能调整椅背。让陈潇不由得庆幸这个世界略显奇葩的发展趋向,至少只要肯花钱,出门并不受罪。 赶回郡城天色已经晚了,他不得不先赶去掌柜家里,连销假带拿店铺的钥匙。 大掌柜家距离古玩街不算太远,陈潇把行礼里特意买的特产送上。大掌柜就嘴里一边客气,一边对他说:“我还以为你要晚两日才回来。仙门收徒嘛,家里边慌慌乱乱的,我们都明白。” 陈潇垂着手,端着笑说:“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不敢耽搁店里的活,就赶紧回来了。” 大掌柜点了点头,说:“你心有成算,人又机灵,接人待物也不差。这一次,你回来了,就直接提成高等伙计。跟器鼎柜的掌柜师傅干吧,先从看柜做起。”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陈潇又惊又喜,赶忙道:“多谢大掌柜栽培!不过小子实在糊涂,不知哪里得了大掌柜青眼。还请大掌柜指点,小子也好继续保持。”这绝不是一包特产就能做到的,这么突然肯定有原因。 大掌柜抬头哈哈一笑,指了指陈潇:“就说你小子鬼精鬼精。直说了吧,这次你回去老家参加仙门选徒一事,我碰巧跟东家提了一下。你小子走大运了,东家竟然很感兴趣,还要叫你过去问话。你这两天准备一下,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回话。” 大掌柜提陈潇的事,原本是打算在东家跟前先做个铺垫。等陈潇回来,问明白仙门选徒的事情,好作为趣闻说给东家。没想到这次东家竟然很感兴趣,要直接见这个陈潇,也是让大掌柜措手不及。 原来如此,是东家要单独叫他过去说话,难怪大掌柜突然提拔他。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伙计,对方是踏雪寻仙阁的大掌柜,东家肯定更相信他。不过要是在这单独见面的时候,这个伙计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也让人不愉快不是。抬举陈潇不过是举手之劳,施恩过后,陈潇聪明就懂得该怎么做。 果然陈潇立刻就说道:“小子明白。大掌柜的栽培小子记在心里,一定不会在东家跟前失了表现。” 大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另外,既然你提成了看柜伙计,今后晚上值守的事情就不用你做了。下一次轮休,你找处房子,搬过去吧。” 看柜伙计的日薪比起底层伙计和普通的高级伙计要多,每天就有一百五十个铜板。有资格看柜的伙计,一般对古玩知识有一定的了解,能单独面对顾客进行交易,算是古玩街上的中端雇员了。 虽然惋惜那份平常躺着睡觉就能挣钱值夜差事,陈潇却乖巧地不露声色,低声答应一声就告辞了。 反正那屋子的朝向不好,冬天那么冷,夏天肯定也很潮。能自己租个房子也好,再做什么就不惹眼了。 转天,陈潇就被调到了器鼎柜上。对此变动,赵二虎很是羡慕嫉妒。可是,他自己也承认,他没有陈潇那种认真钻研,厚着脸皮被人甩白眼也要贴上去学习的精神。 器鼎柜的掌柜师傅跟另外一个伙计倒是挺欢迎他的。陈潇来了,相当于这两个人都小小的上升了一位。伙计可以去看更精贵的展台,掌柜师傅也不用整天盯在柜台前,更轻松了。 陈潇发挥他的厚脸皮,对着掌柜师傅跟伙计一阵逢迎,买回来的特产也大部分送给了这俩。他接下来还要请教他们器鼎柜的知识呢,这俩老师可得巴结好了。 看柜伙计一个月有两天休息,不过要店里所有的看柜伙计们轮着休。还没等到陈潇第一次轮休,他就被叫到了东家。 东家姓庞,名叫和牧,是一个长得很富态的三十多岁的男子。陈潇在店铺里见到过他几回,也曾经在做成一笔大单子的庆功宴上跟着其他人一块敬过他酒。 不过贵人多忘,庞和牧显然是不记得他的脸跟名字。倒是被人提起一个最能吃的,反而更有印象。 庞和牧家传到他这一代,是个独子。所以,父母舍不得送儿子远去,再加上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干脆就留在家乡做个富家翁。 大概越是得不到得,越是念想。庞和牧从少年时,就很痴迷仙人的传说跟踪迹。经常经商在外,路过某地听闻有什么仙人迹象,就跑过去看看。 如今他已成婚,有两子一女。这三孩子,也是没有太出众的天赋,够不到仙门收徒的标准。这让望子成龙,想着能有一天亲手送自己孩子去修仙的庞和牧失望。结果就导致,他对仙门收徒兴趣大增。 这仙门收徒,但凡大点的门派,规矩都挺严格。不是跟送选的少年少女有关系的人,是不允许近前围观的。再加上这些仙门收徒,大多数是十年一轮。所以,庞和牧能亲眼看到的机会,并不多。 这次就是,距离他上次看过仙门收徒过去好几年了。要不然也不会把一个伙计叫到家里,亲自询问。 仙门选徒的程序其实都差不多。不过陈潇懂得如何满足庞和牧这类粉丝的心里,把本来就曲折的过程,说得更加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这当中,最引人入胜的就是吴新志的经历了。从原先的背书落选,到明明稳上的复选名单却被人顶替刷了下来,再到峰回路转仙师亲自过问。这已经是一折戏的剧情了,庞和牧听得很满足。却不想,后边的内容更加的让人瞠目结舌。樊家为复选污蔑吴家,引得仙师问罪陈家。 当然,这曲折离奇的故事里,陈潇是不会提到风水相关的任何事的。 在樊村,他可以借口是从踏雪寻仙阁接触到仙人古玩学到了住宅术。在这位东家面前,却不能暴露他能够用双眼看到仙人古玩上的气场的秘密。所以,风水什么的,提都不提。 就算是这样,整个故事讲完了,庞和牧也是大呼过瘾。 “痛快!太痛快了!”他不嫌疼的拍着大腿,“我真是恨不能身在当场,亲眼一见!唉——只可惜我当时不在郡城,竟这样错过了!可惜,可惜啊——真不知道,两位仙师在当时是何等风采。” 庞和牧神往得畅想了一番,半晌才回过神来。陈潇在此期间,就坐着在一边的椅子上默默地喝茶。 庞和牧看了看陈潇,说:“这么精彩的经历,以前我亲眼见过的竟然全都比不上。我得好好赏你——” 陈潇赶紧推辞:“不敢当!东家,不过是小子小小的见闻,能博您一乐已经是小子的荣幸了。” 庞和牧笑了一声:“就是这一乐,才难得。不要推拒,这是你应的。”说完,他就转身叫来管家吩咐。 陈潇不再说话,他刚才也不过面上推辞一下,这奖励拿得全然心安理得。就是说书的,说完了也得给赏钱呢。更何况这半天,他嘴巴都说干了。 只是,他没想到庞和牧会这么大方,竟然奖赏给他整整三百银钱! 第17章 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欢天喜地、感激涕零,陈潇揣着沉甸甸的三百银钱出来了。东家并没有留他吃饭,他还没有那个资格。陈潇也不在意被看低,惊喜已经足够大了。 他内心也是有点小激动的。毕竟这三百银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凭借着他自己的付出赚得地最大的一笔钱。 憨娃得的赏钱虽然数目也很大,不过那是他用生命换来的。大部分被用来拯救了性命,小部分换取了现在的工作。陈潇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觉得那是属于他的。 周武师送来憨娃存的私房钱,也被陈潇当做憨娃的遗产。买了玉珏,布置了风水格局,回馈给了有恩与他的叔婶。 陈潇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突然得了一笔财富的惊喜了。 毕竟他前生是个风水大师,很多有权有势的人,排着队的邀请他去看风水。不管是阴宅还是阳宅,每次给得酬劳都很多。他早就失去了赚钱的快乐,觉得金钱不过就是躺在银、行卡上的数字而已。 心情愉快的去了钱庄,把三百银钱兑换成了三枚金灿灿的金币。三百银钱的数量实在不小,不好携带,还不安全。换成金币就好了,利于收藏。 跑去郡城最好的一家酒楼吃了一顿好的后,陈潇并没有返回古玩街。他打算利用剩下的时间找房子,这样轮休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搬过来。 陈潇向来愿意付出报酬,让别人来为自己服务。这样省时省力,还能少走不少弯路。于是,他直接找了一个房屋中人,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一处让自己满意的住处。 这个地方在踏雪寻仙阁的东面,距离古玩街隔着两个街区。每天上下工,走路只要两刻钟。陈潇看中它,一个是因为居住的大多数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不需要应付复杂的邻里关系。 还因为这里是老街区,靠近郡城的几个重要街道,治安比较好。一旦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巡逻队会来得很迅速。 当然,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古玩街东边是一个吃食集中,还有很多美食的地方。他可以在上下工的途中,把饭给顺便解决了。这对于不会做饭的单身汉来说,是最值得看中的一点。 跟中人签了契约,画了押,交付了半年的房租和三个月的押金。又让过来公证备案的官吏检查了名碟,入了档。这座只有一排坐北朝南正房和搭在正房旁边低矮的厨房的小院子,就暂时属于陈潇使用了。 陈潇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在郡城租房子,竟然还要上报给郡城官府。 岱国的政治体系很有意思,是分封城主制。城主家族往往是修仙者传承下来的世家,取得一个城市的统治权之后,岱国的国主会颁给这个家族一个王令,宣布把这座城市“分封”给了这个家族。 这个国家没有类似科举的制度,仕途的上升顶多到城主府。而一个城主府文吏的地位,甚至没有附庸城主家族的修仙者高。在这种环境下,官吏的权利要小很多。可是却偏偏更加的尽职尽责,管理制度也挺全面。 房子里边有之前住户留下的旧家具,陈潇看看太过陈旧了,还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就请还没走的房屋中人叫人来搬走。房屋中人非常乐意帮他这个忙,因为陈潇说这些旧家具可以送给那些搬东西的人。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这可是好大的人情。 一阵尘烟地动后,房屋被搬空。看着漂浮在空气当中的灰尘,陈潇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挽起袖子。找邻居借了水盆跟抹布,去外边街上的水井打了水回来,里里外外擦洗干净了。 打扫干净,天完全黑了下来。陈潇看看时间,锁了门,回去店铺的路上解决了晚上饭。 又过了几天,轮到陈潇休息。大早上,他就去了街上尽头一家不起眼的店,看家具。 经常来往古玩街的人,都知道这街上有几家是经营旧家用的。这一家经营的虽然是二手甚至是倒腾过好几手的家具,却都是正经的好东西,不比那些新打的家具差。反而因为有些年头,上了包浆,很有历史的韵味在其中。有些喜欢老物件的收藏家,经常能在这里发现惊喜。 陈潇并不是赏玩收藏,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套齐全的、成色不错、材料中等的家具。他提前打了招呼,请老板帮忙寻摸。这次过来,就是看情况的。 毕竟都是在一个街上的,老板很给留意了一番。利用自己的渠道,给陈潇收来了他想要的家具。 这套家具,正好够一间堂屋,两个次间使用。成色不错,品相完好。因为在这个世界属于很易得的木材,价格也不算贵。整套下来不过三十个银钱,只是陈潇二十天的工钱。 “你看看,可还喜欢。”老板叼着一个长杆烟嘴,吞云吐雾。“这套家具,材料虽然只是黄木,不过做工可是精巧。” 老板所说的黄木,其实就是云杉,这种普遍生长在北方温差大的地方的树类。岱国的木材资源特别的丰富,这也就导致作为主流使用的黄木价格很贱。一根一人合抱粗细的云杉木,也不过就卖八、九百铜钱。所以说,老板说得很实在,木料不值钱,贵在做工上了。 这套家具上,有很精美细致的木雕。陈潇细细看去,竟然是人物、动物、山水之类的木雕情景画。画面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在前生也很难得了,可以说是艺术瑰宝也不为过。 老板如数家珍,给陈潇一一讲解。告诉他衣柜上的木雕是什么名堂,床架上的故事又是哪个典故,就连配套的桌椅上也雕刻不重样的各类动物。 陈潇仔细的听着,这些典故跟动物,是他平日跟掌柜师傅学习不到的内容。也从侧面介绍了这个世界的面貌。 陈潇发现老板说的动物,有些跟前生一样,例如说牛、羊、鸡、马等。也有一些绝不一样,例如说那让憨娃丧命的花皮豹虎兽。 第一次周武师来看望他,陈潇借口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曾经问过憨娃受重伤的经过。 那一次是商队倒霉,竟然遭遇了兽灾。在这个世界,有些猛兽异常的凶猛。不过那些凶兽都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没和活动在一般人居住地方的,都是弱一个级别的猛兽。 凶兽跟猛兽有各自不同的习性和生活习惯,只有一点它们很相像。那就是发、情期跟带崽期觉不好招惹。经常有凶兽和猛兽在此期间易怒狂暴,跑到人类的地盘上大开杀戒。这种不幸的灾难,就是兽灾。 顺带一提,当初让陈家举家逃难的就是兽灾。一只凶兽失去了幼崽,不知道怎么跑到陈家以前生活的地方,半个县的人都糟了灾。最后,还是一位修仙者出手,把这只凶兽赶走。因为那只凶兽没有死,陈家和其他逃难出来的人不敢回去,只能落户在异地他乡生活。 憨娃那次遇到的则是一只发、情期的猛兽,还是一只求偶失败了的。可想而知它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商队又是多么的倒霉。 陈潇对家具很满意,当场结了款。老板就让店里的伙计,从后门把家具运出去,送到了陈潇的家里。陈潇指挥着伙计们按照他的要求,把家具摆放好。 给了赏钱,打发了伙计。陈潇又去街上雇了一辆马车,采购了其他用品,就算是打理好了。 这次搬家,陈潇很低调,没有声张,也没有请客。毕竟他认为,这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算不上真正的家,也就不算乔迁。 忙碌了一天,躺在崭新、绵软的床上,陈潇惬意的打算入睡,却被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袭击。 陈潇猛然一惊,怀疑是不是之前那种状况又来了。就迟疑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饿得他不行了。 陈潇不得不爬起来,把晚餐吃剩下的半只烧鸡从食柜里拿出来。 这天虽然没请客,他自己却吃的不差,有酒有菜、有肉有鸡。按照道理来讲,他是不应该这么饿的。把肚子里的饥饿给止住,陈潇带着困惑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熟悉的一日三餐,外带下午茶和宵夜的日子又回来了。如此过了三天,确定没有弄错之后,陈潇就按照之前的预定开始行动了。 上次布置风水格局之后,到他重新又出现吃的特别多,间隔了十四、五天。陈潇打算做个试验,来验证风水格局跟这种能吃之间,到底是存在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这天中午趁着午休,陈潇请了一个土木班的师傅。让他带着徒弟,到自己家去起了一道墙。 确切的说,陈潇在家的大门跟正房之间,修了一个影壁。 第18章 陈潇入住的这个小院子,说实话,风水是他跟着房屋中人看过的所有房子当中最不好的。 首先,它所处的位置在整个街区当中并不算好,是一条弯曲的道路,弧线的地方。这里的路好似一张反弓,弯弯向外。路在风水学当中也被称作水,是气运的象征。反弯的路从门前过,主家伤丁伤财出孤寡,是很不吉利的阳宅。 其次,小院子的大门跟正门一线,直通通能在街上就看见正屋。这在风水学上,是生气外泄的屋形。留不住生气的人家,会衰败。人畜生病,钱财耗散,走向没落。 陈潇站在这座院子的门外时,就差不多能知道之前房屋主人家有什么样的遭遇了。等到他进了屋子里边,看到陈旧不堪的家具,直接就印证了他的判断。 按照道理讲,陈潇既然知道这房屋的风水很差,就不应该选这里。而是找一个风水比这里好的房子。他之所以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做准备而已。 早在他觉得风水格局跟吃得多有关系,就想过身体如果再次恢复原状,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应该做试验验证两者的关联。那时,就需要找一处风水欠佳的房屋再布置一次风水格局。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去寻找,这个小院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让陈潇毫不犹豫的就选择租下这里。 为了能够更加确切的观察,给小院布置风水的时间,陈潇选择在第二个轮休日。 这个时候,影壁已经完全干透了。现在再从外边路过,就算大门敞开着,路人也看不到院子里边。而屋子里边的人,也彻底清净了,再不会被门外来来去去的行人打搅。一堵墙,让这个小院子自成一格,可以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而增加了影壁,这个院子就不会再出现留存不住生气的现象。现在时日还短,等到生气积存起来,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会觉得舒适很多。 不过,这补救的措施,只是小小地起到了改善的作用。对房屋危害最大的,还是门外那条不断带走气运的路。 只是对这条道路,陈潇就不能像起一道墙那样,直接雇人动手了。毕竟弯弓反向的两处都有房屋,他改动道路的走向,就必须要动人家的房子。无缘无故的,谁肯让他拆掉自家的院墙和大门。 对此,实战经验丰富的前风水大师表示,很容易就能够解决。那就是,在影壁上添加风水画。 在前生有钱,有权的人,很多喜欢在自己办公室里挂一幅风水画。现代农村家庭里,一进门就能看到贴在墙面上的风水画瓷砖。大酒店的迎宾大厅里,经常能看到画幅颇大的风水画作…… 前世没事儿陈潇喜欢看电视。经常能够在电视新闻上瞥见,领导人会面谈话的某大厅里,座位后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超大的山水画——那其实也是风水画。 有的时候布置风水,并不一定要用到有气场的风水法器。毕竟风水法器不能批量生产,而人们对于风水的需求又十分的旺盛。普通的风水物品,用对了一样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就像是现在。 陈潇交代过土木班的师傅,在正对影壁中央的位置,做出一个像是佛笼一样的空间。土木班的师傅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却仍然一丝不苟的完成了。 陈潇拿出一张专门请人画的水墨画。 好的风水画,是根据主人的需要,专门定制的。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而不顾自身情况,随便在自己家里和办公室当中悬挂风水画。不仅起不了好的作用,有的时候甚至会引来负面效果。 陈潇展开卷轴,把画端端正正地挂在空间里的墙面上。这个类似佛笼的小空间,周围有遮挡。风水画挂在这里,太阳晒不着,风吹不到,雨淋不到。 挂好了画,陈潇退后两步欣赏。这幅画,画的是一座桥。这桥是座石桥,两侧有护栏,桥面不算太宽,能供一辆马车和三两行人并行。桥的两边是柳岸、人家,一派恬然、安宁、祥和。画画的人水平不错,画面灵活而生动,站在画跟前都能让人想象的出来,画中人幸福的生活。 风水画有多种用途,也就有不同的内容,常见的有山水、花卉、吉祥动物等等。最能镇守气运的,其实是群山图。 只可惜,这房屋的基础太差了,换成群山图根本就压不住这街区上流动的气运。就好似用水泥袋,去一条特别湍急的河里筑起一道堤坝。 换成桥就不一样了。虽然桥也拦了一道,却没有阻碍奔涌的河流。这样,不仅没有妨碍气运的通过,还用这座桥,把气运通向了房屋,起到了改善房屋主家运势的作用。当然,一座画的桥,比不上一座真正的桥。不过,陈潇只是做验证,没有必要那样兴师动众。只是风水画,就已经足够了。 陈潇通过影壁和风水画,一举改变了这座房屋糟糕的风水。结果是立竿见影的,两相叠加之下,立刻有源源生气通过门涌进了院子,一个还很微弱的小气场慢慢地成了形。 有了这个气场,以后居住在这个房屋里的人,不说大富大贵,也是福寿双全,丁财两旺。 陈潇屏气凝神的站在门口,仔细的观察,任何一点改变都会引起他深入的探究。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除了院子里边的气场越来越稳定,生气也渐渐充盈,陈潇没有任何的发现。 日星西移,光线变得昏黄。站了一天的陈潇感觉有些累了,于是迈动发僵发木的腿向着屋子走去。结果这一动不要紧,立刻让陈潇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忽然发现,随着他的走动,院子里的气场好像被趟过的水面,产生淡淡地涟漪。这要换了在以前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普通人的活动,是不会影响到气场的运动的。能影响气场波动的,只有同样具有气场的法器,和在这个世界修为有成的修仙者。而这两者,陈潇都不是! 终于发现了端倪,陈潇精神大振。疲惫一扫而空,瞪大了眼睛观察身体周围的气场。 有了头绪再找,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明显的线索。整个院子的气场一直不断有微弱的波动,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一股波动活动到他身周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不是直接逸散,而是引入到了陈潇的身体里! 这个观察结果,带给他的震撼,比起第一次见到席云霆身具龙脉气场,还要大,还要强。让陈潇脑子直接蒙了,完全没办法思考。 也正是因为之前有席云霆的例子,才更能让陈潇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真龙之脉,本身具有浩然强大的气场,不停曲张运动的波纹,就是龙脉气运的变幻和表象。 修仙者具有气场,也自带气运。而现在,他能直接吸收气运,只要保持住稳定,不溃散,迟早也能形成气场! 虽然过程有些不同,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无限接近修仙者功力高深之后的情况。 这就是说,陈潇发现了一种崭新的、不需要天赋跟灵根就能修炼的方法——那就是通过风水! 尽管怎样维持住气运不散,如何形成气场还没有丝毫的头绪。可是光光只是这个发现,就足以让陈潇欣喜若狂。 陈潇直接坐在地上,盘着腿,开始开动脑筋思考。 想了没有一会儿,他就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布置风水后,反而会吸收了风水局形成后气场的气运。风水师跟风水局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风水局产生气场之后,一部分气运会直接分流到风水师身上。 他以前就曾经听他的师父方顾说过,风水师做事的首要一点,就是不能伤天害理,违背自然。不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水能够帮助人,也能够伤害人。做了好的风水局,会让一地风调雨顺、人生和乐、兴旺发达。这样,负责的风水师就会获得功德,获得福报。 而利用风水做了不应该的事,比如破坏别人家祖坟,把不该遭受这种灾难的人强加到对方的身上,或者强行改变一个顺应运势发展的结果,风水师也会损失功德。 当初,陈潇还年轻气盛,并没有把这话认真的听进去。结果,他强行逆天,改了师父的命运,让本该寿终的师父方顾又活了下来。师父后来知道他做的事情之后,就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找风水做,让他积攒这功德。他才又多活了十年,勉强到了二十八岁,才器官衰竭,死在了病床上。 功德,很可能就是气运。而师父所说的这个道理,就是吸收了造成风水格局之后形成的不同气运,造成的不同结果。 第19章 揭开这个真相,不亚于在陈潇面前推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再也不用不甘心,不用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能够修仙的人。他自己就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修行体系。 只是这种全新的方法有利有弊,好处是能让他以这种毫无天赋灵根的身体踏上修仙之路,坏处则是他不知道这条道路最终会通往天堂还是地狱。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就要有冒险的勇气。而陈潇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气。 坐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陈潇能思考其他的问题了。那就是,他为什么能够吸收这些气运,而在前生却不能? 今天以前,他唯二知道的能引起气场波动的只有具有气场的风水法器和修仙者。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的普通人都没有这样的本事。以此结论倒推回去,能够把气运吸引到身体里边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陈潇怔怔地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他前生已经死了,却不知道怎么转换了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附身在这个同样气绝身亡的少年身上。这样离奇的经历,让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人。 他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整日忙着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学习这个这里的生存技能。才会把这么明显的结论给忽视了,以为自己会成为岱国千千万万的凡人当中的一员。 陈潇若有所思的想,憨娃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很普通的在这个世界出生、成长、生活、死亡。不一样的,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到来的他,一定是他的附身让这个身体发生了某种看不出来的改变。 想到这里,陈潇哑然失笑。有一种最为明显的特征,他怎么能够忘记了。 一个在跑商队伍当中做着杂务长大,然后又跟随武师习武小成的少年。常年的劳作锻炼,让他的身体是结实的,强壮的,长满了瓷实的肌肉。就算是因为受伤,也会因为年轻身体基础好而快速的恢复。 而他偏偏那么能吃,几个月却硬是没有长肉。不仅没有长肉,原本显得有些像运动系的肌肉群还慢慢的退化,变得也越来越像前生自己那种偏瘦的体型。因劳作而皮肤粗糙骨节粗大的手脚四肢,也缓慢的恢复成平滑而正常。 这不是他能做到的,恐怕他的身体里还有着“什么”,是它让这改变发生。正是因为这个未知,他才会频频感觉到饥饿。也是因为这个未知,他的身体才变得能吸收气运。 至于他为何总是饥饿,可能是因为这个未知也需要能量。而气运也能作为一种能量,被未知吸收后,他就暂时恢复成普通人的食量,不再需要额外进食。 这样一来,问题的答案就很明显了。跟前世一样,普通人只能被动接收气运,而在这里主动吸收气运的并不是他,而是存在在他身体当中的未知存在。 身体当中有不明物,陈潇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和不安。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跟判断,这个未知,一定跟他转换来到这个时空有关系,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个未知物,他才能起死回生。未知物相当于救了他一命,所以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也会坦然的面对。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陈潇心胸为之一扩。心情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前所未有的平静。大脑也变得神清气爽,内心突破了什么桎梏一样,特别安宁。 就在陈潇沉静在这种玄妙的心境当中时,一个人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 陈潇奇怪的抬起头看了看天。作为白天光源的日星已经消失,天空当中是日落之后特有的铅灰。这个时间段,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吃晚餐,少有会出来串门的。 陈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扬声道:“有人,是哪一位?”一边说,他一边绕过门口的影壁,走到大门前。 一位身体有些发胖的大婶站在门外。她看到陈潇出现,眼睛一亮,立刻说道:“陈家小哥,我找你有点事情说。”这位大婶是陈潇的邻居,姓黄,大家习惯叫她一声黄婶子,就是当初借给陈潇水盆和抹布的那位。她很热心,得知陈潇是要打扫房屋,就指点了他水井的位置。 对于这位好心的邻居大婶,陈潇还是挺有好感。于是他就把这位大婶请到了堂屋。只是,他今天忙得连中饭都是吃的提前打包的小笼包子,水都顾不上烧。自然也就没有热水,倒上一碗茶水给客人了。 陈潇坐在客厅主座,歉然的看着坐到客席上的黄婶:“实在不好意思,今儿有事儿在忙,也没有烧水。倒是我的失礼,没有一杯热茶招待。” 黄婶并没有在意有没有热茶喝,她反而顺着这个话题说:“这么大的一个家,只有你一个,可不你忙不过来嘛。这家里家外的,哪哪都是事儿。” 陈潇客气地一笑:“还行。” 三间大房间,外加一个小院子,每隔一段时间,光是打扫卫生就要耗费不少精力。陈潇十天才有一次轮休,当然不会把难得地休息时间浪费在干活上。所以,他请了一位帮佣大妈来干。帮佣大妈每隔三天来一回,有脏衣服就洗了,然后就是擦擦家具,掸掸墙灰,扫扫地面。 黄婶看着陈潇的脸色,说:“我看你,平日里好像不在家里做饭?” 陈潇点了下头:“是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随便在哪里都能打发了一顿饭。” 黄婶摇了下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你这家里,冷锅冷灶的。一天在外辛劳挣钱,回了家也每个人跟你说话解闷。这怎么能行呢!” 陈潇听这个话头,顿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当初一见你,就觉得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就是怪不容易的,独自一个出来生活,也没有个人心疼。”然后,黄婶就面露喜色,冲着陈潇故作神秘的说:“你猜怎么着?今儿竟连着有人上我那里打听你,谁叫咱们住的近,你家里又连个当家的女人都没有。你是没见,咱们这街上,就来了三四个!” 陈潇听着,背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干巴巴地说:“那个……您等等,难得您做客上门,不招待一杯茶水,我也太不像话了。”说完,陈潇就起身,旋风一般的跑出了房门,躲进了厨房。 这位黄婶,竟然是想要给他说亲!从小到大,活了二十八年,陈潇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阵仗,立刻就觉得头疼极了。 陈潇躲了,黄婶只当他害羞,非常不见外的追到了厨房。就站在门外,跟他说今天都有谁家的来问了。哪家又有多大的姑娘,家里边的条件是如何的。说到水都烧开,俩人又回到堂屋里,一下也没有停。 黄婶说完,苦口婆心地对一直闷不吭声的陈潇说:“我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你要是不嫌弃,黄婶子我愿意为你操持,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新郎官。也不需要你什么,只当一杯媒人酒。”说到这里,她端起一边都有些冷了的茶,喝了一大口,“你呀,以后有了媳妇,回了家就有现成的饭菜等着,也不用自己去烧水啦。里里外外的都给你管得好好地,让你安心在外挣钱。男主外,女主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陈潇扯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他这是不想结婚。就算将来有结婚那一天,媳妇也不是取回来让干活,伺候他的。要是专门为了这个,他直接找一个佣人不就得了。 陈潇不怪黄婶这唐突的热情,其实是他在这个小院里布置的风水开始起作用了。 人丁两旺,他没有父母,就不会添兄弟姐妹。想要添丁进口,那就得娶媳妇。媳妇也算人丁啊。而且只要这媳妇娶进门,保证是三年抱俩。这效果就是这样,杠杠滴。 就算陈潇全程沉默的反抗,黄婶子也不会轻易地死心。陈潇长得宽额尖下颌,典型瓜子脸。浓眉杏眼,鼻梁挺直。长得最好的就是他那嘴巴了。那上唇似弓一样,下唇饱满,嘴角深,不笑都往上翘起。他眼角大,眼神又清澈,清爽精神的样子,让人看得就觉得心里喜欢得不行。 别看黄婶子都已经有了孙子辈,也是爱看俊俏的!就冲着这张小脸,也得帮他说一门合心意的亲事。 陈潇头一次觉得,自己这风水布置得好也是一种错。要不是舍不得半年的租金跟三个月的押金,他都想要不住在这里了。 好容易打发了黄婶,陈潇出去解决了晚餐。一边吃好吃的热汤面,一边还想,有个人给做饭吃是挺好,可是这不能以付出终身幸福为代价吧。放弃遍布天下的美食不吃,只吃一个人的手艺。他该有多想不开啊! 只能说,这会儿的陈潇,感情经历还太空白。 第20章 在街坊们看来,陈潇没有父母,女儿嫁进去就可以直接当家做主,还不用受婆婆的气。又有一个体面的工作,据说工钱还不少。他又是个能干的,独身一个就能置办起全套的家具,可见家底不差。 黄婶子见陈潇每日早出晚归,她也不好在天黑之后上门,只能等着陈潇下次轮休。 陈潇不是不知道,这条街道上每天早晨起来有多少上了岁数的大妈大爷,用看女婿的眼光看他。他不觉得这是自家魅力大,只有深深地蛋疼。 再一次轮休,黄婶子大上午的就上了门。陈潇就知道她要来,特意没有睡懒觉,怕被堵在被窝里。要不然,被黄婶子看到,又是劝婚的好切入点。 这次陈潇提前烧了水,黄婶坐了没一会儿,热茶就端到了跟前。 黄婶端过来,揭开茶盖一闻,就知道是好茶。茶水太烫,还不能入口,她就把茶杯放在手边,端正了坐姿,跟陈潇提起旧话。 “小憨啊,你考量得怎么样了?”黄婶子亲热的问道。 其实要叫陈潇自己来说,他是更喜欢别人叫他的大名。“陈潇”俩字连名带姓一块叫,显不显的亲近,他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打从有次被黄婶子在经常吃饭的店里碰到——她是去买卤菜,听到相熟的老板这么叫他,就直接学了过去。 踏雪寻仙阁那边也是。名碟上改了大名,尽管他曾经向店铺里的人重申,以后叫他的大名。可是掌柜师傅和伙计们哪个也没有改口。又不是正式场合,大家谁不是大名小名混叫着过来的。他要是刻意强求,就显得太个别了。 陈潇只得接受,小憨这么一个小名,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摘不掉了。小憨就小憨吧,至少跟憨娃子区分开了,也可以算成是他的一个昵称。 这十天陈潇也没有闲着,早就想出来了应对之策。他肯定是不会接受黄婶的建议,相看一个陌生的姑娘,在这里结婚。 只是,黄婶是好意。他不好直接拒绝,一个是太不给对方脸面,会弄僵领里关系。毕竟接下来他还要在这边生活几个月,不想处理计划外的事情。 另外一个,陈潇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像这个世界的土著。他这么大小伙子,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拒绝说亲。只会让人觉得他太奇怪,太不正常。异于常人,跟陈潇现在的处世之道违背。 陈潇声音虽然不大,在这个屋子里边却很清晰。他说:“黄婶,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黄婶见他终于不再像上次那样沉默到底,立刻精神一振。肯接话,才有说服对方的机会。她说:“怎么能不考虑呢?终身事是大事,必须要早做打算。黄婶子是好意,你可别怪我多嘴啊。你这个年龄的,着急的都已经把媳妇娶进家门了。哪户人家的姑娘小子不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相看起来,十三四岁就定亲。你父母不在了,自己就要经点心。” 陈潇点了下头:“我知道黄婶是好心,可是我不能说谎话骗人家姑娘啊。” 黄婶听了这话一呆,不由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这话是怎么说的?” 陈潇就用特别诚恳的表情,把之前编好的瞎话说了出来:“其实小的时候,家里边给我订过亲。” “啊?”黄婶微胖的脸上,两只眼睛错愕的看着他,“你订过亲?之前怎么不说呢?” 这时,黄婶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些恼怒了。任谁好心帮着张罗,应付一个接着一个上门的人,结果这一切完全是白费,心里边也不会是高兴的。要是十天前,陈潇那次轮休就直说他定了亲事,黄婶就完全不费那个功夫了。 她内心不高兴,脸上就带了出来,语气也变得不好。陈潇就跟没看见一样,垂下眼睛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以前,我家乡糟了兽灾,半个县的人都逃难出来。走到中途,遭遇了一场连绵大雨,父母接连染上风寒,就那么去了。全家上下的钱加在一起,连个棺材也买不起。只能找了两个草席子,匆匆埋葬了,跟着叔叔一家继续走。”这些过往,都是上次回樊村,婶婶告诉他的。 陈潇看起来很伤心,黄婶也不好再生气。她叹息一声:“你也是个苦命的。好在现在能干,你父母有灵,知道了必定会很欣慰。” 陈潇轻轻地叹了一声,要是他们真的有灵,想必已经一家人团聚。至于是开心还是悲伤,那还真说不准。 黄婶问:“那你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陈潇轻声说:“中途失散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音信,我这些年一直在找。” “原来是这样。”黄婶心情复杂的说。她猜测上一次陈潇不说,大概是不想提起之前的伤心事。 说亲的事情,在陈潇要找到定亲的那个姑娘,找不到消息就不结婚的坚持下,终于打住了。他说,活要见到人,死要见到尸。确定了对方现在的情况,才好再为自己打算。万一他这边结了婚,那边姑娘一直等,他岂不是耽误了对方。 知道了这件事的大爷大妈们,无不称赞陈潇有情有义,是个品性高尚的人。 对此发展,陈潇只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有了这个莫须有的挡箭牌,不会有人再对他的单身表示什么疑问。等他将来的离开,理由都是现成的。 成功的解决了说亲的麻烦,转天陈潇就迎来了一件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 大掌柜跟着东家出去收东西,带回来一件器型很古朴,造型非常端庄大气的铜鼎。这铜鼎有着复杂华丽的纹饰,包浆完美,保存还算完好,除了几个细微的划痕,几乎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 大掌柜跟东家一致认为,这只铜鼎收的非常值,能卖出一个非常好的价钱。 陈潇为它开心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个铜鼎身上具有稳定的气场,显然是一件真正的仙人古玩。而这一点,除了他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的人发现。 第21章 以前的陈潇对古玩了解的不深,却也知道铜鼎此类大件,是国之重器。因为古代冶炼技术的限制和对金属矿藏的管制,铸造体格大的铜鼎不仅要有很高超的技术,还要有很强的实力才能出得起这么多的材料。 在这个世界也同样如此。甚至还不如前世有煤炭可用,只用柴火烧造更加的难得。铸造地很大的铜鼎,都被看成重宝。这铜鼎光看外形,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就能知道它有多珍贵了。 很快,熟客们都听闻了这个消息,蜂拥上门观赏。被他们带动,其他的古玩收藏家也纷纷赶来。就为了见识一下,这难得的宝物。 古玩买家当中,很有一些资深老道的玩家。知识渊博,见识广泛,甚至比起店里的掌柜师傅还要厉害。 陈潇和店铺里其他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给这些人挨个送上香茗,搬来座椅,请他们入座。他们这些伙计忙来忙去,却全都被当成隐形人。搬过来的座位没人坐,送到手上的香茗没人喝。全都只顾着围在店铺中央,观赏被放在一个台上的铜鼎。 陈潇见这会儿客人被怠慢了也没人在意,于是大胆的溜到一边,跟着听。 就见当中一个大概有七十多岁,脸颊特别消瘦,下颌上长着一把山羊白胡子的老者侃侃而谈。他说:“这百兽团花多宝纹鼎,肯定是三千多年以前郑国时期的器物。你们来看,那个时候的百兽图凶兽多,猛兽少。线条粗狂,简单生动!” 他说得肯定,站在另外一边带着一个方帽的六旬老人却有不同意见:“不对,我认为时间可能会晚。这团花缠绵有序,仔细看来,首尾连接,毫无断点。这种纹饰习惯,是从我岱国建朝时,才出现的。” 这个世界的王国存续周期相当的长,如果没有出现特别作死的昏君,一般的王室不会被推翻。因为下边的城主基本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懒得理会上边的王座是谁在坐。所以,尽管有记录以后的国家更迭并不算频繁,刚开始跟着师傅们请教,陈潇就记住了。 岱国前朝就是郑国,郑国存在了两千多年,而岱国相比较就很年轻了,才九百多年。 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东家发话了,他说:“我认为齐老说的有理。”齐老就是那位带着方帽的老人,他见围观的人都注视着他,郑重其事地说:“这只铜鼎是我从一个落魄户收来的,据他所说,这铜鼎在他家里传世几代了。他祖上是郑国王室遗族,这铜鼎是岱国王室入都城的时候,他们家族迁徙带出来的。” “众所周知,岱国建国的时候,把郑国时期的祭祀器物统统销毁了。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新造的祭祀铜鼎,是不可能被带出来的。”齐姓老者在旁边为他佐证。 这里历代国家,是习惯用铜鼎来作为祭天的礼器的。上有所好,下必行之。民间也大多数会采用铜鼎作为祭祀使用的器物。只不过,民间百姓用不起大的,就只用小的。 山羊胡子老者一脸不赞同:“你们也都是老玩家了。这卖家的故事不能信的道理,都不知道吗?再者说来,谁说郑国时期的铜鼎都被销毁了?现如今不是还有留存,时有消息能听说。” 齐姓老人跟山羊胡子老者杠上了,大声道:“你自己都说了,是‘听说’,谁也没亲眼见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山羊胡子声音更高:“这百兽的纹样就是明证,此器物肯定是郑国时期无疑。你说团花缠枝是岱国才开始流行的不假,可是这不能说明,此前不会使用团花缠枝!在郑国同期的瓷器上,我们偶尔也能见到过。” 齐姓老人跟他争得脸都红了起来:“瓷器能跟铜器一样吗!郑国时期的铸造之法没有岱国精细,也许他们可以在铜器铸造出来连续缠枝,却必然会有断点!” 陈潇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这比起前世看鉴宝节目还要过瘾。现如今的争论点在于判断这件器鼎的铸造时间。不比前生有碳十四可以直接测出来,在这边也只能凭借种种特征来推测了。 庞和牧对铜鼎引起的轰动非常的得意,他一点也不嫌弃上门的人越来越多,热情不减的接待一波又一波的人。这可把店铺里边的掌柜师傅跟伙计们累坏了,东家跟大掌柜又不是三头六臂,只得他们这些人一个盯着一个,把人伺候好。 被迫加班到华灯初上,踏雪寻仙阁的人才渐渐散去。只剩下店员们留下打扫,把座椅归位,收拾茶盏跟地上的其他杂物。 陈潇刻意留在了最后,帮着新招收来专门值夜的杂役干完了最后一点活。那杂役感激他的好心,对于陈潇表示想要晚点走,再看看那铜鼎,没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反正因为有这个铜鼎在店铺里,还没有稀罕够的东家一会儿吃完饭也是会回来的。 陈潇围着铜鼎转了一圈。这个铜鼎跟其他见过的仙人古玩比较起来,气场比较明显。当然,活跃程度跟他小院里的那个差太多了。让他觉得别扭的是,这个铜鼎的气场稳定归稳定,却总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陈潇若有所思地盯着铜鼎的上半部分看。突然,他弯腰凑过去,闻了闻味道。 庞和牧刚好在这个时候踏进店铺大门,看到陈潇脑袋冲着铜鼎里边,就笑了:“你也对这铜鼎很好奇?” 陈潇赶紧站好,规规矩矩的问好之后,才说:“是的,我想现在整个郡城的人都对它很好奇,这次店里可是大大的扬了一次名。” 庞和牧在席上喝了酒,这会儿醉醺醺地,听了陈潇这话,开心地大笑起来:“不仅会大大扬名,还要大赚一笔。” 陈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毛,这天虽然很忙很乱,陈潇却注意到了有不少穿着非常富贵的人接触过庞和牧。恐怕庞和牧要不了多久,就要把这个铜鼎卖掉。 然而当成普通贵重古董卖掉的价格,是不能跟当做仙人古玩售出的价钱相提并论的。 不像普通的百姓那样不了解内情,他们能间接接触到仙人事迹的古董店铺,却知道称为仙门的门派,其实就只是修仙者的山门。所谓仙人古玩,也不过就是以前修仙者使用过的东西,流传了下来。修仙者距离真正的仙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距离,二者压根不是一回事。 不过,修仙者的圈子和普通人之间隔着天堑,修仙者也不会专门去澄清这种事情。而在知情的人眼中,修仙者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不老长生,跟仙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就跟现代收藏者对古代名人流传下来的物件格外看重一样,修仙者在他们眼中也是遥不可及。 仙人古玩价值居高不下,原因就是如此。 每每有大笔生意做成,大方的庞和牧总是会打赏店员。大掌柜跟掌柜师傅甚至会拿到很厚实的红包,伙计们也跟着沾光,得到一笔额外之财。如果他要知道眼前这件铜鼎是仙人古玩,到时候发给伙计的赏钱,肯定能够一个普通之家不吃不喝积攒上十年。 陈潇倒不是贪图这红包,而是他意识到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一个展现自己具有特殊才能的机会。 打从知道他能通过风水吸收气运来向修仙者那样修炼,他就改了主意,再不打算隐藏自己能够分辨出来哪件是仙人古玩的本事。其中,气场的部分庞和牧没办法理解,他也不会从这方面说给对方听。 那如何让庞和牧知道,就是一个难题了。现在,一个机会摆在陈潇的面前,陈潇不打算错过它。他认真地对着醉得眼神都有点不清明的东家说:“东家,这铜鼎有没有可能是仙人古玩呢?” 庞和牧这天晚上是真的喝的有点多。脑袋迟钝地厉害,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一样。过了半晌,他才嗤地一声笑出声:“你这小子,真是会异想天开。这仙人古玩是那么好找的?不要看到一个什么稀罕的宝物,就以为是仙人古玩。那不一样,不一样——”一边说,他还一边用力挥手强调。 看他醉成这样,陈潇也有点无语。只得扶着他坐到待客区域的座位上,去给他泡了一杯茶,让他喝了解解酒。 庞和牧酒品倒是挺好,尽管觉得陈潇荒唐的可以,也没有骂他。一边喝茶,一边嘀咕:“哎呀,我家的伙计竟然觉得那铜鼎是仙人古玩……” 也不怪庞和牧不相信。实在是这会儿流传在市面上的仙人古玩,大多数都是什么发簪、玉带、日用器皿这样生活类的,很少有武器、书籍、字画。 陈潇也不生气,他说:“我就觉得,这铜鼎里边怎么有一股子味道。按道理来说,传世这么多年,多大的味道都散尽了。” 庞和牧不以为意,用教训的口吻对他说:“这还是你了解的少。你知道王室里那些贵族祭天的时候焚烧的都是什么?真正从仙门当中得来的灵香,就算烧完了只剩下灰烬了,余香还能百年不散。那铜鼎里不知道烧了多少回,当然会沾染上味道散不尽。” 陈潇觉得那个味道并不像是熏香,反而更像是……药香。 第22章 前世临终之前,陈潇没少喝药。这鼎炉里边的味道虽然是很清香,却有一种淡淡的苦涩。药那种独有的清苦味道,他是不会忘记的。 只不过,这不能作为佐证拿出来。万一人家这种灵香,烧出来就是这样呢。既然庞和牧不相信,陈潇就不再提起这个茬。 于是,他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发现。他说:“我见铜鼎上半部分的纹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才我仔细观察,又回想了一番。才发觉,我之前在仙门选徒来的那几位仙师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纹样。” 庞和牧一大口茶水呛进了嗓子,惊天动地咳嗽半晌。好容易喘过气,酒也全都醒了。他拿过陈潇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撒到上衣的茶水。脸上看着陈潇的表情是半信半疑:“你确定没有记错?”陈潇肯定的点头:“我确信,我看到的就是类似的纹路。” 陈潇记得很清楚,毕竟三个人从天而降的景象太震撼了。 他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重玄派的三个人身上穿得衣服颜色虽然不同,却是用一种风格的嵌边,有着一样的花纹。尽管款式不太一样,却也能一眼看得出来同属一个系列。他曾经听一个喜欢玩古风背景游戏的人说过,这种系列款的衣服,有一种戏称,被叫做“校服”。陈潇就觉得,这风格近似三件外衣,应该是重玄派的制式服装。 他在他们的“校服”上看到的嵌边纹样,确实和这铜鼎上的有某种类似感觉。比起他在其他古董上见过的纹饰,要更加的复杂,更加的玄奥,也更加的规律。 庞和牧站起身,绕着铜鼎转了两团。深思了一会儿之后,他摇了摇头说:“用这一点来认为此鼎是仙人古玩,很牵强附会。郑国王室跟岱国王室一样,都是从修仙者后裔的家族转变而来。这些人家里使用的器物,难免会染上仙人的习惯,成为惯例流传到外。” 陈潇说:“东家的意思是说,这多宝纹也是如此?是从真正的修仙者器物上看到后,郑国王室才用作在铜鼎上,而后流传到了现在?” 庞和牧神情更加的凝重,他不置可否,只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要多想,明天早起上工别耽误。” 陈潇从善如流的告辞,他走的时候,还能看见庞和牧背影沉重的站在铜鼎的跟前。 他就明白,庞和牧嘴上虽然说着不信,其实心里边已经被陈潇给说动了。不过,在消息不确定之前,他当然不会表露出赞同陈潇猜测的倾向,以免走漏了消息。 毕竟如果陈潇说的是真的,这就不只是轰动郡城古玩街了,甚至整个岱国的收藏界都要震动。这么大的器鼎类仙人古玩,之前还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第二天陈潇来踏雪寻仙阁上工,铜鼎已经没有再摆在店铺中央,而是被挪到了后边。 后院除了陈潇住过的角落里的房间之外,正面朝向的房屋是东家的,他来查账或者是跟大掌柜谈话的时候都在这个房间。侧面则是防护很严实的收藏室,真正被认为是镇店之宝的古董都被放在这里,有大客户的时候才会被大掌柜亲自领着过来观看。 再有听到昨天热闹景象慕名而来的人就都被婉拒了,只有那位山羊胡子老者,跟带方帽的齐姓老人被领进了后院。 陈潇守在自己负责的展架跟前,刚才器鼎类的掌柜师傅被叫了进去,现在这个区域就只有他跟另外一个伙计在。他就在内心数着数,从一数到三百多的时候,掌柜师傅出来了。他神情复杂的看了陈潇一眼,对他说:“东家叫你进去。回话的时候,仔细过过脑子。” 陈潇跟在掌柜师傅的身后,第一次踏进了后院的正房。正房次间是一间挺大的书房,此时那铜鼎正被摆在地上,周围或坐或站几个人。分别是庞和牧、大掌柜、山羊胡子老者、齐姓老人。 大掌柜看到他进来,就主动说:“你上前来。”等陈潇走过去束手站好,他就抬手引向两个老人,肃容说:“这两位分别是马老,还有齐老。是郡城收藏者当中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 陈潇有礼的问候二位老人,丝毫都没有为刚才听到的词汇而动容。他已经习惯了,偶尔在本地土著的口中带出来耳熟能详的成语或者典故。明明这里就没有泰山,也没有北斗星,泰山北斗这样的词汇冒出来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他也只能认为,这个世界古早的时候跟前生的时空有某种关系,或者这里是从平行世界演变而来。 马老上下打量陈潇,他人长得很瘦,偏偏声音很大的问:“就是你提出来的,怀疑这铜鼎是仙人古玩?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却不小,很敢猜想嘛。” 陈潇不卑不亢的回话道:“马老,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知识渊博。小子接触古玩的时间还短,见识浅显,想法难免荒诞。有错漏的地方,还请前辈指教。” 齐老瞪了马老一眼:“别耽搁正事。”然后毫不客气的上前拉住陈潇的胳膊,把他拽过来。他指着摊在书桌上的一本册子,对他说:“你来认认,这本图册上有没有你见过的那种纹样。” 这一整本图册里边全都是纹路图样,厚厚的一本,足足有上百种。图册的页面发黄,尽管保管的很精心,边上也难免出现了磨损的情况。齐老很珍惜这本图册,甚至他并不让陈潇碰,而是亲手一页一页小心的翻。 每一页上都有一种花纹,各式各样的,有动物、植物、器物等等演变而成的线条。翻到最后,变成了一种类似象形文字转化过来的图纹。陈潇不得不说,这些纹路真是太齐全了,大概所有古玩上出现过的花纹在这里都能够找到。也难怪齐老会这么小心在意,这要花费多少心思和时间才能整理出这么齐全的资料。 “你看清楚了,这上边有没有你见过的那种图纹?”齐老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紧张问。 旁边马老哼了一声:“刚才不都翻过两遍了,有没有类似的图纹你不清楚?” 从只字片语当中,陈潇判断出,他来之前屋子里的人就已经在这本图册当中找过跟铜鼎上的多宝纹相似的图案。不过,他们没有找到。 陈潇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本册子翻到最后象形文字转化成的纹样已经很接近铜鼎上的那种多宝纹了,但是远远比不上铜鼎上的精致和复杂。 两者之间的对比,就好似书上的这些是简化过后的山寨货,铜鼎上的才是原装正品。 翻过最后一页,陈潇摇摇头:“我没有在这上边看到跟在仙师身上看到的类似的图纹。” 庞和牧大笑一声:“看来不用再争执了,这铜鼎真就是仙人古玩。” 齐老深吸一口气,激动地手都发抖,却还是硬撑着说:“还不敢下这种结论。说不准这就是没有被收录过的一种罢了。再说,从其他地界传来的古物上,也有很多跟本国大相径庭。” 马老又哼了一声:“你就自欺欺人吧!昨天还跟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百兽跟团花那么鲜明的本国特征,怎么可能是从其他地界传来?!” 庞和牧心里欢喜得不行,就好声好气地做和事老:“二位不要争执,有什么疑虑咱们可以慢慢的说。马老,您说说吧,是怎么个看法。” 马老捻了捻山羊胡子,他说:“百兽图样出自郑国时期这没有错。既然是仙家铸造,那么团花缠绵不断也不稀奇。我跟老齐当时看了那多宝纹,只以为那是为了填满空档。现在看来恐怕错的离谱,百兽跟团花才是填空档,那多宝纹才是重点。那个时期能做出这样的铜鼎,也只有郑国王室祖上的那位修仙者了。想来这铜鼎是那位离开之后留在家族当中的,被后代子孙当做了普通的祭祀礼器,售卖了出来。庞贤侄,恭喜你啊,真真是一个惊天的大漏。” 不愧是知识深厚渊博的泰山北斗,只凭着这些线索,就推断出了这铜鼎的真正主人。 被马老这么一说,庞和牧抑制不住的发出一串笑声。 齐老则在这个时候说:“庞贤侄,老朽有一事厚颜相求,能否容许老朽,拓印一份这铜鼎上的纹路?” 庞和牧迟疑了一下:“这……”一旦确定这真是仙人古玩,这上边多宝纹也就成了真正的宝物。庞和牧这个真正的修仙粉丝,自然是不舍得流传出去。 可是看着齐老期盼和祈求的眼神,想想俩人之间的交情,庞和牧还是答应了。 弄清楚了铜鼎的来历,庞和牧反而不打算卖掉这铜鼎了。也算是他从小到大,追寻仙人踪迹最大的收获。他要留着这只铜鼎作为传家之宝,让他的子孙们瞻仰瞻仰他的丰功伟绩。 庞和牧历来是个大方的人,这次喜获至宝,也不忘记给相关几位送上厚礼。不仅齐老、马老、大掌柜拿了厚实的红包,就连陈潇也得了一份相同分量的酬谢。要不是他一句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要错失这个宝物,让它明珠暗投了。 踏雪寻仙阁新得的那件铜鼎是仙人古玩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庞和牧没打算藏着掖着,却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传播的这么快。 可是紧接着,庞和牧就遭到了古玩街上另外几家同样规模的店老板的质疑,怀疑他鱼目混珠。拿那铜鼎来冒充仙人古玩,以此来抬高踏雪寻仙阁的地位。毕竟说那铜鼎是仙人古玩,没有切实的明证。而现在踏雪寻仙阁这家新开业不过十几年的店,一跃成为古玩街上最有名的一家。 庞和牧听了这番言论,顿时气得不行。 第23章 陈潇甚至从杂役那里听说,东家怒得摔了一套他很喜欢的茶杯。 连马老和齐老这天的脸色挺不愉快,毕竟对方质疑庞和牧作假,就是怀疑他们两个人的人品,特别的打脸。两个老人在圈内混了几十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窝火的事情,内心都很愤怒。 这不是在一家两家店,而是古玩街上那几家名号响亮的店铺联合起来这么说。完全不顾马老和齐老的名声,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马老气得脸色发白,庞和牧吓坏了,生怕这个老人在他店里倒下。赶紧叫伙计去喊医生,陈潇机灵的主动揽下这个活。一路小跑,去了之前复诊那家医馆,请了一个专职治疗上了岁数的人突发急症的坐堂大夫。 因为陈潇提前说明了状况,医生来了之后掏出一颗醒脑保心丸,直接塞进了马老的嘴里。不过片刻功夫,马老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 马老一边喘气,一边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好好的说道说道!他盛辉大老板不是有本事吗?说动了整条街的古玩店跟他身后摇旗呐喊。咱们也找人,从都城,从周围郡的郡城。我就还不信了,凭他,就想一手遮天?” 庞和牧苦笑一声,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庞家三代经商,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习,自然明白眼前的局面是因何而生。踏雪寻仙阁是他一手创办,才十几年的功夫就力压古玩街百年店铺,成为名气最大的一家,这可不就狠狠地得罪了他们,被他们千方百计的针对。 对于装聋作哑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他们从周围郡城请来同行宿老,也不过弄成一场势均力敌的驳辩大会。联合起来的店铺们根本就吃不了亏,而踏雪寻仙阁却要背上沽名钓誉的恶名。 现在为难就为难在他们确实没有明证,一切都是推测。唯一的证据又是一个人言轻微的店铺伙计提供的见闻,轻易就能让人给驳倒了。 庞和牧的目光在屋内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医生还在那边叮嘱马老,这段时间要平心静气,不可大喜大悲。陈潇站在一边,捧着医生的药箱。 看着陈潇那张低眉顺目的脸,庞和牧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找来当初那个仙师的衣服再看一看就好了。 随后,他就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就算只是衣服,那也是仙师身上的。谁敢提这样冒昧的要求?更何况,他们又上哪里去找呢。 “唉——”庞和牧愁闷的叹气。 陈潇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轻轻地把药箱放到一边的茶几上。他走到庞和牧身边,低声说:“东家,可是在为铜鼎的事情烦恼?” 庞和牧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陈潇抿了抿唇,用一种略带紧张的语气说:“要是这事儿,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管用。” 庞和牧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你有什么好办法?” 陈潇低声说:“现在外边不肯相信这铜鼎是仙人古玩,只是因为没有有利的证明。如果这铜鼎能像仙师那样,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特别,就觉得不是凡物。您说,这些人会不会就相信了呢?” 庞和牧眼睛瞪得溜圆,用一种崭新的目光看陈潇,说:“之前还以为你只是有些小聪明,没想到这脑袋瓜是真的很灵通。”随后,他又用一种无奈地语气说:“我也知道最好能用仙家手段来证明,甚至我之前大逆不道的想着能弄一件你看到的那种衣服。可是,这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就算搭上我庞家三代经营出来的人脉,也是没办法跟仙门扯上关系的,只能请动郡城里的修仙世家。” 身为郡城本地的大商人,庞和牧也是认识几位修仙者的。通过这些人,他倒是能跟城主府搭上关系。可是那些人脉关系是庞家家业生死存亡之际才能动用的。追仙什么的是他的个人爱好,要为了这铜鼎消耗这份积累了很多年的人脉关系吗?庞和牧很犹豫。 陈潇倒是没有想到庞和牧身后还有这种力量,意外了一下,才开口说:“不用劳烦东家去请那些贵人,只咱们自己就能置办了。” 庞和牧这下有兴趣了:“哦?” 陈潇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他们都正围在马老周围,没注意这俩人正说话。庞和牧明白他要避人耳目,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却还是把他带到正屋的另外一个次间里。 这边是一个起居带卧室的格局,中间摆着屏风,把两边隔开。庞和牧坐到罗汉床上,让陈潇自己搬了一个圆凳坐。 “详细说说。”庞和牧说。 “实际上,我掌握了一门被称为住宅术的术数。虽然这门住宅术被仙师认为不堪大用,却在引动生气上有独到之处。”陈潇接下来为庞和牧大概讲解了一下,住宅术就是一门如何利用房屋的形状、方位,家具的设置来聚集生气,使得居住在房屋里的人感觉到舒适的技术。 庞和牧大概明白了,他不解的看着陈潇:“这跟你的方法有什么关系?” 陈潇认真地说:“住宅术不能修炼,也不能防御和攻击。可是有一点,在这里一定能够使得上力。生气也是一种力量,布置得当,步骤正确,一定能够引动铜鼎上多宝纹。不管到时候多宝纹释放的能量是强还是弱,至少证明了它绝不是凡品!” 庞和牧的眼睛越来越亮,等陈潇说完,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好好好!此法甚好!!就按照这个方法来办!”他大跨步走到陈潇面前,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郑重地说:“此事要是成功,你就是踏雪寻仙阁的大功臣。到时候,我就提你当店里的三掌柜!不仅如此,还另有重赏!” 踏雪寻仙阁目前有大掌柜、二掌柜各一个,掌柜师傅若干。大掌柜负责日常事务,二掌柜负责账务,掌柜师傅们则负责销售。这些人分工明确,三掌柜添上能干什么?大概就只是干领薪水,什么活也不干吧。 陈潇对此并不看重,见庞和牧答应了,内心才松口气。他原本只是想要借着这个铜鼎,把自己能鉴别仙人古玩的能力给透露出来。却没想到事情的变化会这么突然,庞和牧要是扛不住这一遭联合阻击,踏雪寻仙阁名声就会一落千丈。之后说不定还会被其他几家大古玩店联合起来挤垮。 陈潇在这里待得挺愉快。他想在这里待到走之前,并不想再换一份工作。再说,也找不到像现在这样高薪又很轻松的活了。所以,这一仗踏雪寻仙阁不能输。 正好,他也可以顺便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轻描淡写的给带出来。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认真追究他究竟是从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住宅术。毕竟,再怎么不能修炼,算是一种辅助术数,那也是跟仙法沾了关系的。 在庞和牧的命令下,踏雪寻仙阁的伙计们跟着忙碌了起来,执行陈潇各种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命令。他们不能理解,好好的排水沟为什么要修成暗渠,还弯弯曲曲奇形怪状。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店铺里边的要安装一根铜水管,这水管偏偏还只有下半边,能看到水流动。 陈潇才不管他们明白不明白,只是让他们照办。踏雪寻仙阁里边的动静,瞒不过外边的人。盛辉的老板就暗地里讽刺,庞胖子这是自知干不下去了,要拆房子装修转行。 好事的人很多,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庞和牧的耳朵里。庞和牧这次倒是没有生气,而是邀请几位老板,在几天后到他的店面里来,真正的观赏一番这件仙人古玩。所有人心知肚明,决一胜负的日子就要近了。 庞和牧虽然听任陈潇进行了布置,却并不把希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他出重金从都城和周边郡城请来了几位很有名望的同行,到了那一天,如果陈潇的办法没有起作用。就直接让这些同行们跟对方的人舌辩,不能弱了风头,至少也要是一个平局。 陈潇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做自己的准备。 他寻摸了一个用整块石头掏成池子,非常的有野趣。这池子原先里边摆着的是微缩景观,有山有水,有人家。小山、小树还有房屋全都被他弄了出来,只剩下一个干干净净石头池子。 这池子被他安置在店铺内一侧靠墙的位置,为了给这个池子腾地方,还把这一面的展架都给挪走了。连带得店铺里边的格局都有些变化,待客区都被迫缩小了三分之一。放好了石头池子,陈潇不让任何人动。只用一块布把石头池子盖住了。 几天之后,盛辉的老板和古玩街上其他几家老店的东家一块上了门。一进门就是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一抬眼就能看到靠墙安放的石头池子。 盛辉老板诧异地很,不明白庞胖子这是什么爱好,在店铺里边摆这么一个石头池子。他好奇的走过去看,身后的几个人不明就里,跟着走了过去。 “嚯,庞老板真是好有雅致,竟然在店里养了鱼。”其中一人说。 眼前这个池子,像是一个砚台,外延高低起伏,就好像被雕琢过一般。中间这个池子里,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几条圆胖可爱的金鱼,摆动着裙子一般的尾巴,悠闲的游来游去。水池当中,点缀着水草和鹅卵石,别有一番易趣。 第24章 那水不是死的,旁边一根铜管从墙面当中延伸出来,小小的水流顺着铜管流入到水池当中。落水哗哗地发出响声,溅起的水花让金鱼显得更加的活泼,水草也随着摇曳。水池当中有一个暗口,源源不断流动的水,就从这个小口通过暗渠排出去,丝毫不会出现满溢出来的情况。 只是这精巧和意趣,就叫人难得一见,几人驻足观看了半天,还是后边又有人进门,才醒过神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庞和牧不知道站在一边看了多久,他笑吟吟地对几人说:“诸位看我这池金鱼可好?” 几人暗自为刚才的忘形而羞恼,又摸不到庞和牧什么意思。只有盛辉的盛老板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庞老板还有这种闲情雅致,我还以为你最近会很‘忙’呢。” 庞和牧打了个哈哈:“再怎么忙也要有点休闲爱好嘛。诸位,请进吧。后院有上好的茶水和点心招待。”他很明显是不愿意让这些人在这里多待,几个人为庞和牧的态度疑惑了一下。随后抛之脑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真要成了,那才是看庞和牧的笑话呢。 庞和牧等人都进去了,见没有人再围着石头池子观看,才放心的进去。他可还记得呢,这池子弄好的时候陈潇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那天,陈潇说这是个风水池。让人轻易不要动,如果一定要动,之后千万要恢复原状。陈潇说的郑重其事,庞和牧听得都不由肃穆起来。 庞和牧不明白什么叫风水池。陈潇只是跟他解释说:“水能带来财气,这个水池就有聚财的作用。同时这个水又要来时要明,去时要暗。意指钱财来的明明白白,源源不断;去时要暗,有留财之意。”然后陈潇又指着水池里活泼的金鱼说:“金鱼在此水池当中,又有金玉满堂之意。这个风水,就名为金玉满堂局。” 庞老板经营古董店铺,对这样的铺面,金玉满堂局最适合不过了。只是让庞和牧不明白的是这布局怎么能让铜鼎展现奇特。 陈潇很有把握的说:“风水一成,自成气场。到时候只要把铜鼎摆放到特定的方位上,必然能引动气机,引发铜鼎上边的多宝纹。” 那铜鼎不知道是做何种用途,陈潇敢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风水法器。也就跟风水气场难以相容,两种不相容的气场碰到一起,就会出现当天那位重玄派的席云霆从天落下自身气场碰撞樊村气场,激起气流动荡的景象。 有此异象,想来足够证明这铜鼎不是凡物了。要是庞和牧请来的那些外援再给力些,能羞辱得盛老板和他的人从此见到庞老板就绕道。 陈潇穿着店铺里伙计统一的着装,一身青碧色的短打,极为精神干练。他和其他的伙计站成一派,等着一会儿庞和牧一声令下,就搬动铜鼎。 有这么一排人镇守在院子当中,进来的人虽然大部分是盛老板那边的,却没敢在院子里鼓噪嘲讽庞和牧。 盛老板看着围拢在一块的生面孔,嘴角撇出来一个冷笑。他迎着庞和牧过去:“庞老板,你这里的客人可不少啊。何不介绍一下,怎么说在下也是老街坊,要尽尽地主之谊呢。” 庞老板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盛老板不说,我也正打算把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介绍给你们呢。来来来,这位是都城祥福盛的赵老,这位是景泰斋的洪老……”庞老板用得意的语气一个一个的介绍这些来自都城鼎鼎有名的古董店铺的人们。这些人当中有的是他请来的,也有的是听说有这么回事,主动过来的。 盛老板就看不得他得意,故作惊讶地说:“原来有这么多前辈前来,真是失敬失敬。巧了,我今儿也带了一些人来做客,庞老板不会不欢迎吧?” 庞老板的笑容一僵:“怎么会呢?小弟后学末进,还等着盛老板多给引荐几位前辈呢。” 盛老板就趾高气扬的介绍了几位从人群当中走出来的人。这些人的名头也一个个响亮,跟庞和牧找来的那些人不相上下。庞和牧脸色有点发青,硬撑着才没有耷拉下嘴角去。 他没想到盛老板竟然也会请这么多外援,这下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跟对方拿个势均力敌的局面了。毕竟郡城本地的收藏圈子大部分人都站在对方那边,庞和牧就显得人单力薄了。 他心里有些懊恼,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时间都只顾着看陈潇布置什么风水,竟然没把心思全都用在请人上面。 庞和牧僵在原地,盛老板却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他也是老油条,也不顾双方此时对立的立场,竟然越过庞和牧,带着身后的几位过去跟那边的几位说话。 两方的人马有些是从一个城市来的,不过是前后脚出发。接受的邀请人不一样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来往,有认识的就交谈起来,互相介绍刚刚认识的同行。这些人天南地北的分居各地,难得有此机会共聚一堂。彼此同行,又很有共同话题,一时之间竟然相谈盛欢。一场本应该争锋相对,激烈碰撞,气氛紧张的争辩场面,竟然变得和谐起来。 陈潇眼见情况不好。盛老板这一手狠辣。他这么一搅合,今日这一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来。这些同处一地的同行,肯定不会因为庞和牧这个外地人而交恶,双方人就不好意思下力气争执了。他们那边是不怕,庞和牧这边就惨了,直接降低了不少的战斗力。 庞和牧并不傻,很快明白盛老板的险恶用心。不过双方已经攀谈开了,他又不能上去分开双方,告诉他们彼此的立场对立。那也太不懂事儿,太不给对方脸面了。 陈潇仰头看了看时间,干脆上前对庞和牧说了一句:“东家,再不开始,就要错过时间了。” 庞和牧这才回过神来,现在也只能指望陈潇的办法奏效了。他抬高声音,朗声说道:“诸位——”等所有人都看过来之后,他拱拱手:“承蒙各位前辈赏脸,莅临本店,共襄盛举。今日是为观赏一件重宝铜鼎,天光正好,正是看个清楚的好时候。” 旁边就有一位喊道:“我们已经等候多时啦!”喊这个话的人可不是托,而是之前来看铜鼎却被婉拒回去的收藏者。有人捧场,庞和牧的脸色好了一些,就笑着说:“这就请出这百兽团花多宝纹鼎,大家不要急,可以慢慢细看。” 陈潇跟其他几个伙计一块进入打开房门的收藏室,抬着铜鼎出来了。人群有些微的骚动,可是大家都矜持着,谁也没有往前凑,都等着陈潇几个把铜鼎放下来再往过涌。 却没想到,陈潇几个人抬着铜鼎不往地上放,反而在院子里边走动起来。慢慢腾腾地这里挪一下脚步,那里挪一下脚步,可把别人都给急死了。 “我说,这是折腾什么?是不是不想让人看啊。”盛老板故意大声地说道。顿时把人群当中心急的人给带动了起来,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是啊,干什么故弄玄虚。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是,不会是故作拖延吧?” 陈潇这样做是事先安排好的,说是要按照什么方位走才可以。当时答应的时候,没想到会有如今的场面。庞和牧一看,觉得不能让这些人继续鼓噪,万一他们被盛老板煽动,陈潇走不完剩下的那些地方被拦下了,导致直接失败就糟糕了。 于是庞和牧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说:“大家别急,都知道这铜鼎是仙人古玩,不能轻易的就摆出来。总归有那么一个仪式,也算是表示敬意了。” 盛老板也不知道跟谁说:“还不知道是不是仙人古玩,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倒时候鉴定出来不是,那可就难堪咯……” 庞和牧脑门上青筋爆起,硬是挤出一个笑来:“耽搁不了诸位的时间,还请稍等。” 盛老板并没有真正的只手遮天,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买他的帐。有些熟客跟经常在古玩街出入的玩家,是愿意相信他的。这会儿就主动说没关系,表示愿意等。庞和牧这才松口气。 有几个被邀请来的同行看到铜鼎就走不动道了。哪里还有耐心等陈潇几个摆完阵势,他们并不妨碍陈潇几人的脚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对着铜鼎品头论足。因为之前盛老板的搅合,这双方人马并没有针锋相对,就算各有不同的意见,也是客客气气的。 庞和牧并没有对他请来的几位古玩圈前辈说,陈潇提供的那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他担心这些人不会相信一个店铺伙计的话,反而会反过来怀疑自己脑子是否有问题,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没什么见识的伙计。 所以,这些人尽管觉得多宝纹很独特,却不敢像齐老跟马老那样肯定,只肯说一个存疑的结论。这让庞和牧大失所望,盛老板越发的得意起来。 庞和牧肯相信陈潇,也是因为有之前的那一次谈话打基础。让他觉得见闻过仙门选徒,甚至亲口跟仙师对话过的陈潇,还是可以指望的。现在的庞和牧,不得不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陈潇身上,他甚至在内心暗中祈求,让陈潇的办法一定要奏效。 陈潇根本就顾不上看周围的人。他跟几个伙计喘着粗气,步履艰难的一步一步挪动。陈潇是料想到了铜鼎会跟店铺里的金玉满堂局发生碰撞甚至有抗衡的过程。却没想到搬着铜鼎去预定的位置竟然遇到了气场的抵抗。让几人的脚底下好似深陷在泥潭当中,每一步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五月份的天,人们都穿的单衣。几个人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滴落汗水,很快就汗湿了他们身上的青碧色短打,洇出一大片。一大块深色在青碧色的衣衫上特别的显眼,也特别的触目惊心的。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喃喃地说了一句:“这铜鼎没有那么重吧?” 无端端的,院子里边挂起了一阵风,人们沉默了下来,看着陈潇几个走完最后一步。如释重负地,伙计们小心的放下铜鼎。大概是这期间消耗了太多的力气,这最后一下实在抬不住,手腕一酸,脱了手。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院子里的人顿时人仰马翻,滚地葫芦一样,飞了出去。 第25章 铜鼎落在地上,就好像有一柄重锤,重重地击打院中的人的胸口。一阵明显的冲击气浪,从铜鼎身上猛地喷涌而出。强大的力量吹得围观的人先是被掀起,倒着飞出去撞到墙上。然后落在地面上直接滚成一堆,挤在了墙角。 陈潇毫无防备之下,跟其他伙计一样,被气浪吹了出去。不过他们几个运气比较好,后边全都是肉垫。不管是砸在墙上,还是落在地面上,都有个缓冲,并没有受伤。 其他站得比较近和最外围的人就惨了,被砸,被压。再加上撞墙摔地上,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伤。 铜鼎在爆发了一次之后,重新平静了下来,矗立在那里。多宝纹犹有剩余的力量一般,微微的发亮。如果此时靠近观察,能发现铜鼎正在微微的震颤,发出耳朵听不见的嗡鸣。 陈潇缓过了气,非常担心还有二次伤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爬起来去看铜鼎。发现它没动静了,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院子当中一片狼藉,受伤得人口中发出呻|吟。陈潇一看这灾难现场一样的情景,内心顿时生出了愧疚。都怪他,尚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就贸贸然的用以前的经验来判断。结果铜鼎比他想得要强大太多,造成了这样无谓的事故。 陈潇没有沉浸在愧疚当中,眼下赶紧把人都救起来才是正事。跟他一样伤得比较轻的人都被这场景吓傻了眼,陈潇指挥他们把人一一扶起来,确认伤势。然后又叫没受伤的杂役赶紧去医馆请医生前来。 陈潇把庞和牧从人堆当中扶起:“东家,您没事吧?” 庞和牧整个人这会儿都是懵的,一脸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他看了陈潇一会儿,才把自己的魂给找回来:“小憨……怎么回事?” 陈潇看了下周围的人没人注意他俩,声音压低了的说:“是我的失误。没有预料到这铜鼎的气场竟然会这么强。双方气场冲撞之下,才引发了这场祸事。” 庞和牧不可思议看着他:“刚才真是那是多宝纹铜鼎引发的?” 陈潇抱歉得看着他,点了下头。哪知道庞和牧根本就没有怪他,眼睛越睁越大,竟然露出一个欣喜若狂地神情:“这是真的!是真的仙人古玩!是真的仙人古玩啊——”越到后来他的声音越高,竟然大喊了起来。 旁边或躺或坐捧着胳膊捂着胸口正哼唧的人,听到了庞和牧的喊声。顿时也不痛苦呻|吟,利索的一咕噜翻身爬起来,向着庞和牧这边围拢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这是那铜鼎造成的?”这是怀疑的。 “你眼睛又没瞎,刚才没看见是那铜鼎出来一股气浪,把人给吹翻了吗?”“这肯定是仙人古玩,还是一件遗宝!是法宝啊!”这些是相信的。 “仙人古玩——”“真的,是真的!老朽真是三生有幸,得见此重宝!”院子里的人虽然或有受伤,却并没有重伤的人。这会儿谁也顾不上身上那点小伤小痛,全都因为亲眼看到铜鼎发威而沸腾。 “竟然是真的……”盛老板失声道。他灰头土脸,一只手扶着骨折的胳膊,失魂落魄的呆立原地,非常不想相信事实。 要是之前那种局面,他有自信用舌辩,说服人们相信庞和牧弄虚作假,用铜鼎冒充仙人古玩。可是现在这样,却是不能了。眼见为实,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那铜鼎展现出来的异象,他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法说服人家相信他的话了。 百兽团花多宝纹鼎普一出现,盛老板就知道挡不住踏雪寻仙阁力压一头。不管那铜鼎是不是仙人古玩,庞和牧的店都要名声大噪。他故意联合其他几家店铺,制造流言蜚语,污蔑庞和牧。不过是想要借着辩驳大会的局面,炒起盛辉的名声罢了。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铜鼎必定以此异象名传天下,而他的盛辉在铜鼎的轶事当中直接成了跳梁小丑。真真是悔之晚矣! 一众人围着铜鼎正在惊叹,就听空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之前在此,何人打斗?” 有人闻声抬头望去,惊讶的出声:“竟然是一位仙师!” 从空中徐徐地落下一个为发须皆为灰白的劲装中年男子。他正充满威严的向院中的人扫视,又问了一遍:“刚才此地,何人在此斗法,你们可知道?” 在场诸人满脑袋疑问,不明白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仙师是什么意思。庞和牧作为地主,他又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主动开口说:“敢问这位仙师,可是城主府的供奉?” 中年男子就看他:“正是。你是此间主人?” 庞和牧紧张地手心都出汗,虽然他追的是仙门当中的仙师。可是这些隐藏在郡城当中的修仙者们,也是让人不能轻慢的存在。他恭敬地回话:“我是此间东家,我名叫庞和牧。” 那中年男子鼻腔里“嗯”了一声,问道:“刚才的震动你可知道?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造成?” 庞和牧表情古怪了一瞬,才知道原来这位修仙者是被铜鼎的动静引来的。他赶忙把刚才的情况叙说了一遍。 那中年男子这才露出个惊奇的表情:“原来如此。此前城主在园中感受到了震动,还以为是有人犯了禁忌,在城中斗法。城主大人正在宴客,受此打搅很是不悦。就命我过来查看,捉拿犯事者。” 庞和牧一听这事把城主都给惊动了,顿时腿就是一软。城主虽然不管事,却是整个郡城说一不二的存在。要是看庞家不顺眼,动动指头,庞家就要完蛋。 就在庞和牧满心惶恐的时候,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过来。见他过来,围拢在一块的人们赶紧让开,露出了中央的铜鼎。 人群当中,不起眼的陈潇好奇的用目光偷偷打量这位仙师。这是他来到这边见到的第四个仙师。他跟重玄派的三位有很大的不同。首先,他显得上了年岁。不仅仅是头发胡须灰白,连眼角唇边也都生出了细纹。 陈潇不知道此人的修为有多高,却肯定他没有席云霆厉害,也就跟重玄派那两个师侄差不多。他是根据只是从此人身上的气场得出的结论,并不一定准确。 中年男子看了看铜鼎,说道:“原来是一尊药鼎,还是一尊中品药鼎,也算是难得了。”说罢,他绕着铜鼎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看多宝纹。看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这鼎的符纹已经断了,不能再用了。” 然后,中年男子转头看向庞和牧:“这鼎是你的?”庞和牧诚惶诚恐的回答:“这是小人从一郑国王室后裔手中收来的,据说是从他祖上传下来的。来历名目都很清晰,并没有不实之处。还请仙师明鉴。” 中年男子摇了下头:“并不是问你追究来历。这鼎虽然成了摆设,再不能炼丹,材料却是少见。如若走漏了消息,遇到正道还好,肯跟你讲讲道理,做做寻常交易。要是遇到邪门歪道,杀人夺鼎,轻而易举。” 庞和牧吓出一身冷汗,他颤抖地跪在中年男子的跟前:“仙师,这可如何是好?求仙师教我!”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说:“这鼎留在你手中,只是个祸根。我与你些灵珠,此鼎我就带走了。”说罢,他掏出一个小袋子,取出一些另外收好,把小袋子丢到庞和牧的怀中。随后,他举重若轻的单手拎起铜鼎的耳部,轻飘飘的起身,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庞和牧眼睁睁的看着城主府的供奉把铜鼎带走了,尽管对方给了灵珠做报酬,却还是心痛难当。他怅然若失的叹口气,仙师说得对。铜鼎继续留在他手中,或许会给他带来偌大的名声,却只是祸,不是福。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 庞和牧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再怎么不舍难过,也只能接受结果。就当他跟那件药鼎没有缘分吧。 围拢在周围的人也看到了铜鼎被带走,他们没有庞和牧被打击到的心情。反而觉得事态发展,让这件事成了更为神奇的事情。他们见证了一件仙人古玩展现了异象,这异象引来了真正的修仙者。最终那修仙者给了庞和牧一笔肯定不小的财富,带走了铜鼎。这怎么看,都是一段足以流传后世的佳话啊。 一边议论着,院子当中的人一边接受赶来的医生们的治疗。随着津津乐道的人们口口相传,这个有着神奇色彩的故事很快就从踏雪寻仙阁传向整个古玩街,让很多错过了的人非常懊悔。 而随着今天来参与辩驳大会的人们回到家乡,这件事更是会辐射到整个岱国。庞和牧跟踏雪寻仙阁也会随着故事的流传而名声大噪。 与此相反,没有人注意盛老板黯然地默默离开,他从今天原本的两位主角之一,沦落到连背景都不如,彻底被人遗忘。 这时,带走铜鼎的中年男子回到了城主身边,他禀报了事情的缘由和处理结果。 城主非常的满意。让中年男子退下之后,他对今天的客人,重玄派年金丹修士席云霆笑着说:“像是这些有符纹阵器物,是万不能流落到凡人手中的。就像今天,不知怎地被激发,万幸没有死了人。” 坐在旁边位置的席云霆端起一杯香醇的灵酒,沾了沾唇。若有所思地想,原来那个人说的踏雪寻仙阁就在此地啊…… 第26章 三天时间过去了,铜鼎造成的热议还没有下去。不过踏雪寻仙阁倒是内部倒是平静了下来,掌柜跟师傅伙计们恢复了日常的工作。 庞和牧等到心痛的劲头下去了,才想起关心其他的事情。大掌柜悄悄地告诉他,风水池里的金鱼不知道怎么的都死了,水也全都从水池里喷溅出来,店铺里的地面湿了一大片。 那个时候忙忙乱乱的,难得大掌柜警醒,立刻让人把死鱼收拾了,把水擦干净。他这是怕铜鼎的事情东家暗中让人做了什么手脚,这是当给收拾善后了。 庞和牧听了之后,让大掌柜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转头就去找陈潇。 通过这件事,见识了陈潇的本领。他完全收起了内心轻视的心,把陈潇真正当成一个奇人来看,不再是他手底下一个小小的伙计。 庞和牧兑现了承诺,把陈潇提成了三掌柜。让他想什么时候来就来,想什么时候走就走。具体的职责也没有派给他,只是说他现在可以不分类别,销售哪个货架都行。 除了提起了职位,许诺他的重赏也没有忘了。沉甸甸装满了金币的袋子,让陈潇不用干活,下半辈子都够花用了。 这份厚赏,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感激涕零,誓死效力。陈潇却很平静的接受了,庞和牧暗暗惊讶的同时却又觉得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如果换成自己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再把这些钱财看在眼里,毕竟未来不可限量啊。他有种预感,陈潇不会再在他的店里待多长时间了。 庞和牧请陈潇坐到正屋次间起居室里的罗汉床上,示以亲近和尊重的态度。陈潇换下了伙计统一的着装,穿了一件竹青色的绸子长衣。人要衣装果然不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让了一番茶,庞和牧客气地问:“那池子里的金鱼为何都死了?是否跟那天铜鼎被触发有关?” 陈潇说:“是的。铜鼎的力量太过霸道,店中气场与之无法抗衡,金鱼就是受此冲击而死。金鱼是金玉满堂局当中的风水承载,除非正常死亡,一旦出现暴毙,必定是有影响到店内风水的因素。” 庞和牧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他亲身体会了,自然就对这风水上了心。这风水能跟仙人遗宝对抗,就算是失败了却也证明了其是有效的。那么陈潇所说的,会带来财运,就不会是空口白话。 作为一个大商人,庞和牧当然会很看中能帮助他聚拢财气的术数。立刻问道:“那该如何?” 陈潇答道:“这次是源于气场对冲。没了铜鼎,被冲散的气场很快就可以重新聚集。我已经添入了新的金鱼,重新稳定了气场。金玉满堂局并没有受到影响,请东家放心。至于今后,如果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都可以让我进行调理。” 这就是风水师格外得那些权贵之人看重的原因了。风水运势一直在变化,谁也不能保证它是一成不变的。有一句话说得很形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在说风水轮流转这个道理。 一旦出现问题,就要请风水师进行调整。所以,与一个厉害的风水大师保持良好的往来,是很多权贵之人的选择。 庞和牧嘴里说着:“有你在,我很放心。”心里却是更看重陈潇几分。想了想,庞和牧说:“我见当日之事,气流激烈非常,致使不少人受了伤。要是以后又收了仙人古玩,再有这样的情况可如何是好?”他有再多的钱,要是都用在赔偿上,也是会受不了的。 虽然看到仙人古玩很让人惊喜和振奋,病痛却不是一件让人愉快舒服的事情。好在那天医馆的医生来得很快,医治得当,每个受伤的人都得到了照顾。再加上事后庞和牧每个人都赔偿了一笔不少的钱,不幸遭遇事故的当事人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 庞和牧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且不说他这辈子还有没有那个运道,再捡一回仙人古玩的漏。就算是具有气场的物件进入到店铺当中,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影响到店中气场的。要不然前世那些专门的风水用品铺子,岂不是没办法开门营业了? 陈潇笑了下,说:“东家不必忧心。那天会有那么大的声势,全是因为我是按照特定的步数接近,相当于是挑衅、刺激。所以,店中风水局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庞和牧惊奇地说:“这风水当真这么神奇?竟然还能分辨出来是否挑衅。” 陈潇自信地说道:“正是。店内形成气场之后,笼罩在气场内的地方都是它的地盘。水池相当于阵眼,铜鼎威胁到了它的存在,焉能不反抗?”顿了顿,陈潇又说,“如果正常的把铜鼎搬到店铺里,只要不是放在阵眼,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再强再大的气场进入,虽然会有些微震荡,顶多刮一阵小风,甚至都不会让人察觉到异常。” 庞和牧感叹一声:“真是无奇不有,我可真是长了见识。” 陈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人正常的讨论过风水,忍不住就多说了一些:“这还不止。铜鼎跟店铺内的气场都是正气、阳气。如果是一件具有邪气、阴气的东西,风水气场的反应更是有趣。彼此属相相反,结果就会使互相消融,看谁先能耗过谁。” 庞和牧立刻举一反三地说道:“这么说来,如果有人使坏心,只要能拿着一件具有阴气、邪气的东西偷偷放到我的店中,破坏了我的风水,岂不是直接败坏了我的财运?” 只能说世界上的聪明人多,陈潇不过说了一句,庞和牧就领会了利用风水能做到的阴损招数。陈潇怔了怔,点头说:“不无可能。” 庞和牧立刻忧心忡忡地说:“这次盛老板的阴谋没有得逞,下一次他万一用这种办法暗中破坏。谁也不可能一眼不错的盯着那水池子啊,狮子都有打盹的时候。” 陈潇失笑道:“如果他真能找来这样的器物,至少也要是仙人古玩,还得是跟铜鼎类似的法宝才能奏效。他真要肯舍得一件这样儿的宝贝,我倒要敬佩他的魄力了。” 庞和牧想想也是,顿时笑了起来。俩人正在谈笑,外边慌慌张张的跑来一个伙计,看了看陈潇,才对着庞和牧急声道:“东家!店里那养了金鱼的水池子,又、又、又开始晃荡了!您快去看看吧!” 虽然东家没有说,他们却都是有眼睛的,更何况亲手参与过布置。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觉得那铜鼎的事跟这暗渠、铜管、水池子脱不了关系。于是嘴上不说,心里都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敬畏不已,对陈潇也是如此。证据就是除了庞和牧是因为要亲近才不改口,店里的其他所有人再没人叫他的小名了。 陈潇才刚说完,这会儿就又出事儿,顿时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他站起身,旁边已经把风水池看成仅次于铜鼎的宝贝的庞和牧比他更着急,直接跳起来,跑出了正屋:“什么?!谁敢动我的金玉……金鱼池子!” 庞和牧微胖的身体愣是跑出了陈潇前生百米运动员的速度。让陈潇尽管也心急,却不由的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真是好。 陈潇慢了两步来到前厅,庞和牧正焦急地围着水池子转,看到他立刻招手:“小憨!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就见水池好像地震初起时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水面震荡起一道道的波纹。里边陈潇刚放进去没多长时间的金鱼,跟渔场丰收被围网拉出水面的肥鱼一样,激烈的蹦跳着。那拼命的样子,好似大祸临头,恨不得挣扎出一条生路。 陈潇微微思索了一下,猛地向外边望去,他心里咯噔一下,大步迈出店门。远远地,古玩街尽头走来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不同与那天的衣衫,一件绀青色的宽袍。脚下的步伐不大,却眨眼间就来到了踏雪寻仙阁的大门前。那速度,街上的人愣是没察觉身边瞬间过去个人。 陈潇张口结舌,僵立不动。庞和牧见他跑出去,一愣之后也跟着出了店门。一眼就看到眼前站得这位气势非凡,品貌出众的人。庞和牧先是被他身上的威压弄得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眼神,随后慢半拍的意识到了什么,又把眼睛挪回去看那人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嵌边上的花纹,怎么那么熟悉?跟才被带走没几天的铜鼎上的多宝纹好像!齐老拓印下来的多宝纹,成了庞和牧曾经拥有过仙人遗宝的最后证明。昨天晚上他还捧着看了半天,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立刻,陈潇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边回放。那多宝纹跟仙师衣服上的非常相像,那么穿着这样一件衣服的人,必然是仙师无疑!做出这个判断,庞和牧吓了一跳。 三天前才送走了一位,今天竟然又迎来了一位。这对于平时难得一见仙师,千想万想。真见了面遭受到重大伤害的庞和牧来说,是惊大于喜。他战战兢兢地鼓起勇气抬头又仔细看了看对方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庞。对方飘然出尘、不染烟火的样子,跟郡城里那些修仙者有很大的不同。这才有了一种苦苦追寻的真正仙师,忽然出现在了眼前,那种幸福又狂喜,却又惶然觉得不真实的感觉。 第27章 “席……”陈潇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声带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惊紧缩了起来。嘶哑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陈潇就闭了嘴。为自己的不淡定有些尴尬,陈潇润了下喉咙,才再次开口:“席仙师,再次见到您,在下深感荣幸。” 席云霆轻轻颔首,开口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必多礼。” 庞和牧激动得浑身发颤,几乎要昏过去。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小憨,啊?这这、这位?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 他说得没头没尾,让人听都听不懂,除了陈潇。他能理解对方的紧张和无措,因为现在他也弄不清楚,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陈潇态度恭谨地对席云霆欠身一礼。他猜测席云霆这么低调的前来,是不想他行个大礼招来侧目的。见席云霆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陈潇觉得自己猜对了。微微放下了心,深吸口气,陈潇低声而清晰地说道:“席仙师,可否请店内一叙。” 席云霆没说话,而是直接抬步越过两人向着踏雪寻仙阁走过去。陈潇拽了下庞和牧,俩人紧跟着也走入店内。 刚才水池里金鱼突然出现惊人的状况,店内的所有人都很注目。陈潇跟东家接连跑到外边,他们也跟着凑到门边。陈潇的称呼他们也听到了,席仙师进门之前,众人赶紧散开,不敢挡了他的道。 大掌柜跟其他掌柜师傅还有伙计虽然也紧张,却更多是敬畏。他们不像庞和牧那样对仙门修仙者有着过分狂热的态度,只是恭顺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进了门就能看到造型独特的水池子,陈潇注意到里边的金鱼垂死挣扎到筋疲力竭地开始翻肚皮。陈潇内心满是抱歉。要是知道今天这位会来,他哪里敢把这些小东西放在里边遭罪。风水载物最是敏感,往往有变故首当其冲。尽管席云霆并没有相对的意思,他身具的却是龙脉,岂是这小小一间店铺的风水鱼能抗得住的,顿时被这恐怖的威压吓得要疯。 他赶忙叫过门口的伙计,低声吩咐他先把金鱼捞出来,找一个水盆先安置了。 庞和牧完全遗忘了自己是这家店的主人,只知道跟在席云霆的后边,一副不想错过对方只字片语。陈潇看得无奈,只得代替他上前。要不然偌大一个店铺,所有人木头一样站成桩子,只唯一的席云霆被晾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他还记得对方一生气,樊家家主就被厄运缠上了。他不想接下来十年都倒霉,就只能招待好这位莫名上门的仙师。 “席仙师,敢问这次莅临小店,是有什么吩咐吗?”陈潇小心地问。 席云霆眼睛在店内扫了一周,平静无波的眼神在看到不停震荡的水面时,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那情绪闪得很快,很快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重新变得沉静,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予那日听闻,你是自得术数在此踏雪寻仙。偶然得知就在郡城,心中忽然动念,故前来。”席云霆吐字非常清晰,是陈潇听过的这个世界最字正腔圆的官话。不过,这说话的风格跟那天在樊村大相径庭。 岱国百姓的自称很通俗,就是“我”。“在下”已经很讲究,粗俗些、低下一些的就是之前他还是伙计的时候经常用的“小子”。自称“予”,不是这里常见的。幸亏陈潇从小到大读了不知道多少古籍,要不然还没办法立刻理解对方说的话。 席云霆这话白话意思就是说:我那天听说,你是在这踏雪寻仙阁自学而成的术数。偶然知道这个地方就在这个城市,心中忽然一动想看看,就来了。 在岱国,没有修仙天赋的人接受教育的程度普遍都比较低,像是现在连庞和牧听得都很吃力,其他人眼里直接转起了蚊香。能听懂就已经显得很过了,陈潇可不敢跟着他一块拽文,直接白话说:“劳烦您还记得。” 席云霆又道:“予观你术数有成,持之以恒,造化不凡。可修身养性,历练心境。或得不亚于修行者。” 陈潇惊讶地看着席云霆。这话的意思更容易明白,是说陈潇的住宅术已经算是小有所成。让他持之以恒,将来会有不凡的成就。同时他要修身养性,磨砺心性。或许将来他的收获,并不比去修行差。 想必席云霆看不出来陈潇的特殊体质,也不知道他能创造一个完全不同的修炼体系。一个不了解风水的人,却能仅仅凭借两次接触的机会,就能做出这种判断,着实让他出乎意料。可以说,席云霆为人不同与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孤高冷漠,并且观察事物非常的敏锐而有卓见。 毕竟这个世界是以修仙为主流的,人人都以为修仙服务为优先。那些没有用的辅助能力,根本就不会去思考它的用途和发展前景。像重玄派的那个赵放,就视住宅术为不入流的小道,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身为一个修仙者,能摒除这种偏见去思索,非常的少见和了不起。他甚至能放下身段,走这么一趟跟陈潇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人说这些,可见他除了以上品质之外,还很惜才。 这一刻,陈潇是真的有些佩服席云霆了。觉得这个因为人形龙脉而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真实。 同时内心,陈潇又觉得有些可惜。他觉得席云霆有着很值得结交的优秀品质。只不过双方身份相差太远,所处的又不是一个环境,他没有那个机会跟资格和对方成为朋友。把遗憾压下,陈潇态度真诚的说:“多谢良言。” 席云霆牵了一下唇,露出一个算是温和的表情。随后他的脸上重归于平静,又看了一遍店内,见没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侧着头,对陈潇做了个示意,竟是直接要走了。 他俩人的交谈别人根本就听不懂,可把庞和牧急坏了。眼见仙师说完话了,却是一副去意。庞和牧焦急地想要挽留对方多待一会儿。好容易能跟真正的仙门仙师同处一室,怎么能一句话都没有搭上。 于是着急忙慌的庞和牧就脑袋发晕地说了一句:“仙师,您看看我这店里的古董。品类齐全,应有尽有。难得一见的仙人古玩都有,别出可是见不到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庞和牧就懊恼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旁边大掌柜几个也是瞠口结舌看着他。这样用来揽客的话,对着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仙人古玩这种东西,除非是铜鼎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在修仙者眼中才称得上。他们店里也就一些玉带、器皿。真给仙师看别人遗留下来的日用品,那就是个笑话! 庞和牧一脸崩溃,恨不得立刻找个缝隙钻进去。丢人直接丢到心心念的仙师跟前,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陈潇念在东家对他不错的份上,主动打了圆场。他说:“是的,店内的物品童叟无欺,是真正上了古的老物件。仙人……仙人古玩也是有的,保证是从古修仙者身边流传至今的物件。” 庞和牧一脸感激,旁人却用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大掌柜内心由衷觉得庞和牧没有白白提拔看重陈潇,甭管是因为什么。这份关键时刻为了老板不丢脸,豁得出去一起作伴的厚脸皮,就没人能比得上。 席云霆站立住,望着陈潇的目光充满兴味。陈潇忍着心虚,硬着头皮跟席云霆对视。就见席云霆仰月般好看的唇开启:“既然贵店如此盛情,可否一观?” 为什么这会就不拽文了?!陈潇内心咆哮。面上却还是端着笑,僵硬的点点头:“当然。” 庞和牧都要哭了。即为陈潇的义气感动,又为即将面临的尴尬而难堪。 陈潇却给了他一个让他淡定的眼神,走到杂物类的展架,从最边缘的展台上小心的拿了一个牙牌。 他竟然拿了一个牙牌! 这让店内的所有人觉得很不理解。那个牙牌既然是放在最边缘的架子,说明是杂物类里边很不值钱的一类物件。陈潇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把这么个玩意当成仙人古玩递到一位仙师的跟前。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就在所有人内心产生惶恐,心跳到嗓子眼。感觉眼前的这位仙师就要勃然大怒,拿他们一个戏耍仙师的罪名问死罪的时候,席仙师竟然伸手接过了那牙牌。 陈潇那个胆边生毛的家伙,还煞有其事地说:“这件牙牌,我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牙齿。总觉得不像是寻常象牙,有些特殊。” 席云霆仔细看了下牙牌,眼中微讶。他抬眼看向陈潇,那眼神意味深长。他说:“这确实不是象牙,而是一种名为剑虎兽的凶兽之牙,并且经历了数千年的年份。” 第28章 陈潇为此结论大吃一惊,他只是从这牙牌上微弱的气场来猜这是一个有来历的物品。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只猛兽的牙齿,还流传了数千年的年份。 听到仙师说那牙牌是一块有着数千年历史的猛兽之牙做的,踏雪寻仙阁老资历的雇员们都很惊讶。要知道流传的年份时间越长,身为古董的价格也就越高。本身作为凡物来说,就价格不菲。更别提是凶兽身上的东西制作。 凶兽是凌驾于猛兽之上的存在,其地位就跟仙师之于凡人。除了极其凶悍强大之外,也有一些有些通灵智慧,甚至天生拥有神奇的技能。 每每有凶兽出没,肆虐在凡人的地盘上,如果不是等到它玩腻了自行离去。则必须要有一位仙师出手,把它赶走或者是杀死。往往也是赶走居多,杀掉的很少。 所以,但凡凶兽身上的材料制品,百分之百肯定跟仙师有关。可以说是真正的仙人古玩也不为过。 看看已经被仙师拿在手上的牙牌,庞和牧心中一时之间特别复杂。他既高兴陈潇能找出这么一个物件,没有丢了他们的脸面。又惊讶自己店中竟然有这种宝贝一直蒙尘,懊悔之情顿生。 大掌柜和二掌柜,其他几个掌柜师傅也是一样。早知道有这凶兽之牙牌,不比那铜鼎差多少。甚至因为只有小小一块,还没有铜鼎那样被人觊觎材料的危害。 庞和牧站在侧面,看身旁不远处的陈潇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显然也为这个结果而吃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做出的惊人之举,先前的铜鼎,再到现在的牙牌。接连发生就不是巧合,而是陈潇真的在鉴别仙人古玩上边有着天赋。庞和牧轻轻一叹,只可惜陈潇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他留下来的。 席云霆看完外观,又试探性的输入了真元查看。他神情很明显的一顿,对着陈潇扬了下牙牌,说:“也不知道你这运气,是好还是坏。东西不差,拿来收藏也值当。” “?”陈潇露出一个不解的神情,席云霆却没有再细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这个小袋子陈潇几个几天前才刚刚见过,带走铜鼎的中年男子也有。看样子,似乎是仙师们用来放财物的。 席云霆从小袋子当中抓了一把,然后伸向陈潇。陈潇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一小堆圆溜溜,好似珍珠般的小珠子就落到了他的手心当中。珠子互相撞击,发出玉石般好听清脆的声音。 陈潇低头数了下,不多不少,整整十个。 大掌柜眼神好,看到那小珠子,倒抽一口气:“灵珠?!” 庞和牧站的近,也看到了。当日那中年男子直接把小袋子扔到他的怀中,里边装得也是这样的灵珠。中年男子特意直接把袋子也给了他,庞和牧就知道这是不让他露白的好意。晚上回去庞和牧数了一下,袋子里边有五十颗灵珠。 他内心比较了一下,隐约明白了。这牙牌的价值是铜鼎的五分之一。 被大掌柜一喊,陈潇也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珠子。就是那次东家做成了一次大买卖,请所有的店员吃饭。厨师带着特制的灶台,提供动力的就是这种灵珠。只不过,那一颗比起手里这些小太多,颜色也黯淡浑浊。他才没有一下子联想到。 “踏雪寻仙,倒也不虚此行。”席云霆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陈潇再一抬头,他人已经不见了。 他转头看了一下,水池当中的水面震荡停止,正缓缓地恢复平静。说明席云霆是真的走了。 仙师离开了。踏雪寻仙阁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两位掌柜跟掌柜师傅们还有伙计大松一口气。这才敢说话,走动。立刻,三两人凑在一起,兴奋的议论起了刚才那位仙师的风采。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从仙门当中来的仙师,难免亢奋。他们声音颇大,吵杂的动静很快引来相邻的店铺好奇。 见街坊过来,伙计拉着伙计,掌柜师傅拽着掌柜师傅,你一言我一语,把刚才的情景叙说了一番,引起一阵阵惊呼。 庞和牧怅然若失:“走了……” 陈潇把手心里的灵珠递给庞和牧:“东家,这些珠子给您。” 庞和牧被店铺内越来越大的噪音吵得脑仁疼,他皱起了眉心,接过珠子。对陈潇说:“你跟我来。” 俩人又到正屋次间的起居室分宾主坐下。庞和牧把手中的灵珠分了一半出来,推到陈潇的跟前:“这些是你的,收下吧。” 陈潇惊讶的看着桌子上的五颗灵珠,说:“东家?这是何意?”他是知道做成大单子的掌柜师傅们有分成不小的提成,可是五五分也太多了。 庞和牧笑着说:“这是感谢你为我解围。我庞和牧的脸面还是值些钱的。不用再退让,收下吧!” 陈潇想了下,没再拒绝。“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看着陈潇把灵珠放好,庞和牧对他说:“这灵珠你好好存放。我猜这些灵珠,恐怕就是那些仙师们花用的钱。没准儿你将来还能用到,万不可丢了。” 陈潇也是这么猜测的。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煤和石油,该有这些矿藏的地方,却变成了灵石矿。在他前生。煤跟石油一般都是国家或者大财阀所拥有,那么在这个世界灵石矿该归谁呢?只能是那些修仙者的势力。 那么,金银在凡人当中作为贵金属流通,灵石制品作为货币也就能够理解了。 庞和牧试探地开口:“小憨,我见你当时选了那牙牌,真是唬了一跳。你是怎么看出来,那牙牌是仙人古玩?” 陈潇说:“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那牙牌怎么看也不像是象牙的。” 庞和牧进入古玩这一行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见过的古玩收藏品不知道多少。他自认为对象牙制品有一定的了解,却愣是没有看出来那牙牌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这果然是天赋的原因? 庞和牧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是最近?还是……” 陈潇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就察觉了。我之前还是底层伙计的时候负责那块的打扫。天天擦,每天都看。有天就感觉那牙牌有些与众不同。只不过我当时刚来没多久,担心是自己少见多怪,就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与众不同?”庞和牧喃喃的念着这四个字。回想当时陈潇说起铜鼎时,没有说到多宝纹之前,也说过那铜鼎当中的味道似乎不对。这不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疑点? 庞和牧这下确信了,陈潇是真的有一种天生的天赋,能从凡物当中辨别出来仙人古玩的不同。 这能力甚至比起陈潇说他懂得一门术数,还要让庞和牧激动。他忍不住问:“那还有什么物件你觉得不同啊?” 陈潇想了一下说:“我刚来的时候,店里卖掉的那件仙人古玩。”那让陈潇一来就跟着吃了大餐的大单子,卖掉的就是一件仙人古玩。不过那只是一只器皿,比不得铜鼎和牙牌有价值。 “哦……”庞和牧有些失望,不死心的问,“别的没有了?不是咱们店中的也没关系。你说说看。” 捡同行的漏,虽然有些不厚道,可也不是不行。这就要看谁家的眼光高了。 陈潇笑了下,他当然明白庞和牧的小九九。古玩街上当然还有店铺有没有被发掘出来的仙人古玩。可是,他才不想做这种他帮忙挑选,然后庞和牧去捡漏的事情。庞和牧跟踏雪寻仙已经太有名气,太火热了。简直就像是下边烧着炭。 再闹出去同行店里去捡漏的事情,是嫌得罪的人不多,死得不够快? 庞和牧追问的紧,陈潇就说:“倒是有一样,是一个玉珏。不过我之前休假把它买下了,回乡送给了别人。别的就是其他店铺明摆出来的仙人古玩,被看得严,我也没有仔细看。” 还真有!庞和牧先是一喜,随后又是失望。 陈潇安慰他说:“东家不必太在意。那里有那么多蒙尘仙人古玩,这两件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庞和牧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这才恢复了平常心。 庞和牧放下了这事儿,转头又对陈潇跟那位仙师的对话起了兴趣。他问他们说了什么,陈潇含糊地说:“那位仙师觉得我的住宅术小有所成,今后可以专门习练此术。” 这会陈潇有点明白为什么席云霆要故意说得让在场其他人听不懂了,毕竟要是他在公开场合,说他未来的成就收获不比修仙者差,那也太吓人了。 没准席云霆也没指望他一下子理解。不过他听过这话,就算是当时不懂,事后肯定也会去求助别人讲解,以后也一定能懂他的意思。这让陈潇再一次感慨,这样的人不能与之为友,实在遗憾。 感慨完,陈潇正了正脸色,对庞和牧说:“东家,我有一事相求。” 陈潇帮了他接连两个大忙,尽管给了对方不菲的报酬,庞和牧却还是觉得没有还清对方的人情。他立刻就回答:“只要我能办到的,必不推脱。” 陈潇一脸肃然地说:“我想请东家代为介绍,让我在郡城当中推广住宅术!” 第29章 这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风水,接受起来固然会有些困难。可是反过来讲,整个郡城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市场。 陈潇所谓的推广住宅术,当然不是大张旗鼓的在人群当中,在街道当中去宣传。而是请庞和牧在他的交友圈子当中帮忙介绍。 风水师出道都是这样拓展业务的。做成一个成功的案例之后,就能通过事主的交友圈子,口口相传。把名气打出去之后,有需求的人自然会主动上门。不过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了解风水是什么,也就只能主动出击,请庞和牧宣传一下。 风水当中的阴宅在没有办法确定这里的具体方位之前,陈潇担心会出现差错。暂时并不打算帮人看。 阳宅也就是住宅术,现在有了几个成功的例子。陈潇也渐渐摸索出来了一定的经验,有了信心。于是,他就打算主攻住宅术,把技能的熟练度刷满,顺道把风水师的名头打出去。 有亲身经历在,庞和牧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帮陈潇这个忙。 虽然连续遭遇了气场对冲,和气场碾压。其实从效果上来看,金玉满堂风水局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尽管庞和牧经历了心痛和差点丢脸的尴尬,却做成了两笔大买卖,有超出平时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入进账。当然,过程要是不那么惊心刺激,他可能会更开心一些。 就这样,陈潇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松闲起来。每天睡得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吃饭过后,愿意去踏雪寻仙阁,就过去溜达一圈。不想出去,就在小院里看书,继续深入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在庞和牧的卖力安利下,有几个人对住宅术起了兴趣,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让陈潇去看了看。 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是卖庞和牧的面子,也有些人是真的有需求。 不管来者是因为什么,陈潇都一视同仁,认认真真的考察了他们的房屋,根据情况作出了调整建议。 虽然都按照陈潇提出的方法进行了改装,却并不是每一个事主家的风水都起了效果。有些形成了气场,凝聚了生气。有些虽然汇集了生气,气场却怎么也无法成行。更有的直接毫无反应,布置之前什么样子,布置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陈潇并没有被这种情况给打击到。他原本就是个风水大师,当然明白不是所有的房屋都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水。有的房屋在建造的时候,选址没有经过精心挑选。只是一块不好不坏的地,根本就没有风水可言。 像是这样的房子,就没有办法借到地脉气运的力。完全只能指望自己的运气,日子过得什么样,跟房屋没有太大的关系。 还有一种则是因为房屋的方位不对,陈潇还没办法根据这个世界的历法算出屋主的五行属性,也就不能根据他们的命格来进行调整。这样布置出来的风水,也同样不会起作用。 总体来说,来找他布置风水的人,有三分之一非常有效,有三分之一效果微弱,有三分之一完全没效。 百分之三十的失败率,让前风水大师非常的心塞。却让整个郡城的富人圈子,彻底的为住宅术疯狂。 这种神奇的术数,有效的时候效果简直立竿见影。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这些人也愿意掏出大把的金币,去搏上一搏。万一他们的运气好呢,毕竟有三成的机会,几率已经不小。成功了,就能遗泽后代。失败了,也无非是一些钱财上的损失,他们这些人,最不差钱了。 到后来,来找陈潇看阳宅风水的有钱人是越来越多。陈潇的小院子里,常常一天要接待两三波的客人。陈潇只有一个人,就算把他劈成八瓣,也没办法应对这么多人求上门。庞和牧自告奋勇,帮这些人安排出了顺序。陈潇忙碌了将近半年,才把这些人的阳宅都给看了一遍。 面对一个新生的事物,总有一些顽固派,不相信。不仅自己抵触,还要说服别人也拒绝。这些人当中以盛老板为代表。 对于这样的人,陈潇向来是不理会的。他现在很有一些拥趸,都不用他亲自出面。他的那些粉丝,就能把对方给怼回去。 陈潇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疲惫的走回正屋。他坐到卧室的圆桌旁,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倒茶。水是聘请的帮佣走之前添好的,还温着。喝了一杯茶,陈潇才感觉精神了些。 连轴转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以他现在很年轻健康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感觉,比起师父知道他闯下大祸被反噬命在旦夕,逼着接连赶场看风水还要累。关键在于,那个时候人们都了解什么是风水。方顾更是有口皆碑的风水大师,有他坐镇,陈潇做什么都没问题,很少遇到阻力。 这边就不行了,他得不停的跟人解释。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有的时候必须要给房屋动手,有些地方需要推倒了重建。有些人不乐意,他还必须努力说服对方,要不然最后效果出不来,砸的还是他的招牌。 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甩手不干了。请上门的风水大师亲自指点,就没有这样不配合的。 前生的风水师们从来都不怵任何人,任何势力。他们的名声是千百年来层出不穷的大师们建立起来的。没有人会想得罪一个风水师,因为指不定对方会怎么用风水报复回来。倒霉破财那是轻的。有那狠毒的风水师直接破坏仇人的祖坟,钱财散尽,家破人亡。更阴损的,断子绝孙的绝户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不过,辛苦归辛苦。这段时间的收获,却着实很丰厚。最初的时候,那些看着庞和牧面子请他去看阳宅的人。大方的给金币,小气的就给银钱。 到后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身价也开始节节高升。现在一出手,就够一个一般家庭,一辈子的花销。一开始,他还把这些报酬放在家里自己收着。后来眼见越来越多,这才不得不存入到钱庄里。 生活无忧,陈潇就开始追求其他的东西。现在他已经不再去庞和牧的古董店了,他想要辞去三掌柜的职务,庞和牧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宁愿他挂一个名头,只有这么一个名号,他都能接受,并且薪水还不少他的。 陈潇对此模式并不陌生,这不就是挂个名衔当顾问嘛。前生有钱的房地产大老板们经常这么干,让风水师在公司里挂个职务,白领一份工资。这就是变相的送钱给他们花,目的是供养着一位有能力的风水师,在关键的时候能使得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潇觉得庞和牧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人。除了遇到追仙的事情会失去理智,偶尔智商掉线。其他时间正常的时候,还是能跟他谈得来的。当然,所聊的话题也跟庞和牧主动迎合他有关,说得都是让陈潇觉得愉快的风水和古玩方面的内容。 只能说,庞和牧不愧是三代经商的人家出身。真心要交好一个人,足以使一个人如沐春风般觉得舒服。 作为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把他作为风水师尊重的顾客。陈潇表示,已经把庞和牧划到了朋友的圈子里。所以,挂名顾问什么的,陈潇就没有拒绝。这能让庞和牧放心,他又没有费任何事,何乐而不为呢。 晚上在外边解决了晚饭,又去隔壁街区的澡堂泡了泡澡,陈潇才回到家中休息。在这个小院住着,只这一点不好。没有卫生间,解决内急只能用恭桶。简单洗漱还可以,想要洗澡只能自己烧水。陈潇可懒得烧一大锅热水然后拎着水桶一桶一桶的往木头浴桶里边倒。 舒服的躺在被窝里,陈潇不一会儿就睡得人事不知。 打从他正式给人看阳宅以来,再没有过在不应该的时候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不仅吃饭恢复了正常,半年时间他甚至长高了一些。原本单薄的肩膀,也开始向着成年人那样慢慢变得宽厚。 陈潇对此很满意,他以前就是个个子高,身材好的男人。这辈子最好也能长成前世那样的大长腿。 这天晚上陈潇迷蒙中还以为自己做梦,意识在一个黑乎乎地地方漫无目的地闲晃,黑暗中一抹金色的光芒出现。慢慢地,这亮光越来越亮,陈潇不由自主凑过去看。 那是一个金色的罗经仪,老百姓口中的罗盘。它有成人张开手掌的大小,最中心的磁针正在滴溜溜的转动。外围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全都是字,从中心天池往外数一共十八圈。 陈潇怀念地看着这个金色的罗盘,仔细的描摹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内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想过这个看风水的好伙伴。作为风水师最重要的工具,陈潇自己当然有一个。 这时,面前的罗盘翻转了过来,对应中央天池的位置上镌刻着几个小字:东煜方顾驭制罗盘! “!!!???” 陈潇惊得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弹起。 第30章 “东煜”指得是前生世界陈潇所属的风水派别,“方顾”则是陈潇师父的名讳。 陈潇前生所在的世界,风水已经走出国门。不仅在东南亚地区有很蓬勃的发展,信众甚多。在隔着海洋的欧美大国,也有一些风水师早年漂洋过海,后落地生根,形成了新的门派。 东煜在风水几十种流派当中,并不是一个很著名的派别。因为历史上没有出过什么著名的风水大师,也没有留下过什么建树。最为出众的,大概就是上一代出了一个方顾,名震大江南北。 方顾年轻的时候,国内环境复杂多变,很多人求助风水学,整个风水行当相当活跃。所以伴生的风水法器制造,也格外的红火。方顾的罗盘,就是那个时候委托一位大师为他量身制作。 等到陈潇出生的年代,动荡结束,遭受重创的风水行业开始重新焕发生机。可是,那些在磨难当中死去的大师,断掉的传承也不会再回来。这就导致陈潇成名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做出方顾所用的罗盘那样的精品。 陈潇的罗盘也不错,却仍然比不上方顾使用的罗盘有灵性。曾经陈潇厚着脸皮跟师父缠磨,想要借来用用。结果平日里对他很好很照顾的师父,却一副孩子气地抱着罗盘不撒手。甚至开玩笑的说,这罗盘就是他的半身,他活着谁也不给,死后还要带到棺材里。 陈潇很明白,一个跟随风水师很久的好罗盘,甚至会沾染上对方的运数。也许,他的师父那个时候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心思要把罗盘陪葬。于是,打从那之后,陈潇再也没有提过要拿来用用这种话,转而精心的对待自己的罗盘。 陈潇这会很奇怪,怎么突然之间,竟然会做梦梦到师父的罗盘。 他正在琢磨,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声响。那轻微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人穿着的布鞋厚底子,从高处落到地上发出的闷响。 顿时陈潇心里就一咯噔。他万分警惕的从床架子的暗格当中摸出一把匕首,另外一只手拽住床头边上的一根绳索。 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声之外,后边无论陈潇如何竖着耳朵努力倾听,也再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声响。陈潇却不敢放松警惕心,反而更加的专注起精神。 这夜的天气不算好,有些阴。这就让天空的云层漫反射其他地方的光芒,并不显得很黑。 陈潇屏气凝神的盯着窗户看,就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缓慢的投射到窗纱上。那样子,分明就是有一个身份不明,不怀好意的人在靠近。那人的手在窗户上摸索,就要施展什么手段。大概是迷烟,或者干脆就是毒物。反正陈潇不相信这人会有什么好意。 突然之间,窗外的人痛呼一声,引来另外一个人惊慌的声音。陈潇心中一跳,外边还不只是一个人,竟然有帮凶。 他干脆利落的一拉绳索,挂在屋墙侧面隐蔽角落的铜锣“咣!咣!咣!”地发出一串又响亮又急促的声响。 陈潇手里握着匕首,从床上跳下来,也不穿鞋。跑到门口,拉扯着嗓子拼命大声喊:“走水了——走水了!!!” 夜深人静,铜锣的声音传得很远,顿时惊动夜晚值守巡逻的治安队。再加上陈潇家的院子并不大,左右隔着一堵墙就是邻居的房屋。平日里哪家吵架,隔壁都能听得到。他这么大声的喊,立刻左邻右舍熟睡的人就被吓醒了。 院外俩人咒骂一声,其中一个气急败坏地喊:“风紧,扯呼!”随后“踏踏”的急促脚步声向着院门跑去。 听到外边俩人都往外跑,并没有狗急跳墙冲进来抓他当人质的意思,陈潇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他内心又惊又后怕,同时还非常的愤怒。竟然有强盗敢入室盗窃,或者根本就是杀人抢劫!凭白让这些人跑了,陈潇特别不甘心。他拉开房门,跑到厨房,把之前准备好放在这里用来夜里照明的火把点燃。一手举着一个,火红的光芒顿时照得院中亮堂。 两个强盗已经拉开院门跑出去,陈潇冲出敞开的大门。他站在街上,挥舞着火把,嘴里还高声喊着:“抓强盗啦!有强盗啊——” 这时因为他敲锣又喊走水,已经差不多把整条街的街坊老少都给惊动了起来。家家户户的院门都被拉开,不少爷们手里拎着水盆,举着火把跑了出来。 那阵势看起来挺大,把跑走的强盗吓得不轻,一路躲躲闪闪,速度就慢了下来。结果一头撞到了赶过来的治安队手里,一个没跑掉,全都被抓了。 这一晚上,好多人都没有睡好。这个街区上住的都是安分人,几十年了没有发生过这样强盗入室的恶劣事件。 跟陈潇较好的黄婶一家,围着陈潇关心。其他的街坊邻居则围在外边,七嘴八舌的说话。纷纷咒骂,谴责这伙杀千刀的歹人。 幸好很快治安队就把人给抓住了,要不然所有人都别想再睡安稳觉。 作为苦主,陈潇被治安队请去配合调查。他在治安队的驻地待了半天,被抓住审问的强盗就全都交代了。 这伙人不是两个,是三个。除了跳进院子里的两个,外边还有一个望风的。这三个人是郡城当中三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平日里喜欢逛窑子,泡赌场。 其中老大走背字,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要是不在期限内归还,赌场老板就要把他卖到暗无天日的矿井去挖矿。他再不想受赌场老板的威胁,想跑路又不愿意吃苦。老大把心一横,跟两个小弟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郡城做一票大的,拿着钱财远走高飞。挑来选去的,这三人就看中了孤身一人的陈潇。 也是陈潇这段时间太惹眼了。简直是往来无穷人,出入皆富豪。三个底层混混哪里知道什么住宅术,就只知道陈潇最近是郡城富商圈子里的红人,挣了不少钱。再一打听,陈潇无亲无靠,就选了他做目标。 治安队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把带着血槽的刺刀,还有一包毒烟。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活口,准备杀人行凶到底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庞和牧也是惊吓不已,一个劲的埋怨陈潇:“早跟你说了让你换个大房子住,雇几个武师看宅护院。你听我的,不就没有这种事情了吗!” 陈潇苦笑的摇了摇头:“我就独身一人,没必要住什么大房子。” 庞和牧气急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一屁股做到陈潇一边的位置上。他说:“那你好歹请个武师,贴身保护你。你现在的身家,给对方加倍的待遇,不愁请不到厉害的武师。虽然你之前在门窗上布置了机关,又在院子里边安装了铜锣。万一下次遇到的不是为财,而是专门冲着你的性命。你有多少的脑袋都不够丢的!” 陈潇舒口气,说:“这次确实凶险,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虽然他在暗格当中藏了匕首,也布置了机关、陷阱、一拉绳子就自动敲响的铜锣等安全装置。可是就像庞和牧说的那样,如果对方拼着两败俱伤的狠心,他有再多的手段也没用。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保管给你找一个本领高强的武师。”庞和牧大包大揽的说。 “那就拜托东家了。”陈潇只好答应下来。 回到家中,雇佣已经把家里收拾了个干净。陈潇坐到书房的座椅上,一脸阴沉。昨天晚上如果说是惊怕,那么现在陈潇就只感到愤怒跟无力。 一伙无知强盗混混,冲到风水师家里毫无顾忌的杀人行凶。这放在前世,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那是因为千百年来,风水已近浸入人心,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百姓对风水师的认知,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势。让人们知道,风水师不好招惹。伤害了一个风水师,就要面临他的师门同行们的报复。 别看风水师们流派众多,天南地北,有很明显的地域之分。在遭遇到这种直接危害人身的问题,还是非常抱团一致的。 说到底,那些人敢炸着胆边毛对陈潇下手,就是因为陈潇身后没有了那种无形而强大的势。他孤身一个,好欺负! 这尤其让以风水师的身份和历史传承为傲的陈潇感到窝火。他愤恨不已的想着,总有一天他要让风水师的大名响彻这个世界,让每一个人都知道,风水师是不好惹的! 大概是他内心的愿望太过强烈了,明明外边是大白天,他也没有睡觉,意识竟然又来到了昨天梦中那个黑乎乎的地方。 只不过这回他睁着眼,整个人跟精分一样,视野被分成了重叠的两层。一层是他面前的书房摆设,另外一层是黑暗的。 不一会儿,那黑暗当中一道亮光出现。已经察觉了其中不对的陈潇这次没有被惊醒,他缓慢的靠近,金灿灿的罗盘越来越近。 第31章 陈潇试探性的闭上一只眼,结果黑暗当中的罗盘越发清晰。于是他干脆大胆的把两个眼睛都闭上,并伸出手去触碰那罗盘。 黑暗当中的罗盘是虚无的,并不是实体。当陈潇伸出手的时候,罗盘的虚影落到了他的手上。陈潇用两只手做出捧的样子,那罗盘就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到了他的跟前。 陈潇仔细看着罗盘,跟昨晚他睡梦当中的一模一样。这会儿他明白了,很可能那次根本就不是梦境。而是他刚巧在睡觉,当成做梦了。 黑暗当中意识越发清晰的感受到,他跟面前的罗盘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并不是来自血脉和身体,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精神感应。 罗盘中央的天池位置,磁针安安静静,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的晃动着。并没有发生之前滴溜溜不停转动的现象。陈潇有一丝不解,随后很快放过这个疑点。他小心的握着罗盘的边缘,把它翻过来。背面中央的位置,果真写着一行小字:东煜方顾驭制罗盘。 看着师父的名字,那一刹那,陈潇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师父的罗经仪,就是他身体那个“未知”。也许是带它来到这个世界,附身在已经死亡的少年身上,消耗了太多能量。罗盘不得不吸取他身体内食物转化的热量来,才导致他醒过来之后总是感到饥饿。而有了充足的气运作为能量,当它聚集了足够的能量时,第一时间出现在了陈潇的眼前。 想想这段时间陈潇马不停蹄的给人看阳宅,汲取的气运才把罗盘喂饱,从沉睡当中醒来。可见当初师父对他说的,罗盘是他的半身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是经历了这些,他也根本不会知道这罗盘竟然本身能承载气运。 明白了真相,陈潇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愧疚,更多的是被压抑在心底,此时无边无沿蔓延上心头对师父的思念。 他的师父方顾,是陈潇前生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之一。 陈潇并不是一个孤儿,不过他却不知道身世,也不知道亲人在哪里。他五岁的时候,从家门口被人口贩子给抱走了。经过几次转车,小陈潇被带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人平时对他还算不错,毕竟要卖钱,皮相不能受损。陈潇小的时候很聪明,他能背出父母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只不过人口贩子有一种手段,专门对付他这样的小孩。 他们会问陈潇父母叫什么名字,家庭地址在哪里。每当陈潇流利地背诵出来,就会遭受一顿打骂。如此下来一段时间,出于对疼痛的畏惧,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小孩子规避那些让他遭受虐待的诱因。就这样,父母的名字,还有那些地址逐渐模糊不清,到最后彻底被遗忘。 过了几个月,陈潇就不再闹着要爸爸妈妈,那些人声称就他的父母不要他了。小陈潇表面沉默,却从来也不受骗。虽然因为暴力,他再记不清父母的名字跟数字。却始终暗暗记得,是这些人把他从亲身父母的身边夺走,他们都不是好人。 陈潇小的时候长相很好看,他这样的健康男孩很容易出手。等到人贩子觉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一户人家把他卖掉。可是,这事儿并不算完。没过几天陈潇就又被退了回来。 因为陈潇太能折腾,哭闹也就算了,可是他总是跑到邻居那里跟人说他是从坏人手里买来的。弄得买他的人家很害怕,担心这样的孩子养不熟,长大了会跑掉。 如此几次三番,来回折腾,陈潇总是能被退货。人贩子渐渐对他变的不好,动辄呵斥打骂,还骂他是个赔钱货。可不是赔钱吗,卖不出去还得养着。没赚到钱,还白赔一份米钱。 小陈潇忍耐着,他担心如果被卖掉,远离了这伙人,就再也找不到爸爸妈妈。 陈潇跟着人贩子到处流窜,直到他长到七岁快要八岁,已经开始记事了。这样大的孩子不好出手,也不好□□,更难养熟。人贩子集团就决定把他卖给一伙乞丐,交给对方弄残了,去做乞讨人体工具。 他毕竟在那里待了两年多了,有一位刚生了自己孩子的年轻女人对他抱有同情,就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那女人的意思原本是说,让他老老实实地乖乖被卖掉,去户人家做儿子至少要比被弄残了去当乞丐强。 可是陈潇却意识到,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管是被卖掉当别人的儿子,还是去做乞讨工具,他都不能接受。他已经跟人贩子生活不短一段时间,人贩子对他的看管并不是很严格。于是,陈潇就趁着对方疏于防范的时机,逃了出来。 陈潇担心对方抓他回去,就利用从对方身上学来的转移方式跑路。他每回都是跟在大人身后蹭车,等到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换了一个人跟着,所以很顺利地接连的倒车,跑得远远的。 在这之后,他又流浪了几个月,在一个被称为潇水的地方遇到了他的师父方顾。他的师父那个时候已经七十有二,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动了念头,要收他做弟子传承衣钵。 师父问他是否还记得父母的名字,陈潇那个时候只记得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姓还是名,有一个是“陈”字音。方顾就用陈做了他的姓氏,他们相遇的地方做了他的名字。 于是,就这样,颠沛流离过着不正常生活三年的陈潇又有了一个家。可以说,方顾是让陈潇脱离苦海的大恩人! 因为有感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方顾并没有送陈潇去上学,而是选择一对一的教育方式。请了私人教师到家中给他打好基础,方顾就亲自上阵,教授他风水学。 陈潇非常的感恩,尽管方顾教给他的知识深奥的要命,陈潇还是拼命的学了下来。等到陈潇大一点了之后,更能理解风水是什么,就彻底热爱上了这门学问。不用方顾督促,也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他教的内容。 他们相遇十年后,方顾带着陈潇去做了他的第一个风水,让他正式出师。还没等陈潇为了能够独立赚钱而高兴多久,就发现方顾的身体每况日下,竟然很快就衰败了下去。 陈潇这才知道,方顾早就知道自己仅有八十二的寿命,这一年就是他寿终正寝的日子。方顾早就已经立好了坟墓,他想要埋葬在他的老家,宗族的祖坟当中。 方顾很欣慰陈潇完全继承了他的衣钵,放心的把自己的身后事交给这个唯一的徒弟办理。却没想到陈潇不能接受他就要死亡的现实,开始想方设法的改变他的寿数。 如果换成别人,这只能是徒劳无功的努力。可是陈潇是一个风水师,竟然还真被他找到了一种方法。 那个时候他太年轻,太疯狂,胆子大的几乎可以包住天了。竟然从方顾老家祖坟附近,另外一个风水好的地方,截断了人家的气脉,挖出了气穴当中疖珠,埋进了方顾老家的祖坟当中,增强了福禄寿的运数。这一下效果明显,方顾的身体立刻就有了起色。 要不是陈潇很快就受到了反噬,方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方顾知道了他干得事情,他做的事情已经显现出了结果。 那里原本是一块福地,曾经出过不少人才和官员。如果不是陈潇截断了村庄的气运,这个村子还能再矗立几百年。 被夺了气脉的村子风水立刻变差。很短时间,这里的土地就变得贫瘠种不出东西。水也变得又浑浊,又苦咸,直接不能喝了。住在这里的村民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生活,只能选择搬走。整个村子成了空城,不久将直接被从地图上抹去。 方顾又气又急,可是看着危在旦夕的陈潇,他更多的还是懊恼和心疼。方顾立刻想出了办法,放出了话要接风水单子。他岁数大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手。这一发话,上门的人立刻排成了队。 方顾就带着陈潇挑选着能缓和反噬的风水去做,当然主力是陈潇,方顾只在一边看。因为有他这个大师在坐镇,事主倒也没有意见。如此过了几年,陈潇也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成为了真正的风水大师。再不用借着师父的名头,去招揽风水单子。 陈潇知道他犯的错误太大。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在自己能力不足以对抗反噬的时候,就去截断气脉。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直接斩断龙脉的名人,人家怎么没事?因为对方是风水大师,而他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 他从来也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他的师父,他最重要的亲人还活着。虽然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要让自己的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陈潇还是挺难过的。于是,他就拼命的赚钱,给师父创造最好的养老环境。除此之外,他还收了几个徒弟,把自己的遗产成立基金交给他们,代替自己照顾师父。 闭眼的时候,他还觉得挺安心的,因为他把后事安排的妥妥帖帖。保证他的师父能够舒舒服服的活到一百二十岁寿终正寝。 结果这会儿,捧着师父相当于半身的罗盘,他才知道他让自己的师父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陈潇哭了,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32章 陈潇两世加起来,都没有这样痛哭过。 陈潇可以想象的出来。他死以后,师父是花费了多大的精力,为他想出了这么一个九死一生的机会。那一定很不容易。陈潇自己也是一个风水师,都已经亲身转换时空附身到一个少年身上活过来了,却还是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想到他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结果死了之后还让师父操了这么大的一份心。陈潇就又羞愧,又觉得无法抑制的感动。尽管已经两世永隔,可是只要想起有这样一个人一心为他着想,陈潇内心就满是踏实。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的深情厚谊深深挂怀的幸福。让人内心汹涌澎湃的涌上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充满希望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他不能辜负师父的付出,一定要活出一个样子! 陈潇扬起头,把手搁在脸上。脸颊滚烫,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很肿,毫无形象可言。可是大哭过后,情绪随着泪水宣泄了出去。让他觉得脑袋很轻,心胸都为之舒畅。他不由自主长长舒了一口气。 经历了一场情绪崩溃,陈潇现在是瘫坐在椅子上。正当他撑着胳膊想要站起来,去洗把脸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到他这样,惊讶地出声:“小憨,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完,来者快步的走了过来。略显粗糙,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胳膊,一下把他撑了起来。 陈潇抬眼一看,竟然是黄婶。他惊讶的看着对方,用沙哑的声音问:“黄婶,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黄婶皱着眉看他:“你黄叔说你从治安队回来了,我过来看看,问问你情况。倒是你,这是怎么?”她认识的陈潇是个性格坚强又独立的人,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黄婶非常担心。 陈潇想起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要说没事对方肯定是不信。红肿的眼睛眨了下,他说:“我没事,就是一时想起了亲人。” 黄婶一下想起了陈潇曾经跟他说过的家里情况,顿时就是一叹。她不再缠着这个问题追问,只当是陈潇因为刚发生的事情,觉得孤苦伶仃,所以才伤心难过,思念家人。 黄婶家人都挺好,见他身边没有亲人,就经常过来走动,把他当成一个子侄辈的看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陈潇也投桃报李,经常送点礼物点心什么的。 昨天晚上出事,黄家是第一个出来了,一大家子几乎倾巢出动。陈潇嘴上感谢对方,心里也记下了人情。 两家常来常往,黄婶不见外的帮陈潇把擦脸的帕子投水沾湿,然后又绞干递给他。陈潇道了谢,拿过来擦擦脸,然后叠了叠,盖在眼皮上。 黄婶坐在旁边,问了问陈潇在治安队的事。因为街坊们也牵涉其中,所以陈潇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黄婶。 黄婶咬牙切齿地说:“这些泼皮无赖,就该被拉去抽筋扒皮,不干人事的混账,定要狠狠惩罚才是!”她气得喘气,“治安队怎么说?” 陈潇眼神一冷地说:“毕竟郡城很久没有出过这样恶性的案件了。治安官长说,禀告过城主府之后,应该会处以死刑。” 黄婶嘶地一声吸气。虽然觉得他们罪该万死,可是当真这些人被判处死刑,却又心中惴惴。 陈潇见黄婶似乎被惊吓道,就放下变温热的帕巾,对她开口说:“这次的事情,让街坊邻居们也跟着受了惊动。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想要准备一些谢礼送过去。” 黄婶不以为地说:“这些都是理该的,不用花费那些。” 陈潇摇了下头,说:“应当的。既然受了帮助,这就是情分,不去道谢就是我的不懂事了。” 黄婶没再跟他争执,俩人商量了一家送一份四样点心合装的礼盒。黄婶子觉得,这就是一份很得当不失体面的谢礼了。陈潇虽然在这里生活了有一年多,对这些俗礼有些还是不太清楚,就听从对方的意见,去糕点铺子打包了一堆礼盒,挨家上门道谢。 他们这样的街道住户,彼此之间虽然来往不如黄婶一家,收了陈潇的谢礼,也纷纷对他进行了一番宽慰。 打点好了邻里之间的这些事,庞和牧给他找的武师也找到了。庞和牧邀请陈潇去他的家里,陈潇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了庞宅。 庞和牧没有把陈潇领到那些人的跟前,而是先和陈潇坐在书房。把这些人的资料先给陈潇介绍了一番。 是的,庞和牧不是只找了一个,而是一下找了一群。庞和牧把名册递给陈潇,让他从中选几个。 陈潇一头黑线,看着手上的册子,忍不住说:“东家,没有必要这么多人。”庞和牧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很有必要。这次来的只是三个蟊贼,不懂得什么武艺。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修炼过的学堂修士,寻常的一个武师不一定能顶的上事,还是一拥而上为好。” 上学堂的都是具有灵根天赋的。这里的人会在孩子五六岁的时候,送去最近的学堂进行测试。如果测试出来有天分,就进去先开蒙,然后等到再大些,就教一些通用的基础功法。 地方上的学堂,肯定是不如仙门和世家,有那种可以直接测出灵根强弱的法器。所以,练上个两年基础功法,就以这些人的成绩来断定。修炼进步快,就会被大户人家或者直接是修仙世家看上。而那些差一些的,再学个几年,到成年之前就必须离开学堂。 这样的人,就被称为修士。如果之后没有奇遇,他们这一生就都只会徘徊在修仙的境界之外。 哪里都有良莠不齐的人,等出来各自寻找出路,他们当中也有走上歧途,作奸犯科的。庞和牧说的就是这类,比起寻常人更加的有危害。 陈潇合上了册子,他说:“既然是这样,那也没有必要请寻常武师。请东家为我选一位修士就是了。”庞和牧惊讶地看他:“修士?”陈潇肯定的点头:“一位高阶修士足矣。” 庞和牧原本是想要再劝劝陈潇,毕竟一位高阶修士的酬劳不菲。然后想想陈潇只要不断了住宅术这门技艺,只是一位也不是请不起。庞和牧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明白了。这就为你找一个合适的。” 陈潇辞别庞和牧回了自己家,坐在卧室圆桌边上,一边喝茶一边思考。 从学堂出来的修士,陈潇之前曾经了解过一番。这些人当中有的进了管理层,成为了官吏。有的进了治安队,更有的受雇于世家,为这些人做侍卫。另有一些则散落各行各业,各自继承家业。 他们这类修士,并不是没有进境的资格,只是需要更多的资源。本身没有那样的条件,也没有金主在背后自助,所以就只能不甘心地蹉跎下去。有志气的就想方设法地筹谋,寻找资源进行修炼,没准厚积薄发,还是能够成为修仙者的。 那么没有背景靠山的修士该如何寻找资源呢? 陈潇从怀中掏出钱袋,打开里边的一个隔层。在柔软的布料当中,躺着五颗泛着柔光的灵珠。 他想,这可以直接跟修仙者进行交易的灵珠,一定可以打动对方。 这灵珠不光能作为货币使用,同时也能够直接提供能量。那位灶台主人,就是这样做的。所以,在修仙者的圈子,这样的灵珠一定能换来修士想要的资源。 更何况,陈潇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酬劳,也不仅只是这些。 这半年以来,他给人看阳宅,虽然事主给的报酬有多有少,却也积攒了有足足三千金币。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对富豪来说,也是足以让他们慎重对待的金额。陈潇却觉得这个数字不多,如果要请一位高阶修士,这些钱财也仅仅只是够用。 因为数额太过巨大,成堆的金币放在家中不好保存。之前陈潇就去了一趟钱庄,把这笔钱换成存票。钱庄只是本地的钱庄,它的存票能在本郡内做大额交易,却并不能全国通用。想要在其他地区使用的时候,必须兑换成金币,或者是拿着存票去当地的钱庄,兑换成当地的存票。 当时,他有些感慨,带这么多金币实在太不方便,要是有更大的流通货币就好了。陈潇存的数额比较大,来为他办理的是钱庄的一位管事。听到他这话,就告诉他,更大的流通货币也不是没有,只是兑换起来要花费的费用一般人觉得不合适,宁愿倒腾存票。 陈潇很感兴趣,就请管事给他介绍。管事告诉他,比金币面额更大的通用货币,就是修仙者使用的灵币。其价值,一万金币等于一百灵币等于一颗灵珠。当时,陈潇听得直瞪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摸自己怀中放着的钱袋。 第33章 管事说一般人觉得用金币兑换灵币和灵珠不合适,陈潇听了具体的比例,也挺肉疼。钱庄兑换的时候要抽一成的手续费。也就是说,拿一万金币,只能兑换到九十灵币。据说,这是因为灵币这种货币的来源很少。所以,手续费就收的有点黑。不过,反过来灵币兑换成金币,就不收取任何的手续费了。 陈潇盘算了一下,他在钱庄的三千金币全部换成灵币才只有二十七个。 今天他刻意问了一下庞和牧,雇佣一位高阶修士,每个月的报酬一百个金币。以陈潇在钱庄的存款,能雇佣一个高阶修士为他工作两年半的时间。 而最好的武师,每个月则只要十个金币,跟踏雪寻仙阁的大掌柜一个身价。也难怪庞和牧觉得价格昂贵。而且修士的雇佣条件当中还有一条,如果中途遇见修士要进阶了,雇主无故不能阻拦。雇主也不能故意下达侮辱修士身份和声誉的命令。 也就是说,这个高级保镖还有可能中途跑掉,或者拒绝雇主不合理的要求。价钱高昂和条件原因,让修士很难跟普通人达成什么合作。陈潇却并不考虑那些,在没有自保的能力的时候,一个高阶修士,才能够保障他的安全。 陈潇已经立下了决心要在这个世界打出风水师的名号,这就需要罗盘的辅助。而现在罗盘吸取的气运,只够勉强出现在他眼前一小会。所以,陈潇需要做更多的风水,或者说做更大的风水,来汇聚气运。 静极思动,陈潇想要换一个地方。郡城虽大,却毕竟是一个地方性城市,对于风水这样的新生事物接受的很慢。和庞和牧有交集的圈子经过辐射,有大半的富商陈潇都做过了生意。剩余的那些属于顽固派,不信加抵制,陈潇懒得搭理。至于郡城内的权贵世家,以陈潇现在的名气跟身份,还打不进去对方的阶层。 说来,这个城市里的权贵人家都是家中有修仙者,或者是跟修仙者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修仙者跟普通人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一般人根本就没办法突破这之间的壁垒。陈潇现在就被这无形的屏障挡在外边。 如果换做以前,陈潇或许还有那个耐心慢慢的寻找突破点。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时间宝贵。没有那个精力浪费在这些固步自封的家伙们身上。 在庞家的时候,和庞和牧说完请人的事情,陈潇就跟他聊到了这个问题。庞和牧也觉得住宅术在郡城的发展遇到了瓶颈。于是就建议他去岱国的都城,开辟新的战场。没准在那边能有新的机遇,或者积攒更大的名气,回过头来叩开郡城权贵世家的大门。 庞和牧在都城有些人脉,他说可以给陈潇写推荐信。保证他能在都城顺利的做出第一个风水局。而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之后,就能迅速的立稳脚跟,打开局面。就跟他在郡城的发展脉络一样。 陈潇感谢了他的好意,内心却有其他的打算。这个打算他没有办法对庞和牧说,要先看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高阶修士。 内心打算好了要离开郡城发展,陈潇就开始提前做安排。 首先,他买下了他现在居住的这个院子。对于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陈潇住出了感情,打算买下来。等以后回到这里,有个现成的属于自己的住处,也比较方便。 其次,就是樊村陈长根一家人。虽然陈潇以给对方布置风水的方式了却了彼此之间的因果,也代替憨娃偿还了对方的恩情。可是,对方可不知道,万一有什么事情,还是会来找他,他也不能不管。 陈潇托再次来郡城的周武师送了消息回去,告诉陈家他要外出游学。不过,他现在仍然在踏雪寻仙阁挂职,做三掌柜。如果有事,可以找大掌柜求助。他已经打点好了,能帮的一定会帮。 陈长根并不认识字,所以传的只是口讯。除了这个口信之外,陈潇还拜托给了周武师三百银钱,请他去的时候去集市走一趟,挑一头健壮的耕牛带给陈家。因为陈长根一家人的辛勤,他们已经还清了外债。陈长根现在已经没有再做长工,而是租了几亩田地种地。有了这头耕牛,他们能更轻松一些。 周武师感觉都快不认识陈潇了。每一次来,他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这半年来,他以惊人的速度在成长发展。一年以前,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现在却已经有资格跟商队背后的老板平起平坐了。 周武师平时喜欢抽一口烟丝。看着陈潇送给他的上等烟丝,周武师有一种预感,憨娃将来要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家伙,没准是那种他以前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忙完这些事,陈潇又跑了两家,把排在最后的阳宅看完,庞和牧就告诉他给他找了几个合适的人选。这次俩人是在踏雪寻仙阁后院的正屋里见的面,庞和牧给了他一张薄薄的纸。 庞和牧正色地说:“你也知道这些修士们的身份和脾气都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不能事先叫过来,让你一个个的挑。你就先看看哪个合适,然后再具体的面谈。” 陈潇秒懂,这不就是先看简历,然后再进行面试吗。陈潇点了下头:“多谢了。” 庞和牧严肃的表情顿时消散,他笑着说:“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还要谢谢你帮我布置的金玉满堂,现在踏雪寻仙每月的销售都有所增长。这个风水可真是管用!” 陈潇给他店铺里布置的这个风水,是属于特别有效的那种。庞和牧一直觉得自己幸运,在陈潇微末之际就跟他认识,还特意没摆架子的结交。现在庞和牧就盼望着,陈潇将来能够有更广大的发展,他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陈潇看着他笑了笑,低下头认真看起了纸上的内容。他怎么感觉庞和牧看他的那个眼神——跟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个潜力巨大却正默默无闻的新星,就等着对方一飞冲天散“卟呤卟呤”光芒的亲妈粉一样? 纸上写着五个人的名字、年龄、修为、家庭情况、大概生平。年龄从二十岁到四十岁不等,修为差不多,都是处在高阶。当然,其中的境界可能有更加详细的划分,不过这种涉及到修炼内容的讯息,一般都有默契的不往外传。庞和牧也打听不出来。 “我看前边这位不错。”庞和牧坐在他对面说:“在学堂里待到二十才出来。在治安队工作了五年,现在出来打拼,正是有心气的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 陈潇抬眼看他,有些好奇的问:“你觉得他不错的因由是什么?” 庞和牧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他刚从学堂出来就去了治安队,至少没有丢下修炼。又有几年历练,跟你年龄差距不大,不至于相处不来。”他看了眼陈潇眼前的纸张,“其余的几位,年龄都比较大了,你要知道,年龄越大血性就越不足。没有了冲击更高境界的希望,就很容易疏懒修炼。” 陈潇没有看他,盯着纸上的文字说:“我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年纪越轻的人越没有家室负累,可以很容易说动跟我一块离开郡城。” 庞和牧嗯了一声:“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年轻,就代表他距离突破还有段时间,被你雇佣的期间,应该不会突然提出要突破,半道把你扔下不管。真要什么关键时候扔下你,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潇眨了下眼:“应该不会到那般地步吧?”再怎么说也应该要有职业道德吧,就算要临时撂挑子,至少要把雇主送到安全的地方在走。 庞和牧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可能?我就知道一件事,有一大茶商,因为要走一条远道。怕路上遇到猛兽袭击,就雇佣了一个修士。结果走到半路上,那位修士突然要突破,怎么也不肯赶路了,一定要就地闭关。那大茶商无奈,只得跟对方结束雇佣,继续上路。万幸剩余的道路没有出事,要不然你说多冤。” 陈潇听了也不由皱起了眉心,说:“遇到这种情况,也太倒霉了。” 庞和牧拍了下大腿:“可不就是!这些修士说是很难有进境机会,一旦有了突破感,死活都不顾的,定要死死抓住。” 陈潇最后挑了年纪最大的两个,一个三十多,一个四十岁。完全摒弃了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修士,跟庞和牧建议的完全相反。 这让庞和牧很不解,陈潇就解释说道:“年轻修士有血性心气固然好,可是年长一些的为人处世更加的圆滑,也更沉稳。我已经很年轻了,需要的是一个见过世面,能在应对上帮助我的修士。” 庞和牧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他今年才十八岁。跟他说话相处的时候,让庞和牧全然忘记了他还没有二十,在这个世界都不算成人。庞和牧点了下头:“很该如此,我倒忘记了这一点。” 第34章 跟那两位修士见面,约的是郡城内一家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庞和牧一是不放心,一个是提供意见,跟陈潇一块分别跟两位修士会了面,进行了一番更加详细的交谈。 面试的内容当然不是谈谈理想和对未来的规划。陈潇仔细的问了问两个修士从学堂离开之后的经历,又具体的问明白了家里边的情况。询问了对方,如果聘请期间跟他一起离开郡城去其他地方,他们可否有不同意见。 整个面试时间加起来一共花费了一个时辰,陈潇相当于跟每个人聊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长的面试时间,让他对这两个人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随后他做出了决定,请那位年龄四十,名字叫做杜荣的做他的护卫。 庞和牧问他:“为何请他?另外那一个我觉得精神气比起杜荣好多了。”真不是庞和牧看不上杜荣,要是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杜荣明显差另外那个叫马亮许多。 马亮双目奕奕有神,精神抖擞,举止得体,应对有度。跟在陈潇的身边,不仅能为他处理应对一些事物,光他那个样子,就很震得住场面。 杜荣就要差一些了,虽然身上同样具有修士的气势,却看起来要显得沧桑许多。眉目黯淡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深倦怠,总让人觉得他没什么精神。庞和牧看着就感觉不太放心。 陈潇笑了一下,轻声解释说:“东家,你想想这俩人所叙说的经历,就明白我为何做出这种选择了。马亮从学堂离开,在治安队待了几年,随后被聘到一世家。所去最远的经历,不过是跟随主家去了一次都城。而那位杜荣就不同了,离开学堂之后,他并没有加入治安队,而是外出闯荡。曾经多次深入到无人地区探险,也去过很多地方。有杜荣在,至少在路上和野外的应对、安排会是妥帖的。” 庞和牧诧异的看他:“你不去都城了?”要是陈潇去都城,那么跟随主家去过都城的马亮一样能安排好路上的行程。 陈潇摇了下头,说:“都城还是要去的,不过那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地。不过,这不是我决定不用马亮的原因。虽然他跟着主家外出过,不过他只是随行,不是主事。所以也只是跟随人马一块行动,未必懂得路途上安排。杜荣就不一样了,他是自己行动,何时赶路,何时住宿,一定很有经验。两相对比,当然是杜荣更能胜任。” 庞和牧按了按额角,无奈说:“好吧,算你说的有理。不过,怎么看那杜荣都是一脸疲倦的样子,跟你这个雇主见面,也不收拾好精神仪容。也太不把这差事放在心上了,这样的人可不好相处。你有个准备吧。” 陈潇沉吟了一下,才说:“他恐怕不是不想有个精神的面貌跟雇主见面,而是不能。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才刚刚受伤痊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虽然他学的是风水,对于相术并不是很精通,只懂得一点皮毛。却仍然能看得出来,杜荣的印堂有些发白。这说明他血气不是很足,肺脾有点虚,很可能刚刚病愈或者伤愈。修士们的身体往往很强壮,极少生病,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刚刚才受伤恢复。 庞和牧这下皱起了眉头:“知道他刚刚伤愈,你还请他?” 陈潇说:“他这样在外闯荡多年的人,有自己的赚钱渠道。如果不是因为刚刚伤愈,不能用之前的方法挣钱,我想他是不会接受我这样的普通人雇佣的。这说明,他这会儿很缺乏钱财,为了拿到酬劳,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保护我。”那个马亮就不一样了,他不缺钱。并且刚从世家出来的人,就算不是刻意,面对他这个凡人也会自视甚高。 庞和牧担心的不是这个,他说:“他的身体强健不如马亮,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如何能护你安全?” 陈潇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从郡城去往都城。这段路程走得人多,危险不大,并不需要杜荣出手。等到了都城,他的身体应该会完全恢复。那个时候我不结束雇佣,他就算想辞也不好开口。所以说,这样一个这样经验丰富,见多识广,身手还不错的护卫,你会不会错过呢?” 做好了决定,陈潇跟杜荣签了一份契约。约定了每个月的工钱几何和作为护卫杜荣应该承担的职责。当然,修士的必有条件没有省却。只是,陈潇在这份契约上加了一条,一般情况下杜荣要离开,必须要等陈潇找到接任他的人选,否则要赔付违约金。那个数字定得很高,是杜荣酬劳的数十倍。 杜荣看到这条的时候,面容很沉凝。他深深地看了陈潇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潇按照约定,先给了一个月的工钱,让杜荣进行准备,跟他出远门。杜荣虽然并没有成婚,上边却父母健在。他底下还有弟弟妹妹,如今皆已成家。父母跟着弟弟生活,他走之前,要跟父母辞别。 陈潇则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用品,出行事情杜荣会管,不用他操心。 陈潇去钱庄把存票上的三千金币都兑换成灵币。二十七个灵币跟五颗灵珠单独装在一个小袋子里,贴身收藏好。除了这些,他还另外有一些金银做花用。之后每个月给杜荣的酬劳,也会用灵币来进行支付。想来,他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修士对灵币的需求更大,他还省了对方兑换的手续费。 这一切打点好了,陈潇就去了一趟黄婶家。这次去,他是去告别的。顺便帮黄婶家看看宅子,算作这段时间对方照应他的感谢。 黄婶家就在陈潇家斜对面,走过了路就是。黄婶一家人口不少,她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二子也成婚了,三儿子订了亲,不过因为家里边没有地方,暂时还没有结婚。剩下的两个儿子还小,距离订婚还早。爱给人说亲的黄婶,却已经早早的开始物色人选。 说实话,这么一大家子,劳力多,应该过得并不差。可是也是奇怪,家里的光景却并不是那么好。 黄叔年轻的时候受过伤,不能干重活。只能做点轻便的活,挣不了大钱,只勉强拉扯大几个儿子。家里没有什么积蓄,又接连给两个儿子娶妻,没有拉上饥荒就很不错了。 黄家的院子是个不规则的形状,挺大的。原先只是挨着墙建房子。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多,逐渐住不下。黄婶两口子自作聪明的在院子当中又修建了两个小屋子。大概他们是想要模仿两进四合院那种有进有出的格局,却失败了。导致现在的黄家就跟一个没有规划乱搭乱建的违章建筑一样。 陈潇真正跟黄婶一家交好起来,是他这半年最忙的时候。平日来,也只是在前院两口子的屋子里坐坐,后院有女眷又有小孩,他不好过来走动。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这个房子的格局。 陈潇皱着眉站在院子当中,黄婶看他这个表情,心里就是一咯噔。别的街坊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对方是做风水看住宅的,据说只要按照他说的调理风水,就能子孙享福,家中富贵。只是当她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陈潇的身价已经涨到很高了。黄婶子不好意思张口让他帮忙自家看看,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钱财来酬谢。难得这次陈潇主动提出来上后院,黄婶紧张地开口:“小憨,我家这院子,哪里不好吗?” 这根本就不是不好的问题,而是极其凶险的凶宅! 靠墙修的都是大房子,偏偏中间是小屋子,大屋夹着小屋的混乱布局。这在风水当中是典型的埋儿杀格局!主小儿早亡,家道中落,财运不旺。 陈潇不敢直言,怕吓到黄婶,只是避重就轻地说:“是不太好。如果这样住下去,对家里人不吉。”再这样住,黄婶家的小儿子活不到成年就要遇到死劫。黄婶晚年丧子,只怕也要不好。 黄婶为人淳朴,只是一个不吉,就已经足够让她心惊。她急忙问:“可有办法挽回?” 陈潇温和地对她说:“不必惊慌,还有得救。”黄婶追问:“该如何改进?” 陈潇皱了下眉心:“只怕是要大动一番。中间的两间小屋,必须要拆掉。如果想要增加房屋,万万不能这样没有依靠的修建。” 黄婶听了这个话,就是一阵愁闷:“可是家里人这般的多,大儿一家还有二儿还会陆续添加人口,住不开了。” 大儿子一家倒是想要搬出去住,可是郡城这样一郡之首,房价跟地皮钱一直居高不下。实在置办不起,只能厚着脸皮跟老父老母,几个弟弟挤在一起。 陈潇跟黄婶回到前边两口子的房屋,让黄婶找了一张纸。拿出一根自制的炭笔,在纸张上画了起来:“如果一定要增建房屋,可以把前后部分隔开。后边另外开一道门走。这样,就变成了相邻的两个院子。” 黄家的宅地,猛地看起来像是一个心形。用院墙隔开之后,就成了一个正方形靠着一个长方形。黄婶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不过,她越想就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前后隔开,另外开一道门。少掉的两个小屋子,可以顺着新修的院墙扩建房屋补回来。那院墙的两边,能盖两间大屋。这样并不少了空间,相反出入还更加的方便了。 陈潇给她的图纸,画出来的跟黄婶预想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开门的位置。陈潇说:“后院把门开在这个方位,虽然不临街,出入要绕一些,不过对你家却是有好处的。” 黄婶千恩万谢的接过这张纸,小心的收好。她决定了,等她家老头回来,就跟家里人商量着凑钱把房屋给改建了。这样房屋更加的规整,住着也更加的舒适。 分开住之后,老大家老二家可以自己开火吃饭,想来两个儿媳妇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说完房子,俩人才坐着说话。黄婶看着陈潇说:“你这次离开,是要去找你那媳妇儿吗?” 陈潇一怔,他几乎都忘了当初为了推掉相亲,而找的那个借口。 第35章 陈潇的怔愣令黄婶觉得奇怪,不由得又问了一次。陈潇这才回神,硬着头皮说道:“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其余的,也是因为游学。” 黄婶叹了一声,说:“但愿你那未婚妻,还好好活着。你们能有重聚的一天。” 陈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觉得真能有那么一天就出鬼了。 之后,陈潇跟黄婶说,交给她一副家里的备用钥匙保管。万一房子那边有点什么事情,也请托她帮忙看着一些。万一有情况,也不需要她家处理,只上踏雪寻仙去找人说一声,自然会有人过来解决。黄婶就笑,说房子那边让他放心,保管帮他看好。 黄家得了陈潇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只不过是帮忙看看房屋,这些事都不值当陈潇专门说,黄婶一家自然就会做。 陈潇走之前,把小院仅有的两幅钥匙,一副交给黄婶保管,一副交给踏雪寻仙阁保管。店铺这边现在简直要把他供起来,大掌柜甚至排好了班,打算让伙计们隔一段时间去他家那里打扫一番卫生。 陈潇听得哭笑不得,赶忙婉拒了。凭白给人家添一份工,谁乐意。又没人监督,肯定不给好好干,还得罪人。干脆也不麻烦别人,直接让那值夜的杂役从他挂名的工钱当中领一些铜板出来。让他定期去大掌柜那里拿钥匙,把这个打扫的事情给兼职了下来。 庞和牧大早上赶来送陈潇,他亲手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匣子。陈潇都不用打开看,只听里边金属清脆的撞击声,就知道里边是钱。 陈潇皱着眉说:“东家,您这是干什么?”庞和牧嘿嘿一笑,硬是塞到陈潇的手里:“穷家富路,拿着!”陈潇刚要把匣子还给他,庞和牧直接就说:“这是你今后五年的工钱,提前预支给你的。” 陈潇无奈地看着他:“万一我到时候回不来呢?您也不怕打了水漂。”庞和牧腆着脸说:“那肯定是小憨名头太盛了,忙都忙不赢,到时候我就亲自过去请你回来。我可还记得呢,这店铺里的风水,到时候还得让你看看。我知道你今后的前程一定广大,只千万别忘了我这个旧识。” 陈潇笑着说:“肯定不能忘。那行,您这匣子我收下了。到时候我一定回来,万一我真要回不来,您就拿我那院子去顶账吧。” 庞和牧哈哈一乐:“我可不要你那院子。” 杜荣走过来说:“陈东主,时间差不多了。” 他们一行人,此时正站在郡城驿站当中。几人旁边正停着一辆由四匹健马拉着的宽体马车,这马车比起陈潇之前回樊村所乘坐的更大,也更豪华。坐在赶车位置上的车夫,这会儿正望着他们。见陈潇看过来,露出来一个非常热情的微笑。 把钱匣子交给杜荣保管,陈潇挥手跟庞和牧告别。他登上了马车,按照座位号,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这回的位置更宽敞,更舒服。如果之前做过的马车待遇是高铁一等座位,那么现在一定是商务座位。座位同样能够调整,能靠还能躺。整个马车只能坐下六个人,因为空间有限,并没有跟随的服务人员。不过车厢的顶头,倒是有一个柜子,里边有可口的点心和保温中的热水可以取用。 这趟马车是专跑从郡城到都城的专线,沿途不仅会定点停车,让顾客解决一下各种需要和问题。晚上还会在特定的高级客店停驻,陈潇俩人并不需要开房间,直接入住配套的房间就可以。陈潇不由得感叹,不管是在哪个时空,哪个时代,只要肯花钱,就没有享受不到的服务。 因为陈潇肯花钱,从郡城到都城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什么苦。杜荣的脸色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等到了都城,跟陈潇预计的一样,杜荣脸上的病容一扫而空。双眼沉静,目光锐利,让人一看就知道身手高超,很不好惹。 在驿站下了车,杜荣从车架下取出两个人的行李。他沉声的问陈潇:“陈东主,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在下好安排住处。”虽然他暂时归陈潇辖下,却并不会用有归属含义的自称。陈潇也不觉得被冒犯,这是修士独有的骄傲。人家就是这种范儿。 陈潇转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杜荣:“你能找一个修士们出行住宿的客店吗?我有一事需要打听。” 杜荣有些意外,他诧异地说:“陈东主有何事想要打听,可以交给在下去办。并不需要亲自去,那地方环境复杂,对陈东主比较危险。” 他虽然没有明说,陈潇却知道,修士有自己的圈子,不会欢迎他这样一点修炼天赋的人也没有的人。 陈潇看了看杜荣,他并没有因为陈潇提出这样不自量力的要求,就流露出对他轻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态度还是过得去的。陈潇内心暗自点头,看来有些事情可以交给杜荣去办。 于是陈潇就没有坚持,让杜荣安排一家环境清静,位置方便的客店便好。 驿站外边有专门承揽载客生意的马车,杜荣很熟练的跟对方确定了目的地和价格,就请陈潇上车。自己则把两人的行李一一搬上车架。 陈潇透过车窗看杜荣,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能找到这样一个高阶修士来做他暂时的护卫。真要是换成马亮或者是更年轻的那几个,肯定是不乐意来做搬行李这样的事情。因为生活的环境,造就他们不会放下身份。不是指使马夫,就肯定会提出雇佣一个小厮专门来为陈潇干这些事。 其实要不是迫不得已,陈潇是连这个护卫都不想要的。毕竟他身上有些秘密,在他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不能暴露在人前,尤其是这些距离修仙者只有一步之差的修士。所以,他就更不会想要一个贴身服务他的小厮了。 为了杜荣的难得,和他自己的幸运。陈潇决定在结束合同的时候,给这位任劳任怨的修士额外的丰厚奖金。 杜荣还不知道他的临时雇主,对他的好感度正在攀升。他上了马车,车夫就驾着马车小跑了起来。 陈潇欣赏着窗外一国之都的繁荣景象。说实话,别看这里的社会制度落后,可是经济看起来非常的发达。道路非常的宽阔,地面平整,铺着石板。街道两边的行人熙熙攘攘,商铺里也进进出出的都是顾客。他们精神饱满,穿着光鲜。眉眼间飞扬自信,看得出来对生活很满意。 岱国都城是存在了数千年的古都,有些前朝的建筑保存完好,跟主流风格完全不同。让陈潇这个从地方上来的土包子,看得大饱眼福,惊叹不已。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建筑都是最能体现一个时代艺术精华的存在,凝聚了各种技艺的精粹,可以说是时光的代表。只是看着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陈潇就觉得自己离开郡城是正确无误的决定。 杜荣没有安排他住在城市中心,而是边缘地带。这里非常符合陈潇的要求,清净并且交通便利。 杜荣包下了一个独院,他觉得自己的雇主,更喜欢这样的私人空间。果然,陈潇没有多话,情绪很愉悦的入住了房间。 陈潇把庞和牧给的钱匣子交给杜荣就没有要回来的打算,他打算用这笔钱来作为路途上的费用。 这话陈潇没说,杜荣也能明白。他所有的安排都恰到好处,并不是最顶级奢华,却全都是让陈潇感觉到舒服的。 晚上,陈潇邀请杜荣一起去客店的汤池泡澡。他包了一个雅间,汤池很大,足够三五个人一块下水。 侍者送来酒水。杜荣倒了两杯,然后把飘在池水上的托盘,向着陈潇推了过去。陈潇仰靠在池子边上,端起酒杯,惬意的喝了一小口。 杜荣不动神色的垂下眼,默默地喝完一杯。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雇主很神秘,让他这个在外闯荡二十年,经历不少风浪的高阶修士都看不懂。 陈潇对杜荣进行过事先了解,杜荣当然也提前做过关于他的功课。他清楚陈潇的身世,也知道他发家的传奇过程。他敢肯定,陈潇一定是有奇遇。 只不过,在修仙者的世界,这种奇遇虽然比较少,却并不很罕见。陈潇能够遇到,也只是让杜荣惊奇和羡慕,并不会动什么其他心思。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自己。弄不清楚这一点的修行者,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毕竟,在他了解的资料看来,这种住宅术不过是一种辅助术数。对修仙没有什么用处,算是一种不入流的小道。也只有陈潇这样没有灵根天赋的普通人学来,才恰到好处。 澡堂的汤池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这样的环境比在饭桌上还容易让人放松,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陈潇请杜荣泡澡,就是抱着这样的地方好谈话的目的。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只怕是杜荣这样的老资历高阶修士,都要难以理解。 喝完一杯味道甘醇的美酒,陈潇缓缓开口:“杜师傅,我有一件事向你打听。还请你如实相告。” 第36章 看,这就是让他看不懂的地方。杜荣内心想着,手上把空酒杯放到一边。 一个从山村走出来的少年,即使有奇遇,从微末当中崛起,位列人杰。短短时间之内,却也不该变化如此之大。就是庞和牧之前见了他,也有一如其他普通人那般,先天气短了半截。 可是这位东主,却目光湛然直视,说话不卑不亢。好似他真心并不敬畏自己身上的力量,而视两人为同一阶层。 这种奇特,却并不让杜荣觉得被冒犯,而是觉得很新鲜。虽然他并不觉得修士就该比普通人更加高贵。可是世人往往被无形之力束缚,真正能在这种力量跟前,保持自我尊严的少之又少。 杜荣转头看着陈潇,声音在雅间内回响:“陈东主请问,只要是在下所知,必定相告。” 陈潇可不知道杜荣内心的想法,虽然他已经极力的模仿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为人处世,可是有些东西是只靠模仿没办法学会的。再说,他又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哪能时时刻刻伪装。不过好在他的马甲就算是被人给扒掉了,杜荣这类的修行者也不会把他送上火刑架。修仙世界离奇的事情太多了,比他更神鬼莫测的也不是没有,这让这里的人们接受程度颇高。 陈潇声音很清晰地说:“有没有一种地方,修士以及修仙者们跟普通人接触的比较多?” 杜荣怔住了,他不解地说:“……陈东主能具体的说一下吗?在下有些不能理解。” 陈潇坐直了身体,认真的描述:“就是有没有城镇,跟郡城那种环境正好相反。在郡城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数量大过修士和修仙者。两者的圈子互相不交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而这个地方,则是修士跟修仙者所占比重较大,可是他们平日里生活并不刻意避开普通人。” 杜荣明白了,他点了下头:“陈东主是问,有没有专属于修仙者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是有的。”他见陈潇对这方面有疑问,索性就为对方解惑。反正这些事情,并不是机密。只不过,双方的圈子差的太远,传播不过去罢了。“岱国生活的绝大部分都是不能修炼的凡人,所以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其实修仙者甚众,不仅有所属的城市,甚至还有拥有附属国的仙门。” 陈潇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修仙者跟他前生那些只存在在传说当中的神仙们一样,只是少数。并且避居在深山海岛之上,清清静静的修炼,不理世事。哪想到,竟然全然不是这样的。看来他对这个以修仙为主流的世界了解的还不够多,远远没有触碰到核心。 这不怪陈潇不努力,而是受到社会制度的限制,知识的传播不广。有些内容,他就是想要知道,也没有地方去学习。就比如现在,他都还弄不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在一个星球上,有没有海洋和其他的大陆。 其实陈潇想要问的地方,是仙门附近的城镇。却没想到他没问出来什么仙门脚下的村镇,杜荣直接告诉他有这样一座修仙者跟修士为主要居民的城市。 一座城市! 陈潇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跟向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都发亮了:“这样的城市在哪里?远不远?” 杜荣说:“非常远,路途还特别险恶。远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以普通人的脚力,就是走上一年也到不了。路上凶险的程度,就算是我这样的修士,去走也不过是送死。” 陈潇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样的地方。”这比起当初玄奘法师去西天取经还要艰难险阻,人家去了至少能回来,是九死一生。这路走了,却回不来了,真正的十死无生。 杜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他详细地说:“要去那座城市,需要穿过遍布凶兽的平原、密林,极度酷寒的冰川雪山,炙热荒芜的沙漠戈壁。又费时又费力,就算是以我们这样的修行者,也不喜欢走这条陆地上的道路。所以,一般我们都是乘船出海,绕路过去。” 陈潇看着杜荣,面无表情的。说话大喘气什么的,太可恶了。真心没想到,一张精干肃然的脸庞下,杜荣竟然是这样腹黑的类型么。 看陈潇板着脸,杜荣莞尔。虽然只是一个微笑,却因为出现在一个硬汉的脸上,顿时柔和了他锋利的棱角。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漠然,多了几分人情味。 也怪这会儿的环境跟气氛,太让杜荣放松。东主好奇询问修仙界的事情,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他弟弟家的儿子。他成年就离家,弟弟因为没有天赋,早早结婚生子。所以,杜荣的侄子竟然跟陈潇一般的年纪。每次杜荣回去,也是缠着他不断的好奇的问修仙者的事情。 这样的陈潇,让杜荣觉得尽管他身上还有一些让人看不透的神秘地方,本质上却仍然是个少年人。不由得心弦放松,态度微变。 发现对方的眼中竟然隐约透露出一丝慈和,陈潇内心顿时一阵无力。虽然他是想拉近跟对方的关系,可是却并不想被对方当成小辈来对待。放松过头了谈话,也难怪不被对方认真慎重看待了。要是换个正式些的场合谈话,对方肯定就不是这个样的态度。 陈潇默默咬牙切齿,被当成小辈就被当成好了。反正长辈对小辈的态度是包容的,至少移情作用下,陈潇这个雇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陈潇干脆仰着一张不用佯装,就足够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嫩脸,对着杜荣说:“杜师傅,我能叫你荣叔吗?” 杜荣说:“蒙东主不弃,是在下的荣幸。” 陈潇客客气气地说:“哪里,荣叔完全当得起。荣叔也不必每称东主,叫我一声小憨就行。” 杜荣再怎么放松,却也紧守着底线,他脸色微微肃然:“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陈潇也不勉强,转而继续起刚才没有问完的话:“那荣叔能给小侄说说,海路是怎么走的?又是从哪里去坐船?” 杜荣说:“修仙者生活的地域,灵气活跃,凶兽众多。所以,常人不可及。沿海地域则不同,海洋广阔,凶兽甚少往海边活动。所以驱船而行,比较安全。在都城附近有一内河码头,从那里可以坐船抵达外港。外港码头每旬都有船队前往修仙者城市,花钱买票即可。” 陈潇心中一喜,赶忙问:“船票价钱几何?” 杜荣摇了下头说:“东主不必想,你买不到票的。” 陈潇皱眉:“这是什么原因?” 杜荣说:“这船队只承载修士和修行者,并不把船票卖给普通人。” 杜荣还以为这个消息会让陈潇再一次失望,却没想到他并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情绪。只是点了下头,说了一声“知道了”。 该问到的消息,陈潇都问到了。虽然杜荣说船队不会把船票卖给普通人,可是陈潇觉得这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陈潇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下一步准备到这座城市去。在都城继续发展推广住宅术固然可以,可是那不过是在重复郡城的过程。做遍富商的生意,却被挡在权贵世家的门外。 都是一样从头开始,何不直接去那座修仙者的城市。这样的地方往往普通人接触到修仙者的机会比较多,并且对于住宅术这样跟修仙术法类似的新事物接受起来比较容易。陈潇觉得,修仙者多的地方,跟普通人之间的壁垒很可能比较薄弱,更容易突破。 陈潇的最终目的,是学到一种能够保护自己的方法,只在凡间城市打转,是找不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那座城市。 接下来泡澡,陈潇没有再问关于修仙者的事情。转而询问杜荣过去的经历,和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杜荣年轻的时候就跑出去,其实是跟人组队一块去凶兽的地盘历练。凶兽所在的地方,往往有很多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灵类植物,或者可以入药的动物。 他们找到这类有价值的东西,就会想方设法换成对修炼有用的资源。或者是丹药,或者是武器装备等。等用这些提升了自己,就再去更危险的地方,获取更多的材料,回来继续兑换资源。 杜荣就是在这样不停的循环往复当中,一步步的从低阶修士提升起来,最终成为了高阶。其实他的天赋说真的并不算好,虽然是三灵根,三根灵根却都很弱。修炼起来效率非常的底下,事倍功半都达不到,往往对资源的利用能力只有四分之一。 在学堂的时候,他也很感到气馁。既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他想不如退学回家去找个工作。可是家里边的父母和弟弟特别支持他,他才坚持在学堂待到了成年。离开学堂之后,家里原本想要凑钱把他送进治安队。他却直接留了一封信,离开家门闯荡。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一直以来,杜荣都做得挺成功。他不仅磨砺了自己,提升了修为。还让自己的家庭过上了富裕的日子。甚至同一时期跟他天赋差不多,进了治安队跟世家的修士都不如他修为高。 只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可能总能一帆风顺。之前他就在一次行动当中受了重伤,丹药吃没了,武器跟装备也在战斗当中损毁严重。侥幸活得性命,回家养病,积攒的财富却全都花了一个精光。 杜荣从来都不是一个向家里伸手的人,没钱也只愿意自己想办法。他痊愈之后,为了购买新的武器装备,就接受了一位富商寻找高阶修士的邀请,前来做了陈潇的护卫。 第37章 杜荣一直以为,陈潇来了都城之后,会很快展自己的事业。却没想到,陈潇接下来的几天,每天起来就是外出游览景观,然后品尝当地的著名小吃和美食。 也不知道他都是跟谁打听的,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把都城踏了一个遍,每个角落都去过了。杜荣以前也来过都城几次,从不知道这个城市竟然有这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尤其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吃得杜荣原本有些凹陷的脸颊都重新饱满了起来。 这天早晨,陈潇出了房门,就对已经等在门外的杜荣说:“荣叔,一会儿吩咐店里叫一辆短途马车。” “好的,东主。”杜荣都已经习惯了,每天陈潇都会要求叫一辆马车出行。普通马车就代表今天要在都城内部活动,如果要是短途马车就说明要去都城附近的郊区。 杜荣日常工作时往往不苟言笑,他似乎将公事跟私人分得很开。尽管俩人有了一起泡澡池子的交情,当时,貌似拉近的不少关系,过后却名没有见杜荣表现的亲近多少。这让陈潇放心了不少,他还真怕杜荣一下子切换成了热心长辈的模式,还是这样不远不近的相处着,他比较习惯。 在客店的大厅里吃过了早饭,俩人就乘上了马车,向着都城郊区的一个集市赶去。陈潇听每天来送热水的客店伙计说,这里的集市很有特色。汇聚了岱国各个郡城的特产,平日里见不到的水果和牲畜,这里都能够看到。因为外地人很多,这里的吃食摊子也是各具特色。总之,虽然这里没有什么优美的风景,和精致壮美的建筑,却是了解各地风俗的好去处。 当然,陈潇绝不承认,他是冲着吃的去的。 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才到达了这个郊区集市。马车是包了全程的,这会儿陈潇跟杜荣去逛集市,车夫就把马车找了一个地方存了,自己找个茶铺歇着了。 说是集市,其实这里紧邻着一个小镇。集市就从小镇的一个方向延伸出来,形成一块繁华热闹的地方。 天南地北的货物汇聚在一起,不同的口音交杂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副格外热闹的场景。因为兼具货物中转的功能,这个集市的人非常的多。幸亏有杜荣跟在陈潇的身边,他才没有被人给挤成肉饼。 鱼龙混杂的地方就难免有小偷,在杜荣格挡了三波人之后,陈潇终于找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产品。 他们此时离开了水果干货区域,正在日用杂货的地段。这里也不只是经常走商的商队,偶有几个单枪匹马的人,带着一些好货。这些人势单力薄,又没有销售门路,在都城找不到下家接手货物,又不甘心便宜卖掉,就跑来这个集市,想要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 眼前的这个摊位就是这样,老板一个人带着几匹精贵的织物千里迢迢的跑了来。结果绸缎行的店铺有固定的进货渠道,进货价比他的售价要便宜许多,压价压得特别狠,连本钱都回不来。眼看这些货物就要砸到手里,老板急得嘴角上火。 看到陈潇对自己的货物感兴趣,老板赶忙上来招揽:“这位少爷,您真有眼光。我这几匹织云锦可是从南方带来的,最为名贵的锦缎。”老板并不上手去碰触那些布匹,只搓着手让陈潇自己看。经历过前生专卖店导购的专业服务,这老板木讷的介绍简直简陋。可见是个不善言辞的,也难怪只能蹲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人主动送上门。 幸好陈潇对他面前的织云锦是真的感兴趣。织云锦是用蚕丝、金银丝线、珍禽羽毛编织而成。整个缎面上遍布大片大片的云纹,颜色鲜明,光泽亮丽。据说在前生以前是贡缎,龙袍就是用这样的织云锦制作的。这种锦缎在前世的时候产量已经很低了,因为只能通过手工用大型木织机制造,市面上非常的罕见。 他眼前的几匹都是素缎,颜色有黛青、霜色、青白、茶色、海棠红、水红、银红、丁香色。陈潇指着其中霜色的问:“这一匹多少钱?” 老板小心的回话:“一匹织云锦三金币,不能再低了。”大概是之前被价格吓走的人太多了,让老板连报价的底气都没有了。 三金币都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十年了。来集市闲逛的有钱人并不算多,一般人听到这个价格,被吓退再正常不过。陈潇却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合适,就让杜荣掏钱,挑选了黛青、霜色、茶色、青白四个颜色。最近陈潇的身体一直在成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衣服。这四匹布,正好用来做这年春夏的新衣服。 买到了东西,陈潇的逛性就不大了。他就带头向着小吃摊子比较集中的地方走去,找了一家生意看起来不算太差的坐下。 杜荣暂时离开,打算去找一个容器把这些织云锦给装一下。陈潇在小二的介绍下,点了几个比较火的吃食,然后就坐着等上菜。 他的目光在周围漫无目的的闲晃。一个身量不太高的少年映入了他的眼帘。他背后背着一个小提琴那般宽窄的长方形盒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短打劲装。对方大概只有一米六多,长着圆脸单眼皮,因为眼皮比较厚,感觉就跟没睡醒一样。眼睛下边的鼻梁有点塌,就显得鼻尖挺翘。圆润饱满的嘴紧紧的抿着,明明一张没成年的娃娃脸,却偏偏要板着。 别看对方一脸好欺负的样子,陈潇却从对方身体周围的气场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修仙者。并且修为很高,比起杜荣至少要高一个境界,跟席云霆那两个师侄差不多。严格来说,这可是一位仙师呢。 可是现在这位仙师却被淹没在人群当中。一副跟着大人出来混江湖,却不小心走丢的样子,在附近转来转去。 陈潇实在忍不住盯着对方看,因为他走过一次,空气当中就有气流在动。别的人可能只感觉有一点点微风,汗毛都吹不动。可是陈潇的眼中却不同,就跟有个调皮的熊孩子,不断搅动水面一样。一会水纹好容易平淡了,然后他又来搅合一下。 在这个少年不知道五次还是六次路过他身边,陈潇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迷路了吗?”圆脸少年被他吓了一跳,扭身一脸警惕的紧绷着:“什么?我才没有迷路。” 陈潇无语的看着他,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坏人,干嘛这么防备。再说了,对方是个仙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指头就能把他弄死好吗。 陈潇说:“我看你来回好多次了。”圆脸少年语气生硬地说:“我只是……只是在找一个地方。真的不是迷路!” 对于这样死不承认迷路的人,陈潇还能说什么呢。正好他点的东西上来了,陈潇就从筷子筒里抽出了筷子,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你随意。” 圆脸少年有点呆滞。明明是他先来搭话的,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下他自己吃起了东西。 圆脸少年用怨念的眼神盯了埋头吃东西的陈潇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在他的碗里流连了一下。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东西上齐全了,杜荣也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个藤箱,里边铺着一层软布,把织云锦仔细的裹起来,安放在箱子里。陈潇说:“荣叔辛苦了。这鹿肉汤挺不错,快尝尝。” 鹿肉这东西太补,他年轻体健不敢多吃,倒是对于杜荣这样刚刚受伤痊愈的人有好处。杜荣显然也明白,他没有跟陈潇客气,大部分的鹿肉汤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会儿正是一年当中比较冷的时候,一大碗鹿肉汤喝下去,很快额头就微微的出了汗。杜荣动作豪迈的一放碗,难得直白的说:“真是畅快!跟东主这趟出来真是享了不少口福。” 陈潇吸了一口劲道的粉丝,咽下之后问:“怎么?难不成荣叔以前在外边历练,吃的东西都很不好?” 杜荣叹了一声:“在外历练当然是什么方便吃什么。有凶兽的地方,并不敢点燃明火。往往吃的都是冷硬的食物,像是面饼,肉干等等。”陈潇跟着叹息:“在外讨生活,可真是不容易。” 他眼前的空气一阵淡淡的涟漪涌动,陈潇就知道是那少年又过去了一趟。打从陈潇叫住过他一回之后,他路过的次数明显降低了很多。一顿饭的功夫,也不过走过去了三次,每次还特别的快。 估计是太打脸了,他都是躲闪着过去。可是不管再怎么躲,那气场的淡然波动,都将他深深地出卖了。 可能是因为双方的境界之差,杜荣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一个修为比他高的修仙者。浑然不知的吃完了这顿饭,杜荣会了账,问陈潇:“东主,下午还有想要逛的地方吗?” 集市再怎么热闹,地方也有限。逛过了两个大区,剩余的最后一个是牲畜区。陈潇正在犹豫,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特色的动物,就见眼前的气场波动鲜明了起来。 他转了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杜荣身后。杜荣这才后知后觉的扭过身,圆脸少年板着脸低头看着他。杜荣心里一惊,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就被这个少年近了身,还是站到背后这么要命的地方。 圆脸少年可不知道他内心的骇然,他眼睛抬也不抬一下,只是憋着声音说:“这位道友,你可知道内河码头怎么走?” 第38章 道友是修行者彼此之间的称呼。一听这个称呼,联想对方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背后,杜荣就知道眼前这人的修为要比他高得多,恐怕是一位修仙者。杜荣并不因为对方年轻的面庞而有所疏忽,他赶忙站起身,客气地说:“这位道友,去内河码头从这个小镇集市的东面出去。遇到路口向北折行,先赶到都城,穿过城市出了城门,沿路直行就到。” 陈潇就看那个少年面容僵了一下,他握了握拳头,视线死死地盯在杜荣的领口:“……哪边是东?” 杜荣顿时哑然,陈潇内心涌起一股同情和怀念。 其实只要现在抬头看看天上的日星,再看看地上的影子,就能判断出来东南西北了。再说作为风水师,辨别方位是必要的训练项目。陈潇无论去哪个城市,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不会迷路。 这少年方向感差,时空感弱,典型的迷路症。应该是大脑掌管方位反射的神经不发达,又对于刚见过的图形记忆识别能力差,算是天生的路痴。 陈潇以前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就能迷路迷得在一个地方转二十分钟都出不来。直到他收了一个一旦出地铁口或者火车站、机场出来之后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在高楼大厦之间一定要开着手机导航,要不然一定走不出来的徒弟。 于是,陈潇决定日行一善。他站起身,抬手指了少年背对的方向:“那边就是东,从你背后的方向就可以离开集市。” 那少年单眼皮下的眼神是又羞又恼,还躲闪的瞄了陈潇一眼。他低声又快速的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可能是再也没办法承受这种尴尬,转身一阵风一样的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了。 “哎——”陈潇抬手,向着他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少年,你这样乱跑很危险,很容易再次把自己弄丢。 原本陈潇是想要好心捎带这个少年回都城,他们居住的那个客店,距离北城门比较近。可惜少年避他唯恐不及,试图做好事失败的陈潇只好悻悻然地放下了手。 这天剩下的时间,陈潇就跟杜荣两个继续吧牲畜区逛了一下。在这边倒是见到了几种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分类有产蛋的、产肉的、跟产奶的,模样跟陈潇前生的家禽家畜全然不一样。长相那叫一个狂野奔放,完全不像是被驯化过的物种。 这些动物也真没有辜负陈潇的判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小小的爆发牲畜不老实,导致差点逃脱或者伤人的骚动。看着跟非洲耗牛一样的“耕牛”头上寒光闪闪的牛角,陈潇决定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下午又花了一个小时返程,回到客店的陈潇脑海当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那个少年有没有顺利的找到内河码头……不过随后想想对方是个仙师,迷路了也不会怎么样,就很干脆的抛之脑后。 把四匹织云锦交给了都城一家百年裁缝店,陈潇量了尺寸,要求对方做一套合身的,做一套放大一个码数的。由于陈潇并不要求往衣服上增加什么刺绣图案,裁缝店的人说所有的衣服七八天就可以做好。 等衣服的时间,陈潇决定去内河码头看看。这一次出门前,他让杜荣退了房间,却暂时把行李寄存在客店当中,只带了一身衣物和随身用品。杜荣内心有疑惑,却并没有问。只是把陈潇吩咐的东西用新买的藤箱装了,拎在手上。陈潇对杜荣这一点特别的满意,只沉默做事,绝不多嘴干涉雇主。 等到乘着短途马车抵达了内河码头,陈潇让杜荣去购买两张前往外港的船票。杜荣才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雇主,恐怕对前往修仙者城市并没有死心。不过,他也没有进行劝阻。陈潇是一个非常有主意的人,不让他自己亲眼见证,他是不会放弃的。而身为护卫,他只要尽职尽责的照顾好对方的安全就足够了。 只不过,在内心深处,杜荣也不是没有隐忧。从学堂离开的人当中,也有意识到以自己的天赋很难进境的。这些人屈从于艰难,被天赋导致云泥之别的境遇,打击到丧失了信念,过地连普通人都不如。连修士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差距,更何况普通人。 偶尔看着陈潇,杜荣会想起自己的侄子,这会儿他就不小心带入了自己的侄子。雇主骨子里貌似有些顽固,真要见到仙凡之别的残酷,会不会因此伤心? 杜荣表情漠然,内心却烦恼着。陈潇毫无所觉,只是站在码头不远处张望。这里是距离都城最近的一处河道,算是水力运输最重要的枢纽。所以整个码头很繁忙,依托码头建成了一片建筑物。来来去去都是为码头服务的脚夫和苦力。 内河码头上停泊的船只有小有大。小的只有公园游客划得那种小船,看得出来船主人是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划着船正在招揽生意。而大的则有两层楼那么高,有的是商船,几个苦力正扛着货物进行搬运;有的则是客船,穿着或整齐,或体面的乘客上上下下。 陈潇正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衣着,来猜测他们的身份,杜荣回来了。 “东主,抱歉。我只买到了两张坐票,独立船舱没有位置了。”他说,“从这里到外港只需要半天,所以船票比较紧俏。” 陈潇摆了摆手说:“没关系,坐票就可以。” 中午过后,客船准时启程。这不是陈潇第一次坐船,却是第一次乘坐完全木质的大船。出乎他的意料,船很平稳,几乎很少能感受到水浪的颠簸。坐票的位置还不错,在前排。不过船舱小了点,环境逼仄。因为天气寒冷,不能开窗,滋味可想而知。 只是坐了半个小时,陈潇就有些扛不住。他披上厚厚的披风,跟杜荣说了一声,从船舱起身来到了甲板。 说实话,这个季节两岸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即使只是这样,陈潇也愿意在这里吹风,不想回到船舱里去体验那一言难尽的味道。 “咦?”岸边一闪而过一道人影,陈潇惊奇的出声。那个人的速度很快,隔得很远他也看不出来有没有气场。只不过那个衣服的颜色,怎么那么像之前在集市上遇到的少年? “不会吧……”陈潇干干地说了一句。这地方距离内河码头挺远不说,那人的方向跟码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要照着这样走下去,那少年肯定是到不了内河码头的。陈潇扯了下嘴角,只能想着也许是这个少年没钱买不起船票,没准人家是改主意要步行呢。 又待了一会儿,陈潇才回到船舱。他也不是铁打的,再站下去就该受寒了。一路无事,天黑之前他们顺利抵达了外港。 外港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县城,名字叫做鲶城。因为守着海边,县城当中的很多人都跟海洋业务有关。有的是渔民,有的则是海运。 杜荣对这里比都城还熟悉,下了船都不用叫车,带着陈潇走了一刻多钟,就来到了一家其貌不扬,却修建得格外结实的旅店。 一进来,陈潇就感觉这里的气氛跟寻常客店不太一样。没有往来的旅客高声说话,只有或三五成群,或者单独行动的人。这些人行动敏捷,动作利落,眉目间直白的透露出来一股“我不好惹”的气息。 陈潇心里就有了猜测,这里应该是修士们落脚的地方。杜荣怎么会带他来这里呢? 杜荣去柜台上开房间,陈潇就守着藤箱坐在待客区的椅子上。天都已经黑了,回来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人看到他漠然无视,也有了好奇的看了两眼。并没有出现看他不顺眼,过来赶人的现象。 这里可没有独院,杜荣只办了一个套间,他跟陈潇俩人一人一间。 晚上饭,俩人没有出去吃,而是叫人送到房间内。坐在客厅位置的圆桌上,陈潇给杜荣敬了一杯酒。他说:“荣叔,单看选了这家店投宿,就猜您已经猜到小侄的想法了。” 杜荣喝了一杯酒,无奈地说:“你是东主,当然是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陈潇笑了一声,说:“荣叔不必忧心,我不会做什么自不量力的事情。” 杜荣这回可不相信他了,如果他真的懂得什么叫做“自不量力”,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杜荣是真的有些郁闷了。还以为能轻轻松松的挣一笔钱,够买武器装备。哪知道这位雇主的冒险精神比他还要大,哪里都想要闯闯看。 陈潇见他不信,洒然一笑。一口干了杯中酒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摊开手掌放到桌面上。“荣叔,您看看这东西,就知道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了。”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颗泛着柔光的灵石珠。 第39章 “灵珠?”杜荣惊讶地脱口而出,他仔细的看了看陈潇手中的灵珠,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疑惑的抬眼看着陈潇,问道:“东主,请恕在下冒昧。这灵珠是从何而来?” 这可是灵珠,不是灵币啊!灵币的获取,只要有钱又舍得手续费,总能换到。灵珠跟灵币不一样,能作为能量来使用,在凡间流通地更少。只在权贵世家跟修仙者之间能见得着,他们这些修士平日里花用,也顶多就是灵币。 陈潇说:“其实很少人知道,我偶然间学到的住宅术,能分辨出来某些特殊的仙人古玩。你应该也知道,仙人古玩当中很有一些有较高的价值。比如说之前踏雪寻仙阁卖出的那个铜鼎——荣叔听说知道此事吗?”见杜荣点了下头,陈潇才继续说,“根据那位带走它的仙师说,铜鼎的符纹阵虽然损坏,可是本身的材质却很稀有珍贵,还可以进行熔炼,再一次的使用。这灵珠也是类似,是一件古传牙牌的酬金。” 杜荣想了想,说:“东主,难道你是想要专门做这方面的行当?在修仙者的城市当中,也有此类二手杂物店,倒是一处淘宝的好去处。” 陈潇摇了下头,他说:“不,我提出此事,只是想要向你说明,我有能力挣得足够的灵币灵珠使用。荣叔,您是否愿意陪我一起去一趟修仙者的城市?所有的费用,我可以负担。” 不得不说,陈潇一下子抓住了能说服杜荣的关键。这么些年以来,杜荣赚取的财物全都用来购入丹药以及武器装备等提升自己。他不是不向往那座城市,可是船票实在太贵了,足足要五十灵币。有这五十灵币,能购买五瓶丹药,十把武器,一身的装备。足够他进行二十回探险历练,提升三分之一境界了。 陈潇要是真的肯帮他提供船票,杜荣根本就不可能抗拒得了。果然,杜荣几乎都没有怎么考虑,就同意了陈潇的邀请,和他一起去修仙者的城市。既然做出了决定,杜荣立刻就转换了立场,一心一意的为陈潇打算起来。 他说:“我们首要解决的,就是你的身份问题。修行者们在外历练的时候,都是通过一个名叫知世堂的地方进行任务的领取和缴纳。也是通过知世堂进行物品的兑换,同时也可以通过它发布任务。” 陈潇挑了下眉毛:“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方便的平台。” 杜荣不明白他所说的平台是什么,但是对方语意还是能够理解的,他点了下头说:“是很方便,这知世堂由多方势力共同组成,算是一个联盟。从外港到那座城市的航线,就是知世堂开辟的。因为这个知世堂只面对修仙界营业,所以想要购买船票,就必须要有修行者的名碟。” 陈潇意外地说:“名碟?证明身份的名碟?” 杜荣肯定的点了下头,“不错,就是那个名碟。” 陈潇真没想到这个名碟在这种事情上会有大作用,好在名碟一直被他贴身保管。他取出自己的名碟放在桌面上:“我的名碟去年刚刚进行过更换,算是成年后可长期使用的。” 杜荣伸手取过他的名碟,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名碟竟然闪过了一道光芒。 杜荣对陈潇说:“这名碟是世人最重要的身份证明,不仅是普通人,对修行者们更是。其实这名碟内部能储存一点信息,只用真元探看,就能读出里边的内容。”接着,杜荣就向陈潇复述了一遍,他名碟上的信息。 陈潇这才知道这小小的名碟上,不光只是有镌刻在表面上的名字、出生时辰、籍贯地址,甚至还有陈潇的体貌特征,具体到他是什么颜色的眼睛,头发是直还是卷,眼睛是什么形状,嘴唇和耳朵又是什么样子等等。每一样都描述的特别的详细,只要有一个绘画功底特别深厚的人,都能根据这份描述,画出一张跟真人差不多的画像来。 陈潇被这个世界对于人口的管理给深深的震撼到了。就算是前世的身份证系统,也不过如此了。 杜荣笑了一下,他说:“东主,先别忙着吃惊。这还只是普通人的身份名碟,待要换成修行者更加的严苛。需要把身具何种灵根,境界如何,出身何门何派都要记录上。有师承的写师承,没师门的散修也要标注在哪里上的学堂。” 陈潇忍不住问:“何以管理得这般缜密?这岂不是把很多仙师的底细都透露了出来,仙门当真愿意?” 杜荣认真无比的点了下头:“很有必要如此。因为在以前,没有如此实行的时代,曾经出过邪道修行者冒名顶替进入了道修宗门,结果最后差点颠覆了道统的恶事。虽然管理的严密,但是想想能规避很多恶事的发生,众仙门倒也并无反对。再者说了,这上边的描述并没有透露对修行者来讲最为重要灵根和功法信息,也不算泄露了底细。” 陈潇心情沉重,觉得事情要比他预想要复杂的多。他声音低沉的问:“那么,我的名碟怎么才能转换成为修行者的名碟?” 杜荣皱起眉头,觉得有些难办的说:“最简单的,只要进行一下测试,就能够把普通的名碟直接换成修行者的名碟。” 杜荣告诉陈潇,那些拜入仙门的学童们,离开家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名碟更换成修行者名碟。而那些没有资格入仙门,最后从学堂毕业的修士们,则经过学堂报备到县城,转换身份名碟。除了这两种途径之外,权贵世家具有灵根的子弟可以直接申报,在外散修的传承流派则向杜荣说的那样,去知世堂测一下就可以领到修行者的名碟。 以上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陈潇都必须要有灵根才行,没有灵根就别想使用修行者的名碟。问题是,陈潇的身体要是有灵根有天赋可以修炼,他何苦再用风水学创立什么新的修炼体系。 陈潇苦笑一声:“还有其他的可行办法吗?” 杜荣严肃地说:“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办法了,那就是办理一张临时的弟子名碟。”只要有办法就好,陈潇松了口气。还没等他高兴,杜荣就说了这个办法的完整操作流程。首先找一位愿意帮忙的仙师,然后为陈潇以对方预备弟子的身份办理一份为期只有三个月的临时名碟。 杜荣说:“其实,也有往来都城和修仙界的普通人,他们使用的就是这样的临时名碟。这个方法首要就是要找到一名愿意帮忙的仙师。” 愿意帮忙的仙师,真是谈何容易!陈潇头疼的揉了下额角:“想来这样的仙师不好找吧?” 杜荣这回反而安慰陈潇道:“东主不必焦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归是能解决的。” 这主动跟被动就是不一样,杜荣转天不用陈潇提,就把他带到了外港知世堂的驻地。这个驻地并不大,只是一栋占地一百多平的二层木楼。一楼是没有隔断的大厅,进门就是等候区,内部是几个办事的柜台。靠边有直通二楼的楼梯,也不知道上边是办理什么的。 知世堂内的人并不多,杜荣让陈潇在等候区待着,自己则拿着他的名碟上了二楼。陈潇就老实的坐在等候区的座位上,借着一颗长得茂盛的盆栽遮挡,观察其他的人。 陈潇看这里的人,首先先看气场。有气场的就是仙师,没气场的不一定是凡人,没准人家是修士。知世堂里的人来来又去去,陈潇就亲眼看见两个身穿名贵绸缎,披着毛皮大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敢肯定,这俩人绝对不是修士,跟他一样都是没有修仙灵根的普通人。 这俩富人被带着进了这里,应该也是为了船票。陈潇觉得安心了很多。走的人多了,没路的地方就会被踩出一条路来。有需求的这么多,他办临时弟子名碟的事情就不会很难。 陈潇安下心来,靠在椅背上专心等着杜荣回来。这个时候隔着盆栽坐下了几个人,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修行者的地方,他们说话也没有太顾忌。就听其中一个人说:“这都已经第四趟了,到底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渡过这片海啊?”另外一个人则说:“耿师弟,稍安勿躁。这次跟着席师叔出来,你就应该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陈潇原本就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一点熟悉,结果这个“席师叔”一出来,他就立刻想起来说话的人是谁了。重玄派的收徒仙师,席云霆的师侄! 陈潇不敢转过去看,只用余光透过盆栽的缝隙看了一眼,确实是当时跟在席云霆身边的那个赵放。余光匆匆一扫,隔壁坐着四个人,两个陈潇在樊村见过,另外两个看样子也是重玄派的弟子。 说“稍安勿躁”的是赵放,他斜对面的耿师弟愁眉苦脸,丧气无比地说:“我怎么能知道这趟差事能波折成这个样子。第一次乘船的时候遇到了风暴,不得不回航;第二次简直莫名其妙,竟然能迷航搁浅;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第三次,竟然能遇见深海里的凶兽跑到沿海来求偶……明明半个月的形成,偏偏次次返程,如此耽搁了半年时间,太让人气闷。” 此时第三个人开口说:“这次出来,让席师叔带队,长老们原本就有意想要进行测试。看看席师叔对厄运的控制是否自如。如今看来,结果不甚理想。” 第四个人说:“你们放心,掌事院见你们逾期未归,就已经预料到了,才派我二人前来接应。此次并不会扣除你们的功勋,只管安心的把这批弟子带回山门,就算完成了任务。” 耿师弟说:“我们倒是无所谓,毕竟知道内情。只是可怜那些弟子,连泡了三回海水,每个人几乎都病了一次。”静默了一会儿,耿师弟弱弱地说:“我怎么觉得随着席师叔的修为越发高深,他这无疑当中的带累效果越来越厉害了呢?” 第40章 陈潇在一旁听了,心中感到很惊讶。他并不知道,席云霆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总是会不同程度的倒霉。第一次看到席云霆用煞气惩罚樊家主,虽然惊奇他对两种不同力量的转换,却并没有想其他。现在听到的只字片语,让陈潇很不能理解。席云霆身具浩然气场,按照常理来说在他身周的人应该会气运增强才对,怎么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情况?这很不合常理的发展,让陈潇困惑。 “……应该是随着境界增长,这种天赋能力也随之增强。”赵放抹了一下脸,声音有点闷的说道。 耿师弟迟疑了片刻说:“席师叔现在还只是金丹期,等到元婴期了谁还敢在他身周三尺?”经过这次出行,已经没人敢相信席云霆能够控制好这种能力。 两句话说完,隔壁又一阵静默。第三个人打破安静:“这不是我们这些师侄该想的,现在首要是把这批弟子带回去。其他师伯、师叔带回去的弟子都已经开始训练三个月,这批弟子已经落了进度。” 第四个人说:“不用担心,因为是特殊情况耽搁,所以掌事院决定会在他们抵达之后发一批辅助的丹药,助他们赶上先期到达的那批弟子。” 赵放说:“这次有两位师兄前来,安全上更有保障。船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下午出海。” 耿师弟干笑一声:“……是说保证落海之后学徒们的安全?”赵放白了他一眼,这种话心里想想就罢了,干嘛说出来。耿师弟挺了挺胸口,似乎是为自己壮胆,他说:“其实,我有一个提议……为何我们不跟席师叔分开走?” 隔壁就跟被释了定身术,突然谁都不动了。耿师弟吞了下口水,小声的继续说:“按照常规作为带队席师叔必须一起走,可是现在掌事院不是又派来两个师兄?有掌事院的干涉,两位师兄有资格暂代席师叔职责。这样我们就可以兵分两路,把弟子们尽快送回山门……”再这样折腾下去,他们身强体壮不怕,那些只是少年的学童们怕是要死伤几个。这个结果,恐怕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耿师弟这个提议一说出来,桌上其他几人思考了一番,竟然谁也没有反对。只是有一个事情需要慎重考虑。赵放缓缓地说:“……那么谁去跟席师叔说?” 有志一同的,桌上其他三个人都盯着他。“当然是你!从关系上来讲,赵师弟跟席师叔是同系,必然是你去!” 赵放顿时露出一个似哭非哭,很不情愿的表情。其他三个人的眼睛,有鼓励、有威胁、有祈求。最终赵放无奈的说了一句:“那行吧……我这就去,不要耽搁了下午出航。其余的事情先交给三位师兄弟了。” 四个人起身离开,陈潇等他们走出了知世堂,才转身张望。短短几次的相遇,席云霆给陈潇的印象是浩然强大,善于思考,外表冷淡,内心却格外平易近人。他已经把对方当做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虽然他知道那不太可能实现。现在听到这些人竟避讳他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心情沉重。要是换做是他,得知了他们的提议,内心一定很难过吧。 席云霆不应该被如此对待!陈潇握了拳头,愤愤的捶了捶大腿。只可恨他现在手边什么工具都没有,以前学的知识又被废了大半。想要帮助对方化解这种煞气,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要是他懂得更多就好了。生平第一次,陈潇如此渴望帮助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 杜荣回来后,直接坐到陈潇对面。看到陈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杜荣出声:“东主,在下回来了。”陈潇这才回过神,抬头看杜荣:“荣叔,怎么样?” 杜荣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下头:“情况比在下预想的要好,这边有位仙师专门办理此事,大开方便之门。只不过,对方明码标价,五灵珠开一张临时弟子名牒。” “五灵珠!”陈潇吃了一惊。要不是杜荣说的时候表情正常,陈潇都要怀疑那位仙师有透视眼了,要不然怎么不多不少刚刚好五灵珠。“这个价格太贵了!” 杜荣也是这般想的。昨天陈潇只给他看了一个灵珠,已让他觉得出乎意料,他并不认为雇主会有更多。 杜荣面色沉重的说:“知世堂内恐怕是专为了修仙世家和豪强的人,才准备了这么一个渠道。世家和豪强财大气粗,五灵珠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陈潇回想起当初城主府来的那个中年修仙者,毫不在意的就掏出了大把灵珠买下铜鼎。看来这五灵珠是真不被这类人放在眼中。 “五灵珠不行。”陈潇摇了摇头。他身上只有五灵珠二十七个灵币,灵珠都用去办名牒,船票就买不起了。 杜荣看了陈潇一眼,低声说:“东主不用忧心,既然知道有仙师专门做此行当,那就好办了。知世堂内是明面上,私底下肯定会有仙师价钱要低许多。”陈潇顿时心领神会,看来仙师们也跟凡人们一样,并不古板。杜荣说,“待我好好打探一番,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来为东主办这张临时名牒。” 这事陈潇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交给杜荣去办。俩人离开知世堂,时间还很早。陈潇提出想要去看看专门走去修仙者城市的海船。 外港的码头比起内河的更加庞大,这里的船体普遍要大的多。这条海航线上的船只因为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靠岸进行补给,并不需要万吨以上。根据杜荣打听到的消息,这条船起楼六层,有船员两百,内舱八十,外舱一百二,可搭乘乘客八百多。共计载人一千以上。 陈潇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大的现代船只,可是那是钢铁铸造,眼前这个高二十多米,长五十多米的庞然大物可是完全用木头建造的! 跟停泊在码头上的其他船只不一样,这艘楼船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它没有风帆,并不是依靠风力驱使。陈潇猜测这艘船应该跟那个神奇的灶台一样,是使用灵石作为动力航行。这也就难怪,为何船票会那么贵,并且只让修行者使用。 楼船使用的是专门的停泊码头,跟其他海船分开。陈潇远远看到码头上有人维持秩序,正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排成一队登船。那些人看起来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人,陈潇看不出来吴新志在不在其中。 陈潇的视线在人群当中扫过,他试图找到一个认识的人。找了片刻,最后几个少年都上了船,他眼睛看得都要发酸了,也没有看到一个想要看到的人影。 陈潇合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突然在码头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人。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楼船。等陈潇想要把对方看得更仔细一点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那是席云霆,陈潇不会看错的。只要想到他寂寥地送别原本要一起返程的队伍,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扔下,陈潇内心就隐隐地感到一痛。 “东主,你在看什么?”杜荣不解的问。 陈潇扭头,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咱们走吧。” 前生当反噬情况稍缓,他能拖着身体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师父曾经对他说,作为风水师能力越强,越应该要有怜悯之心。陈潇想,他现在是不是就是呢? 接下来的三天,杜荣每天都会出去,陈潇为了不招惹麻烦,就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去。杜荣又私底下找了几个仙师,这些人的出价从四灵珠到二灵珠不等。 陈潇皱着眉说:“最好能压到一灵珠以下。如果实在不行,就同意那个二灵珠给办的。”因为杜荣也不知道那边城市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要尽可能多的预留出资金备用。 敢私底下应承这事的,都多少跟知世堂有些关系。他们不过是想要赚点外快,并不想把知世堂得罪狠了。所以,收了灵珠之后还要给知世堂打点,二灵珠已经是极限了。 杜荣深却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在下会尽力。” 陈潇在都城裁缝店定制的衣服马上就要做好了。杜荣现在也精打细算起来,他请示了陈潇,打算一个人回去一趟,把衣服和留存在客店的行李都带过来。陈潇点头同意。蚊子再小也是肉,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一天半之后,杜荣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圆脸的少年。 陈潇张口结舌的看着那板着脸硬是装大人的少年,问杜荣:“这是怎么回事?” 杜荣神情放松,嘴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喜意:“童道友是筑基期修行者。他答应帮忙办理一张临时名牒,只要东主帮忙出二十灵币购买船票。” 陈潇眼睛瞪得溜圆,佩服的看着杜荣。荣叔,你可以的,太能干了! 第41章 事后,陈潇私下里问杜荣,怎么跟这个童姓少年遇到的。就那次陈潇在船上所见,明明这位少年都迷路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杜荣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他说:“再遇这位童仙师的时候,正是我从裁缝店取了衣物出来的时候。他也不知在都城当中转了多久,看见我就犹如溺水之人见了浮木,直问我码头在何处。在下也是惊奇,这都几日过去,怎地还在都城逗留。于是在下又给他指了一番路线,结果他站着没动。见他如此,正好顺路,在下就请他一起同行。哪知他欣然答应不说,听闻在下要来外港,竟然一路跟着。” 陈潇理解,一个有着严重路痴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导航仪,肯定死不放手。陈潇就问:“荣叔是如何说服童仙师为小侄办理一张临时名牒?并且只要二十灵币。” 杜荣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随后又很快收起,他说:“上了船,因着座位挨着,就试探着一问。童仙师得知东主你需要一张临时名牒,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在下问他,需要多少酬劳。他就只要了二十灵币。童仙师坦荡,说如果不是买船票差着这些,他本是不要的。”杜荣这也算是做好事得了好报,结了个善缘不说,还把目前最为难的问题给解决了。自然心情愉快,喜上眉梢。 陈潇也觉得很幸运,正瞌睡就碰上了送枕头的人。恰好童姓少年是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符合最低的办理标准。 这几天因为一起为办理名牒的事情操心忙碌,陈潇问的一些关于修仙者的问题,杜荣但凡知道的,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荣说,学堂学员离开时,一般是低阶修士,修为在道修的境界当中为最低的,被称为聚气期。高阶修士就是杜荣现在的境界,被称为炼体期。往往很多修士不能正式踏入修仙,就是被卡在这个境界,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晋升。 炼体期后,被称为筑基期。这个境界开始,就可以被称呼为仙师,具有带人开具临时弟子名牒的资格了。 杜荣倒目前为止,接触最多的仙师就是筑基期。筑基期的修行者会离开师门进行历练,和修士一样通过知世堂接一些悬赏做。 其实外出独自历练的筑基期修仙者,跟炼体期的修士差不了太多。大部分肯跟修士组队一块历练的,不是散修,就是师门不强,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跟财富。童仙师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代表。他师承一位散修,学得偏偏还是机关术。 “机关术怎么了?”陈潇问。 杜荣说:“修行者们除了修习功法之外,有些人还会另外研习一项,作为主要发展的方向,用来辅助修炼。有比如炼器、炼丹、符纹、符阵、符玉等,这些人也被称为炼器师、炼丹师、符纹师、符阵师、符玉师。除了这些主流之外,另有一些冷僻的小众技能师,像是机关师、傀儡师、驯兽师等等。” 这些东西是陈潇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不由听得入了神。 杜荣继续说:“童仙师学习机关术,将来就是机关师了。机关术学起来不仅很难,而且材料往往跟炼器材料冲突。昂贵,还很不好搜集,是一个前期投入非常大的辅助技艺。不幸的是,机关师前期所做机关,攻击有限。在历练时,是很不受待见的一种修行者。”杜荣叹了一声,“机关师本就已经很难有进益,除非有亲朋从旁协助,否则只能独来独往。前期备受冷落的待遇,造就了大器晚成,后期攻击极强的机关师脾气难以捉摸,很不好相处。” 陈潇明白杜荣的意思了:“童仙师连凑够一张船票的五十灵币都没有,想来一定是把钱财都花在了搜集材料上。”杜荣点头附和:“只能是如此。这是一难解怪象,在修仙界人人都乐意跟机关大师来往,可是在他们微末之时,却并不愿意跟机关学徒一起历练。”要不然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不至于连张船票钱都凑不出来。 陈潇很感慨,他还以为修士之上的修仙者们一定是个个风光,手有余财,吃用不愁。看来不管是哪一个阶层,都有因为各种原因而致贫的存在。 第二天,板着一张脸的童仙师,带着陈潇和杜荣,再一次来到了外港知世堂的驻地。上午人仍旧很少。童仙师利落的站到一个柜台前边,把自己的名牒一拍,对柜台后边的员工说:“给我一个临时名牒。” 柜台后只是一个修士,面对修仙者不管是年轻还是年长,面嫩还是面老,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端着笑容,绝不得罪。那位员工笑容可掬的用双手拿起名牒,动作一丝不苟的输入真元探看。看过之后,他的笑容更加的真实了一些。他把名牒还给童仙师,询问道:“童诺诺仙师,您有资格为一人办理临时弟子名牒,请问是哪一位?” 童诺诺仙师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员工会把他的名字给念出来,他僵了一下,不太自在瞥了一下身后的陈潇。见陈潇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对员工说:“就是那个年纪小的。”他转了转头,语气有点生硬,“陈潇,把你的名牒递上来。” 陈潇这才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名牒交给柜台后的员工。员工用同样的方法查看了名牒,又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陈潇。陈潇平静的任由他看,员工没能看出什么不对,就坐下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看起来就跟前世的刷卡器一样,一个扁平的盒子。 员工把陈潇的名牒放在上边,片刻之后拿了下来。他站起身,把名牒递给陈潇,对他说:“此名牒临时弟子的身份三个月有效,请在期限内使用。” 把名牒拿到自己的手中,陈潇内心才算是踏实了。杜荣上前一步,对俩人说:“请把名牒交给在下,好去购买船票。” 童诺诺说:“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陈潇就说:“荣叔,那就一块去买票吧。” 三个人离开办理名牒的柜台,往旁边走了几步。杜荣对柜台后的人说要三张船票。柜台后是一位女修,态度更好。她轻声细语的请杜荣出示名牒,杜荣、陈潇把名牒给她。轮到童诺诺的时候,他竟然眼神朝下,一副不知道怎么跟女性打交道的样子。 童仙师不知所措的模样,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纯情可爱。那位女修眼中透出笑意。陈潇想这位仙师一定是在缺乏女性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压抑住往上翘的嘴角,往后站了站。他可不想让童仙师认为自己是在嘲笑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童诺诺面对杜荣的时候尽管板着脸,却还能正常交流。可是一旦是对着陈潇,就浑身警惕,说话也满是防备。陈潇不想找不自在,就尽量减少跟童诺诺的接触。 童诺诺把名牒放到了柜台上。女修查看了三个名牒,抬头向杜荣确认说:“三张四天后开船,去往寒山城的船票?”杜荣沉声说:“是。” 这些天他跟杜荣忙着解决临时名牒的问题,谈话的时候都是用的代称。这还是陈潇第一次确切的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寒山城,一个好听,又充满诗意的名字。 陈潇正在品味这个名字,就听那女修清婉的声音说:“内舱五十灵币,外舱八十灵币,顶舱一灵珠。道友需要哪一种?”杜荣说:“要内舱船票。”女修道:“承蒙惠顾,一共一灵珠五十灵币。” 顿时,陈潇就看到站在他斜前方的童诺诺身形一顿,连背影都透出一股懊恼的情绪来。陈潇内心涌起一股笑意,这少年的情绪也太直白了。他一定是在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同意杜荣的请求,把名牒交给他让他代买。这样,他就不用面临掏钱却只能掏出来三十个灵币的窘境了。 幸亏杜荣就没有打算让童诺诺这会儿出他那份的灵币,今天早晨陈潇直接给了他两颗灵珠。杜荣接过三张船票,和找回来的五十灵币。杜荣把船票分给两人,陈潇把船票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这船票确切的说这是一张卡片,颜色米黄,用黑色规整的字迹写着开船的日期和内舱排号。这张卡片上,最为特别的是有一道彩色的条纹,阳光下能变幻出来不同的色泽。 “竟然还有防伪标识。”陈潇惊讶的说。 杜荣走到他的旁边:“东主,怎么了?” 陈潇扬了下手中的船票:“这上边的彩线是怎么来的?” 杜荣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船票,不过他到底有些见识,看了一下就说:“这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药汁作为涂料印上去的。在下以前在外历练的时候,偶然采过类似的灵草。” 前世有科技手段,今生有修仙之法,各有各的神通。陈潇自嘲一笑,他不应该再为此感到惊奇了。 童诺诺出了知世堂,就把三十灵币塞给杜荣。陈潇原本的意思,是要帮对方出这张船票的。毕竟对方帮了那么大的忙,只给人家二十灵币,也有点太不像话。可是对方硬是不肯,杜荣看再坚持下去,童诺诺就要恼了。就在陈潇的示意下,收下了那三十灵币。 给了灵币,童仙师像是放下了心事,直接转身走了。他住的地方跟他们不一样,陈潇和杜荣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陈潇拿着杜荣交还给他的灵币收好,想着这孩子不会露宿街头了吧? 第42章 四天后,杜荣拎着一个藤箱,跟在陈潇身边,排着队检票上船。其他的行李已经做好的记号,交给了船员。他们会在一会儿之后,送到他们的房间。 内舱的位置是在船的中央,他们的船舱位置又是在二层。这个地方的房间算是不错的,行驶在海上的时候,比较平稳,不像两边位置的房间能感觉到摇晃。不好的地方也是有的,内舱位置没有窗户。想要透气就必须要时不时的开着房门,安全和*上会差一些。 出示了船票领取了船舱的钥匙,陈潇跟杜荣一前一后的走在船内的走廊上。走廊空间相对来说比较憋屈,很矮。不过宽度还算不错,不至于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按照房门上的排号,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船舱,陈潇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没有陈潇想象当中那么小,快捷酒店标准两人间大小的空间内有两个上下铺的床位。床头紧靠着墙,床架跟天花板、地面是固定住的。陈潇晃了一下,纹丝不动,非常牢固。 床尾位置紧贴着的是两个高到天花板的壁柜,每个壁柜分上下两层。总归有四个柜子,每个柜子上都挂着一把带钥匙的铜锁,按照床铺相对应的位置分配使用。 除了床铺、壁柜之外,两个床铺中间的那面墙壁上,有一个带折叠腿的活板,放下来可以充当桌子。陈潇觉得如果能有副扑克,在那上边打牌一定很能打发时间。 除了这些,内舱房内就没有其他的设施了。如果想要解决内急问题,就需要到走廊上专门提供的空间。在那里有几个隔间,设置了公共厕位。另外,洗漱、洗浴也有一个专门的地方。没有水盆,但是有几个全天供水的铜水管。铜水管下边有水池,堵上排水的圆孔,就能洗个衣服什么的。洗澡也是隔间,里边有个木浴桶。想要洗热水澡,需要去热水房自己提,并不是很方便。 跟杜荣一块把行李塞进了柜子,锁好了房门,俩人打算在船上逛一圈。 这艘楼船名叫攀升号,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只是因为船长叫这个名字,就起了这样的船名。攀升号收取的船票贵,相对的服务就提供的比较全面。不仅甲板上活动的地方大,还有专门的练功室。不仅提供闭关的密室,也提供一些丹药和武器、装备卖。陈潇好奇跟着杜荣看了两眼,就被脸色有点发白的杜荣给拉走了。这里的东西全是挺全,只一个字,贵! 除了跟修炼相关的这些房间和店铺之外,还有一些地方,就是修行者跟普通人都会光顾的酒楼、茶馆。这里的酒楼和茶馆也分这高中低这样的分类,最低的是给修士们,中等的是高阶修士和囊中羞涩的修行者,高等的就是权贵世家和仙门、豪强等。当然,这样的地方进去是免费的,可是想要吃点什么或者是喝点什么,就要花钱了。菜单上的价格,跟他们的分类一样成正比。 对于这样分出三六九等的待遇,杜荣一开始还担心陈潇受不了。却没想到年轻雇主看了之后表情很平和,并没有表现出受到了不平对待的不甘情绪。这让杜荣对陈潇的心性有了更高的认识。 这里绝大部分的设施对陈潇来说,他都不能去光顾。只是在外边逛了一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陈潇就不再关注了。最后一个参观地点,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那就是攀升号上的食堂。 毕竟收了那么贵的船票,提供免费饭食是应该的。只不过就餐地点不是高大上的酒楼、茶馆,而是名字通俗的食堂。 食堂提供的饭菜也是按照船票分档次的,不过因为真正有钱的都不会来食堂吃饭。所以这种区分并不明显,顶多就是套餐里边多一个荤菜或者是多一个汤的差别。 既然是修仙者也能入口的饭菜,那滋味肯定就不会太差。有点吃货属性的陈潇,抱着满心的期待踏进了食堂的大门,随后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杜荣奇怪的问他:“东主?怎么不进去?” 陈潇声音不太确定的说:“你看,那是不是童诺诺?” 童诺诺跟他们一块买的船票,自然是在一个船舱的。刚才在房间里看到壁柜都是空的,陈潇还担心童诺诺会不会再次迷路错过开船的时间。没想到,会在食堂里看到一个疑似童诺诺的人。 为什么说是疑似呢? 眼前不远处侧对着一个人,面前摆放着好几个盘子,吃得狼吞虎咽。一点仙师的形象也没有不说,看起来还很狼狈。 杜荣也迟疑了,就算是他某次在荒野历练,缺吃少喝了好长时间,见了吃的也不过就这样了。他们之间才分开四天,不至于判若两人吧? 见杜荣迟迟不开口,陈潇干脆走了过去。埋头吃东西的人,感觉有人到了跟前,就抬起了脑袋看。 圆脸显得有一点瘦了,不过基本还是圆的。单眼皮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塌鼻梁,翘鼻尖。圆润饱满的嘴因为吃东西鼓鼓的,唇上润着油光亮闪闪。陈潇内心肯定的点了下头,是童诺诺没错。 “童仙师?”杜荣语气了满是不敢相信。 童诺诺见到俩人也很吃惊。他一脸惊吓,眼睛瞪圆。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变得很白。陈潇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童诺诺跳了起来,开始到处乱转。杜荣一头雾水,不解的低声说:“童仙师这是干什么?” 陈潇看着少年慌张得四处寻找东西,猛地想到了什么。他懊恼的一拍脑袋,冲着身边的杜荣喊了一声:“赶紧去找水,他噎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喝下了水,又使劲捶了捶胸口的童诺诺脸色才恢复了正常。杜荣歉然地说:“都是我们的不是,惊扰到了你。” 童诺诺擦了擦嘴,缓了口气,说:“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吃的太急太猛了。” 杜荣坐到童诺诺对面,陈潇见状也找了一个座椅坐下。杜荣关切地问道:“童仙师,出了什么事吗?缘何弄得这般……这般狼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杯水的恩情,他这会儿很明显的卸下了之前一直竖起的防备。当着陈潇的面,也肯给一个好脸色看了。 童诺诺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地笑容,说:“那天跟你们分开之后,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鲶城太大,我几次找人问路,都没有找到对的地方。”对于一个在小镇集市上都能迷路迷到天昏地暗的天生路痴来说,地级市级别的人口和街道简直就是迷宫里的地狱模式,“后来,我只好把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雇了一个马车,把我送到了码头。” 陈潇听他说到了码头,心里刚涌起欣慰,就听少年接着说道:“结果,我到的太早了,船都没有进港。我身上钱都花光了,再雇不起马车送我。怕离开这里会找不回来,错过了上船的日子,就只好待在一个地方尽量不动。就这样饿了两天,这不刚上了船,就叫船员带我来食堂吃东西。” 陈潇听完童诺诺这四天完整的遭遇,心里边只有一个感想:这谁家的师父这么狠心,路痴成这样的也敢放出来! 杜荣只剩下唏嘘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潇说:“如果不介意,在船上的这段时间,童仙师就跟着我们两个其中一人行动吧。”放这样的路痴落单,都让人有罪恶感。童诺诺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多谢二位,我求之不得!” 接下来,等童诺诺吃完饭,俩人领他回了房间。让他记住房门上的排号根本就没用,只能分出一个人陪着他打水洗漱。 生活在同一个房间,本就是增加互相了解的机会。再加上少年不再板着脸故意端着,童诺诺迅速的跟陈潇二人熟悉了起来。 陈潇问他为什么一开始见了他那么防备。童诺诺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之前因为太自信,觉得普通人不可能会伤害到修仙者,结果被坑惨了。从那之后,他见到凡人就不由自主的警惕。 那是他刚刚离开师父,第一次独自外出进行历练。因为以前一直跟师父生活,从小到大都宅在一个地方,所以童诺诺最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路痴严重到什么程度。所以,童诺诺雄心壮志的给自己定了一个很远的目的地。 他本来是在家乡附近的知世堂跟其他的修行者们结成了一个队伍,结果因为他总是各种掉队,到了预定时间各种不到,渐渐的队伍里的人就不耐烦总去找他了。还没有抵达地方,童诺诺就被委婉的劝退了。 少年尽管是路痴,却也是有自尊心的!他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没想到结果更不如人意。他一路都只能打听着走,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时,问路到一个普通人身上。结果这个普通人是个黑心肝的,见他一张很好欺骗的脸,就把他给领到了黑矿井当中。 意识到上当受骗之后,童诺诺把那黑心矿主给杀了,并顺手解放了被迫干苦力的矿工。得救了的矿工们喜极而泣,千恩万谢之后奔向新生。而倒霉的童诺诺,跟在这些矿工们的身后,一个闪神就跟丢,迷失在了复杂的矿洞里。转了几天带着的干粮差不多吃光,才幸运找到了正确的矿道重见天日。 第43章 如果说修行者对童诺诺的嫌弃,只不过是让他自尊受挫。那么普通人的欺骗导致的后果,则给童诺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可能是在黑暗无光的矿洞当中遭受了什么创伤后遗症,出来之后,童诺诺的迷路情况变得更加的严重。 也就难怪童诺诺对陌生的普通人防范心理那么严重。没上船之前的那两次,童诺诺遇到陈潇浑身紧绷,就是害怕自己又遇上什么陷阱,一个不小心上当被卖掉。而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外边就是无边的大海。想来陈潇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童诺诺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戒心。 陈潇知道了童诺诺以前的遭遇之后,怎么可能再去怪这么一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对于这样单纯的路痴来说,心眼多点,防备心重点,一点坏处都没有。 内舱房是个四人间,除了他们之外,开船之前又住进了一个人高马大,格外强壮的高阶修士。这修士年纪比杜荣小很多,脾性却不大好。他一开始是态度嚣张的用力推开了房门,打算来个先声夺人。结果后来发现童诺诺修为境界比他高,竟然是个筑基期的。很快就转变了态度,缩的跟个鹌鹑一样乖顺。 对于这样见了比他弱的人就趾高气昂,发现对方比自己强就做起了缩头乌龟的人,陈潇三人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跟对方结交。他们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那个强壮的修士也就不往上凑。每天就早出晚归,除了回来睡觉,基本都在练功房或者是酒楼、茶馆打发时间。 杜荣跟童诺诺都是穷人,陈潇虽然喜欢享受,却不会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乱花钱。所以,三个人除了去甲板放风,大部分时间是待在房间内消磨时间。当初陈潇就觉得那带折叠腿的活板桌子用来打牌不错,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童诺诺的行李当中,竟然有一种用来游戏的棋子。这是一种类似前生大富翁的游戏,由几个不同颜色的棋子和一个骰子,以及一张画着格子的纸组成。 三个人一人拿一个代表自己,轮流投骰子,按照点数在格子上移动。有些格子上边写了字,代表不同的环境跟地点。如果遇到客店,就要休息一回合;如果不幸遇到了凶兽,就要重回起点;如果进了仙门,则可以多前进几格;如果遇到了奇遇,则可以再投一次骰子……总是,花样很多,趣味性不错。 对于童诺诺有这样的游戏棋,考虑到他的年纪,陈潇并没有觉得离奇。让他觉得比较稀奇的是童诺诺背在背上的长方形盒子。童诺诺在找游戏棋的时候,翻出来一堆东西。里边装了衣服,随身用品,游戏棋之外,竟然还有一些机关零件,以及他这一路上收集到的材料。陈潇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后来看得都有些呆了。 陈潇猜测,他这个盒子应该是一个类似须弥芥子的储存器物,要不然那么多东西绝对塞不进去。他看杜荣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惊奇的情绪,就明白这大概在修仙界并不是很罕见。再一次的,陈潇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大惊小怪。 航行在海上的期间,他们的日常都很规律。陈潇清晨起来会去甲板活动一下身体,欣赏一下海天一色的景象,呼吸一下带着海潮味道的新鲜空气。然后去食堂吃早饭,回到舱房玩玩游戏棋度过上午的时间。中午吃完午饭,他会拿着带出来的书,到一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看一下午。晚上吃完了晚饭,他就躺在床铺上,早早睡了。 杜荣和童诺诺比陈潇勤奋多了。杜荣有时候会去练功房找其他人切磋交流,有的时候则会去密室打打坐。童诺诺会在他去密室打坐的时候一起去,杜荣找人切磋的时候,他就坐在舱房内狭小的空间里琢磨机关材料。 对于陈潇的懒散,两个人并没有其他想法。毕竟陈潇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谁也不能勉强他跟俩人一个作息。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每天陈潇看似挺闲的,其实干得事也不少。他忙着研究意识当中的罗盘。 基于现在罗盘当中的气运只勉强够它出现,陈潇尽可能的少的召唤它出来。成人手掌张开大小的罗盘,中心天池的位置有一个磁针。磁针一头是尖端,另外一头却有一个小小的尖角。天池底部的盘面上,有一条贯穿中轴部位的红线。红线的一头,两端有两个点。 换了前世任何一个人来看,都能认出来这是一个指南针。它是罗盘最中心位置最为重要的一个工具,从它被称为中泱天池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要把双脚分开,双手持罗盘两边端平,磁针有角的那一端与红线两旁的点重合,所指的方向就是正北。而另外直针的方向所指的就是正南。指南针的用途广泛,不光是风水师们使用,出门在外,地质勘探、旅游探险,航海出巡,行军打仗都需要用到。 然而,早上陈潇趁着没有人注意,在意识当中召唤出罗盘。使天池指针与红线重叠,所指的方向并不是北。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却还是让陈潇心情复杂。 指南针之所以会起到指示方向的作用,那是因为地幔下方的星球核心内部是含有大量铁磁质元素的岩浆。整个星球是一个巨大的磁体,自然会分有南北磁极。 根据陈潇这些天在海洋上的观察,发现他并不是在一个星球上,很可能这个世界是一个平面。那么疑问就产生了,没有磁场的世界,指南针所指的正北,到底是哪里?又是因为什么,磁针才会指向它? 陈潇为此苦恼了很多天,头发都快要被挠下来,也想不透这个问题。实在想不明白原因,陈潇就暂时把这个疑问放下。转而思考起更加实际的问题,方位是堪舆定穴最重要的参考,那现在是按照罗盘上的方位来,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向来呢?这需要上岸之后,实践过后才能解决的。 在船上的漫漫时间,陈潇看似悠闲,却没人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每天早晨他都利用日星升起的那段方向最为确切的时间,和意识当中的罗盘对照。算出两者相差的角度之后,不断的进行记忆。他要做到不仅用脑子记住,连身体也要记得深刻。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瞬间换算出来现实的方向在罗盘上的方位。 他不知道记忆这些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无用功。他只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为了风水努力钻研,为将来有一天或许会用到而准备着。 等到陈潇把自己训练的从船舱走到甲板上,看见日星的一瞬间就能立刻辨别出两种方向,他才结束了这不为人知,无声无息的特训。 这个时候,距离航行已经快要结束了。这一次的航海很顺利,虽然遇到了暴风雨,却远远没有达到要回航的程度。也遭遇了海中生物,却不过是些巨型猛兽,被攀升号上随船的几个护航仙师给赶走了。全程按照既定航道,并没有出现迷航也没有搁浅在不应该的地方。看来,重玄派的那三次返程,全都是不太寻常的特殊事件。 普通船只航行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还要考虑是否顺风。攀升号以灵石作为动力,速度远超风力驱动的海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穿过了沿途七八个国家的海岸。楼船每隔几天都会靠岸补充淡水和食材,很多在船上待得烦闷的乘客都会趁此机会下船活动一下。不过因为停靠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所以人们并不敢走远,只在码头附近活动一下。 陈潇也曾经跟杜荣下去过,童诺诺则拒绝同行。他担心自己不小心离开俩人的身边,这一丢可不是说笑,攀升号不可能为了他一个耽误行程。 陈潇跟杜荣在码头附近的小市场上转了转。这里虽然说是不同的国家,人们的长相说的语言却相差不大,并且流通的一样是金银铜货币。稍微不同的大概是铸造在上边的花样,除了这个连重量和规格都是一致的。 这让陈潇意识到,这些国家的货币铸造一定经过某个势力统一,或者这铸造的工艺和器材都是由对方所提供。因为这么精密高端的铸造技巧,并不符合这些国家的国力。陈潇第一时间想到了知世堂,也只有知世堂这样由多个修仙势力组成的联盟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了。 这天早上,陈潇照例站在甲板上,晒着日星补钙,楼船上的铜钟突然被敲响了三声。悠长清脆的钟声传开,同样在甲板上活动的人当中突然有人雀跃欢呼。好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水中,逐渐连在船舱内的人们都沸腾了起来。有人按捺不住的跑到甲板边缘,朝着前方用力的呼喊。 陈潇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是寒山城近了。 第44章 虽然说地面看似是平的,可是寒山城远到极致,比尘埃也大不了多少。再加上空气当中存在的微小物质和光线折射的影响,陈潇的眼神可比不上那些修行者,瞪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直到楼船又行驶了一日,他才看见海平面尽头隐隐出现的一线陆地。 第二天一大早,陈潇就被走廊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左右住的是跟他一样第一次去寒山城的修士们,快要上岸的兴奋让他们早早醒了,就在那里收拾整理。陈潇打了一个呵欠爬起身,杜荣已经把他们俩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就只等着陈潇起床。 陈潇眨了眨眼,翻了个身下床。叫醒睡得口水横溢的童诺诺,俩人一块先去了公厕,然后又拿着擦脸的巾帕、牙粉盒、猪鬃牙刷去洗漱。一套流程做下来,童诺诺一直睡眼惺忪,半醒半梦。陈潇只得一边看他一边往前走。这会儿可不能放松,要不然就得花上成倍的功夫去找他。 这不是不可能。他们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时,童诺诺某天提出早起不用叫人一块,自己去小解。陈潇想他们都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长时间,天天走的地方总不至于找不回来吧? 于是,转天大早童诺诺就自己出去了。陈潇和杜荣洗漱完了,等着他一块去食堂。结果左等右等,他还不回来。陈潇跟杜荣只好去找,找了半个时辰才在完全相反的那一片区域找到了他。 从哪以后,陈潇跟杜荣就放弃了等童诺诺认路。不管他去哪,都必须要有一个人跟他一块。 洗漱回来,房间里只剩下杜荣,那位高壮的修士已经走了。陈潇把洗漱用品交给杜荣收进藤箱,自己则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从昨天开始,天空当中就飘起了雪花。越靠近寒山城,温度就越低。陈潇可不比修行者们能抗冻,只能全副武装起来。童诺诺把他的东西草草地塞进盒子,就算是整理完毕。 走上甲板,看到的景象让陈潇震撼。整座寒山城被冰雪环抱着,银装素裹,粉妆玉砌。放眼望去白茫茫,天空和城市、大地连成一片。 这座城市依山而建,站在楼船上望去,能看到从码头延伸到山脚下纵横交错的街道。从山脚下到山腰上的建筑大多高大巍峨,气势浑雄。每一栋房屋间隔都比较远,占地面积是都城一户人家的数倍。这也就导致整个寒山城的面积极大。视线所及,都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屋檐。 山脚下有一块银镜一般的地方,那似乎是一片被冰封的湖泊。只有那附近道路两旁建筑的才显得密集,一栋连着一栋,形成了一块繁华的地区。 陈潇正举目远眺,视线突然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景象。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鹅毛雪花,原本是一片片堆叠而落。却偏偏在山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气,使得雪花好似水流呈现一种螺旋状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什么?”陈潇问。杜荣跟童诺诺同时向他看得方向望去。杜荣也是第一次来寒山城,他也不知道。好在童诺诺清楚,他说:“那个就是传送漩涡啊。怎么,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见?” “什么?”陈潇难以理解的看他。杜荣却是一脸恍然:“原来那就是传送门,竟然是漩涡状的!” 陈潇顿时觉得,杜荣跟童诺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可是合在一起他就理解不了了。 他抬了下手:“等等,能不能给我详细的说下。传送门是怎么回事?传送漩涡又是什么?” 杜荣却扭头看了一下,他们身后已经开始排上了队伍,马上就要放下舷梯,开始下船。“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一会在给东主说明吧。”陈潇只得暂时按住求知心。 寒山城的码头并不如何大,因为这里的人并不以渔业为生,所以竟还不如鲶城的规模。虽然不大,往来的人却也并不少。尤其是楼船一来,数百人涌出来,顿时填塞满了。童诺诺一遇到这样的情景就紧张,人多他就脑袋发晕,最容易转向。只可恨自己没学过御风术,也没有任何浮空法宝,只能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不能像其他修行者一样拔地而起,御风离去。 陆陆续续飞离了一批修行者,人群的密度顿时就降了许多。童诺诺暗暗松了口气,旁边陈潇对他笑道:“现在我们走吧。”顿了一下,他又说,“要是以后你跟我们一块,一旦迷路了,就待在原地不要动,我们会去找你。你要是迷路了还乱走,可能会原来越远,反而不好找你。” 也是他们熟悉了,陈潇才敢这样叮嘱童诺诺。要不然以这个少年的自尊心,指不定要多么受伤。这会儿童诺诺就能领会他的好意,只乖乖地点了下头:“行,但有万一,我一定不乱走。” 随后三人顺着人群的方向离开了码头。这里距离寒山城中心较远,附近没有投宿的地方。因为修行者众多,就连为普通人提供代步服务的马车都数量很少,等了很长时间才遇到一辆。坐上了马车,杜荣吩咐车夫,把他们送到一家普通的客店。 虽然之前童诺诺只是在寒山城中转了一下,却好歹知道这里的大概消费。住宿跟吃饭,只要不是去特别高级,面对仙门跟富豪人士的地方,价格还是比较适中的。以陈潇的财力,完全能够负担的起。 他们住宿的这家客店,跟在都城的那家差不多。接待普通人,却也有修行者来往。这里的房间更大,独院里的院子甚至够打一场篮球比赛。放下行李,吃了一顿客店提供的午餐。三个人坐在陈潇房间里的客厅喝茶,陈潇就又提起了之前的疑问。 杜荣说:“说那传送门之前,在下要先给东主叙述一下这个世间的概况。很抱歉,之前未曾主动对东主说起。虽然不是秘而不宣,修行者之间却鲜有人对凡人说。因为,这很难使普通人理解。” 陈潇沉声说:“没关系,荣叔你说吧。” 杜荣说:“这个世间要比你知道的要大的多。我们所在的这片大地,包括海洋,被通称为庚生小天境。那个传送漩涡门,就是通往其他天境的门径。” 童诺诺点了下头说:“不错,我就是从庚生小天境上属的太椹中天境来的。” 陈潇是预想到了这个世界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跟前生完全不同的构造。他听得直接懵住了。难怪这个世界的星象不对,因为压根就不是同一种天象体系! “等等!等等!”陈潇扶着额头,语气近乎是呻|吟地说,“让我好好想一下……” 杜荣很能理解陈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当时他们在学堂学到这些的时候,也都很吃惊。 然而出乎俩人预料的是,陈潇抹了两把脸,就抬起了头。一脸郑重的问:“既然有小天境、中天境,那么想来还有大天境了?” 童诺诺点头说:“是的。这个世间,就是由七个大天境,二十八个中天境,一百零八小天境,至今仍然没有具体定数的数千微天境构成。” “七、二十八、一百零八?”陈潇喃喃念道。这三个数字无比的微妙,正巧对应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三十六正罡星和七十二地煞星。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打死陈潇也不信! 杜荣说:“每个天境都有通往其他天境的传送门,这些传送门有的是裂缝,有的就是平面通道。像是山峰上的那种漩涡形状的传送门,就属于比较稳定的一种。” 童诺诺说:“小天境之间只能去特定的几个,并且只能去往一个中天境。想要去其他的中天境,就必须从中天境中转。中天境也同样如此,只能通往固定的几个中天境,和抵达一个大天境。想要去其他的大天境,必须通过大天境中转。” 陈潇理了理这之间的关系,隐约能明白,很可能这些天境是被划分成了一块块区域。大的涵盖小的,不同区域之间不能互通,只能通过上一级中转。 他沉吟了一下,问:“那么使用这传送门,有什么要求吗?” 杜荣跟童诺诺对视了一眼,童诺诺说:“使用传送门的人,必须是修行者,普通人不行。” 陈潇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猜就是这样的:“具体的条件呢?” 童诺诺说:“漩涡传送门是由知世堂管理,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为,才能使用小天境的传送门。中天境的则只有金丹期以上有资格使用,大天境的要求更高,要有元婴期的才允许。” 陈潇默默咬牙切齿,这个一切看修为的世界! 童诺诺又说:“当然,这些限定,是限制从小天境前往上属天境的。如果是从上属天境向下传送则不需要这些限制。” 陈潇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他直接问了出来:“重玄派的山门在哪个天境?” 童诺诺意外的看了看他:“重玄派吗?它的山门在比太椹中天境更高的罗辰大天境。” 第45章 说的再多,陈潇也无法想象出来传送门是个什么样的。好在传送门的使用虽然只允许修行者使用,却并不限制人靠近。 喝完茶,童诺诺提出要带陈潇亲眼看看。杜荣隐晦的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童诺诺一眼。他能看出来陈潇在得知了传送门凡人不能使用之后,脸上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失望之情。再去让他亲眼一看,不是更加失落? 陈潇却很感兴趣,立刻答应。童诺诺背上自己从来不离身的长盒子,跟陈潇一块向外走去。杜荣无奈,只得跟上去。 时间很早,马车到了山脚下时,陈潇就决定走上山去。山被白雪覆盖,道路两旁的树上形成了美丽的雾凇,风景如梦似幻。上山的道路是用平整的石板铺成道路,因为两旁住有人家,坡度并不陡峭。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传送阵附近。陈潇看得惊叹。那是一片很大平地,靠近山体的空中好似有一个巨大的透明幕布,被投射了一个缓慢旋转的水窝。漩涡般不断旋转的传送门有五层楼那么高,二十多长,七八米宽。 传送门附近被清理出一大块平整的地面作为广场,周围虽然没有围墙,却因为地处在山腰的平台上,不是悬崖就是绝壁,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过去。知世堂把守住了那个通道,建立了哨卡一样的门楼。就这么一会功夫,就看到有几人进进出出。 那些人靠近传送门,身影被扭曲的漩涡抻拉,逐渐变淡,突然间消失。或者正好相反,突然出现带着颜色的长条,随着走出来身形也变成一个完整正常的人。 陈潇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内心涌起渴望。他想起前世经常在电视上听到一句话,这个世界这么大,他怎么能不去看一看? 当晚,童诺诺住在陈潇的独院当中,第二日一早,他就来辞别。 “你要走?为什么?”陈潇惊讶又不解。这段时间他们一处吃住同行,让陈潇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他们会相处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还这么突然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童诺诺的圆脸上满是严肃,他说:“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也该告辞了。我此次出来的目的是收集材料,也该去继续历练。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也不必感到不舍。” 陈潇无语,这话说的他不是一路在蹭人体导航仪,而是刻意护送他们一样。陈潇对童诺诺的路痴都操心成了习惯,他说:“你自己一个人?会迷路吧?”为了照顾童诺诺的自尊心,陈潇都没用肯定句。 童诺诺严肃的圆脸绷了绷,他说:“我承认,容易迷路是我的缺点。只是修行之人,不能因此止步不前,停顿在一处。越是缺点,越是应该要勇敢面对,客服它!” 陈潇想,少年你不是认真的吧?看着童诺诺那张认真的圆脸。他特别的想要拍着对方的肩膀说,放弃吧,路痴不是赖床,只要意志力强大就能够克服。 大概是陈潇脸上的不相信太直白了,童诺诺脸上抽了抽,终于坚持不住的露出了沮丧:“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没法,我出来是为了历练,不能时时依赖他人。修仙之路漫长,没有谁能总是陪伴在我身边,有些时候只能靠自己。”陈潇都能想到童诺诺即将面临的磨难,他说:“你这种精神是可嘉的,我只能支持你。” 被陈潇鼓励的童诺诺简直要哭出来,他探过身抱住陈潇的肩膀,脸压在他的肩膀上:“要是陈潇你能修炼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历练。只要你肯带着我,我保证我以后成为机关大师一定会报答你!” 这还是俩人第一次肢体接触,陈潇僵硬的举着胳膊,颇有些受宠若惊。听少年这么可怜的说着,陈潇认真地说:“好!等以后我有了修为,一定跟你一起历练。我也保证!” 童诺诺不过是因为即将分别,就要一个人直面茫然前路而惶然无助,一时感情脆弱。尽管陈潇跟他保证了,他虽然感念陈潇的好意,却也并没有当真。这个时候的他,怎么能够想到有一天陈潇真的能修炼了。 俩人说话的时候,杜荣也在一边。童诺诺要去历练,他难免眼露羡慕跟向往。都已经到了寒山城,身处在这个环境当中。杜荣的那颗想要变强,想要更高修为的心躁动了起来。 陈潇发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放杜荣走。他们是签了契约的,杜荣只有等陈潇不需要他的时候,才能解除合同。或者他想离开也可以,只要找到能代替他的人护卫陈潇。当然,陈潇也不会真的留杜荣太久。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而使得杜荣心生怨怼。 童诺诺只抱了一下就放开了,陈潇还没怎么样,他倒是很不好意思。陈潇说:“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带一些吃的路上用。”然后他又对杜荣说:“荣叔,麻烦您一会儿送一下童诺诺。” 童诺诺和杜荣在客厅等,陈潇就进了卧室。他把桌子上没有吃过的点心用油纸包起来,又找出了一块崭新的方帕。紧接着,他把钱袋倒空,数出了八十个灵币装进去。钱袋放在下边,油纸包放在上边,陈潇把方帕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 走出房门,陈潇神情自若的说:“这些点心,你路上饿了吃。” 童诺诺压根就没有多想,接过来打开盒子就塞了进去。陈潇看着,放下了心。除了把童诺诺那三十灵币还了回去,他还添了五十。等到童诺诺发现了,他就算想不要,能不能找回来还是个问题。有这些灵币,虽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却不至于再露宿饿肚子,走丢的时候也能有钱雇个马车。 送走了两个人,陈潇回到了房间。他坐在卧室圆桌的边上,仔细的数了数还有多少家当。买船票用了一灵珠五十灵币,给了童诺诺五十,之前给杜荣发月薪给了一灵币。现在还剩下三灵珠二十六灵币。 这些灵币,在寒山城过普通人的日子,能过的不错。可是如果想要修炼,却并不算太多。陈潇这段时间已经过够了节俭的生活,是时候放开手脚进行大采购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杜荣先武装起来。俩人现在这个样子,连寒山城的普通富豪都唬不住。 午时初,杜荣回来了。陈潇问:“怎么样?安顿下来了?”杜荣说:“先是去了知世堂,接了一个离寒山城很近的任务。因为目标地点有凶兽,所以要的人不少。领队的是一位金丹期修行者——比童诺诺高一个境界,童仙师跟他们汇合了。” 陈潇点了下头:“有住的地方?”杜荣说:“有,领队那边有个院子,十几个人都住的下。” 有的住,有的吃,还暂时有人管。 “还不错。”陈潇叹了一声,“但愿那位金丹期的仙师耐心好一些。”他们除了如此期望之外,帮不了童诺诺什么。 用过了午饭,俩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寒山城湖泊的附近。围绕着湖泊,有一大片商业区。东边是普通人的,西边则是修行者的,两个区域由一条长长的堤坝隔开。马车只能走到堤坝尽头,再往前,普通人的马车进不去。 杜荣付了车钱,俩人下了马车往街区里走去。这片区域,楼阁林立,写着招牌的幡布在风中飘动。各式各样的店铺名称,让陈潇看得眼花缭乱。有丹药店、成衣店、符纹店、符玉店、兵器铺、乐器铺、草药店等等,种类繁多,几乎很少有重样的。 陈潇被这么多的店铺弄得有些发蒙,他悄声问杜荣:“难道没有一家东西特别齐全,一进去所有的东西都能够置办齐了店吗?” 杜荣也悄声回答:“没有这样的店。不过,倒是有一个地方的东西比较全面,那就是典当行。它可不单单只经营典当,却也兼着售卖二手用品和拍卖的营生。” 陈潇听了眼睛一亮:“荣叔之前说,这里有专门经营二手旧物的杂货店?” 杜荣迟疑了一下说:“在岱国,大一些的城市都有这样的地方。寒山城这般规模,应该也是有的。” 陈潇想了一下,摇头说:“之后有空闲再去找,现在首要的是给荣叔置办武器和装备。” 杜荣这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顿时又惊又喜。喜悦过后,杜荣皱起了眉毛,他说:“东主,没有必要如此。”有了武器和全套的装备,武力就会倍增,他固然高兴。可是如果只是护卫陈潇帮人看看住宅,做做风水局,又不用出城去危险的地带,那些武器和装备就只能闲置。花费钱财去买注定会闲置的东西,那就是浪费。 陈潇一笑,说:“不,很有必要。这可是重要的包装,彰显身份就靠它了。” 第46章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只要包装好,就算是没有灵根天赋,陈潇也有自信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修士!他当初顶着师父的名头,装出了风水大师的派头,也是这么蒙倒了一群人。当然,让他有底气的是站在他身后的师父,跟自身所学。现在的条件跟那个时候极其相似,就让陈潇很快就有了办法。 他让杜荣走在前边,自己跟在后边装个学徒。其实不用装,只要把名牒拿出来一看,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临时弟子。也没有人会整天把测试灵根的法器带在身上,专门查看看陌生人的天赋。 杜荣也是乡下人进城,原本走在这只有修行者的大街上心里还有些发怯。可是陈潇往他身后一站,顿时责任感战胜了心怯。他抬头挺胸,气质冷然,目不斜视。到底是生死挣扎历练出来的修士,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有真材实料。身上那种磨砺出来,刀锋利刃般的气息,这里的人熟得不能再熟。走入到修行者当中,很快就显不出不同来了。 不一会儿,杜荣就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这里虽然修行者众多,却因为寒山城内管理得更加严格,很少人会因为争执大打出手。只要没人动手打斗,带着雇主行走在其中,还是比较安全的。 俩人来到一家名叫泰祥的典当行。这家典当行在街道的中心位置,地理位置相当优越。门面也做的极大,三扇门开着同时迎客。 典当行当中人挺多,有来典当的,也有来赎回的。更多的则在一些伙计的陪同下,选购着死当的物件。 杜荣说这里东西全面,真没有说错。寒山城内修行者众多,知世堂的任务发布也相当的频繁。淘换下来不用的东西,丢了可惜。当成旧货卖又卖不上价钱,还懒得摆摊。干脆就拿来这里死当,回笼一些灵币。来往寒山城的过路仙师,也经常会往这里丢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换些钱财。这就让典当行的货源相当充足。 泰祥典当行也是有趣,有这些货源,却并不另外开一家专门的杂货店。就在典当行的大厅当中摆了几个高高大大的货架子,上边挂着、摆着、堆着许多旧物。其中有些虽然很陈旧,却还能使用。因为让一些并不富裕的修行者有种淘到宝的乐趣,所以来光顾的人很多。直接造成了典当行里热闹非凡的景象。 杜荣不着痕迹的护着陈潇走到货架的跟前,陈潇放眼望去,杂货架子上有不少东西泛着隐晦的波动。他上前动手挑拣,却都是一些用处不大的零碎,还比不上他最初买的那块玉珏。 看来是没办法在这里捡漏了,陈潇掩下失望。想来也是,这里的掌事要是连分辨物品价值的能力都没有,也干脆别干什么典当行了。 摆正了心态,陈潇走到一边装备区域,认真的选看。他一边看,一边对杜荣说:“荣叔,您可千万别嫌弃这些是用过的。只有这些经历过风霜的装备,才是禁得住考验,实用的东西。” 杜荣语气当中透着些激动:“东主,不必说了。在下懂得。”这些装备,以往在岱国见都没有见过。寻常哪里会有筑基期的修行者换下来的装备出现在市面上,往往都是直接送给亲友。 旧装备架子上,有成套的,也有散件。陈潇让杜荣选了一些他用的上的装备出来,然后他再从中挑选。杜荣虽然不解,却还是听从了陈潇的话。杜荣选了两件不一样的胸甲,又挑选了散件。这两件材质不一样,装备上的符纹也不同,一个是增加速度,一个是增加力量。散件则有加强防护的、有增加爆发力的。 杜荣低声的对陈潇解释道:“这件侧重速度,这件侧重力量。”陈潇虚心求教:“哪一种对荣叔来说更有用?” 杜荣想了一下说:“差不多。在下是风土双灵根,风属性灵根功法可以使修士身体轻盈,速度快。土属性灵根功法则是让修士肌肉更加的厚实,力量大。”炼体期增强的都是身体特质,只有筑基期以上才能学得会法术。 陈潇凝神,用观察气场的方法看了看两件装备。力量的这一件气场更加的清晰完整,于是他就建议杜荣选择力量这一件,散件里则挑选了加强防护的护腕。 付账的时候,陈潇终于发现到了他能看到气场的特长,在典当行里能起到的作用。因为都是八成新,速度护甲跟力量护甲的价钱是一样的一百五十灵币。不过在符纹受损程度上,力量护甲要比速度套装轻多了。所以说,一样的价钱,他却能从中选出性价比最好的。对此发现,他只有一个想法,以后买此类东西,再也不用担心会吃亏。 选择力量这一件,除了符纹受损比较轻微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是外甲。由于材质是轻皮,虽然处理得足够柔软,贴身穿却依然会感觉到不舒服。只能穿在衣服的外边,所以也叫做外甲。而另外一件则是内甲,则是用一种厚实的布料制作成的,虽然上边银色的符纹很有卖相,穿在里边却一点的都不起眼。 陈潇当场让杜荣把外甲跟护腕穿上。杜荣原本就很有男子气概,穿上了装备之后,肃杀的气息更加的浓厚。陈潇对此效果非常的满意,这下外形、气质、装备俱全了。 然后他绕着杜荣看了看,总觉得还缺少一点什么。又瞅了瞅典当行里其他的修行者,才恍然发现杜荣身上缺少一把武器。 典当行当中的装备还算是便宜,符纹武器则贵得陈潇直接懒得去细问。俩人直接离开典当行,去兵器铺花了三个灵币买了一把价格最为亲民的精钢刀。这种精钢刀是岱国修士们的标配。最初杜荣出来做护卫,打算挣得钱财之后购买的武器,就是这样的一把刀。 杜荣把精钢刀挂在腰上,嘴里还感慨了一句:“这样一般精钢刀在岱国要五个灵币,不想寒山城竟然这样低价。”制造工艺虽然一样,寒山城内却有更多的人为修仙者们服务,价格自然就要低廉。 护甲一百五十灵币,护腕五十灵币,一把精钢刀三灵币。只半天,灵币就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换成了穿在杜荣身上和挂在腰间的东西。这让杜荣感觉胃里揣进了一个秤砣,沉得直往下惴。 “东主,接下来怎么做?”杜荣迫不及待的想要为陈潇做些什么,好对得起这一身武装。 “不要着急,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陈潇弯起了唇角,笑了一笑。 转天,雪后初晴,气温却更加的冷。陈潇出了房门,被寒气侵袭,打了一个寒颤。杜荣跟在他身后,皱着眉心说:“东主,还是穿得厚实一些吧。” 此时陈潇穿着一身新作的织云锦春装,青白色的长衣衬得原本就生得极好的浓眉杏眼,挺鼻弓唇,更加蓬勃鲜活。只是让杜荣很不解的是,明明雇主就很畏寒,偏偏要在这化雪的时候穿春装出门。 陈潇颤颤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从内到外都冷透了。他克制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冲动,努力使身体适应着。他颤声说:“你见过哪个修士这会儿穿得跟个棉花套子一样。不都是个个一件单薄的外衣吗?我这里边还有一层夹衣,放心吧没事!”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杜荣无奈地说:“也没有必要为了伪装成修士的身份,就硬挺着挨冻吧?” 陈潇语气坚定的说:“一处错,就会招致处处错。这么明显的破绽不能有。” 杜荣看得实在忧心,陈潇就算再怎么健康年轻,那跟修士的身体素质也是没有办法比的。想了一下,杜荣说:“东主,我明白你是想要扮作世家出身。在穿着上更用心没错,可是世家的修士子弟出门也不一定只穿一件单衣。在室外的时候,也有人会穿一件名贵的披风。不是为了冷不冷,而是应景装扮。我看你那件水貂皮的就不错,很符合身份。” 陈潇都快要冻傻了,而且他发现了一个糟糕的地方,鼻子下边竟然隐约的冻出了鼻水。这也太有损形象了!世家的子弟怎么能这样没有体面?并且,他也担心如果自己继续坚持这么出门,到了地方可能会表现得达不到预期效果。不仅风度没有保持住,恐怕还要呈现出病容。动了动有些发僵迟缓的脑子,陈潇觉得杜荣的建议可行:“那好,就穿那件水貂皮的。” 在寒风当中冻了一会儿,可能是真的适应了一些这样的温度,只加了一件水貂皮的披风,陈潇顿时觉得温暖了许多。 拉紧了披风,陈潇说:“这样是好多了。我先在室外披着,等到了室内脱掉,应该能坚持得住。” 杜荣并不知道陈潇接下来的计划,可是只看他为了准备,如此煞费苦心,就能推测出有多么重要。他提起精气神,努力以更加饱满的精神仪态来配合,好保证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要拖后腿。 就这样,陈潇以一个带着看起来很厉害的修行者护卫,穿着富贵,疑似世家子弟的身份出现在了寒山城的一户人家门前。 杜荣面无表情的拍开大门,递给门房小厮一封信:“请转交给贵宅主人,就说有客人上门拜访。” 第47章 这户人家只是寒山城一家经营布坊的大老板,小厮也只是一个寻常人。见了气势逼人,又身穿一件经历过杀场胸甲的修行者,顿时腰就不由自主的往下弯。双手接过信封,小厮态度卑微的哈着腰低着脑袋对杜荣说:“是是是,小人这就去禀告我家主人,请贵客稍等……” 他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瞥见街道上的积雪,就用一只手轻抽了一个嘴巴。然后腰弯得更低,“请两位贵客进来稍等,请进来。” 于是就这样,什么都没说,陈潇跟杜荣两个就进了大门。 小厮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冲进了正院。他这样冒冒失失的跑进来,管家看到了就是一顿训斥:“不像话!乱跑什么,不成样子的东西!” 要是往常小厮早就吓得连连道歉了,这会却理都没有理,直接把信封举到管家跟前:“管家!您快看看吧!外边来了一个仙师,带着一位尊贵的公子,说是上门拜访老爷!” 管家听了目光一凝,也顾不得跟小厮生气,就夺过了信封查看。他当然是没胆子拆开的,可是只管是看看信封的纸,就知道是只有富贵人才用的起的。原本他这时是应该代替主人先去迎接,可是想起小厮说对方是一位仙师。只管家出面,可能会让对方不满。 就立刻对小厮说:“你先上前边支应着,不可怠慢二位客人。我先去把信给老爷看过,再去亲自迎接。” 小厮点了点头,赶忙说:“小的明白。只外边化雪,地上都是黑水。不敢叫客人站在门外,请他们进了门廊。” 管家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赞赏了他一句:“难得你机灵一会,好好招呼客人,回头赏你!” 管家说完这句,便和小厮两头分路,快步的走进了后院。这会儿正是上午刚吃过早饭后的一段时间,王大老板正坐在茶亭一边赏雪,一边烹煮香茗,惬意的享受着。 管家疾步走到他附近,声音不高,却急促而清晰的说:“老爷,门口来了一位仙师带着一个富家公子,说是上门拜访。” 王大老爷微微一惊,扭过身问他:“什么?有拜帖吗?”他吃惊实在正常,他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修行者,也日常跟对方打过交道。可是,亲自上门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寒山城当中虽然路上行着,道上走着,经常就能够看到那些修行者。可是两者的生活并无交集时,一般人也不敢上前贸然攀谈。这就好比旧时社会,京城里边老百姓经常能偶遇王公贵族,哪个也没有胆子上前招惹。双方阶层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隔阂。 王大老板别看家业不小,在业内也算是一号人物。可是在整个寒山城,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上边有整整一座大山压着,他们这样的都得老老实实地在低下蜷着、所着。所以说,这会从大山上下来这么一个人到他家里,别提多让他震惊了。 管家把信封呈到他面前:“拜帖没有,倒是有一封信。” 王大老板不由肃穆的结果信封,拆开后取出信纸,展开一股冷香淡淡的弥漫在鼻间。只见信纸上抬头写着:兄台大鉴,下边内容则是“自上次一别,经年未见……”。王大老板看称谓没觉出什么,看下边的内容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一位熟人。很亲近的叙述了对他的思念,回忆了他们之前在某处的见面。 看到这里王大老板觉出不对了,这上边说的压根不是自己的经历。他纳闷的又翻了一下信封,才注意到信封上并没有署他的名字。才隐隐有种感觉,这封信找的人不是自己。可是信都已经拆开了,他干脆就看完。 前边说的基本都是废话,后边进入正题把王大老板给镇住了。这上边说,写信的人结识了一位会施展住宅术的贵人,经过他的调理,门下经营一家店铺日进斗金。然后这位贵人又为许多富商做风水局,效果斐然。他经过一番努力,跟这位贵人攀上了交情。如今这位贵人外出游历,如果去了收信人的那里,就请贵人带了这封信给他。写信人说,他全然为收信的人打算,碰到这样的机会,千万别错过。请对方也为他施展这住宅术,好留福泽给后代。 后边大部分的人都是在为这位贵人歌功颂德。通篇潜台词都溢于纸面了,意思就是说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这富贵给你送过去了,千万别犹豫,赶紧去抱大腿! 王老板望着信纸最后的落款,印着一枚印签。这印签是富商们通常在写需要公证的文件才会用的。堪比名牒,最是做不得假,也是最能证明身份的印信。 看完了这封信,王老板赶忙站起身,带着管家向着大门匆匆赶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不小心找错人家。有这样的机会在眼前,他除非是个棒槌,才会承认对方是走错了门! 这封信,其实是庞和牧在陈潇离开之前写的。他给陈潇这信的目的,就是想要拉生意给他。让他顺利在都城做成第一单,顺利打开局面。陈潇在得知对方要给他这样的信件时,故意让庞和牧没有写具体的名款。如果他最后来不了寒山城,只能继续在都城发展的时候,这封信就会被陈潇带去交给真正的收信人。 他让庞和牧不要写清楚收信人署名,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会派上其他的用场。信件写不清楚收信人并不是很要紧,最为重要的其实是最后庞和牧的印信。那相当于是富商之间的名片,是有力的凭证。看到了这样的印签,收信的人就不会再有疑问。 现在也是这样,王老板虽然并不认识庞和牧。可是看到这个印签,就已经相信了一半。再等看到一身冷厉气息站在一旁充当护卫的杜荣,和穿着只有权贵人家才穿得起的织云锦的陈潇,顿时就全然相信了。富商的印签可能会有问题,可是一位仙师和一个世家子弟,是不可能专门为了蒙他上门的,对方没那么无聊。 这个世界的人全然没有想过,有可能会有人打着修行者的名头出来招摇。陈潇这样的行动才能够轻易的敲开王老板的家门。 陈潇预想了王老板的两种反应,一种就是现在这样,王老板绝口不提他是找错了人;一种是直言他走错门认错了人。如果是后一种,虽然会花费一些口舌,陈潇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就不如现在这样简单轻松。 陈潇被请到了正厅客座,王老板态度非常客气的请杜荣落座。杜荣严肃的拒绝了,他背着手站在陈潇的身后,一派坚守职务,谨守本分的姿态。王老板让杜荣的作态给弄得更加的谨小慎微,他端着热茶,请陈潇用。 陈潇单手接过,揭开茶盖嗅闻了一下,品了品香味。矜持而缓慢的点了下头,才说:“好茶。” 王老板笑着说:“陈公子喜欢就好。”陈潇一听他的称呼,就把手上的茶盏放下了。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声。那动静虽然不大,却好似一个巨石落到地上般把王大老板给吓了一跳。他看着陈潇的脸,不知道怎么让这位世家子弟不愉快了。脊背紧绷,王老板还以为陈潇要发怒,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要称公子,称呼在下为陈师傅即可。” 师傅?王老板脸上闪过一个怪异的神情,内心倒是若有所悟。这是代指从事某一个行当当中较强专业能力的人的称呼。这位世家子弟让他这么称呼,顿时让王老板浮想联翩。 王老板知道,具有灵根却不强的人怎么修炼也没有办法突破到筑基期,一生只能做个修士。这样的人不光是寻常人家会有,在权贵世家当中也存在。对于这样的子弟,虽然不到放弃的地步,可是家族也是不怎么看重的。可以说,成人之后,他们甚至在家族当中可有可无,是个挺尴尬的存在。慈悲点的世家,能保证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养到老死。残酷一些的则会让这些人独立,外出自己谋生创业。 陈潇就被王老板当成了一个在家族中不受重视,倔强的想要不依靠家世,自己出来闯荡的世家子弟。 于是,王老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陈师傅,谢谢您带故友的这封信给敝人。如果不嫌弃,请在敝人家中盘桓数日,让敝人好好款待一番。” 陈潇眉头轻皱,声音清冷地说:“不必。既然你知道在下的来意,那就尽快开始。在下还有其他事情,没有那么多闲暇。” 虽然被不客气的拒绝了,王老板却没有生气,世家出来的修士都有这样的高傲。懒得敷衍,有话都是直说。能利落办完的事情,绝不愿意拖延到第二天。 更让王老板觉得惊喜的是,陈潇十分卖写信的人的面子,竟然也不用进一步对照,就要施展那住宅术。这让王老板觉得占了大便宜一样,他不敢耽搁片刻的起身,邀请陈潇看他的宅子。 王老板的住宅在寒山城的山下部位,占地颇广。因为不需要跟周围邻居分割地皮,所以宅子建得很规整,是个四四方方的园子。这样的宅子一般不需要大动,陈潇能省不少的事。轻松的表情维持到进入了后院,一看到铺满地面的碎石,他就直接皱起了眉。 第48章 陈潇站住脚,侧了侧身,跟在他身后一步左右的王老板就赶忙出声:“陈师傅,看出什么了?” 信中吹得住宅术神乎其神,却毕竟是个全然陌生的事物。王老板只知道很神奇,可是具体怎么个神奇,他没有看懂。所以,陈潇皱着眉的样子,他虽然知道可能是有什么地方不好,却并没有特别担心。 陈潇定定的看着王老板,不说话。渐渐的王老板脸上的微笑都僵硬了,他感觉对方身上有一股气势缓慢的升起,让他心中竟然有些惴惴。王老板嘴角抿了下去,眉心也皱起了川字,他不安的问:“陈师傅?这到底是哪里不合时宜?” 看事主端正了态度,陈潇内心满意的点头。风水原本就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陈潇最看不得人态度轻忽,不放在心上重视的样子。陈潇前世风水大师的气度摆出来,转过视线,抬手一指地上铺满的碎石:“这地面上为何铺得是碎石?” 王老板不解其意,可是看对方很郑重的问起,却还是老实的回话:“这些碎石,是小女带回来的。她年幼,一次出去游玩,看到这些碎石颜色喜人,就闹着带回来妆点院子。” 陈潇瞪眼,看着他怒道:“简直胡闹!这乱石岂能是铺在院子当中的!” 王老板被陈潇的怒气唬住,小心的问:“不过就是一些碎石……有什么关碍?” 陈潇见他嘴上虽然问的小心,眼中却是不怎么相信。他也不生气,只是说:“你不信?好,在下问你,最近这些年来你家中生意是否不顺,虽然小生意不断,可是大生意难成?” 王老板奇怪他怎么知道,就回答:“是啊,确实如此。陈师傅如何得知?” 陈潇没答,又问:“这些年当中,你家中是否子弟学业无成?无人被选入学堂之中?”王老板看陈潇的目光变得惊奇:“确实如此。” 陈潇点头:“这些年中,你家中之人是否大灾小病,接连不断?”王老板已经有些惊慌了:“确实是如此啊!陈师傅!求您告诉敝人,这跟这些碎石有何关系?!” 陈潇声音冷静的对王老板说:“庭院中的地面,可以是平整夯实的土地,可以是大块规整的石板,也可以是小巧方正的青砖。唯独这乱石、碎石最不可取!容易给家中招来阴气,致使家中财、学、寿衰落。” 陈潇选上这一家,并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他事先在附近观察过,这家人家明明东北角上有丘,本来应该主富贵,学业昌盛,是个很吉利的宅子。园中应该生气凝聚,偏偏当中被一股不和谐的阴气冲散。进来看到这满后院的乱石铺地,顿时就知道了原因。 被陈潇接连说中,王老板已经是心神俱乱,六神无主。这些年来,王家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花团锦簇。实际上却是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家中的子女长大,该入学了却一个也没有灵根天赋。不止是亲眷,连家中仆从也总是大灾小病不断,光是丧事就办了四五场。 王家运势衰落是很明显的,作为家主王老板心知肚明,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如今被人一语道破根由,竟然是因为这庭院当中的碎石地面。就像是将要溺亡之人见到了最后生机,他对着陈潇哀求:“陈师傅,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王老板说着,腿下一软,竟然是要给陈潇跪下。 陈潇虽然装着样子高冷,内心却受不得人这样哀求。他先一步扶住对方,给杜荣使了一个眼色。杜荣上前一伸胳膊把王老板拎起来,陈潇眼神稍软,口气变得温和道:“王老板不必如此,在下前来所为就是为使事主趋吉避凶。” 王家的风水问题并不难缠,可是要不是风水师来看,普通人哪里能知道结症所在呢。陈潇业务熟练,很快给出解决办法之一二三步骤。他不仅破解了院中碎石之局,还给调理的更好,园中划分了花草树木的位置,就等到春天移植过来,以便生机更旺。 得了方法,王老板一抹脸上的软弱,雷厉风行的先把后院的地面给掀了。当天就让人把土地夯实,平整成硬实地面。听到这个消息,还未出嫁的女儿还挺不高兴,想要过来闹上一闹。却被王老板严厉的镇压。要不是他疼爱这个女儿,任由她胡来。也不至于坏了宅子里的生气,凭白的遭了这么一场。 因为是寒山城的第一个客户,陈潇极其负责任的盯着。直到亲眼看着阴气逐渐变得稀薄,才点头对王老板肯定改造成功。王老板闻言大喜,刚要盘算送上多少酬劳算是合适,就有人来禀报,一直拖着商谈不下去的大生意成了! 王老板欣喜若狂。让他这么兴奋高兴的不只是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而是这说明他们家的运势有了起色。不再衰落,转而要兴盛了! 考虑了陈潇带给王家的大恩情,还有他的身份背景。王老板郑重的奉上了一百灵币作为酬谢。 听到这个数字,杜荣心跳都要失速,差点未出不住硬汉的形象。反而他年轻的雇主很不当回事,漫不经心的接过,转手塞给了他。对普通人来说,这可是一笔重金。其实当中也是饱含了对陈潇的歉意。到底王老板没有隐瞒到最后,把收信人不是他的事情说了。 做戏做全套,陈潇面上怔了怔,皱着眉毛收回了王老板奉还的信件。他说:“此事不怪你,是在下没有问仔细。罢了,既然不是,在下再寻访就是了。” 王老板还想帮忙打探,被陈潇态度坚定的拒绝。他表示受人之托,中间却有此失误,被误拆了信件。一定要亲自寻访,才能聊表歉意。 王老板见陈潇竟是很看重写信的人,不由对那个叫做庞和牧的有些羡慕嫉妒。 陈潇不肯留下用晚饭,起身告辞。王老板对他感激涕零,亲自把他们送到了街口还不停。陈潇皱了下眉,杜荣就不耐烦地说:“行了,王老板止步吧。” 王老板站住了脚,陈潇抿着唇,淡淡地对他说:“此次前来寒山城,是为了历练。王老板要是知道有和人家还有此类难题,可向在下推荐。” 王老板听了,内心就是一叹。以陈潇的品貌和气度,却只能远离权贵圈子,跟平头百姓打交道。当真是不容易啊……陈潇故作高冷的样子非常唬人。明明挣了客户的大钱,偏偏还让对方觉得他艰难。佯装能装到这般境地,也是世间少见。 王老板笑着说:“敝人省得了。哪里敢劳动陈师傅惦念。陈师傅只需找好了住处,等他们上门求教就是了。”王老板都这样求着陈潇调理的宅子,哪能允许其他人那么有面子,让眼前这位世家子弟放下身段主动上门。总之在他这里,陈潇直接被拱上了神坛安坐着,等着其他人去烧香请愿,才是应该有的姿态。 寒山城的第一个单子顺利完成,好像还俘获了粉丝一枚。陈潇表示目的达成,剩下的就等影响辐射出去。他现在的形象跟在郡城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还需要亲自去跑,现在只要端着高冷范,等着别人求上门即可。 走得远离了王家范围,陈潇才敢放松下来。他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雀跃地说:“荣叔,今日顺利开张,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只见杜荣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低声说:“东主,保持仪态。您还想要继续以世家子弟的身份活动的话,就不能做出与之前骤然不同的举止。” 陈潇眨了眨眼,他吃惊地发现杜荣现在肯干涉他的事情了。这是双方关系更近了的表现,他也是不知道现在该为对方真正把他看成自己人而感到高兴,还是为现在起有了一个严格的监督而感到悲伤。 杜荣虽然不让陈潇在外边破坏形象的大吃一顿,却叫了一顿寒山城有名的酒楼的招牌席面送进了他的房间。陈潇请杜荣一块用饭,餐桌上,杜荣肃容的问:“东主,接下来有何安排?能否提前告知,在下也好配合。” 陈潇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并不打算来者不拒,总要给他们一种感觉,就是让我出手是非常不易的。这样才能保持世家子弟在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印象。” 杜荣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说:“那接下来的就交给在下吧。只要有人求上门来,在下先去走访一番,看看对方的情况,再请东家出面。” 陈潇觉得有杜荣这么一个能干的人在,真是帮了他大忙。这样省去了他亲自出面应酬的环节,更能保持高冷和神秘感,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极为有利。 是的,寒山城的这些富商不过只是第一环而已,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修行者。 罗盘现在只有天池中心的部位是亮着的,表示可以使用。其他十八个圆环上的内容,陈潇虽然能倒背如流,却好奇它们是否有了其他不同的功用。就像现在磁针指着的神秘方向。 而想要点亮其他的圆环,需要更多的气运。陈潇已经不满足只做普通人的风水,汇聚而来的气运太慢还少。修仙者本身就具有气场,如果为他们布置风水,通过因果能获得的气运一定比现在要多。 第49章 第二天,陈潇就和杜荣从客店搬了出去。 寒山城内人多,住宅房屋也多。处在寒山城内,距离湖泊比较近的是城中心区。这里的房租分两样极端,便宜的极便宜,贵的特别贵。这是因为便宜是租给普通人使用,贵的是租给修行者。 寒山城在某种程度上,有一些像前世的国际大都市。真正扎根在此,土生土长的人不少,可是更多的人来来去去,流动性太强。尤其是那些修行者们,大多是短租。只是在寒山城内停留修整,等到有合适的队友,就又进入寒山城外茫茫的大山当中去历练。 这边专门租给修行者的一般都是带着大院子,有很多个房间的大户型。而普通家庭没有那么多的人口,也不需要那么大的院子,是相对条件差许多小户型。陈潇考虑了一番,觉得他们没有必要在中心城区内租住。住在这里的修行者是为了方便去湖边的商业地带买卖东西,也容易寻找同道。而他们没有这样的需求。 于是他们在远离城中心区,山脚下的一片住宅中找了一个院子不大,有四五间房间的小户型住下了。这个宅子后方山半腰上就是知世堂守着的传送漩涡门,既没有脱离修仙界的圈子,又是个跟他们有一定距离好地方。 可能之前曾有独行的修行者租过,宅子里的东西很齐全。不用怎么置办,直接拎着行李入住即可。 为了陈潇出行方便,杜荣专门雇了一个车夫。安顿好之后,杜荣就坐着马车去了王家递了一张帖子,告知王老板现在的地址。 王家上下现在对陈潇很是深信。难得能跟一个修行者,还是一个世家子弟有这种交集,让王家子女一辈的兴奋难耐。年长者知道仙凡之别造就的等级森严,普通凡人并没有能力撼动,对陈潇多少都抱着敬畏之心。可是那些年轻的子女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呼朋唤友以家中的变化作为谈资进行炫耀。 这帮少年人们家世相当,亲长们大多也是寒山城某一富商。他们胆大轻狂,对高冷神秘的陈潇深感好奇。就打着自家宅子有问题,想要请他去看的名头,找了过来。幸好杜荣之前跟陈潇商议了应对,他出面待客挡驾。杜荣一张冷硬的脸庞,浑身肃杀的气息,直接把这些无事生非的年轻人们给吓退。 虽然没能得逞,紧张刺激的经历却让少年们大呼过瘾。回到家后,忍不住跟亲人们分享他们的历险。听闻他们去招惹修行者,长辈们自然要训斥。骂了再一问原因,就不由动了心思。 小辈们不知轻重,也不知道能经由此事和世家子弟说上话,攀上关系意味着什么,长辈们却是明白的。 寒山城当中修行者跟普通人接触面很多,也就让他们对修仙更加的向往。寒山城的学堂规模更大,师资力量也更加雄厚。寒山城当中的孩童们修炼有成的机会也就更多,没准就被哪个路过的仙师给看中挑去做了徒弟。 只是凡事有利有弊。修行者当中良莠不齐,将来孩童有个什么前程,并无保障。况且,因为人口更多,竞争也就更为激烈残酷。寒山城的权贵世家附庸的亲眷众多,可以直接挑选合格的幼童培养,并不会青睐这些学堂当中的学童。除非是那种天赋出众,特别天才的。 在某些方面,这些寒山城的学童们,比樊村的还不如。至少樊村的少年们,等个几年就有一次集体参选仙门选徒的机会。而寒山城整个地盘都是属于城主韩元春的家族。强龙不压地头蛇,有规模和威望的仙门,从来都不会做出去有主的地盘上搜刮弟子,这种会让双方交恶的事情。 因为这些种种原因,有钱有渠道的人家,都会想方设法的跟世家子弟扯上关系。好能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去跟附庸的孩子们一块学习修炼。 眼前出现一条终南捷径,怎么不让人怦然心动。这些人可不知道陈潇是打着不受重视,只能出来闯荡的世家子弟名头。可是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放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再不受重视,也是有身份去跟同阶层的人来往,有机会去打通其中的关节。花钱不要紧,最怕的是有钱没有路子! 于是,因着这样不太单纯的念头,陈潇的门前一下热闹了起来。陈潇还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单凭王家一户的案例——还不是效果特别突出的,造成的影响要很慢热。 陈潇在房间里不出去,只杜荣一个出面。虽然不是正主,可是对方仙师的身份让上门有所求的老板们都不敢轻忽。 这些人纷纷捧着重金——他们打听了王老板出的酬谢做参考,恳请陈潇上门看他们的宅子。对于他们的热切,杜荣很有些看不懂。他很谨慎的推拒了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重金酬谢,只是一一登记了对方的姓名,就打发了对方回去。 变相送钱都送不出去。也只有世家子弟,才能这么无动于衷。这些人心里纷纷转动着这样的念头,感慨着离开了。 等到这些人走光,关上了院门。杜荣才捧着名单,脚下有些凌乱的快步来到陈潇的房间。“东主,您看看,一下来了好多人。”他对还能沉得住气看书的陈潇急声道,“还个个言明,可以先送上报酬。” 陈潇扬起眉毛,接过杜荣手里的名单,细细的看了起来。名单上只大致写了这些人的住址和他们的身份,经营了什么行当。就差明晃晃直白的告诉俩人,他们有钱的很。 陈潇看着单子半晌,才轻轻笑了:“荣叔,这些人目的不纯啊。恐怕看宅子是假,送钱才是真的。”杜荣不解的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陈潇摇了摇头:“不。他们是冲着世家子弟的身份来的,不过是想要一架通天梯罢了。” 这么一说,杜荣立刻就明白了。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些人是想要通过东主的关系,搭上修仙世家?可是,东主您只是……”只不过是冒用身份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 陈潇缓缓吐一口气:“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是这些人并不知道。”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陈潇才醒过神来:“荣叔,快坐下说话。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之间相处,自在一些。” 杜荣经过陈潇一提,他有些惊醒他最近对陈潇的态度有了些微妙变化。以前他不过是恪守职务,跟陈潇保持雇主跟下属的关系。可是现在他内心是真的有些信服对方了,这个年轻的雇主让他越来越敬重。站着跟对方回话,已经变得理所当然一般。 杜荣不由内心感叹一声,后生可畏。他坐到陈潇左手边的位置,问:“东主,接下来该如何?” 陈潇摇了下头:“白得的钱烫手的很,万万沾不得。” 他现在不过是佯装的排场像,搏得也不过是别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将来即使被揭破,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这个身份不是他自己说的。他现在只是打着世家子弟的名头招摇,真要收下这钱,就真变成了撞骗。陈潇是绝不会允许,风水师这个身份在新世界建立名声时,遭到任何形式的玷污。 杜荣皱起了眉头:“那这些人就都拒绝了?” 陈潇笑了下说:“因噎废食这种事,可做不得。说不得其中有真正需要调理宅子的。”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在早期的时候这些上门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并不妨碍他故意把他们当成这样。 陈潇对杜荣说:“荣叔,这两天您辛苦一下。去打探一下这些人的情况,把其中并不是十分迫切需要跟世家搭上关系的人家挑出来,我们再去一一走访。” 与其回避让人觉得奇怪,还不如把这些都当成真正的客户,认认真真的去看宅子做风水。等到真正的见了效果,他们攀关系的心思就会淡下来,真正注重起陈潇本身的才学。 杜荣严格按照陈潇的要求去执行,排出一个顺序。陈潇先从家里近期没有学童的人家开始,一家挨着一家上门。他态度高贵冷艳,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的逢迎,无视这些人的殷勤。除了酬劳,其他礼物一概不收。 一开始这些人碰了一鼻子灰,本还悻悻然。等到发现这位世家子弟一丝不苟,万分敬业的为他们调理了宅子,这才隐约有了那么一点点居心不良的羞愧。 之后不久,等发现这住宅术的真正奇效时,才顿悟他们行为的本末倒置。竟然白白错过了跟一位奇人结交的机!而这个时候再去单纯邀请对方做客,却怎么也见不到对方的面了。 这么多人同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下引发了其他人的好奇跟重视。不管有没有需要,都求上门去。陈潇却矜持了起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请了去。却也因此,名声越发大了,简直炙手可热。 第50章 名气越来越大,陈潇不喜反忧。这势头发展下去,势必会惊动到其他阶层。毕竟修行者跟普通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的目的是修行者,可是现在还不是展露于人前的时候。事态发展太快太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毕竟他的身份经不起推敲,临时名牒也是个破绽。 “要冷一冷了。”陈潇说。“势头太热也不好,一不小心就要被烧成灰烬。” 杜荣已经被这复杂而迅速的变化给弄懵了。他是很要强,却也有自知之明。这种筹谋的事情,他不在行。只能是陈潇说什么,他帮着冲锋陷阵。这会儿就虚心的问:“怎么冷?” 陈潇出了口气,抬头看着杜荣苦笑:“只能把后事提前了,咱们接个任务出去历练吧。” 虽然他们现在在富商圈子里是红火人,可是在万千修行者当中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要暂时以历练的名义离开,就算那些人想要找也无从下手。等经过一段时间发酵,气氛冷却之后再回来,再找上门来就是有真正需求的事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陈潇的资产猛增,现在有七灵珠八十灵币。陈潇大手一挥,拿出五灵珠为杜荣淘换了一把稍有磨损的符纹刀。他自己也脱下了柔软舒适的绸缎衣物,穿上了修士们那又结实又耐磨的短打劲装。再把杜荣换下的精钢刀往腰间一别,除了脸特别的白净,真就跟新出来历练的修士没什么区别了。 “荣叔,您别老往我这边看。”陈潇无奈的说,“我现在的身份是跟着您出来历练的学徒,您别老跟看眼珠子似的注意我。” 走在他前边,总是不自觉回身去注意他安全的杜荣略显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这才转过身,注视前方。 边走着,杜荣低声跟陈潇说:“也没有必要非得这样。以护卫的身份,陪伴东主出来历练也不是没有。”在外出历练的队伍当中,越没有修为和身份的人越在底层受到压制。杜荣就是从这样的压迫当中挣扎出来的。他好歹还有修为,陈潇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不由得他不担心。 陈潇说:“不管是不是世家子弟,带着护卫就惹眼。这回要的就是低调,越不招人注意越好。”顿了一下,他安慰地说,“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毕竟到时候咱们是自己接任务出去的。不跟其他人一起,就不用担心我被人欺负。” 俩人去了知世堂,接了一个挂了挺长时间,去寒山城附近的山脉寻找草药的悬赏。因为那片区域是已经探明了情况,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所以报酬给的并不高。之所以放着没有人愿意接,是因为现在还是冬季,不是夏秋那种好找的季节。更何况春天也就罢了,至少能有芽苗露出地面。冬天遍地都是落叶枯草,让人怎么找? 陈潇和杜荣才不管这些,只不过是随便找一个掩人耳目。像是这样的悬赏,就是他们完不成,也没有什么关系。 跟在杜荣身后踏出知世堂的大厅,陈潇被寒风吹的缩了一下肩膀。随后他觉得挺没有形象,就硬是顶着往脖子里钻的小风,挺直了脊背,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寒山城的春天来得迟,冬天格外长。陈潇都已经来了有两个月,这个世界都已经到了三月,气温才刚刚开始回暖。偏偏又刮起了三四级的西北风,嗖嗖的往人骨头缝里吹。 在寒山城里修士们都是一副屹然不惧小风吹拂的样子,陈潇只能不脱离群众。直到上了马车,陈潇赶忙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边翻出披风时,他的手都已经是冰凉的了。 “东主,您这样不行。”杜荣皱着眉说:“很快会受寒生病的。” 陈潇缓了缓,笑着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铜手炉抱在怀中:“放心吧,我冻不着。” 杜荣见他是真有准备,也就放下了心思。 马车送他们到最靠近目的区域的村子就返程了,剩下的道路都是山道很狭窄,只能靠人自己走。 车夫以为俩人会像其他修行者那样,并不停留的就直接步入大山当中。他绝想不到,这俩人会在他走的不见人影之后,直接找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农户借住。陈潇是第一次出来历练,杜荣可不敢直接把他领进山里去。最好是像现在这样,从一个村子附近开始,一点一点的往深山进。 那农户诚惶诚恐的接待了他们,腾出了一侧厢房给他俩用。杜荣给了对方二十银钱作为报酬,告诉对方不用管他们吃用,没事少来打搅,就打发了农户主人。 关门转身,杜荣发现陈潇正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杜荣还以为他是累了在闭目养神,就没多想的坐在一边。 实际上,陈潇却是在黑暗的意识当中召唤出来了罗盘。这段时间做的风水不少,虽然收获的气运不多,却补足了在船上消耗掉的部分。 罗盘中泱天池部位比起其他还黯淡的部分鲜亮许多。随着陈潇的注意,罗盘越拉越近,缓慢的翻转了一圈。检查了一番罗盘状况良好,陈潇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陈潇睁开了眼,杜荣关切地说:“东主,很累?要不要去床上躺一躺?” 陈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不用,趁着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先出去转一圈。” 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他都是在城市当中度过的。身为一个风水师,那颗寻龙看脉的心早就蠢蠢欲动了。 俗话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意思就是说,学会寻龙需要花费三年的时间,而要学会点穴,十年都未必能够测得准。真正有本事的风水师,都是漫山遍野跑过的。只在城市当中看阳宅,不过只是其一。望山看吉地,才更是精髓。 杜荣不明白陈潇的兴奋从何而来,见陈潇拉开房门出去,他赶紧拽上被落下的披风跟上。俩人走出村子,直接从山道上了山。走到了半截,陈潇不再按着山道走,反而顺着山脊爬了起来。 看陈潇在前方兴冲冲的攀登,杜荣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隆冬刚过,山上都是一些干枯的树枝跟草茎。不小心绊倒,就有滚下去的危险。陈潇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杜荣不想扫雇主的兴致,就在底下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到了山顶往远处看,才发现一山连着一山,一峰比一峰高。村落附近的这个山头,可以说是群山当中的矮子。一般人登高就是想要望远,要是发现自己爬上的山不是最高的那一个,心里难免会有些失望。 陈潇却并不在意,甚至他很熟悉这样的情况。一条山脉,永远都是从最高处向低向周边延展。往往最高山峰附近的山头,都是高耸陡峭的,并不适合人类的居住。只有山脉边缘,高度比较低的山坡度趋于平缓,才会出现人类聚集的村庄。 于是,这鲜明的特征经过前人的总结,就成了有规律可寻的经验。在风水上,一条山脉的最高峰被称为太|祖山,向外延伸附近次高的山峰被称为少祖山,边缘高度较低,山坡趋于平缓的山头则被称为父母山。侧面望去,几座山峰连绵起伏,形状正如一条长龙蜿蜒的身躯。被父母山环抱的地方,俗称龙穴,是为风水宝地。 有人居住的村庄,就算没有龙穴,也是一块吉地。不要小看人的智慧,就算是不懂得风水学,人类也能凭借趋吉避凶的本能,选择适合居住的地方。 正如陈潇借住的村庄,整个村的位置就选在一块背靠大山,面朝平地的方位。后方的山体能够为他们抵挡从背后方位吹过来的强风,免去冬季暴风大雪的肆虐。春季时,山体又能够阻挡暖风散去,使得这块向阳的土地,能更早的开始播种。 陈潇就这样,开始了每天往山里钻的日子。他顺着山脉向着最深处的高峰走去,只有站在最高峰往下看,才能找出山脉的脉络。当然,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方便齐全的野外装备,他不敢凭借自己的喜好胡来。而是请杜荣带路,走在前边。有的时候,看着眼前明明就是山峰,却不能直接上去,必须要绕道。陈潇虽然不明白,却尊重杜荣的经验,跟着他走。 杜荣是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觉得他每天站在山顶,闭着眼睛一副感受天地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喜欢和向往修行者的生活。就暗自下决心,把这次为了避风头才出来的行动,真正过成个历练的日子。每天陈潇指定一个方向,杜荣就带着他翻山越岭的前进。无论路途多么艰难险阻,也不见这位年轻没有受过什么罪的雇主叫苦,很是让杜荣欣慰。 陈潇是不知道杜荣的心里活动的,他每次在山顶闭着眼,不过是暗中用罗盘测定一下方位。这看似玩闹的行程,随着他们越发深入到深山当中,越来越变得像极限生存。他还是兴致不减,反而因为靠近了目的地而越发精神起来。 这一日,爬上一座山头,陈潇刚刚抬头远望,就见几座山头之后,一个规模不小的气场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奕奕的光辉。陈潇大吃一惊,明明还不到地方,怎么出现这么一处风水宝地,连气场都这么壮观? 第51章 陈潇正在疑惑不解,就听山下杜荣喊他:“东主,快来用饭吧,肉烤好了。” 陈潇深深的望了那边一眼。此时再看,由于日星移位,光线变化,气场的光辉已经看不见了。他记住了方位,这才转身顺着比较平坦好走的地方下去了。 杜荣点了篝火,树枝架在上边,串着一只烤兔。这会儿兔子已经烤的金黄,香气扑鼻。撕了一只兔子腿,陈潇吹了吹,等不及冷一些就往嘴中送去。 原本陈潇还以为,在这个没有酒精炉,没有袖珍煤气灶,没有行军锅的世界,野外生活要很艰难。忍饥挨饿大概谈不上,最少也应该是过草地那个时候的艰苦程度。没想到这一路上,虽然没有稀的,整天吃些干粮硬饼。陈潇的嘴却并没有被亏到,差不多每天都能有一顿肉吃。由衷地,陈潇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选了杜荣做他的护卫。 换了是其他的修士,肯定不能像杜荣这样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在这青黄交接的初春,随便转转就能找到吃食给他。有的时候是鱼,有的时候是野兔、野鸡、不知名的大型野鸟,还有看起来很吓人实际却挺好吃的草蛇。 其实陈潇自己前生也会一门烧烤的手艺,不过却没有展现的机会。首先他没有杜荣的身手,其次就是他也不太了解这里的调料。 让陈潇佩服的是,杜荣不仅仅在获取猎物上能力出众,他还懂得很多野外植物的作用。就例如洒在烤肉上的辛香调料,就是出来之后在山上现找的。那是一种褐黄草类,水分完全脱干了。杜荣摘了一把,清洗之后晒干,在干净的石头上碾成了粉末。陈潇在一边全程围观。见他对这些东西好奇,杜荣就一边走一边传授经验,给路途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这次出来,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避风头,虽然名为历练,却跟游山玩水差不多。于是杜荣准备的多是游历用物,只有很少的战斗用品。这些东西很有讲究的排列堆叠成一个整齐的包裹,被杜荣背在背上。他的力量大,耐力强,就是背着这么一个大包裹,跟陈潇一样上山下坡,气都不带粗的。 一个山头爬完,陈潇却气喘如牛。这身体尽管以前习武跑商,却也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压榨体力。挺过刚开始每天肌肉酸疼的日子,适应之后,原本因为吃的太好有些显肉的脸颊重新变成俊俏的瓜子形。缺乏运动导致的肌肉回弹,往脂肪转化的趋势戛然而止,避免了一场发胖的形象危机。 消耗大,就吃的多。陈潇就着兔肉吃了两张饼才算是填饱了肚子。等他吃完,剩余的兔肉全都进了杜荣的肚子里,四十岁的修士胃口比陈潇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还要棒。 陈潇擦了擦嘴边的油,对杜荣说:“荣叔,下午咱们改道,往北面走。” 杜荣没有任何意见,他点了下头:“行。”陈潇经常是这样,爬上一个山头,就改一个方向,他都已经习惯了。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杜荣扑灭篝火,掩埋了灰烬。陈潇起身,俩人转了个方向,翻过山脊。望山跑死马,更何况是站在山顶上看。沿着山脚绕了两天,陈潇才算是真正找对了地方。 这是一个夹着一条潺潺溪水的峡谷,两边都是绝壁。不仅普通人行进困难,就是修士们也要注意脚下,不敢落空。 杜荣觉得这次出来他还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道路。往常陈潇指的方向,虽然又要翻山,又要越岭,却是随着山势起伏在走。 却不知道,陈潇的疑惑比他还多。无论这地方的山势,还是水势,都不像是有风水宝地的样子。陈潇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他却是一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人,一定要把这个地方都看遍了,确定真的不可能,才会放弃。 陈潇不说话,杜荣只能带着他往前走。俩人沿着绝壁,小心翼翼的在只有一掌宽的石头上惊险的穿过这条峡谷。 走到峡谷尽头,眼前出现一道拦路的石壁。石壁上一条宽阔的瀑布,挺有声势的落在水潭当中。 “没路了。”杜荣不得不说,他转头征求陈潇的意见,“还要继续沿着这个方向走,就只能爬上去。这山壁在下一个人还可以上去,只不过东主攀爬就有些难了。” 陈潇不甘心的抬头望着石壁瀑布,难道真的要改道,重新回到之前的路线上? 就在这时,空气当中瀑布腾起的水雾突然一阵波动,有些眼熟的层层曲折,漾开成辉煌浩然的气场。 陈潇瞪大了眼睛,胸中突突一阵急跳。他还来不及转身,就听身后飘来一声很淡的轻咦。杜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一转身,就见身后溪边站着一位气势压人,容貌俊美的黑衣仙师。 这位仙师跟他之前见过的都不相同。如果以前那些仙师可以用修行者来通称,眼前这位衣抉飘动,浑身都不沾染尘埃的才能被叫一声修仙者。 见到俩人,仙师似乎也很意外。只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惊讶,仰月般的唇边溢出淡淡的笑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陈潇深吸一口气,才能镇定的弯腰行了一个礼:“再遇席仙师,在下很是欢欣。” 席玄霆微微一颔首:“倒是一桩惊喜。予此前感到有人在附近,还以为是误闯到此的历练者。” 既然是认识的,旁边杜荣放下紧绷的心弦。他迈前一步,行了一个揖礼:“散人修士杜荣,拜见仙师。” 席云霆的目光在杜荣身上落了一落,就让杜荣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迫力。席云霆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地说:“杜修士不必多礼。” 陈潇忍不住问:“席仙师,您怎么在这里?难道是从陆路过来寒山城?”席云霆难掩惊讶的看他:“为何这么问?” 陈潇这时,有弯了弯腰,行了一个礼:“还请仙师勿怪。三个月以前,在鲶城外港的时候,碰巧听到了贵门弟子的谈话。又在巧合之下,看到了仙师去送别。在下知道席仙师没有上船,这么长的时间又在这里出现,就猜想您是不是从陆路上穿行过来。” 看到席云霆出现在这个地方,陈潇就这么想了。他的师侄都知道船是因为他的带累才屡次返航,以席云霆的聪慧肯定不会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带着那些修为只有低阶的学徒们,只能走海路来寒山城。陈潇猜,席云霆是不会继续坐船出海的。被人说带累,只一次就够刺人心的,更别说还要硬着头皮,一次次尝试。他是领队,不能扔下小辈带着一群学徒不管。在有了替代的情况下,要不是师侄们主动提起,大概席云霆也会主动提出让贤吧。 席云霆目光一顿,声音低低地说:“你有心了。” 杜荣惊讶的出声:“怎么?席仙师是从陆路上走的?这一路上草原、高原密林、雪山还有戈壁,可都是凶兽出没。席仙师孤身一人,是怎么穿过这重重险境的?还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真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席云霆微抬下颌,淡声说道:“予还是有些办法的。”那控制不住的能力遇着人还要克制,当他独行的时候就用不着了,凶兽们撞上来也不过尽是倒霉。 杜荣可不知道席云霆的特殊能力,只当成了仙门弟子功法高超,本领强大了。他叹服地道:“席仙师不愧为名门之后。” 席云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陈潇:“你们二人又是为何来了这处峡谷?” 这个地方可是席云霆精心挑选的,没路不好走,还没什么要紧的资源。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人来的。 陈潇率先说:“这次出来,是以学徒的身份跟着荣叔长见识的。”杜荣见他这么说,也只好沿用之前的说辞:“在下在知世堂接了一个任务,是来附近寻找石线草的。” 席云霆沉吟了一下:“这个季节找石线草有些困难,也难怪你们走到这样深入。”他抬眼,发现陈潇目光正望着他,顿了一下就说,“天色已然不早。这时返程,不到出谷就要天黑。不如先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陈潇跟杜荣对视了一下。杜荣自然是听他的,于是陈潇就客气地说:“那就厚颜打搅了。” 席云霆抬手冲着绝壁的方向挥了一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无路可走的绝壁处竟然出现了可供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席云霆率先向着通道走去:“请随予来。” 陈潇好奇的跟上去,走到绝壁边上还伸手摸了摸。 席云霆见状就说:“这石缝是先天存在,予不过是用法器造出了一个幻影。” 陈潇叹了一声:“仙家法器,当真是神奇。” 三人鱼贯而入,穿过石缝眼前豁然开朗,里边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山谷四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要不是有那条石缝,掉下来就别想离开。 山谷当中被平整了一块空地,有一间木头房屋。整个房屋都是用原汁原味的木料搭建,非常古朴自然。跟在席云霆的身后,陈潇走进了那栋木屋。才发现这栋木屋,出乎他意料的高。 房间内很简单的分了三个隔间,一个是卧室,一个是起居的地方,另外一处则是打坐的静室。 陈潇左右看了看,问:“厨房在哪里?” 席云霆眨了下眼,才缓缓地说:“予平日食用辟谷丹,不用厨房。” 第52章 陈潇愣了。这虽然是他第一次听到辟谷丹,可只凭辟谷两个字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之前见到和听说的修行者不论是修士还是修仙者,都是吃东西的。骤然知道席云霆竟然是不吃饭的,陈潇难免惊呆了。 俩人对着不说话,杜荣怕场面陷入尴尬,就赶紧说:“不敢让仙师的地方沾上烟火,我们在山谷外边做饭就是。” 杜荣这话说得太快,让席云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说,可以让他们在屋外搭一个做饭的地方。随后想想他们只不过待上一晚,席云霆也就不再提。 既然席仙师辟谷,陈潇也不敢让饭味熏到对方。杜荣去山谷外边做饭,陈潇也跟着去帮忙。他熟练的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回到杜荣那边时,他已经在地上挖好了坑,正在边缘垒石块。陈潇把树枝技巧的叠成一个透气的小堆,点着干树叶引火,一个篝火就算是完成了。 杜荣不畏冰冷,涉水进入溪水中部。只一会儿,就抓了十来条半尺长,两指宽的小鱼。他在溪水边,掏了鱼鳃,刮了细鳞,去了内脏,用筷子粗的树枝一一串上。这些鱼太小,就只能用小火慢慢熏烤。见状,陈潇让杜荣歇着,他来烤这些小鱼。这些天都是杜荣辛苦,陈潇也想让荣叔尝尝他的手艺。 杜荣一开始是想拒绝的。毕竟就他所知,这位年轻的雇主并不会厨艺。陈潇很坚持,于是杜荣只能作罢。反正就守着溪水,大不了一会儿再去抓。 陈潇先是从调料里选出盐,仔细的在鱼的表面涂抹了薄薄的一层。然后又从杜荣手工制作的辛香料当中捏了一些,塞进了鱼肚子当中。 把鱼串靠在一边,等待入味。陈潇又去拨弄火堆,把烧的正旺的火堆拨散,挑出烧的快要熄灭的木炭。等到火半熄不灭,陈潇就把鱼串架在石头上,有模有样的烤了起来。 杜荣见陈潇很有章程,动作不快不慢的翻动鱼串,让两边均匀的受热。感觉这顿应该不会难吃,他就放下了心。一放松下来,杜荣就有了闲谈的性质。他说:“这位席仙师所在的仙门一定是名门贵派。” 陈潇回想了一下,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跟对方说过席云霆是重玄派的。于是,他就好奇了:“荣叔是怎么知道的?” 杜荣用一种江湖前辈教导后辈的口吻,对陈潇说:“你看他那身衣物就能看得出。那可不是你我身上穿的普通衣服,而是有符纹的法衣。功效等同于在下身上的胸甲和护腕。要知道,符纹对附着的材质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比如在下的胸甲就是用一种凶兽的头层皮做的,当初在典当行看的那件侧重速度的,则是用灵植的纤丝编织而成。这些就都不如法衣穿在身上舒服。” 杜荣感慨地说道:“法衣的材质更加的精贵。那是用灵植喂养的灵蚕吐出来的真丝或用灵泉浇灌的灵棉制成的布料,非是一般的修仙者能够穿得起的。” 陈潇恍然,原来席云霆还是个土豪。然而,还没等他惊叹出声,杜荣又跟他说了一件更加能衬托出席云霆身价的事情。他说:“还有,就是席仙师食用的那辟谷丹了。” 陈潇有些奇怪:“辟谷丹怎么了?仙师们的传说,总是是能听闻餐风饮露,辟谷长生什么的。貌似很寻常呢。” 杜荣诧异地看他:“那里听来的谬论。”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坊间很有一些离谱的传言,千万不要当真,不然真要闹出笑话。就拿这辟谷丹来讲,因为其中一味草药跟养息丹重合,就导致辟谷丹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一般修行者,不是到必要的关头,是不会把辟谷丹当饭吃的。” “养息丹?很贵重吗?是何功效?”陈潇问。 杜荣说:“养息丹是修行者受伤疗养所用的药物,无论是经脉还是脏器受到创伤,养息丹都有很好的功效。一个受伤的修行者从治伤到恢复,通常要消耗很多瓶养息丹。” 杜荣上次受伤,之所以把财产花了个精光,就是为了吃这养息丹。吃养息丹恢复,伤势痊愈没有后遗症,也不会留下暗伤。于是,有条件、有远见的修行者为了将来,不会吝啬在这上边的花费。 “辟谷丹一般只有在修仙者闭死关的时候才会食用,销量不大。养息丹则需求甚大,炼丹师们都愿意用这个药方来获取收益。物以稀为贵,是以辟谷丹价高不下。”杜荣闯荡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拿辟谷丹代替饭食的。 陈潇一顿饭的功夫又涨了好大的见识。第一次明白了以前一位徒弟口中“壕无人性”是个什么概念。 他的手艺没有退步,小鱼烤得外焦里嫩,鲜咸喷香。让杜荣直夸赞,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 杜荣说得话虽然有点夸张,不过却是真心实意。 他们平日里历练,吃饭时很少有这样的闲心来琢磨吃食。都是尽快弄熟了吃到嘴里,该休息去休息,该值守的值守。有时不凑巧,碰上赶路,边走边吃。哪顾得好吃难吃,冷的热的。不吃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意味着受伤死亡。那会儿没人会在乎计较,只把食物往嘴巴里塞,吃饱了就算。 所以,杜荣给这趟定性成游山玩水,还真没错了。 吃完了饭,因为第二天早起可能还会用到,杜荣就没有拆掉石头掩埋灰烬。反正也是在溪边,没有什么植被烧不起来。俩人回到山谷当中,席仙师正在静室当中打坐。 陈潇就没有进去打搅,在山谷的平地上绕着走了走消食。杜荣则在远离木屋的地方席地坐下,打坐修炼。 陈潇刚走了没有一圈,席云霆从房屋当中出来了。可能是见杜荣在打坐修行,席云霆没出声,而是示意陈潇进屋说话。于是,陈潇就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席云霆带陈潇进了静室,转身对他一抬手:“坐。” 陈潇在屋子里看了看,静室里边没有桌子座椅,只是地上铺了一张厚实的毯子。席云霆席地而坐,陈潇客随主便,干脆也坐到了地上。 俩人都是席地坐在,这就能看出来修炼跟不修炼的差距。席云霆挺胸直背,就算是盘膝也坐的很优雅,很有气质。陈潇就不行了,挺胸抬头他也能做到,可是盘腿他就要差些。跟对面的仙师一比,总感觉他浑身软绵绵地一样。其实他知道这是错觉,可是禁不住对比太强烈。 席云霆眼中透出些微笑意,他说:“不必板板正正,自在就好。” 陈潇僵硬的扯了一个笑,说:“没事,习惯了就行。”他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又不是会让人腿发麻的跪坐,盘腿坐的男人才豪迈潇洒…… 席云霆平常就习惯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这时自然也是如此,他脸上淡淡的对陈潇说:“今晚就委屈二位在静室休息一晚。” 陈潇已经稍微了解他一些,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类型。于是就赶忙说:“不委屈。能在这野外有这么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已经很好了。” 说完这件事,俩人之间又是安静。席云霆习惯沉默,周围的人除了长辈之外,几乎没有人热衷于跟他说话聊天,就让他养成了冷场的属性。还好陈潇对席仙师非常的有兴趣,就主动开口找了一个话题。他说:“席仙师,这栋木屋是您盖的?” 这话纯粹是明知故问,木屋簇新簇新,一看就知道刚刚落成使用没有多久。不过聊天都是这样,总要挑起一个让人容易接话的话头,才能进行下去。 果然,席云霆就开口答了:“正是。木料是采自附近的树林,都是一些高大笔直的树干。” 席云霆这活干得简单粗暴。挑选出来的树种是那种长得笔直的种类,放倒几根,分成数段,再劈成木板。 这次带队出来,没有预想着他会单独留下。自然是没有做什么准备,东西就真只是随身的那些。 这木屋建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工具。也就是他修为高,又是剑修,一把兵器充当了一切。真正的木屋哪个不是精心榫卯,看不出一丝痕迹。他这也是全然木制,就粗糙了太多。有些地方木钉、木榫直接露在外边。 说实话,一开始这么简陋的木屋要请陈潇二人过来,席云霆其实还觉得面上有些难为。却没想到不仅杜荣没表现出来什么异常,陈潇甚至用很欣赏的目光看待。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席云霆内心当时就想,这个少年果然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陈潇当然会用欣赏的眼光来看,这么粗狂味道十足的丛林木屋,在国内根本就见不到。也只有在森林植被特别充沛的地区,才能见到这样纯正的粗狂派木屋。 不过有一点让陈潇很好奇:“这木屋的屋顶为何这么高?” 席云霆说:“是因为予生长所在的屋舍,俱是这样高顶。住进寻常房子,会觉得逼仄。”出门在外,必须要住在这样的房子的时候,席云霆也不是不能住。只不过他自己盖的木屋,当然是要按照习惯的来。 所以说,聊天聊着聊着就能延伸出来其他话题。顺着席云霆的话,陈潇很自然的问:“重玄派内的房屋,都是这样的高顶?” 第53章 “并无,也有寻常高度的屋舍。”席云霆答道。 陈潇问:“重玄派是建在山上还是平原上?” 席云霆回道:“重玄派所属土袤地广,有山川、有丘陵、有树林。” 陈潇一副神往地样子:“那岂不是跟岱国一样大了?” 席云霆勾了一下唇:“比那还要大。” 陈潇暗暗咋舌。岱国的面积,根据他后来的打听和估算,能有前世东北三个省份加起来那么大。而一个仙门的占地,要比这还大!可想而知,有国家整个附庸仙门的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陈潇暗自吃惊,一时之间屋内又沉静了下来。 可能之前都是陈潇在好奇的问话,席云霆竟主动跟陈潇说:“重玄派内,除了山门弟子生活的区域外,还有提供给低阶弟子们历练,圈养猛兽甚或凶兽的地方。另外,养育灵兽、灵植、灵药也专门划拨了一大块地域。山门中人的日常所用的地方,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哦……原来如此。”陈潇听得点了下头。这意思他明白了,仙门就跟前生古代的王侯一样。占据一个地方,划为庄子。在这片区域内,有供狩猎的围场,有出产水果、粮食田产。就是这个庄子的面积有些大,大到堪比一个国家的大小。 能主动说这么一句,对席云霆来说极为难得。俩人相对,席云霆静静的看着陈潇。对面的少年已经脱去了青涩,正在向成年转变。原本有些柔和脸颊线条,也正变得更有棱角。只是,再怎么长,他那五官和脸型也注定他成长为一个让人喜欢的俊美青年。如果让门内的那些女弟子们看到,一定会整日围着他,片刻不得清闲。 席云霆不由得对比了一下自己,看来是注定没有对面的少年受欢迎了。毕竟,这次回去,师侄们把事情传开,同门又要远着他了。 虽然席云霆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一个美男子坐在对面挺赏心悦目。可是陈潇却受不了莫名的安静,总是觉得不甚自在。于是,他就又开口了:“有一件事在下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问?” 席云霆有些奇怪。据他所知,对面的少年可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总是有什么话就说。他说:“你问。” 陈潇就带着一些小心问道:“席仙师怎么会在此地结庐而居?这里距离寒山城不远,那里的清净地也很多。毕竟这里荒凉的很,又冷清,又不方便。” 席云霆五感比身为普通人的陈潇要强很多。俩人面对面坐的这么近,他那小心的神色再怎么藏,也被席云霆看得一清二楚。这顿时让席云霆有种被对方看透心事的错觉。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次出来,席云霆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途中有所突破,跨越了一个小境界。每当有所进境,原本可以控制的特殊能力,总是会有一段时间很不驯服。所以,这次乘船的时候,才每每导致返航。索性,掌事院见他们逾期未回,就派人查看,席云霆可以放心交手。 他自己则独自找了个地方,在这里修炼。其实就是为了稳定境界,等到他这让人倒霉的能力重新平静下来,能够归于控制。 这种内情,席云霆不可能跟陈潇直白的说。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予在途中,忽有所感。于是在此山谷,结庐而居。待突破稳定之后,才会前往寒山城。” 席云霆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陈潇顿时就相信了。貌似对于修行者来说,有了要突破的契机,就特别的重视。杜荣那样的高阶修士跟他签契约的时候,甚至白纸黑字的写了,万一要有突破的时候,就地解除契约,准备闭关,雇主不得阻拦。 陈潇放心了。他还以为席云霆是因为被大队人马抛下,一个人心情不好,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待着。那么他跟杜荣前来,真就打搅了对方的安宁。 想来席仙师也不可能这么脆弱,他真是想得有点太多了。陈潇就笑着说:“那就在此祝贺席仙师了。”随后,他有些好奇的问:“现在境界已经稳定了吗?” 席云霆微抿了一下唇角,声音有些低地说:“还未稳定。”虽然比起之前好了些,可是席云霆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掌控。 其实,按照他现在这样不由自主给周围的人带来灾厄的情况,实是不应该让陈潇跟杜荣二人留下过夜。 可是,当时在溪边见面,双方都已经认出了对方。他不好毫无缘由的直接把人赶走,天色已晚,出峡谷的道路太过危险。杜荣都不一定能安全度过,更别说陈潇。要是因为路途黑暗出了什么事,虽然不是他带来的厄运,却也是他间接造成。 倒还不如,让他们今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离开。大不了他在暗中护着,直到二人到了安全的地带。 说起来,这片区域并没有什么资源,也就少有修行者。更没有凶兽出没,就算偶有猛兽,以那杜荣的身手也能应付。只要离开了这段出入途径危险的峡谷,也就无事了。 席云霆声音低沉,让陈潇忽然觉得他的心情可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陈潇正有些疑惑,就见席云霆站起身说:“你二人早些休息,予先告辞。” 不等陈潇站起身,席云霆就直接走了出去。陈潇扭着身回头望,才看到杜荣在用来起居,现在充当客厅的房间等着。也不知道他什么在那里,应该是见俩人正在说话,所以才不进来。 他奇怪的问:“荣叔,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以为杜荣要打坐很久,每次他修炼的时候都要两三个小时才结束。 杜荣进来低声说:“刚刚,也没有多久。东主,就寝安歇吧。明日还要早起。”虽然好奇刚才雇主跟席仙师聊了什么,可是跟席仙师仅仅隔着两道墙的情况下,杜荣可不敢打听。 杜荣打开包裹,取出两张毯子。一张对折铺在地上,一张递给陈潇让他盖在身上。修士们身强体健,只在寒冬还穿薄衣。他们出门在外只带一张,夜晚的时候披上就能睡觉。 可是陈潇不行。他又是一个怕冷的人,杜荣就专门给他准备了两张毯子。一张铺在身下隔绝地气,一张盖在身上保暖。 他自己则只盖一件衣物,也不觉得寒冷。 包裹再怎么大,能携带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如果多带一张毯子,能带的干粮就要减少,他们在外的时间也就会缩短。根据杜荣的经验判断,放一张毯子的空间,足够他们塞下两个人五天的干粮。如果没有这五天的干粮,他们在进入到深山当中时,就需要提前返回。路上花费的功夫和时间,不是一张毯子的价值能够比的。 当初,杜荣就是这样说服陈潇的。他毕竟是个修士,天气又在转暖,只一件替换衣物,就足够他过夜。两个都是大男人,衣服脏就脏了。难道他不替换衣物,陈潇就会因此而责怪他?肯定不能。 陈潇同意了杜荣的办法。他嘴上没说,心里却一直很过意不去,深深觉得他就是个废柴。那个时候才刚开始进山,他还没锻炼出来。连分担一点,背个小点的包裹都不行。要不然也不至于,就带了这些干粮跟东西。 “荣叔,今天晚上不用铺了,您盖着睡吧。”陈潇把杜荣铺好的毯子递给杜荣,“这静室地面上有一张,直接睡就是了。” 杜荣想想也是。不过,他倒是觉得,在这个有屋有檐的室内,又没风吹,连衣服都不用也能过夜。不过,雇主给他毯子也是好意,杜荣就接受了。 陈潇要是知道他这糙汉子的心态,一定会哭笑不得。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室内,隔壁又有一个席仙师,安全上有保障,根本不用杜荣值守。他脱了外衣,盖着毯子,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不比只穿着衣服要休息更好? 陈潇所料不错,第二天杜荣精神奕奕的起来了,整个人精气神恢复到最佳。他大早上就跑去溪水里抓鱼,等陈潇爬起来洗漱完毕,把鱼都烤好了。 陈潇边吃着,边问杜荣:“还有多少干粮?” 杜荣不假思索的回道:“剩余的干粮,还能再吃二十天。” 陈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他说:“再走几天,我们就返程。” 这次出来已经一个月。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找到龙脉的影子,也还没有走到这条山脉的最高峰。陈潇并不为此而灰心沮丧,寻找龙脉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顺心,龙脉就一定会在他过来的这个方向。也可能会是在其他的方位,更有可能这条山脉上并没有风水宝地。这一切,只有在用脚丈量了这片山,才能有个定论。 杜荣说:“东主,其实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更久的时间,就是条件要艰苦一些。” 陈潇听了眼睛一亮:“艰苦不要紧!荣叔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 杜荣说:“天气转暖,很快就有野菜可以食用。再加上猫冬的动物们纷纷出现,猎物更容易获取。加上野菜,加大肉食,剩余的干粮足够再食用两个月。”还有一个办法杜荣没说,那就是接下来所有干粮都让给陈潇,更是能延长时间三个月。如果只有杜荣一个,就是没有干粮,只吃野菜和肉食,他能在山里待到入冬。只不过,以他对雇主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于是杜荣干脆提都没有提起。 野菜这个东西陈潇并不陌生,小的时候他已经不太记得了。跟着师父一块生活之后,每年春天方顾都喜欢吃一些鲜嫩的香椿、马齿笕、蒲公英,美其名曰忆苦思甜。陈潇跟着也是年年吃。所以,他对吃野菜这件事丝毫没有排斥。 陈潇说:“好,就这么办。” 吃完饭,俩人辞别了席云霆,向着峡谷外走去。既然已经确定了这边不是龙脉,而是席仙师的气场。陈潇跟杜荣只能重新花费两天多的时间,回到原先的路线上去。 花了半天多的时间,才从万分危险的狭窄石头上通过。陈潇和杜荣没有休息,吃了饭就继续翻山。 结果,傍晚的时候,山脊那头突然绕过来一只带着腥风的庞然大物! 第54章 陈潇已然让这突然出现的巨兽给吓懵了。 那头庞然巨物,有一辆大巴那么大。巨大的脑袋上,一对车*小的眼睛,凶戾暴虐的兽眼寒光闪烁。猛然看上去,这像是一只放大版的老虎,可是看样子却又并不相像。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只是一层细细的鳞片。头顶脊背乌青,腹部发白,四肢都是深青色,到爪子就深得发黑。只几根深深陷入地面的利爪,泛着幽冷的乌光。 眼前看到两个人,那怪物一样的野兽顿时凶性大发,张开巨大的嘴巴,发出通天彻地的一声吼。 “嗷吼——” 随着怪物吼叫,带着怪味的腥气瞬间扑到陈潇的脸上。那嘴巴当中的利牙,冷不丁的让陈潇想到恐怖片里长着利齿的巨型食人怪虫。同样可怖的口腔中,也像这怪物的嗓子眼一样跟幽暗的隧道一样让人望不到底。 做出这样混乱而毫无逻辑的联想,是因为陈潇这个时候脑子里边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巨兽庞大而恐怖的样子,让陈潇根植在基因当中的恐惧因子战栗。有的时候恐惧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有感到恐惧才会催促人做出逃生的举动。而有的时候恐惧也会坏事,过大的差距会让弱小的一方知道毫无逃生希望,直接屈从绝望的命运。 幸亏陈潇脑袋乱糟糟的时候,杜荣还能做出正确的反应。他甩下包裹,抽出腰间的符文刀。同时他一推陈潇,大吼一句:“快跑!千万别回头——”说完这句,杜荣就握着符文刀冲了上去。 陈潇不认识这是什么怪物,杜荣也认不出,却知道这是一只凶兽。此时面对凶兽,他应该要做的是不顾一切的回身逃走,这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就算是跟陈潇之间有契约,在遇到这种绝无侥幸的情况下,修士是可以放弃雇主自己逃走的。因为修士绝对无法打得过,留下不过是两个人一起死。 然而,杜荣没有那么做。尽管知道希望不大,他却仍旧想要帮陈潇拖延一下时间,好让他能够逃生。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原因,只是杜荣觉得自己要对得起这身价值高昂的装备。 “畜生,来啊!!冲老子来——”杜荣咆哮着,速度极快的冲下山坡,向着对面的山腰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挥舞手中的符文刀,好吸引凶兽来攻击他。 其实不用他喊那一声,看见这么一个渺小的人冲着自己冲过来,凶兽都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暴躁的凶兽立刻被激怒了,它脚下一蹬,从山腰扑下,长着大嘴向杜荣咬去。 直面凶兽巨口,杜荣什么都来不及想,闪身向一边滚去。双方交错而过,凶兽一个急速停顿,四只爪子在地上推出深坑。它咆哮一声,调转身体,后肢下蹲,猛然一跃。同时,它伸出一只前爪,向着杜荣拍去。 杜荣全然抛弃生死念头,脑海当中只一心跟眼前的凶兽战斗。他不避不让,挥舞出去手中的符文刀,向着凶兽的眼睛砍去。如果凶兽前爪不改势头,那么被拍中之前,杜荣手中的符文刀也砍到了凶手的眼。固然杜荣死了,凶兽的眼睛也要瞎掉。这全然是一副以命换伤的架势。 那凶兽灵智极高,显然是不愿意瞎掉一只眼睛。它及时避让开杜荣的刀锋,抬开前爪,另外一只前爪驻地,侧了侧脑袋。杜荣内心一阵狂喜,此时他身体余势未尽,再往前就是凶兽的肩颈。只要能把刀插|进颈肩的缝隙当中,凶兽不死也伤! 这是杜荣脑中只想着这一点,全然没有想过手中的符文刀如果不能突破凶兽那一层细鳞会怎么样。事态瞬息万变,已经容不得杜荣做过多的思考。 不等杜荣验证是手中符文刀锋利,还是凶兽的细鳞皮坚韧。侧着脑袋的凶兽眼光当中闪过残酷而狡猾的冷光,它直接拧过身体,一直藏在身后的尾巴甩起,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向着杜荣抽了过来! 杜荣眼中满是骇然和绝望,只来得及抽回手,抬起符文刀举在胸前。那粗壮的尾巴就劈了过来,符文刀瞬间四分五裂,一股巨大的力量捶在他的胸口。杜荣喷出一口鲜血,被这尾巴强大的力量抽到了空中,抛向了地面。眼见得没被凶兽弄死,也要摔成一滩肉泥。 关键时刻,一个身影及时赶到把杜荣接住。 席云霆内心又是懊恼,又是歉疚。 他原本是暗中跟着两人出了峡谷,眼见俩人到了道路好走的地带,又行了一阵平安无事就转身返回山谷当中的木屋。 刚他正在打坐,突然听闻一声兽吼,心里顿时就预感不好。这兽吼穿透力十足,远远传播到几个山头外,可见它有多么厉害,是凶兽的可能性极大。 一想到陈潇二人还在附近没有走远,席云霆赶忙起身赶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杜荣重伤垂危,陈潇生死不明。 席云霆快速地往杜荣嘴中塞了一颗丹药,吊住他的生机。想到俩人会遭遇这不应该出现的凶兽,全都是因为他带来的厄运,席云霆就郁愤至极。 那凶兽见了一个人影把它的猎物接住带到一边,本就已经暴跳起来。它飞身扑跃,夹着一股腥风,朝着席云霆背后袭击。 席云霆恰在此时回身,他胸中又怒又恨,回身表情极其冷地对凶兽一声怒喝:“孽畜,受死!!”伸手一抬,一柄重剑就出现在他手中,向着凶兽横扫。 那重剑长三尺多,上宽下窄。剑身黝黑,剑刃雪白。手柄延伸出一道两指宽,随着剑身从宽至窄,金中透紫的中线。剑柄上盘旋着螺纹,尾端缠着深棕色的剑缰。 重剑横扫,扫的是凶兽肩膀至前胸。凶兽兽眼居高临下,轻蔑的抬起爪子挠向席云霆,竟是要用利爪跟重剑硬撼。凶兽再怎么聪明也是有限,它不明白修行者跟修行者之间有所不同,武器跟武器之间也有大区别。 前爪上粗硬尖利的利爪撞上重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先是钝痛,紧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炽烫感。锋利的指甲是不怕,可是指甲跟爪趾之间的缝隙下却没有什么防护。十指连心,凶兽也不例外。立刻就惨叫一声,猛地向后一弹。 凶兽四只爪子伤了其一,跑动起来不甚灵活。疼痛让凶兽更是狂性大发,越发暴怒起来。嘶吼一声,凶兽撕咬,扑击,尾巴冷不丁的从不好防备的方向偷袭。跟席云霆大战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席云霆乃是金火双灵根,重剑更是符纹法宝,能附着金火属性真元,有着远大于本身的强大攻击能力。剑锋格外锋利,凶兽的细鳞皮肤也无法抵挡。更别说剑身炙烫无比,擦着碰着就要被烫伤。 只是凶兽吃了亏就记住了教训,再不让席云霆近身。这凶兽的实力跟金丹期不相上下,再加之它有着坚韧的皮肤防护,和比钢鞭更加恐怖的尾巴作为奇袭,等闲金丹期的修行者并不是它的对手。 一人一兽,实力相当,又各自有奇招。想要分出一个胜负,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一般情况下,遇见这样不好对付的凶兽。修行者都是以赶走为第一选择,可是这会儿席云霆没有时间跟它游斗。他挂心陈潇的安危,更有一个杜荣需要尽快处理伤势。 于是,席云霆一甩手中的重剑,一道火焰呈扇形向着凶兽袭去。凶兽刚刚摸清楚席云霆的身手,自觉能跟他战个旗鼓相当。这会儿正自信自满,对方却冷不防变化招式,一下被火焰燎了一个正着。 修仙者的火焰法术岂是寻常,顿时凶兽头脸胸口数处烫得皮开肉绽,焦臭四溢。凶兽反应极快,尽管疼痛难忍,让它恨不能满地打滚,脚下却是不慢。迅速拉开距离,再做图谋。这凶兽极其易怒记仇,被席云霆接连弄伤,对他已经是恨极。 这凶兽本身也具有灵根天赋,三灵根资质不差。只不过凶兽凭借的都是先天能力,很少能后天修炼。所以这凶兽很舍不得使用天赋能力,用掉之后,积攒回来要花很久。这会儿吃了大亏,也就不再顾忌,体内真元涌动。 凶手暗中酝酿着,席云霆竖起重剑,脸色沉凝的注视。他并没有主动上前攻击,而是在凶兽附近游走,等待时机。 刚才的火焰法术不过是掩护,席云霆放开对厄运的控制,随着火焰法术落在凶兽身上,无形无际的厄运也附加在其上。席云霆平日战斗非到万不得已,并不愿意使用此厄运术。因为总觉得厄运术乃不祥之法,用在战斗当中太过阴损。所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用出,都让席云霆心情阴郁。 然而这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他的一部分,也算是他的本领。事从权宜,席云霆该用的时候还是会使用,并不会因为犹豫而断送时机。 凶兽本是水土金三种属性的灵根,此时就准备调用水属性真元缓和伤口的疼痛,土属性真元分散到皮肤上边加强防御,金属性真元则用在爪子上加强锋利。 大概是它从来没有在战斗当中一下子调动三种真元同时运行,正愤怒瞪视着席云霆防备他偷袭,分神之下三种真元的路线就走乱了。 水属性去了皮肤,除了让皮肤更有弹性之外一点防护没加;土属性去的利爪,不仅没让爪子变锋利,反而因为厚重钝了;最该被缓和的伤口却涌上金属性真元,刺激得伤口更疼了。 凶兽没忍住痛叫一声,烦躁至极的四只爪子倒腾了一下。只这一下空隙,不论它是防御、逃跑还是进攻,都难以及时做出。 席云霆立刻抓住了空档,轻喝一声,脚下轻踩。他凌空而起,飞身电射,重剑冲着凶兽的脑门狠狠的劈了下去。 凶兽此时再想后退或者招架都没有了机会,被席云霆干脆的一剑,结束了战斗。 确定凶兽已经死透,席云霆赶忙返回杜荣的身边。杜荣这时意识昏迷,胸前遭受了凶兽重重的抽击,肋骨多处断裂,内脏也有损伤。幸亏他穿着的胸甲,阻挡了绝大部分的冲击。要不然这会儿杜荣整个上身都要被抽成肉糜。 杜荣的伤势看得伤的很重,然而席云霆已经给他服下了保命的丹药。事后只要多用养息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席云霆呼唤杜荣:“杜修士,陈潇在何处?”他知道这会叫醒杜荣是不可能的,仍旧不甘心的尝试。杜荣已经没有了危险,可是陈潇呢? 刚才他虽然赶来的急,眼睛却在附近一片区域扫了一遍,并没有陈潇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席云霆怎么能不担忧。 第55章 席云霆并不放弃。他又在附近山头找了一遍,完全没有找到陈潇的踪迹。实在找不到,最后他就站在山上冲着山野喊了一声:“陈潇——” 不过片刻,让他惊喜的意外出现了。隐隐约约,陈潇的声音传来:“我在这……席仙师,是您吗?” 席云霆听声辩位,立刻就找准了方向,奔了过去。拨开枯草堆,地上出现了一道地缝。七八米身的坑底,陈潇正仰着脑袋看。看见他出现,眼睛顿时在昏暗的光线当中亮起,脸上也展开惊喜的笑容:“席仙师!” 席云霆松口气,他说:“原来你在这里。” 这道地缝是山体开裂造成的,缝隙两边长满的枯草,很让人难以发现。 陈潇被杜荣在情急之下使劲一推,他没站稳就从山上直接滚落下来。巧合之下摔进了枯草堆,直接掉到了地缝当中。地缝底部,满是枯草和被风吹进来的落叶。摔在上边陈潇不过是疼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受伤。 只不过,陈潇一个人在下边,没有办法上来。上边又很危险,他担惊受怕,不敢出声。直到席云霆叫他的名字,才觉得安全了。 被救上来之后,席云霆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他除了身上沾了泥,脸上蹭了土,一点伤也没有。 这让席云霆不可思议。这不是说,见到一个健康的陈潇他不高兴,而是他为这奇迹而感到惊讶又惊奇。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只要是被他的厄运严重影响到,不受一点伤,生一些病,是化解不掉的。尤其是遇到凶兽这种程度的霉运,最轻地也该崴个脚。毫发无损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席仙师的异样,陈潇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一站稳了脚,陈潇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庞然大物倒在地上,很明显是死了。他就赶紧到处找杜荣,看到他躺在山下,立刻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 “荣叔!”陈潇焦急的看他,发现他的脸色虽然很不好,胸口却还在起伏,顿时松了口气。 “不必担忧,杜修士的伤势将养上两三个月就会痊愈。”席云霆走过来说,“他这样不便移动,不如先去予那里暂住。” 陈潇正在发愁这件事,席云霆肯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让他感激涕零。陈潇感激地说:“多谢您,席仙师。您不仅救了我二人的性命,还肯出手相助,救人水火。我真是铭感五内,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才好。” 席云霆苦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你不应该谢予。” 这话说得让陈潇不解。不过席云霆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席云霆弯腰扶起杜荣,陈潇赶忙上手帮忙。 席云霆眉心微蹙,他说:“杜修士的伤势,予只能单独带他。” 陈潇顿了一下,后退说:“没关系,先顾着荣叔要紧。我可以自己过去山谷。” 席云霆可不放心,那峡谷两边那般陡峭难走,有杜荣护着都惊险重重。这会儿只陈潇一个去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岂不是本末倒置。席云霆就说:“你在这里等予,一会儿回来带你。” 陈潇受宠若惊地说:“劳烦您辛苦一趟。” 席云霆走后,陈潇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巨大身体,总担心这怪兽会跳起来。陈潇不安的挪动了一下,最后忍不住默默地把自己缩进了地缝入口的枯草堆中…… 杜荣醒来的时候还挺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身体到底还很虚弱,睁着眼缝迷茫了半晌都没有清醒过来。还是陈潇进来看他,才惊喜地发现他醒了。 “荣叔!您醒了?”陈潇走到床边,对他关切的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疼?” 杜荣眼睛张大,瞪了他一会,才声音干哑地说:“东主,咱们得救了?” 陈潇气息不稳,重重的“嗯”了一声,才说:“是席仙师赶来杀死了那凶兽,救了我们。” 杜荣长出一口气:“真是万幸。”随后他才想起什么的问:“这是在哪里?” 陈潇说:“这是席仙师居住的小山谷,您躺着的是席仙师的床。” 杜荣一听,忍不住想要起身:“这怎么使得。”可是他的伤势很重,只这一下就耗尽了力气。 陈潇赶紧按住他,不让他动:“您别动!您伤在肋骨和内脏,不能轻易移动。” 杜荣急道:“那也不行!太冒犯,太失礼了——” 陈潇不敢使劲压他的上身,怕加重他的伤势。正不知道怎么劝住他,席云霆就闻声进来了。见了他杜荣更激动,整个上身都要翻下床了。“席仙师,多谢救命之恩!”杜荣感激地说。 席云霆见状一步就到了床边,他伸出一只手,就让杜荣老老实实地躺平了。“杜修士不必言谢,这都是予应该做的。如果不是予二位也不会遭此劫难。” 杜荣会遭遇这一场,都是被他害的,他怎么好厚颜接受对方的感谢。 当时陈潇没能明白席云霆怎么会说那句话,这回再听到席云霆的话,才意识到席云霆觉得他们遇到凶兽是因为他的原因。陈潇就说:“这怎么能是席仙师的原因,谁也想不到那凶兽会出现在那里。” 杜荣也是这么想的。他猛然一听席云霆的话,只是觉得席仙师是在自责他留了他们一晚上,才会害得他们第二天遇到凶兽。 杜荣附和陈潇的话说:“正是。如果不是席仙师收留了一晚,我们要早一步遇到那凶兽。那是距离山谷肯定更远,说不得留不下这条小命了。” 席云霆却并不是这么想。很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没有留宿二人,对方很可能根本不会遇到那只凶兽。只是这其中的内情,席云霆无法跟二人说明。 看着席云霆略带苦涩的神色,陈潇若有所思。该不会席云霆认为这次他们的遭遇跟那次他带队乘船却三次返航一样,是因为他带累的?要是因为这样,陈潇也不敢保证真不是席云霆的影响。毕竟重玄派三次返航,确实是有点不太寻常。 陈潇上上下下的观察了一下席云霆。气场很正常,并没有煞气外泄。那么这种现象,又是如何造成,很值得一探究竟。陈潇的研究之魂,开始蠢蠢欲动。 席云霆不想再提刚才的话题,就转而说道:“予从寒山城叫了人过来处理那乌眼青兽,待他们收拾干净,会直接就地给出结算。” 陈潇不明所以,杜荣则说:“席仙师做主就是。” 见陈潇不懂,席云霆顿了一下,说:“那凶兽名为乌眼青。它死之后,兽丹、兽骨可入药,兽肉可用作烹调食用,牙齿和利爪、兽皮可用作炼器。”那凶兽浑身上下,对修行者来说都是宝。 “哦。”陈潇表示明白,这是采集战利品,收获战果了。也是啊,他们又是遭罪,又是受伤,还有一个付出劳力的,怎么能没点收获平衡一下。 见陈潇没有当回事,杜荣忍不住笑了。席云霆微微弯了一下唇角,他说:“分剥下来的这些东西,拢共能售卖个上百灵珠。”毕竟是原材料,再怎么珍贵,售价也就这样了。 上百灵珠?!陈潇这才有了具体的概念,他忍不住吃惊。这凶兽竟然能这么值钱! 席云霆还没说完让陈潇更惊讶的事,就听他说:“按照惯例,你二人共同参与猎杀乌眼青,能分得半数收获。” 陈潇虽然喜欢享受,也热衷赚钱,可是却并不贪财。他觉得杀了这凶兽的是席云霆,杜荣也就罢了,他压根就没起到什么作用。可是看杜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的样子,好像习以为常。 陈潇迟疑地说:“荣叔很是辛劳,拿些是应该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分呢?我就不用了,席仙师跟荣叔平分。” 席云霆和杜荣都惊讶的看他,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推拒了这份收益。 杜荣作为陈潇的护卫,就给雇主解惑:“在之前那场战斗当中,第一个遭遇凶兽的队伍,没有避战,投入了战力。不管贡献几何,都应跟后边投入战力的队伍按照比例分享战果。杀那只乌眼青,只有你我二人为一个小队,席仙师属于另外一列,所以才会如此分配。”随后,杜荣转头又对席云霆恳切地说,“只不过半数分配却是太厚了,二成就很足了。” 主力是席云霆,他就有权利处理战利品,决定分配的比例大小。杜荣只跟乌眼青站了一个回合就败了。他人还是对方救的,出力本来就不大,席云霆还分配给他们半数,太厚道了。 要不是因为说不清楚,席云霆连这半数都不想要。他很坚定地说:“杜修士不用挣了,予说半数,就是半数!” 就算是俩人这么说了,陈潇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还想继续推掉他的那份。杜荣有些无力的看着他说:“东主,你身为雇主,在下是护卫。在下在雇佣期间,为雇主战斗获取的战利,只有雇主能决定分配给属下多少。”言下之意很明白,如果陈潇不要他那一份,杜荣也不好拿属于他的。 陈潇一想,他自己就算了,不能让杜荣的血汗白费。大不了到时候拿到了灵珠,转手作为奖励发给杜荣。 于是,几天后装着六十五颗灵珠的袋子,就被送到了陈潇的手上。立刻,陈潇就分配了三十五颗灵珠给杜荣,又把三十颗作为他保护雇主有利的奖励发给了他。 第56章 拎着小袋子看的杜荣被灵珠的数量给惊住了。他这会儿还不能大动,只能被扶起来靠着被子坐。他表情不解的看着陈潇:“东主,这是何意?” 陈潇笑着说:“这是奖励您的。您救了我的命,作为一个合格的雇主,当然要慷慨的奖赏。” 杜荣惊喜又无措:“奖赏?可这也太多了。”他是知道修士给普通人富豪做护卫,干的好了会得到大笔的奖金。可是从来也没有这样多的。这可是三十颗灵珠,不是灵币啊! 陈潇说:“我可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比不得三十灵珠珍贵。给我时间,我可不只是能挣出一个三十灵珠,第二个、第三个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杜荣想想也是。陈潇并不差这些灵珠,他有那神奇的住宅术,能源源不断的挣得财富。于是,他就安心又高兴的收下了这些灵珠。 之前跟凶兽战斗,陈潇装备给他的胸甲跟符纹刀全都损坏,连回收的价值都没有了。杜荣相信,有了这些灵珠,足够他淘换一身更好的装备和武器,再不用雇主帮他买单了。 杜荣不由感慨,当初他来做陈潇的护卫,还觉得是屈就。却没想到竟然是他生平遭遇最危险的一次,也是生平收获最多的一次。 同时杜荣内心第一次涌起了遗憾,为什么陈潇不能修炼。要是他能够成为修仙者,杜荣一定会立刻选择附庸他。慷慨大方,有智慧,又有才能,脾性也不错。是一个很值得追随、具有光明前景的主人。 陈潇这边痛快的把半数战利品全都给了杜荣,那边席云霆也没有打算把这笔让他觉得烫手的灵珠留着。他去了寒山城,大笔大笔的采购、花销。 首次让陈潇见识到了何谓“壕无人性”的财主,大手笔起来,更加的让人震撼。 席云霆在知世堂发布了一个加急任务,征集了一队修为只有高阶修士和筑基期的修行者。他买下了寒山城的一个宅院,让这些人搬迁过来。 陈潇跟杜荣被人态度客气的从卧室当中请出来。陈潇站着,杜荣靠着。俩人傻呆呆的在山谷中央的空地看着。周围的人飞来跳去,手拎肩抗各种建筑的部件,速度奇快无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一座有着中央庭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小院子,四四方方的大园子就落成了。 领了任务带队的是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他展开手中的图纸看了看,对进度很满意。注意到庭院中央的两个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就对俩人说:“家具和用物都已按照要求安放好了,现在可以入住。”他当然看到杜荣脸色不好,一副重伤未愈的状态,就用有些抱歉的口吻说:“因为发布悬赏的那位要求加急,所以才打搅了这位修士养病。还请见谅。” 陈潇扯了扯嘴角,他已经被震惊到神经有些麻木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房子什么的,已经建好了吧?”完事了吧?不用再折腾了吧?! 那位修行者说:“房子是都已经过来了,只是整体还未完工。庭院当中,还有池塘假山凉亭水榭等……” 陈潇惊诧的看他:“这是普通人住的宅子?一般修行者居住的庭院中间是要留出空地,用来修炼吗?” 筑基期的修行者顿了一下,用隐晦的眼神观察了一下陈潇的表情。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内心不由得有些嘀咕。那位金丹修行者那么急着迁来一座宅院,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旁边受伤的那位中年男子因为气色不好,一副萎顿的大叔样貌。只眼前这位少年浓眉杏眼,又精神,又俊俏,颇讨人喜爱。筑基期修行者觉得自己仿佛猜到了些什么……万千世界,奇闻异事众多,也不在乎多添一桩金屋藏“娇”。 “咳!”带队修行者掩饰了一下表情,他若无其事的说,“用来修炼的空地当然是有的。”他把图纸展开给陈潇看,“这宅子里四个院子,南北位于正中线的位置。掉过图纸来看,东西院的位置同样也是正中。除了中间的这个庭院,四个角上还有四块空地。距离出入山谷通道最近的这个方向的就直接成了院门。其余三块用来修炼,绰绰有余。”似乎是料定了不会再增添人口,这修行者说得是斩钉截铁。 陈潇对这些不懂,这位修行者说绰绰有余,那应该就没有问题。杜荣对这些是半懂半不懂,不过他们只是暂时借住,房主的事情他不好多嘴。 天黑这队人马收工撤走,临走带队的修行者说第二天他们一早就过来动工,不过到时候会尽量先从安静的开始做起,不打搅他们休息。这让陈潇顿时有些感动,觉得对方比现代某些无良工程队强多了。要是知世堂能留评,他肯定给五颗星! 傍晚,外出了一整天的席云霆回来了。 杜荣跟陈潇已经在外边等了一天,虽然只是或站或坐,却也有些疲累。尤其是杜荣这个病号,因为周围人来人去,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原本房子和家具以及用物都弄好了,随时可以进去休息。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而是等房主回来。 杜荣是等席仙师回来安排,陈潇的顾虑就更多了。这个世界也讲究主人住正屋,房屋的朝向也是以坐北朝南为最佳。可是,这大园子里四个院子都是坐北朝南,还是一样的大小跟格局,就只是院门的方向不一样。谁知道席云霆会喜欢那个方位呢? 席云霆看见两个人在庭院中等他,露出一个微讶的表情:“为何不进屋?予分明嘱咐了,建好之后立刻先安顿了杜修士。他们没有转达?”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不渝,显然是生气领了任务的修行者没有做到他的要求。 陈潇赶忙说:“不是,带队的那位仙师说了。只是我们想着,新屋还是应该等主人回来第一个入住。并且这许多的院落,也不知该上哪一间。” 席云霆淡淡地微笑:“哪一间都可,不用那么讲究。不过是想着需要一个厨房,好方便你们用饭。这才从新布置了。” 只、只是为了做饭?随便盖一个厨房不就好了,至于这样拆迁过来一个大园子吗?!陈潇面上微僵,内心咆哮道。 他自认上辈子花钱并不节省。甚至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久,该享受和尝试的都尽量去试过,能去过的知名地点都去看过。除了没上过天(这里指坐火箭去太空中),上珠峰,下蓝洞都干过了。就算他这样挑最好的享用,也没有因为做个饭,就这样兴师动众。完全比不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 陈潇无力地道谢。席云霆这样用心,让人的感动全都被震惊给盖过了。 席云霆最后选了东边的院子,陈潇他们则入住了南边的院子。陈潇暗自庆幸让席仙师先决定。普通人的选择往往是位于中轴线上的北院作为正院,修行者却好像更喜欢东边方位的住处。 整个园子的大门开在了西南角,因为这边距离山谷的通道最近。不过之后带队的那位修行者第二天又在东北角的位置开了一个后园门。据说除了整座园子之外,山谷里的植被也要全部处理一遍。留下景观好的,长势不好的则会被去除。甚至有的地方会被补种上一些苗木,将要成为一片疏疏朗朗的林子。 席云霆完全践行了他的话,给了陈潇和杜荣一个宽敞的厨房。这个厨房就设置在南院的角落里,一大两小三个灶口。这种灶台陈潇以前见过,曾经被主人以骄傲的口吻对着他炫耀地介绍,是用灵石珠作为动力来使用的。 他拉开灶台上的一个暗格,看到里边的符纹阵中央果然放着一个发着盈光、浑圆剔透的灵珠。 陈潇硬是把差点呛到喉咙的口水给咽下去。修仙者居住的园子,厨房当然要用这种烧灵珠的灶台!普通人还能逮着个仙人遗留下来的灶台使用,正主又凭什么不能用?呵呵,这有什么好值得惊讶? 厨房里边除了灶台,还有橱柜,厨具置物架,以及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柜子。陈潇有些猜不到这个柜子是做什么用的,就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一个的方格,每个方格都是一尺长一尺宽一尺深,眼前每个方格都放着一种蔬菜。如果只是单纯的菜柜,还不至于让陈潇惊奇。当他打开柜子的时候,一阵冰凉的寒气向着他的面颊扑来。这种感觉他以前很熟悉,拉开冰箱门拿东西的时候,经常会感觉到这样的冰凉感。 ……不用说了,这一定又是仙家手段!陈潇镇定了一下,把柜子从头到尾看了一番。整个柜子是横着放在地面上的,里边从右到左排列的方格,右边是保鲜冷藏,左边是冷冻。柜子盖上之后,跟格子严丝合缝,形成密闭的空间,隔绝了串味的可能。 抛开其他,单只说这些符纹家用就不比前生各种电器差,一样的便利。也让陈潇对修仙界更加的感兴趣了。 之前没有厨房的日子,席云霆是提供辟谷丹给杜荣吃。平日一颗辟谷丹,足够修行者几天不用吃东西。杜荣修为低,天赋差,吸收不好,吃一颗却只能顶两天一夜。要不是席云霆给了他半数的战果收益,这些辟谷丹杜荣都不敢吃,怕还不起。虽然席仙师并没有要他偿还,杜荣却没有那么厚颜,是打算日后奉还同等价值的灵珠的。 陈潇吃不得辟谷丹,就每天啃干粮喝凉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席仙师才看不过去,给他俩设了厨房。 现在有了厨房,还有先进的灶台跟便利的冰柜,充足的食材。面对崭新的厨房,个簇亮的各种用具,人都会有种跃跃欲试的错觉。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大厨,也想要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做些什么。于是,陈潇就撸起袖子,大展身手。 只可惜,他前生除了烧烤还能拿得出手,基本上没有下过厨房。连个方便面都煮不好的男人,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对着陈潇的成果,杜荣吃得直把眼泪往心里流。他觉得,他还是吃辟谷丹吧。他是没那个好命,享受雇主的伺候了。他还想活到康复呢…… 第57章 被荣叔强烈婉拒了他做饭的提议,陈潇尝了尝自己的手艺,也只能是同意了。经历了这一次把白米粥熬成带着焦糊味,炒个菜直接炒成了咸菜干的经验,陈潇不得不承认,或许他在家常菜肴上没有天分。 席仙师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俩人会做饭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病人。于是之后,陈潇继续啃干粮喝热水——他进厨房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烧水了。杜荣则又吃了几天辟谷丹和养息丹,身上断裂的肋骨就差不多愈合好,可以起身走动了。 等到能走动之后,杜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一盘——即使不太美味却也比陈潇强好几倍的青菜炒肉,填饱了他跟陈潇的肚子。 陈潇吃得感动不已,再也不敢嫌弃平凡的手艺。有对比才知道珍惜,味道一般的食物,总比能摧毁味蕾的要好多了。 杜荣能动之后,他的伤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的在恢复着。席云霆说两三个月杜荣就会康复,一点不带出差错的。距离他们遭遇凶兽到二个月的时候,杜荣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健康。他这次受伤恢复在期间有充足的养息丹供应,状态比起上一次后面带倦怠要精神的多。 既然杜荣已经恢复了健康,陈潇就打算跟席云霆辞别,继续进行中断的历练。 之前杜荣在养病,陈潇闲的无聊,已经快要能数清楚山谷里一共长了多少棵树。偶然他能够见到席云霆,两个人会说说话。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席云霆都是问陈潇有什么需要。一开始陈潇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毕竟已经足够打搅席仙师。可是最后实在闲的要发慌,就请席云霆给他找了几本书看。 席仙师答应了,直接给陈潇从寒山城带回来几本游记。这些游记大多数都是修行者们关于历练的总结。修行者们不过是当做一种资料记录来做,趣闻性基本没有,一板一眼的内容干巴巴。然而陈潇却看得津津有味。这样的书籍在普通人之间根本就看不到,也只有修行者才能接触到这样类似秘闻杂记的记录。 除了帮陈潇带书,席云霆平日里并不会出他的院子。陈潇感觉修行者们,宅起来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宅男都能够耐得住寂寞。 距离上一次见面,间隔了五六天。陈潇跟杜荣来到东院,院门大开,平日并不关闭。俩人直接走到正房门外,杜荣高声向着房内说:“席仙师,感谢这段时间您的收留,今日我二人前来告别。” 席云霆正在静室打坐,这时走了出来,把俩人请进客厅。他说:“杜修士才刚恢复健康,不必急着走。” 杜荣呵呵一笑,说:“养得骨头都要生锈,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活动一番啦。” 见杜荣这么说,席云霆也不再多劝,只是转头问起了陈潇:“行囊准备好了?” 陈潇神采奕奕,利落地回道:“多谢席仙师关怀,已经准备好了。” 上一次准备行囊还是在冬末初春,杜荣直接买的干饼。这种饼是专门为修行者们准备的,经过脱水处理,能保存很长时间不坏。这回他们在山谷当中,没地方去买那种硬实的干饼。杜荣就直接用厨房的面粉烙了一些,风干了也能将就。 陈潇虽然很期待再一次进山,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遗憾。他想要帮席云霆研究一下他身上的问题,奈何他现在势力不济,没有丝毫的进展。就算明说对方也不可能相信他,进而主动配合。不过陈潇没有气馁,而是打算先增强自身的势力。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跟席云霆说明。 席云霆缓缓地点了下头,随后说:“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陈潇跟杜荣一块站起身,就准备向席云霆行个礼之后告退。没想到,席云霆却站了起来。还没等俩人说话,他就走向门口。 杜荣赶忙开口:“席仙师不必送!” 席云霆扭过身,却说:“不是送,而是跟二位一块出行。” “啊?”杜荣跟陈潇齐齐一声惊讶。 席云霆一只手背在身后,从容淡然的一笑:“予接了知世堂的任务,要前去调查乌眼青近期的异动原因。正好跟二位顺路,不如同行?” 陈潇立刻点了头:“好啊,求之不得!”这样他就能更近的观察席云霆的情况,研究有没有煞气外泄。 却不知道,席云霆内心恰巧也是这样打算的。 这段时间以来,陈潇并没有发现,席云霆出现的次数跟时间,是有迹可循的。席云霆故意控制着时间一次次增加,见面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间隔时短。明明此时他身具的特殊能力并没有驯服,可是陈潇一次都没有被影响到。 而在此之前,还在重玄派时,同样跟他这样短暂近距离接触的同门身上,会出现的吃到坏掉的东西拉肚子,不小心被掉落的瓦片砸破头,平地走着摔一跤等各种让人一言难尽的状况。 最初尝试的时候,席云霆是做好了随时停止接触,制止出现在陈潇身上的意外,并且愿意在事态真的发生的时候,向陈潇解释并赔偿的准备。这一打算虽然落空了,却让席云霆内心格外的惊喜。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悄无声息的进行,陈潇甚至都没有发现,席云霆在杜荣搬进南院之后,一直刻意避开他。时至今天,才是彼此之间的再见。杜荣也是粗心大意,因为陈潇总是会在跟席云霆碰面之后,回去跟他说一声。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陈潇对席云霆身上的状况丝毫没有头绪,席云霆却确定了陈潇是目前为止唯一不受到他特殊能力影响的人。他不知道这种状况是暂时,还是永久;是外力造成,还是陈潇天生的。如果能够弄明白,陈潇到底是因何缘故不受影响,说不定席云霆就能够不再让他的能力不受控制的时候带给周围厄运。 两个人在完全没有沟通过的情况下,竟然惊人的目标一致了。 席云霆唇边带着微笑,陈潇更是一脸喜悦,只有杜荣是懵逼的。就算是从知世堂领了任务来做,组队也不应该找他们这种拖后腿的啊! 杜荣满腹不解,不过能有一位金丹期修仙者的同行,是非常让人具有安全感的一件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一行人就离开了峡谷,继续陈潇他们上次没有走完的路途。 杜荣身上背着他跟陈潇二人的行囊;陈潇也带着一个小一些的包裹;席云霆则一副潇洒,两袖带风。陈潇猜席仙师的身上,肯定有比童诺诺身上的方形盒子更加高级的储物装备。 一想起许久不见的童诺诺,陈潇就忍不住皱眉,担忧地说:“也不知道诺诺最近怎么样?那只乌眼青就是从山脉深处出来的,他们的小队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在杜荣养伤期间,陈潇也偶然会跟他提起。只不过俩人一个伤着,一个根本就没有修为,都是无能为力。也只能期盼他们的队伍不要那么倒霉,跟那只乌眼青有过什么遭遇。 杜荣这时也只能安慰他说:“童仙师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席云霆听到俩人的谈话,问道:“童仙师是何人?” 杜荣回话说:“童仙师名为童诺诺,也是一位散修,主修机关术。外出历练期间,我们偶然相遇。”杜荣还记得童诺诺倔强又好面子,为他美化了几分,没直白的说他是在迷路当中被捡到的。 陈潇也说:“去年冬季,我们一同乘船抵达寒山城。当时,他接了知世堂的任务,和一位金丹期修为带队的队伍汇合,一同出发进入了山脉当中。时至今日,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他顿了顿,扭头向杜荣说,“既然那位带队的修行者同样是金丹期修为,遇到乌眼青应当能打的过吧?” 杜荣此前也不过只在凶兽出没的地域外围活动,从来有凶兽的动静都是跟着大队人马一块逃跑。之前那是唯一一次直面凶兽,他哪里知道金丹期修为的对上乌眼青会是什么状况。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只有一个感觉,就是无力抵挡,唯有逃命。 所以,面对陈潇的疑问,杜荣没有答案。他说:“在下不清楚。” 席云霆皱了皱眉,说:“要看那位金丹期的同道是否具有经验。如若是积年好手,或可一战。” 那乌眼青皮肤坚韧,就难以破防。它利爪尖利,就能轻易撕破修行者的胸甲。更有灵活的尾巴,神出鬼没的偷袭。再加上它具有水属性的恢复能力,如果不像席云霆那样一招毙命,陷入到拉锯战当中,只是金丹期恐怕会凶多吉少。 席云霆没有明说,但是不代表陈潇猜不到。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席仙师大战凶兽的场面,却看到了乌眼青的头骨凹陷,整个脑袋都几乎被劈成了两半。也许,这个世界上未必是个金丹期的修行者就能有席云霆这样厉害。 这样的想法产生之后,陈潇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队伍顿时陷入到了沉默当中。杜荣习惯这样的安静,在历练队伍当中,没人有闲情逸致聊天,都是闭着嘴注意脚下和周围,认认真真的赶路。席云霆更是适应这样的气氛,从来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直到他们在一片碎石滩发现了一具只有一只腿和半边腰部的残骸,才把这寂静给打破。 第58章 席云霆率先发现,脚下没停,一个疾速,就冲到了前边。这是杜荣才注意到前方,喊了一声:“有情况!”紧跟着也快步上前。只陈潇一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俩人都跑到碎石滩上,才拔腿跟上。 “怎么回事?”陈潇到的时候,杜荣已经把行囊摘了下来,正弯着腰查看。陈潇气喘吁吁,身上多加了一件负累,跑动起来要消耗的力气更多,看来他又要适应一阵子才能习惯。 “是尸体。”杜荣表情凝重地说。 陈潇刚只看到带着颜色的布,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等他把碎石上的残骸看清楚的时候,顿时一种无法抑制的生理性不适涌上了他的胸口。霎时,陈潇的脸色就变的苍白,喉头滑动,拼命吞咽,压抑着恶心。 席云霆立刻注意到了他的不适,抬手挡了他一下,对他说:“第一次见都会难受,不能一直盯着。” 席仙师出声,杜荣才发现陈潇一脸不舒服的神色。他把陈潇推到一边,挨着行囊:“东主,先不要看,喝些水。” 陈潇前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就算是参加葬礼遗体拜别,逝者的遗容也整理的很体面。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水压下了翻腾欲呕的感觉后,陈潇一咬牙又站了起来。 他必须学会适应这样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场面,既然想要在这个世界修仙界里求生,就要学会过他们的生活。 为了避免过大的刺激,陈潇无助口鼻,不让残骸的味道被吸入。这样一来,果真好了一些。不至于站到旁边,就恶心的想吐。只是场面上的刺激仍旧过于强烈,陈潇看一下就得挪开眼睛,冷静冷静。 “死了多久?”陈潇瓮声瓮气地问道。 杜荣抬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恐怕有两个月以上了。” 席云霆凝视了他一眼,随后把脸色越来越惨白的陈潇拽走:“不用再看,予观察尽了。” 杜荣也赶紧一块走开,虽然说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却并不代表他们看到这样的残骸不会不舒服。 三个人又挪换了一个地方,位于上风的空气彻底没有了那股味道,陈潇才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席云霆跟杜荣两个谁也没有劝说他不要再去看那残骸,那不是为他好,也许是在害他。既然他已经跟着出来历练,就要学会通过场面搜集有用的信息。 “死了两个月,是不是那只凶兽干的?”陈潇脸色还有些白,“这个方向,应该是凶兽来的方位。再加上,我记得那乌眼青有一股特别重的腥气……”不能回想,一想到那乌眼青那时是刚吃了一个人,陈潇又恶心地不行。 杜荣赞赏地看了雇主一眼:“恐怕是这样。” 席云霆沉吟了一下:“方向、距离都对得上。那乌眼青应该是杀死了此人之后,才顺着方向继续前进。” 杜荣困惑地说:“这乌眼青这么记仇?凶兽一般不是很少会离开自己的地域,除非是求偶或者是带崽,带崽也不可能远离。这边再过去就是通往寒山城,以凶兽智力应该知道那边是不好惹的。” 杜荣挑选任务历练的时候,因为要带着陈潇,刻意找的是被修行者们在很早之前就清理干净,保证没有凶兽跟猛兽出没的地区。凶兽们有记忆传承,该知道这片地域不能闯入,不然就会引来修行者们屠戮。 席云霆看了杜荣一眼,说:“据说,那乌眼青是公的,并非处在求偶期。” 现场一阵沉默,陈潇片刻后迟疑地开口:“乌眼青难道是公的带崽?” 席云霆眼角闪过笑意,杜荣大笑一声:“怎么可能!在下还没有听说过世上有公的带崽!” 陈潇抿抿唇,似乎是被笑得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内心却默默说,公的怎么不可能带崽,企鹅不就是么?他觉得这个世界跟前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未必就没企鹅。 杜荣笑了一阵,停下后说:“既非求偶,又无带崽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乌眼青被激怒了。” 席云霆颔首:“只能是如此。” 杜荣回想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说:“那乌眼青凶性极强,脾气暴躁,也不知道是如何被激怒,才会循着方向追到这里。” 陈潇问席云霆:“席仙师,知世堂既然发了此任务,那么就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 席云霆一顿,才缓缓地说:“是予把此次情况上报的。每每出现凶兽异常活动,闯入非生活区域,修行者们都有义务进行上报。也好让修为高者前来清理,让修为低着避开,以免伤亡。” 陈潇“哦”了一声,说:“那就是说讯息是席仙师提供的,知世堂那里也没有多少情报。怪不得会发布调查的任务。” 席云霆不着痕迹的看了陈潇一眼。他能说知世堂根本就没有发布这种调查的任务,是他在知世堂先匿名发布,然后又接了下来,专门为了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跟陈潇一块同行吗?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凶兽已经死了,极少会再调查原因。顶多会提醒一声过往修行者们,有凶兽异动,他们就算是尽责了。 杜荣说:“东主,还要往前走吗?”现在情况有些不明,杜荣担心再出现意外。 陈潇想了一下,问:“还要走多久能走出这片比较安全的区域?” 杜荣说:“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要走半个月,还是在不改方向的情况下。” 陈潇咬了一下唇,他认真的看着杜荣,说:“我有些担心童诺诺。能不能走到区域边缘?”说不定,会碰巧在那里遇见童诺诺呢?以他的迷路属性,出现在哪里也不奇怪。 杜荣点了下头:“走到边缘没有问题。”如果陈潇要进入凶兽出没的地域,他身为护卫会拼死阻拦。那只乌眼青跑出来,沿途不定惊动了多少的凶兽猛兽。这会儿它引起的骚动都不一定平息了,贸然进入那片地域,会很危险。不过只是在边缘转一圈,安全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这时已经是春末夏初,气温全面回暖。绿意葱葱,草飞莺长。 路上时不时的能发现一些可以入药的草药,杜荣想想他们本来是接了寻找石线草的任务,就顺手采摘了一些。 石线草说是草,实际上却是生长在石头缝当中的地衣类。因为其层层叠叠的样子呈现成一条长线,所以才有这么一个名字。 陈潇见杜荣采草药,也跟着寻找,布料在石头和山体之间,又发现了死人的遗骸。幸亏之前已经看到过一次,陈潇才没有吓掉了魂。 冷静的喊来杜荣跟席仙师,他们两个又上前仔细分辨了一番,确定这个人死亡的时间跟之前发现的一致,同样是两个月以前。 这一具尸体比起上一具要完整一些,虽然一样是血肉模糊,不过四肢俱全,手脑俱在。杜荣不敢让席仙师动手,就屏住呼吸弯腰在尸体上找出了对方的名牒。 打开水囊重洗干净,拿着名牒,杜荣对陈潇说:“在野外遇见遇害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掩埋之后带走他的名牒。普通人交给管理户籍的官吏,修行者的则交给知世堂代管。这样,当他们的亲友寻找,也好能知情。”之前那只剩下一只腿跟半边腰的尸体,杜荣直接用石头堆了一个坟冢。一会儿这遗骸,也要进行掩埋。 席云霆也说:“有这名牒,就能知道是那一队修行者遇害。大多数名牒做过记录的,就能告知给他们的师门。” 席云霆调查乌眼青不过只是顺带,全程照顾陈潇的脚程。一天的路程走的并不算远,只翻过了五六个山头,就准备安营。 陈潇疲惫的在一眼泉水附近掬水洗脸,杜荣这个刚刚伤愈的人精神头体力比他都好,正忙碌的准备晚饭。 席云霆是照例吃了辟谷丹,这时并不感到饥饿。他在营地不远处席地而坐,闭着眼睛养神。听到陈潇走过来的脚步略带沉重,他长开眼看了看。陈潇的颜色有些灰暗,原本行走就很累,再加上今天接连见到尸骸,精神上受到的冲击不小。他今夜恐怕会睡不安稳,惊醒的可能性极大。 围着篝火吃了晚饭,陈潇就在地上铺了毯子睡下来。他缩着身体,蜷着腿脚,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脸上还带着不安。席云霆没有睡,只是打坐。杜荣值守到午夜时分,俩人交换过后,他躺倒就睡着了。 凌晨时分,陈潇果然惊醒。杜荣因为身边有位金丹期修行者在,睡得很沉,并没有发觉。只席云霆一只在注意,立刻发现他醒了。 “做了噩梦?”席云霆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陈潇扭头,看到席云霆正在看他,就爬起身,坐到了火堆边上。他情绪低迷地说:“嗯,白天的场景竟历历在目。” 席云霆很少跟人这样相处,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你会忘掉的,第一次见到血腥场景都这样。” 陈潇扭头看席云霆,带着好奇问:“席仙师……以前也会这样吗?”做噩梦,然后忘掉? 席云霆摇了下头,说:“没有做过噩梦,更不曾半夜惊醒。” 陈潇顿时感到一噎,这聊天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第59章 看到陈潇无语凝噎的样子,席云霆才醒悟自己又一次不小心终结了话题。幸好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要表达的意思还没说呢。他轻声道:“予不做噩梦,也不曾半夜惊醒,并不是因为胆大。而是自持有力,知道它们不会对予造成伤害。是以,才会睡得心安。” 从某方面讲,能力能给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感。席云霆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靠自己,修炼功法的时候很拼。就是因为心里的这种不安,才促使他远超同辈。 陈潇想了一下,觉得席云霆说得有些道理。他之所以会深感不安到做噩梦,未尝不是因为这个修仙界层出不穷的危险。在面临这种危险的时候,陈潇很无力,只能被动承受,丝毫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有自信,将来可以依靠风水术从无到有的创造一门完全不同的修仙功法。可是,这种功法的前景不明,他非常不确信,能够依靠这功法来保护自己。能修仙的功法,也不一定能够保护得了自己的安全,要不然修仙途中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修行者了。 他点了下头,说:“席仙师说的对。要是我也能有力量保护自己,也许就不会害怕的做噩梦了。” 席云霆弯了一下唇角,说:“所以,你现在只是欠缺力量。”他从身上一摸,向着陈潇的方向轻轻抛了过来,“拿着,送你。” 东西不大,火光照耀下轨迹十分清晰,陈潇抬了一下手,就接到了手心。他把掌心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是当初在踏雪寻仙阁被席仙师买走的那个牙牌! 陈潇惊讶的抬眼看席云霆:“席仙师,这是?” 席云霆侧了下头,眼角似乎也弯了下,他说:“送你的礼物。” 从他手中买走,然后这个时候又送给他?什么意思?陈潇不解的翻来覆去的看牙牌,还是那个样子。而最让陈潇不明白的,就是他们正说话,对方拿出这个给他。让他不得不产生一种联想,这个牙牌跟力量有关。 陈潇实在琢磨不透席云霆的深意,只好求教的问道:“席仙师,您在这个时候把它给我,这个牙牌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席云霆说:“当时,在那踏雪寻仙,就觉得你的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现在看来,是好运。”他伸手点了一下陈潇握着牙牌的手,“那牙牌是一术数的传承,予看来与你正合适。” 陈潇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牙牌,他当初胡诌,说自己的住宅术是从仙人古玩当中传承而来。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李鬼遇到李逵”的巧合!手中的牙牌竟然真的术数传承! 席云霆说:“这牙牌当中乃是一种名为符咒术的术数绝学。是使用特殊的配料作为绘料,辅以经过特殊手法制作的纸张作为载体,绘画有各种效果的符咒在其上。而后点燃符咒,激发其上的符咒效果。或攻击,或防守,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陈潇眼睛瞪大,手中紧握着牙牌。这术数他太知道了,这不就是道士们的拿手好戏嘛!虽然几十年前动荡中被打击的不清,可是符咒这一术数并没有消失殆尽。甚至方顾的故交当中有一位隐居在山中的有道名士,曾经亲眼在他的跟前画过一张符咒。 师父是国学大师,虽然偏重教导陈潇风水学,却也没有让他耽搁了书法的练习。陈潇的书法,写得不说铁画银钩,却也称得上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陈潇练书法,大多数都用在制作风水案上了。风水案例需要勾画风水格局,写出方位朝向和利弊。即使是现代,各种画具多又方便,风水师们还是习惯使用笔墨来画。 风水案例图勾勾画画,跟道士的符咒也差不多,所以陈潇很是好奇的盯着那位有道名士看。当时那位胡子银白似雪,有九十多岁的清癯老者还笑问他,要不要跟他学学这符咒之术。方顾当时立刻吹胡子瞪眼,嚷嚷着老者不厚道,跟他抢徒弟。 方顾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恨不能一天多出几个小时来教陈潇,怎么肯让其他人占用陈潇宝贵的时间。于是此事只能作罢。不过那清癯的老者,倒是在他们走的时候,送给陈潇一本符咒书,让他没事翻翻。后来,因为实在太忙,陈潇真就只是翻翻看了个大概。 他竟然没有想到,还需要席云霆来提醒。在身上用不出修仙者们能量时,可以使用这种并不需要外力催发,本身就具有力量的符咒啊! 要是早知道有一天会要用到这符咒来保护自己,他当时肯定会把那本符咒书给倒背如流。也就不想这会儿这样,只能看着牙牌干瞪眼了。 陈潇的心情入云霄飞车,忽而高兴忽而又沮丧。他把牙牌递还给席云霆,说:“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何况,我用不了,也只能是个收藏物。”陈潇真要能用,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收下。这牙牌价值十个灵珠,虽然昂贵,陈潇也不是承担不起。可以等到以后还送给席云霆同等价值的礼物。 席云霆说:“这牙牌只是需要探入能量,就可以显现出来内容。这力量不拘是什么。予觉得你身上有些不同寻常,奇遇颇多,未必不能用。” 陈潇握着的手僵了一下,他心虚的看着席云霆。对方坦然地说:“符咒术是绝学,你那住宅术也同样是绝学。二者相合,想来应该会出现一些奇效。” 陈潇震惊又惊奇的看着席云霆。席云霆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前瞻思虑,胆大心细,敢于预想新事物的前景。风水术配合符咒术一起使用,身为当事人,他都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也许这在前世不可能,在今生有罗盘能吸收气运作为能量的例子在前,未必不可能。陈潇想想,都要激动了。 等陈潇平静了一些,就有些奇怪的问席云霆:“席仙师,既然这符咒术能承载纸张上,战斗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拿出来攻击对方,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手段。为何修仙者们却使它成为绝学了?” 席云霆说:“这跟你那住宅术一样,不为修行者看重。” 陈潇奇怪的问:“这是什么原因?”再怎么不重视,至少也得跟童诺诺的机关术一样成个冷门吧?失传导致成为绝学,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理解。 席云霆说:“因为材料难寻。绘制的符咒的绘料,必须要使用具有灵气的材质。比如说,灵植提取的汁液,凶兽的血或者精矿的矿髓,玉石的玉芯……” 陈潇直接没了表情。他算是明白这符咒术是怎么失传的了。要是材料都是这个等级,成为绝学一点也不离奇。机关师修炼难以为继,是因为其材料跟炼器师们重合。他这符咒术更厉害,直接跟炼器师、炼丹师、符玉师全面对上。 席云霆没说完,就听他说:“材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符玉跟符咒类似,不过一个载体是纸张,另外一个是玉石。符玉比起符咒投入更低,只需符玉师镌刻上符纹,输入真元提前封存便可。符咒则需要绘料、纸张、画符,工序繁琐,成本高昂。两者所起到的作用却差不多,最终符玉淘汰了符咒。”所以,当时席云霆才会在看到牙牌当中的内容时说了一句不知道陈潇的运气是好是坏。陈潇接连从这些所谓仙人古玩当中发现了先人遗留下的术数,偏偏两种在修行者看来都是无用的。 陈潇这下都明白了。尽管符咒在修行者的眼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最为恰当的。他才不在乎材料是不是跟其他的修仙者需要的重合,起了竞争。就算是同等的职业师,难道彼此之间就不存在材料竞争?不过是多加了一个他而已。 陈潇小心仔细的把牙牌跟名牒一起贴身收好,以后这就是它身上最珍贵的物件了。他现在吸收的气运,都被罗盘直接吸纳充盈了己身。等到他以后赚取了更多的气运,说不定能从气运当中分一些出来,看看用来激活这牙牌可不可以。 就算他始终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看到牙牌当中的内容,陈潇还有一种办法。他可以花灵珠,请修行者帮忙,把上边的内容抄录出来。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了这牙牌贴身放着,陈潇后半夜睡得踏实极了,一夜无梦。 因为睡眠质量好,第二天陈潇的精神跟脸色都恢复了正常。杜荣无知无觉,压根不知道这俩人一番夜谈。 吃完早饭继续上路,三个人沿着凶兽来的方向前进。越往前走,树林越发的茂密起来,山势起伏更大。因为都是坡度非常大的山峰,行进的速度降低了一半。之前一天能走五六个山头,转到这片区域竟只能每天翻越过两三个山峰。 陈潇看着席云霆很是愧疚,他说:“席仙师,都是我拖累了您的行进速度,您不用顾虑我俩,独自前行赶路吧。” 杜荣也说:“是啊,席仙师。能得您陪同,走到这里,我二人已经很是感激了。剩下的这段路程恐怕要拖个三五天,不好再耽搁您。” 席云霆是会浮空术的,不管是凭着御风还是借着法宝,总归能飞。这片根本就没有道路的山峰,席仙师只需要一会儿就能跨过。现在这样被俩人拖着,只能在地上走,简直浪费时间。 席云霆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又不能向别人明说。他只好抿了抿唇,对俩人说:“既然说好了一道同行,予岂能半途而走。”他想了想,“如此,予助二位一臂之力。” 席云霆向着陈潇伸出手,他吃惊地说:“席仙师,您要带我俩?” 席云霆淡淡地说:“这样行进速度就快了。” 杜荣整个人傻住。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搞不懂这个世界了。怎么现在的金丹期修仙者,不仅乐意带着一个普通人历练,还非常亲切的主动提出要带人一程。 杜荣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席仙师,还是不必了。多谢您的好意!”他们实在惶恐啊,承受不起! 席云霆皱了皱眉心,黑曜石般的眼珠在阳光下有些冷的看他。让杜荣有种错觉,仿佛对方是在说“担心速度慢的是你,现在有办法提速,不乐意的还是你”。顿时就让杜荣不敢再“拒绝”对方的“好意”了。 陈潇虽然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内心其实挺期待。因为上一次回山谷那一次,腾空而起的速度,脚下大地略过的快感,非常的刺激。那次因为挂心杜荣的伤势,陈潇都没有好好感受。这次席仙师主动提出,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杜荣嘴巴里有些苦,他被吩咐先待在原地等。总觉得似乎是惹席仙师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原因。真是苦恼啊…… 陈潇则背着小包裹,被席云霆揽住腰。对方脚下轻轻一踩,俩人就轻盈的跟跟羽毛一样,拔地而起。随着高度的攀升,眼前的山峰一览无遗。陈潇兴奋的叫了一声,张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就见山峰逶迤起伏,雄伟磅礴,层层叠嶂,奇峰罗列。 山脉的整体形势尽入眼中,一条条蔓延出来的山峰或断,或连。其中有一条,忽而伏底,忽而攀高,蜿蜒曲折,妖骄活泼。观其形状,好似一条长龙云中穿梭,忽东忽西,行到中途顾首回望,怀中环抱一颗明灿的宝珠。 陈潇一直心心念念,苦苦寻找的风水宝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60章 “啊!”陈潇伸着探向前的身体被席云霆使劲一搂,陈潇没有预防的撞到了席云霆厚实的胸膛上。揉着有些酸疼的鼻子,陈潇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还挺有弹性。 席云霆的声音落进他的耳膜:“当心些。” 陈潇那因为激动而有些沸腾的血液才冷却了下来,他不好意思的撑开距离:“抱歉,难得看到这种壮丽的景色,我失态了。” 席云霆勾了下唇角,低沉悦耳的声音振着陈潇的耳朵发酥。陈潇悄悄地嘶了一声,幸亏他不是一个声控,对声音不是很敏感。要不然光是这把嗓子,就能让人拜倒在席云霆的袍角下。 陈潇扭头,若无其事的伸手指着那龙抱珠样的山脉:“席仙师,那边是什么区域了?” 席云霆转动头,又长又黑的头发顺滑的在肩膀扫过,随着风飘荡到陈潇的脸颊上,让痒痒的。他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俩人挨得太近,近的都超过了亲密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据说,这样的距离是只有在亲人、恋人、跟贴心密友之间才会有的。 可是没办法啊,席仙师得带着他,如果不是这样,陈潇就要掉下去了。他不知道向着谁,辩解着。 陈潇讪讪地又拉开一点距离。让俩人之间,保持着席云霆揽着他的肩膀,俩人之间肩膀跟肩膀之间有个半尺间距。 席云霆好似没有意识到陈潇的小动作一样,望着陈潇指的方向说:“那边已经进入了危险区域,有众多猛兽出没。再往内,就是凶兽生存的地域了。你现在,还不可以去那边。” 陈潇颇有些不甘心的问:“我曾听闻,低阶修士跟其他人一起组队,可以在凶兽出没的地区进行探险。是有这样的事吗?” 席云霆扭头转向他,这个时候陈潇比席云霆低半个头,于是就垂了垂眼看他的脸。陈潇一脸的向往藏不住,席云霆沉吟了一下说:“是有这样的事情。”陈潇眼睛一亮,“不过那都是在靠近普通人的国度,非是这样凶兽众多的地带。” 陈潇眼睛不亮了,失望的“哦”了一声。 他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尽管见猎心喜,却也不会不顾惜性命。他还年轻,现在去不了没关系,他可以把这个地方记下,等到以后变得更厉害了再去。或者有了大把的灵珠,雇个一队修行者保护他去。 至少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他找到了风水宝地。陈潇成功的开解了自己,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光顾着想那块地方,脸上变来变去的样子全被席云霆看了过去。席云霆很是留意他的神情,暗中琢磨了一番,有了计较。 在地面要翻山越岭走数天的距离,在空中几乎片刻功夫就到。陈潇意犹未尽的从席云霆松开的臂弯中走开,他站在原地,一副乖巧的模样说:“我就在这里等,席仙师快去快回。” 席云霆本身放他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了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然而不等他开口,陈潇就充满信赖的看着说话。 席云霆少年的时候第一次出门历练就把身边的人给染遍了厄运,打那以后同辈不敢招惹他,小辈的更是绕着他走。 这种被人满心信任仰赖他的感受,席云霆还从来没有从别人的身上体味过。这种感觉让席云霆感受很新奇,顿时胸中有种奇特的感觉膨胀。原来被人依靠是这样的感觉……席云霆面上不显,腾空而起的步伐却有一点飘。 席云霆给他安置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距离周围山峰有点距离,除非从空中过来,否则一眼就能够看到,随便挑一个方向下山就能逃掉。陈潇四下看了看没危险,就转身冲着刚才发现风水宝地的方向眺望。只不过,那个龙抱珠地形被前边的山当着,一点也看不到。 陈潇感叹了一声,打从亲身体验了一番必须依靠纯正的人力来进行运输和行进,他就更加认知到了在古代的时候风水师有多么的不易。也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就算是为了更加容易的寻找龙脉,也得掌握一种能够轻身方法或者是法器之类的。 思绪信马由缰的走,时间过去了一会儿,陈潇才意识到,席云霆跟杜荣有一些慢。 “怎么回事?难道荣叔跟席仙师也在天上看风景入迷了不成?”陈潇纳闷的嘀咕。 又等了一小会,远远就看见了俩人从空中过来。杜荣背着包裹,席云霆则直接用手拎着包裹。于是,杜荣整个人相当于被勒在背囊的两根肩带上过来的。 陈潇见了还挺惊讶,怎么这两个人是这样的姿势。随后立刻想明白了,因为荣叔背着包裹,所以席仙师没办法携着他的腰飞行。自以为想明白了的陈潇,就坦然的接受了席云霆对自己的优待。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腰抱不了,还是有肩膀和胳膊可以用的。 席云霆这样拎着包裹带他过来,在杜荣看来理所当然。陈潇是普通人,相对来说更加娇弱,更需要用心对待。他自己是高阶修士,有个地方施力,哪里都方便。所以说糙汉子就是糙汉子,没那个纤细敏感的神经。当然,杜荣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联想到两个人身上去。 杜荣落下之后,面皮有点僵硬。当然绝对不是因为飞过来的姿势。他缓了缓脸部的肌肉,等自己表情重新变得自然了才走过去对陈潇说:“东主,听闻你想去那边的山里看看?” 陈潇意外的看了看杜荣,又看了一旁站着淡然的席云霆。大概是刚才表现的太明显,被席仙师猜出来了? 陈潇即使这会儿昧着心,也说不出来他不想去。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坦然道:“是,我见那边的山势很特别,想要近距离观看。” 杜荣进山之后,倒是知道陈潇一直在有目的的寻找着什么。只是雇主没有透露,他又没有打听的习惯。现在看来,陈潇像是找到了地方,只不过偏偏是在猛兽活动的地带,将要靠近凶兽的生活区域。 要是只是他自己,杜荣是不肯答应陈潇去的。不过经过刚才席仙师的一番“劝说”之后,杜荣想想还是有道理的。这次有席仙师作陪,如果都去不成,那么雇主以后能去成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当然,杜荣丝毫没有想过,他的雇主没有土豪的身家,却有着一颗土豪的心脏。就算是没机会,花出的大笔的灵珠,也要制造出机会。 杜荣这会儿就说:“既然东主想去,那就走上一遭。只是,前往不可再往深处进入了。” 陈潇喜出望外,万没想到他的愿想这么快就能够达成。顿时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并连连保证:“荣叔放心,肯定再不会深入!” 这边已经紧挨着猛兽活跃的地区,站在山顶上,甚至能够看到有黑点在空中飞翔。那是飞行类的猛兽,爪跟喙都跟尖利。杜荣决定他们边走边绕,尽量避开这些空中的眼睛。 陈潇得偿所愿,很是喜悦。这会儿一派“听荣叔的,但凭做主”的样子,让席云霆心中微妙的不悦。明明这事他出了“大力”,陈潇却偏偏只感激杜荣一个。当然,要让席云霆主动表功,他是如何“说服”杜荣的,好让陈潇以同样的态度跟前跟后。以席仙师的矜持,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 席云霆心中郁郁,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陈潇,注意着他的安全。他保证过要护得陈潇的安全,就不容许有丝毫的差池。 这片山地上有大片的茂密的树林,有稀疏也有稠密的地段。尽管稀疏的树林看起来很空旷,是可以穿过去的捷径。杜荣也不敢冒险,宁愿多消耗时间绕过去。以前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如果疏忽大意选择了这样的树林走捷径,那么当善于在树林当中灵敏穿梭的猛兽突然出现,他们这些人转身逃命时,这些只能避让绕开的树木,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听了杜荣轻声地解释,席云霆不得不承认对方考虑的周全。如果是让他来做主,肯定不会避让什么猛兽,选择直接穿过去。遇上猛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要紧,直接重剑砍杀了就是。可是陈潇不同,容不得半点差池。战斗之时,瞬息万变,变故丛生。陈潇那样脆弱,猛兽只是趾爪碰到,就要鲜血横流,性命垂危。真要到那种时候,再如何悔恨也是晚矣。 也就是这一次的自愧不如,让席仙师真正的学到了如何为他人着想,才能更好的照料“身娇体弱”的陈潇。那是处处以陈潇为本,如何迁就都不为过。 三个人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避无可避的遇上过猛兽。幸亏有席云霆在,要不然只凭着杜荣一个,虽说也能对付得了,场面却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安稳。至少杜荣跟陈潇都要为各自的安全担一下心。 行行复行行,绕了又绕,终于靠近了陈潇所说的特殊地势。这里宛若一个盆一般,被周围奇峰环抱。有四面山峰阻挡,冬季寒风难以侵扰,夏季暴雨过境减弱。无论是从地理还是从风水上讲,这里都是一处使人安居乐业的宝地。 站在高峰上向下望,让陈潇三人惊奇的是,盆底平地上有沃土良田,阡陌相隔,碧池桑竹。再定睛细看,更有屋舍数十间,鸡鸣犬吠隐隐传来。 陈潇面上微露失望,席云霆略显吃惊,杜荣则是直接叫嚷了一声:“这里竟然有人居住?!” 三个人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在如此远离寒山城,出入极其不便,周围都是猛兽,不远处更是凶兽众多的地方,会有一个山村。 席云霆更是惊奇的看了一眼陈潇,难道他是预知到这里会有人家,才一定想要过来看看吗?可是看陈潇脸上的神情,却又不像。 席云霆这会也对这个深山当中的村子产生了兴趣,便说:“下去看看。” 陈潇收起失望,紧跟在席云霆的身后,从山峰上好走的地方,往下边的村子走去。 陈潇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里有人有村。风水宝地被人捷足先登,虽然让他失望,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在前生,这样好不容易寻得了一块好地方,结果发现有主的情况太常见了。这也就是风水师给自己寻找一块地方做阳宅,做阴宅那样困难的原因。 国土面积是虽然广大,可是山川水脉有限,古往今来层出不穷的风水师们踏遍了大江南北,能被发现的风水吉地早就被人发现了。前人把好地方都占了,后边的风水师们也只能苦兮兮的往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寻找。 更有一种原因,风水宝地并不是发现的人就有那个命来占据那里。古代挣风水更加的残酷。一旦风闻哪里有处宝地,先是利诱,不从就是威逼。风水师为了保命,只好让出。于是,风水行当当中更是有一句直白的话,风水师想要有个好风水的阳宅阴宅,要看有没有那么命。 眼前的村庄,也不知道对方在此安身多少年。陈潇一路下来,一边注意脚下,一边观察村庄。这村庄的人口并不算多,看屋舍大概能有两三百的人口。在这深山看起来是挺不少,可是放到外边随便一处富庶之地的村子,人口都能超过它去。 三人从山峰上下到山脚,很快就被村民注意到。村中发生些微骚动,随后有几个人向着他们跑了过来。席云霆背着手,杜荣暗中提起戒备,陈潇则一片平静,从容以待。 跑在前边的是个中青年,他穿着灰褐色有些陈旧的农家下地干活才穿的衣服,粗手大脚,肤色偏黑。 陈潇三人以为这些人一上来就是盘问,没想到打头那个见了他们就是笑,更热情的说:“是来寻找你们的同伴吧?他们已经等候很久了,快快随我来!” 第61章 陈潇三人见到童诺诺时,他正捧着一碗面条吃的香甜。见到陈潇跟杜荣突然跟着借住的人家主人进了房门,面条差点被他直接喷出去。“陈……咳咳咳!!”童诺诺乐极生悲,咳得死去活来。 “诺诺!”陈潇欢喜不已,结果童诺诺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让他好气又好笑。这画面似曾相识,几个月前在船上重逢,童诺诺也是这么狼狈。 杜荣把行囊摘下,放在的门外,三个人纷纷进屋。童诺诺在的房间面积不算太大,只有十几个平方。房间内的陈设相当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只有一张单人竹床,一个竹几,两把带靠背的竹椅。叶难怪童诺诺要捧着碗吃饭,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让他能把碗放着吃的餐桌。 房屋主人叫阿寿,见他们故人重逢,也很开心。热情又好客地问:“三位贵客上门,按照我们村子的规矩,必然要有好酒好菜招待。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山上打些野味,晚上好好置办一桌!” 杜荣就站在门口,就伸手一拦:“兄弟,快别客气!”哪想那位阿寿手轻轻一拨,笑得越发爽朗:“你都喊我兄弟了,兄弟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歇着,我去去就回!”说完,阿寿扭身就走了,杜荣愣是没有拦住他。 杜荣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阿寿的背影。他一个高阶修士,竟然被一个村民抬手一拨就给拨开了。说出去都没有人敢相信! 他扭回身,想要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内心的震惊,结果陈潇正跟童诺诺说话,只有席仙师才刚收回视线。杜荣是不敢拉着席仙师闲聊的,总觉得最近他莫名招惹了这位。于是,只能把惊奇跟疑问憋在了心里。 童诺诺见了他们比他们情绪更加的激动,他拽着陈潇的胳膊不撒,就差热泪盈眶:“我真没想到,会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见到你们来找我。我真不是做梦吧?!” 陈潇笑说:“当然不是,做梦还是清醒,你是修行者,还能分不清楚?” 童诺诺嘿嘿一笑,圆脸上的开心高兴显得明明白白。他说:“陈潇,你们是得到了消息,专门来搜救我们的吗?我们队伍里是谁活着回去了?” 陈潇脸色沉凝的摇了下头,说:“并不是,我们只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诺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队的其他人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童诺诺听事情竟然不是他想的那样,有些呆。陈潇的问话,让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对着三人仔细说:“在寒山城跟你们分开之后,我就跟着其他人汇合,一起进了山。这只队伍是由一位金丹期九层的修仙者带队,还有几个金丹修行者为主力。起初,我们在知世堂领到任务的时候,只知道是要深入到山脉当中,抓捕一只乌眼青的幼兽。” 乌眼青,果然跟它有关。陈潇跟席云霆对视了一眼。 “金丹期九层的修仙者距离元婴也就只有一个小境界之差。我们想着有这位坐镇,只是去抓一只幼兽,应该十拿九稳。”童诺诺大叹了一口气,“哪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陈潇打断他的话:“等下,不是说幼崽身边都跟着母兽?凶兽最不好惹,最疯狂的时期就是求偶跟带崽。连我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杜荣耐心的跟雇主解释:“不是这样的,东主。带崽的凶兽带的都是没有出窝的小崽子,这样的小崽子并没有生存能力。等到幼崽长大成了幼兽,就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母兽就会把幼兽赶出巢穴。童仙师他们要抓的就是这样的离巢幼兽,既没有成年杀伤力不太强,又比小崽子更好捕获。” 陈潇这才恍然。童诺诺也点头附和:“正是。正因为幼兽,我才敢跟这个任务。这任务的报酬着实不错,要的人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正适合我。”说道这里,他有些懊恼,“要是我当时多个心眼,就应该觉察出不对来。这要人也太不挑了,不论是修了什么作为主职,甚或是高阶低阶的修士也统统收纳。” 陈潇一听这个,就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像这样来者不拒,怎么像是赶着送这些人做炮灰呢? 实接下来,童诺诺的描述里边,竟差不了太多。他说:“等深入到了地方,我们这些人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幼兽,目标确确实实就是一只带崽的乌眼青!” 杜荣倒抽了一口气:“带崽的?这带队的修行者当真是疯了,这不是拿人命去填?!” 童诺诺鼻子一皱,嘴唇嚅了蠕,眼圈竟然都有些发红:“他们打的目的就是如此!当时队里不知情的人都吓蒙了,竟没有逃脱了多少人,场面甚是惨烈。”圆脸衬得他本身就显得年幼,再这样的情态,在场的三个都能想象得出来,这少年当时是有多么害怕和惊慌。 陈潇安慰地做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童诺诺感激的看他,紧抓着他的胳膊,接着说:“当时有人一声大喊,分散开来逃命。也是我命好,竟是跟其他人完全不一个方向。那乌眼青朝着大队人马追去,完全没有理睬我。” 这还真是错有错招!陈潇跟杜荣感慨。 童诺诺恨恨地说:“那金丹期的修仙者打的主意就是用这些人把乌眼青引开,他趁机把幼崽带走!当然,后来他也没有捞了什么好,那乌眼青杀得差不多的就调转回头,咬上这帮人。”他抬头对着三人解释,“这些后事,都是另外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跟我说的。他名叫武青,我叫他武大哥。他也是命大,背后被乌眼青用爪子抓掉了好大一块肉,骨头都露了出来,脊柱也断了全身不能动,只剩下脑袋能转。” 陈潇敏锐地问:“你刚才以为我们是来搜救你们的,难不成除了你跟这个武青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童诺诺点了下头:“有的。当时人逃得很分散,也有幸运的避过了乌眼青的追杀藏了起来,等到那乌眼青追着金丹修行者们跑了,才敢出来。听武青大哥说,这些人非常气愤带队的把我们的性命不当回事。甚至干脆这任务就是带队的人匿名发布,然后又自己接取,他不过是赚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拿来当诱饵,这可是赤果果的欺诈,知世堂要是知道了必定要追究。” 杜荣点了下头说:“不错。如此恶劣性质,简直是耸人听闻的恶事。还是以知世堂的名义发布的骗局,这不是直接往他们脸上抹黑?要是知世堂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伙人!” 童诺诺说:“正是如此。于是,这班人就想要赶回寒山城知世堂状告这些人,设下骗局,谋害性命。只是因为那只乌眼青的缘故,幼崽的父亲也被激怒了,更是在附近肆虐。他们几个人修为并不算高,只得结伴同行。武青大哥因为伤势太重,缺少丹药,就请他们把名牒带走,留在那里等死。”童诺诺感叹了一声:“那个时候当真是凶险,我碰巧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幸亏我身上还有师父给的保命灵丹,这才他把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陈潇说:“这位武仙师当真是命大。而后你们是怎么到的这里?是山村的人发现了你们?” 童诺诺脸上微红地说:“并不是,这山村里的人知道凶兽厉害,并不往深山当中凶兽的地盘进。还是我背着武青大哥,他指路我们才从那里离开,巧合之下遇到了外出打猎的阿寿。武青大哥伤势实在是种,我没有把握能够把他平安无事的带回。只好暂时居住在这个山村当中,直到武青大哥伤势养好。只可惜,我身上只有那么一颗保命的灵丹,养息丹也只有一小瓶。吃完了之后,武青大哥的伤势恢复就慢了下来。到现在也不过伤口刚刚愈合,身体上还是没有知觉的。” 因为童诺诺本身的迷路属性,武青跟阿寿都不敢让他独自走动。童诺诺也乖觉,知道他一走丢了就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基本遵从了陈潇当初的叮咛,一旦发觉自己迷路了,就站在原地等着人找,绝对不逞强。 童诺诺这样根本就顶不上什么事,他们的吃喝就完全靠阿寿来张罗。阿寿独身一个,没有家累,平日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也没有什么余粮。幸亏童诺诺在自己不离身的方盒子当中翻找的时候,从底下找出来了当初陈潇给他的点心小包,打开发现了八十个灵币。童诺诺对着陈潇感谢地说:“要不是这些灵币,我们就要饿死了。” 童诺诺说:“这个村子因为出入困难,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走出大山。可是奇怪的很,这个村子里边有灵根天赋的人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能修行,有几户人家甚至还修行得很不错。就算这山村距离寒山城很远,却也有人偶尔去一次,买一些日用品回来。所以,灵币在这里不至于花不出去。” 陈潇对此情况心知肚明,就像是樊村一样,有个好风水的地方,就容易地灵人杰,出现优秀的人才。在前世这样的表现就是容易出举子、官员,换到这个以修仙为主流的世界,就成了层出的学童跟修仙者了。 联想到了这里,陈潇脑海当中顿时就是一亮。他想起来了!当时站在樊村的山头上,看风水的时候脑海当中没有抓住的灵光。就是这个! 第62章 童诺诺的情绪又低落又是忧心,整个人看着都蔫了。陈潇只好转而问起他另外那位武青怎么样,是不是也同样住在这里。如果方便,他们想要过去问问。童诺诺毕竟还年轻,或许有很多注意不到的情况。武青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修行者,或许还能提供什么线索。 阿寿的房屋就这么大,住了童诺诺一个就已经塞满。阿寿把武青安置在隔壁的一户人家,另外付了酬劳,请对方代为照顾。顺带一说,这家连童诺诺跟武青的口粮也包了,刚才童仙师吃的面条就是从这家人端过来的。 陈潇跟着一块去隔壁看了一下武青,这边的住房条件比阿寿家徒四壁的情况要好一些。只不过仍旧使用大量的竹制家具,只有少量的木制家具。并不是陈潇对竹制品有什么意见,而是相对于实木家具来说,竹制家具更容易损耗,相对价格也就更加的便宜。使用此类家具的人家,能初步判断出家庭财富并不算富裕。 武青的房间大开着门窗通风,进入到屋内却仍旧能够闻到一股微微苦涩的草药味。因为吃完了随身带着的丹药,现在武青的后续康复,完全依靠村子里的赤脚大夫上山采的草药。碾得粉碎之后熬成糊,敷在他的脊背上。 保命丹药只能保住生机,养息丹更是只能养护经脉跟内脏,避免留下暗伤。对于武青伤到了脊柱,导致脖子底下失去知觉这样的重伤,只能另外依靠一种专门续接神经跟经络的丹药来恢复。他跟童诺诺谁都没有这种针对性的丹药,于是武青只能躺着一边养伤,一边等消息。 因为病痛,武青的情绪不太好。不过见了三人来访,跟童诺诺一样激动。随后得知三人只是巧合到来,也有些微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了精神。至少这三个人肯来看他,就说明对这件事是关心的。有他们帮手,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求取帮助,都有了希望。 一番认真的谈话之后,陈潇他们果然又收获了新的内容。武青认为那位带队的金丹期九层修行者就是幕后黑手,甚至他很有可能是一位主职驭兽师的蛮族人。 蛮族人是一种充满蔑视和鄙夷的习惯称呼。这个世界跟陈潇的前生一样,同样划分出了不同的人种。除了占据绝大数量的普通人种之外,分散在各个天境当中还有一些少数人种。这些人种在外貌上跟大众人种有细微的区别。其余在智慧上和天赋上跟主流人种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不过因为他们所占据的人数太少,发展不起来属于自己的门派,也没有经济发达的国度。发展程度较为落后,文明的程度也比较低。这就让很多人对少数人种有一种普遍看法,觉得他们是一种野蛮、无教、低人一等的人种。 这种较为普遍的看法,就导致少数人种出身的修仙者会受到很不公正的对待。通常他们会隐瞒身份,或者干脆独来独往。 “他的颧骨很高,脸颊凹陷。当然,这种脸型或许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他的耳朵形状不是圆形。虽然他平常总是带着一顶帽子挡着,不过我还是看到过一次,很尖很阔,就好似野兽一样是三角形的!那些金丹修行者对他很尊敬,从不直呼他的名字,只叫他厉仙师。” 带着搜集到新情报,几个人回到了阿寿的家中。 阿寿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三只野兔,一只野鸡。另外背上的背篓里,还有从其他村民家里购来的新鲜蔬菜和今年新酿的果酒。他们前来做客,也不可能真的只看着主人忙碌。席云霆跟陈潇都不会下厨,于是杜荣就自告奋勇,和阿寿一块去忙碌。 屋里只剩下席仙师、陈潇和童诺诺,三个人正在谈论刚才从武青那里得到了消息。 童诺诺沉重地说:“这样看来,主使真就是带队的厉仙师。驭兽师捕获凶兽幼崽,再合乎情理不过。” 陈潇有些好奇的问他:“你见过那位厉仙师的耳朵吗?真的是三角形?”一说三角形耳朵,陈潇第一联想到的就是宠物当中的猫跟狗了。这两种生物,都是典型的三角耳朵。它们的脑袋上长着三角耳朵,好看又好玩。陈潇有些想象不出来,人长着三角形的兽耳会是什么样的。 童诺诺摇了下头说:“这位厉仙师很高傲,从来不跟我们这些修为比较低的修行者说话。他也很神秘,宿营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单独待着。甚至有的时候一整夜不见人影,只天亮要出发的时候才出现。” 陈潇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不多,提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不过,他不会错过任何学习吸收的机会。他请教沉默的席云霆:“席仙师,您有什么看法?” 席云霆正在沉思,就回答:“未知情况太多,仅凭这些不能做出判断。一切只有回到寒山城,才能尽得答案。” 武青的伤势需要的那种丹药,席云霆身上恰好带着,就给了对方三颗。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武青的伤势养好,最起码要等到他身上的知觉恢复,才好返回寒山城,调查真相。 饭桌上,杜荣跟阿寿相谈甚欢,俩人对饮,喝了一个痛快。一顿饭功夫吃下来,大家对山村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这个村子大部分的人姓常,所以也叫做常家村。他们在此地居住,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据说他们的祖先是因为得罪了寒山城的城主家族,被追杀得活不下去。才带着妻儿老小跟亲眷们逃了出来。 祖先逃入到茫茫山脉当中,原先是想要穿过这片凶兽众多的地带,到达另外一端普通人的国度去生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块地势极好的盆地,索性就居住了下来。 周围的环境非常的艰苦,祖先不是不知道。只是亲眷当中不是修为底下,就是干脆是普通人。通过这个地带,死亡高达十之八|九。留在这里条件虽苦,却好歹大部分都能活下去。 杜荣有些惊奇:“你的祖上,是因为什么得罪城主家族?” 阿寿挠了下脑袋,喟然地说:“我祖上那时虽然人口不多,也却是一个修行者家族。附庸城主家族,可谓风光无限。只不过好景不长,族学一次斗殴当中,我祖上失手把城主家族当中的一位堂少爷给打成了重伤。结果这下不得了,对方又纠结了一群少年约战。这次的结局更加的惨烈,我祖上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城主家族当中也是有伤有亡,最为不妙的是主支的一位独子也在这次约战当中不幸死亡。城主顿时大怒,要捉拿我祖上全家去陪葬。祖上见情况不妙,就连夜举家出逃。” 这……杜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双方皆有死亡,直接成了死仇。更何况,当时阿寿祖上乃是附庸,身份有别。直白说了就是以下犯上,竟然还打死了主家的嫡系独子!也难怪城主会勃然大怒,要杀他们全家泄愤。 要说他们该服从判罚,全家都杀太过。可是直接逃走,却更是错上加错。简直是无解的局面。对此情况,杜荣也只好闭嘴不谈,选择喝酒。 大概是说起祖上的事,阿寿涌起了愁闷,最后直接喝倒了。杜荣因为勾起了主家的愁绪,作为赔罪也陪着喝了一个烂醉。 陈潇无法,只得跟童诺诺把这两个大汉给抬进了屋子,让俩人对着睡在一起,谁也别嫌谁浑身酒臭。 原本童诺诺是邀请陈潇跟他住在一起的。可是陈潇不能丢下席仙师一个,就谢绝了。俩人趁着天色还亮,走出阿寿的家。最后凭借着陈潇那张讨喜的俊俏脸蛋,混了两间屋子借住。 俩人各自安歇,一夜无话。清晨起来席云霆早起打坐,等到他结束的时候,陈潇已经跟这家人熟了。 吃完了早饭,俩人出门往阿寿家中走。清早起来山村当中的空气格外润人心脾,陈潇不由得开口对席云霆说:“席仙师,您知道这个村子里现在有多少具有灵根的学童吗?” 席云霆专注练功,压根没有留神外边的动静,没听见陈潇跟村民说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予不知。” 陈潇神秘地一笑,他轻声说:“村子里一共有人口二百三十八,适龄孩童和少年四十人,具有灵根能够修炼的则有八成。而这其中,天赋突出,进境迅速的共计二十一人。” 这个数字跟比例,饶是席云霆出身重玄派也惊了一下。他顿住脚,看着陈潇说:“这数字准确?” 陈潇点了下头,说:“准确无误!” 席云霆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这个地方的少年天赋出众着甚多。难道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缘由? 陈潇望着席云霆的侧脸说:“我觉得这当中肯定有某种特殊的缘故。” 席云霆也正在思考,他却是真的丝毫也没有头绪。于是,他就说:“有何见教?” 陈潇掷地有声的说:“我认为,这跟这做山村特殊的地理位置有绝大的关系!”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席云霆,“还记得我当时坚持想要来此地一观吗?就是因为察觉这里有些与众不同。” 他坦荡的看着席云霆有些惊讶双眼:“很抱歉,席仙师。此前我没有跟您说实话,我从那仙人古玩学到的传承实际名为风水术,住宅方面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第63章 昨天夜里,经过仔细考虑。陈潇觉得跟仙门的合作眼前就有一个人选,席云霆仙师。他的身份在重玄派当中是某一辈的师叔,就说明他有一定的地位,说话管用。并且这次他出来,就是为了给师门选徒,正好与此相关。当然,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理由,私底下的原因也有。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潇对席云霆有些了解,这人别看面冷,其实内心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就算陈潇此举有冒犯,以他的性情也不会贸然发难,成功的可能性大于失败。 综合考量过后,陈潇没有理由不选择席云霆这个熟人,来迈出他进发修仙界名门大派的第一步。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要让席云霆相信他。席云霆极其善于思考,对事物的洞察堪称犀利。所以陈潇要想达成目的,编瞎话忽悠人那一套在他身上基本不管用,并且一旦使用出这一招,席云霆对他的感官必定会降到谷底,反生厌恶。 不过,席云霆这样的人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实话直说,坦诚以待。他一旦相信了,就会主动思考,并且想得比任何人都全面。有时候,对陈潇甚至有启发的好处。于是,陈潇才有了今天早上的举动。 果然,席云霆并没有因为陈潇的隐瞒而生气,反倒是缓缓地说了一句:“保守功法秘术,此乃人之常情。你不必道歉。” 陈潇微微一笑,说:“仙师不怪罪就好。”说完一下,陈潇引手向前,示意席云霆继续前往阿寿家中,“我此时向席仙师坦诚,想来仙师也能推测的出来。我就是凭借这门风水术,发现了这个山势的独特。只不过,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居住。此地地气充足,阴阳和谐,自然土地肥沃。本地居民受到地气滋润,所生育的后代,就会具有不错的灵根天赋。常家后裔移居此地已经一百余年。第一代子孙或许还不是很明显,越到后来,本村内部人结合后的孩子也就越为优秀。直到如今这一代,已是呈现倍增,占据半数的状态。” 陈潇唇边挂着自信的弧度,双眼望着前方。因为阿寿家近在眼前,他的声音就压得低了一些:“要是席仙师有兴趣,可以用能够测试灵根的器物一试,定然能够寻到不少良才美玉。” 席云霆走在他的身边,彼此之间只有一步距离。以他的五官之灵敏,陈潇的声音就算再低他也是能够听得到的。席云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带队的使命移交了出去,可是席云霆这次从师门领的功勋任务却是没有交的。测试灵根的那件法器,赵放主持过选拔后就交到了他这里。按照道理,他身上仍然具有代师门选拔优秀弟子的职能和权利。重点只在于,他是否想要继续这个任务。 说实话,席云霆听了陈潇的分析之后是很感兴趣,不过更让他注意的是陈潇的态度。陈潇对此地少年们的资质一定同样感兴趣。不过他不直接说,而是先引起他的兴趣。他相信陈潇对他说这话,也是打着鼓动他给本地适龄少年做一个测试的主意。不过,对于这样小小地狡黠心思,席云霆并不讨厌。他觉得,师兄在被后辈百般歪缠试图达成目的的时候,大概感受也是如此吧?不忍拒绝。 说来,他不仅没有过被缠着要求做什么过,甚至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想想,他少年时期过得也颇是无趣和遗憾。 陈潇分析的很对。席云霆主动去思考,是很全面,甚至全面得过了头。完全不相干的情绪问题,也涵盖在内了。 陈潇一进门,童诺诺就跟见了亲人一样,笑逐颜开。他朝着陈潇招手:“你来了我才感受自在了些。今日一定要陪着我在附近走走!快憋坏我了。”陈潇没有不答应的,俩人就决定一块外出,到村子周围去逛上一圈。 昨天虽然喝得是果酒,那酒劲却挺大。早晨起来,杜荣还有些发蒙,阿寿就已经外出去干活了。让杜荣不由得有些气馁,感觉输了。 听到陈潇跟童诺诺商量要去周围游玩,杜荣捂着还有些头疼的脑袋出来了,说:“等等,在下跟你们一块去。”尽管还有些不舒服,可是尽职尽责的荣叔还是跟上了雇主,保护他的安全。 陈潇问席云霆要不要同去,他直接拒绝了。所以,最后走出阿寿家大门的,只有他们三个。 童诺诺一脸活过来的表情,叹息着说:“这一个多月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没劲了!” 陈潇好笑的看着他:“不应该吧。你不是有了那些做机关的材料,独自一个人摆弄,能自得其乐好久。怎么还会觉得没劲?” 童诺诺无奈地说:“材料是有限的,我早就用完了。跟着大队出来历练,这机关就消耗的快,材料就费得更快了。遭遇战斗的时候,不管能力如何,都得出一份力。要不然最后,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就要吃亏。” 杜荣好奇的问:“你们一共多少人?分配到的战利品几成?有一位金丹期顶层,数位其他阶段的金丹期修行者,这一路的战利品应该相当可观吧?” 童诺诺摸了一下身后背着的盒子,说:“我们这一次出来,队内四十人。一路行来,为了找寻那只乌眼青,倒是从三个凶兽的地盘上穿过。众人配合,收获不小,倒也并没有死掉什么人。”说道这里,童诺诺有些愤愤,“那带队的金丹修行者许诺了四六分。那时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看重这些战利,而是盯着我们的性命来着!” 童诺诺本来不是个外向的,他受了气也只能是憋在心里委屈。现在有了熟人,就忍不住了。把那位厉仙师和其他的几个金丹修行者谴责了一个遍。童诺诺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他不好意思的对陈潇跟杜荣说:“让你们听了一顿牢骚。” 杜荣说:“童仙师太客气了。换是在下,骂得指定更加的难听。” 这时他们已经上到了陈潇他们下来时的山峰。陈潇询问童诺诺,想往哪个方向走。童诺诺说:“也不让你们白来,此去乌眼青的地盘上,有一片蔗荧草长得应该差不多了。这蔗荧草炼丹师们日日都挂在知世堂发布悬赏,带回去能换不少灵币。” 陈潇这才明白,童诺诺这还是心里惦记着陈潇塞给他的那些灵币,这是回报他呢。陈潇也不好直白的说不需要童诺诺这样费心,免得这个好面子的倔强少年尴尬。 于是,陈潇就做出一个欣然的样子说:“好啊,这下能发上一笔了。” 让童诺诺领路是不成的,他描述一番周围大概的样子也有些困难。好在他知道位置是在村子跟乌眼青地盘之间的道路上。由于并没有进入凶兽的地域,只在猛兽出没地带的边缘。杜荣就打头,在前方开路。要不然只他一个,跟迷路成性,遇到事也没办法回来搬救兵的童仙师,才不往危险的地方去。陈潇走在第二个位置,童诺诺则跟在最后,亦步亦趋,眼睛绝不往旁边看一下。 他们找了半天,日星都升到了头顶,才在一个阳面缓坡凹陷的位置发现蔗荧草。 这草生得楚楚可爱,细长的叶面上绿中泛黄,带着小小闪着微光的金点。真见了陈潇才有一种真实感,这就是灵草啊!卖相好,还自带特效。这要是放到前生,一准是姑娘们喜爱的。只一棵小草,用巴掌大的小盆栽上,摆在桌面上,能欣赏上半天。 童诺诺眼睛发光,往前一凑,就蹲在蔗荧草跟前:“就是这里,挖吧!” 陈潇的动作也不慢,他可没有怜草惜花的情怀。杜荣直接从身上解下缠腰,抖擞开了铺平。这蔗荧草得连根挖出,需要放置一会儿,才能装起来。 杜荣一边小心翼翼的拿着木片挖草根,一边纳闷的问:“这边长了这么多的蔗荧草,怎么阿寿还那么穷呢?” 童诺诺说:“这灵草在村里根本就没有用,没人会炼丹。我也问过阿寿,他说村子里的人觉得这草连野菜都不如。” 杜荣叹了一声:“只可惜这个地方距离寒山城太远了,太不方便。要不然这个村子不至于这么贫困。” 杜荣对此深有体会。早晨起来洗漱,阿寿家别说牙粉,就是青盐也没有。只有柳条,咬开了用纤维刮刮牙缝,算作是清洁了。 陈潇若有所思,他说:“那这村子里的人想不想改变境遇?还是愿意继续过这种虽然清贫却宁静的日子?” 童诺诺笑了一声:“要是能有办法,村民早就离开这里,去寒山城附近过活。他们还是怕城主记恨着常家,他们一露面就要被抓去杀头。” 杜荣点了下头,也说:“阿寿说村里不光是他们这些青壮年,连那些少年们也都非常向往村子外边的生活。” 童诺诺说:“我还曾经听闻,以前有很多修行了的村民想要摆脱被禁锢在这里的状态。就组织了十几个人,试图穿过山脉到另外的那一边去,给村子找一条出路。结果,那些年轻人大概是脱离修行世界太久,连这山脉有多么危险都不记得了。那十几个年轻人都死在了外边,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那么如果能有一个仙门来收徒,大概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吧。陈潇暗想。 他们采摘了大半蔗荧草,留下一些继续生长。晾过的蔗荧草显得有些脱水,嫩绿嫩黄的叶子有些蔫,不过上边金色的小点倒是丝毫没有失去活力。杜荣指着蔗荧草说:“看这些金色的小点,全都是金属性灵气凝结的斑点。用这蔗荧草炼出来的丹药,对金属性真元的补充特别有效。” 日星西移,三个人匆匆赶回村子,天色都已经黑透。阿寿给他们留了晚饭,用过之后陈潇回到了借住的村民家里。没想到,席云霆竟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正等着他回来。 “席仙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陈潇有些纳闷的看着席云霆。 席云霆并没有多说,只提了一句:“今夜早些睡,明天有事。” 结果第二天一早,陈潇还没爬起来,就能听到外边嘈杂的声音,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了。他出来一问,才知道席云霆不知道昨天怎么跟村长说的,竟然今天要给所有人测一遍灵根天赋! 陈潇目瞪口呆。席云霆做事仍旧是这样的大手笔和豪迈,不只是局限适龄的少年们,连已经成了年都青壮都没有放过! 第64章 陈潇觉得全村出动,丝毫没有带夸张的。 常家村的人非常激动,对他们来说仙门选徒那是只有在老一辈闲谈当中才听到过的。他们与世隔绝在这样的穷山峻岭当中,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能够出去。修炼了祖传下来的功法的人,也只是偶尔才能去一趟寒山城。采买一些物品,都要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察觉他们是被通缉的人。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一走了之,通过寒山城的海港去普通人的国度。可是乘船要名牒,他们一村子的人都是黑户。年纪大的人名牒倒是还在,只不过都上了黑名单,压根就不能用。 能被仙门选走,就相当于是获得了新的人生,怎么不让这些人欢欣雀跃。尽管那位偶然来到这里的重玄派仙师说,只是无偿为村民们测试一下灵根,以作为感谢他们的招待。村长跟村里的耆老却很乐观的想着,既然能来测试灵根天赋,说不准就有几个幸运的娃子被选上了呢。 有感性的年纪大的村民抹着眼角,他们在这个村里生活的一辈子,枯燥无味的生活过得已经麻木了。娃娃们却还那么小,怎么忍心让他们在这里圈一辈子! 有些孩童只有七八岁,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走出大山,前往外边世界的机会有多么难得。只是因为村里少有的热闹而欢快的跟小伙伴们打闹。家长们一脸严肃,把自己家的皮孩子拎过来,耳提面命地叮嘱着,让他们待会乖乖的不要淘气,好好表现。万一自家的孩子被仙师选上了,那该是多么的幸运呐。 陈潇顺着人潮,来到了村子外边一块相当大的空地上,男女老少这会儿基本上都聚集在这里。一夜之间,空地的中央就搭建起来了一个竹台子,村长和几位耆老站在那里,正在低声的说话。 陈潇在人群后边张望,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的阿寿、杜荣和童诺诺过来。陈潇赶紧去跟他们汇合。阿寿看见他就赶忙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大早上有人上我那通知,让放下手里的活都到这里来。话都没赶的及问,他就跑了。” 陈潇顿了一下说:“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天赋吗?”昨日去摘蔗荧草时,杜荣跟他说了这阿寿的身手相当不差,功力也很深厚,应该是修炼过的。 阿寿苦笑了一声说:“并不清楚。我们这村子里,除了老一辈的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天赋之外,来村子后出生的都不知道。因为祖上也是修行者家族,有家传的基础功法在。小孩们还年幼的时候,家里边就让孩子们练习。练出了名堂,就送到耆老那边去。我小时候也是如此。” 杜荣忍不住插了一句:“不清楚自己的灵根,就没有办法学符合天赋的功法。你们家以前既然是修行者家族,应该有能测出灵根的法器吧?就算是测不出强弱,分辨出几灵根什么属性总能做到。” 阿寿摇了下头:“那时情况紧急,只顾得逃命,谁能记得带上那东西。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修炼的不限制灵根属性的功法。只是到底不成,待到筑基期,就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到金丹了。” 陈潇就笑了一下:“那你这回可以知道了。今日测试灵根,不拘年龄大小,都可以上前测试。” 等知道这聚会在一起是因为席仙师无偿为大家测灵根天赋,阿寿果然耐不住了,抛下三人向着人群当中挤了进去。 三人站在外围,原本以为只是围观。不想,片刻过后一个半大的少年过来,请他们三人到前方就坐。村长跟外边虽然没有什么接触,可是他很会做人。他很尊敬席仙师,就差把对方供起来。对跟他一起来的同伴也没有落下,在竹台上给三个人准备了位置。 三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还从来没有在众目睽睽下,这样高调的坐在最前面。只是村长的盛情难却,三个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忍着被两百多双眼睛注视的心慌走上了台子。待了一会儿,陈潇就淡定了,反正底下的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看就看吧。杜荣片刻之后,也从容了下来。只剩下可怜的童仙师,拘谨无比,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陈潇只好不断的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他放松下来。 天光大亮,日星初起。席云霆携裹着微凉的雾气从天而降,仙逸出尘地落在陈潇的身边。他一登场,都知道正主来了。在底下一直兴奋不已的说话的村民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席云霆微微勾了一下唇,对一边傻看着他的三人说:“晨练,让几位久等。抱歉。” 杜荣赶忙摆手,说:“不敢,没有久等……也才刚上来一会儿。”说完这话,杜荣懊恼自己的失措。也难怪,之前遇到的席仙师都是日常的样子,虽然也为他的风采所慑,可是却远远没有现今气势强盛。 陈潇之前倒是见过两回,有了一定的免疫程度。在这样的场合席仙师是代表重玄派出面,所以才会这样气场全开,震慑全场。 席云霆站在台上,扫了一圈。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很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他说:“予恰巧到此灵秀之村,得到村民周全的招待。为表感谢,愿为诸位村民测明灵根,以助修炼。余话不多说,这就开始。” 说完,他向村长点了下头,站到一边。就有几个强壮的村民搬上来一张木椅和木桌,请席云霆入座。村长上来亲自维持秩序,又有几个村民组织村民排出队列,按照男女老少分类。 修行之后寿命延长,村子里年纪最长的几个耆老,都是知道自己天赋的。他们就没有凑这个热闹,只是在台子底下关注。 村子建立早期建立的那几十年出生的老者,到如今年纪也不小,大的有百岁出头,小的也有八|九十岁。村民体恤这些人年老体弱,就让他们先测。这些老者们也并不是指望能被仙门选上,而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天赋,临到老了能有机会,当然是想要弄清楚。 席云霆坐在桌子后边,陈潇凑过来看。有个村民机灵的给他搬过来一个凳子。陈潇就坐下,冲着席云霆略带讨好的笑:“我来给席仙师帮帮忙。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席云霆轻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陈潇怎么觉得颇有深意? 席云霆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砚台一样测灵根的法器。说:“既如此,你就在旁做下记录。” 陈潇立刻答应道:“好,没有问题。” 童诺诺也感兴趣的站到他的身后,见状就帮他研磨了一些墨水。杜荣则找人要来了一些纸,切割成整齐的形状,之后也好装订成册。 一位位老者上前,把手按在法器上。他们一输入真元或者内息,砚台的边缘就会亮起。有的时候是光芒很黯淡的彩光,有的时候是稍微亮了一些的混色光芒。陈潇在一旁看得仔细,这些光芒细数过去,有五色的、四色的、三色的,少有两色,更从不见纯色。 一边看,陈潇一边认真的干活。他轻声的询问这些老者的名讳跟年龄,又仔细的把席云霆告诉他的灵根情况写下。席云霆告诉他,灵根天赋的划分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下、中、上、上佳、极佳。老者们的数量不多,很快就测完了,看着纸上的记录,大多数都是下、中,别的没有。 席云霆主持测验灵根的时候,态度十分认真,多余的话一概不说。陈潇对这个结果有些好奇,却并不敢开口打搅他。幸好童诺诺见他有些疑问,就对他说:“一般的村子出来大多数都是下、跟中,这很正常。下品灵根以后大部分都是修士,中品灵根能够修炼到筑基,却很少能有突破金丹的。” 童诺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陈潇却从中看出的不同。童诺诺说那是一般的村子,可是常家村是逃亡出来的,路上死伤不少。能活着到达盆地的,听阿寿说大部分是不能通过危险地带的普通人跟修士们。只有少少的几户人家。以这种结构,原本应该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却很快诞生了大量的足以跟一个村子比拟的具有中、下灵根的人口。 从这会儿看来,居住在常家村的初代人已经收到了地气的影响,却还并不深。 老者们知道了自己的灵根都是什么样的属性,天赋又是如何,很是心满意足。老者们下去之后,适龄少年们走到了前方。比起满足自己的心愿,村里的人们还是更想先知道孩子们的前途会怎么样。 孩童们按照指示乖乖的排成一列,年龄小的在最前。打头阵的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有些害羞,扭捏了半天才在身后的人推赶之下,上到了台上。 席仙师一脸严肃,让小男孩有些害怕。不由得绕过了他,往陈潇这边走了过来。陈潇对年龄幼小的孩子格外有耐心。他轻声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小男孩只比桌子高一点,他扯着衣服角,声音不大的说:“我叫阿树,今年六岁半。” 陈潇冲着他安抚的笑了一下,把阿树的名字跟年龄登记了。又说:“好了,阿树。你可以把手按在这上边,就像你平日练习一样运功就是了。” 阿树的胳膊还够不到放在桌子上的法器,陈潇只好伸手帮他把法器拿过来。阿树羞羞地一笑,小手按在砚池一样凹陷的位置。他努力了一会儿,就见法器边缘出现了两道明亮的光芒。 席云霆挑了挑眉,看了陈潇一眼,才说:“上品双灵根,水、木属。” 第65章 刚才给老者们测验,全部都是下、中。没想到一轮到适龄孩子们,第一个就给了陈潇一个惊喜。他忍不住问席云霆:“这样的天赋怎么样?” 席云霆勾了一下唇角,说:“只要不是特别愚笨,可入重玄派门墙。” 陈潇吸了一口气。能有被选入重玄派的资格,可见是真正不差的。要知道当初在樊村,选□□的十个少年,刷到最后也不过留下了五个考察悟性。 童诺诺也在他背后连连点头,说:“重玄派是名门大派,仙门当中的顶级门庭。入门弟子的最低标准自然比较高,上品为底线。其实一般的门派,中品就已经可以了。上品去了其他门派,做个内门传承子弟也是能的。”也是这会儿,童诺诺才知道席云霆竟然是重玄派的。 陈潇这才有些恍然。上品这道坎,其实就是分水岭,相当于是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中品也一样能上高校,就是一般的大学。 几句谈话耽误了一点时间,站在桌子边上的阿树久等不到回应,又不知道该如何办。葡萄一样水润分明的眼不由泫然欲泣,巴巴地看着陈潇。 陈潇看了心中一软,口气都更加的柔和了:“没事,阿树的天赋很好!非常棒!” 阿树这才露出笑脸,绽开的唇齿当中黑洞洞地缺了一颗门牙。他笑到半道突然想起少掉的牙齿,立刻用手捂住嘴巴。 陈潇这才知道这男孩怎么这么怕羞,原来正是换牙的时候。知道阿树在意,陈潇刻意压抑着笑意。对着他说:“下去找你的父母吧,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阿树乖乖地点了下头,扭身小步跑着下了台子,扑到等着的双亲怀里。 看到别人一家和乐,陈潇不由有些羡慕。等他收回眼光的时候,第二个孩子已经上来了。还是一个男孩,比阿树大一些,八\九岁的模样。他有些性急,脚下快快地走到桌子边。不等人问,就背着小手一板一眼的说:“我叫阿勤,今年八岁了。” 席仙师态度一贯的高冷,只点了下头,就指着法器让他上前。阿勤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手在身侧蹭了蹭,才伸出手按在法器上。 片刻功夫,法器边缘就亮起了光芒。陈潇看去,有四种颜色混合,其中三个颜色微亮柔和,只一抹色彩显得很鲜亮。 阿勤似乎觉得眼前的情景很稀奇,眼睛盯着好奇的看。不过,似乎是被父母教过规矩,叮嘱了在台上要乖。他忍着没动,规规整整的站在那里。 席云霆按照之前的流程一样,给出了结论:“四灵根,上品,水、木、风、土属。” 这个顺序跟刚才有微妙的差别,陈潇笔下一顿,却没有多问,照实的写了上去。 阿勤听到自己也是上品,很开心的笑了。随后给坐在台上的几个人行了一个礼,脚步又快快的走了下去。 等他跑下去了,才听见他喊:“爹娘,阿勤是上品——”那小嗓子,甚至兴奋地有些尖。 陈潇失笑的摇了下头。刚才的老人团只是为了弄个明白,得知了结论之后同样也高兴,不过更多的却是欣慰。这些孩子们就不一样了,就跟一群年轻活泼的小鸡,再怎么让他们努力乖巧,也控制不住叽叽喳喳。 连着两个上品,看来陈潇说得很可能会应验,席仙师的态度不由更加认真了。 因为他的气势太强,后边上台的孩子们更加乖顺了。按部就班的照着前边的人那样,先报出名字跟年龄,然后测验,等陈潇登记了之后,一溜小跑的下了台。跟亲人们在一起了,才敢放开胆子欢笑。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人数之前陈潇打听过,正好四十个。其中八成能够修炼,剩余两成不能。所以,后边上来的这些孩子当中有八个按在法器上,努力到额头出汗也毫无反应。陈潇尽管不忍,也只能让一旁协助的村民把这些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孩子带下去。 他们未必不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可是之前没有定论,内心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现在希望破灭了,有几个下了台就哭出了声。 几家欢乐几家愁,陈潇对此也无能为力。席云霆经历的多,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上没什么表情。童诺诺跟杜荣身为修行者,很难体会普通人的失落,所以感触不深。但也被现场的情绪感染,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伴随着低落的哭声,也有小小地欢呼时不时的爆出。在具有天赋的三十二个孩子当中,不多不少刚刚好是陈潇说过的二十一个上品以上。其中上品十六个,上佳五个。这个数字,连一直冷着脸做淡漠状的席仙师都忍不住动容了。 验证了风水对村子的影响,陈潇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席云霆表情郑重的唤来村长,接下来进行灵根测验的变成村子当中五十一至六十九的老年者。 其实在这个世界普通人当中,婚育早的家庭,四十几岁做祖父的很多。只不过在修行者当中,四十多正是精力旺盛的青壮时期,甚至在这个年龄的修士为了保持状态,一直单身。等到自己五十多的时候,才会考虑结婚留下后代。所以,村子当中结婚年龄参差不齐,一辈人之间诞生的年龄差甚至有三十多年。 这个年龄段的老年者算是村子落地生根之后的第二代,这一代人的灵根天赋比第四代差很多,却又比第一代很明显的要好。他们当中,大部分仍旧是中、下,却有了少部分是上品。 最后上台的是等待已久的青年跟壮年。这些人占据村子当中大半的人数,几个人一直忙碌到了天快要黑了,才把所有的人都给测验完。 最终的成果相当的喜人,整个常家村不分年龄段,一共有上品天赋四十三个,其中六个为上佳。 坐了一天,陈潇的身体都僵硬了,他使劲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时,阿寿带着几个妇女,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菜肴上了台子。 台子两侧,几个火把点燃,照亮了越发黑暗的视线。就着明亮的光线,陈潇几人发现,这些菜肴前所未有的丰盛。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甚至难得一见的野山菌整整炖了一盆。这一顿丰盛的宴席,是村民们家家户户拿出了好东西,置办出来的。 村长搬来座椅,请四个人入座。他虽然很想敬陪末座,只可惜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点太低。就让阿寿代为招待,他只敬了几杯酒,深深感谢了席仙师跟其他几位的辛苦。就下台回家跟亲人们庆祝去了。这天,他们家除了两个人都测出了灵根,其中还有一个是极佳。 因为阿寿跟这几个人最熟悉,这会儿反而没有那么拘束。他拍开一坛白酒的泥封,笑的非常爽朗:“这酒是用粮食酿的,平日里只有村里有红白事的时候,才舍得从底下挖出来。非常的甘醇,可口!几位一定要好好的尝尝!几位仙师今日辛苦了!我敬你们一碗!” 刚才村长带过来一套酒杯被阿寿舍去不用,偏偏拿了一只吃饭的碗倒酒。童诺诺以前基本没有喝过酒,陈潇来到这边也只有在应酬的时候跟人喝几杯,俩人的酒量都不大。只这一碗,就可以躺下了。 陈潇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说:“诶?阿寿,你的灵根天赋是什么来着?”他提这个话题只是为了打岔,然后仔细回想,却真的一点对阿寿天赋的记忆也没有。 阿寿端着酒碗怔住了,然后他放下酒碗,拍了一下脑袋,大叫了一声:“哎呀!刚才被村长直接叫去干活,竟然忘记了我还没有测验灵根!”说着,阿寿顿时急得站了起来。 他这简直是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早早的挤到了前边,他们这一波却轮到了最后。等到那时候,大家都有些心浮气躁。见他排在前方,就对他说反正仙师们也是住在他家中,每每吃饭都到他家去用。什么时候都能测,就请他让让。他们这些人,都赶着早点测验完了,好回家做饭/带孩子/洗衣服等等。这么一让二让,阿寿就跑到了末尾。 结果等到就剩下二三十人的时候,村长却把他从队列当中叫了出去。吩咐他一会儿招待好贵客的事情,然后那边妇女们又开始做菜,请他过去看看菜单,尝尝菜色合不合仙师的胃口。 代表村子陪贵客,可是一件很有面子的大事。阿寿还是头一次这么被看重,他很兴奋,倍感荣耀,没有推辞的就去了。 结果,等到他跟着妇女们端着菜盆回来,这边都已经收摊。他忙着布置宴席,跟着村长忙前忙后,一时之间竟然把自己的事情给忘记了! 阿寿懊恼的把其中缘由一说,在场的几人都笑了起来,连席仙师都弯起了唇角。他对傻站在那里,一脸懊悔的阿寿说:“这有何难,这便给你测验了就是。” 陈潇也笑着说:“是啊,保证给你登记上了册子,不会落下。” 席云霆就把那砚台一样的法器拿了出来,放到桌子的一角。阿寿又激动又不好意思,搓着手又是道歉又是道谢。杜荣笑骂一声:“别磨磨蹭蹭啦,快快测验了。看了结果,我们也好开吃!” 阿寿嘿嘿一笑,脸上表情肃了肃,才伸手按住了法器。瞬间,那砚台的边缘就亮起了粲然夺目的湛蓝光芒,闪得人眼前忽然一花! 第66章 “这是?!” 陈潇瞪大了眼睛,童诺诺嘴巴张开,席云霆站了起来,杜荣手中刚端起的酒碗顿时摔了,酒水撒了一身也顾不上。 适应了突然的强光之后,陈潇看清楚那是特别明澈的湛蓝,蓝得让他想起了大海上那海天一色的极致纯净。 席云霆神色凝重,他缓缓地绕过了桌子,靠近阿寿。阿寿完全傻在了当场,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的天赋灵根使法器发出的光芒会这样光亮,这样的耀眼。 阿寿手按着砚台,动都不敢动一下。他身体僵硬,脑袋拧过来,冲着几人问:“大概是因为天色太黑,才显得这么亮?” 童诺诺忍了忍,没忍住。他说:“周围亮着火把,根本就不暗!” 席云霆神情复杂的看了坐着的陈潇一眼,才说:“单灵根极佳,水属变异,冰。” “还真是单灵根水属变异!”杜荣嚷了一声。他站起来拍了拍完全被酒水洇湿的衣服,伸出大手在阿寿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两下,“阿寿啊阿寿!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我说,我怎么会处处干不过你!原来竟然是这样。我服了!我服了!” 阿寿还很不敢置信,受了杜荣两巴掌,才慢慢有了真实感。他傻乐起来:“嘿嘿嘿!哈哈哈!!!我竟然是单灵根!还是极佳!!”笑着笑着,阿寿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几人还以为他是喜极而泣。谁知道阿寿越哭越激动,最后瘫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叉着腿坐在台子上,张着嘴仰着脑袋嚎啕。 童诺诺被阿寿哭懵了,他悄悄站起来凑到陈潇旁边,低声说:“他这是高兴坏了?不像啊。” 陈潇表情严肃的摇摇头:“不是高兴的,他是真伤心。” 这下饭也没法吃,酒也没法喝。四个人只好看着阿寿,等到他哭了个痛快,发泄完心中的情绪。阿寿也知道他哭得很不是场合,可是他克制不住。阿寿哭得直打嗝,抽抽搭搭地说:“这高兴的场合让我败了兴。都是我的不是,我给诸位赔礼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利索的朝着几人鞠了一个躬。然后不等他们说话,就“扑通”跪在了席云霆的跟前,给他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他说:“席仙师,谢谢您今天的义举!揭开了困惑我多年的谜题。” 席云霆声音淡然地说:“礼已受,请起。” 杜荣赶忙上前,把阿寿搀扶了起来,按坐在座椅上。他说:“阿寿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高攀了,我就还叫你一声兄弟。”阿寿又站起来,他眼睛红肿,带着鼻音,认真地说:“怎么会嫌弃!我们是兄弟!不管我是什么天赋,都改变不了。” 杜荣还是第一次跟这样天赋极佳的修行者结交,开心地笑了一声:“好好!”随后他收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皱着眉问:“阿寿兄弟,你这是因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阿寿长叹一声,见其余人还站着,又请四人都入座。等大家纷纷落座,他才开口说:“想起往事,我怎么能不伤心。之前曾跟几位说过,我们村子里边有十几位年轻人想要穿越凶兽众多的山脉,到另外的那一头普通人的国度去,想要给村子找到一条出路。这些年轻人当中,其实也包括我。” “啊?”童诺诺吃惊的出声问,“可是你当时不是说,这些年轻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吗?” “是的,原本打算是要一起去的。”阿寿点了下头,声音又带了哽咽,“我们当时集结了同龄辈里所有天赋出众、修炼进境快的人。因为这件事是背着村里的人去做的,要是一下都走个精光,肯定会被立刻发觉,去追回我们。我在当时跟另外一个人在同龄当中都比较有威信,就商议了留下一个做做表面功夫,避免很快被人察觉不对。那个时候,我俩都挣着去。最后决定哪个最优秀,哪个去。结果斗法,是我输了……” 之后的结局不用说,他们也知道了。年轻人们一去不复返,全军覆没在了凶兽的口中。 阿寿抹了抹脸,表情似哭似笑:“要是能早知道我是单灵根极佳的变异冰属性,肯定就是我去了!就不会是我独自活着,他们全都死了。你们不知道,当他们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虽然没人责怪我,我却难受啊——恨不得跟他们一起死在外边算了!” 听闻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阿寿才好。那凶兽横行的地带,就算是金丹期也不敢说能够安然无恙的通过。更别提是几个连筑基期都不一定有的年轻人。只能说,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们对外边的世界太缺乏了解。自大、盲目断送了他们年轻鲜活的生命。 杜荣叹息了一声,而后问阿寿:“你的灵根天赋这样好,有着绝佳的修行条件,就算只是练习通用的功法,也应该筑基圆满了啊。可是,我观你的修为,怎么只是才比我强那么一些?” 阿寿摇了摇头:“他们死后,我修炼的心思整个都淡了。修炼什么的也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就是如今这个样子。” 杜荣嫉妒的看着他,真是同人不同命。他这边玩命的修炼,也只勉强达到炼体期后阶。他随随便便练练,就比自己的修为高。可是他又绝对不羡慕对方。看看他的境遇吧,要是没有机遇,终其一生也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山村。 席云霆此时责备的出声:“当真是糊涂!” “啊?”阿寿茫然不解的转头看席仙师。 “你既然是当时同辈当中有威望之人,那些人留下你在村子里,除掩饰行踪外,定有让你代为守护村子之意。毕竟还有其他天赋不佳之人,正需要你去指引。你不思量替亡人完成遗愿,却正日浑浑噩噩度日,却是错误至极!” 阿寿顿时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呆傻了。他怔怔地思考了片刻,才懊恼又羞惭地说:“席仙师教训的是,我确实是糊涂!竟然只顾着沉浸在怨怼悔恨当中,却忘了做该做的事。” 第67章 这顿饭吃到很晚,中途前来收拾的妇人们见他们一直坐着聊天说话,还热心的把菜肴端去热了一遍,一点都不厌其烦。 每个人都喝了酒,不过这一回阿寿跟杜荣谁都没有醉。阿寿嘴上没有说,陈潇却看得出来他是被席云霆真正点醒。明日起再不会颓废度日,定会奋发图强。 吃罢酒席,几个人纷纷回到各自的住处。因为天黑,还有段距离。陈潇特意取了一个火把照亮。席云霆迁就陈潇,两个人沿着路慢慢走。 陈潇心满意足的按揉着肠胃,加快消化,回去好早点睡觉。这忙碌的一天,虽然只是坐着写写东西,他却真是感觉到挺累的。 难得地,席云霆主动打破安静,他说:“昨日早上,你对予所说一一应验。这常家村当中,确实良才美玉众多。连单灵根极佳的变异属天赋这样极为难见的都有一例。” 陈潇喜滋滋地说:“是啊,可见风水术并不是无用。虽然不能使人直接修炼,却也有其效用。” 席云霆声音淡淡地说:“不错,可见世事无绝对。当初是予跟师侄谬断了,不曾深入了解,就急着下了定论。这很不该。” 陈潇听得话音不对,他站住脚,侧身往席云霆那边看。幸亏见到他停下,席云霆也站在那里。陈潇试探的问:“席仙师,怎么了?” 席云霆虽然习惯性的没有什么表情,很难看出内心的情绪。可是他毕竟不是面瘫,当心中有波动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微变化的。只不过这些微的变化很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会儿陈潇认真的注视着席云霆,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面对陈潇的疑问,席云霆目光微闪动,竟然移开了黑曜石般的眼珠,不跟他对视。这极为少见,足以说明席云霆内心的不平静。 席云霆避重就轻地说:“予无事。你的结论正确,此风水术有此效用,定当在修仙界大放异彩。那些需要收徒的仙门和散修,受你指点,可少走弯路。” 陈潇仔细观察,他觉得席云霆说这个话的时候,好像有些失落?可是,他疑心自己看错了,也领会错了。席仙师为他结论正确而感到失落?这逻辑貌似有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其中的关联,陈潇干脆当成自己看错。席云霆把话题主动说到了这里,陈潇正想跟他说这个,就顺着话题说:“正是。我以后是有这样的打算,跟仙门合作,帮助他们寻找合适的生源……不是,我是指学徒。”他顿了顿,恳请的对着席云霆说,“所以,有件事还请席仙师帮助。” 席云霆正在为自己可能会错意而失落和不好意思。陈潇并不是向他歪缠提要求,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而是对这结果十分有把握,才真心建议他做。会错意的难为情,让他眼睛躲闪开,不去看陈潇明亮的杏眼。这时,陈潇明确的请求他帮助,才让席云霆压下内心的情绪,肃然了表情,转过眼神看他。他说:“何事?” 陈潇可猜测不到席仙师的内心变化,只认认真真的提出了他思考了很久的提议:“能否请席仙师将风水术的这种功用介绍给贵派的人?当重玄派下一次的选徒时,是否能使用我呢?” 席云霆顿住,他微微的蹙眉,然后又很快松开。他说:“此事予会在回师门后,如实将常家村的情况向掌事院的院主以及诸位掌事、长老们汇报。予觉得风水术对择徒有大助意,只是……下一次再开门庭广收门徒是在十年后。” 陈潇赶忙说:“不要紧,我可以等。只要到时候重玄派的诸位仙师用得上,随时可以差遣。” 席云霆看到他这样放低身段,低声下气。有些不舒服地说:“不必妄自菲薄。风水术数既然有此功用,不用十年,你必然会有所长远的发展,声名鹊起。不用说差遣,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掌事亲请,才能使得陈师傅赏面。” 陈潇眨了眨眼,才敢确信。冷面的席云霆竟然说了一个玩笑。随即他笑了笑,说:“还要托您的吉言。不过,真要有所需要,不必贵派掌事亲请。只席仙师告知一声,我必定不会推辞。” 席云霆勾了下唇角,心情好了起来。俩人继续往借住的村民家中走,一边走,一边听陈潇问:“席仙师,对于常家村测试出来的这些上品灵根,有什么想法吗?虽然好似已经错过了贵派收徒的时候,可是这些良才要是放在这深山小村当中不管,也是怪可惜的。” 席云霆声音低沉地说:“你知道一旦被师门选上,这些人都能够从知世堂领取新的修行者学徒名牒吗?并且有重玄派出面,连原先的旧名牒都不用验看。” 陈潇当然知道。他当初过海,还是托了童诺诺,换了一块临时弟子名牒,才能买到船票。不过这个事情,这会儿不好跟席仙师说,他就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说:“难道常家村的人被收为重玄派门下,寒山城城主那边会与席仙师为难?” 席云霆摇了下头:“并不会。且不说这些年来,韩氏家族并不知道常家村的位置,也就无从得知这些人是常氏后裔。知世堂虽然有一部分由韩氏家族管理,重玄派的选徒事务他们却是不敢插手其中的。” 陈潇这才放心,他说:“那席仙师会选一些带到重玄派吗?” 席云霆说:“壮年以下,上品以上,测过悟性都可入选,没有名额限制。” 陈潇微微吃了一惊,这条件放得可真是够宽的。要知道据他目前所知,仙门选徒,选得都是适龄的儿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成年之后的人被选入仙门的。他说:“常家村的成年人也可以?会不会年龄太大?” 席云霆摇头说:“并不会。这些成人修炼的乃是通用功法,可以直接选了属性相对的心法继续修行。”见陈潇有些不解,席仙师解释道,“这里与外界不同,情况特殊才如此处理。外界上品灵根天赋,不会流落到成人都没有出路的地步。不是被修行世家网罗走,就是被散修收入门下。” 陈潇这才明白。为什么重玄派选徒都是选得一些适龄的学员,没有一个成年人。还有,席云霆这次大开方便之门,恐怕也是因为之前那些学员未必有如今常家村的资质好。因为在那些学员还在学堂当中的时候,没准就已经被诸如樊家那样的大户挑选过一遍了。怪不得赵放那么严格把控,原来是矮个子当中拔将军。 还有一个原因,席云霆不说,陈潇也能明白。是为了阿寿。阿寿这样的极佳灵根,只要不是蠢笨的要命,一般修为进境都不会太差。他又被席云霆点拨得醒悟过来,肯定会倍加努力,将来定是个能仙的人才。 陈潇一直对一件事很好奇,这会儿趁着机会就向席云霆求教。他说:“重玄派是如何到的樊村选拔学徒?那里距离寒山城那么远,跟重玄派所在的地域又间隔重重壁垒。贵派是如何确定选徒地方的?” 席云霆说:“仙门选徒一般每间隔十年进行一次。每次数支队伍同时出发,前往附属的下方天境。抵达之后,要先去地方知世堂调用地图名录。排除掉已经被其他仙门十年内去过的地方,抄录下可选的地点名录,再一一走访。” “咦?”陈潇惊奇地出声,“知世堂连樊村这样的小山村都登记在名录上吗?” 席云霆点头说:“不错。这份名录是很多年以来,汇总而成。其中有些地方消亡,也有新的地点被加入。正是因为有这份名录,各大仙门收徒才省了很大的功夫。古早以前都是各地学员自发前往仙门驻地,等候选拔。不过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限制,路途遥远,危险重重。更何况有天境之间的壁垒隔绝,往往无法抵达心仪的门派。而仙门那边同样也是困难多多,没有目的之下,徒劳花费时间跟精力还找不到天赋良好的人选。”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了借住的民居当中。天色很晚了,这家人竟然没有闭门,就为了等他们回来。跟房主道过谢之后,俩人进了屋。因为话还没有说尽,席云霆坐在陈潇房间的椅子上,等陈潇点了一盏灯,落座之后继续刚才的话。 席云霆说:“后来随着知世堂做大,给各个修行者提供了一个非常方便的途径。就有一个仙门悬赏,提出要一份地点名录。仙门要求并不苛刻,只需之前本地出过修仙者,有对方的亲眷后代,就可以被登记其上。” 怕陈潇不能理解,席云霆就主动解说道:“这是因为,家族当中每每出现修仙者,其亲眷当中后续出现具有灵根天赋的人,比起其他地方可能性要大得多。” 陈潇没有什么不能明白的,他想就算主流背景不太一样。家族遗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应该差不太多。 第68章 席云霆很有心,他见陈潇是想要往此方向努力,就给他很详细的介绍了修仙界的大门派是如何进行收徒的,还有期间的方方面面。从席云霆个人来说,他是觉得前景会很不错。至少重玄派不会拒绝收到这样多资质优秀的徒弟,甚至很有可能十年后会再次找陈潇合作。 陈潇认真的听着席云霆的普及,甚至白天产生的疑问,这会儿也趁机问出。陈潇问道:“白日在台上,我注意到上品资质当中,同样的双灵根、三灵根,有些是上品双灵根,有些则是双灵根上品。这细微的差别,是有什么界限在其中?” 席云霆颔首说道:“你很细心,注意到了这点。不错,同样是双灵根、三灵根,也会有其与不同的天分。例如白日里的阿树,他的水、木属性灵根都比较强,表现在法器上的反应,想来你也看到了。两种颜色不分上下,光芒同样明亮。于是为上品双灵根。而后的阿勤,则是水、木、土、风四属性灵根,其中只有木属性较强,其余三种灵根微弱。于是为四灵根,上品。” 陈潇总结地说:“意思就是说,不管是几灵根,只要是一样强的,上品的点评就放在前方。而灵根当中只有一种强,或是几种强,其余较弱的。则署名灵根之后,点评放在后边。以此来区分上品灵根的具体不同之处。” 席云霆赞赏的点头:“正是如此。” 席云霆充分解答了陈潇的疑问,让他很是感谢。席云霆说:“客气了。不是你建议做此测验,也不会有这样的收获。想来这批弟子带回去,掌事院的众位会很开怀。”尤其是那个单灵根变异冰属的阿寿。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不过基础还算是扎实。人也品性不差,点拨过后,想来也肯勤奋用功。那些掌事跟长老们,想必会抢着收他为徒。 既能帮席云霆这样的一个忙,又达成了他在重玄派上层刷知名度的目的,陈潇也挺高兴。他站起身,有些歉然地对席云霆说:“一直拉着席仙师您说话,时间都这么晚了,打搅您休息了。” 席云霆让陈潇送出了房门,他摇了下头,说:“哪里,能跟人如此畅谈,对予才是难得。” 陈潇笑着说:“等到明日,席仙师就会对村民们去宣布那个好消息了吧?虽然离开的日子还没有定下,却可以让被选上的那些人们提前做准备。毕竟这一离开,可是隔着两重天呢。” 席云霆这次没有附和陈潇,他脸色微微沉凝,声音低缓地说:“不,还不到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 “呃?”陈潇不解的仰头看席云霆,此时两个人站在门外。远离灯盏的光芒辐射区域,视线昏暗,让陈潇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何?” 席云霆垂眼望着陈潇的脸庞,对他说:“予尚要看一个人的表现。虽然不算考验,却也可以明其心性。”说完这句话,不等陈潇回话,就转身走回了他的房间。 陈潇品了品席仙师的这句话。不用明指,陈潇也能明白这个人说的就是阿寿,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够得上了。经过了这一夜的谈话讨教,让陈潇明白了就算有了天赋灵根,修行者彼此之间的区别也挺大。 单灵根原本就属于比较少见的类型。因为其的单一性,真元属性就纯净,进境快,修炼上遇到的障碍还少,是得天独厚的天赋。更别提阿寿还是个极佳的天赋,法器边缘上亮起的湛蓝,陈潇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熠熠耀眼。 只根据今天一天接触下来的,就算是得到风水宝地福泽的常家村,一百年来可能也就只诞生了这么一个极佳。少见再加上百年难得,可不就让阿寿备受看重。 脑子里边转的都是事,陈潇还以为他会睡不着。结果这一年多的日子过得太过规律,养成的生物钟强大。只挨着枕头,陈潇就陷入了黑甜乡,一觉无梦到大天亮。 第二天,村子里边虽然还沉浸在昨天带来的喜悦当中,可是人们的生活却已经恢复了正常。说来也是悲哀,得知了自身的灵根天赋,跟孩子的灵根天赋又能有什么用呢?村子当中的资源有限,既不能让他们学到针对性的功法,也不能提供辅助练功的各属性用品。还不是之前怎么修炼,今后还要怎么修炼。 年龄大的很多日子已经过得麻木,不在乎将来是个什么样。可是有思想的,却为目前的状态而感到无奈、无力。甚至从心底生出的念想,想要做些什么,改变目前的现状。也许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做不到的妄想。可是目前,村子里边有一位重玄派的仙师,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陈潇起床洗漱之后,汇合了做完晨练的席云霆,一块向着阿寿的家中走去。如果没有昨天的夜里的谈话,陈潇会向席云霆提议,有什么事情他来转达。毕竟席云霆吃辟谷丹,并不用饭。每天早上还要跟他一起白跑一趟,让陈潇挺过意不去。 没想到,这天早晨餐桌上,席云霆竟然拿起了筷子。所有人都吃惊地瞪眼看他,童诺诺第一个忍不住:“席仙师?你不吃辟谷丹了?” 席云霆一点也没有在意周围人吃惊的表情跟眼神,他淡定自若的从桌子上的餐盘当中取了一份拌菜,说:“辟谷丹只是在山谷当中,为了修炼方便才食用。如今外出历练,自然是不需要再用。” 童诺诺这才恍然,他立刻向席云霆推荐起桌上的小菜,哪一道很可口,是今天早上刚刚采摘下来的。陈潇合起下巴。席云霆的决定再合理不过,觉得惊奇的他们才是大惊小怪了。 陈潇捧起餐桌上熬得金黄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又拿了一个小巧白胖的馒头吃。只觉得今天早晨的早餐格外的香甜。 杜荣至今还跟阿寿挤在一张床上。反正阿寿的床足够宽大,他也懒得再去别的村民家中借住。两个糙汉子谁都不在乎,能凑合一晚是一晚。因为一直待在这个房屋当中,他就知道很多陈潇不知道的事情。 杜荣看陈潇用的香,就冲着他说:“这些村民真是够意思,不止昨天夜里做了丰盛的一餐酬谢。今日早晨也特意送了这几样过来。尝着味道,比起之前隔壁邻居做的手艺要好上不少。” 阿寿笑了一声说:“杜大哥喜欢就好。为了感谢你们,村长跟耆老们早就商议好了,让几家手艺灵巧的妇女轮流送饭。” 杜荣哈哈一笑:“这可真是沾了席仙师的光啦。” 简单但是味道不错的早餐用完,不用几人管,自然会有妇女来收拾残局。几个人坐在院子里,商讨接下来还要在村子里边待上多久。 有了席云霆给的丹药,武青的伤势一日比一日见好。现在肢体上已经开始有了感觉,等到再用过丹药,就能坐起身了。 席云霆给的数量,正好够武青站立起来行动。至于更滋养身体的养息丹,席云霆没给,武青也没提。虽然乐于伸出援手,可是席云霆并不是个滥好人。再多他就不能凭白帮武青出了,好在武青也懂得人情世故,并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怨怼。 有当初童诺诺给他的小瓶养息丹,武青的经脉跟内脏大面的伤好的差不多。武青很乐观,想着只要把厉仙师一伙儿揭露,知世堂就会派出元婴期的护法出面惩治。等到那个时候,武青等受害人,应该能得到一笔赔付。有了这些钱,武青就能够自己买养息丹,好好养伤。 算了下接下来还要在村子里待上二十多天,几个人都有些觉得时间很长,各自要找些事情做。席仙师没事并不喜欢闲逛,他就决定每天找个地方修炼或者打坐。陈潇则另外有安排,就跟杜荣说要上山。童诺诺身为路痴一枚,自然是跟着别人行动。陈潇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几个人决定了各自接下来的事情,就打算分头出门。结果在旁边听着,一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阿寿突然站了起来。他冲到席云霆的跟前,行了一个这个世界最为隆重正式的拜礼。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头深深的叩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 他再怎么荒废修炼,天赋在那里摆着,也有了筑基的修为。只不过因为他整日颓废度日,境界虽然没有跌落,修为却出现了倒退。杜荣都感觉他只比自己的强那么一些,可见他现如今的境况是多么差。只是筑基毕竟是筑基,陈潇都没有看清楚,他就已经拜在了席云霆的跟前。 杜荣也是眼前一花,看清楚了之后,惊讶的叫了一声:“阿寿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阿寿没有回杜荣的话,而是毕恭毕敬的保持着拜礼。他的声音有些闷的传到诸人的耳朵当中,就听他说:“席仙师在上,请受散修常寿一拜。恳请您,收我入门墙,成为重玄派的弟子。” 陈潇站的距离近,分明看到席云霆的嘴角扬了起来。他顿时内心一阵欣慰,看来阿寿的表现席仙师是满意的。肯主动寻求机会,拜入仙门,阿寿经过了二十多年的颓废,最终还是振作了起来。 第69章 唯恐席仙师会拒绝,阿寿又说:“我知道我不符合大门派招收学徒的标准。年龄太大,修炼习惯定型,纠正过来很花功夫。并不一定能有什么成就。可我定会加倍努力,恳求重玄派能给我一次机会。” 席云霆声音落了下来,他问:“你既有此上进心思,也可择一散修为师,必定不会嫌你年龄大,又肯好好教授。为何一定要拜入重玄派?” 阿寿拜在地上的动作一动不动,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只有重玄派有这个力量能带我这样一个没有身份名牒的人离开寒山城。我不想再继续蹉跎下去,辜负了自身。当年经受打击,我忘却了大家的愿望,是想要为村子挣一条出路。这很不该。想要达成这个愿望,以前只能通过穿越凶兽盘踞的山脉,到达另外一头普通人所在的国度。而现在有另外一条路,摆在眼前,我想要试试。那就是真正的成为修仙者,修为高到让寒山城韩家另眼高看的程度,才有可能解除常家村的困境。要成就这条路,就必须离开寒山城!所以,才厚颜请求席仙师。” 席云霆对他的坦诚很欣慰。他能主动走出拜求入门这一步,就已坚定了决心。即使阿寿不明说这根本原因,只提仰慕重玄派这个名门,他也是答应的。只不过,阿寿在席云霆面前,在陈潇和其他俩人面前直接说出了这个原因,除了要跟席仙师坦白,也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将来要时时刻刻记着,再不要忘记,更不可懈怠修炼。 席云霆说:“请起身。”阿寿这才忐忑的直起身,却并没有站起来,仍旧保持跪在原地。陈潇看到阿寿的额头除了有些尘土之外,已然红了。可想而知,刚才他扣头在地上的时候多么用力。 席云霆说:“你既肯刻苦改正,予就给你这个机会。离开的时候就随予一起,定会送你入重玄。只是,将来如何,是外门还是入室弟子,就要看你表现。如今这等状态,却是不成的。” 阿寿大喜,又正式的扣头表示感谢。这次陈潇清晰的听见额头撞在地面上清脆的一声响。 “多谢席仙师!阿寿必不负所望。日日勤奋苦练,把之前丢下的功课都重现练回来!” 席云霆“嗯”了一声,又叮咛了一句:“你且记住,过犹不及,量力而行。”这却是怕阿寿拼命过头,反而损伤了经脉跟丹田。修炼这个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日日加练就可行的。而是需要日积月累,稳步增进。 阿寿恭恭敬敬地说:“是,阿寿谨遵教诲!”从这一刻起,席仙师就相当于他的长辈了。阿寿再不在他面前自称我。而师侄弟子这样的称呼,因为还没有确定被收入门墙,他也还没有资格使用。就只以名字做代称,在谈话当中应对。 杜荣跟童诺诺因为不知道内情,一直为阿寿捏着一把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阿寿被席仙师给拒绝了。如今看到他得偿所愿,简直比自己遇到喜事还要高兴。 席云霆让阿寿起身,杜荣上前去,又用大巴掌拍他的背。这次是不留手的使劲拍,用力拍。 杜荣高声大笑:“阿寿兄弟,恭喜你!重玄派乃是名门,有数千年传承,底蕴深厚,势力强盛。能拜入重玄,你的福气就来了!”杜荣内心多么羡慕啊。同样都是大龄壮年,阿寿能有这样的机会,他杜荣却是没那个条件的。 阿寿也抑制不住激动,他连连点头:“还要多谢席仙师不嫌弃我粗笨痞赖,肯容我这一次。” 这时,陈潇跟童诺诺也上前恭贺阿寿,房屋小小的院子当中一时之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大概是邻居把这个消息给传了出去,也或者根本就有有心人在门外留意。不过一会儿,阿寿门前就围满了人。大人带着小孩,簇拥着村长进入了院门。 院子里边的人为这场景惊讶,安静下来,看着前来的人们。村长站在席云霆的跟前,深深的一个鞠礼:“席仙师,常家村诸多少年孩童,要是没有机缘,一辈子就要跟他们的父辈们一样,困到老死。娃娃们可怜,一生都没有机会到外边去看看。更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大,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精彩之处。还请席仙师,看在他们困苦可怜的份上,收下他们吧!”站在村长后边的家长们,也纷纷恳求:“是啊,请仙师收下他们吧!” 跟随而来的少年孩童们,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家里边跟他们说过如果被选上带走,就能改变一生的命运。有的年纪大或者懂事早,明白眼前事情发展的重要,而有些年龄小或者成熟晚,还不能理解。他们或紧张热切,或者懵懂茫然,全都用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席云霆,看上去格外触动人心。 席云霆伸手,说:“村长请起。就是不来请求,予也是要前往贵处说到此事。常家村的诸位少年孩童,资质优秀。予代重玄请托,请诸位父老把他们交托给予,收入重玄门墙,以为弟子!” 后边的人闻言大喜,之前看阿寿又是跪又是求的,还以为很艰难。没想到席仙师这么好说话。朴实的村民们纷纷想着,这位仙师当真是个善心人。 这么多人拥堵着不像话,村长在确定了重玄肯把孩子们带走,就驱散了门口围观的人,只他自己进屋跟席云霆商议具体的安排。 这算是重玄派内部事务,陈潇三人不好旁听,就直接避让了出去。只剩下阿寿陪在一边,端茶递水的等候差遣。 因为仙师肯收徒的消息传开,三个人走在外边也沾了光。不光是热情的问候招呼,还有的刚刚从山上下来,采摘了新鲜的山中野果,塞到他们手中请他们尝鲜。 童诺诺一边吃,一边感叹:“山民淳朴,些微恩情就感恩戴德。”杜荣不赞同的说:“怎么能是些微恩情,这对他们来讲,那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童诺诺说:“其实要是此地被世人发现,肯定会有各大仙门抢着收这里的适龄孩子们为徒。不必村子里的人发愁不说,说不定尚在襁褓当中的幼儿,都要被预定了呢。” 杜荣见他说得有趣,乐了:“你自己都说那是被世人发现之后。常家村为了避寒山城城主杀害,隐姓埋名一百余年,当然是不可能做出主动扬名的事情。” 童诺诺一叹,说:“其实一个村子藏了这么久,也已经到了极限。想阿寿那一代,都按捺不住,往凶兽众多的地方闯。将来这一代长成,再要是有点什么出息,说不定就会想要向韩家的权威挑战,跑到寒山城去。” 杜荣咂摸了一下,觉得还真说不准常家村新一代的年轻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是有一段时间格外的自信,充满了雄心壮志。总觉得天下任我纵横,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陈潇说:“村子里这一批最为优秀的去了重玄派,剩余的资质一般,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诸如阿寿那个时候的大事了。” 杜荣说:“其实,常家村可以选择附庸重玄派。有重玄派回护,寒山城必定不敢再追究,村里老少也不用继续困守山中,可以去环境更好一点的地方生活。” 童诺诺却说:“你这就是空想了。且不说重玄派跟寒山城远隔两重天,就说按照世俗约定,强龙不压地头蛇。常家村这算是寒山城的管辖,轮不到重玄派在这里边插手。除非重玄派是想要整体压服寒山城。寒山城投效之后,才能有资格来管常家村。席仙师能带走这些孩童,也不过是因为常家村不为寒山城所知。要是寒山城登记有名,以他们被通缉的整个氏族的身份来说,席仙师就算有着重玄派弟子的身份,要要慎重考虑。” 陈潇在旁边听着俩人说话,不由得发散思维。从某种实际上来说,寒山城就是一个小国度,重玄派是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都很强盛的超级大国。不过寒山城内发生什么事,都是人家的内部矛盾。身为另外一个国家的重玄派不好以强势压人,插手别国内政。只能选择带人偷渡,使得常家村的这些少年孩童们脱离。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走出了村子,来到了田埂附近。童诺诺好奇的问陈潇:“你这是打算去哪?还去之前的地方采草药吗?除了蔗荧草,我知道那附近还有一些其他的有用药草。” 陈潇摇了摇头,说:“今天就在村子附近,我想找一个地方。” 杜荣问:“找什么地方?” 陈潇却没有回答杜荣的问题,而是埋头找了起来。他要找的,才是来到这里之后最为重要的地方,那就是穴眼。 但凡风水宝地一定就会有穴眼。整块地方也许都是吉地,适合人安居生活。可是只有穴眼才是一块宝地的精华所在,气运最强的地方。 陈潇这些天虽然只是在村里里边笼统的观察了一番,以整个村子的建造地势,并没有盖在穴眼上。 要是能够找到,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发现的第一个龙穴了。只是这样想着,陈潇激动的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刻也闲不住,迫不及待的就上山去找。 第70章 然而地穴是不好找的,才学疏浅的风水师也许能依照所学寻到龙脉。可真到了要点穴的时候,可就一筹莫展。幸好陈潇有着扎实的功底,不仅跟师父亲见了许多实地的案例,他出道之后,更是亲手点出过几个。这些穴当中,有阳宅的,也有阴宅。据他所知,功效都不错。 绕着田埂走在边缘地带,陈潇放眼望去,很快就有了发现。这时的他,脚步轻快,动作迅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没有修为之人,跑得需要杜荣跟童诺诺加快步伐才能够跟的上去。 陈潇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整个人浑然忘我,陷入到自己的世界当中。眼中只剩下天地之间的山水,还有活跃的地气形成的气场。他这个样子,跟走火入魔似得,让童诺诺不由的有些心惊。他边走边问旁边的杜荣:“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跟着了魔一样?” 杜荣瞟了他一眼:“东主如今的样子像是进入了无我的状态。说他着魔一样,你自己钻研机关的时候跟东主现在也差不到哪里。” 童诺诺张口结舌,他自己倒是不知道自己钻研机关的时候,也跟魔怔了一般。难道他真的也这样?杜荣肯定的点点头。于是童诺诺这才不再担心,却又生出了新的疑问。他那样是因为钻研机关术,陈潇这又是想什么? 杜荣跟陈潇的时间比较长。他知道东主只要是跟住宅术有关系的事情上,就容易陷入到特别专注的状态当中。只不过,在野外当中,陈潇是很收敛的。之前虽然也在找着什么,却不像是现在这个样子。大概这会儿找的特别的重要吧。 跟在陈潇的身后,顺着山道爬上了山。因为只在村子周围,并没有上到周围的山峰上,山道都是很平缓经常有人走动的土路。所以,杜荣并不需要像是在野地里那样特别注意。 陈潇来到了一块开阔的地方,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地势。明堂疏阔,藏风聚气;下方溪水玉带似的环绕,舒缓而有情,是一处非常不错的结穴之地。 他已经完全遗忘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为了谨慎起见,眼神凝视望远。召唤出意识当中的罗盘,伸出右手端在身前,测定来龙和去水的方向。 此地乃是龙抱珠,平龙正气,主贵格。地出英才,代代为官。童子登科,少年及第。前世为官路,今生成仙途。陈潇满足的喟叹,常家村完全应验了这样的局势。童子少年,上品迭出,仙途连绵。只可惜,他们只沾了地气,却还差一些运势。幸亏有了席仙师这个贵人,很快就能乘风而上了。 这个穴点得好,不只是会有龙抱珠带来的运势,还会有明堂下那条溪水玉带带来的福气,多子多孙,永不断根。 “这个主格,要扦在高出。”陈潇往前走,来到了靠里的位置。他辗转左右,挪来移去。刚开始童诺诺还感兴趣的跟在他的身后,后来看他只是在方圆四五米的地方走来走去。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走到一边跟杜荣待在一块。俩人先是站着,然后又是蹲着,最后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童诺诺因为无聊枯燥的等待,困意上涌,打了一个哈欠。杜荣被他传染,硬是忍着。他揉了下眼角,问童诺诺:“童仙师,你那游戏棋带着没有?”俩人干脆在地上铺开,玩起了游戏棋。 他们没有注意到,陈潇挪移的范围正在逐渐缩小,从方圆四五米,缩减到三四米,然后又变成两三米,最后站在一两米的地方上不动了。然后,他头也不抬的高声喊了一句:“给我把钢钎拿来!” 他已经安静的在那里待了半天,这猛地一出声,还让童诺诺跟杜荣俩人挺吃惊。杜荣丢下棋子,童诺诺赶忙收好。把游戏棋塞进自己的盒子里背上,也赶紧往过走。 陈潇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抱着胳膊,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眼睛定定的盯着地面,一动不动。杜荣不确定地喊了他一声:“东主?” 结果陈潇并没有反应,反而又在那小小的一块地方走动。这次俩人注意到了,他走动的地方,规规整整的正好是个圆。 陈潇压根就跟没看到两个人一样,他眼睛望着地面,久等不到人给他送上钢钎。又极其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钢钎呐?赶紧拿钢钎来!” 童诺诺小心翼翼走近他两步,问:“钢钎是什么?我们没有啊。” 大概没有这两个字被接收到了,陈潇抬起头,脸上带着薄怒:“什么?没有……”然后他看到了童诺诺的脸,那一刹那,就跟从梦中清醒了一样。他眼睛左右扫了一下,青山绿水,宁静的山村。他、杜荣、童诺诺。 陈潇脸上表情立刻就变了,他不好意思的对童诺诺说:“对不起啊,诺诺。我不是故意冲你喊的。” 童诺诺摆摆手,说:“不怪你,你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外界吧?我研究机关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师父不小心碰到我的时候,我还跟他发脾气呢。虽然最后少不得屁股挨一顿揍……哈哈。” 杜荣这时才问:“东主,钢钎是何物?” 陈潇说:“就是金属制成的纤细棍状物,手指粗细。” 钢钎是用来在点穴的时候扦在穴眼上的。在陈潇前生度过的最后几年里,他的身体已经显得不太好。每次出行看风水身边都要跟着至少一个徒弟,以及携带着工具的助手。等到他确定的穴眼,要钢钎时,徒弟就会亲手捧着钢钎,递到他的手上。 那时他的状态,也跟现在一样,只专注在眼前的穴场上。他们这次上山,原本陈潇是想要找一根树枝,打磨一番用来扦穴。刚才直接混淆的今生跟前世,还以为是带着徒弟跟助手,工具齐备,张嘴就能递到他手上。 童诺诺听了之后,他打开了背上的盒子:“钢钎没有,铁杆倒是有一根。” 陈潇刚想叫荣叔帮忙去做一根木杆,没想到童诺诺及时提供了一根铁杆。他赶忙说:“可以的!” 童诺诺从盒子里边掏出了一根铁杆,陈潇拿到手上看了一下。铁杆是抛光打磨的黑亮,可能是用作某个机关上的,表面还涂着一层保养的油。 “多谢,我之后想办法还你一根一样的。”陈潇说。 童诺诺笑了一下:“不用,这就是普通的铁制杆,机关术里边的常备零件。我这边还有,不够了再要。” 杜荣忍不住问:“童仙师,其实在下老早就想要问。你这个盒子,难道也是什么法宝不成?怎么总感觉里边的东西取不尽。感觉地方不大,却老是见你往里边塞东西。” 童诺诺脸颊微微一红,说:“我也只是在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才是用塞的装东西。这个盒子,是我师父在我此次出门历练的时候交给我使用的,算是我师门传承的一个珍贵法器,是一个机关盒。里边有压缩空间的符纹,所以实际的大小比外观要大很多。” 杜荣惊奇的多打量了机关盒两眼,说:“原来这就是具有空间符纹的储物法器。” 童诺诺摇了下头,说:“我师门传承的这个,主要是用来安放机关跟零件的。因为有些机关跟零件体积硕大,携带不便。于是,以前的师祖们才耗费了不少珍贵的材料,打造了唯一这么一个符纹空间机关盒,并不是专门用来储物的随身法器。” 杜荣点头说:“原来如此。”旁边站着的陈潇,这时无意识的用舌润了一下嘴唇。杜荣才发现雇主的嘴唇很干,都有些皱起。他抬头望了天空一眼,这个时候日星正在当空,气温走高,原本就使人不停的出汗。这块地方又没有几棵树,陈潇等于站在日星下边暴晒,水分去得更快。 他就拦住了陈潇。正好时间也到了正午,就取出了水囊和为了预防在外边野餐而专门携带的脆饼和小菜,盯着陈潇让他用了。 刚才不觉得,杜荣提醒之后,陈潇才感觉又渴又饿。乖乖的跟俩人坐在一块,喝了水,吃了食物。陈潇顿时感觉有些不济的体力重新又恢复了过来。 陈潇握着铁杆,有些兴奋地说:“我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的结穴所在。这附近的地气在此汇聚,一会儿扦穴应该会出现奇特的景象。”随后他又笑了下,“你们都是修行者,诺诺更是筑基期,想来见过的异景不少。不过,应该还是值得一看。” 他这么一说,彻底把俩人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杜荣跟着陈潇走到他找准的地方边上,他问:“就是在这块地方?只要把这跟铁杆插下去,就会有奇景?”他很有些不相信的抬眼,看着陈潇。 杜荣的怀疑,没有让陈潇生气。他笑眯眯的递出手中的铁杆:“没错,就是这里。你不相信?可以亲自试试看。” 杜荣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脑袋:“东主,我不是怀疑你。只不过,这就是一块平地,周围也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特意的地方。” 陈潇说:“没关系,来,试试就知道。” 杜荣确认了雇主是真的想让他试。他就干脆的拿过了铁杆,向着脚底下的土地插|了下去。 结果,猝不及防地铁杆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杜荣大叫一声,被反震的力道推得倒退几大步。要不是下盘稳,他就要坐到地上了! 第71章 杜荣是高阶修士,这反震之力竟然能把他震退。若是换成陈潇,恐怕都要飞出去,最轻摔成个骨折。杜荣手里握着铁杆,脸色一下郑重了起来:“东主,快远离一些,免得震伤!” 童诺诺惊咦出声,他伸出手:“让我来试试。” 陈潇原本眉目还含笑,待看到童诺诺把铁杆拿到了手上,就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这穴场之上的地气最为活跃,找到穴眼才可以扦入穴中。别看这方圆一米多的地方很小,可是只拿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杆去扦,哪里是那么容易,找不准地方都要被反震。而且,那力道是用力越强,反震力越大。 杜荣声势颇大,童诺诺一个筑基期的,想来更加的厉害。陈潇可受不起波及,赶紧躲得离童诺诺远些。 哪想到,童诺诺一个机关师,平日里的功夫都下在钻研机关上,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在炼体上。不用真元的情况下,力气连杜荣都比不过。童诺诺随便找了一处,用力一戳,就被手上的力道给反弹的晃了一下。 童诺诺稀奇地说:“是挺有意思。”他扭头看陈潇,“这是什么原因?此处的地面,难不成竟都碰不得?” 陈潇走回来,把铁杆拿到手上。杜荣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很不赞同他以身试险。陈潇好笑地说:“荣叔放心,没有事的。我刚不还是在这个地方转了半天,只要不想着刺破地面,就不会有地气涌动。” 童诺诺把注意转移到了陈潇的话上,他虚心的求教:“地气是何物?也是一种灵气?” 这倒是把陈潇给问住了。他迟疑了一会,才回答说:“应该是不同却类似,地气是地脉当中的一种无形无色的能量……” 童诺诺似懂非懂,陈潇有些无力。在前生,风水被用科学解释,有大师认为风水其实就是一种微波。地脉气场有强弱之分,形成的微波环境也就各不相同。有的特别适合万物生长,有的地方就非常不适合生存。对于这种学说,因为东煜派就是采众家之长,所以陈潇也学习吸纳了。可是这会儿,让他跟一个知识体系完全不一样的人来解释,微波是什么。想想陈潇都要头大了。 他也只能从表面来叙述,告诉童诺诺:“是生气、煞气、阳气、阴气的综合称呼。” 陈潇正在这边苦恼,杜荣却抱着谨慎的态度,蹲在地上。手放在地面,试探着摸了摸,又轻轻地捶了捶,发现全然无事。这证实陈潇说的果然不错,只要不想着刺破地表,就很安全。 想想刚才陈潇的种种举动,他对此的了解比较多,杜荣决定还是相信雇主。免得再不小心闹出什么笑话来。大不了他站在陈潇的身后,在他受到反震的时候,帮忙搀扶一下,也算是尽到了职责。 陈潇这时试图从自己的衣服上撕扯一根布条下来。只不过他穿得是特别供给修士们穿的短打劲装,布料非常结实,根本就撕不下了。还是童诺诺看不过去,从机关盒里边找出来一根绳子给他。 看着陈潇把绳子拴到铁杆上,童诺诺问他:“拴这个有什么用?” 陈潇表情认真,仔细的缠绕着。他说:“这个意思就是告诉其他的人,这个穴有风水师点了,明确发现权的。懂规矩的就明白不能动这块地,要是不动的硬是要动。以后说道起来,也好能占据优势。”只是这规矩是前世的。现在陈潇这样做,也只是跟仪式一样,象征意义比较大。 童诺诺倒是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他说:“要是在历练当中发现了灵草灵植,也能用这样的规定,就不必起那么多纷争了。” 拴好了绳子,确定绑的很结实,陈潇就准备扦穴了。杜荣跟童诺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看着陈潇的动作。他表情肃穆,双手把钢钎握在胸前,然后快很准的把钢钎扎入了目标。俩人发现,陈潇扎下去时真的没有出现反震。反而铁杆像是扎破了什么一样,发出犹如刺穿皮革那样介于清脆和沉闷之间的声音。 就像是捅破了一个气囊,铁杆刺穿地皮之后,“噗——”地一声悠长的响声,三人跟前的地面上吹起了一阵风,伴随着细碎的土粒,糊了几人一脸! “这是什么?”童诺诺眯起眼,摸了摸脸上站到的泥土。他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土粒并不是泥土那般的是土黄,而是在泥黄当中泛着淡淡的紫红。“啊!!!”童诺诺惊叫一声,然后他没发泄够一样,又连着尖叫了两三声。 杜荣虚着眼睛看他,把手举在额头上挡着跟雨一样,不停飞扬又落下的泥土。他呸呸地吐掉了嘴巴里的泥渣子,说:“童仙师,怎么了?” 童诺诺脸上惊喜得表情都扭曲了,不知道是该震惊还是狂喜。他心脏砰砰狂跳,恨不得跳起来狂喊狂叫。他冲着还不明所以的陈潇跟杜荣说:“土啊!看土!” 杜荣有些担忧的看着童诺诺,说:“是啊,这喷上来的都是土没错。” 童诺诺抬着双手,简直要喜极而泣的说:“这是精土矿啊——还全都是矿心精华!制作机关的极品材料!” 杜荣听了眼睛差点凸出来,看着还在不停往外喷吐的穴孔,不由得也有些眩晕。他抹了一把脸,花猫一样也不在乎,喃喃地说:“这下可真是要发了——” 三个人正一个喜呆了,一个惊呆了,还有一个不太在状况。远远地,山林之中却突然响起阵阵猛兽的嘶吼。只是短短的一会儿,似乎是什么引爆了它们,山林当中顿时乱起。 三个人都不傻,这骚动很有可能是地气外泄,精土矿精华喷涌而出引起的。陈潇脸色一变,冲着俩人喊:“赶紧找东西过来,把这个地方盖住!!”然后把手中的铁杆从穴孔上拔|出。杜荣赶忙行动起来,去旁边搬过来一块巨石。童诺诺极其不甘心,却也不敢放任发展。在杜荣搬过来大石,狠狠堵住穴孔的间隙,蹲下身速度极快的抓了几把,塞进了机关盒里。 第72章 当三个人在山上,陈潇找到了穴场,正走来走去寻找穴眼的时候,席云霆正跟村子说明,他接下来将要如何带着少年孩童们离开。 首先,他会带着队伍前往他在安全地带的一处位于山谷当中的别庄暂住。教授他们转练重玄基础心法,也好让他们赶上落后于其他同期门徒的进度。其后,通知重玄派从掌事院派至少一位掌事出面,亲自前来带队过传送漩涡门。这是为免知世堂那边不好说话,因为不只是这些少年孩童身上一个都没有名牒,之前交接的时候他把能代表重玄外出办理重大事务的令牌给了师侄们。最后,等掌事院掌事到来后,由对方亲自出面请知世堂的人来山谷,为这群没有身份名牒的孩童少年们办理弟子名牒。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必入寒山城,到时候直接绕道去漩涡门,传送走人。 席云霆考虑周到,样样都在为这群离群索居,逃避通缉的少年孩童们着想。村长听得连连点头,没有一条不赞同的。 几位少年孩童,因为年幼又是第一次离家,席云霆为了管带这些学徒又破例招收了几个年龄在二十多岁年轻人,好协助在路上照顾这些小学徒们。席云霆给了村长五个名额,加上拜求入门的阿寿,中青少都有,一代管一代正好。 原本一个地方招收弟子,除了资质好的能入内门,还要另外搭配比例择取外门弟子。不过常家村的情况正好跟外界相反。外边的地方是内门弟子少,外门弟子多。这里确实内门弟子多,外门弟子少。 席云霆并没有限定什么灵根天赋。外门弟子的选择除了一定要过了选拔条件之外,完全凭借学徒自愿。甚至这个名单是地方上的势力们可以控制的,这也是大仙门特意提供给地方上的机会。让他们把资质不是优秀的学徒塞进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仙门往往睁一只眼闭一眼。 在樊村那时,要不是樊世明后来闹得太大,就算学堂的掌事最后把他塞进名单,把另外一个人挤下来,赵放也是不管的。 村长获得了这五个名单,也是喜不自禁。因为这里不比外界,仙门择徒百余年才这么一回。机会这样难得跟珍贵,村长也不敢擅专,怕领会错了席仙师的意思。徒惹得对方不快,还不如按照对方的要求,规规矩矩的办好。也免得降低常家村在席仙师那里的整体印象。毕竟这三十多口的人,要交给对方穿越两重天,何止万里遥。村长知道席仙师人品出众,应该回回护这些子弟,可是仍然不敢大意。毕竟离开了常家村,真真就是鞭长莫及。 村长打算,符合年龄的不管是中品、上品还是上佳的都要通知到。机会是均等的,就让他们自己抉择吧。 事情谈论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中午时分,村长就邀请席云霆上他家里用饭,当然阿寿是少不了作陪的。之后的行程当中,阿寿作为唯一一个中年人,以前又曾经在同龄人中很有威望,村长也希望他今后能挑起担子,管好常家村一同出去的人们。 在地方上,跟当地管理者一同用餐,也算是必要的应酬。席云霆就没有拒绝,欣然应允前往。 三个人坐在桌子上,饭菜刚刚端上来,席云霆就感觉村子周围有灵气爆发。与此同时,这种异动村子里边但凡是在筑基期以上的村民都感应到了。 村长不确定地说:“这是……有灵宝现世?好激烈的爆发,连这里都能感受到,想来距离一定很近。” 席云霆起身,说:“就在村子附近,稻田那边!” 阿寿脸色顿时一变,跳了起来:“不好!是不是杜大哥他们那边遇到什么事了?!” 陈潇三个出来的时候,还专门跟他们招呼了一声,说要到处转转。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周围猛兽躁动,此起彼此的兽吼。村长惊疑不定,也站了起来:“猛兽暴|动了?” 阿寿是村子里上山打猎最多的,一听就肯定了。他说:“定然是那灵宝喷涌的灵气引起,只怕这些猛兽要冲击到村子。” 席云霆微微一皱眉,村子眉毛一扬,举臂挥舞:“让它们来,正好省得村民们上山去猎。” 席云霆问:“村民们可否应对?”阿寿说:“仙师不必担心,常家村祖上毕竟是附庸过大修仙世家的,曾经也得了一件法器。这法器展开,能把村子笼罩其中,猛兽们进不来,只能在外边挨打。要不然,祖上怎么敢让我们居住在这里,没点手段,单只是凶兽暴走时引起的兽灾,就要使村子覆灭。” 既然这样,席云霆就不再操心,他运起身法很快顺着灵气爆发的方向赶了过去。刚才他们说话间,灵气爆发已经停止。不过,只凭残余的能量,也能很鲜明地指引方向。 只瞬息间,席云霆已经赶到山上。杜荣正手压着巨石,还没放开。陈潇手里握着铁杆,兽吼跟猛兽躁动,让他貌似有些无措。童诺诺不顾周围的一切,正仔细认真的搜集刚才喷出来洒落到他们周围的泥土。 席云霆眼睛一扫,就明白了。他肯定地说:“这下边是精土矿心,还是精华。泥黄当中带着紫红,看来是还是雷属性,炼器的上佳材料。” 童诺诺闻言,难得露骨的用防备的眼神看席云霆。他声音硬邦邦的说:“也是机关制造当中的极品材质!” 席云霆被看得一怔,才想起童诺诺是个机关师。夸材料是炼器的好东西,跟炼器绝大部分材料重叠的机关师当然要不高兴。至于童诺诺干嘛这么防备,他还以为对方是炼器的,要跟他抢这些矿心精华。就跟炸毛护食的仓鼠一样,明明跟对方比战斗力就是个渣,他却还是拼力的防备。 席云霆无奈,只得绕过他,走到另外一边。他站在陈潇跟前,低头看了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席云霆声音低沉的轻问:“这是怎么?惊到了?你放心,村子里边有应对手段,猛兽进不来。” 陈潇这才回过神一样,他松了口气:“有办法就好。我也没有想到,扦穴会引起这么大的乱子。” 穴眼下边有带着颜色的土壤,这种情况虽然陈潇没有亲身遇到过,却从书籍上看过。吉穴自带五色土,这五色土只是一个统称。因为带颜色的土壤,颜色并不一定是固定的五种颜色,也可能出现超过五种以上的彩色土壤。不过这样的五色土,大多数在挖开地表之后,接触到外边的空气,就会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 陈潇也是预料不到,这边的五色土竟然直接成了什么精土矿的矿心精华。不过这会儿想想,前世比今生地脉灵气可没有这么充沛,偶尔也能在龙穴上发现什么奇珍异宝。更别说这个世界有着丰沛的灵气,修仙者遍地跑,也难怪在结穴之地会出现这样极品的宝物。 童诺诺动作快速的把周围落下的矿心精华都搜刮到了机关盒中。等到他收拾完了,站起来拍拍机关盒,对着三人说:“等我回去把跟泥土混合在一块的提炼干净,再分给大家。”毕竟这次是一块发现的,按照历练在外的常规,像是这样收获都是平分。 席云霆立刻就说:“不用给予,你们三人分配就是。” 陈潇也说:“如果这个东西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不如你先用着,等到以后有了灵币灵珠,直接给我等值的就可以。” 杜荣也说:“在下也不要。与其卖了换成钱财,我更想要童仙师制作的机关,对在下的作用更大。” 童诺诺又惊又喜,他点头说:“好,等以后我的机关术大成,一定给你们一人量身定制一个!” 村中吹响号角,阿寿奔过来,看到他们在这里,站在山脚下就大喊:“赶紧回村,就要开启防护了!” 四个人赶忙回到村中,常家村几十户房屋的上空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这时动作快离得近的猛兽,已经进入到了盆地当中。它们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就暴躁的向着村子冲击过来。陈潇心惊胆战的看着,担心那薄薄的一层抵挡不住。没想到这些猛兽只在屏障上撞出一道道波纹,愣是没办法进来一寸。 而村长带领着一群人,有老有壮,更有年轻人,个个手持简陋的武器,站在防护罩的后边冲着猛兽们攻击。 这些猛兽们在这边空挠半天,却只能被动挨打,不过两三刻的功夫,就哀嚎一声,丢下几具尸体跑走了。 村民们欢呼一声,搞得陈潇还以为这些村民们不但不畏惧这样的猛兽暴动,还很欢迎似得。这简直就像是上门送肉! 实际上也差不多,村长告诉几人,今天晚上要举办篝火晚会。大家会汇聚在一块,烤肉 第73章 这几天,村子里边的热闹事接二连三。晚上的篝火晚会消息一公布,得知了自己即将要离开家乡,刚刚心头上涌起离情的少年人们就喜笑颜开,成群结伙的跑到山上去砍柴火。 以往这样的篝火晚会,只有在村子里边偶尔打到了大猎物的时候才会举办。这次也是时机刚好,村长打算为这些孩子们专门举办一次特别的。让他们长大成人之后,不要忘却了家乡。 村长忙着指挥调度。之前测验灵根的那个高台还没有拆,正好可以让村中重要的人物和客人坐在上边。而周围布置其他家庭,顺着高台两周围成一个圈。 猛兽们被趁着还没有冷,放血烫毛。有着高阶修士修为的村中屠夫,一柄杀猪刀上下翻飞,剔骨分肉。动作又快又有效率,还看得人很赏心悦目。妇女们力气大得人人都能单独扛着一大块百多斤的蹄膀,还动作个个敏捷如飞。 准备工作都安排好了,村长来找席云霆几人。陈潇没有隐瞒。把他在山上发现了穴位,然后点穴发现了五色土,又引起了猛兽骚乱的事都跟村长说了。村长浑没在意,反而笑哈哈地说:“大家伙难得有这样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更何况还能吃上老长一段时间肉。这还算是沾便宜了!”随后关于陈潇着重说明的穴位,村长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却也还是对陈潇说:“我知道了,总之那个压了石头的地方轻易不能动。我会专门传达下去,让老少们不去那片山上。” 陈潇可不是这个意思。他专门告知村长那个地方有一个极佳的穴位,是想要让对方有个意识,不要让人轻易给占据了。 这要是换做前世,陈潇这样的行为,非要被同行认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风水师们就算是在山上发现了穴位,要么不点,要么点出来也只挂着个布条。同行看了明白,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玄机。 谁也不肯这么凭白让出自己的发现。而且也不是说,随便是谁知道了就能占据一个好穴位。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属于自己的运道,占了那就会折福折寿,总之是不能好事占全。风水师们手里攥着穴位的位置,就相当是攥着一种资本。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给有缘人。等到以后遇到合适的人选,就指引事主前去。当然,一般的事主要非富即贵,至少也要有命格承受的起。要不然那就不是帮人,而是在害人。 可是陈潇却反其道而行,直接把穴位位置都告诉给别人,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然而陈潇现在要的却不是匿藏这个穴位,而是要提高人们对于风水的认知。同时巴不得更多的人能知道风水能带给人的好处。看着村长虽然嘴上应承,可是实际根本就没有领会到他语意当中的重点,陈潇也很是无奈。终究还是人言轻微啊。 没有等到天黑,傍晚日星西斜,篝火就架好点燃,火焰烧的特别剧烈。常家村的人们热热闹闹的汇聚在一起,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地方,以家族为单位入席。当然,也有的不跟自己的家人们坐在一块,而是跟朋友们三五成群,挤在一块。这些小伙伴有的要走,有的要留在村里,这会儿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陈潇跟其他人一起,坐在台子上。面前的菜肴丰盛,虽然主食是烤肉,却也有面食跟蔬菜水果。他原本还以为,这天晚上的篝火晚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联络感情,说说心里话什么的。他没想到篝火晚会上竟然另有节目,是村民之间的比武大赛。 对他们这些坐在台子上的人来说,这也许只是节目。可是对于参加比武的村民之间,那可是决定一生前途命运的重要比赛。村长已经对他们说了,另外有五个名额给他们这些年龄在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们。名额有限,不管是给了谁也不公平,于是就干脆组织了这样一场比试,决定让前五名去。 白天的时候,得知阿寿拜求入门,很多人是羡慕的。不过,他们心知自己没有对方那么好的天赋灵根,就算是去求,也不过是徒惹难堪。现在意外知道了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们,每个人都涌起了希望,纷纷报名参加。 这些人当中,年龄最低的是二十,年龄高着甚至比阿寿还大。有些是因为年轻想要出去闯一闯,而有一些则是因为心存不甘,一直努力修炼到今日。还有一对夫妇,是因为唯一的孩子要远离,俩人干脆一块报名。要是能选上了,一家三口不必分隔两个天境。 说实话,常家村的比试出乎陈潇意料的精彩。虽然因为常家村的人只学习了基础的心法,导致大多数修为都在高阶修士徘徊,少部分上了筑基的也因为没有针对的功法,用不出什么出彩的法术。 可是他们的身法和拳脚功夫,以及战斗意识跟经验都非常的出色。让陈潇看得大开眼界,直呼过瘾。这却是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所致。山村周围都是猛兽,没有一点身手,少年们都不敢远走出去玩耍。他们相当于是在猛兽环伺中长大,性子也就格外的野,战斗起来也很凶。 席云霆也感到意外,这些人身手跟意识很可以了,甚至比起重玄派当中很多筑基期的弟子都来的有历练。只要心法转修了合适灵根,又受过正式的指点,定能出不少精锐。让他都有些后悔,名额给得少了。 不过,很快席云霆就压下了心思。他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朝令夕改,只会让人觉得他言无威信。并且,名额的限制,也会让这些人更加的珍惜和努力,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席云霆正沉思,坐在他隔壁的陈潇扭动了一下。席云霆下意识的扭过去看他,陈潇脸上已经没有了刚看比试时的兴奋,只坐在那里怔怔地发呆。他想了一下,身体朝着陈潇的方向倾斜过去,对他说:“不想看了,可以先回去。有予跟其他人在,你先退席并不失礼。” 陈潇会觉得乏味无聊,进而发起了呆,席云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虽然陈潇身具风水这样的术数能力,可是他本质上仍旧是一个没有丝毫修为地普通人。既不会身法,也不懂拳脚。就只是看看热闹,看久了也会觉得厌倦。 陈潇似乎被惊醒了一样,迷茫地看着他:“嗯?”他眨了眨眼,才慢半拍的从席云霆刚才的话中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赶忙坐直了身体,摇头说:“没关系,我等大家一块散场。” 席云霆有些好笑:“这晚会松散的很,并不强要你一定待到最后,才算是礼数。”随后,他声音微微发沉,“听予一声劝,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他都已经开始思维迟钝,明显是困乏得很了。 陈潇顿了顿,没有再争辩,顺从了席云霆略带强硬的语气,打算先退席回去。这天晚上,已经能坐起身的武青也来了,阿寿摇照顾他,就顾不上童诺诺。杜荣必须留到最后,等散场带童诺诺一块回去。 原本见陈潇起身,杜荣还想先送他回去。被陈潇给态度坚定的拒绝了。他那里都不去,直接回去房间,能有什么危险。杜荣想想也是,就坐着继续看比武。 陈潇独自一个下了台子,从围坐的人群后边绕过,顺着村中的道路走。远到人群看不清,声音都开始模糊,只有淡淡的光芒传来。陈潇再也按捺不住,狂奔起来。他已经从中午忍到了现在,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异样,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在扦穴时,不光是童诺诺有了重大的发现,陈潇的震惊更是不亚于他。铁杆刺破地表,扦入穴眼的时候,磅礴地,源源不绝的气运顺着铁杆从他的手涌进他的身体当中! 当时童诺诺跟杜荣全都被矿心精华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意识当中,罗盘主动浮现出来,金灿灿地闪耀着光芒,鲸吞一般大口大口的把涌进他身体的气运吸走。 原本罗盘只有中央天池的部位是亮的,其他的部位则是灰暗不明。结果现在,一股金色的能量从天池当中溢出,顺着圆盘以顺时针的方向流淌,点亮了紧挨着天池位置的一层。金色的光芒一圈转完,罗盘上先天八卦位一一明亮了起来,变得跟中央天池一般模样。陈潇还沉浸在震惊当中,那金色的能量余势未尽,又继续流淌入第二圈,使得洛书九星也全部被点明。 所以,当杜荣跟童诺诺狂喜时,他才会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当席云霆过来之后,更是以为他魂不守舍,是因为被猛兽躁动惊吓到。 刚才在台子上,他实在忍不住,偷偷的在意识当中召唤出罗盘。想要试出罗盘被点亮的两层,有何特别之处。结果,罗盘果然有神奇之处,竟然一接触到,就流传过来它新变化的作用。 先天八卦层被点亮后,罗盘完成了新的八卦定位。原本八卦诞生,各自就代表一种事物。现在吸收了地脉气运之后,罗盘能以八卦的形式来表现这个世界的同一事物了。而不再只是普通的符号,在今后陈潇堪舆风水当中,给他的帮助将更多更大。 洛书九星层则更加了不起。因为现在的星象完全不同,以前的九星定位也无法使用。罗盘吸收了气运之后,洛书九星自动演绎,以指北针指示的方向重新定位了这个世界当中天空的新星象。以本世界的星位,取代了原先的北斗七星,排出了新的宫位! 第74章 这一切,让陈潇震惊。他拼命克制自己不要狂喜的像是童诺诺那样尖叫。勉勉强强,心不在焉的待在台子上,整个人的身心都已经全都扑在了意识当中那金色罗盘上。 陈潇敢肯定,以前他亲手摸过的师父的罗盘,绝对没有这样的神异。这一切的改变,是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可能是在他死后,师父用它做了些什么,才会成现在这种模样。 罗盘解开新的层数,并且有了全新的功能,全都是因为吸收了地脉当中的气运。陈潇发现,寻龙点穴,比帮人看阳宅做风水,能一下子获取到更多的气运,并且没有因果。地穴当中的气脉无主,此时就像是山间流淌的溪水,陈潇只是从中掬起一捧。对奔涌的气脉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一路狂奔,发泄了让陈潇胸口都快要爆炸的喜悦,他抑制不住的放生呐喊了两声。幸好村子里边的人全都去了篝火晚会那边,没人发现他疯狂的举止。 摸黑回到屋子当中,陈潇点燃灯盏,蹬掉短靴,爬上了床。他靠着床上的被褥,闭着眼睛继续观看意识当中罗盘的变化。 罗盘吸收了气运之后,转化成金色的能量。这些能量在点亮了两层圈数之后,还有剩余。流淌在中心已经亮起的位置,宛如活物一样。 陈潇在意识当中试探的接触到罗盘上的金色能量,引动它,控制它。那能量很乖顺的随着陈潇的意思浮起,轻易的脱离了盘面。罗盘没有一点反应,陈潇松了口气。看来气运充足的时候,罗盘也很大方。对于这些不太影响到它运转的能量,被拿走并不在乎。 陈潇仔细的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这团金色能量,已经完全被转化成为一种单纯的力量,不再具有气运的特质。陈潇沉吟了一下,干脆叫这金色的能量为元气。元有万物原始的意思,从气运单纯转变成能量,不是很类似吗? 陈潇牵引着这团元气,从意识当中往外引导。罗盘存在的位置是在意识当中,陈潇推测这里应该就是松果体,道家所称呼的神府,俗称上丹田位。元气既然是一种能量,陈潇就想,如果把它从上丹田的位置引出来,进入到身体当中,岂不是可以跟别的修行者一样,进行周天运行了? 陈潇太渴望力量了,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进行了这有些危险的尝试。毕竟这元气还属于他不了解的东西,也敢往自己的身体上引。 元气很顺利的随着陈潇的指引,脱离了神府,落到了陈潇的眉心。陈潇只觉得额心一暖,还来不及高兴,没了控制的元气就自发的散开了。顺着陈潇的血脉,先是进入了心脏,然后随着心脏的舒张,霎时间便分布到了四肢百骸。 只不过是心脏一个完整循环的间隙,陈潇根本反应不过来。感受着浑身四肢都暖洋洋的,陈潇哭笑不得。因为有元气存在,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不自觉的学着席云霆的样子,摆出了一个盘坐的姿势,细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的状况。 睁开眼,陈潇又是感到惊喜,又是有些失望。元气果然如他所想,能流经身体。只不过跟修行者的真气或者真元不同,元气不能在经脉当中运行周天,进行修炼。不过有一个好处则是,元气可以随着心脏的跳动,自发的进入到身体当中的各个部位,滋润各处器官,使得每个细胞受到淬炼。比起修行者们要自主进行炼体,还有些地方修炼不到,强了何止百倍。 坏消息是陈潇依旧不能修炼,有了元气也不能。好消息是随着陈潇寻龙点穴,吸收到的气运越多,身体也随着元气一次次的淬炼,他也能像修仙者那样成就半仙之体。 其实想想,陈潇就明白为何他跟修行者之间不同,元气又是因为什么不能修炼。修行者直接从身体当中产生真气,或者修仙者们直接吸收灵气转成真元。他一不能身体内产生元气,二又不能直接从空气当中吸收。也只有在布置风水,或者是点穴的时候,罗盘吸收了气运,并且在很充足的情况下,才能有多余的元气给他用。 看来今后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放在风水术上吗?陈潇无奈的想着。想要另辟蹊径的结果,目前是只知道能成半仙之体。可是在实力上,他仍旧没有自保的能力。 想到这里,陈潇心中一动。他把贴身收好的牙牌取了出来。席云霆说任何形式的力量都可以打开这枚牙牌,看到里边的传承。不知道元气可不可以?如果元气可以,那么修仙界当中其他需要用力量驱使的东西或者法器,他不就能用了? 心跳的速度有些快,陈潇吞咽了一口。他把牙牌贴在额头上,从罗盘上又牵引出来了一丝元气。 这次他小心的控制着,没有让元气散开。贴着皮肤跟牙牌用元气一触,一股信息顿时被投射到他的脑海当中。果真管用!陈潇喜悦地惊呼了一声。 有了元气后,陈潇就不再是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他可以财大气粗的装备一堆直接用力量触发的武器。或者……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脑海当中的讯息上,他也可以自己制作符咒。 牙牌应该是根据陈潇接触时的力量大小进行判断,因为陈潇输出的元气少,这份讯息的内容并不算多。只有一些基本的符纸制作,绘料配方以及如何加工,还有就是选用何种材质的毛笔。符咒也只有一个用来打基础,画法并不复杂的引灵符。 因为是给初学者的讯息,符纸、绘料配方并没有出现很吓人的凶兽血,玉石矿髓,精金矿心等。而是简简单单的纤维纸张,木料、竹料、甚至草茎都可以制作。绘料也是类似如此,一些轻易就可以得到矿物、植物和动物血。 陈潇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晚上都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画符。直到天光大亮,才困得受不了,倒在床上睡死过去。好在村民们都是后半夜歇的,他这样睡到下午起床,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除了住在他隔壁的席云霆。 席仙师倒是发现他半夜里没睡,亮着灯光。只不过他这个人聊天都很被动,就更别提主动敲门询问了。不等陈潇主动提起,席云霆不会问。 此后几天,陈潇一直闭门不出。童诺诺几次来找他,都吃了闭门羹。好在还有杜荣肯在出门的时候带上他,要不然童诺诺又要无聊。 陈潇关在房间里,用搜集到草纸、羊毫笔和朱砂,尝试着画符。只不过这个世界画符的限定很严格。对于陈潇这样用不按照配方配置的绘料,画出来的符咒只是徒有其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武青就已经能够站起来,下地走动了。他的脊柱已经完全康复。原本大家的意思是想让他再养一段时间,可是他已经躺到受不了,坚持要先回寒山城。既然如此,席云霆就决定出发。 转天清晨,全村的人几乎都出来送行。这次跟着一起走的有二十一个少年孩童,一个年纪最大的阿寿。还另外有比试出来的前五名,年龄在二十二到三事务之间的三男两女。其实对于这两个胜出的女子,还是挺让村民吃惊的。虽然常家村的女性们都性子舒朗,能干。不过,她们不像男人们那样爱表现,就不知道这些女性们也能这么厉害。 席云霆倒是很愿意看到队伍当中有成年女性随队一起走。因为女子更为细心,能更周到的照应这些初次离家的孩子。再说少年儿童当中也有少女跟女童,有些事情男人不方便,也只有女性才能办。 离别的时候还在哭,等到走出了村子周围的范围,这些情绪来得快,去的快的孩子们就活泼了起来。幸好阿寿很有威严的镇压了他们,毕竟不是出来野游的,他们要赶路。说话打闹,不过是耗费体力。阿寿暗自冷笑了一下,这些天真的孩子们,还没有意识到赶路会有多么的辛苦,到时候会累到他们说不出话来也不奇怪。 杜荣在前边带队,按照原路返回。陈潇已经跟着走习惯了,全程适应良好。反倒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武青,脸色青白,让人看着就感觉他不大好。 可是,这是他自己要坚持上路的,不可能在为了他一个人,所有人拖慢形成等。武青也只能咬牙坚持。 第75章 席云霆私底下,给了陈潇一个玉符。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交给杜荣捏碎。这样,他就会得到消息,尽快赶过来。对于为什么不交给杜荣,大概在席仙师的内心,陈潇更加的亲近一点。至于童诺诺这个筑基期,理应更值得信任。可只一个容易迷路,就让他分数大跌。 虽然心里挺感激,陈潇却觉得席云霆有点过于郑重。 他们已经身处寒山城附近较为安全的地带,没周围有猛兽出没,也很少大型动物活动。只是这么十来天的路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除非再跑出来一只凶兽,可是陈潇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倒霉。不过还是小心的把这个玉符贴身收好,光键时刻这小东西可是能救命。 席云霆领着阿寿带队的队伍走了。武青今日已经停止了腹泻,不过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于是杜荣决定给他抓些鱼,炖些汤补补。杜荣常年在外历练,认识的药草,懂得的偏方也不少。他并不懂得哪种药草跟哪种药草搭配能够练成什么丹,可却知道那种药草放在汤锅里炖鱼能够补身。 能做鱼汤,还要感谢童诺诺。因为“偶尔”会独身一个迷路到荒山野外,童诺诺就在机关盒当中带了一些烹饪用品。他手艺一般,只吃不死人的程度。但携带的厨具跟调料却齐全,让陈潇几人很是高兴。 童诺诺留下照顾武青,杜荣带着陈潇去附近捞鱼,找药草。 时值盛夏,天气很热。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灌木丛和半个人高的野草丛。草堆里的蚊虫咬人特别狠,陈潇时不时用手驱赶伺机想要在他脸上叮一口的飞虫。还好他现在穿着的短打劲装布料非常结实,飞虫的口器咬不透。裤子扎进短靴,衣领收得很紧,袖子上也绑着护腕。浑身上下裹得严实,让蚊虫没有可趁之机。就是热的要命,不停出汗。只是一会儿,陈潇的领子就洇透了,竹青色的上衣背后也汗湿成了深绿。 杜荣一边用手中的刀拨打着草丛,把可能躲藏着的蛇惊走,一边安慰陈潇说:“东主,忍耐一下就好,一会儿到了溪边,就凉快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飞起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拖着华丽的尾羽,蒲扇着翅膀上了一棵树的枝条上。 要是只有陈潇自己,大概只能望而兴叹。可是这会儿有杜荣在,陈潇眼睛一亮,指着野鸡说:“荣叔,抓活的!” 杜荣直起腰,脚下一踏,一下窜了出去。他蹬腿在树上借力,几下就跳到了高处。那野鸡被吓得“咕咕”叫,张开翅膀就想飞走,却被杜荣一下就抓住了脖子,捏住了翅膀。 等他回来,陈潇还站在原地,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他称赞道:“荣叔,好身手。” 杜荣哈哈一笑:“这值当什么。怎么,想吃野鸡了?现在有厨具,也有油盐。东主想要怎么料理?” 陈潇说:“吃它可不是主要,我是想要野鸡的血。” 杜荣奇怪的看他:“……做血肠?” 陈潇失笑,他摇头说:“不是跟吃的有关,总之我有大用。” 见他不说,杜荣就不再问。用草绳把野鸡拴了,倒挂在腰上。任由野鸡如何挣扎,也只是白费。 很快杜荣就找到了药草,还抓了几尾肥鱼。俩人赶回营地,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却早早的就开始处理食材。杜荣刮掉鱼鳞,去除内脏,把弄干净的鱼交给童诺诺。几个人当中,也只有童仙师能帮一把手,他是万万不敢把这个活交给雇主干的。 接着,杜荣又提着野鸡,弯回它的脖子,抬手就利索地在它气管上来了一刀。陈潇赶忙用跟童诺诺要来的容器在底下接,很快就接了小半盆的鸡血。 杜荣好奇的看着他:“东主,要这血何用?” 陈潇头也不抬的说:“我想要试试,用画符的办法来帮武青快点好起来。” 童诺诺在一边稀奇的说:“你竟然还会画符?玉符上的那种符纹吗?” 陈潇说:“不是,是另外一种符咒。” 并不是人人都像席云霆那般博学,这俩人就没听过什么是符咒。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一种冷僻的术数。陈潇连从所未闻的住宅术都会,再会一门似乎也不是很让人吃惊。 童诺诺贡献出了他的机关盒,让陈潇在上边铺上一块包裹布。摆出剪裁好的草纸,和一小碗调配好的绘料。调配的矿物和朱砂都是在村里搜集的,不过那个时候配的是村民饲养的公鸡血。当时陈潇从讯息当中获取到的讯息,说得就是野生禽类的血。他当时手边没有,就想要用公鸡血替代,结果画符不成功。 陈潇后来反省,投机取巧是不对的。并且当时他妄想刚学就成功,心情也太过浮躁。不管是在那个世界画符咒,都应该是沉心静气,排除杂念的。这一次,材料虽然不是顶好,却都对。只看他的意念是否沉静。 陈潇盘膝而坐,闭上眼睛,放空心思,排除杂念。 见他似模似样的静坐,连一旁歇息的武青都有些好奇。童诺诺跟杜荣更是放轻动作,尽量不出声打搅到他。 安静下来之后,只能听到微风拂动树梢枝头的声音,还有婉转清脆的鸟鸣,偶尔还有几声栖息在远处的猕猴叫声。 静静地坐了有半个时辰,陈潇感觉精气神完全集中了起来。他睁开眼,握住羊毫笔,蘸了蘸绘料,提笔落在草纸上,一挥而就。他不仅动作潇洒,连笔锋游走在纸面上也同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让旁观的三人都看呆了,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画符都画出气势来的。 陈潇画完这一张,顿时感到一股疲惫。这疲惫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的。刚才这一下,就好像把静坐积蓄的精气神一下子就给消耗光了。他没有想到,画符竟然还有这样的副作用。不过这疲惫感告诉他,这次的成果跟上次绝不相同。 面前虽然还是那张草纸,却鲜亮了很多。油润的符咒线条,似乎也散发着隐隐淡光。总之,看起来就很不凡。 童诺诺看他这边好像完事了,就走过来弯腰低头看:“这就是符咒?跟玉符完全不一样。”机关制作偶尔也会跟符纹师合作,对于符纹还是比较熟。 陈潇满意的长出一口气。他把羊毫笔放下,双手手指捏住符咒纸张的边缘,举起来吹风,加快晾干。他说:“当然不一样,符咒本身是用从象形文转化而来的字符来组成结构,玉符应该不是如此。再加上符咒绝迹很多年,玉符却一直在发展演变。完全不同很是正常。” 童诺诺赞同的点了下头:“有道理。那么你这符咒有何功效?又该如何使用?” 陈潇把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符咒递给童诺诺,让他先拿着。自己则收拾起了这一摊东西,他已经没有精力再画第二张。这调好的绘料没有用完,可是下一次再用鸡血就不再新鲜,于是只能扔掉。这会儿陈潇才感觉出来,只练习这一阶段,恐怕就要花费不小。想想只是这野生禽类,就每次必须要取新鲜的。 一边想着,一边他回答童诺诺的话:“这是引灵符。符咒使用的方法很简单,这一种贴身带着就能起作用。”牙牌的传承中说到的纸符使用方法跟前生差不多,也是可以携带、吞服、点燃。这让陈潇又一次感觉到那种冥冥当中微妙的熟悉感。让他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联想,这个世界跟前世生存的世界,有着某种联系。 “引灵符?”童诺诺琢磨了一下,“是引动灵气的?” 陈潇把机关盒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一手拿回纸符,一手把机关盒递给童诺诺。他点头说:“不错,就是引动灵气给佩戴者。这种符咒的创建,其实是为了帮助炼体期的修士修炼,好让他们能初步感知灵气,辅助晋升筑基期用的。” 杜荣听到了,他忍不住走过来说:“既有这样的功效,在下能不能厚颜求取几张?” 陈潇笑了一下说:“自然可以。只不过,这一张要先给武仙师使用。引灵符引来的灵气温和滋润,也能变相滋养身体。虽然没有养息丹功效强大,却也能起到一些疗养的作用。” 童诺诺说:“这引灵符要是当真能有此效果,不只是高阶修士需求量大,单单只是买不起养息丹的修行者们,就要踏破你的门槛了。” 杜荣也连连点头:“东主智慧过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又发现了一个发财的行当!” 陈潇还暂时没有想到引灵符的市场前景。目前他所看重的,还只是引灵符本身的功效到底如何。他谦虚地说:“这些以后再说,先让武仙师试试,能助他康复才是最好。” 武青在旁边听得真切。他已经知道陈潇是个没有修为,又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不过因为杜荣以他为首,童诺诺跟他是朋友,席仙师貌似又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态度上很是平和,并没有任何的轻视。 对方没有任何怨言的留下,已经让武青心中暗暗感谢,待他的态度更是比之前和气。这会儿见陈潇肯如此为他费心,不等陈潇说什么,就说:“不管效用如何,武某都记得陈兄弟的心意。” 陈潇走过来,把完全干透的纸符递给武青:“武仙师不必客气。现在我们是同伴,这是我该做的。”既能帮助别人,又能练习画符。这可是一举两得,双赢的局面。陈潇可不居功,身为献身体验者,武青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 第76章 贴身收好纸符后,武青下午时很明显脸色好了许多。不过话说回来,引灵符毕竟是用来辅助炼体期修行者晋升使用。用来治疗腹泻,很有些大材小用之感。不过陈潇对这种结果很满意,他成功的画出有效的符咒。 因为其载体是纸张,所以童诺诺等修行者习惯称之为纸符。陈潇也从善如流的改口,跟着称呼符咒为纸符。 第二天起来,武青的腹泻大好,可以继续上路了。陈潇提出想要看看纸符怎么样的时候,武青什么都没说,很痛快的就把纸符拿了出来。 此时的纸符,上边原本油润的符咒线条显得灰暗,纸张也没有昨天那种光鲜的模样,整个变得黯淡。 武青惊咦一声:“怎么纸符变成了这样?” 陈潇脸色郑重地说:“可能是我才疏学浅,功力不到家。这纸符只能维持不到一日的功效。” 童诺诺见状过来,取过陈潇手中的纸符仔细看了一下。他肯定的说:“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纸符材料过于低端了。原本蕴含的能量就不多,所以制成纸符也就持续短暂。” 武青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我现在身体无恙,可以继续行程。”陈潇一个普通人制作的纸符能有这样的功效已经很让武青惊讶。持续时间短暂,才显得符合常理。 陈潇却说:“武仙师的身体怎可称之无恙,伤势还未有大好。请等我一会儿,再制一张纸符。也好让武仙师路途上舒服一些。”说罢,他就转身请杜荣去抓野鸡。 武青张了张嘴,想说不用费那个麻烦。后来一想,要是能有一张引灵符,虽然效用不比养息丹,对他的伤势也是有些好处。 童诺诺的想法又不一样。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不过之前武青会腹泻,完全就是因为身体还虚弱,太过疲劳,导致消化部分的脏器功能减弱。有引灵符滋养,至少武青不会再轻易拉肚子,耽误接下来的行程。每天要花费一点时间去抓野鸡、画灵符,根本就耽搁不了多长功夫。剩余的时间用来赶路,比起整天停留在一个地方等武青康复,划算多了。 很快杜荣就抓回了一只野鸡,宰杀放血。陈潇取了足够一小碗的分量,就去调绘料。然后他静坐,清空思绪,集中精神的时候,童诺诺给他把机关盒摆放好,其余东西也都放置到位。 那只放完血的野鸡也没有浪费,杜荣拿着去了下风的位置,处理成熟食。中午刚好可以用来食用。 半个时辰之后,陈潇静坐结束,执笔挥就而成。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陈潇绘画符咒更加顺畅,笔锋也多了几分气势。 又等了一刻多钟,纸符干透,他们就收拾好东西,启程继续剩下的路程。 原本陈潇还乐观的估计,有个几天的路程就能赶回席仙师的山谷别庄。他想念死那里的符纹灶台跟符纹冰柜了。虽然他不会做,可是常家村的队伍当中有两位女士,其中一位还来给他们送过饭,是村里出了名的手巧。冰柜里边放着的蔬菜种类很多,当时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杜荣也不过就能放点油放点盐,炒熟了,要说滋味到也还行,可是到底不算美味。 可是没想到当时席云霆带着他过来的那片区域,他们整整走了十天。山峰连着山峰,格外的陡峭难行。这样的地势,对陈潇来说都有些危险,更何况还有一个武青。这会儿大家都感谢起了引灵符。幸亏有了它,才让武青没有在过危险的天堑中脚下一软,跌落下去。以他现在经脉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掉下去就是凶多吉少。童诺诺倒是能救,不过人肯定得一块下去。这俩人,一旦离开陈潇跟杜荣,就相当于找不回来了。 如此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片地区,走到飞渡而过的起始点,到山谷就只剩下三天的路了。这一路上,陈潇日日早晨起来都会给武青重新画一张符。练习画符,对陈潇不仅起到了锻炼精神的作用,也使得纸符持续功效的时间也延长到了整整一日。陈潇这才明白,画符也许并不需要什么修为,却跟画符之人的精神意念有关。 陈潇虚心求教童诺诺,修行者是否也会修炼精神。童诺诺说,精神意念是必修的。 道修的境界分为九个大境界。分别是:聚气、炼体、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 每个大境界,又有九个小层次。每三个层次,划分为一个小境界,分别为初、中、后。比如说,如今童诺诺就是筑基期二层,是为初期。说道这里,他顺带连自己的灵根天赋也告诉陈潇,上品三灵根,金、水、木属。 修行者筑基之后,就要开始注重精神上的锻炼。因为到了出窍期,就是要以精神意念为主。 听了童诺诺堪称详细的解说之后,陈潇立刻意识到了精神力锻炼的重要性。如果他忽视了这一点,等到他成了半仙之体的那一天,跟个瓷瓶差不多。不过外表坚硬,内里空虚而已。一旦要有修仙者用精神力攻击,完全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陈潇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发现的早,才没有走了弯路。 之后的两天,陈潇画符更加的认真了。 最后一天的早晨,陈潇悄悄把童诺诺拉到一边,想要跟他借一点点矿心精华。 童诺诺说:“这精华原本就有你的一份,不必说借。只是,你用这精华做什么?” 陈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想要用矿心精华,代替绘料当中的矿物,用来制作今天的纸符。” 童诺诺一听,差点疯掉。他不可思议的说:“什么?你想要用那么极品的矿心精华,来制作引灵符这样使用一次就扔掉的纸符?!”要不是说这个话的人是陈潇,童诺诺就要扑上去跟对方拼命。这也太暴殄天物,糟蹋东西了! 就算要用来制作纸符,也应该是威力强大或者品级高级的。这种只能在修行者炼气期使用的纸符,再怎么高级也是下品。 也不能怪原本就珍惜材料的童诺诺快要暴走,陈潇也心虚的要命。他也知道这样很浪费材料,不过他手边也只有这一样品级极高的矿物。他非常想要知道,如果换成极品的材料,对纸符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也好对今后使用极品配料的纸符威力,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陈潇双手合十,对着童诺诺求道:“我知道我干这个事有些过分,不过对我来说挺重要。所以,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你也知道我每天往里边调配多少矿物,只要少少的那么一小点,不到半钱。” 童诺诺激动地直喘气。不过他在听陈潇说对他很重要后,情绪冷静了下来。他说:“你要用其他矿物替代,我机关盒里多得是,随便你挑不行?”他看得清楚,陈潇使用的是那种最常见最普遍的矿物,还没有限制,金属矿物和土矿两者都行。他机关盒里随便挑出来一种,都要比那高级。 陈潇歉疚的看着童诺诺,说:“只有用矿心精华,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最后,虽然还是很心疼材料被浪费,童诺诺却还是给了陈潇足够他画一次纸符的分量。 这一次,童诺诺亲自动手帮陈潇调配绘料。陈潇静坐的时间比以往还要长,杜荣跟武青也不由被气氛感染,屏气凝神。 等到陈潇睁开眼,执起笔,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更有气势。他猛然吸进一口气,笔锋落在纸上,几乎要刺破草纸。他动作极快的运笔,一条条线条好似惊龙,以极其威猛的架势腾云而来! 第77章 陈潇缓缓地收回笔,童诺诺迫不及待的去看。眼前这一张纸符跟之前的纸符一样,符面看着特别光鲜。只线条线铁画银钩,看上去格外凌厉有气势。 “看上去可真是不错。”童诺诺对陈潇的成果表示满意。这样的卖相,至少对得起矿心精华做绘料了。 武青也迫不及待的伸手,要过纸符细细端详。看了一会儿,他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这只是一张引灵符。如果这要是一张攻击纸符,字符上附着的意念气势想来会起到增幅作用。” 陈潇画完之后,正坐在那里回想,总觉得这次成功是很成功,只是有哪里不太对。就听到武青说的这句,顿时让他茅塞顿开。引灵符的作用是辅助修行者,功能属性的是滋润温和的。他画的矫若惊龙、气势凌厉,就不对了。这就跟书法一样,不光要线条写得出色,还要能跟内容相符。 他想明白之后,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他怕童诺诺知道这次的试验从某方面说,即使是成功,也有巨大的瑕疵,又觉得心疼难当。陈潇安慰自己,这绝对是善意的隐瞒。目前纸符的功效还没有看到,没准极品材料体验在功效上。 武青一直只纸符的实际体验者,他最有发言权。点评完了纸符之后,等到纸符干透,就小心的把纸符贴身收藏。随即,他立刻一震,又惊又喜的说:“看来意念附着也不是全然无效,引灵的幅度明显增强,速度也变快了。” 陈潇赶忙问:“灵气的表现如何?还如之前那样温和?” 武青摇头:“灵气再温和,速度快起来表现也有些激越。就好似溪水,缓慢是水面平和,流速快水面就不平。” 陈潇早有所预料,所以闻言并不失望。他点头说:“功效增强,应该只是其一。持续时间呢?武仙师有判断吗?” 武青不敢立刻给结论,很保守的说:“还要再看。” 虽然说的很保守,不过武青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取出纸符看一看变化。因为今日画符耽搁的时间比较久,等到他们到了峡谷外,天色已经黄昏。峡谷两边没有道路,只能在山壁上行走。于是他们决定明日一早进峡谷。陈潇觉得正好能在第二天早上,知道结果。 结果让四人都很惊喜。经过将近一天的佩戴,纸符上的光泽和线条上的油润感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武青肯定的说:“这引灵符的功效,能持续三五年。这还是受到草纸的影响,不然能够留存更久。”因为心情复杂,武青还有话没能说出口。如果纸张材质是高级,不是一张引灵符,而是其他品阶更高的纸符。好好保存,作为传承之物也是使得的。 陈潇大大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保守估计,汇聚三五年每日能提供的灵力,转化成为攻击力量,就算是对手是金丹甚或元婴,他也能有一战之力。终于,他在这个世界不再只能被动挨打了。 陈潇很兴奋,连过峡谷峭壁上的山路,都兴高采烈的。杜荣不得不告诉他,如果他还这样,他们就要找个地方停下来,等他恢复了平静在继续上路。可是这峡谷两边全都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没有能让人停脚的地方,必须一鼓作气走过去。陈潇顿时冷静了下来,一行人在正午刚过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山谷。 通过了山谷那条通道,阔别一个多月的园子出现在眼前。 童诺诺惊叹一声:“这么大!”杜荣也惊奇的道:“挂了牌匾,这里有名字了。” 陈潇赶忙去看,才注意到正门上悬挂着一块写了“筑山居”的牌子。武青赞了一声:“字好,名字也好。” 门房位置似乎有人值守,一个青年听到声音出来。看到是他们赶忙迎接:“几位终于到了,席师叔跟诸位师兄弟姐妹都很挂心。几位一路辛苦,快快进去休息。” 常家村的这将近三十个人,入了重玄除非被不同辈分的师父收下,否则他们不分年龄大小,同属于一个辈分的弟子,彼此之间就应该是师兄弟姐妹。 因为席云霆是他们的师门长辈,所以这些弟子们到了新地方,一点都不陌生,相反还很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只是待了几天的功夫,就完全把这个宁静的筑山居当成了自己的新家。 陈潇几人笑笑,赶了一路。虽然每天晚上都休息,到底不如躺在床上来得舒适。陈潇问:“我们住在哪里?” 那位青年笑着说:“师叔早有吩咐,把南院打扫干净,等几位回来,就可直接歇息。” 杜荣忍不住惊讶:“我们还是住在南院?你们住在哪里?整个园子只有南院有厨房,不住南院你们怎么吃饭?” 很显然陈潇跟杜荣都以为这次回来,俩人会换一个院子住。毕竟他们两个一个不会做饭,一个手艺一般。占据那么大的厨房,也是浪费。还不如让常家村的人住在南院,他们两个住北院或者西院。 青年用崇拜的语气说:“如今大家伙住在西院,怕扰了席师叔的清净。席师叔当天就使人改建了厨房跟食堂,用饭非常方便。”这青年显然是被席云霆的财大气粗跟行动力给震撼住了。连当初陈潇跟杜荣都被吓住了,更别提这些生长在深山当中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了。 回想当初脑袋顶上飞过来飞过去扛着建筑部件的修行者们,至今陈潇还记忆犹新。他干笑一声,问:“敢问你们用饭的食堂还有吃的吗?”也只有陈潇隐形吃货,能厚着脸皮直接问人家还有没有饭了。 青年赶忙说:“有的,有的!席师叔吩咐了,每日每顿都温着饭菜,预备着你们回来用。” 陈潇顿时感动不已,席仙师真是太周到,太好了! 结果就这样,一行人风尘仆仆,行李顾不得放,衣服顾不得换。只简单在水井边上洗了手跟连,就进了西院的食堂。 只是看这个食堂就能感受出来大门派的气象。室内光线明亮,白墙红漆柱,上着黑漆的桌椅。桌子与桌子之间,椅子跟椅子之间的距离都很宽阔,没有一点拥挤的感觉。 原本每个院子的面积就不小,有二十来个房间。每一间都有二三十平米大小。席云霆雇人打通了西院角落里的五间,足够三十个人同时用餐。 用了丰富的食材,跟先进的灶台,果然更加的可口,让陈潇吃得别提多么享受。饭菜是之前陈潇他们尝过的那位手艺很好的女子做的。目前这些人的饮食,是全权由这位主管,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女性协助。除了她们两个掌握厨房的大全之外,其余人分成几组,每天轮流去厨房帮忙。要不然光是这么多人的饭菜,俩人就要忙得转不开身,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赶上进度。 第78章 如今他们的修炼氛围热火朝天,大家一时一刻都不愿意被荒废。 席云霆果然按照之前的约定,指点这些常家村的学徒们改练重玄派的基础心法。比起常家的通用心法,重玄心法要更胜几筹。就算是今后没有针对自己灵根天赋的心法可练,只凭这基础心法也可以修炼到出窍后期。 得了这样上乘的功法,常家村人自然兴奋又激动,个个努力又勤奋。只不过西院的房间一半做了他们的寝室,一半做了修行的静室,每次只能有三分之一的人进去打坐。其余的精力没办法发泄,又被限制不能擅自离开峡谷,就去西北角上的演武场锻炼身法。还有一部分跑到筑山居后门那片树林里,自己找了一块平整的草地,席天幕地的直接静坐冥想。 吃完满足的一餐之后,四个人带着行李回到了南院。由于席云霆的吩咐,当初陈潇他们住的屋子没有动。所以陈潇二人这一次仍旧住进了原先的房间,占据了南院朝向最好的正房一侧。 童诺诺原本是想要跟他们一块,不过考虑他从实际上是跟武青一块历练的队友,还是跟着武青住在了东厢这一侧。 下午各自回房休息,陈潇睡了一觉起来,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他又去西院食堂蹭了晚餐,回来在自己的房间里左转右转。最后,他忍耐不住的走出房门,穿过中间的花园庭院,来到了东边的主院落。 东院大门仍旧是敞开着,似乎随时都欢迎有人来拜访。陈潇知道这不过是错觉。门之所以大敞着,是因为席云霆住的正屋距离门口太远。估计席仙师是懒得再客人敲门的时候,过来开门,于是就这么大开着。 陈潇很能理解。要是换成他,别人站在大门口喊,他真不一定能听得见。而其他三个修行者,才不在乎那么一道普普通通没有任何防护的院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南院的大门也是不闭的。 虽然山谷当中的盆地不大,可是那是相对于外边动辄能安置下一个城市或者是一个村镇的面积。打从这筑山居建成,陈潇才对着山谷当中的小盆地有多大,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样说吧,他居住的南院有一个首都三进院子那么大,四个方向的院子面积结构是一样的。另外四个角落里的空地,要比院子的面积还要大一点。因为是要作为修行者修炼的场地,不大点根本就施展不开。而正中间的花园庭院部分,是园子当中最大的一片地方。 就这么大的园子,都没有把小山谷当中的盆地给填满,周围还有一圈缓坡,种植着或疏朗,或稠密的林子。 能住在这样满目青翠,绿树成荫的地方,陈潇是感到很舒适。只不过一到去邻居那里串门的时候,就不得不花费将近两刻钟的时间走过来。 陈潇穿过院子当中的空地,走到席云霆的房门前。他迟疑着没有敲门。席仙师这会儿是休息还是在修炼?内心按压不下的冲动让他过来,可是真到了对方的门前,他又胆怯了。 席云霆五感优秀,陈潇踏进院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他直接拉开房门,把陈潇给吓了一跳。 “陈师傅,有何事?”席云霆问。 陈潇握了握拳,抬头对他说:“席仙师,我想要借测验灵根的法器一用。” 这个想法,是回到山谷后才冒出来的。一看到这些学徒,想到他们会再这里等到重玄派来掌事,以黑户的身份直接办理修行者专属的名牒。陈潇就有些羡慕。然后他就想到自己,临时弟子的身份已经过期。 不管怎么说,他普通人的身份始终是一个桎梏。也许表面上不显,那些修行者们内心里,天然就会把他低看。不会尊重他,重视他的才能。 陈潇想到自己既然能用元气触发牙牌,得到里边的传承。那么不知道元气能不能够使得测验灵根天赋的法器也同样有所反应?一想到这个可能,陈潇就有点不淡定。 他原本是想着今后通过某一个修仙大势力,办理一个真正的弟子名牒。毕竟只有修行者才能够在修仙界行走,普通人是不行的。只不过,这个途径目前还没有眉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达成。所以,能有一个方法尽快的获得修行者名牒,陈潇怎么会不努力去试试。 只不过保险起见,最好不要直接去知世堂测,而是先通过别的法器尝试一下,看看元气能不能触发法器,并且触发之后是否有什么异常。他思来想去,也只有借席云霆手上的测验法器。 比起知世堂充满未知,还是他认识的人比较能信赖。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席云霆的人品。不会对他突然有了能够激发测验法器的能力,而动什么危险的念头。 席云霆讶异地扬了一下眉毛,他没有直接作出回答,反而是邀请陈潇进屋谈话。把请求说出后,这会儿陈潇的心反而不在忐忑。跟在席云霆身后,进了客厅,俩人分宾主落座。他直白的说:“我想要测验一下。” 席云霆看陈潇的脸,尽管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却也看清楚了他脸上些微期待,跟不确定。席云霆就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取出测验法器,放在了陈潇的手边。 陈潇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时候席云霆问他身为普通人,为什么会想起来用法器再测验灵根,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元气能不能够触发反应。要是没反应,他就说自己不甘心,这才想要再测一次。要是有反应,才好对席云霆解释原因。 陈潇双手捧起法器,一只手托着,另外一只手放在凹陷的位置。他努力忽视旁边的席云霆,集中精神召唤意识当中的罗盘,从上边引出一丝元气。不是陈潇不想取更多,也不是陈潇故意藏拙,而是罗盘上的多余元气原本就不多,被他用了两次,剩下的更少。他要节省着,以防万一。 他不敢把法器直接贴在自己的额头。位于上丹田的意识海当中罗盘在那,万一两者隔着个头骨都能碰触到,激起什么反应,陈潇后悔都来不及。于是,他只能控制着那一丝元气从额头的部位移动到手上。这很不容易,并且速度慢得犹如龟爬。 让陈潇感激的是席云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似乎是想要等陈潇自己放弃。就算是这样,陈潇也要谢谢他没有劝阻自己,让他分心应对。 在陈潇的感觉当中,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他总觉得似乎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才历尽千辛万苦,把那一丝元气给挪动到手中。到了这个时候,陈潇更加不敢大意,紧绷着精神,使劲把元气推入法器当中。 屋外已经完全黑透,只有一盏灯照亮的客厅中,法器边缘猛然亮起一道光芒。它或许不耀眼,也不是很明亮,却金灿灿地柔和了昏黄的光线。 席云霆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站起来,走进了一些,仔细的观察。那光芒只持续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在他的眼底留下深深的印象。席云霆反复回想琢磨,慢慢地说了一句:“中品单灵根……”然后有些犹豫地说,“土属。” 陈潇紧绷的肩膀蓦地一松,手软的连法器都托不住了。席云霆赶忙去接,才发现陈潇浑身颤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流了下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是激动,也似乎是释然。他有些不忍,轻轻的举起手,停在空中顿了顿,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陈潇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哑地说:“多谢席仙师。” 席云霆收好法器,坐回旁边的椅子,他说:“不必谢我。”陈潇惊讶的扭头,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不用“予”这样的自称。席云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主动说:“平日对外,跟不相熟的人才那样自称。在师门当中,平辈……还有友人间,这样更自在些。” 陈潇眼中闪过笑意,他点了下头,赞同道:“确实这样更自在一些。” 不过陈潇的内心同时也是真的确定,席仙师不光是个话题杀手,跟人交往处事也不怎么精明。像是刚才那样的时机他突然改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屑跟身为普通人的陈潇成为友人,转换成修行者就没问题了,简直势利眼啊! 他暗自无奈,要不是席云霆身份地位跟修为在那里摆着,人品脾性也导致他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巧合成这样的误会,别说让俩人初步结交成为朋友,没当场反目成仇就不错了。 陈潇笑着说:“既然如此,以后席仙师就直接叫我的名字,陈潇就是了。”随后,陈潇看到席云霆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才说:“好,以后你也不必称我席仙师,而是称呼姓名。” 陈潇态度真诚的说:“这怎么能行,毕竟长幼有序,我比您年纪轻,理当称呼一声大哥才是。”陈潇顺杆爬的技能慢点,因为在这个世界大哥可不是随便让人叫的。于是就这样决定,陈潇称呼席云霆大哥,席云霆则称呼他的名字。 席云霆脸色微淡,似乎不是那么开心。只能说矜持害了他,原本席云霆是想要效仿踏雪寻仙阁的东家叫他一声“小憨”的。这错过了时机,再改口就没了机会,只能默默心塞。 陈潇不明所以,见场面有些安静,还以为席云霆又自动冷场了。他就主动开口挑起话题:“大哥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我之前没能测出,现在却突然有了天赋?”单灵根陈潇有所预料,土属性让他有些意外。大概风水气运跟地脉有关,所以才归属到土属? 席云霆转头看他,说:“奇怪。不过我猜,应该跟你之前得到的传承风水术有关。无论是山势还是住宅,都跟土属脱离不了干系。”所以,只看金灿灿的色彩,他就明白了。只不过,土属性都是各种黄色,这样亮丽的金黄倒是罕见。 陈潇叹服,他说:“正是如此。” 席云霆正色说:“此事,时机不到,场合不对,不要轻易对他人提起。” 陈潇当然不会傻到随便乱说,因为他这个天赋根本就不是因为灵根,而是罗盘带来。只不过席云霆这样叮咛他,让他有些奇怪。他问:“为何?” 席云霆郑重的说:“如果此事外传,世人知道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能凭借风水术,修习成单灵根土属,修仙界都要为之震动!” 陈潇吃惊地瞪大眼睛,坐直身体。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过! 席云霆继续说:“无论是一心修仙的凡人,还是修行世界没有天赋的子弟,都会拼尽全力想方设法的从你手中获得此法。到时候,你将不得安宁!” 陈潇顿时不寒而栗。席云霆绝不是危言耸听,想想庞和牧那样想要拜入仙门不成,转而追仙的疯狂粉丝,绝对不会是个例。还有那些修行世家的普通人。他当初只是冒名一个不受重视的低阶修士,就能震慑得家底身后的王老板,可想而知他们的根基和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别说多,这样的世家子弟只要有一个,就能用手中的威势轻易的把陈潇弄死! 陈潇脸色苍白的连连点头:“多谢大哥提醒,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往外传!” 席云霆安慰地对他说:“也不用太过忧心,注意不外传就是。此时如果不是亲见,我也是不信的。”怕只怕有人不管真假,孤注一掷。不过这话,他就不说出来惊吓眼前的少年了,“还有,转换名牒之事。也不需你亲自去知世堂。待得我师门长辈前来,为西院的弟子们办理名牒时,顺道办了就是。”刚才陈潇那样运气半天才能让法器有反应,实在太过异常,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大哥!”陈潇感激的眼圈都湿润了。要不是顾及形象,他也不是那样逗比的性格。真想像他的一个徒弟那样,扑过去拜倒在他的袍角下,抱住席云霆的大腿使劲表达他的激动之情。 席云霆真是一个好人啊!这样的大哥认得真是太幸运,太值得了! 第79章 筑山居当中的众人惊奇的发现,席云霆跟陈潇二人竟然以兄弟相称。倒不是说俩人之前没有那样熟稔。席云霆待陈潇有些特别,大家都是看在眼中。可是突然亲近成这样,就让诸人觉得奇怪。只不过,不管怎么旁敲侧击,也没有办法从陈潇的嘴中问出什么。而席云霆平日里威势也很盛,让人不敢往前凑,问这么私人的问题。真要壮胆去问,那都不是找没趣,而是找死的节奏。 武青才不管俩人之间这让人百爪挠心般好奇的改变,他直接找上席云霆,想要请他帮忙去寒山城看看情况。放眼筑山居当中,杜荣修为太低,童诺诺迷路成性,陈潇一介凡人,阿寿通缉在身。也只有席云霆能够胜任这件事。如果不是他经脉没有痊愈,实力大受限制。他也不用去求席云霆帮忙,自己潜伏回去就是。 席云霆没有推辞,应下了此事。原本他就比较关心这件事的后续,并且他身上还有一个关于凶兽异动调查任务。为此去一趟知世堂,顺带打听相关的消息,顺理成章。 席云霆一走就是一天。等到他回来,不光是武青关心,连陈潇跟杜荣也领着童诺诺去了东院听消息。 席云霆已经梳洗过了,换了一身衣服,头发还有没有干透。见了他们一块过来,就赶忙让他们进到客厅。 “席仙师,有没有他们的消息?”武青略带激动的问道。 当初那些人,有一个人跟他很熟,师门之间有些渊源,以前也见过几次。武青就是把自己的名牒托付给了对方。在常家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荣就把从死者身上拿到的名牒交给了他。他看了,虽然是其中之一,却并不是他的熟人。另外根据那具只剩下一条腿的残尸上衣服的颜色推测,也并不是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武青心里就一直觉得对方活着。他都能在绝境当中活下来,对方应该也能活着回到寒山城。 席云霆摇了一下头:“寒山城内一切如常,也没有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武青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随后他很快又振作起来。说:“他们要是真去了寒山城,也肯定想我现在这样,觉得情况不明,不便露面。” 陈潇不忍戳破,他觉得那些人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他问道:“大哥,从山谷前往寒山城的道路怎么样?有什么不妥没?” 席云霆回道:“没有不妥。全程都很顺利,无一埋伏。” 连埋伏都扯了,说明对方觉得没有必要再防备跟截杀。也变相说明,能威胁到他们的人都死了。 武青的脸色一下变得灰暗了下来。杜荣不忍心的对他说:“武仙师,别难过。我们一定能够为他们报仇!让真相大白天下。只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知世堂,他们定不会放过这伙人!” 武青脸色阴沉的点头:“不错,一定要把这些人杀光!”随后他目光坚定的看向席云霆:“武某这就告辞了!多谢席仙师的帮助!等这件事了解,再前来报答您的恩情。” 席云霆淡淡的说:“同为修行者,危难之际互助是应有之举,不用提什么报答恩情。” 随着武青站起来,其他人也起身。陈潇向席云霆说:“大哥,小弟在这里也向你告个别。” 席云霆有些意外,他问:“在这里住的不好?” 陈潇笑着说:“并不是。这次出来历练,对我来说收获斐然。当然最大的还要说跟大哥你的结识。只是,我在寒山城当中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老是留在筑山居做客。当然,今后有时间,还是要来打搅大哥的。” 席云霆看他去意已决,点点头:“也罢,既如此就一起上路。其实予对此事也很关注,既然已经介入,索性就管到底。” 武青闻言大喜:“能有席仙师襄助,定能事半功倍!”杜荣也感到很高兴:“太好了!”童诺诺不可无不可,没有发表意见。 只有陈潇面上微笑,内心古怪。话转得太生硬了!明明武青说的时候,席云霆还没有这个意思。他一说要回寒山城,席云霆就对此表示关注,要介入管到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潇都觉得奇怪。怎么这位大哥,总是想要跟他一起行动。他当然不会自恋到是因为对方对他有什么不轨之念,只不过不弄明白对方的目的,总是让他不自在。 大概是察觉到陈潇的态度微妙,席云霆看着他问:“陈潇,你觉得如何?” 陈潇怎么可能在众人都表示了欢迎的时候反对,只好说:“能跟大哥同行,小弟自然是很开心。” 席云霆听了,嘴角弯了弯,眼神都显出了些微光亮。看的陈潇内心顿时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席云霆很少笑意这么鲜明,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因为能一起同行而感到开心。这让陈潇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在鲶城外港码头时,偶然看到对方独孤一人矗立,目送船离港出海。 陈潇心口微微的一疼,有点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难得能够遇到一个能结交的人,不舍得太快分别,重归寂寞。席云霆这明显太缺乏友情了! 至于席云霆为何如此,还是当初那个原因,想要就近观察陈潇为何能不受他带来的厄运影响。当然,想要跟新认识的朋友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心思也有,不过却并不是很重。在修仙界大家交朋友,对分别并不是很在意,并不会有不舍。因为修行之后生命悠长,以后再见的机会很多,相处的时间总会有。 对于他们一下全都要走,阿寿起初有点慌。席云霆却对他说:“你们静心修炼,不要轻易离谷。每隔几日,我会回来一趟,带回食材。你首要把他们管好,不要有事。另外有什么需要,也可向我禀告。” 阿寿原本就是预定管理这些人的,被席云霆委以重任,顿时责任感大起。他郑重其事的点头:“仙师,您放心。阿寿必定不负所托,管好弟子,等您回来。” 交代完了阿寿,席云霆跟陈潇几人就立即上路。这段路程,因为之前陈潇随时换方向,在山中到处乱绕,走了有一个多月。现在一心赶往寒山城,不过只用了十来天的功夫。 陈潇和杜荣离开的时候,租的那个院子并没有退,所以几人随着他一起回来。因为格局并不大,房间也不太多。幸好他们不过就五个人,还是能够每人分上一间。 刚刚安顿下来,武青连休息都顾不上,就想要去知世堂告发厉仙师一伙。却被杜荣给拦住:“就这样贸然前往恐怕不妥。不如乔装打扮一番?”杜荣是怕万一那些人还没有死心,专门有人等在知世堂。发现武青还活着,连童诺诺跟他们两个都有危险。席仙师只一个人,对方却是金丹九层外加好几个金丹期,并不是对手。 武青虽然看似根个莽撞的大汉一样,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刚才不过是因为激动一时没有想到,这会儿得了提醒,就依言做了一些伪装。说是伪装,不过是换了一身长袍,戴上一顶带沿的帽子,使劲往下压,挡住上半张脸。 陈潇有些无力。这跟明星出门带个墨镜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一样,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看出来。不过陈潇也没有更好的伪装办法,又劝不住武青不去,一行人只好这样出了门。 到了知世堂,照旧这里人头涌涌。虽然每天都有人接了任务离开,可是每日也有人刚刚返回,这出入的人似乎总是减少不了。 五个人在入口分成两队人马,武青跟童诺诺还有席云霆一块,前去面见知世堂的高层。武青跟童诺诺两个是当事人,席云霆之前领过相关任务,又是证人,就一同前去。陈潇跟杜荣的身份还差一些,虽然跟这事有点关联,但是不如席云霆说话有力。再说又用不到五个人一块去,所以就留在大厅。 正好他们出来历练是接了任务的,杜荣就提出跟雇主两个去交任务,结算悬赏。 陈潇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中,随后跟着杜荣前去交任务的区域。 陈潇说:“咱们接了任务出去都三个多月了,不会任务已经被人交了吧?” 杜荣笑着说:“不会。任务是冬天挂出来的,应该是一位刚刚出师的符纹师挂在知世堂的长期任务。想来他并不知道石线草在冬季难寻,悬赏给得也并不丰厚。其他季节则不然,春夏秋三个季节,很有些低阶修士乐意赚这笔小钱,算是正常任务。” 俩人到了交任务的地点,见那石线草的任务果真还在。杜荣交上了石线草,领了不多不少的二十个灵币。 随后,杜荣又带陈潇来到了另外一个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的大厅。杜荣低声对陈潇说:“这里就是知世堂兑换处。可以用物资兑换成灵币灵珠,也可以用灵币灵珠来兑换物资。不过直接兑换物资很有些不划算,如果不是很紧急,人们宁愿挂个悬赏,也不乐意来这里被宰一笔。”顿了顿,杜荣又说,“虽然他们加了一道的价格是有些贵,不过比起接上店铺里卖的那些,确实齐全又是最新的。” 他们两个这里过来是来把蔗荧草卖掉。蔗荧草是上品灵草,炼器和炼丹都用得着。摆摊或者卖到专门的药草店当然价格给得更高,可是他们这次带回来的数量不小,也只有知世堂能一下吃掉。 果然,见了一大盒子的蔗荧草,知世堂的员工面不改色的给估了一个价。顺带一说,这个大盒子是童诺诺提供,之前也一直放在他的机关盒当中。所以说,这一路上没有童诺诺在,还真是不方便。 足足几十斤的蔗荧草,知世堂给了二十个灵珠收购,杜荣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按照分配的比例,陈潇能拿到八个。顿时让他觉得一次历练就能收获这么多的灵珠,也难怪这些修行者们孜孜不倦的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跑。真正是收获与危险并存。 他们这边进行的十分顺利,武青那边就没有那么好运。在入口等了半晌,才等到三人出来。打头的是垂头丧气的武青,身后跟着有些无措的童诺诺和面无表情的席云霆。 第80章 陈潇赶忙上前,问:“怎么回事?事情不顺?” 武青愤愤的道:“那位管事也太过死板。事有轻重缓急,不过就是一道程序,通融一下都不肯!” 童诺诺对现在的状况还有些搞不懂,他没有擅自发表看法,只是对陈潇摇了下头:“没有见到负责人。” 席云霆走过来,抬手轻轻地握住陈潇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有事回去再说,别在这里挡门。” 陈潇心中一凛,顿时闭嘴。几人一路无言,气氛凝重的回到了陈潇租住的小院。 大家不约而同地进了陈潇房间的客厅。武青忍了一路,这会儿终于爆发。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具都跳了起来,发出响亮的撞击声。他大声的抱怨说:“这事儿闹得,真是太倒霉!” 杜荣赶忙上前拉住他,推着他坐到椅子上:“武仙师,您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要急死了。” 武青还犹自气愤,口气很不好地说:“我当时在凶兽的追击当中身受重伤,以为必死。就把名牒托给了我那熟人。”这件事在场诸人都知道,陈潇跟杜荣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碍,“我们到了那里,直接跟管事说有人匿名发布任务,故意隐瞒任务危险程度。带队的厉仙师知情,并隐瞒真相,还蓄意牺牲历练者性命,导致伤亡惨重。我现在来要求给我们这些受害人一个公道。出事那位管事还挺公事公办,直接问我是什么任务。我就直接告诉他,那管事去调阅任务档案,结果回来告诉我这个任务已经完结了!而我的名字则上了亡者名单!” 陈潇吃了一惊:“什么?!是厉仙师他们做的?” 武青越想越气氛,脸色都变得铁青。他猛地点头:“肯定是他们一伙!当真是好计策,好阴险!厉仙师等人首先匿名发布任务,然后再自己接取做带队。骗我等不知情者入瓮,充当诱饵完成陷阱俘获目标,再回来用乌眼青幼崽交任务,完结悬赏。他们只要把其他受害者全部灭口,然后以在历练当中死亡的名义上报,这件事就算在知世堂完了!如果没有知情者回来翻案,就算是他们师门找来,也不会知道真相!” 也是武青太想当然。认为这些人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恶事,肯定没有胆子再回知世堂了结。他们必定遮遮掩掩,潜藏在暗中。或者干脆已经离开寒山城,远走高飞了。等到任务时限到了自然就被注销,这件事就悄无声息地石沉大海。哪知道他们胆子这样大,还敢若无其事的出现在知世堂,进行了这样的收尾。 席仙师说:“任务在知世堂完结之后,再要告发,追究发布任务或者参与修行者责任,都必须要负责人同意才能够进行。于是我们提出见负责人。管事说可以,但必须要进行身份核对,才能面见。偏在此时,武青身上并无名牒。” 童诺诺说:“遗失名牒补办非常的麻烦,必须要回到自己出身的天境。知世堂出具的只是临时名牒,权限仅仅只能坐坐海船,通过漩涡传送门而已。像是这样正式的场合,临时名牒就不管用了。” 武青说:“那时原本想说那我先不去。让童诺诺以当事人,席仙师以见证人的身份去见负责人,却被席仙师给拦住了。于是我们就先出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席仙师会阻拦他,不过他相信这个重玄派的弟子一定是有理由才这样做。他就直接问:“席仙师,当时为何阻拦我等?” 席仙师缓缓地说:“再待下去,透露的信息越多,对我们的危险就越大。” 陈潇忍不住说:“为什么?难道知世堂内部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忍不住惊愕,武青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这件事跟知世堂有关?是知世堂的人害了我们?!” 武青、杜荣、童诺诺对知世堂的印象,那就是权威、公正。是大部分修行者心目中值得信赖的机构。所以,他们三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知世堂会纵容那伙人,拿那么多人的性命任意残害。 陈潇却全然不一样。在前世讯息大爆炸,各种消息传得飞快。他知道不管是任何一个组织,只要有权利,就有贪污、*、渎职、以权谋私等等各种不堪的存在。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知世堂会是一个纯洁无垢的机构。当席云霆阻止他继续在知世堂门口说话时,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席云霆安抚惊怒的三个人说:“事情未必糟糕到那种地步。知世堂是由几个势力组成,参与此事的恐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就拿用乌眼青幼崽来顶替幼兽|交任务来说。俘获两者之间差距巨大,任务说明与内容严重不符。死伤人员众多必然是因为危险程度不实导致。过手此事的人必定知道这违反知世堂的准则,当时就应该提请上级介入。如果那时知世堂上层已经知道,并且介入调查。我上一次回来打探消息时,就不会什么动静都没有。” 陈潇明白了,他接着席云霆的话往下说:“所以,当中有人压下了这件事。” 席云霆点了下头,说:“是的。我怀疑那位管事就是参与其中的人。中间他离开的时间太久,并且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我想,就算武仙师提出由我跟童仙师出面,他也会找出另外的理由,不让我们见负责人。” 就算不是知世堂整体,只是其中一部分参与其中,也让武青气怒交加。他的经脉原本就没有好彻底,这一下直接被气血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陈潇吓一跳,席云霆一个箭步上前,也不知道按了武青那里,他就晕了过去。随后,他把一枚养息丹塞入了他的嘴中。 闹了这一场,谁也没有继续说话的心思。把武青送回房间,就各自去休息。毕竟他们刚刚赶路回来,每个人都有些疲累。 第二天一大早,武青就一脸青白的出现。他说:“既然那管事知情,不如我们直接将他拿住,逼问出幕后到底是谁在主使此事!” 席云霆摇头说:“此时情况不明,不可贸然行动。毕竟对方只是知世堂其中的一部分势力,一个弄不好就要跟整个知世堂对上。寒山城将再无我等存身之地,比之得罪城主,被全城通缉还要凶险。” 杜荣担忧地说:“武仙师,你伤势原本就没有痊愈,经过昨天吐血,越发严重。此时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武青惨然一笑:“我还怎么能有心思休息。只要想到原本一心信任的知世堂,也是侩子手,就让我寝食难安。亏得当初那些同伴如此信任,想方设法赶回来告发,说不定就是被那些给出卖,或者直接死在了他们手中!” 陈潇皱了皱眉,想想还真的有这种可能。他问席云霆,说:“我们继续住在这里不要紧吗?要不先回山谷吧。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住在这里,上门来灭口可怎么办?” 席云霆说:“昨日我们是直接从知世堂门口离开。那里人多眼杂,所以知世堂的人不敢明目张胆跟踪。暂时继续住在这里无事。倒是立刻返回山谷,恐怕会被盯上。要是对方后台强大,说不定出城的各个途径都已经被对方监视,只要离开寒山城,就会立刻派遣杀手前来。” 陈潇听了,心里越发不安。能够有力量监视离开途径,就能够有力量在寒山城中遍布人马搜寻他们。时间越拖的久,对他们就越不安全。 显然席云霆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说:“稍安勿躁。今日我就想办法跟知世堂本地的负责人也就是主事接触。既然管事压下此事,不让我等面见对方,说明对方所属势力很可能没有参与。只要负责人肯出面,查明真相,这件事不难解决。” 席云霆这个话一说出,场面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能有解决的方案,让几人安心很多,再不是刚才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不安表现。 陈潇几人直接劝武青回去休息,武青还心有不甘。昨天被那管事耍得团团转,让他并没有轻易放弃从对方身上入手的念头。不过这会儿时机确实是不好,他也只好偃旗息鼓,休养身体。 紧接着,席云霆就离开了陈潇的住处,去进行跟本地堂主接触的事。结果席云霆这一走,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 这状况让四个人都很不安,甚至有时还会冒出各种不好的念头。席云霆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几个人当中,唯独他修为最高,身份背景最为深厚。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他们又怎么可能能全身而退? 焦灼的等到清晨,几个人再也待不住。如果席云霆出事,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再安全。还不如先离开,再想方设法的去打听情况。 第81章 在这种紧张不安当中,陈潇还算是比较沉稳的。因为他知道,席云霆身上具有的强大气场表明,他绝对不是一个早亡之人。那辉煌浩瀚的气场非常稳定,能够绵延存在至少数百年以上。对此,陈潇有着绝对的自信。他觉得,席云霆一定是因为什么意外耽搁了,才没能回来活着是送个信。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每因为迟疑耽搁一秒,都可能有危险降临。 于是,在陈潇的建议下,他们转移到了一处只有外地修士居住的客店。这家店因为面向乘船从海洋另外一头过来的刚刚抵达寒山城的修士,和因为种种原因一时资金周转不开的修行者,价格相当低廉。当然因为价位问题,居住条件简单,服务也不怎么样。这个时候的陈潇一点也不讲究享受,店员越冷淡越好。 要了一间四人间,里边并不是四张单人床,只是一个大通铺。房间内没有任何其他家具,堪称简陋。四人或坐或站,陈潇说:“现在情况越发扑朔迷离,在有进一步的消息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躲在这里。”不知不觉当中陈潇掌握了话语权,步调随着他走。原本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武青拿主意。然而他心中因为仇恨而有些难以冷静的处理事情,潜意识里大家都觉得如果让武青做主,他们可能死得更快。 陈潇对杜荣说:“荣叔,麻烦您去打探一下,知世堂的主事到底是什么背景,属于哪方势力。要是能知道这方势力最近的变故就更好,再探听一下昨天这家有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后边这一点只是顺带,打听不出来不要强求。” 杜荣肃容道:“是,东主。” 武青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说:“我跟杜修士一块去吧,他一个人太过危险。” 陈潇眉心微微一蹙,随后很快分开,他点了点头,认真而郑重的说:“一切以二位的安全为主,我不想再听到自己人的坏消息。” 武青沉声说:“放心,就算是牺牲我的性命,也不会让杜修士出事。”说完这句话,俩人就出了房门。 陈潇拧着眉毛,看着他们走远,才关上房门。童诺诺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道:“怎么,你担心武青会莽撞行事?” 陈潇叹了一口气:“我不得不担心。现在大哥不在,千万要谨慎行事。一旦有问题,我们一点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武青那句拿住知世堂管事逼问主使,让他想要淡忘都不可能。太不顾一切了。 童诺诺说:“也不能全怪他,武青大哥是跟经常一起结伴进行历练的同伴一块加入到队伍当中。到如今只剩下同一个人活着,难免悲愤。” 陈潇这才知道,叹息了一声。随后童诺诺想起什么似得,从机关盒当中拿出一样东西。他说:“要说我们全无自保能力也是如此。你看——” 陈潇看过去,那是一个紫红色乒乓球大小的圆球,乌蒙蒙的没有一点反光。陈潇问:“这是什么?” 童诺诺神情当中透着一丝凝重。他说:“这是我目前能够做出的杀伤力最强的暗器。我换掉了配方里边主要成分,用矿心精华替代。它的威力大幅度提高,击中目标时,爆发出来的能量,能把一个金丹期修士轰击成重伤。”陈潇倒抽一口气,这跟前世的手|雷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童诺诺又在机关盒里掏了掏,一共五个紫红圆球摆在跟前。他说:“我用掉了矿心精华,做了五个。可惜我手上的材料只能制造这么几个。”这显然是童诺诺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赶制出来的,要是以前有这样的利器,他也不会被队友嫌弃。 陈潇心情复杂。他一直知道,童诺诺是有多么宝贝这些矿心精华,梦想着用这些精华提升机关研究。可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的把它们全都拿了出来,做成了五个一次性的炸弹。他缓缓说:“诺诺,你放心。等以后安全了,一定给你再弄一些!” 童诺诺一直严肃的圆脸,露出一个笑容:“好,我相信你。”他抬起手中的紫红圆球,说:“刚才没有敢拿出来,并不是我不相信他们两个。而是我有些担心,武青大哥知道有了这样杀伤力的暗器,这次出去会想做一些以身犯险的举动,危害到大家。” 陈潇点了下头:“你顾虑的很对。” 童诺诺抿唇,往陈潇手中塞了一个。他说:“这个给你,以防万一。虽然这种暗器只有在遇到真元的时候才会触发,只能是筑基期以上才能使用。不过,要是能够在对方出手的瞬间扔到他跟前,直接就会敌人的力量激发,造成双层的伤害。” 陈潇接过紫色圆球,内心沉甸甸的。童诺诺根本就不知道陈潇现在也有了天赋,还有了元气这样能够触发圆球的力量。他把这个给陈潇,就是想着在危机的时刻,陈潇能拉一个垫背的,不至于白白死掉。 气氛太沉重,陈潇不由开玩笑的说:“你这个紫色圆球有名字吗?我看不如叫炸弹,挺形象的。” 童诺诺说:“这玩意以前的名字叫做爆豆,是机关师们外出历练用来驱赶猛兽的。撒出去一把爆豆,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剧烈响声,那些猛兽听到了就都吓跑。不过,现在两者效用完全不同,叫炸弹也不错。” 也就是是说这玩意原先只是一个豆子大小只有巨响没有伤害的鞭炮。却被童诺诺改了改,变成了乒乓球大小杀伤力堪称可怕的炸弹!陈潇惊愕的看着童诺诺,不由得有些敬畏。从某种方面来讲,童诺诺也是个天赋可怕的人。 童诺诺没看到陈潇的表情,他低头把剩余的四个塞回了机关盒。头也不抬的说:“正好做出来了五个,我原本是想着一人分一个。这些等到他们回来了,再给他们。”他说着,手底下还不停的翻找。可能是东西不好找,童诺诺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还站起来弯腰把胳膊伸进去摸索。“放哪里去了?”他嘀咕了一句,随后眼睛一亮,“找到了!” 他手中拿着一个折叠雨伞一样的东西。这玩意是金属跟木架混合,金属部分泛着幽冷的光芒,木质部分则涂着深色的漆,处理得油润亮泽。他手指在伞柄使劲握了一下,伞身的位置竟然像是前世科幻电影当中的武器一般,发出轻微兹兹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伞身裂开几个细缝,分成两个交错的圆圈。内外两圈,三百六度每一个刻度上都有一根伞骨。 他把这个东西架在胳膊上,向着前方瞄准。然后对陈潇说:“这个给你用,我来教你怎么使。你就像我这样,对准前边。看到手柄这边的凸起了没有,用手指勾动就可以。到时候,前边会喷射出金属性灵气针,向着你面前的方向无死角的攻击敌人。只是,因为我能力不足,做出来的只能杀伤修士,筑基期以上的不行了。不过,应该能稍微阻挡一下筑基期的修士,让你等到帮手。”剩下童诺诺没说,要是没有帮手可等,就直接扔出去炸弹,拉着对方一块同归于尽。 童诺诺把这个武器塞到陈潇的手中。他有些感慨的说:“我的研究方向,是想要以使用者最小的力量消耗,发挥出最大的伤害。这个是确立想法之初制造的试验品,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能使用。当时以为做出来只能压在箱子底,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用它的一天。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会做得威力更大一些。” 陈潇一手握着炸弹,一手抱着比机关枪还要恐怖的武器,已经是满脸懵逼了。以他对修仙界贫瘠的想象,他原来以为机关师就是制作机关陷阱,木牛流马之类的。没想到原来童诺诺的定位是机械武器制造啊! 只有两个人等在客店,闲着也是无事。童诺诺就拉着陈潇,手把手的教他如何使用这件被他称为杀伤力“不强”的武器。 等到杜荣跟武青回来的时候,陈潇已经是一副疲惫外加恍惚的样子了。实在是刺激太大给闹的。 陈潇抹了抹脸,肃然问道:“杜荣,武仙师。有什么收获?” 杜荣在外跑了一天,武青因为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外加更需要紧绷精神避免被人认出,两个人都很累了。 杜荣说:“我们打听到了知世堂的主事是城主家族的重要成员之一,寒山城城主的韩元春的弟弟韩云溪。还有一件事你们恐怕不知道,此时韩元春跟韩云溪并不在庚生小天境,而是去了其他中天境!” 陈潇愕然,说:“他们不在庚生小天境?” 武青点了点头:“是的,据说城主韩元春带着他弟弟韩云溪跟弟妹前往其他中天境寻医求子去了!” 第82章 “什么?求子?”陈潇诧异的道。要不是杜荣跟武青满脸复杂、一言难尽的样子,跟童诺诺同样惊奇的神情告诉他,他的耳朵没问题,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杜荣疲累的坐到大通铺上,他说:“正是。韩元春、韩元之为韩家主支,这一代就他们俩人。韩元春独身至今,后继无人,曾想要把城主之位传给兄弟的孩子。韩元之婚后曾经有一子,只是不幸没有成人就夭折了。此后,不管韩元之夫妇如何努力,却没能再有后代。韩元之夫妇修为已至出窍期,再生不出,今后等到修为晋升就更加无望。韩元春就有些急病乱投医,四处为二人搜罗药方。这件事寒山城内虽然谈不上人尽皆知,稍微上了岁数的修行者都知道。” 瞬间陈潇表情微妙,童诺诺神色神同步。俩人显然都想到了在常家村的时候,听阿寿说起了百余年前关于常家那场失守在族学斗殴的时候打死了韩家嫡系的独子,结果酿成大祸,不得不举家出逃的故事。想来他口中那个死掉的独子,就是韩元之没有成年的儿子。 也怪不得韩元春雷霆震怒,要拿常家一族陪葬。这可真是千亩地里的一根独苗苗,就这么被人给拔掉,能不心疼得伤肝伤肺么! 陈潇硬是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去追问修仙界的修仙者为何生育困难,又是如何解决不孕不育的问题。转而问道重点:“韩家的城主跟知世堂主事都不在,韩家有无做主的人?” 武青摇头说:“韩家的事情都是由这二位决断,别的人都是旁支,做不了主。” 于是这会儿,是因为常家村跟韩氏世家的旧怨,造成了在关键时刻找不到人的局面吗?这世间因果,颇有些莫测神奇。 陈潇只好转而问道:“那么有没有打听到韩家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席大哥的消息?” 杜荣说:“除非是像城主跟知世堂主事一块出行这样的大动向,能够探听得到。像是这样具体到发生什么事,是问不出来的。”看陈潇失望,杜荣赶忙说:“不过东主不用太过担心。我跟武仙师都认为,席仙师很可能是跨过漩涡传送门,去了对方去的天境。” 陈潇惊讶说:“能追得上吗?” 武青说:“陈兄弟误会了。席仙师真要自己去追,是没有办法追到的。他也只能跨越天境之后,到当地的知世堂,出重金悬赏,请一位修为至少早元婴期以上的修仙者去为他传递一下消息。” 陈潇琢磨了一下,想想以席云霆的土豪程度,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席云霆没事,让陈潇的心一下安稳许多。他乐观地说:“那我们要做的就是隐蔽好,等席大哥回来,事情肯定就有转机了。” 武青站起身来说:“你们在这里藏好,这几天我就不跟你们在一起了。”然后他看着童诺诺说:“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要是我有个万一,今后知世堂那边追缴的赔偿,就都归你。” 陈潇跟童诺诺吃惊的站起身,陈潇赶忙说道:“武仙师,你要去哪?” 武青说:“我要去找我那朋友。” 陈潇不明所以的看杜荣。杜荣说:“我俩今日外出,打听到了韩家的消息,原本想要回转。武仙师却提出趁着天色尚早,想要去知世堂那位管事经常出入的地方看看。也许能够寻摸到什么踪迹,结果却在这个过程当中看到了武仙师故交那位师门的求救标记。” 陈潇不由得隐晦瞪了杜荣一眼,怎么没把武青给拦住?让他乱跑,还是专门到知世堂管事的附近! 杜荣只能苦着脸看陈潇。这位武仙师再怎么伤势未愈,他在武力值上也比不过。再说俩人交情太浅,他不敢硬是阻拦。 童诺诺走了过来,说道:“难道是武青大哥之前给了他名牒的那个熟人?” 武青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想到是他。就算不是他,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事情被牵连的同门。” 陈潇沉吟道:“此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陷阱,武仙师这样一头撞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武青说:“我也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暂时要独自行动。以免真的陷进去,把你们给害了。”他明知危险,却还是要去,并且态度坚决。陈潇想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似乎是看出陈潇的心思。武青一笑,说:“我俩师门之间来往多年,关系深厚,彼此互助,形似同盟。对方既已发出了求救信号,我没有看到便罢,看了就不能无所作为。而且,也不一定真就是陷阱。” 陈潇沉默了一下,才看着武青说:“难道片刻都等不得?至少等到席大哥回来,也好有个帮手。” 武青摇了下头:“他发出的十万火急的讯息,耽搁一时一刻,都不知道有什么变故。所以,等不得。” 因为这个世界以修仙为主流,修行时生命漫长,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联系要比前生更加的牢固。交好的门派弟子跟同系也差不多,一样的深厚。所以,发现了求救信号之后,武青甚至能放下复仇,不顾危险的前去搭救。 陈潇见此,也只好不再阻拦。他扭头看了一眼童诺诺,童诺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机关盒当中取出精心制作的暗器,递给了武青。跟对方详细说了使用方法之后,武青表情振奋了许多。比起之前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有把握多了。 武青珍而重之的把紫色圆球小心的收好,对他们说:“你们在此等我一天,如果一天之后我没有回来,不用再等我。” 席云霆还没有回来,武青又紧接着离开。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人疲于应对。 三个人谁也没有心思闲聊说话,匆匆吃了些东西对付了一餐,就躺下休息。杜荣跑了一天,几乎是一挨着枕头,就响起了鼾声。手边放着童诺诺给他的两样东西,陈潇却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清晨杜荣第一个起来,旁边童诺诺一起身,陈潇也睡不下去,干脆起床洗漱。童诺诺留在房间里等,陈潇跟杜荣一块外出去买早点。 俩人刚刚走到大堂,就见一个修士从店外奔了进来,冲到一桌正坐在桌边吃饭的人身边,声音有些高得说:“不得了了!昨天晚上码头那边出了大事。有不明身份的人斗法,波及毁坏了好大一片建筑物!码头现在被封锁,正在收拾残局。贴出了告示说,今日起停航,三日后复航。快快,你们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得赶紧去把船票改签,晚了就没舱位了。” 那人的声音一落下,他两个同伴一边七嘴八舌的追问,一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陈潇跟杜荣对视了一眼。杜荣点了点头,就直接上前,装作好奇的样子仔细问了问。正好也有其他听到的人也对这事关注,过来询问。杜荣问道想要知道的东西之后,就不着痕迹的退了出来。 杜荣凑近陈潇,压低声音对他说:“斗法的双方其中只有一个人。另外昨天晚上码头附近的人听到有一声动静特别大的巨响。” 陈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肃容说:“叫上童诺诺,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孤身一个人,巨响和极大的破坏。种种迹象表明,斗法的其中一人方必然是武青无疑了。如今一点侥幸也没了,那所谓的求救讯息,就是陷阱。如今对方发现上当的只有一个,一定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搜查剩余的童诺诺跟席云霆。至于他跟杜荣,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们在门口汇合的一幕,大概也难逃追捕。 三个人匆匆的退了房,低调的离开了客店。 虽然跟武青相处的时间不长,交情不深。可是,猛然一个认识的人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还是叫人觉得很沉痛。童诺诺跟武青相处的时间最久,他压抑着难过的心情,问陈潇:“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陈潇尽管脸上还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其实心情很紧绷。最让他感受到压力的是现在他们什么头绪都没有,而对方潜藏在暗中,一步步的逼近。他想了想说:“我想回之前租住的院子看一眼。” 童诺诺跟杜荣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也只好同意陈潇的意见。 绕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陈潇跟杜荣的住处。这边的住宅区原本就间隔较远,平日里很冷清,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一边观察环境,一边快速的前进。推开院门,还跟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陈潇心头刚刚涌起失望,就感觉周围气场微动,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立刻转身往后看,席云霆就蓦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对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没有退去的紧迫跟焦急,眼睛紧紧地在他身上巡视了一番,发现陈潇安然无恙,才放松了下来。 “你回来了!之前去了哪里?”几乎是异口同声,俩人同时问道。 第83章 席云霆的出现,让杜荣跟童诺诺也同样的高兴,两个人立刻走了过来。陈潇又惊又喜,赶忙说:“之前你没回来,我们怕出事,就暂时换了地方躲藏。” 席云霆主动说那么一句,接下来酝酿第二句的间隙,就足够陈潇把他们之前的经历都叙说了一遍。等陈潇说完,席云霆才回道:“我之前辗转去了亘河中天境,到那边的知世堂发布了一个紧急任务。韩城主收到消息会立刻赶回来。” 三个人虽然感到很开心,可是心里却有些疑问。童诺诺说:“我对韩城主不了解,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妒恶如仇的人吗?”竟然可以暂时放下重要的继承人问题,专门为了一个恶事赶回处理。 席云霆神情肃穆的摇了下头:“并不是如此。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厉仙师瞒报危险级别,致多位任务历练者死亡,修行者之间纠纷的程度。” 陈潇神情也严峻了起来:“果然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简单。”席云霆看了他一眼,陈潇主动解释说。“从昨夜那伙人能在码头设伏我就感觉到不对。就算是厉仙师一伙人有后台,灭口武仙师这样的幸存者,也不可能在码头这样一旦出了事情就惊动整个寒山城的地方。除非他们有恃无恐。”码头这样地点,欺骗性太强。武青肯定会想对方藏在这里是想着伺机上船逃离,心里就多信了三分。 席云霆干脆的点头,说:“幸亏你们还算是警醒,没有全都中了陷阱。寒山城内同样严禁斗法,不管是在城内任何地点设伏,都会使得城内的城卫队前来。灭口武青不过是这一系列行动的开端。接下来,寒山城内就要有大乱!” 陈潇三人吃了一惊。杜荣赶忙问道:“席仙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云霆快速地说:“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图谋甚大。厉仙师一伙人本来是上层天境的一个小团体,多以驯兽师为主。他们专门捕捉凶兽幼兽,进行倒手。因为一直很顺利,这一次就想在寒山城做一笔大的。他们以匿名的方式发布了任务,并且隐瞒了危险程度。这样的操作原本就需要有内部人的配合,最初他们只不过是重金收买了一个管事。结果这管事口风不严,就让钟家在知世堂的人知道了消息。” 钟家同样是寒山城内的一个世家。虽然他们崛起的晚,家主的修为也没有韩元春高。不过他们比韩氏幸运,子弟众多。韩氏的这一代少子,原本就让钟家蠢蠢欲动。结果后来韩元之夫妇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他们又再生不出。钟家就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并且开始潜心策划。 厉仙师一伙人目的本来就是凶兽幼崽,得手之后就甩掉其他不知情的历练者逃跑。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过来被钟家人利用,把追过来的凶兽设伏俘获。厉仙师一伙人并没有捞的什么好处,钟家的人威胁,逼迫他们进行了收尾,顺带为钟家背锅。等到他们没有了存在价值,就直接被杀了个干净。 “真是恶有恶报!”杜荣颇觉痛快的说道。 陈潇却问:“那么,其他前往知世堂告发的幸存者其实不是死在了厉仙师一伙的手中,而是死在了钟家人手中?” 席云霆点了下头:“是的。或许说,这些幸存者一开始只是被抓,被拷问出来了详情才被杀了。” 童诺诺为真相感到震惊。他佩服地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这么多的事情,席仙师,您太厉害了!” 席云霆摇了下头:“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当日我找上韩家是以门派的名义,很快就见到了韩氏家族的总管。当我得知城主不在寒山城,知世堂当中有一股势力不怀好意,又有一只凶兽不知道被藏在哪里,就觉得大乱将起。这位总管是韩家的旁支,非常能干,也能调动一些人马。” 韩总管全力配合下,席云霆很快就调查出了眉目。韩总管拜托席云霆帮忙赶往亘河中天境通知城主,他则留在寒山城坐镇安排应对。席云霆只能答应,不过他临走之前让韩总管派人通知陈潇。没想到回来之后,却发现小院当中人去楼空,顿时心急如焚。 席云霆说:“我请韩总管派出的信使,刚离开韩家就被杀了。想来我们的这番调查,惊动了对方。也幸好对方只是想要截杀信使,没有跟踪对方前来。”要不然他回来,再看到的就只剩下尸体。 陈潇说:“钟家想来已经是狗急跳墙。昨夜的陷阱如果能把我们一锅端了,还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如今事败,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席云霆神色微微一动,转过身把三人挡在身后。童诺诺紧紧的抓住陈潇的胳膊,把他往后拉。陈潇扑到童诺诺身上的一瞬间,霎时小院就成了交战之地。 前来围杀几人的是钟家附庸,一个元婴期和两个金丹期。元婴那人直扑席云霆,另外两个金丹见剩下三人只是一个筑基,两个修士,并没有看在眼中,就只下来了一个人对付。 陈潇倒在童诺诺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把贴身收着的武器抓了出来。昨天整整一天进行的锻炼很快显现出了成果,只不过是短短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握下手柄激活,转过身向着金丹那位袭击者劈头盖脸的喷射出漫天的金属性灵气针。 他的嘴里还大声的喊了一声:“诺诺!看时机,丢炸弹!” 童诺诺圆脸严肃,手里握着紫色圆球已然准备好。陈潇射出灵气针,让金丹修行者不敢大意的硬顶,他顿足了一瞬。陈潇趁机向着旁边一滚,童诺诺见机把圆球丢了出去,然后转身顺势扑倒杜荣。 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那金丹修行者的惨叫都被掩盖住。 像是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开幕,远远的湖边商业街方向,传来穿透力极其强劲兽吼。 “嗷吼——” 陈潇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胸口闷闷的难受。他手脚发软,从完全炸得塌陷的缝隙望出去。喃喃地说了一句:“开始了。” 第84章 数百年来,在韩家的管理下,寒山城一直很安稳。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在城内斗法,不过有城卫队出面,很快就会平息事态。唯一称得上大事的,还是百余年前韩云之的独子跟韩家几个弟子死伤,犯事者举族出逃,韩家全城通缉那一次。 所以,当乌眼青猛然出现在城区繁华地带,冲着人群愤怒的咆哮嘶吼,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扑倒、撕碎。 天空响起尖锐的呼啸声,城卫队迅速的集结赶到事发的地点。因为地处繁华,遍地都是商铺货物价值不菲,还有正在店铺当中购物的修士们还没有逃出来。城卫队投鼠忌器,只能想方设法把乌眼青引到人迹稀少的地方。 这一场大乱,却不过是声东击西,把隶属于城主府的力量调遣到出事的地方。即使明知道这是计谋,城主府也不得不来救。就趁着这个时机,钟家子弟以及积蓄多年积攒的附庸力量倾巢而出,扑向韩家、以及知世堂那些重要的机构,屠杀那里的人手。 这一切,陈潇此时全然不知,眼前的一场战斗,就已经让他感觉惊心动魄。等从剧震当中缓过,稍微有了些力气,他就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童诺诺跟被他护住的杜荣吼了一声:“走,快出去!要塌了!!” 三人连滚带爬的从倒塌的大门穿出,来到街面上。陈潇左右看了看,顺着上山的方向就狂奔。他不逃命不行,重伤了一个金丹,还有另外一个。 天空中,席云霆一直分神注意着他们,只勉强使自己不在跟对方斗法时落在下风。此时见他们三个不是一点应对能力都没有,就安下了心。他眼神冷厉的望着对面的元婴修行者,双臂伸展开,一柄雪锋利刃的重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剑修,还是一位重剑剑修!对面元婴修行者忌惮的拉开一些距离。武修跟法修对上,近身就是吃亏。尤其还是这种同境界内单挑无敌的重剑剑修,就更要拉开距离。 席云霆手腕一转,用力下压,重剑身上浮现一层巨大的剑影,迎风就长。瞬间长大到了数十丈的高度。重剑像是一座山峰一样,向着元婴修行者砸下。 元婴修行者惊怒不已,就烦这种剑修这种武修!不管是远是近,都让人不舒服。手中凝聚成土黄色的巨盾,元婴修士准备硬抗这一击。 山峰般的剑影碰击的瞬间,一下把元婴修士砍得矮了半截身子。剑影的剑锋上竟然附着着无比锋锐的金属真元,只差一点就要把巨盾砍成两半。他心中骇然,手中玩命的输出土属真元,增强巨盾的厚度。 只这一下,席云霆就从守变成了攻。只不过对方毕竟是元婴修行者,斗法经验又比他丰富。席云霆虽然一直在进攻,却并没能突破对方的防守。 陈潇使出浑身的力气,顺着宽敞的大道飞奔。他的肺都疼得得要炸开,腿感觉像是被绑上了沙袋,又沉又酸。 童诺诺再怎么战五渣,体质也比陈潇强,他很快就追了上来。甚至超过陈潇,成了领跑。杜荣跟在俩人的身后,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追过来没有?!”陈潇使劲吞咽,润泽干渴的喉咙。 “没有!”杜荣道。 “是不是一下炸了俩?”童诺诺道。 “重伤了一个,另外一个离得远,被吹飞了。不要侥幸,他肯定没事!”杜荣倒下去是正面对着爆炸,他隐约看到另外一个金丹袭击者被炸弹激发时发出的剧烈灵力震荡推得飞出去。不过只是隐约一瞥,杜荣也不敢肯定对方是被波及,还是见状不妙,自己退避。 街道宽阔,两边的住家间隔的再远,那么大的声音也都听到了。当他们跑过时,有住家打开大门正站在门前张望。陈潇见那些人茫然不知危险,冲着他们嚷了一嗓子:“修仙者打架,别出来——”声音还未落,他人已经一阵风跑了过去。那家人等到听清楚了,脸色一变,顿时关上房门。 就这么一错神的功夫,三个人已经跑到了道路的尽头,这边并不是陈潇预想的上山道路,而是一条死胡同! 童诺诺茫然的停住脚,无辜的回望他。陈潇急促喘息着,低咒了一句:“该死,没路了!”很显然,童诺诺前边领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了主道。陈潇只顾着埋头跟在童诺诺身后不要被他落下,全然忘记了对方是个路痴。 杜荣喘着气说:“能跑这么远,已经是意想不到了。现在再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里迎战吧!” 陈潇点点头,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扭头对童诺诺说:“还像刚才那样配合。我干扰他,一旦有机会,你就用炸弹炸他!”说完,他把自己身上的炸弹掏出来交给杜荣,“你也拿一颗!找个合适的机会扔出去,注意及时卧倒保护自己。” “好!”童诺诺跟杜荣齐声应道。 “哈哈哈!跑来跑去,竟然跑到了一条死道!”那金丹袭击者说话间就追赶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非常狼狈,头发也被灵气激荡弄得乱糟糟。最难看的还是他的脸色,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炸弄得青白,这会儿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他狠戾的呸了一声:“还真是小看你们三个小老鼠了。怎么不绕了?以为绕个圈我就找不到你们了?” 刚才他们有绕吗?这个念头在陈潇脑海当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他扔到脑后。他严阵以待,刚才那一场打得太突然,他姿势都没站稳。这会儿,他按照童诺诺训练的姿势,两脚站稳,一手横在身前,另外一只手端着那只雨伞一样的机关武器。 那金丹袭击者注意到了他的样子,怒极反笑:“嘿,还以为道爷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吗?”他抬起手,亮出一个施法的姿势,“受死吧!!!” 一道发着红光,炙热的光芒爆发,迎着三个人就飞了过来。那速度太快太快了,根本就容不得陈潇率先动手。还好童诺诺冲了上去,身后的机关盒挡在身前。 “啊啊啊——”尽管机关盒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火属攻击,逸散的能量还是烫得童诺诺哇哇惨叫。 “诺诺!”陈潇急的不行,却又不敢上前。 杜荣沉着冷静,窥着时机,趁着对方施法快要结束的时候,扔出了手中的炸弹。他是故意朝着对方的法术上撞得,立刻炸弹就被激发。“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眼前都是红白的光芒在闪,大地震颤,灵气激荡,吹得人翻滚。 这次陈潇有所准备,很快缓过神。他站起来,扑到倒下的童诺诺身边。“诺诺!你怎么样?” 童诺诺的状况及其凄惨可怜,正面被烫得皮开肉绽,严重的地方骨头都露了出来。这还是他筑基期的修为救了他一命,换成是杜荣这样的修士,直接就熟透。 “还死不了——”童诺诺疼得呲牙咧嘴,他想要摸自己的脸,可是手跟脸都疼得要命。最后他放弃了查看自己是不是毁容了,反手不顾炙烫把机关盒拉过来打开,他很快从里边掏出来一根金属制作的圆筒。“杜修士,这个给你用。我暂时没什么用了,这些炸弹是唯一能对付他的。” 杜荣赶忙接过来,他说:“应该已经没事了。”童诺诺说:“那个人说得对,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童诺诺是机关师,知道机关制作的武器有这样的缺陷,出奇制胜只能一次成功,再来被防备住了,机关师就不行了。 果然让童诺诺说对了,不一会儿等灵气余波散开,那金丹袭击者哈哈大笑着又返了回来。这一次他显然提前戒备了,杜荣扔出去炸弹的时候,他就开始撤退。除了被吹到之外,根本就没事。 “就这点本事吗?”他冷笑着,“现在轮到道爷了!”他翻手捏出一个玉符,就想要捏碎。 可这次陈潇抢到了先机,金丹袭击者刚一露面就把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勾动了开关。金属灵气针虽然伤害不大,打在金丹期的修行者身上不过就像是被刺猬的刺给扎那么一下。然而一根刺扎一下,跟成千上万跟的刺往身上扎,那感受是全然不一样的。 金丹袭击者浑身腾起一阵火红色的真元充当护罩,这灵气针能量微弱,撞在护罩上就溃散了。 陈潇眼睛一转,这护罩上的能量也是一种,同样可以激发炸弹。于是故技重施,冲着杜荣示意了一下,就转身向一边扑去,杜荣见状赶忙把手中的炸弹扔了过去。 那金丹猛地往后一撤,紫红色的圆球没有碰到护罩,划过一个弧线落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一边停住了。 那金丹顿时发现了这暗器的致命之处,对方两个修士没有真元就不能激发,他只要小心不要用真元碰到,就不会在顾忌这小东西。 这一发现让他心头大畅,干脆不跟这还能动的两个人原地对打,而是游走着施法,让他们再没办法用暗器靠近。 杜荣扔了一个,手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再不能建功,他们就危险了! 杜荣看对方只在远处挪来闪去,望着不远处的紫色圆球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扭身把圆筒交给陈潇,说:“掩护我,我去把那两个捡回来。” “不用!”陈潇伸手却没有抓住杜荣,顿时大急。 杜荣向着紫色圆球跑过去,他想要捡回的意图被金丹袭击者发现。立刻他就做出了判断,他们手中那种厉害暗器没有了!于是,他立刻向着杜荣的方向冲了过去。 童诺诺侧头对着这边的方向,眼睛瞪大,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陈潇咬牙把武器对准那个人,对着杜荣咆哮了一声:“扔——” 杜荣听到了,他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却不能再犹豫有没有用,直接扔了出去。 原本他以为那金丹袭击者会像之前那样闪避,却没想到他避都没有避任由紫色圆球砸在了身上。他此时周身没有真元,也没有使用法术。圆球只是撞在了他的身上,那个劲道对他来说不够挠痒。 金丹袭击者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向着杜荣看去,却只见对方转身飞扑了出去。他还没有想明白对方装什么模样,就觉得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被针扎一样的疼。 “糟了——”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剧烈的灵气震爆就把他的意识给湮灭了。 童诺诺呆呆的看着那金丹袭击者身体飞裂开,肢体四散。迎面吹过来强烈的风,让他不得不把眼闭上。 “咳咳!”这一次,陈潇来不及提前避开,被震荡开的灵气推倒翻了几个跟头,吃了一嘴的土。 余波震荡平息,陈潇摇了摇头,把脑袋上的浮土给抖掉。他直起身,看了看那边。见金蛋袭击者奄奄一息的倒在远处,再不能诈起来伤害他们这才放心的躺倒。 然后他想起什么的往旁边扭身,去看童诺诺。只听对方嘴里念念有词:“看来可控延迟激发,比即时激发效果要好。可是该如何在内部当中设置延迟环节呢?嗯……可以考虑……” 陈潇对天翻了一眼,看来他是没事。 那边杜荣也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他并不敢大意。上前看了看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的袭击者,担心对方事后还能被同伴救活,给他们增添一个敌手,干脆利落的给他补了一刀。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了缓,杜荣去把地上的那个炸弹捡了起来。然后,他过来把陈潇给扶起来,对他说:“干得不错!”要不是陈潇的灵机一动,这个时候杜荣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潇嘿嘿一笑。随后皱起眉,他有些担心席云霆,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席云霆此时正跟那元婴修行者战得激烈。两声巨响过后,俩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席云霆心中是安定,元婴修行者内心却有些心浮气躁。 他们三个在附庸当中并不算得用,也不受看重。要不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韩家、知世堂等各种机构都要有人去,他们却被指派了一个最没用的任务。来清除这个跟着韩管家办事,只露过一两次面的金丹。 原本他心中还有郁愤,杀一个金丹这么十拿九稳的事情,随便来一个元婴就成,还这么像回事的派了三个人来对付。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同伙。战斗一开始,就折损了一个金丹。另外一个追出去,光听见动静,也不见人回来。这要是再损失一个,战损就过半。回去他不仅没有功劳,还要担上过失。元婴修行者就想要赶紧结束这边的战斗,去看看情况。却不想眼前这只有金丹的剑修,这么棘手难缠。 元婴修行者眼睛阴冷的看了席云霆一眼,偷偷的做了一点小动作。 只片刻后,位于下风位置的席云霆突然发现眼前有淡淡绿色烟雾飘过。 毒烟?!席云霆勃然变色。 第85章 席云霆愤怒了。 重玄派上下都知道。在对战当中,席云霆更渴望靠自身的能力来赢得胜利。如果使用小手段激怒席云霆,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会让你立刻知道,被厄运缠身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随着席云霆的情绪,周身浩瀚辉煌,给人正面阳光感觉的气场顿时一变,扭转成为幽暗阴冷的煞气。 席云霆手中重剑一震,嗡嗡声大作。剑身上浮现层层剑影,形成一圈围绕着他盘旋的剑阵。席云霆的攻击越发不计消耗,虽然对方随时会被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飞来横祸砸中,可是他仍旧不敢大意。 他的身上虽然带着药效强劲的解毒丹,可是这会儿随便一个分心就会导致败落死亡。毒烟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席云霆的真元运转开始变得迟钝,五脏六腑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围攻元婴修行者的剑阵转动减缓,出现明显的空隙。元婴修行者正在得意毒烟奏效,他以前用这毒烟不知道阴死多少倒霉的敌手。发现空隙之后,元婴修行者想都没想就往过冲。 因为俩人都会浮空术,战场此时已经从陈潇的小院上空移到了另外一头间隔很远的宅院上方。这座宅院同样也是一个小院子,只住着独身一个在此闭关炼丹的炼丹师。此人专心致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寒山城内的大乱。就连刚才传来的接连声响,也被无意识的忽略。 他丹炉当中是一炉正在研究当中的新丹药,因为配方尚未定型,很多反应不明,他不得不时刻警醒。他刚刚掀开丹炉的盖子,往里边添加了一味药材盖上。就听见丹炉里边声音不太对,脸色一变,飞快的向着房间外跑去。 “磅!!!”的一声巨响,丹炉炸开,厚重的丹炉顶盖飞起。不偏不倚的迎面向着元婴修行者的脸砸了过去。最倒霉的是,随着顶盖飞近,夹杂着一股让人难以形容的味道,只闻了一下元婴修行者脑袋就是一晕。 中了“飞来横祸”厄运的元婴修行者毫无悬念的在重剑剑阵的围杀当中送了命。在比运气这一项上,席云霆从来没有输过。他从小到大,虽然总是会让身边的人倒霉,可是他自己的运气却一直都很不错。 席云霆落在地上,掏出一颗解毒丹塞进了嘴里。地上趴着躲避炸炉的炼丹师大概是闻到了丹药的味道,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席云霆脸色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寒山城内钟家正在挑起内乱,不想被卷入其中就先出城一段时间。” 炼丹师还正在懵逼状态中,半晌才道了声谢。席云霆在解除了毒烟的毒性之后,就腾身而起,沿着街道的方向去找陈潇三人。 顺着笔直的道路,快要上山还没有看见人影。席云霆想想听到的声音不可能比这里再远,就掉转头绕着圈找,终于在另外一个方向,靠近山的一个死胡同看到了三个人。 童诺诺正仰面躺着,他的伤势最重,又是最为让人棘手的严重烧伤。陈潇跟杜荣在不碰触到他伤面的情况下,小心的正把他挪到干净的地方。 席云霆就在这时出现了。陈潇跟席云霆互相看了看,俩人身上都没有什么伤,就知道一切应该顺利。陈潇并没有多问,只是说:“诺诺挡了那个金丹期的一个法术,被伤得很厉害。”陈潇有些担心。这样的严重烧伤不知道修仙界能不能完全治愈,童诺诺脸上将来要是留下伤痕可怎么办? 席云霆说:“我这里有药,见效很快,先给他用上。等之后,再专门调理。” 席云霆本身是极佳双灵根,金火属,对火属伤害造成的创伤最为了解。于是随身常备的各种丹药当中,就有专门生长肌肤,愈合伤势的。 把药给童诺诺先是内服,然后又是外敷。一直坚强的硬是忍着疼痛,没有叫过一声的童诺诺这才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 虽然暂时处理了一下,可是童诺诺这样必须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然而这时全城范围到处都在发生斗法,几乎没有一块地方可以称得上是绝对安全。席云霆思来想去,把三个人带去了城主府。 因为有提前暗中调遣人手准备,城主府是最先结束战斗的。韩总管在这里用心最多,再加上城主府本身的防御系数,钟家的带队冲击,几个回合就全部被杀了大半人马。丢下上百具尸体,钟家带队的嫡系子弟仓惶败退。 席云霆带着人过来时,战斗的痕迹都没有顾得上打扫。尸体不过是被挪到看不见的地方,地上的血迹跟衣服残片、兵器、法器碎片到处都是。城主府内则人来人往,向着韩总管通报各处消息。 韩总管一直没有合眼,即使是出窍期的修为脸上也显露了些倦怠,眼中浮现血丝。看到席云霆,韩总管主动过来迎接:“席道友,是否找到了你的同伴?”说到这里,他抱歉的说,“实在是千头万绪,事务繁多。我要是记得过问一下,就不会丢了他们的踪迹。” 席云霆说:“已经顺利找到。只不过刚才被钟家的附庸袭击,一位同道伤势颇重。此时城中到处乱起,就想着能否暂时安置在贵府当中?” 韩总管笑说:“自是可以。”说完,韩总管就吩咐身边一个人带着等在外边的陈潇三个去安置,他却把席云霆留下说话。韩总管神情肃穆的说:“钟家这一次来势凶猛。商业区那边的乱子不过是牵制城卫队的幌子,其实另外的重要攻击地点是这里、知世堂还有传送门哨卡。” 席云霆略微一思索,说:“攻击城主府会使得城主一系群龙无首,攻打下知世堂就能获得数不尽的资源和装备,堵住传送门就能阻断韩元春城主跟韩元之主事回来的通道。” 韩总管就喜欢和席云霆这样聪明的人说话,他赞赏的点头:“正是。攻打城主府失败之后,钟家把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用来拿下知世堂,是想着把这次的内乱时间拖长。只不过知世堂当中并不只是韩家跟钟家的势力,还有其他几个世家牵涉其中。这些人要么保持中立,要么站在城主府这边,只有少部分倒向了钟家。” 席云霆说:“钟家主短视,眼中只有资源跟法器装备。此时要是集中力量攻下传送门,阻断韩城主回来的通道,才真正要把韩家拖入到长久战当中。” 韩总管点头说:“不错。所以此时老朽有一事想要相求。” 对方毕竟是一位出窍期的前辈,席云霆赶忙说:“不敢当,韩总管请说。” 韩总管说:“虽然传送门比知世堂重要,可是也不能任由钟家占据知世堂当中的法器跟装备。虽然老朽提前用附庸换掉了城卫队当中的精锐,毕竟人手有限,只能够防守一处。” 席云霆明白了:“韩总管是想要在下前往传送门助战。” 韩总管颔首道:“此事也只有席道友能助韩家一臂之力,席道友若是肯雪中送炭,事后韩家上下必将厚报。” 席云霆思考了一瞬。韩总管这会儿摆出低姿态求他,为得可不是席云霆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重玄派。代表重玄出面以席云霆的身份当然是可以做得到,可是席云霆要考虑清楚得失。 这场内战,若是有重玄站在城主府背后,局面立刻会变得不一样。至少那些中立的世家不会再冷眼观望。 此事对于重玄派也不是全无好处。执掌庚生小天境的寒山城若是肯旗帜鲜明跟重玄派站到一处,派内弟子就又多了一处低阶弟子可以历练的地点。更何况,为了寒山城附近山脉当中那个每一代都会诞生出至少二十位以上上品灵根天赋,和或许百余年就会诞生一个极佳天赋的深山灵村,重玄派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是一个绝好的插手时机。虽然这会儿出面的是韩总管,就算韩城主回来之后事情有变,有了初步的趋向作为开端,接下来也好商谈下去。 席云霆很痛快的答应了。韩总管大喜,立刻使人传令,让哨卡那边的人暂时听席云霆的调遣。 原本韩总管求助对方,就如席云霆判断那样,不过是想扯虎皮拉大旗。用重玄派威吓住钟家,跟逼得中立世家立刻做出决定。 却没想到席云霆到场之后,并没有立刻亮出重玄派的身份,反而是一个冲到刚刚被钟家攻陷占领的哨卡。他也不高声喊话,就那么沉默不言的浮在空中,面向传送门。 站了一刻钟之后,席云霆退了回来,让韩家由少数精锐,多数附庸组成的队伍上前攻坚。尽管内心疑惑,韩家的人马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上前进行攻打。 却不成想,对方像是中了某种邪法一般,先是哨卡的防御像是因为耗损过度,长期又缺乏维护忽然失效。等到韩家的人马冲进去,钟家的人又总是出现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失误,让韩家迅速的占据了上风。 这个时候,席云霆才出面以重玄派的身份要求钟家的人放弃抵抗,立刻投降。只是迟疑了片刻,这队战力大幅下降,又孤立无援的人就束手就缚了。这场原本韩总管以为要至少打上一两个时辰的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迅速的结束了。 第86章 席云霆功成身退之后,韩总管匆忙赶来漩涡传送门。传送门重新开放,没有一会儿工夫,接到席云霆传讯的韩元春带着韩元之夫妇就跨越传送门回来了。韩总管赶忙上前见礼,然后把目前的情况叙说了一番。 韩元春原本接到传讯就已经是惊怒交集,再等匆匆往回赶的时候被告知庚生小天境暂时关闭,无法进入的时候,更是五内俱焚。 韩家尚算是一个年轻的世家。第一个成为城主的是韩氏兄弟两个的父亲。父亲闭关失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韩元春才接手了城主之位。兄弟两个都很有天分,先后修炼到了出窍。只不过在后继人的问题上,韩元春更愿意把城主之位传给自家的子孙。旁支说是都是韩氏子弟,韩元春却总觉得把父亲亲手取得的寒山城交给旁支子弟,心有不甘。 他这些年只顾着修炼、管理城务,四处打听如何求子。对于寒山城内这些蠢动,虽有察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总觉得这是没有继承人不稳的原因,想着万不得已再从旁支过继一个,寒山城内的暗潮就会平息。 却没想到,钟家的野心这些年膨胀得厉害,突然就发动了对城主府的篡权。钟家截断漩涡门这一步是正确的,只要把韩元春二人堵在另外一边回不来。等到他掌握了寒山城的大权,清洗光亮城内的韩家子弟,一切尘埃落地,韩元春再回来也挽救不了。一个世家说是世家,那是因为子孙众多。只有韩元春跟韩元之两个,称不上家族,城主府就算是抢回来,位置也坐不稳了。 听了韩总管的汇报,发现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糟。攻击城主府的人马被打退了,传送门也夺了回来。虽然知世堂被抢占了去,装备跟法器都落到了钟家的手中;商业区也伤亡惨重,店铺物资被损毁不计其数。重要的韩元春兄弟回来了,而时间也不过刚刚过去一天。 韩元春松了口气,他对韩总管说:“幸亏你应对得当,才没有使得局面更坏。” 韩总管并不居功,他说:“这其中重玄派的席云霆功不可没,也是多亏了他及时告知异动,又不远路途的去向城主报讯。”说到这里,韩总管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甚至连这传送门夺回来,都多亏了对方才能如此迅速。只半个时辰就拿下,手段很有些莫测。” 韩元春顿时大感兴趣,问一旁的韩元之道:“难道这位席云霆修为深厚?” 这一次重玄派十年一次选徒,来了他们这个天境,韩元春也是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事情比较繁忙,并没有过多关注。作为知世堂庚生小天境的总负责人,韩元之接待了对方,为对方办理的各种事宜。所以,韩元春才拿这话问他。 韩元之说:“听闻修为只是金丹期。不过,据说在重玄派非常的受到看重。别看这位席云霆年纪不大,修为不算多高,他的身份确实不容小觑。” 席云霆有什么身份韩总管倒是不知,于是也把目光望向韩元之。韩元之说:“据说,他的辈分在重玄派内很高,位列二代弟子当中最末一位,如今的重玄派掌门乃是他的师叔。” 韩总管“嘶——”了一声。这身份着实贵重了!要知道在重玄派那样的大门庭当中,可不是哪一位二代弟子都能够称呼掌门一声师叔,那必须要是同一个师承下来的。别以为仙门当中就不看重嫡系与否,是否出自同一个传承,对亲近远疏的判断与修仙世家一样重要。 韩元之看韩总管的样子,笑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情总管做得很好,那就是借此机会加深了跟重玄的接触。恐怕你们不知道,就因为辈分太高,总管重玄事务的掌事院还让他挂名做了名誉掌事。能跟这位攀上交情,对我们韩家来说,意义重大!” 这比之前的消息还要让韩总管吃惊。掌事院是个什么地方?在大门派里边管理事务的可能称呼各有不同,换在他们寒山城,那就是城主府!现在只是挂名,也是由于席云霆的修为不够,只要等到他的修为晋升,这就是执掌重玄派中心权柄的新贵。到时候他们就不是想攀关系,就能够轻易攀上关系。 这把一直以为席云霆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弟子,了不起是个内门精锐的韩总管激动坏了。连韩元春脸上都露出了动容,他抬手拍了拍韩总管,哈哈一笑:“看来,咱们韩家这一次是因祸得福啊!” 原本韩元春就有借此机会跟重玄派搭上关系的想法。附庸格调有些低,当个小弟是韩元春心里底线。席云霆的身份揭露,则直接让韩元春转了念头。背靠大树好乘凉,与其好高骛远,还不如牢牢抱住这根未来的大腿。 虽然在心里下了决定,不过韩元春没有急着付诸。眼前的乱局还没有平息,用这样的局面跟对方谈话,先天就要低了三分。还是尽快收拾了钟家这些不长眼的跳梁小丑,再去谈今后的发展大计。 寒山城内的这一场内乱,全面从城主府被动防守,转变成了主动出击。韩元春的归来,不仅给己方提高了士气,还让钟家的气焰被压了下去,行动不敢再那么张狂。只不过知世堂内储存的大量丹药装备跟法器让钟家底气充足,双方开始追追打打,不管在哪里,是埋伏还是巧遇,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只有钟家还以为凭借着知世堂的库存,他们尚有一搏之力。其他的世家却知道城主府底蕴深厚,几百年的经营并不比知世堂差到哪里去。再加上韩元春实力深厚,韩家又隐约傍上了重玄派这样的强硬后台。中立世家纷纷倒戈,入场加入这场内战,加速了韩家覆灭钟家的进程。 外边实在太乱,城卫队已经成了救火队,出现了战斗就迅速的赶到现场疏散在场的无辜人士。可是他们赶来的再快,也难免有被误伤的凡人。有鉴于此,陈潇决定事态平息下来之前,就都待在城主府内不出去。 童诺诺也算是被卷入到钟家阴谋的最大受害者之一。韩总管亲自来过一次,不仅承诺在内乱结束之后,公布厉仙师一行人的恶行,还给出了相当丰厚的补偿。不仅仅是唯一活着的童诺诺会有赔偿,连已经上了死亡名单的人的师门也会得到专门的通知。这对知世堂来说,可是比较少见的。每年历练当中死亡那么多的人,要是知世堂都负责上门送讣告,多少人也不够使的。 陈潇和杜荣,因为是席云霆的同伴,也得到了一份被牵连遭受袭击的赔礼。韩总管可不知道陈潇这会儿的名牒上仍旧是个普通人,而是按照低阶修士的身份,给了身跟杜荣一样装备。这装备有贴身穿着的护胸,护腕还有一条腰带。分别是加速度、防护和力量,相当的全面和实用。 杜荣得了装备爱不释手,也不管是不是要出门,直接就穿戴上了。整天去演武场锻炼时身法,去静室打坐。现在陈潇每天早上起来画一张引灵符,全都给杜荣用了。他的修为虽然增长的从极为缓慢变成了相对缓慢,可是再慢那也是在增长着。杜荣对自己能够突破成为筑基,前所未有的有了信心。 引灵符的功效这样好,陈潇也动过心思拿着去贩卖给资费不高的修士们或者修仙者们赚钱。只可惜这种纸符虽然成本低廉,产出的速度却实在太慢,根本就产生不了什么高收益。于是,干脆的作罢,等到以后他的精神力更高之后。 度过了最炎热的几天,早晚的气温开始凉爽起来。陈潇原本早上就起的很早,就喜欢趁着这会儿凉快,在城主府当中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 韩总管把他们安置在了城主府中心一块较为安全,不容易受到袭击的地方居住。几件房屋之间有一个爬着滕曼植物,开满了淡粉色花串的花廊。陈潇就经常抱着书来这里看,清晨的晨风吹动,经常有小巧的花瓣随风落入廊中,飘到他的书上。 花廊就在席云霆居住的房屋不远。当日星初起,席云霆结束早晨的修炼,也会从房间当中出来。陈潇每次都会跟席云霆打声招呼,多数的时候席云霆有其他的事情,淡淡回应一声就离去。而有的时候,则会像现在这样,走过来坐到陈潇的附近,跟他说一会儿话。 大部分都是陈潇在提出话题,席云霆会顺着话题说。之前陈潇问的最多的都是外边的情况,发展到最近俩人开始谈论起了陈潇看的书籍。 陈潇发现席云霆的知识面不仅广泛,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些还有深入的研究。不过修仙界的相关知识陈潇并不了解,席云霆就跟他说一些凡人国度的风土人情。他独自外出历练的时间最多,经常隐藏身份在普通人众多的城市当中行走。亲身经历的叙说,比书本上的更让陈潇觉得生动鲜活。 让他不由感慨地说:“真是让人觉得神往,恨不得亲眼去看一看,亲口去尝一尝当地的美食。” 席云霆对他说:“如果你愿意等到寒山城的事情平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一看,故地重游也是一番乐趣。” 第87章 陈潇惊讶的看着席云霆:“此间事了,大哥不回重玄派?” 陈潇一直以为席云霆会在重玄派派来掌事给常家村的人办理好了名牒后,一块通过传送门离开,返回位于罗辰大天境的仙门。虽然会觉得不舍,可是他只要一想起当初在鲶城外港,孤单单一个人站在码头目送其他人离去的席云霆,这次带着一队上品以上的灵根回去,带给重玄派上下的震动,他都觉得扬眉吐气。 席云霆嘴唇轻轻勾起,他说:“不回。带队任务实际已经交接,我身上无事。接下来自然是要继续在外历练。”他还没有弄清楚陈潇为什么不受影响,怎么可能就这样走。这群人交给管事带走便是了,他则继续跟陈潇一块行动。席云霆难得这样恣意的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从小因为身上不经意就会给他人带来厄运的能力,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又因为师父地位高,为了不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他从来都不任性。沉默乖巧,又独来独往,加上他的辈分在同龄人当中最大,导致他一直交不上什么朋友。所以,他现在很珍惜能跟陈潇相处的时间。 陈潇有些疑惑,随后转而放开那点不解。要是他一定会想要看看重玄派上下的反应,那一定很有趣。可是席云霆既然决定不回去,他当然更加的欢迎。席云霆面冷心热,见多识广,洞察力强,有他在身边陈潇受到了不少的启发。他很乐意和这样一个朋友相处,恨不得时间越长越好。 于是,他就抱着书,兴致勃勃地跟席云霆畅想,等到寒山城的内乱平息,有哪些地方值得一看。 转天,重玄派接到消息赶来的管事就到了。因为陈潇也要趁机办理身份名牒,就跟着席云霆一块去见他。 这位管事同是二代弟子,按照身份是席云霆的师兄。席云霆称呼他为殷师兄,殷师兄则亲切的称呼他小师弟。俩人并不是同一个师承,不过席云霆在重玄内是特殊的,掌事院当中待他又格外不同,这才显得很亲近。 席云霆低声对殷师兄说了,想要顺便帮自己的朋友办理一下修行者名牒。他的这位朋友因为种种原因,虽然有灵根天赋当初却没有测验出来。 小的时候没有练出真气,并不一定就代表没有灵根天赋,也许是所学不适合。长大后有了奇遇,反倒成了修仙者的极端例子虽然罕见,也并不是没有。殷师兄就把陈潇当成这样的例子。办名牒这样的事情没有让殷师兄觉得奇怪,让他觉得讶异地是小师弟竟然说陈潇是他的朋友!这真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陈潇心情紧张的跟在席云霆的身后,在他的介绍下对着这位殷掌事行礼:“晚辈陈潇,见过殷掌事。” 殷掌事笑得格外和蔼,好像小学生的家长第一次见到自家孩子带回来同学一样,热情地说:“不必客气,你既然是小师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小辈,称呼我一声殷师兄就是啦。”陈潇有些惶恐的说:“这太失礼了,晚辈不敢放肆。”这热情得让陈潇摸不到头脑,总觉得压力甚大。 席云霆都看不过眼了,他叫了一声殷师兄,制止对方的过度热情。对着陈潇声音温和的说:“没事儿,就叫他殷掌事。” 殷掌事颇为遗憾,不过他不敢招惹这个小师弟不高兴,只好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塞给陈潇:“第一次见面,之前也没有准备。这个小玩意,拿去玩吧。” 殷掌事硬塞到陈潇手中的是一支短笛,通身碧绿,看材质是非常好的玉石,上边还有复杂华丽的符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说不定还是一件法器。陈潇很惊讶,一上来就送这样贵重的礼物,难道财大气粗是重玄派内的通用属性? 席云霆额头上的青筋都差点跳起来。殷师兄为人哪里就好,就只一点太过风流!他喜欢各种各样长相好看的美人,平日里在师门内就喜欢身边聚拢一堆漂亮的师弟师妹。经常见到他在门内送东西给好看的女弟子,燎的对方娇羞不已,对他心生爱慕。不过殷师兄却真的只是喜欢美人而已,并不会跟任何一个人发生任何感情上的纠葛。 席云霆敢肯定,殷师兄除了对小师弟的朋友亲切之外,绝对是看陈潇长得俊俏讨喜,才习惯性的掏出东西送。 席云霆默默咬牙,他都还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陈潇呢!——至于他给了陈潇一个牙牌的事情,早就被土豪人士给忽略了。 陈潇见席云霆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他来不及细想,对着殷掌事道谢:“多谢。只是这太贵重了,是一件法器吧?” 殷掌事笑眯眯地说:“不过就是一件吹奏起来能引来百鸟的笛子。玩闹一样的物件,那里算得上法器。你就拿着玩吧。” 陈潇暗自咋舌,能引来百鸟,铁定是法器了啊!不管效用如何,但凡是法器价格就没有低廉过。 席云霆不说话,殷掌事一看他是真的生气了,这才不敢再逗着陈潇说话。三个人离开寒山城,由席云霆带着陈潇赶回了山谷。殷掌事这次出来也带着测验灵根的法器,给常家村的人一一测验过后,也是心中震惊。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商讨了一下午,第二天殷掌事回了一趟寒山城,带回来了一个知世堂的掌事。 这个掌事是韩家的人。钟家占领了知世堂,导致知世堂现在处于全面瘫痪的状态。不过还是有些没有死在钟家精锐手中的韩家人手逃了出来,这位就是其中之一。殷掌事找上韩云之,韩云之不敢耽搁,派遣出了他。即使知世堂现在瘫痪了,只要他这个主事说能办理,就能给照常办理名牒。 知世堂的管事本身被主食指派了这个差事,就不敢怠慢。再加上知道了对方重玄的身份,更是打起了小心。早就有小道消息说,韩家日后将要附庸到重玄门下,这以后就是上峰了,万万不能得罪。 殷掌事面对外人还是很端得住架子的,他神情严肃的递给知世堂管事一张名单,让他核对。 知世堂递过来细细一看,上边写着人名跟外貌特征,出生地算是寒山城外郊区,以及每个人的灵根天赋。 看着上边的灵根天赋,知世堂管事暗暗吃惊。真不知道这重玄的人是怎么把这些人从山沟当中挖出来的,竟然有这样好的天赋!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人是躲避通缉的常家人后裔,只以为这是哪个避居在偏远地带的山民。庚生小天境虽然挂着一个小,可是那时相对上属的中天境、大天境,实际到底有多么的大,就是他这个知世堂的管事都不清楚具体面积。只知道有海洋、湖泊、雪山、平原、沙漠等等地貌,外加十几个以凡人为主的国度。面积太大,难免就有的地方与世隔绝。从出生起根本就没有记录过名牒,是名副其实的黑户。 往常这样的黑户,是要知世堂亲自前往查看。当地居民之间要互相证实身份,才能够办理登记。不过这次有重玄派出面,当然就省去了这一个环节。管事可不敢耽搁对方的时间,能从速就从速。 甚至他都没有提出重现按照名单把这些人一一的灵根天赋再重现测验一番,就给记录的名牒,分发到了众人的手中。顺利而迅速的办完了事情,殷掌事又跟知世堂管事一块离开,他还要亲自去跟韩云之会面,当面道谢,顺带谈谈今后合作的事。 俩人离开后,拿着手中的名牒,翻来覆去的看着,常家人喜极而泣,激动不已。他们总算拜托了没有身份的桎梏,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寒山城,去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陈潇拿着焕然一新的名牒,内心也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竟然就这样简单容易的把他以为千难万难的事情给解决了。他从没有想现在这样感受到过,抱大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陈潇喜滋滋地拿着名牒,忍不住对席云霆道:“大哥,你看。我现在也是一个修行者了!” 席云霆看他高兴,心情也很好。他说:“你本来就是了。” 陈潇不好意思的笑笑,席云霆那么沉稳,倒是显得他很不淡定。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城主府?” 席云霆听他说“我们”,每次都感到很愉悦。他尤其喜欢陈潇这样仰着脑袋,双眼看着他的时候这么说。他说:“暂时还先不回去。” 陈潇惊讶地眨眼:“为什么?”童诺诺跟杜荣还在城主府。尤其童诺诺身上的伤势虽然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却还有些没完全变回跟以前一样平整光滑。没有陈潇的探望,他一定会很无聊。 席云霆深深地望着陈潇说:“这段时间空闲,我想教你一些身法。这样以后再遇到斗法,就不必再那么狼狈。”他才不要这会儿就回去,一定会被殷师兄拉过去跟着一块商议。 陈潇立刻把童诺诺丢过脑后,他兴奋地双眼都发亮了:“可以吗?仙门的功夫不都是不外传的?大哥这样教给我不要紧吗?” 席云霆眼带笑意:“重玄有部身法尚算是许多门派常见,自然是没有关系。你愿学吗?” 陈潇使劲点头,大声回答:“我愿学!” 第88章 之前在遭遇袭击时,陈潇不过是仗着年轻的身体,反应灵敏。要不然以他前生只能对付个小偷的街头把式,早就死在那个金丹的手上了。 那天亲眼所见,才让陈潇明白,在这修仙界不光要有灵根有修为,还要有好胆量跟好身手。陈潇早就很有紧迫感的把学习身法的事情提上的日程,他原本是打算请教杜荣。只不过杜荣拿到了新装备之后,日夜勤修苦炼,让陈潇不好意思去打断他的势头。这会儿席云霆主动提出,真是解了他的难题。 席云霆提出要教陈潇身法,一方面是为增进二人之间的交情,二方面则是真心为着陈潇打算。 这个世界具有修仙资质的人有条件的在少儿时期就开始打基础,学习身法,修炼内息。就连避居的常家村,孩子们也早早的五六岁起就开始压腿、拉筋、扎马、站桩。 而陈潇如今已经十八岁,错过了最佳学习的年龄。他的身体说起来虽然年轻,可是筋骨已经没有小的时候那样柔软、有弹性。即使陈潇之后请人来教,未必有他这样的好心和耐心,教授给他的身法也未必有他的精妙和实用。 席云霆做事一向认真,尤其是他从心底认为要帮助朋友就要尽心尽力,更是负责又严格。每天早晨他做完晨练,就开始指点陈潇做起最基础的练习。他的师父在他小的时候还是重玄掌门,没有时间亲自教导他基础,还是他师兄给带的入门。他们一门师兄弟跟师父都是一样的做事风格,教导起人来一丝不苟,从来没有放松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陈潇还以为他们会在轻松的氛围下学习,就好像电视上军营体验真人秀里边演的那样,就算辛苦却也是愉快的过程。没想到席云霆会这样严厉,比他师父方顾教他的时候更狠。缓冲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进入地狱模式。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身体差不多快要定型。即使以前有憨娃打下的基础,在陈潇这一年多没有练习的荒废下,也丢失得差不多了。扎马站桩还好,压腿、拉筋时,把已经收缩的筋骨打开,疼得陈潇真有种要“要死了”的感觉。虽然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练习都在他的承受极限内,可是那个滋味别提多么煎熬和痛苦。 然而头两天不过是开胃菜,等到席云霆摸清楚了陈潇的情况,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更好,就直接加大了练习量。他压根没有想过,按照重玄内部的标准去要求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接受过学徒训练的人有多么的严苛。他只知道陈潇能够做到,就按照最快最好的方式去指导他,训练他。 而这个时候要面子的陈潇即使痛苦的要哭,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流,丝毫没有求过一次饶。尽管内心觉得席云霆教导的方式太狠太凶残,可是陈潇的脑海里没有一次想过要放弃。就像是他当初顶着超高的学习强度,硬是按照方顾的规定严格的要求自己一样,闷不吭声的照做。他知道,这就像是那一次一样,是一生当中也许只有一次,能够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可是,不管意志上如何坚强,身体却并不配合,照样该疼的还是疼。让他结束了一天的练习之后,僵硬的走回房间后,半天都缓不过来。疲惫欲死的几乎要睡过去,陈潇硬撑着爬起身,来到后边的洗浴房,把自己泡进温热的洗澡桶里。 陈潇舒服的呻\\吟一声。感谢仙家手段,既先进的灶台之后,陈潇享受到了同样先进的浴桶提供的便利和舒适。没有这个只要早晨出门前启动,就自动按照设置好的水温水位准备好洗澡水,回来之后可以直接洗澡的浴桶,陈潇觉得他第二天他绝对起不来。 泡了差不多一刻钟,陈潇克制着直接睡在温水里的诱惑起身。这些天因为实在太累,几乎连拿筷子的力气也没有,陈潇就请常家村的人帮忙送到房间。席云霆为了更好的训练他,天天把他叫到正院里。所以筑山居里的人都知道席云霆在给他做特训,常家村的人感念陈潇,再加上他跟自家师叔要好的关系,很乐意的答应了。 吃完晚饭,点着灯盏,陈潇又看了一会儿书。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席云霆来了。 这个时间他过来,让陈潇很意外。俩人虽然比之前亲近多了,可是他知道席云霆是个特别注意私人时间跟空间的人。白天俩人说话,很少到各自的卧房去。一般都是在室外,或者是客厅。像是在夜晚这种该休息的时候,除非是有事情,否则绝对不会前来打搅。 “大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陈潇把席云霆迎进门,疑惑的看着他。 席云霆眉心微蹙,仔细的观察他的脸庞。虽然脸颊透着健康的红云,可是眼神有些不太明亮,显得有些不精神。一股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疲倦,藏在他的眉眼之间。这让他内心懊恼,责怪自己发现的太晚。 陈潇平常吃饭喜欢去食堂,先看看有什么菜色才决定吃什么。也是今天傍晚的时候,给他送饭的人无意中提起陈潇这些天并没有去食堂。席云霆才觉察到如今的练习强度对陈潇来说,让他连去食堂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本不应该。 他思索了一番,明白了为何会如此。他定制的训练量,是严格卡在陈潇能够承受的极限。能最大程度激发他的身体潜力,促进修炼的进步。然而陈潇现在虽然身体上有着能量,却不能像是修行者那样用功法运行,辅助身体的恢复。这应该是因为他体内的能量,是因为修习风水术带来,而不是依靠打坐静修。没有相匹配的功法,就无法应用。这才导致他只能依靠睡眠来使得身体自行恢复最佳状态。 虽然说之后只要适当减轻训练量,就能让他每日没有这般疲累,可是却失去了激发潜力的效果,进步速度就变得缓慢。以席云霆的一丝不苟,自然是不会这样做出选择。既要达到最佳训练成效,又要保证陈潇的精神状态,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每日使用药油进行按摩,促进肌肉和筋骨恢复。 要是换成其他人,席云霆必定会叫人帮对方每日做做按摩,放松缓解。现在他却自己拿着药油敲开了陈潇的房门。这是他的友人,自然不需要假手他人。他理所当然的想着。 席云霆内心的这番思量说不出,他抿了一下唇,面上些微紧绷的说:“我从寒山城给你带回一些药油,能缓解肌肉酸痛。只需要每日修炼完后使用,转天会轻松很多。”说着,他抬起手,把他带回来的药油给对方看。 这正是陈潇最需要的,他感激的伸手:“谢谢。都是我自己太不争气,还劳烦大哥惦念。” 席云霆轻轻的举手避过,面对陈潇不解的眼神,他眼神闪了一下,说:“我来助你。药油使用需要按摩吸收,你自己不成。” 诶?陈潇顿时瞪大了眼睛。 席云霆的表情认真,让他意识到对方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陈潇只得乖乖的接受来自大哥的好意,脱掉外边的衣物,爬上床趴平了。 席云霆好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他仔细的净了手,才把药油倒在手心。又用双手揉摸,使药油均匀覆盖整个手掌。 夜深人静,屋子里边安静极了,只有席云霆动作时带动的衣服摩擦的声响,跟手掌之间摩擦的细微声音。陈潇趴在床上,柔软的枕头垫在脑袋底下,不由被这迷之暧昧的气氛弄得紧张。 席云霆的心跳微微的加速,他坐到床边,弯下一点腰。两只手伸出去,在要碰到陈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白皙脊背时又停住了。 他润了一下嗓子,使声音听上去像是平时那样从容,而不泄露一丝的紧张。只听他低沉的说:“我要开始了。” 陈潇背上的线条顿时比刚才绷直了,他把脸埋到枕头上,硬是压住一股燥意往脸上涌。声音闷闷地说:“嗯。” 席云霆的双手,这才轻轻地,像是触碰什么易碎之物一样,落在了陈潇的背上。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随着席云霆火热的手掌大面积的落在他的肌肤上,陈潇不自觉的颤了一下,肌肉紧张的近乎要痉挛。随后,他再顾不上什么,诧异的回头看席云霆。 席云霆坐得很近,他又黑又长的发丝从两边垂落下来,只差一点点,就要扫到陈潇的身上。他微低着头,眼睛垂着。陈潇刚扭过来,他就抬眼望过去。这么近距离看席云霆的脸,就算是同为男人,陈潇也不由得被这张在昏暗当中更显俊美的脸庞给晃了一下神。 “怎么?”席云霆的声音让陈潇迅速的回神,他甩掉脑海里一瞬间不合时宜的惊艳,有些不解的说,“没。只是这药油……怎么是热的?” 他觉得席云霆的掌心热,并不是错觉。到现在按在他的背上的双手还在散发热量,就像是两个热乎乎的暖宝宝,源源不断的热量舒缓紧绷的肌肉,使它缓缓的放松下来。 席云霆轻声说:“我本就是金火双属性灵根。只是用了一些火属真元覆在手上,这样药效更佳。” 陈潇顿时瞪大了眼睛,用惊叹的目光看着席云霆。 第89章 用精神力指挥力量在身体给移动,陈潇试过。只是从额头移动到手部,然后再推出去历尽艰辛。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能把真元精准控制到覆在手上,只加热那么薄薄一层,是多么精妙的操控。陈潇由衷的说了一声:“大哥真是厉害。” 席云霆被称赞得紧张竟然消散了不少。于是他板起脸,使劲用手按揉,对陈潇说:“趴好。” 陈潇乖乖地把脑袋扭回去。很快他就顾不上惊叹和佩服,席云霆对人体的经脉跟肌肉了若指掌,手上的动作每一下都很准确的按到他酸疼的地方。单单只是用按摩就能起到相当的作用,更何况他还特意加热了药油,使得药效发挥更快。几乎是立刻陈潇就感觉背上*辣、麻麻地,又有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渗透到身体里。 “唔——”陈潇硬是忍住哼到嘴边的声音。席云霆的手劲极其大,没一下按揉都是又疼痛,又酸爽。疼得陈潇恨不能从席云霆的手掌下逃走,酸爽地陈潇又想要继续享受下去。很快,他的脊背上就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薄汗。 席云霆自然是听到陈潇隐忍的呻\吟。他知道这很疼,年少的时候他修炼的强度只比现在要高出数倍,绝不比如今的陈潇少上一分。最初是师兄帮他把紧缩在一起,酸疼得肌肉揉开,后来等到他内息有所小成,就再也没有麻烦过师兄,只是自己用内息缓解。 他对不自觉紧缩起来想要避免疼痛的陈潇说:“放松,不要抗拒。你越想要对抗,就越觉得疼。等到过后,就只剩下舒适,没有疼痛了。” 躲避疼痛是人的本能,不是陈潇想要立刻放弃对抗,就能够放松下来的。更何况真的是太疼,酷刑般的感觉跟白日里竟然也不逞多让。陈潇一句话都说不出,连呼吸都受到影响,急促了起来。 肩颈、脊背、腰部每一块肌肉都被细心的照顾到,连两根大筋也没有落下。陈潇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底裤,初初爬上床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会儿连那四个字怎么写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中间席云霆起身往手心倒药油的间隙,才有余力喘息片刻,很快就又陷入到欲生欲死的疼跟爽当中。 整个上身的按摩就过去一刻多钟,然后席云霆又仔仔细细的为陈潇的双腿按摩了一番。下肢比起上身更是重灾区,肌肉群更加的僵硬紧张,席云霆的手指在经络上使劲一按,陈潇就再也忍不住的飙出了眼泪。 他的呼吸变得更短更轻更急,喘气当中偶尔带出一声没藏好的哽咽。大概是觉得这么大了还因为疼痛而哭太过丢人,陈潇双手使劲握着脑袋下的枕头,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席云霆见他如此,心中生出不忍。然而他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是加快手下的动作,让按摩好快点结束。结果他好心没有用对地方,直接让陈潇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嗓子:“啊——”这一声,叫得席云霆心里扑腾一下,手下动作顿时停住了。 感觉身上的手不动了,陈潇没忍住回头。席云霆眉心微蹙,用含着担忧,略带不忍的目光看着他。陈潇被看得脸上又是一阵燥热,他讪讪地说:“我没事,大哥。我受得住,不必管我,你继续。” 他脸上虽然没有泪水,眼圈鼻尖却都发红了。一张俊俏原本就讨喜,再加上带着没有退干净青涩的脸庞上因为羞赧而微红,越发得让人觉得怜爱。即使是席云霆,也没能例外。心头一软,席云霆说:“我给你用的药油,按摩之后没有丝毫的余痛,让你晚上能睡个好觉。第二天必定浑身轻松,神清气爽。” 陈潇转回去,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说:“我知道大哥都是好意,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席云霆手下继续按揉他的双腿,这里的肌肉更密实,更加紧绷有弹性。年轻的肌肤光滑柔腻,让席云霆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人身上的皮肤竟然是这样的触感。有一种紧紧吸住他的手掌,忍不住流连不去的吸引力。肤若凝脂,爱不释手指得就是这样吧? 席云霆很快察觉出这个念头对陈潇来说有些很不尊重,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也很不得体。立刻就勒住了思绪,严厉的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内心的谴责,随后把这个念头给扔进了一边。 为了分散心思,席云霆就顺着陈潇的话说:“不必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足够好。”陈潇的意志力和耐力确实让席云霆刮目相看。同等的训练量,就算是重玄派的弟子在最初训练的时候,也难免哭鼻子,心生各种悲愤委屈。陈潇没有叫过一声苦一声累,更不曾抱怨过一分一毫。固然是因为他进行训练时的年龄比较大,忍耐力强。他本人坚韧的性格,却在其中起到了最为重要的作用。 陈潇轻笑了一声,说:“大哥快别夸我了。我想重玄没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耐不住疼的。” 席云霆却说:“这却是你想错了。不说那些在拉筋压腿的时候就哭个不住的,单只是练习后的按摩也有痛哭流涕的。” 陈潇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他们基础练习做完之后,也会这样按摩。” 席云霆颔首道:“当然。同伴之间往往互相帮助,互相按摩。” 对这一点,席云霆知道的很清楚。有些基础训练,因为年龄的关系。席云霆经常能跟低他们一辈的弟子们碰上。那些同门之间互相帮助的情谊,曾经让席云霆很羡慕。因为身份和他的特殊能力,这种羡慕让人记忆深刻,最后变成遗憾。 席云霆想起往事,心情低落了一瞬。可是看到陈潇扭着脑袋,双眼好奇的看着他,这低落的心情顿时就消散了。他说:“所以,接下来做训练后,我都会过来帮你。每天帮你用药油按摩,你也好恢复的快一些。” 陈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席云霆都说了他师门的弟子们都是这样彼此帮助的,他由大哥照顾似乎也是理所应当。只得顺从的答应,对着席云霆的好心道谢。 陈潇乖乖点头的样子让席云霆心情大好。果然施比受更让人觉得愉快,他想着。 转天陈潇起床,觉得身体轻松得不得了。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轻盈的觉得自己都能飞起来。他信心十足,精神饱满的去席云霆的东院进行今日的训练。觉得他今天状态这样好,肯定不会再个死狗一样的回来。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昨天晚上的相处让俩人的交情更进一步,席云霆却依旧冷面如铁,丝毫没有手软。基础训练做完,开始正式学习身法。动作难度加大,消耗进一步的加大。当真是一点轻松的余地都不给他留下,非常得具有席云霆做事的风格。 这天,他仍旧是拖着脚步回的南院。面上不显,内心却觉得哭着觉得大哥太冷酷太无情。结果当晚上泡澡之后,席云霆拿着药油如约过来。经历过一番又疼又酸爽地按摩之后,滚进被窝,浑身舒坦的陈潇就又觉得大哥真是太体贴太周到,再没比他更好的人了。 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疼痛与舒坦之间,陈潇迅速的打好了基础,身法也有了一点样子。而在这个时候,殷掌事也跟韩元春谈完了寒山城正式附庸重玄派的事情。正式的会面,必须由韩元春这个城主亲自的去一趟罗辰大天境,面见掌事院。然而现在韩元春根本就走不开,也只能等到这边平息了内乱,事情了解,才能动身。 正事办完,殷掌事就带着常家村的人启程。走得时候,陈潇跟席云霆俩人一块去送别。殷掌事还好,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那些常家村的人就不一样了,跟陈潇相处了一段时间,竟很有些人舍不得。陈潇笑着说:“别这样,等到以后大家还有见面的机会。等你们修为有成,可以外出历练的时候,说不定会在那里就遇到。或者等我以后,总有去重玄拜访的那一天。” 殷掌事则问惯常没有什么表情的席云霆:“这次,真的不一同回去?” 席云霆看着他处,淡淡地说:“不了。反正这一次殷师兄你直接带来了此次任务的奖励,功勋也已经结算,任务算是完结。我也没有必要再在短期内回师门一趟。何况现在师父正在闭关,我也不必回去打搅。就在外边跟同伴一起游历,也很不错。” 殷掌事顺着席云霆的眼神望过去,那边陈潇身边正围着几个人说话。想想小师弟好不容易结交的到一个朋友,此时必然是乐不思蜀。而他这会儿不肯回去,也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能力一个不小心失控,导致闭关的师父失败吧? 他拍了拍席云霆说:“那好,你就放心在外游历吧。有什么事情,我会使人通知你。” 席云霆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他,说:“多谢殷师兄。” 他们一走,筑山居一下空旷了许多。陈潇就提出回城主府。席云霆想了想,换个地方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俩人就处理了筑山居内一些不能久放的东西,返回了寒山城。 回到城主府,童诺诺见了他就是一阵抱怨。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皮肉完全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疤痕,还需要用一段时间的外用药物消除。整个人已经可以到处走动,只是他一个路痴,不敢独自在偌大的城主府内行动。每次想要出去,都找不到人相陪。 第90章 陈潇向他道歉,然后告诉童诺诺这段时间不回来,是因为席云霆在教授他身法。童诺诺听了顿时就不再埋怨。他知道席云霆肯把重玄的身法教给陈潇,是陈潇天大的机遇。相比陪伴他这个病号,自然是学习身法更为重要。他就体贴的说:“那你跟着席仙师认真学习身法吧,不必管我。”说着他还伸头往陈潇身后望,“席仙师怎么没跟你一块?” 陈潇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童诺诺是怎么有了他出现席云霆就必定在的逻辑。他说:“因为外边的内乱还没有结束,还得继续在城主府内居住一段时间。于是席大哥就去找韩总管要一块练武场,另外他说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去办。” 童诺诺点了下头:“应该的。是要专门准备一块练武场。毕竟是要教授仙门的身法,注意场地不要轻易被人窥看了去。” 席云霆愿意教陈潇是一回事,在开放场合被人偷学就要闹出不愉快的事情了。他们在城主府再怎么受到尊重,却是客人。真到那种时候,被城主府的人私下里学了去,都不好去计较。所以,干脆就在一开始杜绝这种可能。 陈潇看童诺诺立刻就意识到了席云霆的用意,不由得有些感叹。他再怎么努力学习融入这个世界,融入到修仙界,这种立刻根据修行者角度做出的判断,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培养出来的。像是一开始他还天真的以为跟在筑山居一样,在席云霆居住的地方附近找一块空地就行了。 甚至他在回来的路上,还跟席云霆说他觉得每天早晨起来看书花廊附近不错。当时席云霆只是说:“既然潇弟喜欢那个地方,就还继续在那里看书吧。看书的地方清清静静的就好,等我再跟韩总管说一声,让他给腾出一个练武场。”直接婉言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里的人相当看重功法。从来不会有身份地位的小子在人家学习的时候从旁窥看,而后成就非凡,传为美谈的事。这样只出现在小说里边的桥段要是真的发生了,被偷师的势必要追究严惩。 另外一说,席云霆对他的称呼不知不觉的就从陈潇变成了潇弟。 之前陈潇厚着脸皮跟对方攀关系,称呼对方为大哥的时候,只说请对方叫他的名字。攀关系叫大哥是他单方面去亲近对方,对方怎么称呼他,则可以断定他在对方心里是个什么位置。陈潇并不敢做席云霆的主,决定他应该怎么叫自己,而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对方。筑山居这段时间的相处,俩人之间的关系亲厚许多,席云霆改了称呼,让陈潇内心还挺开心的。 童诺诺苦恼地说:“我不能总是去麻烦杜修士,整天待在一个地方闷都要闷坏了。”童诺诺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并不影响他进行修行。可是每日打坐半天,也还有剩下半日空闲。他不像陈潇那样能坐下来拿本书就能打发时间,一个人无聊也只有靠游戏棋才能消磨时光,听得人都觉得他可怜。 陈潇想了想,对他说:“要不然你做做机关研究?”童诺诺无奈地说:“我也想,只是机关盒当中消耗掉的材料一直也没有机会去补充。现在外边这么乱,商业区那边听说被破坏地很厉害。” 陈潇说:“不如我们去找韩总管,看看能不能从城主府储备当中买到一些材料。”童诺诺立刻点头同意,再不让他摸机关,他真得闲得骨头缝里都要发痒了。 于是俩人就去求见韩总管。韩总管听了俩人的请求,很痛快的打开城主府的材料库房,放童诺诺去挑选。童诺诺非常感激,要知道寒山城的城主府可是一个小天境的势力之首,材料必然会很丰富。 童诺诺欢喜的在偌大的库房当中找出来了很多他心仪了很久,却没有渠道入手的少见材料,还不惜价格的选了几种特别的材料。很快他得到的赔偿跟卖蔗荧草分到的钱就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难得进了材料这样齐全的地方,陈潇也趁机挑选了一些制作纸符会用到的材料。因为他目前元气不够,只学会了一个配方。绘料什么的他就没选,只是挑了一些凶兽身上的毛发,柔韧有弹性,是制作笔锋的上好材料。另外还有一些库存的上好纸张,是城主府内自己使用的。 虽然修仙者传承知识,都是使用的玉石或者是凶兽身上的牙齿或者是兽骨、角制作而成的小巧书简。不过一些不值得这样精心镌刻的内容,也是会使用纸张制作的书籍来记录。毕竟两者的成本相差甚大,纸张再怎么不好保存,低廉的制作成本,能大批量制作的技术,也使得它成为修行者使用的文字主流载体之一,占据了不小的市场。再加上凡人国度对纸张的需求更大,数千年研究下来纸张的制作技术跟种类并不比前世差多少。这就导致库存的纸张品种众多,有各种各样的材质,陈潇一下选了很多。 两个人满载而归。陈潇虽然也花了不少,不过远远比不上童诺诺。他不只是把这段时间得到灵珠灵币的花完了,连原先身上的也掏了出去,如今真正可以称得上是身无一文。这种毫不留一分的做法,彻底让陈潇明白为什么童诺诺身为一个筑基期修仙者当初却能穷到那种地步。 有了材料,童诺诺关起房门就进入了忘我的研究当中。而陈潇也准备好了绘料,埋在一堆材料当中试验了起来。 相对于纸张的易得,关于笔陈潇则决定使用获得的凶兽毫毛定制一只。所以,这会儿先拿着城主府提供的毛笔画纸符。城主府供给客人使用的毛笔也不差,比起陈潇最初用的那根羊毫笔要好很多。 酣畅淋漓的写了一副大字,活动开了手腕,找了找感觉。陈潇就沉心静气的坐了片刻,在裁剪好的新纸上,专心的画了一张引灵符。 他吸取了那一次的教训,画引灵符的时候再不那么气势凌厉,反而是用平和的心态。刚开始转换过来的时候还挺不习惯,不过后来就画的越来越好。杜荣作为新的体验者,也对他说变化明显,引得灵气虽然也变多了,不过却还是那样温和滋润。 看着新成品,陈潇很满意。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纸符画完的那一霎,屋内的气场有些微的波动。这用新纸张制作出来的纸符,效果必定远胜当初用草纸画出来的。只不过因为绘料跟不上,却还是比不得用矿心精华制作的那一张。 想起这个,陈潇又想到了武青。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不知道武青死了之后他的尸首是如何被处置的。而那张被他带在身上的纸符,也不知道如今流落到了哪里去。 武青的死亡,是陈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人当中得到的第一个死讯。给他的震撼,远比陌生人要强,让他直面了现实的残酷。连之前因为有着风水术就能够另类成仙,而不自觉有些轻视修仙界的浮躁内心都瞬间清醒了。 要是可以,陈潇还是想要探听到武青遗体的下落,祭奠一下这个同伴而行了一段时间的人。 陈潇正在沉思,连席云霆来了都没有听见。直到他又敲了一下房门,在门外叫了他一声“潇弟”才赶紧过去迎他。 席云霆走进了房门,就看见充当书房的隔间里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每一种都有数百张。几乎把书房塞得满满当当。这么多种纸张,要不是有童诺诺帮忙带回来,他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席云霆眉毛扬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桌子上还摆着陈潇没有收拾起来的纸笔绘料,连那张画好的纸符都正摆在桌面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潇制作的纸符。他伸手从桌面拿起纸符,细细看了一番,抬头对一旁的陈潇说:“品质不错,有上佳的水准。” 陈潇顿时就笑了:“这是用城主府库房里的上好材质纸张做出来的,有这样的品质也是当然。” 席云霆别的没说,直接夸品质,情商上也难得的算是进步。这纸符再怎么品质好,那也是属于低阶消耗品。 席云霆没有再说这纸符,他说:“制作纸符可以锻炼精神力。不过这段时间锻炼身法,就暂时不要画了。”从这上边附着的精神力,席云霆就能判断出来陈潇消耗了多少制作这张纸符。这样的制作方法,耗尽制作者的精神力,到不矢为一种锻炼的方法。不过如果精神不济,练习身法就会大打折扣。 陈潇明白,他点了下头。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再画纸符的原因,每天光养精蓄锐面对高强度训练,根本就没有余力。 席云霆说完,一时场面安静了一会儿。陈潇正想问问他练武场的事情,就听席云霆不太自在地说:“认识以来,潇弟对我帮助良多,至今也没有表示感谢。这份礼物,作为答谢常家村事宜,还请你不要拒绝。”说着他就把一个扁扁地只有3点5寸大小的小盒子递给了陈潇。 这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木头制作,有着漂亮深色漆身,点缀着复杂玄奥又神秘瑰丽符纹的扁盒。看到它的第一眼,陈潇就一下联想到了童诺诺整天背着不离身的机关盒。 第91章 陈潇把小盒子接到手中,认真的看了一下,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越看越觉得像。他又惊讶又有些惊喜,还觉得不太敢相信手中这个更加小巧更加容易携带的真就跟童诺诺的机关盒一样的储物法器。他抬头问:“大哥?这个是?” 席云霆说:“这是炼器师专用的储物盒,可以携带一些材料。专门的储物盒比一般修行者使用的储物袋要更高级,可以储存保持新鲜材料,不管放进去多久都维持鲜活。” 陈潇倒是没有想过他可以放些吃的,今后外出历练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而是立刻想到了兽血。今天绘料里边的兽血,还是他专门去找城主府讨要的野生禽类。宰杀之后放了血,他还想着每次都现宰太费事,席云霆这就送过来了一个储物盒。 他内心尽管极其喜欢这个盒子,却还是蹙着眉心说:“这太贵重了吧?” 席云霆早就打算送陈潇一样东西,他见到过陈潇借用童诺诺的机关盒之后,就想到了要送给他一个专门的储物盒。只不过寒山城内乱,导致他寻找得比较困难,直到这一天才得到了消息过去取。 储物盒因为其特性比起储物袋能储存更多种的物品,价值自然是不菲的。就算是真正的炼器师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买的起。不过席云霆身家丰厚,再加上他这次寻找到了这么多优质学徒,掌事院额外奖励了了一笔。重玄派这次给他的奖励堪称得上是重奖,只凭得这部分送陈潇一个储物盒还能富富有余。 席云霆轻描淡写地说:“怎么能说贵重呢,它不过是一个死物,再珍贵也比不过人。”他这个人指得当然是陈潇,他的才能已经被掌事院得知,又有席云霆极力推荐,自然是被看重了。殷掌事对席云霆不回重玄没有他话,未必没有让二人多多来往,加深交情的意思。 可是这话说得太过含蓄,让陈潇还以为席云霆说的是那些常家村上品学徒们。要说珍贵,陈潇意识想到的自然是阿寿的极佳单灵根。幸亏席云霆不知道他脑海里边的想法,要不然无法正确的把夸赞的话说给当事人听,又该让这位表达困难户郁闷了。 陈潇则因为想到了阿寿的珍贵罕见的灵根天赋,觉得这份礼物也不是承受不起了。他就笑眯眯的望着席云霆说:“那就多谢大哥了。这储物盒来得正好,我正发愁这些纸张该如何处理呢。” 席云霆教陈潇如何使用这个法器,他拿过来手在上边轻轻一叩,盖子就弹开了。盒子内部,并不是陈潇想象当中正常的样子。它没有分上下盒,展开直接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陈潇顿时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席云霆对他说:“使用前,需要你激活储物盒,用精神力附着在上边留下印记,这样别人就再也无法打开。”他觉得陈潇虽然费力了些,不过既然能触发测验法器,也就同样能激活法器留下精神印记,“留好印记,就可以正常使用,再不需要额外费什么。” 陈潇这才放下心,他好奇的把手试探的伸进口子当中摸了摸,根本就摸不到底。他新奇的说:“这储物盒内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席云霆说了一个尺寸,让陈潇暗自吃惊,这么一个小盒子里的空间竟然有四五千个立方。那要用多少东西才能够填满?随后他有些发愁的说:“那今后这东西放进去,寻找起来岂不是很麻烦?” 席云霆说:“并不是如此。有精神力附着,你很容易就能控制这件法器,取出和放入物品只需要想一下即可。” 陈潇闻言大喜,说:“这可比童诺诺的机关盒方便!”然后他不解,“那怎么童诺诺取东西出来总是翻找?” 席云霆顿了一下,才说:“这储物盒是炼器师制造。童仙师的机关盒虽然使用一样的材料,不过符纹部分是请符纹师镌刻,跟盒子并不是一体。所以功能虽然一样,使用上却要欠缺一点。” 不能怪机关师跟炼器师相看两厌。就拿陈潇手上的储物盒跟童诺诺背着的机关盒来说,炼器师会觉得机关师暴殄天物,那么大块的材料换了他来能只用一小块材料就制作成储物盒,并且使用便利,携带更容易。机关师则会觉得炼器师舍本逐末。盖因炼器师为了取出放入方便,牺牲了材质的部分空间属性,原本能够容纳更多,却要缩水一部分。还有一点,虽然找起来要困难一些,可是童诺诺的机关盒大小能比的上城主府库房大小! 陈潇庆幸自己没有一下消耗光罗盘上残余的元气,要不然现在就只能看着储物盒干瞪眼了。吃力的牵引出来一丝元气,激活了储物盒,他郑重地留下了自己的精神印记。果然一下他在伸手打开盒子,就能够透过投射在他意识当中的画面看到内部的空间。 四五千个立方实在太大,发现储物盒能够根据主人的需要分隔空间,陈潇就立刻把它分成大大小小的数种规格。最小的只有半尺宽一尺长,最大的则有一个房间那么大。今后陈潇就可以把制作纸符的材料按照类别放进小格子当中,大的等到再有需要的时候具体安排。 有了储物盒,陈潇就打算把书房里边的纸张全部剪裁成符纸,好方便使用。席云霆得知他的打算后,立刻说他可以帮忙。席云霆身为剑修,外翻剑气是金丹修行者必备的技能,可以又快又好的裁切纸张。 于是俩人分工合作,陈潇负责画出大小,摊开纸张,席云霆就负责用剑气裁切。席云霆的动作很快,往往陈潇都赶不上供应。只一会儿,厚厚地一摞摞的符纸就堆满了书桌。陈潇就得先把这些符纸收起,好腾出空间。 俩人干活的时候都不说话,虽然安静却并不让人觉得难过,反而有种淡淡的安宁。裁切了半天,不过才把书房里的一半处理完,陈潇只是搬来搬去,就觉得累的胳膊发酸发沉。他说:“大哥,歇会吧。这些一天弄不完,如果可以,剩下的请大哥明天帮我处理。”席云霆自然答应,于是俩人约好第二天再弄剩下的。 使唤人干了半天的活,陈潇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席云霆走。他让席云霆在这边等,自己则跑到负责他们膳食的厨房去,要了水跟点心。客房里有上好的茶叶,陈潇沏了茶,亲手给席云霆端到跟前。 席云霆沉稳的接过,却没有放到桌面,反而轻轻揭开茶盖,等到稍微散温,就抿了一口。茶虽然是好茶,还有着淡淡的灵气,不过仍旧比不得他喝惯了的灵茶。不过,重要的不是茶水里边的灵气多寡,香气浓淡,而是坐在身边跟他一起喝茶的人。 品了半杯,席云霆就放下了。不能一下喝完,喝完茶主人就要送客,这样的常识席云霆还是有的。陈潇才没有那个想法,端茶送客那算是变相赶人,面对的得是他不想应对的人。对着席云霆,无论他想要待多久,他都欢迎。 他自己渴得很了,慢慢喝了两杯,才缓解了嗓子的干渴。席云霆此间就一直安静的坐着,不摇不动,双手放在双腿上,坐姿特别的规整。今天他穿着的仍旧是深色系的衣物,不过是一件陈潇之前没有看到过的青色系。陈潇发现颜色越浅,越有色泽的衣物,就越发衬得席云霆俊美,让人能看得目不转睛。 认识越长时间,陈潇越能清晰的感觉到席云霆的容貌是有多么的出众。即使是这个修仙者遍地的世界,也不是人人都能有一个出众到这般程度的好容貌。虽然都在基本水准以上,却能划分出来普通跟超长的区别。 脑子里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陈潇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瓷器碰撞的声音,让席云霆的目光看向他。陈潇就问道:“之前就想问大哥,练武场的事情妥了?” 席云霆颔首:“韩总管立时就答应了,把距离最近的一个拨给你我使用。今天传达了命令下去,明日起就不会再有人过去。” 陈潇笑着说:“这就好。”席云霆没再说话,于是话题又终结了。陈潇只得选了一个新的,“之前就一直觉得好奇了,韩主事夫妇两个去其他天境求子。难道生育后代,对修仙者来说很难?” 这个事情是陈潇一直想要知道的。求子也是风水能够做到的事情之一,不过也要看具体的情况。如果事主是个不成的,想要孩子只能去收养,或者戴顶绿帽。要单单只是运气不好,却能加强这方面的运势,使得孩子早一些来到。他一方面是想要招揽这一单,另外一个方面则另外有想法。 不过这一切得看韩元之具体的情况,陈潇只是在城主府这边做客,不好向着别人打听。这才一直等到今天,气氛比较松快才问席云霆。 第92章 【大修】 席云霆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陈潇竟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过他仍旧抱着包容友人的心态,给陈潇讲解了一番。 在这个世界当中,修仙者婚育所占的比例并不算小。只不过这些人往往都是在修为比较低,比如筑基期、金丹期的时候成婚。大概是因为生命延长,女性修仙者的修为越高,所生育孩子的几率也就越低。而一对修仙者夫妇,想要孩子,错过这两个容易生的时期,元婴尚可,出窍期机会渺茫,合体期就可以直接死心,再不用尝试了。 陈潇想了一下,席云霆说这跟女性生命延长,修为高有关。陈潇就想是不是这就是像是普通人一样,就算是女性延长的寿命,然而受到的生理限制。虽然仍旧保持这年轻的容颜可是实际上生育期已经结束了。 这个必须要修仙者才能够回答出来的问题,如果要是问童诺诺甚或是其他专注修行的人是真的说不出来答案。不过席云霆在仙门的时候因为没有朋友,没事的时候就只能看看书,所以他懂得很多冷门的知识。 席云霆见他确实对这件事好奇,干脆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以免他得出错误的结论。 原来女性修仙之后,身体素质提高,寿命延长,生理周期也随之拉长。筑基期之后,女性修仙者的月事还算是稳定,只不过周期从月变成了季度。等到金丹这个周期就更长,变成了半年。元婴期是一年,出窍期就成了数年。合体期女性修仙者就大概到了所谓的闭经期,再不会有月事了。 席云霆做事确实一丝不苟,像是这样解说女性身上隐秘知识的时候,他仍旧是面不改色。托他的福,陈潇也以一种听科普的心态学习。 陈潇听完了之后,想起自己前生重病卧床看电视的时候,偶然看到过的一个科教节目。隐约记得,女性还在妈妈肚子当中,完成卵巢发育的时候,所具备的卵细胞数目是最多的。有将近几百万个。可是随着发育成长,这些卵细胞的数目就会次第下降,退化消失。等到女性发育成熟,初潮之后,就只剩下几十多万个卵细胞。不过这个数字会继续下降,最终一个女性一生能排出四、五百个卵子。而他之所以对最后这个数字记忆深刻,是因为当时他想着要是一个女性所有的卵子都变成小孩,她将成为四、五百个孩子的妈妈。他深深为这个数字敬畏,所以即使隔了一个世界还没忘记。 要是这个世界的成熟女性一样一生只能排出四、五百个卵子,那么确实确实应该越到修为高的时候周期越长。一个正常女性的生育年龄是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中间三十年每个月排一次卵。女修仙者要是不把这个周期拉长,那么那些卵细胞根本就等不到她们金丹、元婴,就都消耗光了。 看来这世界还是很有定律的,获得了悠长的生命,就要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而女性随之被降低的,就是生育的机会。 席云霆说,韩元之夫妇的状况,除了受到修为的影响之外。可能也有韩家的因素在内,据他所知,韩氏世家的子弟却是不多,每家每户当中也就只有两三个孩子。当初除了韩元之的独子死亡,还另外有其他旁支的少年也在那次斗殴当中重伤不治,给韩家这一代本就很少的人口造成了重创,也难怪韩家上下对常家恨之入骨。 这让陈潇听得有些担忧,他能顺利化解双方的矛盾,解决韩家的这个难题吗? 打从陈潇得知了韩元之夫妇有求子的愿望之后,就想过常家村那块宝地。他寻找穴位的时候看到过,那个穴位分明具有旺人丁的气运。只要韩家能够在那个地方盖一个房子,居住上一段时间,使之成为主宅,陈潇有信心能够解决韩元之夫妇的难题。可是现在韩家这么仇恨常家,他要是说出这个地方是常家后裔的地盘,韩元春不立刻纠集人马杀过去才怪。所以这个事情想要成功,就要先化解双方的矛盾。 不知不觉陈潇的眉毛皱了起来,席云霆问:“潇弟为何事烦心?” 陈潇回过神,问:“大哥,要是有一件事能让韩家改变少子的局面,从今之后人丁旺盛,你说韩家肯不肯放下仇恨,饶过常家村?” 席云霆微微一思索,说:“这跟你之前在常家村发现的那块引起猛兽躁动的宝地有关?” 陈潇佩服的看着席云霆,点点头:“是的。那个地方是一个穴眼,要是能把主宅正屋坐落在那里,按照正确的规划建立房子,事主必定能够改变人丁不旺的命格。” 席云霆沉吟了一下,又问:“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陈潇犹豫了一下。要是换成以前他还是个风水大师,他敢斩钉截铁的说十分。然而在这个世界,他连个风水学徒都还算不上,凭借的不过是以前的根底和对这个世界的懵懂了解,来做风水。想想他如今半吊子的水平就敢去给出窍期的事主看风水,这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他自嘲一笑,到底不敢打下保票,保守的对席云霆说:“能有六七分。” 席云霆对他说:“这事就由我去对韩城主说。” 陈潇意外的看他,说:“大哥不怕我把事情办砸了?” 席云霆看着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潇弟不是说有六七分把握?有此就足以,大哥相信你不会办砸。” 以席云霆的身份去说,韩元春肯定不会等闲视之,这却是用他本身的信誉的去担保。被这样赋予信任,陈潇的胸口滚烫。陈潇感觉似乎有什么哽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他声音低低地:“大哥……”眼圈霎时有些发热,好像第一次被方顾按着脑袋说不会丢下他一样,让人温暖的安全感潮水一般的包围住他。 陈潇努力平息有些激动的情绪,他稳了稳嗓音才又开口说:“多谢大哥。不过此事小弟别有计较,想要另做一些准备,还不到立时就去跟韩城主去说此事的时候。”就算是有席云霆的担保跟推荐,他人轻言微,连常家村的村长都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就更要被韩元春之类身份修为更高的修仙者看轻。与其连累席云霆为他放下身段去说项,还不如反过来让韩城主主动来请。 席云霆有些不解,刚才陈潇还显得有些在意,这会儿反倒一下放开了。他并不知道,此时他在陈潇的心中分量进一步加深,让陈潇顾虑他的感受,更高过他想要做风水的迫切。席云霆只能说道:“既然称我为大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开口。”陈潇笑着应了一声,话题又一次进入尾声,席云霆有些不舍,却也只能站起身,“今日早些休息,明早训练不能耽搁。剩余这些待训练结束后,再来帮潇弟裁切。” 陈潇闻言内心一苦,地狱式的训练模式又要开启。这短短一天的假期他还没有怎么享受,就这么过去了。 俩人居住的距离比在筑山居近多了。早晨起来吃完饭,消化了一会儿,陈潇就来到花廊这边,的淡粉色花瓣在昨夜的秋风里被扫落了一地,纷纷落落简直像是一张粉色的地毯,格外的浪漫美丽。让陈潇都不忍心踩上去。 席云霆过来的时候,陈潇就这样怔怔的站着,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他问:“潇弟,精神不好?”席云霆眉心轻皱,昨夜真的没睡好,不然怎么在发呆? 陈潇这才猛地回过神,他转头看席云霆,笑着说:“并没有,昨夜休息的很好。”席云霆眉目舒展,轻轻颔首,说:“那就走吧。” 席云霆完全无视了眼前铺洒了一地的粉色花瓣,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地狼藉。眼看着席云霆带头往练武场走了,原本还想跟他抒发一下文艺情怀的陈潇只得闭嘴。好吧,他的大哥可能是个没有丝毫浪漫神经的工科属性。 韩总管划给他们是距离最近的一个练武场,只要穿过花廊,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这练武场完全符合席云霆的要求,是完全封闭式的。四周有的围墙,俩人进去之后,把大门关闭,外边的人就没办法窥看。除非爬上墙头,或者是从更远一点的高处建筑往过看。不过韩总管已经提前吩咐过敢有窥看者,被抓到不用席云霆出手,自然有严厉的家规处置。 陈潇在席云霆片刻没有放松的紧迫盯视下,把一套基础的动作做完。紧接着又是已经学过的比较难的身法动作。果然练武这件事,一日都耽搁不得。只不过是因为昨天上午赶路,下午回来陪着童诺诺去库房,没有抽出一点时间来锻炼,陈潇就能感觉到动作滞涩了。这让陈潇心中一凛,记住了教训。今后再不敢轻心大意,耽误了修炼。 席云霆站在一旁看着陈潇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之前教授的所有内容,内心暗暗点头。陈潇虽然是他教过的唯一一个人,席云霆却能判定,他的意志坚韧不拔,性格格外沉稳。如此修炼下去,必定能在修为上有不俗的成就。 亲手训练他让席云霆很有成就感,同时他的成绩和可以期许的未来,又让席云霆为陈潇感到高兴和欣慰。这是他的友人,他自然希望能在慢慢修仙的途中,彼此陪伴,没有分离。 第93章 【大修】 陈潇从来都不知道,人这种动物的抗压能力是如此的强大。席云霆尽心尽力的高强度训练了两个月,陈潇竟然能够在训练过后,还能有余力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一开始陈潇还战战兢兢地等着席云霆发现,再给他加倍翻量的增添更多的训练任务。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席云霆表示,陈潇反倒是沉不住气了。 这天清晨,在练武场上,陈潇做完了基础的训练,窥了一个空主动问席云霆。他说:“大哥,我每日做的这些训练,足够了吗?” 陈潇神情忐忑,竟然不知该希望席云霆说够还是不够,内心的纠结几乎都要溢出来,让席云霆看得不由露出微笑。他说:“你如今的修为处在聚气,身体的潜能已激发至巅峰状态,再增强度毫无意义。”陈潇闻言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席云霆唇边的弧度更深,“只待你突破聚气,成炼体那日才会再一次的提升训练量,重复这次的过程,直至身体的体能跟身法与修为相匹配。潇弟修为只差一个小境界就足够突破。不要懈怠,日夜勤修苦练,很快就可进行潇弟期盼的下一阶段加强训练。” 陈潇轻轻扬起眉毛,席云霆竟然也懂得说笑,真正是难得——虽然有点冷。 要不是席云霆这次说明,他不会知道他现在被元气增强过的体质和力量,正跟低阶修士的聚气期相当。他可是记得那时从罗盘上传来的感觉,再有一股气运就可以突破到下一个阶层,解开新的圈数。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罗盘上的圈数,两圈对应修仙者的一个阶段。要是他能按部就班的一层层突破,是不是在修仙者的眼中修为也跟着一步步提升? 想到这里,陈潇有些兴奋。也顾不得突破了之后也许会又要面临更加酷刑的训练,迫不及待的想要晋升到下一个阶段。没有灵根天赋,但是有罗盘作为修炼基础的陈潇,只需要继续做风水从中吸收气运就能够继续升级。虽然给人看阳宅,没有寻龙点穴来的快。可是陈潇并不好高骛远,龙脉真穴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脚踏实地的一点点积累阳宅因果,速度慢却很实在。 于是,结束训练后,陈潇就打算外出。他原本是想要叫上杜荣的。这段时间,杜荣一直处于半闭关状态,每天都在修炼。他正在潜心消化前段时间跟凶兽正面战斗直面死亡的体验,以及跟在两个金丹手底下逃生的宝贵经历。他能够感受到停滞不前的修为正在明显的攀升,不舍得从这种可以称得上是“顿悟”状态当中出来。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对杜荣来说堪称黄金,陈潇就打消了去打断他,让他履行合同护卫他出行的念头。 陈潇正发愁,席云霆来了。“潇弟,你要外出?”席云霆看了一眼陈潇的穿着,就猜到了。 陈潇换下了方便修炼的紧身劲装,穿了一身倍显斯文儒雅气质的霜色长袍。这件长袍也是用之前在集市上凑巧买到的高档面料织云锦制作而成,之前陈潇为了佯装世家子弟在还有点冷的冬天穿过一次。这件衣服面料奢华,做工考究,堪称得上是身家背景深厚的象征。 只不过,这件衣服再怎么在普通人的眼中名贵,放在席云霆这样修仙者当中真正土豪级别人士的眼中,就不怎么显眼了。经过这段时间对修仙界的进一步了解,陈潇知道在修行者的眼中,好的衣服布料要第一要透气结实,第二要防风防水防火,第三要是能有些冬季发暖夏季降温的功效那就更好了。而这样三种功能的面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够制造出来的。植物纤维那必须得出自灵植,产出丝毛的动物也必须是灵物。 陈潇拉了一下衣衫,莫名有些在意席云霆的态度。他穿这件衣服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华而不实?席云霆像是没有察觉他的不自在一样,只赞了一句:“这个颜色很衬你。”陈潇心情一松,露出一个笑容:“日日在外边训练,都晒得黑了。想要扮斯文,就要靠这些浅色衣衫。” 席云霆嘴唇微动。想说潇弟一点都不黑,穿什么颜色都显得俊气文秀,好看的很。可是望着陈潇的双眼,努力了一番始终说不出来。再安静下去就要陷入尴尬,只得憋出一句:“潇弟是要去哪里?大哥作陪如何?” 陈潇迟疑了一下说:“正想出城主府办一些事情,大哥作陪我自然欢迎。只怕是要耽搁大哥的时间。” 席云霆顿时把刚才没能把夸奖的话说出来的郁闷甩掉,有些开心的说:“并不耽搁。左右无事,正想出去走走。”天知道席云霆在重玄派可是出了名的宅男,这会儿竟然主动说想要出去走动。让他的师长们跟小辈得知,眼珠子都要惊得跌出来。要知道除非是有事情,要不然重玄的弟子们可别想见到这个传说当中的师叔。 陈潇点了下头:“那好。不过……”他望着席云霆轻声说,“要是大哥在外边时,突然觉得不想跟小弟一块同行。一定不要顾虑,可以先行离开。” 席云霆眉心一皱,肃然地说:“不会如此。” 陈潇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大哥别忘记这点就好。” 没再说这个话题,陈潇就率先向城主府外走去。 他一定要跟一个能护卫他的人出门,是因为现在外边还有钟家的余孽作乱,一旦不巧遭遇了战斗,陈潇自己一个有些危险。 进入秋天时,城主府早已夺回了知世堂,遭遇过凶兽大肆破坏的商业区也开始了重建。钟家以及没看清楚行事倒向他的势力,遭遇韩家跟同盟的世家联手镇压。钟家精锐跟附庸的力量很快就被清除,只剩下钟家的主要成员和跟他一起的世家家主垂死挣扎。 寒山城太大,势力又错综复杂,韩城主想要接着钟家的事把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都钓出来,这才任由钟家蹦跶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陈潇此次外出,既不是去商业区,也不是去知世堂,而是去了普通人集中居住的城区。他来此是要找那位王老板,寒山城内第一单的事主。 之前他跟杜荣外出历练,曾经给王老板留了一个讯。不用明着交代,成为风水受益者,直接粉了陈潇的王老板就知道该如何做。小院人去楼空,真正有需求找不到的人自然会找到他这个消息发源的人家来探听。王老板就一一告知这些潜在客户陈师傅去了历练,然后记录下这些人名。等到他们回来,杜荣上门把名单取走。转交到陈潇手中,再由他从中选出合适的人家去做风水。 然而杜荣没有跟来,他只得亲自出面跟对方取得联系。 见了陈潇王老板很激动。这次城中出大乱,他家里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不仅仅没有人员伤亡,甚至连财产损失也并不很严重。这让他更觉得是陈潇做的风水保护了他家,免受了这次的灾难。 况且这位上一次身边还跟着个壮汉修行者护卫,这次身边则变成了位一看就修为高深的修仙者,更让陈师傅显得莫测神秘了。王老板态度更加的恭敬,递给陈潇名单时,腰弯得差点成了对折。 被对方过度恭谨的态度弄得有些无力招架。陈潇帮对方看了看宅子当中的风水,发现并没有受到这次内乱影响。就谢绝了王老板的挽留,拉着席云霆匆匆离开了。 走得远离了好几个街区,陈潇才跟席云霆两个找了一间高档酒楼,要了一壶灵茶坐着。陈潇打开名单看了看。王老板很有心,为了加深陈潇对他的好感,不仅把人名都给等级了,甚至把这些人的身家,做得什么行当都写了上去。虽然没有当初陈潇让杜荣做的调查来的详细,却也够初步筛选了。 席云霆坐在陈潇身侧,正能看清楚陈潇手上的纸张。席云霆说:“潇弟,是打算为这名单上的人使用风水术?” 陈潇折叠好名单,打算回城主府在好好研究。他点了下头,说:“是的。风水修习的力量跟功法修炼出来的真元并不一样,所以我称之为元气。我已经摸索出,只有帮别人做风水,才能有元气出现。” 席云霆若有所思,望着陈潇竟感到隐隐的心疼。他的潇弟竟然只能凭借为凡人做这风水来积攒修为,到底是因为风水在修仙界默默无名才使得他如此艰苦。换成其他辅助主职,无论是哪一个初等阶层都没有沦落到这般。 也难怪,潇弟此前毕竟是经由奇遇才开始修仙。没有人指导,就只能自己摸爬滚打。他经历种种,来到寒山城已经是不易。又冒了不小的生死风险,才换得了修行者名牒。要不是这次跟着一块出来,他竟不知道潇弟受了这般多的罪。 席云霆这边越想越觉得陈潇值得心疼,那边陈潇根本就不知道席云霆的心里活动。他品了品一个灵币一杯的灵茶,只觉得入口微甜,随后一股清香在口鼻中回绕。除了感官上的享受外,另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他的胃当中向着四肢百骸蔓延。想来这就是灵茶里的灵力了,这还是陈潇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灵力随着血脉循环一周,竟然使得陈潇酣畅淋漓的出了一身热汗,每个毛孔和头发丝都透着一股舒适。 陈潇正觉得这享受不错,就听旁边席云霆说:“都是大哥不好,此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潇弟的难处。”陈潇扭头,就见席云霆目光当中带着痛惜地说,“你放心,今后有大哥在,必不教你再受这苦楚。” 陈潇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席云霆。他们喝的是一壶茶吗?为什么席大哥会得出这么一句话? 第94章 【大修】 喝完这壶灵茶,出了酒楼,席云霆就把陈潇带到了知世堂。知世堂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转,只不过比起往常拥挤的盛况,显得稍微冷清。有很多躲避内乱的历练者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想来再等几个月,曾经发生过乱象的痕迹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之前陈潇来过两次,只进过任务大厅跟兑换大厅。这一次席云霆则带他来到了一个规模小一些,装潢更加讲究一些的大厅。席云霆低声对陈潇说:“在这个大厅人们可以寻求合作对象,也可以对外发布承揽的范围。” 这个世界的常用字陈潇已经认得差不多,只要不是特别冷僻的字,他能非常顺畅地读跟写。所以大厅内的牌子上展示的内容他一下就看懂了。这里竟然是一个专门的求职讯息发布大厅! 大部分是修行者的修为等级,跟想要寻求去哪里做什么历练的内容。也有一部分是炼器师、炼丹师、符纹师公布的业务内容,有需要制作此类的就可以找他们联系。比起在商业街上镇守店铺的那些专业等级更高的辅助主职师,这里的等级也许没有那么高,精专程度也不强。可是这里的辅助主职师们更好说话,可以按照特定的要求定制。甚至提供材料者,加工费更是好商量。 陈潇瞪大了眼睛。原来修仙界当中初出茅庐的初级炼丹师、炼器师、符纹师等等,都是在这样的地方招揽单子用来练手。根本就不需要像他那样到处去寻找,并且只能依靠口碑相传这样速度缓慢的辐射。只要把自己的信息登记在这里,看到承揽的内容,有需要的人自然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陈潇欣喜的对席云霆说:“谢谢大哥,要不是大哥想着,我还真不知道知世堂竟然还有方便的地方!” 这地方只要是经常出入知世堂的就没有不知道。杜荣当然也是知道,只不过之前不带陈潇来这边,是因为陈潇那个时候身份不够。他连修行者的名牒都没有,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挂出自己的职业信息,承揽范围的。 见他眼睛都开心的弯起,席云霆心情颇好的扬起嘴角。他说:“你现在就可以发布一条信息,留下联系方式,有所求的自会联系。” 陈潇嗯了一声,就在席云霆的陪伴之下去进行名牒登记。他郑重的在纸上写下了一会儿要公布到牌子上的内容:陈潇,修为聚气期,主职辅助,风水师。承揽范围包括寻龙点穴、化煞生旺、趋吉避凶、添丁生子、早结姻缘、催官显贵、改衰转运。 写完这些,陈潇直起身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到底没有把“能助门派择优秀学徒”写上去。他从头到尾把这几十个字读了读,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准备把纸递给知世堂的员工,无意间一瞥牌子,才想起自己忘记写费用了。他提起毛笔一挥,又添了四个字:价格面议。 接下来的日子,陈潇每天都盼着能从知世堂得到好消息。等的期间,他也没有浪费时间,把从王老板那里拿到的名单上的人家都跑了一个遍。因为这回是真真正正的以修行者的身份来做风水,陈潇的地气更足。再说又有席云霆一起,不用装腔作势,都使得这些富商们毕恭毕敬。 陈潇是抱着在人们心中奠基风水师形象的目的工作,态度自然是无比的认真,提供的服务也是周到得让人满口称赞。他往往先是仔细了解事主的情况,然后勘察房屋和周围,最后根据事主的需要,配合各种现有条件来做出种种的布置。有的时候很简单的调整就能够完成,而有的时候就必须要大动房屋。陈潇没有一次脱离现场,每次都盯着生怕出一点差错。每每有人提出不懂,他就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被他布置过风水的事主都叹服于他的气度和仔细,不仅成功的认识了风水,还都被圈了粉。 席云霆每日下午都跟他去事主家,在此期间也逐渐了解了风水到底是如何做成,而能起到的作用又是何等的广泛。看到效用之后,他再也不认为这是一种小道。对修行者来说,风水用对了,无疑帮助是巨大的。而认真布置风水中的陈潇跟训练当中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面貌,更加的自信,充满了耀眼的光芒。而身为友人,席云霆显然更加喜欢看到这样因自信而闪耀的陈潇。 陈潇的风水名头在寒山城不只是富商们周知,渐渐的辐射到各行各业,从种种途径传到了修行者的耳朵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开始有修士在看到挂在知世堂承揽讯息,联想到听闻的消息,主动联系陈潇,尝试风水这一从来没有听闻的事物。 这原本就是陈潇来寒山城之前计划好的进程,却在知世堂的加持下,以更快的速度实现。一整个冬天的忙碌,让陈潇罗盘上的元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这进展,让陈潇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修为越高的修行者自身的气运就越强,越容易形成自己的气场。而结了因果后,陈潇从因果当中获得的气运,也要比普通人要多。 罗盘上流动的金色元气越来越充足,陈潇每天都要闭眼在意识当中欣赏半天。因为席云霆说他马上就能晋升,陈潇预估着罗盘收集够了气运就可以再解开一圈。所以他就克制着用元气再次激发牙牌,从中学习新的纸符的冲动。符咒虽然好,可是归根究底本身的修为才是硬实力。 初春里的一天,刚刚结束上午身法的训练,韩总管就出现在了练武场,亲自给俩人送上请帖。 “这是?”席云霆没有打开看,而是直接问韩总管。 韩总管恭敬的对席云霆说:“这是邀请诸位参加明日举行的宴席的请帖。请二位务必出席。”然后他又对陈潇说:“也请告知二位的同伴,请他们也不要错过。” 陈潇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要举办宴席?是有什么原因吗?” 韩总管微笑着说:“这次宴席,是宴请寒山城内各个修仙世家以及知名散修,来庆贺这次钟家造成的动荡彻底平息。” 席云霆一顿,才说:“原来如此。倒要恭喜城主府了,确实值得庆贺。” 陈潇顿时明白了,这次的庆功宴想来是城主府向着寒山城内的诸多势力,巩固战果,展示势力的一次庆典。 钟家这次败落,本身具有的财富和资源都落在了胜利者的一方。毕竟知世堂被夺取的装备、武器丹药没可能全都用完。这些却不会偿还给知世堂,直接被韩家跟他的追随势力光明正大的瓜分。而其余势力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叫他们关键时刻没有及时站队。 而席云霆这一次会作为重玄派的代表出席坐在靠前的席位上,毕竟韩家这次也是间接的借了重玄的力。所以席云霆作为一方参与者,也享有分享战果的资格。再加上刚开始席云霆及时提供了钟家的异动消息,还穿过漩涡门送讯息给韩元春,又率领韩家精锐迅速的夺回了漩涡传送门,为韩城主打通了返回的通道。这种种的功劳,要是韩城主不表示一番,那他也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城主。 这次庆典性质的宴席办得相当盛大,连童诺诺得到了消息,也从他的房间当中出来,不想要错过这次机会。杜荣本来不想参加,却被陈潇硬是拖了出来。这样的难得盛会,如果真的错过,杜荣事后肯定会后悔。 事实也果真如此。举寒山城全城之力举办的这次宴会,不仅盛大,而且轰动。虽然它的开端是血腥的。 宴席铺一开始,钟家跟和他一块挑起内乱的世家家主就被推在一块,干脆利落的处死。虽然真正的杀人场景没有在眼前上演,可是人们是亲眼看着他们被城卫队的人押走去了刑场。等到行刑过后,监斩官前来禀告,场面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然而紧接着,韩元春开始宣布论功行赏,在座的世家家主都难以冷静,望着分到手中的资源,喜上眉梢。一份份丰厚的奖赏分发下去,刚才还觉得冷意森森的宴会顿时火热了起来。 韩元春没有像是对待部下那样,当众宣布给席云霆的重谢。他从首位上下来,来到席云霆的跟前,郑重的奉上谢礼。 他说:“这次多亏席仙师相助,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韩家还不知道有没有今日。” 席云霆沉稳的说:“韩城主言重了。城主府精锐众多,势力强盛。就算没有敝人,也定能顺利平息纷乱。” 韩元春道:“席仙师不居功,我韩家却不能没有表示。”他转身从随从手上的托盘取过一个小袋子,双手递给席仙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韩元春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隆重的表示谢意,并且送上谢礼,未尝没有向在场的人显示双方良好关系的意思。席云霆当然不会在这会儿做出扫对方颜面的事情,坦然的接受对方送上的储物袋。 而后身为席云霆的同伴,也被钟家排出的袭击者攻击的陈潇三人也得到了一份礼物。在这么大的分发战利品的场合上,陈潇三个自然不能说你们韩总管已经给过赔礼了。于是纷纷道谢,收下各自的小盒子。 等到韩元春走到一边,童诺诺悄悄的打开看了一下,盒子里边装着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灵币。粗粗一数,差不多有一千的数量。对城主府来说这钱给得并不算多,却也是很显诚意的金额了。 论功行赏过后,宴会就正式开始。有各自具有才能的修行者上去表演,吹拉弹唱,样样俱全。场面十分的热闹,灵酒和美味的菜肴也流水般的送上。陈潇头一次见识到修仙界的演艺,因为身具修为,比起前世更显的精妙绝伦。而采用了灵植跟灵物烹饪的美味食物,更是让陈潇泛起了忧愁。今日之后,还怎么能吃得下别的东西。 正在他忧心的时候,韩城主又一次来到了他们的席上。这会儿宴席上各自热闹,城主过来的低调,大家都在看场中的表演,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席云霆第一个发现,陈潇刚想站起身,韩城主就疾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手虚虚的压下来。他说:“诸位不必客气,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席云霆作为席间地位最高的人,他半起身算作迎接,邀请韩城主坐在了自己的右手边。推杯换盏挨个喝了一圈,韩城主终于说出了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他冲着陈潇说道:“我听坊间传闻,陈师傅会一种名为风水术的术数,可助人添丁生子,此事可是真的?” 第95章 上一次在山谷建设筑山居时,是直接从寒山城买下后整体搬迁过来,速度自然是飞快无比。这一次按照陈潇画好的图纸修建全新的宅院,虽然是从零开始,却也并不比搬迁一栋宅院慢多少。 韩元春的准备做在了前边,当他得知要盖房屋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准备。城主府的力量全力运转是恐怖的,等到陈潇这边让他们过去,直接就把已经处理成为建筑部件的材料全都抗到了现场,剩余的就只剩下搭建了。 打地基破土的时间是陈潇选的,在他的要求下身为事主和屋主的几人都必须到场,甚至要亲身挖开第一铲土。既然选择了陈潇来做这个风水,就按照陈潇的安排做。韩元春跟韩元之夫妇就一块来到了常家村。因为两家之间的关系虽然有陈潇努力化解,直接见面却仍旧是尴尬。韩元春一行没有往村子里去,常家村的村长也没有刻意出来迎接这个小天境当中势力最强的首领。 陈潇神情肃穆的抬头望着日星,等到预定的时间到了,才亲手把铁锹递给韩元春。 杜荣这一次也跟着建筑人马一块来了,他见到陈潇就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他沉迷在修行当中,修为增长了一大截,就有些忽视自己身上还承担着护卫陈潇的任务。陈潇这次跑来跑去,俩人许久时间没见着,杜荣才猛然察觉自己的失职,跑过来履行职责。潇还是很乐意杜荣一块跟着行动。虽然席云霆的修为更高,身份背景更强,同样见多识广。可是有些事情,陈潇实在没法像是对着杜荣一样,随口就让对方去办。 像是这会儿,陈潇一个眼神示意,杜荣就上前吐气开声,一下把压在穴眼上的巨石给搬开。因为是提前说过,韩元春几人知道这底下的穴眼底下有一块矿心精华。这时巨石一搬开,都有准备的用真元撑起护罩,避免被喷涌而出的泥土淋个满身。 单单只是这神奇的事情,就让他们对用风水求子,多了些信心。一般人哪里能随便挖挖就能够挖到矿心精华,这样的宝物,无不是在地底深埋,处在矿脉的最中心部位。 巨石挪开之后,被堵住的穴口立刻喷出漫天星星点点的泥土。只是这场落雨般的泥土撒播没有持续多久,势头就缓缓的下降,最后停止。陈潇看穴口的动静平息差不多了,就请韩元春来挖开穴口。 其实挖开穴口本没有必要让事主亲自来,随便哪一个都行。已经扦穴了的地方不会再具有反弹的力量,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做。陈潇之所以这样,是想要向事主显示郑重,加强对方的参与感。而具有仪式般的性质,则能够让人觉得风水更加的神秘。 韩元春挖了第一铁锹,接下来是韩元之夫妇二人。只是象征性的下手挖了那么一下,三个修为高深的人,就在地上挖了一个不浅的小坑。浅坑当中能够看到的部分,全都是矿心精华。陈潇说是地脉结穴的地方虽然会存在一些珍宝,不过面积可能不大,让他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建筑队的人来负责人来进行,毕竟这块地下可是有着矿心。穴眼挖开之后,矿心精华的范围终于被确定。果然如陈潇所说,矿心精华的分量没有大家预想当中的那样多,只是少少的一尺多不到两尺见方的面积。 负责建筑的人也同样是韩家的人,见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韩元春说:“这已经不少了。一条中等矿脉中心部位产出的精华,也就只有这些的分量。”身为小天境势力之首的主人,韩元春是所有人当中最为淡定的,他转头看向陈潇,:“陈师傅,这些精华如何处置?” 陈潇毫不犹豫地说:“常家村的人把这块地方给了城主,自然是任由城主处置。” 韩元春眉毛动都不动的说:“既然是在这块地上挖出来的,就还给它原来的主人。来人,把这些土都收拢起来,送去给常家的人!”来源让他内心不爽利,东西再如何珍贵,他也不会据为己有。 周围围着的建筑队闻言有些骚动,却被韩元春用威严的目光给镇压了下去。韩元春又对陈潇说:“麻烦陈师傅代劳,毕竟我韩家的子弟不便进入村中。” 陈潇自然不会拒绝,应下了这件事。挖开地基后,没有多做停留韩元春和韩元之夫妇就离开了常家村。 陈潇和席云霆还有杜荣则一块把这些土弄回了村子里。他估算了一下,收集到一块的矿心精华竟然有八、九斤那么重。能面不改色的舍弃这样大笔的极品材料,韩元春相当了得。 三个人把装在三个大筐里的矿心精华搬到了村长的院中,村子惊讶的出来:“陈师傅,这是什么?” 独自一个人搬运两百多斤土,对陈潇来说还挺费力。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这些是从地穴当中起出来的,是地气凝结成的雷属性土矿精华。” 村长皱着眉毛说:“既然那块地方让给了他们,这土里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的。为何搬到这里?” 杜荣说:“韩城主说地原来属于常家村,这些精华理当还给主人。” 村长想了一下,似乎能隐约猜到韩城主的心思。摇了摇头,他说:“这些土虽然说是精华,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就送给你们吧。”就跟韩城主一样,村长也觉得这矿心精华来源别扭,不愿意收下。 陈潇却对村长说:“村长别忙着推拒。就算是现在村里用不上,今后却未必。等到村里的人都办好了名牒,外出的时候手里怎么能没有灵币灵珠花?这些矿心精华无论是卖了换成钱用,或者是村里今后炼器用都能派上大用场。” 村长想想也是,就迟疑着点了点头:“陈师傅说的也是。不过这些矿心精华,还是要送给你们一些。陈师傅为了帮助常家村化解韩家的仇恨忙来忙去,老朽一直未有答谢。如果不嫌弃,就用这些矿心精华做为酬劳。”村长一听陈潇说能卖钱,立刻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正好他们村子里还有些发愁,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报酬。 村长把矿心精华分成了三份。一份给陈潇三人当做酬谢,一份卖掉换成钱,平分给全村的人,最后一份留下给子孙后代。 那边房屋的建设飞快的进行,这边城主府派来了一个管事,前来给常家村的人办理名牒。常家村的人不仅有了正式的名牒,就连村子的位置也被正式归纳到了寒山城的版图。当常家村的名字出现在了知世堂提供的最新历练地图上,立刻就有修行者觉得这里是个绝好的补给地点。 常家村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就处在猛兽地带的边缘,靠近凶兽生活的地带。如果能够在这里进行补给和休息,那么能够给修行者提供很大的便利条件,让他们的历练进行的更持久。 当第一队修行者队伍按图索骥找到了这里,常家村的人还以为他们跟之前的童诺诺一行一样,是误入到这里,很热情的把他们当做客人招待。等到第二批、第三批的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常家村的人才意识到这些人是把这里当成了深入山脉前的补给地。别看村长不怎么跟外界接触,却立刻从中敏锐的意识到了这是常家村发展的绝好机会。 村民手忙脚乱的应付着修行者们各种的求购、需求时,村长就握着新出炉的名牒,带着村里的壮年男人们跑了一趟寒山城。这会儿村长由衷的感谢陈潇的先见之明,让他把矿心精华卖了换成钱。村长就是用这一笔钱,做为本钱,批量采购了进山历练队伍需求量最大的物品,包括丹药、装备、武器。除了这些之外,村长还听了陈潇的建议,准备了大量的粮食。 因为之后常家村的流动人口要消耗掉大量食物,而这些食物是只凭借常家村耕种的土地面积供应不了。 常家村的人忙碌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随着这个地理位置优厚的村落向外开放,除了络绎不绝、来来去去的历练者,也有一些修为不高的修行者见到商机留了下来。开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专门为修行者们提供服务。 整个村子犹如乘上了鹏鸟的翅膀,高速的腾飞了起来。只是眨眼间,常家村的日常人口就突破了上千。村子中央那条不算宽阔的道路被修得平平整整,两边的房屋都翻了新。村子里边的村民陆陆续续的搬到外围,住进了新修的房子当中。而中心部分则彻底变成了一条商业氛围浓厚的小街。 有了外来打工者,村民们总算能够脱开身,从紧张忙碌的生活当中脱身。他们有的很喜欢经商,就继续开店。而有的更喜欢种田打猎,则继续过田园生活。变化最大的则是村子当中终于有了学堂,孩子们可以接受更加正规的学员教育。真正做到了脱产学习,再不用学上半天或玩耍或做农活半天的不规律。 看着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常家村,陈潇笑了。之前被困在其中,只是藏风聚气。天赋优秀的子孙生得再多,日子也过的贫瘠。而当龙穴被点开,正式起到了作用,流动起来的人就形成了带来远远不断财富的水。风水相合,才是真正的宜居宝地。也许不久之后,这里就不再是个村落,而是能被称为常家镇了。 第96章 跟常家村人这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搬进新居相比,那边韩元之夫妇的迁入就显得很低调。韩元之暂时只能每天往返常家村跟寒山城,毕竟每天还要去知世堂。跟韩元春的积极相比,韩元之夫妇两个就显得有些不那么上心。并不是这俩人不想要后代,而是他们被一次次失败伤得几乎满心伤痕,已经不敢抱什么期待了。 韩元春这几十年来除了寻医问药,还让韩元之夫妇两个用了民间偏方。拿着一件据说是生了六七个的妇女最小孩子的衣裳压在床铺底下,就能顺利的怀上一个。这种没有来由,无法让人信服的事情他英明神武的大哥都对他信誓旦旦的说非常管用。韩元之当时除了觉得不靠谱之外,还非常担心他哥的精神状态。两人颇有些认命,反而更担心韩元春,怕他最后承受不了两夫妻生不出来的事实。 这次的事情也是,让他们换个地方住就能孕育出来后代,韩元之有些不信。这些年他跟妻子也没有少在外边住,怎么也不见怀上? 韩元春雷厉风行的安排好了一切,韩元之夫妇也只好顺从的搬过来,入住到新盖好还透着崭新味道的宅院。因为村子里边住着的是常家的后裔,韩元之夫妇见到对方怕会触发伤心的事。所以打算来了这边之后就只待在宅院当中,真正过过只有两个人的生活。 这种不容易要上孩子的高修为夫妇,都会吃一种特定的丹药。陈潇猜测这应该是一种调整双方身体,使之达到最佳生育状态的药物,就建议俩人坚持服用,不要间断。而韩元之夫妇两个显然觉得丹药更可靠,不用陈潇说,也打算用上这种丹药。 陈潇对此信心最为充足。当房屋落成,韩元之夫妇迁入的时候,韩元春礼貌的邀请陈潇跟席云霆过来见证。踏入到韩家宅院,陈潇立刻从稳定成型的风水气场上,吸收到了目前看阳宅风最为丰沛的一股气运。要不是有当初从扦穴获得大量气运的经验,陈潇差点当场失态。 能有这样大的收获,除了因为这风水局是位于龙穴之上,还因为因果比较强的缘故。根据经验判断,能产生如此强的因果,韩元之夫妇这次求子必定得到了非常好的结果。 忍到从韩家宅院出来,陈潇没有隐瞒席云霆,直接告诉他自己很可能要突破了。席云霆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带着他找到阿寿空置下来的房屋,住下来就让他闭关。陈潇不知道别的人闭关晋级如何,他的门外日夜守着一位金丹期修仙者,让陈潇特别的感到温暖和安心。 陈潇没有多加迟疑,立刻盘膝静坐,沉入到意识当中。意识海当中罗盘金闪闪的,上边流转的金色元气一圈一圈转动,等到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一举突破到了第三层。与此同时,陈潇的身体也跟着一震,突破时的多余力量逸散出来,自动的顺着他的上丹田延伸至全身。比那一次他无意识的引导元气进入身体更加的细致,深入到身体的每一个器官血脉、细胞当中。 陈潇不由自主的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他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身体变得更加的轻盈,视野变得也更加的清晰,就连耳朵能捕捉到的声音也更加的细微。 “这就是炼体期的感受?”陈潇不可思议的伸出双手,此时是黑夜,他竟然能看得清楚手背。 “潇弟,闭关结束了?”门外席云霆的声音说。 陈潇赶忙开门,他开心把对方迎进来,说:“大哥,我晋级了!” 席云霆上下打量了一番,单只从陈潇的精神气跟他目光闪亮的程度,就已经能一眼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高阶修士了。席云霆微笑:“恭喜潇弟突破炼体期。” 陈潇呵呵一笑,随后想起牙牌。他拿出贴身收着的牙牌,意识专注的凝视。看到他的动作,席云霆的肩膀微动,却立刻忍住,不制造任何打搅到陈潇的动静。 能够在对方晋升的时候帮着护法,席云霆就已经觉得足够亲近,没想到陈潇对他的信任比他想的还要深,然席云霆深深动容。这跟在他跟前用测验法器不一样,陈潇可是在他面前激发牙牌当中的传承,向着他透露所学。只有彼此信赖的至交,才会这样不遮掩。 陈潇这会儿坦然的在席云霆跟前这样做,是他真心觉得没有隐瞒席云霆的必要。这牙牌的秘密还是席云霆告诉他的。里边的内容,席云霆拿在手中把玩的时候早就知道。 这一次罗盘解开一层之后,剩余的元气挺多。足够陈潇使用。他就从罗盘上牵引出了一小股元气,引导着从额心位置的上丹田出来,沿着身体输送到手上。陈潇立刻发现了晋升的另外一个好处,很明显他对元气的掌控变得灵活了。这次移动元气比以前轻松多了,只是片刻,就把这一小股元气送到了手上。 这股元气输入牙牌,立刻一部分内容直接投射到了陈潇的脑海当中。这些内容就像是印记一样,进入脑海当中,就被牢牢的记住,一点都不会有被遗忘的可能。 牙牌是根据输入能量的大小进行判断激活程度。这次一下给了陈潇五种新的纸符画法,以及更好的绘料配方。 陈潇放下举着牙牌的手,惊喜的对席云霆说:“大哥,我学到了能进行攻击的符咒!这下可好,再不用像之前那样遭遇敌人,却只能转身逃命。” 席云霆说:“学会攻击手段固然好,可是斗法之时也要看得清楚形势。不可力敌时,保存自身,并不羞耻。”席云霆担心掌握了攻击符咒的陈潇反倒不自量力,再遇到修为高打不过的敌人时硬拼。 陈潇乖乖点头:“我明白,当事不可为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席云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问:“这一次,学到什么符咒?” 陈潇说:“都是些基础符咒,有引雷符、神行符、安神符、防护符、祛病符。”这五种符都是前世陈潇听过见过的。以前他做风水,帮人化煞的时候需要用到纸符。因为他自己并不画,通常都是从有道行的道士那里拿。化煞消灾最常见的就是安神符、防护符、祛病符这三种。 席云霆有些困惑他脱口而出的“基础”,不过很快就放开疑惑,转而跟陈潇探讨起了这五种新符咒的作用。 第97章 外边天色逐渐明亮起来,陈潇兴致所致,干脆站到明亮的窗前,拖过阿寿家中唯一的一张方桌。从储物盒当中取出符纸、毛笔、之前调配好的绘料,摆放到桌子上。他神情肃穆的垂目望着纸张,闭着眼睛稍微冥想了一会儿。等到精神饱满,情绪调整到合适。才睁开眼,提起笔锋在绘料里蘸了蘸。 意识当中饱含着的锋锐透过笔锋,重重地落在符纸上。陈潇双脚用力踩在地上,力量从脚底传到大腿,再传到腰肢、肩膀,随着手臂挥舞。一张引雷符写完,陈潇竟然出了一脊背的汗水。 收起笔锋,陈潇的双眼能看到一丝元气在纸符上闪过,随后消失不见。陈潇握着毛笔困惑,思索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应该是身体当中的元气在画符咒的时候无意识被牵引着附到了纸符上。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要是今后画符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有多少元气也不够挥霍的。 “怎么?”席云霆看他像是一根桩子一样站着不动,主动出声问。 陈潇迟疑地说:“刚才感觉到有一丝修习风水得到的力量附着到了符咒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席云霆想了一下说:“曾听闻炼器师会出现精神附着到炼制的法器上的情况,想不到符咒也会出现此种情况。” 陈潇眼睛一亮:“会有产生什么影响吗?” 席云霆郑重的说:“有附着制造者精神的炼器,总是要有一些突出的特性。” 陈潇安心多了:“这么看来,应该是好事。” 席云霆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已经干透了的纸符:“效果如何,一试便知。” 村子里边也有练武场,还很大。当初就是在这里搭建起了台子,排着队的测验灵根。不过如今这块地方被越来越多的修行者们占用。他们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自由交易的临时集市,向着来往路过的人们兜售着良莠不齐的货物。 常家村的人就在村子的边缘铲掉了一块田地,平整了之后变成新的练武场。 陈潇跟席云霆过来时,有几个常家村的年轻人正在修炼。他们或成群对打,或独自练习身法,态度很是认真,并没有因为乍然变化的环境而变得浮躁。反倒是因为有了额外收入的渠道,能够半脱产,修炼得更加勤奋刻苦了。这让席云霆由衷感到欣慰,只要能够守得住本心,就算没能拜入仙门,将来他们的成就也不会太低。 年轻人们见了俩人前来,好奇的围拢过来。当得知是陈潇要实用纸符,给他让出了一大块的地方。陈潇谢过他们的好意,手上食指跟中指夹着纸符,从意识当中引出一丝元气,激发纸符然后猛地扔了出去。 “噼啪”一声轰然雷响,一道紫色的电光闪过,练武场的地面上多了一个焦黑的坑。围在一边看热闹的年轻人轻轻惊呼一声,他们以前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纷纷新奇的讨论起来。 陈潇却站在那里不满意的摇了摇头,他说:“不行。元气引导太慢,从激发到投掷花了太长时间。而且这个威力没有预想当中大,杀伤力太低,大概也就只能打打猛兽。” 席云霆却对他说:“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潇弟。绘料的配方品级太低,是限制引雷符威能的关键原因。至于元气的引导太慢,也可以通过练习来改进。” 席云霆的开导让陈潇的思想转过弯来,他点了点头说:“大哥教训的是,是小弟太过急躁了。第一次的成品能有如此威力,已经能支持我跟高阶修士一战。”想要学会跑,首先要把步子迈稳。他现在就跟各种职业的学徒水平差不多,能有杀伤猛兽的威力已经要知足了。也是他直接拿引雷符去跟童诺诺做的炸弹比,结果自然是不满意。 弄清楚了引雷符的威力,俩人又回到阿寿的家。罗盘解开三层,连带着陈潇的身体跟精神都有了大幅度的进步,达到了高阶修士炼体期的程度。画完了一张引雷符后,陈潇感觉还有余力。又画了一张安神符,一张神行符,精神才出现倦怠感。 陈潇坐在竹椅子上,细细的回想了一番。附着元气固然能使纸符效用增强,消耗掉的精神力却也成倍。看来以后除非是必要的符咒,不能这样附着元气来画。 陈潇在那里坐着休息,席云霆沉默的帮他把桌子上摆着的用品收拾起来。碟子当中的绘料倒回到小瓶子当中,毛笔在笔洗当中清洗干净。擦干的过程当中,席云霆用手指试了试笔锋。这只是从城主府客房当中带出来的,虽然比羊毫笔要好上不少,不过在席云霆眼中却仍然不适合一个以绘画符咒为主职的人使用。 他缓缓地说:“我听说,你之前在城主府的库房当中找了一些凶兽的毫毛。是想要制作成毛笔?” 陈潇惊讶的望着席云霆,难得他竟然会从别人那里听说什么事情。要知道这位席仙师在城主府借住期间,可是出了名的高冷难以接近。陈潇不由的有些好奇,到底是跟谁聊天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是韩总管?韩城主?还是别的什么人? 席云霆疑惑的叫了他一声,陈潇这才回道:“是的。凶兽的毫毛韧性更强,使用寿命也更长。” 陈潇一直坚持练习书法,所以他知道写字跟书画都需要准备大量笔墨纸。不了解的人往往以为练习书画当中消耗最多的是纸张和墨水,其实毛笔损耗也很大。甚至在自我要求严格的国画大家手中,一根勾线笔画完一张画,就扔掉不用了。 在书画的过程中,毛笔跟纸张的摩擦会损耗笔尖、笔峰的部位。当一根毛笔的笔尖被磨平,笔峰被磨秃,技艺再高超的书画家也无法拿着这样的笔创作出什么。 陈潇说:“我是想找一位制作毛笔的师傅,把这些凶兽的毫毛先全都制作成笔头。然后再定制一根笔杆,这样等到以后有损耗的时候,我可以自己更换笔头。” 好的笔杆往往是使用很珍贵的材料制作而成,比如说玉石。像是这样的笔在使用过程当中损耗了笔峰,就不能把整根笔扔掉。而是会选择把笔头拆下来,再换上一个新的。 陈潇前世使用的毛笔是师父方顾送他的。每次笔峰磨坏了,陈潇就会送到专门的店铺去,请制作毛笔的师傅给换一个笔头。他看了好多次,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手,大概如何做却是知道的。 席云霆说:“我知道寒山城内有一个专门做笔的店铺,那里的老师傅手艺精湛,一定能够满足你的要求。马上我们就要返回寒山城,不如我带你去一次。” 陈潇欣喜地说:“谢谢大哥。” 席云霆微笑着说:“不用客气,马上又要进行新阶段的身法训练,只怕潇弟没有余力去做别的事情,所以能先办了也好。” 陈潇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他只顾着欣喜学到了新的符咒,完全忘记即将到来的席仙师私人身法课堂第二季! 新一轮的高强压训练即将开始,陈潇内心既是忐忑害怕,又隐约有些期待跟跃跃欲试。在席云霆的严格训练下,陈潇的身法有了飞跃式的进步。他敢肯定,现在童诺诺要是不用真元,只凭借身法,真不一定能够摸到他的身边。 怀着复杂的心态,陈潇跟席云霆去了位于寒山城内的湖边商业区的一家笔铺。这家店不在位于湖堤东边的修行者区域,而是在西边普通人的地盘。 钟家发动内乱的时候,把乌眼青引到这里制造了大骚乱。普通商业区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死伤的人更多。为了安抚寒山城内普通人的心,让他们能够早日恢复正常的生活,城主府在大乱过后,率先重建的西边商业区。不仅如此,韩城主还派出了不少精通伤病的修行者,专门为在骚乱当中受伤的人治疗,并提供了一些普通人能够使用的丹药。 城主府的措施及时又到位,所以这会儿普通商业区基本已经恢复了日常景象。除了看起来崭新的建筑,繁华热闹的根本看不出来曾经遭受过灾难。 席云霆带着陈潇走进了笔铺,剩下的不用席云霆出面,陈潇自己就搞定了剩余的部分。 同处一个城市,甚至在一个商业区,笔铺的老师傅也见过不少的修行者。因为日常写字什么的,修行者也同样使用毛笔。此类物品修仙商业区那边卖得贵,有不少修士跟不富裕的修行者会上他的店铺当中采购。 老师傅很平静的接待了陈潇,听了陈潇的要求后,点了点头,表示他能够做到。陈潇就放心的把凶兽的毫毛交给了对方。用凶兽的毫毛制作毛笔还是头一遭,老师傅郑重的秤了重,写了一份单据作为凭证给了陈潇。 因为制作笔头除了中间的笔峰位置要使用凶兽的毫毛,外围部分通常是用来吸取和保持水分,需要使用另外一种毛发。这一部分的毫毛由笔铺出。虽然比不上凶兽毫毛珍贵,却也挺昂贵,再加上老师傅的手艺费用,陈潇掏出了一笔不小的灵币。 近期不断的接到修行者的风水单子,陈潇着实赚了不少。再加上之前韩城主送的,和各种进项,花出去这笔陈潇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笔铺付账的爽快感,让陈潇又想要消费了。想想好长时间没有花钱置办东西,陈潇就拉着想要回城主府的席云霆说:“天色还早,不如大哥跟我一起逛逛。” 席云霆自然不会不答应,他只是问:“潇弟有什么东西要买?”虽然堪称得上是壕起来壕无人性,席云霆却并没有那种为了消费而消费,专门享受花钱畅快感的想法。他就是那种上了街之后,买了目标就走的人。 陈潇也不好意思对席云霆说他就是购物欲发作,纯粹想要花钱买买买。怎么都要有个想要东西,至少装装样子。这么一想,还真让陈潇给想到了。他说:“我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制作一根笔杆。” 笔铺那边倒是有不少笔杆,不过都是普通的材质。陈潇对笔杆并不追求名贵,只需要使用寿命长一些。毕竟他也算是开始修仙了,今后的日子还长。笔杆用用就坏,也是麻烦。 陈潇说:“兽骨,兽牙,兽角,或者是灵植类的木头,只要结实都可以。” 这个是正当理由,席云霆理当陪着陈潇,帮着做一些参考。他认真的说:“木材类当中灵岑木、灵楠木、灵檀木都很稳定。此外象兽牙、剑虎兽牙、巨獠兽牙都是常用牙制品材,对任何属性适应性良好,都是可以选择的上好材料。兽角的话,就只有独角类的凶兽引导性最佳。潇弟,具体想要哪一种作为笔杆?” 陈潇直眨眼,完全没想到可以选择的余地这么大,听得他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他弱弱地说:“大哥有何推荐?” 席云霆沉吟了一声,说:“潇弟是土属单灵根。如此,只要不是金属类制造的笔杆,木类、牙类、角类、玉石类都可以。具体选用哪一种,还要看潇弟实际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陈潇头疼的扶了一下额头:“现在只是说我也选不出来,还是具体看情况吧。” 席云霆赞同的点头:“潇弟选笔杆,就好比剑修选剑一样,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上说到这些五行材料店应该都有,不如我们先到那里去看看。” 陈潇这方面没经验,只得听席云霆的安排。两个人就沿着道路走,穿过长长的湖堤,向着修仙商业区那边走。 边走,陈潇边问:“大哥是怎么知道那边有个制笔的老师傅手艺出众?是韩管家告诉你的?” 席云霆脚步一顿,不由露出了一个复杂难言的表情。他缓缓地说:“不是。只是一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介绍。” “哦?”陈潇瞪大眼睛,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致。他追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跟大哥谈得来。” 第98章 席云霆一滞,陈潇赶忙说:“能让大哥愿意与之交谈,此人必定有不俗之处。实在是以往少见,小弟难免好奇。” 席云霆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紧绷起来的肩膀放松。他对陈潇说:“倒也是一位……奇人。他名叫李与周,是一位炼药师。此去商业区要是正好遇到,就为潇弟引见。” 陈潇嗯了一声,见席云霆似乎不愿意多说,就乖乖地没有再问。席云霆见状内心松了口气,要是潇弟问到到处俩人是怎么认识,那可就让席云霆觉得尴尬说不出口了。李与周就是当时他斩杀元婴袭击者时,不幸被厄运牵连,做了助攻的那位。 李与周那次正在试验新的配方,虽然失败率很大,但也不一定会在那个时候爆掉丹炉。然而席云霆厄运攻势一开,绝无幸免的就炸了。有席云霆提醒,李与周到是及时避到了郊外,没有被钟家引起的内乱波及。后来寒山城内平息了,他就回来了。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搞科研,搞新尝试都要有雄厚的资本。偏巧李与周的身家并不是很丰厚,新配方的尝试又消耗了他的积蓄。炸炉之后,没有余钱再购置材料。李与周就想在商业区临时找一个工作,赚一些钱。他本身的品阶不算低,炼药师又是对草药最为了解。去商业街上售卖草药的地方坐堂一阵子,能拿到不菲的薪酬。 只可惜李与周是个正宗的宅神,有交流障碍,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这个嘴。只能有些凄凉的在草药堂的外边徘徊。就在这个时候席云霆出现了。 席云霆是在宴席上从童诺诺跟杜荣的交谈当中,无意间听到陈潇拿了一些凶兽毫毛。城主府库房非常大,童诺诺也是头一次同时见到如此多的珍贵材料,难免记忆深刻。此时他跟杜荣闲聊,就把他跟陈潇各自的收获叙说了一遍。陈潇就只要了各种纸张还有凶兽毫毛,实在泛善可陈。童诺诺很快就跳过了,眉飞色舞的夸耀他趁此机会收集了多少少见的材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席云霆一下就记住了。再联想一下,他就明白陈潇要这个毫毛恐怕是要做成毛笔。他就趁着给韩城主送图纸的间隙,先上商业街找一下,到时候也好给潇弟节省时间。 当然,席仙师纯粹是以己度人。他觉得自己喜欢买了东西就走,不耐烦从一间间店铺当中来回走动,陈潇应该也是如此。从没想过要是陈潇更喜欢搜寻的过程,他这样是终结对方的乐趣。 李与周的记忆力非常好,见到席云霆就怔住。席云霆记性自然也不差,看向他的目光就有些惊讶,显然是认出了他。李与周就跟遇到救星一样,不顾席云霆周身散发的高冷气息,硬是凑过来说话。 席云霆对于无疑受到了他波及的受害者,耐心都是很好的。以往他也很乐意做出补偿,只可惜受害者们避他唯恐不及,谁也不愿意领情。久而久之,席云霆就习惯了默默走开,不把对方害的更倒霉,就是他给对方最大的帮助了。 宅神跟宅男的谈话都是直来直去,简单交谈过后,就彼此知道了对方在这里的意图。李与周会失败多少也是受到了席云霆的了解,席云霆就有心帮他一把。商业街上也有韩家的产业,席云霆就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让他给李与周介绍一个草药堂的坐堂工作。 韩家已成重玄的附庸,韩家的这些属下自然也听从席云霆的吩咐。只是这点小事,都不用请示韩总管,那位产业负责人就利索的给办妥了。 投桃报李,李与周当时就让席云霆歇着,自己跑去打听,问出了商业街区制笔师傅手艺最好的一个并不在这半区,而是在普通人的那边。 俩人这次来往只是泛泛,没有成为朋友。可是李与周能硬是顶着他的气势凑过来说话,让席云霆也不知道他这是胆量过人,还纯粹是不会看形势。 席云霆说话一向算数,既然说要介绍俩人认识,就直接带着陈潇先来到了草药堂。李与周正在这里坐堂。他与席云霆已经见过两次,这第三次在宅神的眼中就已经算是熟人的程度。他很不见外的向着席云霆打招呼:“席道友,又见面了。这次来是抓药?是哪里不舒服?” 席云霆淡淡地说:“不是,只是我潇弟对你有些好奇,这才带他来跟你认识。” 陈潇嘴角勉强扯了一下,内心对席云霆的情商实在有些绝望。他交不到朋友,一点都奇怪。哪怕说一句,途经此地,顺道来探望也好啊! 而这个李与周也不逞多让,哪有一见面就直接问是不是来抓药。人家要是不是,这不是有咒人的意思吗。 宅男对宅神,俩人丝毫没有觉得有沟通障碍,反而很顺畅的继续了下边的谈话。席云霆为陈潇引见了李与周,又对李与周介绍这位这是他潇弟。李与周很耿直的就对陈潇说:“原来是潇弟,初次见面,你就叫我一声与周哥好了。” 这让席云霆顿时眉心紧皱,内心有些不渝。李与周也太会顺势而为,他用了多久的功夫才能称呼一声潇弟。陈潇笑了笑,他既然认了席云霆这个大哥,再叫别人不是间接使俩人产生联系。他担心席云霆会感到不快,就轻轻掠过了这个称呼问题,转而好奇的问:“炼药师跟炼丹师,二者有何不同之处?” 李与周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对陈潇详细的解释道:“炼药师跟炼丹师最大的不同,就是二者对炉火的使用跟控制,以及对成药的应用。炼药师的成药往往是粉末状,而炼丹师的成药通常都是丹丸状。” 陈潇恍然,问:“那之前历练的时候,使用的驱散蛇虫的药粉都是出自炼药师的手中?” 李与周与有荣焉的点头:“正是。在历练当中炼药师的贡献颇多,很多有针对性的药粉都是炼药师创造。” 跟更加专注内服、针对修行者本身的炼丹师不同,炼药师更针对的则是外部环境,能进行驱散,甚至是攻击。像是席云霆之前中了的毒烟,也属于炼药师制造。 跟有些高高在上的炼丹师不同,炼药师们更加的接地气。他们每一个人都懂得医治各种普通人的疾病,甚至有些修行者的疑难杂症,他们也能够解决。修仙界当中的伤病圣手,有不少就是炼药师。 陈潇了解之后,顿时对炼药师的制品很感兴趣。在李与周的介绍跟推荐下,买了不少药粉。 第99章 陈潇很快发现,李与周不愧是被席云霆是被称之为奇人的家伙。他自制的药粉除了正常历练会用到的一些之外,有很大一部分效果堪称惊悚。使用了之后就算是凶兽也会觉得奇痒无比痛不欲生的强力瘙痒剂;奇臭无比能把金丹期以下熏得晕过去的强力嗅臭剂;沾上一点瞬间皮毛掉光,再也长不出一根毛的强力除毛剂……一系列让人一言难尽的特效药。顺带一说,李与周为了能迅速地、准确无误的投掷中目标,特意将药粉融水做成了药剂。装在轻轻一磕就破,薄得跟蛋壳一样的小瓷瓶里。 陈潇听了这一连串前缀带有强力效果奇葩的药剂,立刻对李与周肃然起敬。这活脱脱的就是修仙版的科学怪人啊! 尽管内心敬畏,陈潇却还是面无改色的把李与周介绍过的强力药剂全都包圆,没有给他剩下一丁点的存货。陈潇的识货跟豪爽,让李与周引为平生知己。连交流障碍都不药而愈,开始滔滔不绝的对着陈潇大侃特侃,阐述他现在进行的这项新的配方。 陈潇一开始还很感兴趣的听着,只可惜李与周说得太过专业,涉及到的草药学内容太深,他一点也搭不上腔。陈潇对这种单方面做听筒的谈话不感兴趣,就巧妙的在李与周换气的间隙,用其他的内容把话题给带走。 席云霆全程面无表情。他既对李与周的药不感兴趣,又没办法插|入到俩人的话题当中。明明可以暂时走开,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二人。然而他就是坚定的忍着枯燥站在原地。他觉得不能扔下陈潇一个面对李与周,要是潇弟也被带得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他再悔恨就来不及了。 陈潇发现李与周的研发能力不比童诺诺差,就立刻下了一笔订金,让李与周帮他配置一种涂抹在纸上只轻轻摩擦就能引起火星的液体。他打算把纸符都用这种液体涂抹,这样在关键时刻,他用手指一捻就能迅速点燃纸符。点燃纸符同样能够使得引雷符这样的攻击符咒奏效,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元气运行太慢,耽误了战机。 从草药堂出来,陈潇终于注意到席云霆的沉默。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他这种取巧而不悦,就主动说:“大哥别生气,我还是会努力练习元气运转。涂抹液体只是暂时,等到以后我能更快更好的使用元气,一定不再用此种手段。” 席云霆这才转向他,说:“潇弟知道轻重就好。”这正巧也是席云霆担忧的,陈潇能主动说起,挺让他欣慰。 陈潇愉快地说:“今日这算是意外的收获,不如再去其他店铺看看?” 他用期盼的目光望着席云霆,席云霆根本就不忍拒绝。于是,陈潇在前,席云霆在后两个人在商业街上逛了起来。还好陈潇也怕席云霆不耐烦,每个店铺只是在门口望一眼,觉得有需要就进去,没有需要就略过。如此速度自然要快,并且他每次进入店铺必定不会空手,这就让席云霆有种错觉。陈潇是因为有需要购置的东西,才会进去。 陈潇不仅买了一些历练在外,训练时穿着的春夏薄款短打劲装,也在成衣店买了道修穿着的长袍。席云霆也觉得陈潇应该置办几件更正式的外衣。他甚至帮着参考,给陈潇挑了几件布料上佳,款式新颖的。陈潇敏锐的发现,尽管席云霆很不喜欢闲逛,但是他对穿着的样式跟材质都有比较高的要求,会不厌其烦的进行挑选个比较。并且席云霆很有审美眼光,他挑出来的衣物穿在陈潇的身上,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让人赞不绝口。 来自同伴的肯定跟参与,让陈潇心情更好。他全程都嘴角带笑,让席云霆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难得的不觉得逛街是一件又麻烦,有没趣的事情。 买了一大堆东西,都统统被塞进了储物盒当中。陈潇觉得有这样一个方便的容器,对他这样不知不觉就会买多东西的人太重要了。 最终俩人来到这次的主要目标地点五行材料店的时候,日星都已经开始西斜。商业街使用的是统一的照明,街道上间隔一段时间就树立着一根粗木杆,挑着一串灯笼。这些灯笼并不是点燃式的,而是由灵珠提供动力的半炼器产品,跟陈潇使用过的灶具、浴桶一个性质。 五行材料店里满满都是货架子,幸亏有明亮如昼的灯光照耀,才没有显得光线黑暗。伙计见来了客人,立刻上来迎接。陈潇也做过一段时间店铺伙计,知道他们的为难,态度很好的说明了需求,由着伙计把他们带到待客区。 待客区的店员专门为在此的顾客提供服务,伙计离开去取陈潇他们要的东西,这边的店员就为他们送上了热茶水果。甚至因为这会儿时间临近晚餐,还送上了点心让他们垫肚子。 陈潇咬了一口点心,对吃货来说只要满足他们的味蕾,任何事情都好办。他就满口称赞地说:“这家的服务还挺周到。” “这家店铺乃是附庸城主府的世家经营,格调自然不俗。”席云霆坐姿端正,手中端着茶杯,举止优雅的饮着。早晨他们从常家村往过赶,可以说没怎么休息,席仙师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不过他没有动那些点心,从小到大在该吃晚餐的时候,不会多吃一口零食。 陈潇发现他没吃,抿了抿唇边的点心渣子,也不吃了。暗下决定一会快速解决采购,赶紧去吃饭。 不一会儿,伙计就带着一堆材料回来了。他带着手套,一件一件的把材料摆放在陈潇跟席云霆的眼前。这些材料都是处理好的,木类都是光滑圆润的棍状,也有一部分是四四方方。兽牙、兽角也是去除了边角,磨光了边缘。 陈潇一个个的拿起来,在手中感受。席云霆建议他说:“你可以释放一些力量,看看这些材料哪一种更相合。” 伙计在一旁赞同的说道:“这位仙师说的在理。材料适不适合,要看跟天赋真元反应如何。有些材质别看都是同一种,可是属性却大不一样。就例如说这些木类,就有木属、土属、水属、雷属之分。” 听他这么一说,陈潇怕选不到最合用的,就不再可惜元气,一一尝试。基本试了一个遍,最后陈潇选出来一根角。这独角通体黝黑,上边有着金银斑点,在灯光的照耀下,隐有光芒闪烁,相当的具有美感跟神秘气息。 伙计把其余的材料收到一边,为陈潇介绍道:“客人这块材料选的好,这是来自罗辰大天境独有的犀角类凶兽独角,无论是用来炼器还是制造机关,都属上等的材质。”陈潇一听,竟然还是从罗辰大天境进口过来的。 席云霆拿过独角感受了一番,说:“这黑金角犀喜欢栖息在木属灵气充沛的地方,本身又是土属。用来制作笔杆,能辅助你节省精神、能量,可以说得上是上佳材料。” 有了席云霆的肯定,陈潇没有考虑,对伙计说:“就这块了,多少钱?” 伙计笑容更深,说:“这块材料,价值一百二十灵珠。因为客人是初次上门,首次购物就上百灵珠以上,我店铺可以给予优惠,少去一成。这样就是一百零八灵珠。” 陈潇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却还是为这个价格抽了一口气。一身全新的装备也不过几十灵珠,这还不是法器,只材料就这般昂贵。修仙这世界果然不是穷人能够混得起的! 席云霆见他被这个价格惊到,想了想,声音低低地说:“潇弟,一个好材料制作的笔杆,能够发挥的作用比差一等的要强百倍。要是你手上灵珠不够,大哥可以先帮你。”他没明说,可那意思很清楚,无论是借还是给,他都毫不迟疑。 陈潇按住他的手腕,笑了笑说:“大哥别担心,灵珠我这里还是够的。”席云霆蹙了下眉毛,陈潇笑得真了一些,“真要是不够,肯定会向大哥张口。到时候大哥可不要嫌弃。” 席云霆见他真的不是勉强,才松开眉头,弯了下唇角:“多会都不会嫌弃。” 伙计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这单生意做不成。现在见了俩人的互动,放心之余,又觉得这俩人感情真好。 陈潇收回手,从储物盒当中取出钱袋,数出了一百零八个灵珠。这么一笔大单,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够遇得到一回。见生意成了,伙计浑身都透着喜意。缴纳了费用之后,伙计又说:“我刚听闻客人是要用这块独角制作笔杆?不知道可有相熟的师傅处理?要是并无合适人选,不如由我店免费帮客人打磨成笔杆。” 陈潇干脆的拒绝了:“谢谢,我有合适的人选。”有童诺诺这么一个机关师,何必舍近求远。更何况,这独角怎么也能剩余不少边角。与其便宜了这家店,还不如让给童诺诺废物利用。 买到了合适的材料,又和席云霆去寒山城最负盛名的酒楼用了晚餐,二人才满载而归。陈潇把沉迷研究的童诺诺叫出来。黑金独角交给他,叮嘱要做成笔杆的样子,就放心的回去睡了。 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饭,跟着席云霆一块去了练武场,果然又开始新的炼狱征程。惯例是早上起来斗志昂扬的出门,下午拖着脚步蹒跚的回来。陈潇面饼一样摊在床上,心里数着时间,时不时的往门口探头。他不知道这回席云霆还会不会过来帮他按摩缓解。对方没有说,不过陈潇内心是有预感对方是会来的。 果然天色黑暗下来不久,席云霆站在门外敲门。陈潇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边,呲牙咧嘴的爬起来,开门让席云霆进来。二话不说脱掉外衣,趴平任由对方施为。 童诺诺身为机关师,功底扎实。按照陈潇的要求把黑金角犀的独角制作成笔杆,他为难的不过是尺寸大小事先不清楚。让城主府的小厮带着专门去陈潇提供的笔铺一趟,拿到了详细的数据。回来后童诺诺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笔杆做好。 不过因为陈潇白天要练习身法,就算是身为朋友,童诺诺也不好去练武场。只能等到他训练结束,休息的时候再给他送去。结果,他专注在机关上的进展,一下忘了时间。等到再抬起脑袋,天都已经擦黑。赶去厨房要了饭食,吃饱了之后他拿着笔杆往陈潇的房间走。 结果,刚走近陈潇居住的地方,他身为筑基期变得灵敏的耳朵就听到陈潇的房间里有动静。隐约传来他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享受的低微声音,偶尔还伴随一声压不住的惊呼。 别看童诺诺长着一张少年般的圆脸,跟个长不大的少年似得。那是因为他筑基得早,固定在了这种形象上。他的实际年龄要比陈潇大,因为独自游历过一段时间的经历,也懂得一些成人的事情。所以,这个声音一下就让童诺诺联想到了什么。顿时跟个熟透了的螃蟹一样,从头红到脚。他吃惊极了,瞪大眼睛惊吓的望着陈潇的房门。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不小心撞见了陈潇这么私密的事情! 童诺诺纠结万分,他看了看手中的笔杆,想想还是明天再来。结果他刚转身打算走,就听到房间里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说:“外边是童诺诺来了,这么晚过来应该是有事。”陈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应该是为了笔杆。要不然他才舍不得离开房间,来我这里。” 童诺诺在外边下巴都要砸脚面上了,满心惊涛骇浪。那个人的声音是席云霆他绝对不会听错!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关系?真真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吓得炸裂了! 第100章 每次加强训练都是第一天最为难受。一日过后,陈潇在被按摩的时候,除了上一次的酸疼感之外,最强的感受就是麻、胀。为了缓解他的难过,席云霆这次更加的用心,热力透过脊背,直接流传到身体里,让陈潇全然无力招架,只能压抑的叫唤。他只顾极力忍耐,不知道那声音多么暧昧和撩动人心,席云霆的耳朵都不由热得发红。 哽咽过后的声音透着沙哑,说完话陈潇就想要爬起来去开门。他浑身上下仍旧只有一条贴身底裤。因为感受太过强烈刺激,陈潇出了一身大汗。湿漉漉的汗水顺着发鬓沿着脖子流过锁骨,滑落到胸膛,挂在颜色娇嫩的乳珠上。扭过身,脊背上全是被揉过的绯色痕迹。胸前背后两种鲜明的色彩对撞,让席云霆不由感到胸中急跳,喉咙发紧。 他伸手一下把陈潇拽回来,倒在床上。陈潇还正懵着,一张被单就被盖在他的身上。撑起身,席云霆已站起来,只背影对着他。他迈步走出卧房,边还说着:“我去开门,你当心着凉。” 天气虽然已经到了春夏交际,早晚的风还是有些冷。他顶着一身汗水出去,是容易患上风寒。陈潇拉着被单拽了拽,才发现自己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能见人。他赧然的缩着脑袋,乖乖的躺了回去。 席云霆板着一张脸拉开房门。童诺诺圆脸一片空白,整个一副惊吓过度,灵魂都飞升了的样子。席云霆皱了下眉头,声音又低又冷:“有事?” 童诺诺一个激灵,眼睛在席云霆穿着好好的衣物上瞄了一眼。发现哪里都是整整齐齐,不像是刚匆忙穿上身,他那有些崩溃的情绪才好转。脑子一放松,嘴上就没控制住:“原来你们不是在做那种事啊……吓死我了。”等到说完,童诺诺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这种话脑子里边过过就算,说出来那不是找死? 童诺诺的话初听,席云霆没有立刻领会他的意思。等到童诺诺变了脸色,又懊恼又害怕的看他,才慢慢意识到童诺诺的真意。那一刹,席云霆脑海当中什么都没法想。片刻后,各种情绪纷纷涌了上来。有恼火、有气愤,还有难为情和止不住心惊。他理不清纷乱的心思,被别人误会他跟潇弟俩人的关系,愤怒、震惊理所应当,可是难为情、心惊因何而来? 他压下难为情和心惊,只让愤怒掌控情绪,神情严厉的看着童诺诺说:“慎言!我在此不过是为潇弟推拿按摩,缓解他的疲劳。” 童诺诺恍然大悟,他松口气,一边鞠躬一边忍不住笑:“对不起,是我想差了。听到刚才的声音,还以为……哈哈,也难怪我误会,实在是陈潇叫得声音太像啦。”童诺诺抬起来,发现席云霆的脸色还是很不好,赶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做出一个严肃的样子:“这是我的不是,今后一定谨言慎行。还请席道友原谅!” 席云霆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吓人,他缓缓的点了下头,表示原谅。这时屋子里边久等不到人的陈潇扬声喊道:“大哥,诺诺。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进来说话?” 席云霆这才让开门口,童诺诺进去之后,他又把门关好。童诺诺进了房门,赶忙奔到陈潇的卧室。就见陈潇脸带绯红,光着四肢,腰间搭着床单,身上透汗的躺着。那样子看着就容易让人想歪,童诺诺吸取教训,只抽了一下嘴角,什么都不敢乱想。 床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摆放着没有盖着盖子的药油,一股清香的药物味道在有点热的空间里缭绕。童诺诺皱了一下鼻子,说:“怎么这里这么热?” 陈潇懒洋洋地说:“大哥为了让药油尽快发挥作用,就加热了一下。他是用的火属真元,这块就有点显得热。” 童诺诺唔了一声,就举起手中的笔杆:“给你,看看还满意吗?” 陈潇眼睛一亮,直接从床上弹起来。抬手接过笔杆,做出一个写字的样子,细细感受。犀角做成的笔杆坚硬结实,不同于木类、竹类的重量需要重新适应,表面却是触手生温,质感很好。 陈潇很开心的说:“不错,这犀角笔杆意外的防滑,写得时间再长接触的地方也不会疼痛。”他又仔细的看了一下,皱了皱眉毛说,“就怕时间久了,手握的地方会因为吸汗颜色变深。” 童诺诺很肯定地说:“这个不会。黑金犀角质地细密紧实,毕竟是来自凶兽身上,不会轻易渗透进去汗水。更何况我还在外层做了处理,不只是能防水、防火,同时也可以隔绝外界的侵袭,避免时间久了犀角外层变得脆弱。你放心用上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陈潇干笑了一声,几百年这么长的时间也太夸张。他的心理预期这笔杆能用上个几十年不坏,就省了大麻烦。大不了到时候再有更好的材料,重新制作一个。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不跟凡人讲道理的仙家手段,没预料童诺诺这个机关师处理个笔杆会这么耐用。 陈潇向着童诺诺道谢,童诺诺说:“都是朋友,别这么客气。”这点事情,对童诺诺来讲,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特很乐意为陈潇做。 陈潇在遇袭之后曾经跟他说过,会想办法再弄来矿心精华给他。他果真没有食言,去常家村回来之后,就给他送来的一大筐,惊喜得童诺诺没晕过去。当初童诺诺的师父把他踹出山门,让他独自一个人历练,告诉他只有外出游历,才会真正有收获。那个时候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只觉得他师父是不愿意他继续宅在师门当中跟他抢材料。事实证明,是他错怪了师父。他不仅仅有了精彩的冒险,收获了不少优质材料,有个更多的新想法,最重要的是他终于交到了陈潇这样的好朋友。 修仙不是闭门不出,也不是独善其身。更讲究法侣财地,缺一不可。法自然讲的就是功法,他师父虽然是个散修,教给他的功法却是最合适他的;侣就是志气相合的朋友,俗话讲良师益友,好的朋友比半个师父都要管用;财是童诺诺最有切身感受的,没钱就没材料;而地说的就是洞府、山门了,要是能有一个灵气充沛资源丰富的山门,他也就不必跟师父抢材料啦。 以前他也只有法可以谈得上算是优势,认识了陈潇之后,不仅补足了侣,连财也源源不绝的来了。所以,陈潇现在在他心中也就只比师父的地位低那么一点。 见陈潇对他的成果满意,童诺诺原本还想继续跟他说一下黑金犀角这个材料有什么好处,能应用到什么机关上。结果他刚打算往陈潇的床边上坐,席云霆就过来拦到他身前,轻声地说:“潇弟明日还要早起训练,今日的按摩做不完,恐怕要影响休息。” 童诺诺只得收回已经踩到床前脚榻的一只右脚,他说:“好吧。你好好歇息,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什么事要办,可以去找我。” 陈潇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欢快的冲着童诺诺摆手送走了他。等到席云霆关好门回来,他已经翻过身继续趴着,空气当中的气场流动,告诉他席云霆已经来到他的背后。他就把脑袋搁在床枕上说:“大哥,我们继续吧。” 席云霆没有说话,手上重新抹好药油,落到陈潇的身体上按揉。那力道比起之前可大多了,让陈潇立刻就受不住的惨叫一声。席云霆沉声道:“慢慢揉耽搁潇弟休息时间,还是尽快让药力深入到肌理之间为好。” 这样陈潇再不会发出那种让他听得耳热的缠绵声音,也不会再让靠过来不小心听到的人误会俩人之间正在发生不洁之事。席云霆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却隐约的觉得遗憾和失落。他压下这种不太寻常的感受,重新摆正自己的态度和位置。陈潇是他至今唯一的友人,仅此而已,再不能有其他。 这天结束之后,陈潇是含着眼泪睡着的,连席云霆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过第二天起来确实神清气爽,身体轻盈自在。他就把席云霆的变化给放到了脑后,期待起今天的训练来。见他第一日承受得住,之后席云霆的训练量每日逐渐加强,直到他的承受极限。累的陈潇每天没有多余的精力想什么。连笔铺那边笔头做好了,都是席云霆得到了消息带着笔杆去了一趟,让老师傅给安装好了带回来给他。 如此两个多月过去,身体完全被激发到炼气期的巅峰状态,陈潇觉得每日练习轻松起来时,不仅每日可以空出半天的闲暇,还能画出一张不带元气的引雷符。他现在的身法已经很像样了,差的就只是对战经验。席云霆这一阶段已经没什么能再教他,就天天捉着陈潇跟他模拟对战。 这一天两个人正在练武场,席云霆当陪练,跟陈潇对招。韩总管脚下匆匆的赶过来,席云霆跟陈潇停下对练,拉开门让他进来。韩总管脸上喜悦,说话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意,他一叠声的对着陈潇说:“陈师傅,大喜啊真是大喜!城主请二位过去叙话,有大喜的事情要亲口告诉二位!” 陈潇面色一动,嘴角就翘了起来。他不用别人告诉,也能猜出来能叫城主府这样欢天喜地的大喜能是什么事情,无疑就是韩元之的妻子有了喜讯。 第101章 陈潇跟席云霆见到韩元春的时候,他正情不自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是不是的溢出一声笑。陈潇朗笑一声,韩城主看过来的时候,他对着他说:“恭喜韩城主!终于得偿所愿,城主府将要迎来新生命的降生。” 韩元春大笑,快步走过来:“陈师傅已经知道啦了?我都说要亲口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那么嘴快。”说着他瞥了一眼韩总管,意思很明显,怪对方破坏了他的乐趣。韩总管赶忙澄清:“城主,我可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有说。” 陈潇笑说:“韩城主错怪总管了。他确实没有透露内情,是我猜到的。能让城主跟总管如此喜悦,也只有这一件事。” 韩元春又大笑起来,笑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充满喜悦地说:“这还多亏了陈师傅帮忙,才解了我韩家这么大的难题。来来来,陈师傅、席仙师快请入座。” 韩元春把俩人引到座位,请二位入座之后,又让总管亲自送上了茶水。就连重玄派的殷掌事前来商议正事,他都没有这样热情尊敬。可见这次陈潇真正用风水术折服了这位一城之主。 韩元春请二人用过茶,他才感慨万千地说:“这一路艰难行来,不知道为了得到这个孩子花费了多大的功夫,元之、亦岚亦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这才终于有了好消息。”亦岚正是韩元之妻子的名讳。她姓迟,全名迟亦岚。韩元春直接在二人面前称呼姓名,是向俩人表示亲近。 陈潇却不可能真的顺势去叫人家的名字,毕竟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双方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他微笑着说:“这说明他们夫妇二人命中注定有子,风水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无子的夫妻有孩子。” 韩元春止不住笑容满面,他说:“无论怎么样,陈师傅功不可没!我此前说过,事成之后,城主府必有重谢。”然后他扭头对韩总管示意,这次韩总管亲自端过来一个盛着小盒子的托盘,他笑着把托盘放到陈潇的手边,“陈师傅,这是韩家的小小谢意,还望笑纳。” 韩元春坐在上首,也不等陈潇推辞,直接说起了新话题,直接把在场的人注意力转移:“我那弟妹,这次去了常家村一直是吃着辟谷丹的。结果突然感觉想要吃酒楼的招牌菜果蓉烧肉,原她还想着压一压,结果半夜翻来覆去的为了这么一盘菜睡不着。我那弟弟只得连夜赶回来,把那酒楼的厨子给找来专门为弟妹做了这一道。我听了觉得有门,就赶紧使精通妇产的修士去看。这一探,果真是喜脉!要不然,我弟弟弟妹还稀里糊涂。怀孕之后,辟谷丹就吃不得了,必须要吃饭菜才供应得了胎儿的发育。也怪不得弟妹被闹得厉害,实在是肚子里那个想肉吃呢。” 陈潇听得有趣,原来女修仙者怀孕之后也会害口。他不由得说:“之前韩夫人生过一胎,怎么她自己察觉不出来?” 韩元春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说:“我已经问过大夫了,每一次怀孕的情况都可能不一样。第一胎的时候,亦岚根本就没有害喜的征兆。她这也是头一遭,难免没及时察觉。”他正色地说:“不光是我感激陈师傅,连我弟弟夫妇也很是感谢你。只不过,亦岚现在好不容易怀上,怕她折腾着跑回来,胎反而坐不好,就没有让他们夫妇两个回来亲自向你道谢。等陈师傅什么时候有空,我去那边置办一席,咱们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也好让他们两个一起当面谢你。”好不容易韩夫人怀上了这一胎,韩元之跟看眼珠子似的寸步不离,连知世堂的事情都暂时交给别人代管。 陈潇沉稳的笑了下,他说:“不必如此郑重其事,还是看顾好身子要紧。你们的谢意我已经领会了。”说着他往旁边的桌子上看了一下,那托盘上摆放着的小盒子虽然比之前在庆典宴席上的要小一圈,不过精致程度可不一样。 韩元春笑着说:“也不知道陈师傅有什么是需要的。只能送上一些灵石,充作修行的资费。还希望陈师傅不嫌弃我韩家行事粗鄙。” 风水师这个行当以前根本就没有听过,要是换成炼器、炼丹师,直接名贵的材料一送,既显得体面,又显了诚意。根据韩元春目前知道的消息,陈潇只是在库房当中选了一些凶兽毫毛跟各种材质的纸张。这两样东西再怎么拣选名贵的,也实在送不出手。于是只好直接送了一小盒子的灵石给陈潇。 修仙界灵币为最低的货币单位,在庚生这样的小天境虽然也流通金银,不过那是因为小天境的物价低。换到中天境以上,真就是以灵币为最小的货币单位了。甚至灵珠在那里都不是最大的货币值,而是之前陈潇听都没有听过的灵石。一条灵石矿脉当中,没有灵气的边角料用来制作灵币,含有少量灵气的用来制作灵珠,灵气充沛而又纯净的则直接被制作成了规格统一的灵石。 跟灵币兑换灵珠一样,也是以百倍的基准。一百颗灵珠,才能兑换一颗灵石。如果说灵珠能够用来驱动各种半炼器物件,那么灵石就是修仙界最贵重的能量源,是用来供给法器、法宝、法阵等能源的。 听了席云霆在他耳边低声的介绍,陈潇才知道韩城主送出了怎样的丰厚酬谢。陈潇笑容更深,他说:“韩城主的豪爽,真是让晚辈佩服。不过,晚辈这里也有一事相求。” 韩元春直接说道:“陈师傅请说,只要是我韩家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陈潇说:“还请城主允许我再到贵府的库房当中,以此盒当中的灵石为准,换够成材料。” 韩元春怔了一下,他说:“当然可以。” 对陈潇来说,财富以后可以再赚。能够一次性的搜集到足够的材料,提前储备一些很难获得的罕见材料,更加的有价值。这次有去库房有席云霆作陪,不像上次那样没有准备,只能匆匆挑选一些用得着的。席云霆之前看过牙牌当中的内容,明白哪一种是陈潇今后会用到,又比较难得到的材料。 韩城主这次亲自陪着俩人一块去了库房,甚至打开了之前没有开启的,存放更加珍贵材料的密室让陈潇挑选。陈潇请席云霆代替他选择,席云霆当仁不让的选了一些他在牙牌当中看到过的,将来陈潇可以用到的高级材料。 韩元之夫妇有后的消息传开,寒山城内不断有世家前来道贺。陈潇却觉得,既然等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再在城主府内停留。 席云霆此前邀请过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块去之前他游历过的地方重新再走一边,见识更多不同的风景跟人情。 寒山城内的能做的风水陈潇都做得差不多,在低阶修士跟修行者当中达到了饱和。等到韩家的事情传开,相信接下来就会有世家前来接触。然而现在,以陈潇自身的实力,还不是接下他们单子的时候。这一次能顺利的解决韩家的求子难题,那是因为发现常家村的风水宝地在前。如果其他世家也是这样程度的需求,陈潇一时半会儿又上哪里能找得出来新的风水宝地? 所以,陈潇就决定先离开寒山城,跟着席云霆去其他地方游历,等到他有了新的收获,或者是罗盘上的层数再一次增加,再回来跟这些世家接触。 韩元春说要正式置办一席,还真就发出了正式的帖子邀请席云霆一行人前往常家村韩家宅院做客。因为是正式的邀请,童诺诺跟杜荣也一同来到韩家宅院。 这次是纯粹的家宴,虽然不比庆典宴席那次场面大,节目多,菜品却更显的用心跟精致。为了照顾迟亦岚的口味,有不少是专门请得酒楼里的大厨做的招牌菜。可以说今天这一顿,就满足了陈潇一次性吃遍寒山城经典菜式的要求。 席间,韩元之跟迟亦岚夫妇两个向陈潇敬酒,感谢他出手用风水术帮助他们顺利的孕育了新生命。韩元之还感慨的说:“此前跟内子还以为这一生无望了,根本就没有抱着希望。怠慢了陈师傅还请你不要见怪。”迟亦岚也说:“我夫妇二人多谢陈师傅,为了这个宅子辛苦奔走,费心良多。” 这会儿夫妇两个也不觉得是巧合了。反而深深思索其中的深意。正是因为他们化解了跟常家村的旧恩怨,才能在这个宝地上建起宅子。对方夺走了他们的独子,现在又用另外一种形势还给了他们孩子。然而要不是他们先选择了原谅,可能也不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韩元之从身上摸出一个牌子,他递到陈潇的跟前:“我觉得它能帮陈师傅省去不少麻烦,就自作主张办了这个新名牒。哥哥给的谢礼是表达他的谢意,这份虽然没有他的贵重,却是我跟内子能想到最好的答谢。” 陈潇惊讶得看了韩元之一眼,郑重的接过名牒到手上。他学着修行者那样,用一丝元气探入其中。一股讯息显现,除了他的性命身份、外貌特征、修为境界、出生地之外,多了一行亮闪闪的字写着,主辅助职业:风水师! 第102章 “这是?”陈潇惊讶极了,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如此惊诧,引来在座其他人的好奇。坐在他身边的席云霆伸出手,轻轻从他手中拿过名牒。他看了之后同样惊讶,不过他素来沉稳,只是扬了一下眉毛。童诺诺挨着席云霆,他扭动了一下身体,有些讨好的对席云霆说:“席道友,我能看一下吗?” 席云霆就直接把名牒了童诺诺,他看完之后,就递给了杜荣。如此一圈下来,名牒最后到了韩城主的手中。韩元春也不知道韩元之准备了这个名牒,他抬手拍了一下韩元之,说:“到底是你比我细致。”语气当中竟然很是佩服弟弟的这一手。 韩元之矜持地说道:“不比哥哥手握大财,弟弟就只好动动脑筋。” 迟亦岚嗔了他一眼,抿着嘴微笑着说:“他手里也就只有这点权利能为陈师傅做这点事情了。” 陈潇不知道这名牒上多了一个风水师到底意味着什么,而韩元之为此又做了何等的努力。席云霆却一清二楚。当友人不明内情,不知如何应对时,他应当挺身而出。于是,他就主动代陈潇行事。郑重其事端起酒杯,席云霆站起来敬韩元之:“韩主事费心。潇弟所做难以比拟你所做的十分之一,我兄弟二人倒是承了如此大的人情,多谢了!” 陈潇这才意识到那小小的几个字,所含的意义重大。他也赶忙站起身,举起酒杯跟席云霆一起敬酒:“多谢韩主事!” 韩元之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二位太客气了!陈师傅对我夫妇的大恩,哪里是这些小忙能够还清的。” 见他们互相谢起对方的恩情来,韩元春打圆场说:“好了,都不要客套。一起喝了这一杯,坐下吃菜才是正经。” 三个人这才干了这杯,纷纷坐下。陈潇还是一头雾水,那边席云霆边解释,也边是向韩元之确认的说:“能被记录在名牒上代表主职发展的称号,必须得到知世堂的承认。而得到知世堂的承认,就相当于被天下修行者公认。当名牒上有了这样的名称,持有者就具有了相关能力的资格。潇弟,从即日起,风水师就是得到修仙界承认的辅助主职。” 说实话,韩元之能把风水师确定成为正式的称号,着实是利用身为知世堂主事的权利行了一个便利。单说能被称之为辅助的,无不是炼器、炼丹、符纹、符玉、机关、驯兽等等围绕着修行者为中心的术数。风水术的效果再如何奇特,目前看来跟修行也是扯不上关系的。像是这样极其偏门的术数,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可是从来都没有一个被正式确定为称号过。 韩元之点了下头说:“不错。我已将风水术的效用范围都明确的记录成文,向上级分部申报规建新档。别的不敢保证,太椹中天境以下的知世堂分部都会增添风水师这一新称号的信息。陈师傅再行风水术,就不再是师出无名。” 俩人的连番说明,让陈潇恍然明白名牒上的三个字,代表着有证和没证的区别。没有这三个字,就算陈潇再怎么在求助大厅当中挂出承揽讯息,那也属于是无证小广告。即使让人看了,也没有什么信任感。而有了名牒上的明证,不管懂不懂,知道不知道,知世堂盖章承认的称号,就先让人信了几分。 一时之间,陈潇握着名牒心潮澎湃。就算是在前世,风水师这个行当获得国家的承认,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的曲折的过程。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就得到了可以公开的资格和承认。也顿时明白了韩元之办理的这新名牒,能为他接下来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到何等巨大的帮助。 这个惊喜太大,陈潇太过开心。一时没有控制住,频频的向韩元之表达谢意。最后俩人双双醉倒,被各自抬回了房间。就连睡着,陈潇的嘴角都带着笑,可见是真的从心底高兴。 不管韩元之是因为看好风水这个事物,还是因为一心报答。陈潇都暗下决定,绝不会教韩元之后悔为他打开的这个后门。只有初步得到肯定没有关系,只被太椹中天境以下知晓更不要紧。他迟早会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峰,让更多的人,更大的天境知道风水师的威名。 转天起来陈潇人整个都是亢奋的,他斗志昂扬的去找席云霆:“大哥,之前应了你一块去各地走走涨涨见识,不知大哥现在还愿去不愿去?” 席云霆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他在确定对方不会受到他的厄运影响,又跟他成为友人时,就已经能期盼着他们能有一次真正的历练。他立刻就说:“跟潇弟同行出游,自然是哪里都行。” 陈潇喜悦地说:“那咱们就准备一番,千万大哥所说的国家。”他是想着从寒山城坐船前往,却没想到席云霆把他一拦,对他说:“不忙动身,要先做好准备。既然潇弟有心增长见识,那这一次我们就不从海路走,而是走陆路。” 陈潇一呆,惊讶地说:“走陆路?难道是从常家村这边直接进山,穿过凶兽出没的地域?!”他的声音没有控制住的拔高了一些,可见有多么吃惊。 席云霆微笑着说:“正是如此。这条陆路,几乎横穿庚生小天境的陆地。其上包括高山冰川、戈壁沙漠、平原密林,地貌多样,物产丰富。不同地带都有国家可以停歇落脚,实际并没有那样艰难。” 凶兽出没的地带虽然危险,可是也不是不能走。要不然之前席云霆也不会只身独闯。而有经验的历练小队,只要实力不是太差,运气不是很糟,也能平安顺利的横穿这危险丛生的地域。实际上,知世堂有这片区域的地形图,甚至还明确标出了危险较少的路线。敢走这陆路的历练队伍,都是沿着这条路线穿过。 听了席云霆的话,陈潇怦然心动。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这其中地貌多样,就已经十分吸引他。知世堂提供的地图他也见过,太过简单。要亲眼去看,才能判断出来哪里具有风水宝地。古往今来,多少风水师甘冒危险,不畏艰难,跋山涉水的用双脚丈量土地,就是为了能够寻找到风水宝地。 说实话,一个风水师能寻找到常家村那样的宝穴,一辈子睡觉做梦都不知道能笑醒多少回,这是可以被风水史书铭记的经典。陈潇却并不满足,不只是为了扦穴时能获得的大量气运,寻找龙脉并点穴会使风水师上瘾。 明显看出陈潇的心动,席云霆又说:“况且我尚知道一条小路,此时去走是最为安全的时期。单我一个金丹能护得住你。”他说的就是他来的时候走的方向,因为那是心情郁郁,所以沿途斩杀了几头凶兽。这会儿那些凶兽的地盘,要么还没有新主人,要么就是凶兽幼兽。都是不必正面遭遇凶兽,可以快速安全通过的。 既能增长见闻,又不是很危险。陈潇把心一横,点了点头:“好,就走陆路。” 既然做了决定要走陆路历练,陈潇就立刻去告知童诺诺。童诺诺却当即就对他说:“能不能带上我一块去?在外生存我比较有经验,肯定能帮的上你。再加上这一次我改进了好几种机关,应当也可成为战力。”难得遇见一个不嫌弃他总是迷路的人,童诺诺不愿意跟陈潇分别。 陈潇笑着说:“当然可以。以前不是答应过你吗?等我有了修为,就跟你一起历练。” 童诺诺似乎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顿时一阵感动。没想到那个时候的话,陈潇会那么认真的记在心里。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明明是一个没有灵根天赋人,却凭借自己的努力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童诺诺坚定的握拳,他点头说:“你已经实现了你的诺言,那么我也要实现我的。将来我一定会成为机关大师,报答你!” 陈潇哈哈一笑:“那就盼着你早日成为机关大师了。” 跟童诺诺确定他会一同去,陈潇又去找杜荣。杜荣听了明显意动,能有人带领着穿越凶兽众多的陆路,成功的可能性还极大,对于他这样的高阶修士是不容错过的行动。只可惜,他这次没有那么好命能跟着一块去。杜荣惋惜的说:“东主,我很抱歉,这次不能跟你同行。” 陈潇一怔,他没想到杜荣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就问:“怎么回事?” 其实他现在的身法跟杜荣身手不相上下,所差的不过就是经验。杜荣的能力已经谈不上能做他的护卫了。然而陈潇一直没有解除俩人之间的合同,到现在每个月仍旧支付杜荣的酬劳。并且从原来每个月一个灵币的薪酬,涨到了每个月五十灵币。这个价格相当不错,是陈潇参考了城主府护卫的酬薪定下的。 他之所以继续雇佣对方,一方面是因为这一路上杜荣一直尽职尽责,而陈潇有的时候也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帮他做些事情。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杜荣身上具有承担管家这一职责的天分,他想要把对方往更全面的能力培养。 杜荣神情复杂,有无奈也有高兴:“我感觉我就要突破了。” 第103章 陈潇还清楚的记得当初签下合约的时候,明确的写了一旦中途杜荣要突破,需要就地闭关,身为雇主的他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那个时候的两个人恐怕都没预料到,真的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陈潇是想不到,杜荣是不敢想。 面对这种情况陈潇也跟杜荣一样无奈了。他笑着对杜荣说:“恭喜你,荣叔。” 杜荣笑了一下,随后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地说:“东主,虽然这一次不能跟你一块历练,可是在下还有一事想要求你,可否收下我做附庸?虽然我天赋差,修为低,可是也可以为你做一些事情,成为你的助力。” 这件事,杜荣考虑了很久。 对于一个修为天分不高的高阶修士,选择一个前景良好甚至优秀的修仙者附庸,可以说是最好的出路。这类高阶修士都是从学堂离开后单打独斗,积累到了一定的经验和资本之后,想要找一个家主度过之后的修行生涯。 这跟一开始从学堂毕业之后就进入世家做护卫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选择。做附庸比做护卫地位更高,选择更多,能够获得的资源和依靠也更大。 陈潇这一路走来,是杜荣亲眼看着的。他陪着他漂洋过海来到寒山城,见证他从默默无闻到现在小有名气。杜荣早就有预感他的东主会有一个远大的前程,却还是没有想到他崛起的速度会这样快,快得他跟着都有些吃力。 一种紧迫感督促着杜荣不断的拼命努力,终于触摸到了筑基的边缘。他十分庆幸,要不是这个契机,他真不好找到机会开口。怕只怕陈潇发展的速度太快,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成了高攀更没法提起。 陈潇愣了一下,内心颇为惊奇。想了想,陈潇觉得这比他跟杜荣之间签署合同更有约束力。他郑重的点头:“荣叔敢以未来托付,陈潇也必不辜负!” 杜荣欣喜的一笑,随后正式的以下见上的礼仪拜了一下:“属下相信家主仙运亨通,此去必定大展宏图。我就留守在寒山城,等家主归来。” 就这样收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的手下,陈潇还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实在是杜荣平日里表现的作风很硬,他从来没想到对方会归附自己。 陈潇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走到了席云霆的房间。到了门口他才拍了拍脸,进去跟席云霆把童诺诺会跟着一起去,而杜荣这因为即将晋级,会留下闭关,不与他们同行的事情说了。 席云霆当时对陈潇发出邀请的时候,只想着会是两个人的出行。当陈潇提起,他才意识时机为时太早。此时的陈潇尽管已经有了高阶修士的修为跟身法,甚至也比同期的修行者更早的掌握的远攻手段,然而对于能够双人组合结伴游历的资格还差那么一些。 陈潇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当他问童诺诺跟杜荣的时候,不自觉是抱着对方会跟着一同去历练的想法。他在下意识的增加群体人数,增强安全感。他虽然看起来对历练很期待,潜意识里却仍然有些畏惧未知和危险。 席云霆暗叹一声,责怪自己操之过急。修为不高的修行者们往往出行的时候都是结伴,三个人到五个人是最常见的数字,反而是像他这样从炼气期就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比较少见。 席云霆面上丝毫不见内心的遗憾跟反思,他从容的点了下头,说:“既然杜修士即将突破,不如让他去筑山居暂居。那里环境清冷,隐秘安全,不受打搅,是个非常好的闭关地点。” 陈潇又惊又喜的看着席云霆,问:“可以吗?”原本陈潇还有些操心,杜荣自己一个留下闭关,该住到什么地方去。只剩下他一个,肯定不能继续住在城主府。他正想着先前那个在袭击当中被打烂的小院住着挺好。不如再去附近找一个,他付一笔租金,让杜荣在那里住到他回来。 看着陈潇惊喜的神色,席云霆的目光变暖。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杜修士住在那里,正好也能顺便照料一下房屋。” 之前席云霆在那边住,使用法器护着的。现在他离开,那里没有了防护,没人管理时间长了,也会出现问题。 既然做了决定,四个人就开始为接下来的行程各自做准备。四个人一块去了寒山城的商业区,陈潇跟席云霆一组,另外俩人一组,分头去采购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潇先去李与周那里取到了定制的特殊涂液,现场进行了试验。只能说李与周不愧他奇人的名头,完全达到了陈潇的预期。有了这层特殊涂液,陈潇就能快速的激发引雷符,行程战力。 席云霆手中常年预备着历练使用的东西,他习惯每到一个城市就进行补给,这次出来完全就是作陪。他指点第一次独自准备历练物品的陈潇,告诉他有那一些是需要大量准备的。而那一些则是能在野外获得,不需要准备太多的。 陈潇认真的听着,没了杜荣在身边,他真的需要好好学习如何在历练当中照顾好自己。教导他的是席云霆这个从来都不差钱的人士,他教给陈潇的都是最好的选择,并不考虑钱袋的负担。也好在陈潇在某些方面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买起东西来从来都不会为价钱纠结。 采买了历练需要的物品之后,席云霆又把他带到了一家制作食物的店铺。他原本自己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在外边从来都是用辟谷丹对付过去。然而今后他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不能那么随便了。毕竟他不能让陈潇跟童诺诺一起吃辟谷丹。也不能他们两个人吃,他一个人看着,太不合群。所以,历练期间吃的东西就成了这次必须要准备的。 之前杜荣带他出去历练都是直接让人准备的干饼,用料非常实在,味道也很不错。除了因为脱水的原因有些硬和在外边吃的时候只能就着凉水吃,陈潇并不觉得很艰苦。进然而了这家店铺,陈潇觉得开了眼界。 修仙界几乎每一个修行者绕不开的就是外出、游历或者是进行历练。出门在外,修为没有高到能够直接辟谷,或者买不起辟谷丹当饭吃的人很多很多。这是一个庞大的人群,自然会有人为之服务,赚取钱财。 这家店铺里边提供各种口味的历练口粮。从五谷杂粮到鸡鸭鱼肉,品种和味道相当丰富。这些口粮被制作成了规整好携带的小方饼,在食用的时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进水里化开喝。那大小跟原理跟前生的压缩干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加的美味和营养。只是这些口粮是提供给修行者食用,普通人吃了能被其中内含的能量给烧死。陈潇也是因为这个,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杜荣没有采购这样的口粮作为食物。 口粮的价格,按照能量成分分成低中高三种。价格最低的也一个灵币十到二十个,价格最高的则反过来,十到二十灵币一个。这让陈潇暗暗咋舌,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价格不是底层修行者能够承受的起的。也怪不得如杜荣这类的高阶修士和童诺诺这样囊中羞涩的筑基期,会更青睐价格低廉的干饼和自己动手制作食物。 按照他现在的修为,陈潇在低能量的口粮区域每一样都选购了一些。席云霆说他们这次外出历练的时间是四五个月,将会在冬季下雪封山之前结束。所以,陈潇就按照每天三块,一口气买足了够吃五个月的分量。 席云霆也选购了一些他喜欢的口味,储备了一些。分量不多,只有陈潇的三分之一。他在外历练要么只吃辟谷丹,要么就吃新鲜食材制作的食物,对这样的口粮不是很有好感。反正这个季节进山,山中食材丰富,到时候现吃现做。 而这个时候的席仙师,并不知道他们这三个人组成的历练小队当中没有一个厨艺能够拿得出手的。之前杜荣在的时候都是他动手,而从常家村出来也是有常家村的女性们做饭,等到中途分开,他就更不能知道童诺诺的手艺。所以,他很快就会认清现实,想要现吃现做,不太容易。 在结束了采购之后,陈潇又提出去一趟寒山城的酒楼。席云霆还以为他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进去落座之后,陈潇直接要来了菜单,点了一堆东西要打包带走。 面对席云霆有些诧异的眼神,陈潇笑得讪讪,他说:“还多亏了大哥送我的储物盒,能够保持新鲜。带些现成的饭菜,也好时不时的改善一下伙食。大哥你放心,我把储物盒内分了区域的,保证把饭菜跟其他东西隔得远远的。” 席云霆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听说过用储物盒携带现成菜肴在历练的时候吃的。不过他很快就转过思想,潇弟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外出历练,就更要做些完全准备。并且潇弟他还没经历过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上来就是四五个月的徒步跋涉穿越凶兽纵横的区域。于是最后,席云霆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在寒山城内停留了一天做完准备,他们就直接离开了城主府。走之前要跟韩城主一行人道别,而目前这三个都在常家村的韩家宅院。 为了迟亦岚的这一胎,韩家上下无不精心对待,细心呵护。韩城主也暂时搬到韩家宅院,想要等到孩子降生,一切安稳之后,再让弟弟夫妇二人回去。 修仙界聚散是常态,得知他们三人要去历练,韩元春态度很平和的对他们说:“之后再来寒山城,欢迎再到城主府做客。” 只韩元之态度有些凝重,他叮嘱道:“既然童仙师跟你们一处同行,有一件事需要注意。” 站在后边的童诺诺闻言一呆,这种场合说话,他从来都是边缘人物,没想到韩主事会提到他。他反应了一下,才赶忙说:“韩主事请说。” 韩元之说:“此前钟家造成的内乱虽然顺利平息,参与的份子也尽数伏诛。只有一个成漏网之鱼,就是那个瞒报任务危险等级,造成历练队伍大量伤亡的带队厉仙师。” 这一声,不亚于一道惊雷平地响起,让三人都惊住了。 第104章 童诺诺呆住了:“什么?厉仙师竟然没有死?” 韩元之点了下头:“正是。他是蛮族,自然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钟家尾随其后,一举伏杀他们的时候,被这人逃脱了去。其后,在寒山城内战当中,他似乎也曾经出现过,暗中对钟家进行了报复。”要不然,钟家也不会那么快的被剿灭,韩家原本是想要慢慢收网,钓出其他心怀不轨者。 “此人因为是蛮族,现在又受到了知世堂的通缉悬赏,对世人更加愤恨,你们在外历练要留心此人。”韩元之特意对童诺诺说:“尤其你童仙师,队伍中的人都死光,为今只有你能清楚厉仙师的长相。说不准,遇到的时候他会因此而杀你。”那位厉仙师可是金丹九层的修行者,他们这一行人对上可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席云霆神情肃穆的说:“我们定会小心,多谢韩主事提醒。” 童诺诺这会儿还觉得很不敢置信,然而事情是韩主事亲口说所,他又不得不相信。跟在席云霆的身后谢过他的提醒,三个人从韩家宅院出来。顺着小路往村外走时,他还在那里说:“原来他没死,难怪一直没有听到乌眼青幼崽的消息。” 陈潇走在他身前不远,听到他的话,转头看了一眼:“说的也是。怎么也说是凶兽的幼崽,真要是被抓住了,寒山城内不可能一点传闻也没有。”然后他问席云霆:“大哥,你说他此时能藏在哪里?” 席云霆声音低低地说:“说不准。寒山城之前很混乱,他很容易就能潜藏下来。当时没有及时抓住他,过后他的身份经过伪装,就更不易。更何况,时间过去如此久,他也不一定还留在寒山城,更有可能去了其他的地方。他上了知世堂的通缉,船跟传送门都不能用,只可能滞留在庚生小天境。或许他已经穿过这片山脉,前往凡人的国度。” 陈潇心里一凛,他问童诺诺:“厉仙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童诺诺回忆着说:“个子很高,在蛮族当中应该算是拔尖。他眉弓高,眼窝深,双眼皮,眼睛有点蓝。鼻子很挺,颧骨明显,棱角分明,嘴巴饱满丰厚。武大哥虽然说他的耳朵有点尖,可是他带着帽子我没有看见过,只记得他的头发有点卷。” 童诺诺的记忆力很好,描述出来的样貌很详细。立刻让陈潇在脑海当中勾勒出来一个高鼻深目,蓝眼卷发,充满异域风情的男子。他有点诧异的问:“难道这些人异族人的长相跟你我有很大不同?是因为这样才称呼他们为蛮族?” 童诺诺怔了一下,他点了下头说:“厉仙师的长相是跟罗辰大天境辖下的众多世人不同,可是他那样的样貌在其他天境却也并不少见。据说人的长相是因为所处天境的环境影响,所以并不如和。之所以说蛮族跟我们不一样,是因为彼此之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种类。” 陈潇让他说得有点糊涂,席云霆为他解惑说:“不同种类的意思既是说,即使两个种族的男女在一起也无法生出健全后代。” 陈潇恍然,原来两者之间有生殖隔离,这么说来确实不是同一个种类。 陈潇之前听童诺诺跟韩主事说话,每每用蛮族这样的称呼。既是他们是不自觉的,可是也把对方看轻,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已经形成了世人对异族人一种普遍的歧视,让陈潇这个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现在知道了双方原来不是同一种类,算是找到了根由。 陈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席云霆说:“潇弟放心,此去不会有凶险,大哥会尽力护着你。” 陈潇抬头,席云霆正用带着温暖的目光看他,陈潇内心的那点压抑,顿时烟消云散。他微笑了一下:“嗯,多谢大哥。” 在一旁的童诺诺也不甘示弱,他说:“陈潇,我也保护你的!”说着,他把背在背后的机关盒转到胸前,开始往外掏东西,一把一把的往陈潇手里塞,“你看,这是我这段时间制作的!比起之前威力更强大的炸弹。还有……”他拽出之前在袭击当中陈潇使用过的武器,“这把你取名为机关手箭,我也进行了改进,射程更远,覆盖更加的密集无死角。因为更换了能量源,杀伤力也比之前的强了。” 陈潇手忙脚乱的接过童诺诺接连塞过来的东西,把一颗颗颜色更深的紫色圆球塞进储物盒。然后他端着机关手箭仔细看,外观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像是一柄伞。童诺诺指点的说道:“你看这里有一个小暗格,就是中心。”他手指尖轻轻一拨,平滑的地方就弹开了一个小盖子,“这里边放的是灵珠。因为威力更大,连续不断发射一刻钟,就要消耗掉一颗灵珠。你记得及时更换,要不然就不能用了。” 陈潇抱着加强版的手箭,对童诺诺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是不是给他一点铀元素,他都能造出□□来? 陈潇把手箭塞进了储物盒最上边的格子,跟他放着引雷符的并排。这样的位置方便他取用,关键时刻能顶大事。他看出来童诺诺是在极力的表现。他虽然是在不停跟陈潇说话,却也是在变相向席云霆表明他不是一个拖后腿的存在。 席云霆身上威势太重,童诺诺原本就不太敢跟他说话。那次在陈潇的房门外被严厉的说了,对他更是有些畏惧。要不是因为实在舍不得陈潇这个朋友,童诺诺才不会跟着一起来,席道友越来越吓人了。 一路上只听到童诺诺跟陈潇两个人说话。刚开始还是童诺诺向陈潇介绍他制造的机关,后来就转变成了纯粹的聊天。童诺诺告诉陈潇,他的师门在那里,他又是如何被他的师父带上山修炼的。 童诺诺出生在太椹中天境一个普通人的家庭,家境贫寒。一日,他正在门外的地面上写写画画,被他师父给看见了。师父觉得他有些机关天分,摸了摸骨,测了灵根,就直接把他收入了门下。能拜入师门,今后修炼所需师父都承担了,不用家中负担。童诺诺就没有什么犹豫,跟着师父上了山。 那时他还年龄幼小,不到进入学堂的年龄,要是已经进入学堂,学师们就会发现他上佳的天赋灵根,也就轮不到童诺诺的师父拐走。 童诺诺的师父是太椹知名的散修机关大师。因为成名较晚,又不太修边幅,一直没有收到合心意的徒弟。先开始是人家嫌弃他,后来变成他看不上。童诺诺可以说是师父一手带大,不仅寻到了最合适他的功法,还把自己的学识青囊传授。除了在面对材料的时候,小气了那么一点。这个师父几乎没毛病,童诺诺还是很爱戴的。 童诺诺说了他的过往,陈潇也顺势说起了憨娃的身世。从小时候遭遇兽灾,逃难途中父母相继去世,跟着叔叔落脚到了樊家村。长大一些,就出来去商队讨生活,结果又不幸遇到了厉害的猛兽,受了重伤差一点死掉。然后接上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怎么救治自己,又如何去找了古玩街上的工作。 这些事情是陈潇第一次说起。一开始在旁边只能听着俩人说话,席云霆表情还有些冷。等到陈潇开始说起他的事情,席云霆顿时发觉了童诺诺在的好处。要是只有两个人,肯定是不会说到这些。 童诺诺对他在古玩街上的经历很感兴趣,陈潇就挑拣了自己遇到过的和听闻过的捡漏故事讲给他听。当然,其中他没忘记穿插一小段,自己编造的发现风水传承进而学习的事情。因为他说的精彩,更是九分真一分假,童诺诺没有半点怀疑。 听完他说捡漏,又知道陈潇在分辨仙人古玩上边有特别的天分,童诺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要是世人知道风水师在寻宝方便有如此优势,不论是去哪里历练,一定会抢着要。只凭这一点,风水师在历练者的队伍当中,地位就低不到那里去。” 陈潇一怔,想想好像是这个样子。童诺诺却又笑着说:“不过现在只有你一个,历练又是跟我们在一起,别人也没有机会知道。” 一路闲聊,三个人脚下却不慢,天将要黑下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猛兽区域的边缘。再往前就是凶兽出没的地域。为了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应对,席云霆决定扎营休息。 这一次出行,因为有城主送的一盒子灵币,童诺诺也难得购买了口粮。历练头一天晚上,三人只吃了口粮,喝了一些水,就简单的解决了晚餐。 晚上休息时,陈潇先值守,然后轮到席云霆,最后则是童诺诺。等到陈潇跟席云霆交换,准备睡觉的时候,问题来了。 没了杜荣提醒,陈潇果断只准备了一条毯子。虽然夏秋时节,晚上的温度没有冷到不能接受,然而露水带来的湿气,让陈潇的身上一会儿就变得冰凉。 这可怎么睡? 第105章 修真界的历练口粮做到了最全面,最方便。相对来讲这条修行者专用的毯子虽然比不上研究口粮耗费的精力跟投入,却也做到了最大程度的防潮和保暖。除非是在极度气候条件下,不论春夏秋冬,只这么一条毯子,就足够修行者使用。春夏秋季的时候可以用来铺在地面上。冬天更简单,往身上一围找个干燥背风的地方一窝就可以睡觉。 修行者们有内息真元护体,保持身体温度不流失,一条毯子正合适。给陈潇用就不行了。他虽然体质达到了炼体期高阶修士的水平,却是没有修炼功法,也就没有在经脉当中流动的内息或者真元来维持身体的温度。这会儿就只能完全依靠自身的抵抗能力来对抗周围的寒气跟湿气。 毯子铺在地上抵挡了地面的寒气,上方却有湿气扑面。反过来一样,盖在身上挡得住上边的湿气,身子底下的地面潮气就直往上透。要是像是筒一般的卷起来,毯子的面积又有些不够,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他在那里反复的尝试,像是毛毛虫一样拱来拱去。试图能找到一个角度,严丝合缝的隔绝外边的空气。席云霆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声问:“潇弟,你在干什么?” 陈潇掀开毯子,头发都拱得翘了起来。这么折腾他也不好意思,他就干干的笑了一声:“没事,我就是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席云霆看着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无语,半晌才说了一句:“找到了吗?” 陈潇点了点头:“找到了,我这就睡。” 说完,他就躺下,重新把自己用毯子裹成个筒。这毯子横着裹倒是能裹严实,就是要露出胸口跟脚。竖着裹虽然有一道缝隙,却能够覆盖到大部分的面积。 这会儿陈潇就是竖着裹,身下垫着,身上盖着。身侧却有一个不大的缝隙,不停得往哪里的身体透着湿冷的空气。尝试了实在没办法,陈潇就只能努力忽略那边的冷意,告诉自己睡着了就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陈潇半边的身体发热,半边的身体发冷。他知道,就算是以他现在的体质这样下去也得受寒感冒。正在纠结该怎么办,席云霆就无声的起身走了过来。他单膝跪在他的身边,伸出温热的掌心碰触陈潇的脸颊。 陈潇自己没有发觉,他在不明显的吸鼻子。这会儿他的脸都是冷的,鼻尖更是凉得厉害。人的身体很诚实,鼻子更是敏感,身体开始不适,它第一个出现征兆。 席云霆的手太暖了,让陈潇都不想挪开,他睁开眼,仰着脑袋看上方。席云霆半是担忧半是生气,他收回手,说:“你觉得冷,怎么不对大哥说?” 陈潇低声地说:“我总得适应环境,不能总是麻烦大哥。” 席云霆不悦地说:“适应也要有个过程。更何况,有些情况可以适应,而有些适应不了。你身体不适,谈何适应?再坚持不过是生病受罪,还毫无意义。” 陈潇坐起身,抱着毯子,有些可怜的看着席云霆:“我从风水术修习而来的元气到底不是正规功法,不能沿着经脉运行,也就不能抵抗低温。这才会觉得湿寒,身体不适。”当然,这里边陈潇本身就怕冷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席云霆这才知道缘由。他皱起眉毛,这却是他的疏忽。早没问清楚,害的潇弟的准备不周全。于是席云霆干脆的说道:“既然如此,我的毯子就给潇弟。” 陈潇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后半夜大哥盖什么?更何况,夏秋还好,天气转凉大哥也是要用的。我想,还是等之后有机会猎到动物,用皮毛制作一张皮褥子。” 席云霆一想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晚陈潇的难处近在眼前,必须要解决。他还是起身,过去拿来自己的毯子。他把毯子压在陈潇的身上,声音低沉的对他说:“你先用大哥的毯子,等到一会儿我跟童诺诺交接,我用他的便是了。” 陈潇的脑子都冷得木了,这办法他竟然没想到。如获至宝的抱着席云霆的毯子,陈潇把脸埋进去。这毯子并不是制式的成品,应该出自重玄制造。无论是柔软程度,还是舒适程度,都更胜一筹。 陈潇抱着席云霆的毯子,站起身想要把自己的毯子铺在地上。席云霆却阻拦了他。在陈潇不解的眼神当中,席云霆再一次单膝跪地,他把手掌按在地上。过了片刻,陈潇还没弄明白他在干什么,就感觉一股暖暖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 陈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席云霆竟然利用自己本身的火属真元烧地暖!席云霆感觉温度正合适,就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掌心的泥土,席云霆看着傻了眼的陈潇勾起了唇角。他说:“这下不用找姿势你也能睡得好了。” 那一刹那,陈潇抱着毯子,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席云霆轻声的对他说:“好了,你早点休息。”说着他就拾起地上陈潇的毯子展开,铺在地上,让陈潇躺上去。 陈潇顺从的躺好,席云霆拽过自己的毯子盖住他的身体。然后,低声说了一声“晚安”,就起身回到刚才的位置。 地面暖烘烘的感觉隔着毯子也能感受到,不一会儿,陈潇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他把鼻尖缩进毯子当中,一股淡淡地、好闻地香气绕在他的鼻腔当中。就这么一下,陈潇脸燥热,额头都出了汗。他赶忙把脸拔\出来,偷偷的瞄了一眼席云霆的方向。见对方毫无所觉,才放松了下来。 这会儿早就过了他往常睡觉的时间,温暖的毯子覆盖着他,又别有一种安心。促使陈潇很快困意上涌,陷入了睡梦当中。 等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席云霆才扭过头去看。 因为身处在凶兽跟猛兽生活的区域,夜晚历练者们是不生火的。在这个世界,有的猛兽、凶兽不仅不畏光,甚至还具有驱光的本性,看到黑暗当中的光芒,就会赶过来。要不然像是之前在安全区域的夜晚点上篝火,就能驱散潮湿,陈潇冷得睡不着。 即使没有光源,因着出众的五感,席云霆也能够看清楚陈潇睡着的样子。他一半的脸藏在毯子下边,有些散开的头发垂落在脸旁边。闭着眼睛,神情放松,没有长成熟的五官,还透着一丝没有褪去的稚气,让他的睡脸显得格外单纯。 席云霆把他的睡颜记在心底,转过头有垂下眼看他的掌心。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碰触陈潇的脸颊,那种碰触他人的感觉,是微凉的、光滑的、柔软的。这是他第一次碰触别人的脸,他从不知道竟然是这样能让人心也为之柔软的感受。 席云霆握起掌心,仰头透过稀疏的枝叶,望着天空当中有些黯淡的星辰。他有些茫然的想着,他对陈潇的感觉好像有了一种变化。那是未知的、不可控的。他本该远离,却舍不得。只能努力保持理性,才不会滑向深渊一般让人惶恐无措的未来,带累了他有生以来唯一的友人。 暗叹一声,掩埋了一切纷乱的心思,席云霆的表情重归平静。他宁静的远望着黑暗,像是一座石头雕像,冰冷又坚硬。 这一觉睡得酣畅舒适,陈潇醒过来,昨夜出现的不适也都消失不见。精神抖擞的起身收拾了毯子,陈潇抱着席云霆的那一条,向着他递过去。 席云霆却说:“这毯子你暂时先收着用,等到猎到了合适的动物,做出了皮褥子再还我。” 陈潇有些惊愕,他问:“那怎么好?” 席云霆淡淡一笑,说:“无事。如今还是夏日,以我金丹期的修为,并不受多大影响。”他虽然是微笑着,但是说话的样子,并不容许陈潇拒绝。 陈潇也不好直接拂他的好意,只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捕猎到合适的动物。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上,陈潇就留心各种各样的动物,想要找到一种能够制作成皮褥子的。只可惜他选择的时机太不凑巧,刚离开猛兽区域,进入到凶兽生活的地域。这里更多的是中小型的生物,体型大的动物因为可能被凶兽捕猎,反而迁徙到更适合的地方去生活。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陈潇只好暂时先放弃。 因为觉得用了席云霆的毯子,对方还每天晚上帮他烧地暖,陈潇就想要为席云霆做点什么。他从储物盒当中取出从酒楼打包的菜肴。尽管饭菜都变凉了,可是口感跟新鲜程度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童诺诺也是对陈潇能想到用储物盒携带现成饭菜佩服不已。晚上不能生火,他们就选在白天,早晨和中午的时候,用童诺诺带着的灶具热一热吃。 这么吃了一两天,陈潇就发现了席云霆似乎并不喜欢这种从储物盒当中拿出来的饭菜。相比较放过的饭菜,他更愿意食用新鲜食材烹制的。 觉得终于能为席云霆做点什么的陈潇,完全把他自己唯一一次下厨的经历给忘到了脑后。兴致勃勃的拉着童诺诺去抓食材。童诺诺现场动手,用山林当中的材料制作陷阱,抓了鱼跟兔子。 陈潇豪情高涨,让童诺诺搬出他的灶具跟厨具,准备一展身手。毫不知情,从来没有领教过他手艺的席云霆见他性质这样高昂,顿时心有期待。 第106章 这次在寒山城,童诺诺也做了精心准备,除了买口粮外,还准备齐全了油酱醋。再加上临走的时候,杜荣送给陈潇的调料包,放在任何一个厨房好手当中,都能整治出来一桌美味。只可惜,这其中绝对不包括陈潇。偏偏他自认为自己烧烤很拿手,那就是一通百通。 锅中倒上油,等到油开始泛起细密的气泡,陈潇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处理好的兔肉给放进了锅中。 噼里啪啦,兔肉表面还没有沥干的水遇到油,顿时在锅中奏起激烈的响声,霎时热闹。陈潇有点懵,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油太热,火又大,很快兔肉外部就变硬,水分被炸干,变得焦黄。外边看似熟了的表现,让陈潇有点乱了步调,匆匆忙忙洒下细盐,倒进去酱油。 他正在倒,旁边童诺诺悲惨的叫了一声:“哎!那是醋!” 陈潇手一僵,可惜醋已经倒进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事,我们做个糖醋口的。”他放下醋,没忘记最初的目的,拿起酱油倒了一些。然后又从杜荣给准备的调料当中找出雪白的棉沙糖,抓了一把洒下。 童诺诺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看出来了。只是这动作,这水平,陈潇的厨艺很成问题。这一锅糖醋兔肉做出来,能不能入口真不敢保证。童诺诺就悄悄的伸手,把灶台旁边的鱼肉给藏起来。等到陈潇又抓了一把干树叶一样的调料扔进锅里,在一边一直没什么表情看着的席云霆也不能淡定了。可是之前他表现出了期待,这会却不能打击潇弟一片热忱的心。只能默不作声,心里有些不祥的看着。 兔肉从焦黄逐渐向铜红色转变。陈潇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没底,他不确定里边熟没有熟。可是再在锅里炒下去,只怕会变得焦糊。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锅,把兔肉装盘。搞定了一盘子,陈潇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炒勺,他意气飞扬的转身,就想继续做个红烧鱼。结果鱼却不在原来的位置。 “鱼呢?”陈潇不解的问。童诺诺赶忙上前,轻轻的拿过他手里的炒勺,说:“有这一个糖醋兔肉就行,另外鱼就做汤。这个我熟练,我来。陈潇你先去歇着吧。” 陈潇意犹未尽,不过童诺诺坚持,他也只好让开。他站到一边,还挺高兴的对席云霆说:“一会就可以吃了。” 席云霆内心有些凉,实在做不出微笑的样子,只淡淡嗯了一声。 还好童诺诺发挥的正常,鱼汤做的中规中矩,没有突发奇想添加点什么进去。三个人坐在一处,简单的器皿盛着一锅清汤寡水的鱼,另外还有一盆颜色难言,成分复杂的兔肉。 “我尝尝怎么样。”陈潇第一个向着自己做的兔肉伸出了筷子。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硬。使劲咬开,里边也是柴得不行,一点水分都没有。而且那味道非常重,又咸又甜,还很酸。陈潇沮丧的说:“这盘兔肉还是别吃了。” 见了陈潇的表现,童诺诺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很勇于挑战的塞了一口。童诺诺表情相当丰富,用力鼓动咬肌,费力咀嚼。童诺诺吃完之后,端起小碗赶紧盛了一碗汤喝下去压压。之后,童诺诺捂着嘴,发表了他的看法,说:“这个兔肉吧,可能是火候太过。要是盐、酱油、醋少放那么一点点就差不多了。” 紧接着,席云霆也很给面子,夹了一块放进了口中。他倒是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很平平淡淡的吃下了这一块。最后也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每个人总是有点不擅长的事。” 陈潇自信再一次被粉碎成了渣渣,之后他老老实实地,也没想着继续在历练的途中,亲手制作点什么来改善伙食。吃饭的时候就吃口粮,实在想了就吃一顿酒楼打包的饭菜。有对比才有知足,席云霆再不提什么现吃现做,每次都表现的很有胃口。 越到深入到凶兽生活的区域,山势越发的陡峭,树木高大,遮天蔽日。陈潇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山貌地势。天空当中偶尔掠过的庞大凶兽,也让陈潇不敢提出到开阔的高处去登高望远。 他只能一边走一边记录,把疑似可能的地方记下,想要等到之后实力更加强大的时候再来仔细查看。 三个人一路走,席云霆一边教导他,哪些地方是可以通过,而哪些地方又是极有可能是凶兽惯常出入的通道。顺便还一路教陈潇认识路途上各自有价值的灵植,以及矿物。不仅陈潇获益匪浅,连童诺诺也感觉收获良多。 危险的地方通常也往往伴随着难得一见的机遇这句话不假,陈潇就发现了不少具有明显微弱气场的地方。这种气场并不是风水宝穴,而是类似仙人古玩那般,或者隐晦,或者鲜明。顺着气场找过去,陈潇总是能时不时的发现个凶兽巢穴,或者是暗自潜藏着极品灵宝的地方。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数多了连席云霆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童诺诺会一语成鉴。今后风水师当真会在历练者当中凭借这成功率极大的寻宝本领成为不可或缺的抢手存在。 只不过,陈潇却觉得还不如发现不了。这片地域凶兽太多,眼睁睁的看着天材地宝就在跟前,却因为安全问题,只能放弃。他们三人全都不是那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亡命之徒,席云霆更是打着带陈潇增长见闻的意思。如果只是席云霆自己,他或许能够一试。然而有陈潇这个炼体期跟童诺诺这个筑基期,他不打算冒险。 望着蔫搭搭的陈潇跟垮着脸的童诺诺,席云霆只好安慰俩人说:“也不算全然空手而归,把这些记录的内容挂到知世堂,历练者会毫不犹豫的为这些情报付出高额的费用。” 天气逐渐变凉,早晚的温差越来越大。陈潇脱下了春秋款的短打劲装,换上了冬季加厚版本的。这是他特意去成衣店定做的,虽然仍然是单衣,布料却更加的厚实。 因为他们是沿着席云霆来时的路走,中间走了一个近道。这条路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其他的历练者。 直到他们离开这段路程,走到了一般历练者走的路线上,才终于见到了其他人迹。这边虽然也是没路,不过能明显看出来踩踏的痕迹。夜晚露宿扎营的时候,更是碰巧跟另外一队十几人的历练者队伍选在了一处地方。那边见他们只有三个人,很爽快的接受了他们共用一块宿营地。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他虽然修为不及席云霆高,却也有筑基八层,距离突破也不是很遥远。并且他队伍当中都是熟手,经常在这片活动,面对席云霆不卑不亢的,很有自信。 看到陈潇这边清理好了地面,准备吃饭,那位男子就过来跟席云霆打了个招呼,并按照惯例交换一些情报。席云霆他们这边没什么好说的,那男子却神情严肃的提了一件事:“有件事情你们要注意,往前走的可能会遇见一个蛮族修行者。不巧遇见,小心应对。” 童诺诺很惊讶,他赶忙问:“你说的蛮族,难道是一个个子很高、卷发蓝眼的男人?” 那男子摇了下头:“不,正好相反,是一个个头娇小,神出鬼没的修行者。” 第107章 童诺诺一听就知道不是厉仙师,顿时放松了肩膀。席云霆却很细心的问:“这位道友,为何要小心应对这位修行者?” 那男子行了一个平礼,说:“在下名叫施茗,还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席云霆答:“敝人席云霆。” 施茗说:“原来是席道友当面。在下并不是危言耸听,那蛮族神出鬼没,身法高深,速度极快,行踪诡秘。此人性格乖张,经常会不知不觉出现在行进的途中,稍不留神就会被尾随上来。虽然此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却让人如芒在背,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席云霆沉凝的思考了一下,才对施茗说:“多谢施道友告知此事。” 交换完了消息,施茗就回到自己的营地那边。 这天晚上,因为附近有外人,三个人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就简单的吃了一些口粮。吃完了晚餐,童诺诺从机关盒当中掏出驱散蛇虫的药粉,起身在平整的地面外围撒了一圈。陈潇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把一会要睡觉的地面上的小石子捡了捡。席云霆则起身去周围看了一遍,一方面是排出危险因素,一方面是确定如厕的地方。使用五谷杂粮,难免就有杂质要排出。事先确定好附近的安全,才是作为三人当中充当带队的席云霆最大程度的负责。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天星光黯淡,山中越发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修行者们的五感出众,陈潇的夜视能力也大幅增加,才没有跟个瞎子一样。席云霆回来之后,三个人坐到一起,说了一会话。他们轮流发言,总结对白天经历的认知。不提别的,每一日跟同道这样坐在一块交流,就已经是出来历练才能获得的宝贵收获。 席云霆低声说:“那位施道友说附近有不明身份的修行者窥伺,动机不明。所以,今日起我跟童道友俩人轮流守夜,潇弟暂时不排入其中。” 童诺诺严肃的点了点头,他说:“我明白了。如此,席道友值守上半夜,我负责下半夜。” 陈潇动了动嘴唇,这样俩人要缩短休息的时间。可是他也知道以他的修为来守夜,在有不明危机的情况下恐怕不能及时发现。不能帮上忙,拖了后腿,让陈潇的心情有些低落。他垂着头,有些丧气。 席云霆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顿了顿,说:“潇弟不必灰心,这是修为所限。潇弟的修为只要提升上来,凭借你的仔细跟警惕,一定是最为警醒的那一个。” 童诺诺也笑着说:“是啊,风水术发现此类变化,我等都要望尘莫及。” 陈潇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能到那种地步,还差得远呢。只是现在,要辛苦你们。” 席云霆淡淡地说:“无事,并没有多大影响。” 童诺诺也是点头:“对啊,以前没有遇见你们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度过。现在有人能分担,轻松多了。” 席云霆这才看了童诺诺一眼,想到对方因为迷路而被人嫌弃,导致孤身一人展开历练。在某种程度上,竟然跟自己很相似。 正准备睡下时,施茗又过来说话。席云霆请他坐下,施茗就直接往草丛上一坐。施茗开门见山的说:“我过来是想要邀请三位,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童诺诺问:“什么行动?”他对于众多修行者一块行动的经历,只有之前厉仙师带队围猎乌眼青那一次。虽然被坑的很惨,却也是让人大涨经历的难得经验。 施茗说:“我们这次进山是为了白灵果。据此一天路程的地方,有一片白灵果,此时正值成熟。” 席云霆说:“施道友邀请我们加入,是因为附近有凶兽,人手又不足吧?” 施茗笑了一下,说:“这山麓当中,没有凶兽的地方,能有几处?不过席道友说的对,我们的人手确实不是很足。要是能有席道友和二位的加入,把握更大,收获也更多。” 席云霆不用猜都知道,施茗是看中他是金丹期的修为。对方带队的历练者当中,他是修为最高者。虽然筑基期众多,高阶修士也有半数,却也不敌席云霆这个金丹期剑修的战力。不过这会儿施茗还不知道席云霆是个剑修,要是知道,恐怕那心思就更热切了。 席云霆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身边的陈潇。他想着这次入山不过是为了潇弟多增见闻,这次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味的赶路,只怕潇弟也觉得枯燥了吧? 脑海当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席云霆说:“方便细说吗?” 施茗说:“当然可以。那片白灵果在一只猫兽的地盘上。要是单只如此,也不需要邀请诸位加入。偏偏那片白灵果被一群黑尾蝠猴视为禁脔,要想采摘必定要跟这群黑尾蝠猴发生战斗。我请席仙师加入,是想到时候万一猫兽被惊动,能更稳妥的把它引走。” 童诺诺轻声地说:“原来是猫兽,怪不得你们敢去招惹。” 陈潇好奇的凑到他耳边问:“为什么这么说?猫兽很好对付?” 不等童诺诺开口,席云霆就对着陈潇说:“猫兽是凶兽当中难得的种类。只要吃饱了,猫兽不会轻易发动袭击,就算是被发现从它的领地通过也没有关系。不过黑尾蝠猴是猫兽食谱上喜欢的猎物,我们跟黑尾蝠猴发生战斗,惊动猫兽恐怕会激怒它。” 席云霆话音刚落,童诺诺紧跟着接上:“是的。不过猫兽性格很有趣,只要把它引走,它一旦发现追不上,就不会白白消耗体力,很快就会放弃。猫兽还有一种特性,就是特别爱护幼崽。对人类的幼崽也同样如此,坊间传闻,曾经有一个孩童小的时候失落在凶兽之地,被猫兽捡回去抚养长大。此人后来走出山野,拜师学艺,渡劫飞升成仙。因为这个传说,凡人国度有拜猫兽的习俗,祈求保佑幼子跟带来孩子。”童诺诺说道这里,突然笑了一声,“之前在城主府,听闻韩城主为了弟弟夫妇顺利怀上后代,也学着拜了一阵猫兽呢。” 陈潇眼睛瞠大,他万万没想到韩城主不仅学习民间偏方,甚至连迷信传说都没有放过。不过,听了这些介绍,陈潇不由得对猫兽有了一个很鲜明形象的认知,顺带也有了一些好感。会照顾人类幼崽的生物,在前生也很难得一见。 施茗听童诺诺突然说起了寒山城城主的八卦,就咳嗽了一声。他可不知道对方跟韩城主有些交情,并且此时韩元之夫妇顺利的怀上了后代。这样直接促狭的说起出窍期修仙者的趣闻,他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三人没再说话,视线都转到他的脸上。施茗就说:“只要席道友能加入,无论中途猫兽是否会出现,在下都可允诺收获分给你们三成。” 童诺诺顿时很动心。连他这个机关师都知道白灵果是制造固本丹的主药之一,价格很不错。要是能分上三成,这次历练的收益将更加的可观。不过,在历练当中做出能做出决定的只有带队。尽管童诺诺很动心,却没有越权的出声,只是望着席云霆。 席云霆只声音清冷地说:“如若事后分成为四,敝人就答应加入你们这次的行动。” 施茗惊讶地看这席云霆,他皱起眉头说:“席道友,在下是诚心来邀请你们的。三成的收益,已经很有诚意。”毕竟他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人要照顾,分出三成已经极限,更多只怕手下的人心不满。 席云霆淡淡的说了一句:“敝人虽然是金丹七层,却主职剑修。” 竟然是位剑修!剑修在同阶层当中单挑无敌,可以说席云霆目前的武力值已经算是金丹期最高。比起法修跟其他武修,更让人有安全感。施茗很惊喜,立刻就改变了注意。当即就说:“好,说定了!四成!” 施茗欢喜的走了,席云霆转过脸来,陈潇跟童诺诺都崇拜的看他。就这么一句话让他们的分成增加了一成,剑修真是厉害!席云霆压下上扬嘴角,故作严肃的说:“还不快去歇息。” 童诺诺被他威严的一看,赶忙溜了。这陈潇端着笑脸,凑到他身边问:“大哥,既然跟对方达成了合作,为何合并营地?”这样晚上值守的人就变多了,也不用席云霆跟童诺诺分别值守半夜那么辛苦。 席云霆放缓了声音说:“虽然是临时约定一同行动,可是毕竟人心隔肚,对方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清楚。为安全起见,还是分开宿营地,分别休息。等明天行进的时候再合到一处。”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用完早餐,果然施茗过来邀请他们三个人过去一同行路。席云霆对此没有意义,带着陈潇跟童诺诺跟对方的十几个人汇合到一处。 前方是对方的人带路,施茗跟席云霆走到一处。童诺诺跟陈潇一个作为机关师,一个因为修为低,走在中间靠后的地方。 施茗说的白灵果生长的地方,跟他们要去的方向不同。前方开路的是具有斥候性质的修行者,他们会提前探看前方的情况,时时回报后方。一旦发现凶兽,就会及时提出预警,这样就不会出现一队人正面撞上的悲剧。 跟大队人马组队的感觉是新鲜的,陈潇很有兴味的体会着。旁边施茗的手下也对俩人感到好奇,时不时的看他们一眼。不过在行进当中说话浪费体力,所以也没有过来攀谈。 走着走着,陈潇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总是感觉有什么人在暗中窥看。他拽住童诺诺的手,使劲一握。 童诺诺走在他身边,本来就有护着他的意思。他立刻侧头轻声低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这已经形成了经验,每当陈潇以风水术来发现了什么,也是这样悄悄的告诉他们。毕竟那附近很可能会有凶兽,谁也不能高声,怕惊动了。 陈潇神情沉重地说:“我感觉好像有人跟着。” 其实有席云霆在附近,其他修行者的气场太过微弱,陈潇很难发现。不过这个神秘的异族人气场有微妙的不同,当对方靠近影响到了席云霆的气场,就好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池塘当中,泛起了涟漪。 第108章 他能发现,席云霆自然也已经发现了。很快,队伍就悄然变了一个阵,严加防御来自周围的突然袭击。陈潇的心也提了起来,越发的紧张。这可是在凶兽众多的地方,修行者之间斗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凶兽赶过来,弄个两败俱伤。 只不过那人确实如施茗所说,只是在暗中悄然窥伺,并没有打算露面。紧绷地行进了一段时间,那种暗中有人盯着的发毛感,就突然消失不见了。陈潇松了口气,看样子对方是走了。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让陈潇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十二万分小心。要是万一对方在他们行动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偷袭,那可就不好办了。 担忧了一阵,随后陈潇想起席云霆跟施茗两个都不像是毫无准备的样子,肯定有良策应对,就又放下了心思。 清晨起出发,走到傍晚才停下休息扎营。这还是陈潇第一次体验这种强度的赶路,中午压根就没有给他们休息吃饭的时间。真正是做到了一边行路,一边吃饭。当旁边的人陆陆续续掏出东西来吃,陈潇还以为对方是顶不住饥饿等到午时休息,却没想到最后是童诺诺戳了戳他,示意他赶紧吃东西。 终于能扎营时,陈潇差不多体力跟耐力都消耗到了极限。幸亏之前经过两次严格的训练,要不然陈潇绝对坚持不下来。这已经不是凭借毅力能战胜的,而是纯粹实在的拼身体。到现在陈潇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杜荣会说陆路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来走的,何止一年的时间,就算给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抵达寒山城——还是单纯走路,没有遭遇战斗的情况下。 这一次仍旧是陈潇三个人单独宿营,双方保持一点距离,各自安歇不提。 转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队伍就又出发了。这次只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到达了预定的目的地点。席云霆让人把陈潇跟童诺诺叫到他的身边,施茗并没有表示反对。任由俩人旁听接下来的安排。 施茗的队伍当中有十八个人,其中高阶修士占多半数,剩余则全都是筑基期。接下来,高阶修士由三个筑基期的带头,去白灵果林采摘。一旦跟黑尾蝠猴发生冲突,筑基期的三人负责对付,其余高阶修士则不用管。施茗直接把陈潇跟童诺诺分到了这一组,让他们跟着高阶修士去采摘白灵果。 而另外一组则由之前充当斥候的人为警戒,在外围策应。一旦猫兽出现,他们就会把猫兽引走,带离白灵果林。双方一旦失散,不用互相等,直接返回昨晚的露营地汇合。 童诺诺一听可能会失散,立刻如临大敌。紧紧地跟着陈潇,生怕再把自己给弄丢了。这次要是迷路,可没有那个好运气可以再遇见进山打猎的人,也不可能让他在一个地方原地停留过长时间让人来找。 陈潇有些担心的看了紧绷着脸的童诺诺一眼,拍了拍他的手。安慰的说:“千万跟紧,就算一不小心找不到我也不要心慌,只要随便找到哪个人紧跟上去就是。” 童诺诺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陈潇想了一下,对童诺诺说:“要是万一,你就找一种点燃起来就升起浓烟的干草或者树枝树叶弄个火堆,看到了浓烟我跟大哥自然就会去找你。不过记着,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在白天生火。” 有了这样一个明确的方案,让童诺诺心里好歹有了一点底,总算不紧张的脸色跟石膏一样。 分配完了任务,施茗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两堆,各自开始准备。不一会儿,陈潇这一组就隐蔽起来,猫着腰低着身子,借着树木跟草丛的遮掩向着白灵果林靠近。施茗的手下都动作都效率又迅速,快速而无声的前进。陈潇跟童诺诺比较笨拙,不知不觉就被拉在了队伍的后方。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白灵果林的附近。 白灵果树树干长得笔直,树木高大,枝叶并不是很稠密。树叶挺括,树枝向着四面伸展,一看就是非常适合灵长类动物攀爬栖息的地方。此时硕果累累,垂挂在枝头。每一个白灵果都有核桃大小,长得头尖底圆,外观看上去好似无花果,只不过皮是白色的。 这片白灵果树林面积并不算小,不过树木之间争抢生存空间,导致彼此之间的间距颇大,密度稀疏。因为这批白灵果树木太高,他们必须爬到树上才能够得着采摘。这无疑加大了难度,拖慢了效率。好在都是修行者,爬高上树对他们来说很容易。 十来个人并没有交谈,只用眼神互相示意,就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一棵树爬上去。陈潇跟童诺诺却没有按照对方的行动照办,两个人共同爬上了一棵粗壮的白灵果树。陈潇动作利索,手臂抱住树干,腿脚跟腰部用力,很迅捷的爬了上去。童诺诺因为背着机关盒,影响他的动作,速度虽然比陈潇慢一点,却也没有出现差错,顺利上来。 俩人爬到半高的地方就已经遇到粗壮树干。陈潇抓着树枝,踩着树干,就往树冠当中走。此时距离地面已经有七八米高,要是换到前世在这样距离地面两三层楼的距离行走,还没有一点安全措施,陈潇心里肯定会紧张。不过这会儿就算是不小心掉下去,也没有什么要紧。 陈潇跟童诺诺俩人一人一边,开始伸手采摘能够够到的白灵果。这果子已经成熟,只轻轻一拽就从树枝上摘了下来。拿了一个在手中,陈潇脚下站稳,双手掰开看。外皮是白色的,很薄却很有韧性。内部果肉密实紧致,呈现淡黄色。只芯部好似红心猕猴桃一样,是放射状的淡红。 只是这卖相就让陈潇的口水分泌,他闻了闻有一种青涩的味道。他走到另外一边,凑到童诺诺跟前问:“这个白灵果能吃吗?” 童诺诺让他问住了,迟疑的说:“我只知道这是直接入药的。或者能作为烹饪时的辅材,能不能直接吃,还真不清楚。” 那看样子就是不能直接食用了,陈潇遗憾的打消了塞嘴里尝尝的念头。毕竟是用来炼丹的,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然而陈潇转念一想,既然这片是黑尾蝠猴栖息的地方,没准它们就是为了这种白灵果才居住在这里。那这个果子应该是可以吃的,一般动物能吃的东西人就能吃…… 童诺诺轻轻戳了他一下:“先摘,等回去再问。”陈潇深以为然,到时候抓上一把不上交应该没有人会说什么。 俩人分别占据一边开始干活。陈潇是直接摘下来塞进储物盒,而那边童诺诺却不能这么方便,拽下来直接扔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放眼望去,周围树上的修行者们也是这样干的。 摘了一刻多钟,他们这些入侵者就被黑尾蝠猴给发现了。一声尖锐的叫声过后,一大群身上发灰尾巴发黑的动物结队出现。 陈潇如今眼神好,隔着老远就看清楚了这种生物的样子。它们的大小比猕猴要大一些,脸部好似狐狸,小脸长又尖,胳膊底下有着蝙蝠衫一样的蝠翼。它们动作灵敏的从这个树枝跳到另外一根树枝,距离远就直接滑翔过去。蝠翼太薄太小,不能支持飞行,只是这滑翔的距离也足够远,让蝠猴如虎添翼,迅速的扑近。 既然已经被蝠猴发现,这边的人也就不再隐蔽。三个筑基期修行者直接迎了过去,跟蝠猴群战到了一处。陈潇在靠后的位置,远离战线。蝠猴非常多,动作又灵活,如果越过这条防线,后方顿时就要陷入混乱。 看了两眼陈潇就不再看,赶紧下手采摘白灵果。耳边是蝠猴尖利的叫声,还有筑基期攻击时能量撞击在树上发出的哗啦啦响声。陈潇努力忽视周围的动静,调整了一下跟童诺诺的站位。俩人互相能够看到对方后边,安全大大提高。 正加快速度采摘,就听到一声又高又利的呼哨声。这个声音之前陈潇听过一次,是施茗队伍当中的斥候。 童诺诺脸色一变,立刻说道:“猫兽来了!” 这个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过来采摘还不到两刻钟的时辰,现在撤退根本就不够这次行动的耗费,所有人都不甘心。如今只能指望外围的人把猫兽引走,给他们再多争取一段时间。 “嗷呜——”一声类似豹子又有点像狮子的声音响起,震得大地都发颤,白灵果树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发出一阵阵的颤抖。陈潇赶忙伸出双手抱住树干,有些忧心的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着。 这时,周围人群当中一个喊道:“抓紧时间采摘,半个时辰之后必须撤退!” 半个时辰是外围能够拖住猫兽的极限,时间再久距离就太远了,猫兽会放弃追击,很可能会掉头杀回白灵果。 就在陈潇等人紧张采摘白灵果的时候,前方防线忽然起了骚乱。蝠猴叫声更加的尖利,一只毛发尖端带着一层白的大蝠猴出现了。陈潇看了一眼,顿时就猜到这应该是蝠猴王。原本稳固的展现,因为福猴王的出现有些抵御不住。 童诺诺停下手中的采摘,转过身望着那边。神情凝重的说:“那只蝠猴王不简单,恐怕是个妖修!” 第109章 “妖修?!”陈潇惊愕的重复。 童诺诺一把拉开衣襟,装着的白灵果顿时散落而空。他把手伸进机关盒当中,侧头对陈潇说:“不错,正是妖修。恐怕此间不能善了。陈潇,准备迎战!” 见他如此,陈潇心中一凛。再顾不上疑问,取出机关手箭跟引雷符,跟童诺诺迅速的形成一个互相支援的角度。 那蝠猴王果体态不同寻常,立刻引起了施茗手下的重视。只可惜,妖修到底比寻常黑尾蝠猴王要厉害百倍,很快筑基期的几人筑起的防线就摇摇欲坠了。 这一下陈潇顿时紧张起来,他语气急促的问:“妖修到底是什么?是动物修炼成精了?” 情况危急,陈潇说话来不及多过过脑子,直接把前世对妖这种东西的理解给带了出来。童诺诺没能听明白什么叫成精,不过他还是给陈潇解释了什么叫做妖修:“妖修就是非人入道修行,还好这妖修没有达到化人的境界。”顿了一下,童诺诺照顾陈潇对此不懂,多加了一句,“这妖修的修为跟席道友相同,不过妖修不叫金丹期,叫妖丹期。” 陈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说:“这么说,我们就是面对一个金丹期修为的敌手了?” 童诺诺点头:“正是这个意思。最糟糕的是这敌手还有一群手下。” 要是单单是一个金丹,他们手中有炸弹,有改装过后的手箭,再加上这么多的队友,童诺诺有信心弄死对方。只可惜,对方的手下比他们要多得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轻松。 蝠猴王不到元婴转化成人形态,声带还不能说人话。却只凭借表情动作跟吼叫声,就表达出来了他的愤怒。 那蝠猴王把这片白灵果林视作后花园,现在他们就是一群闯入者,不仅抢他的果子,还打他的手下。这彻底把蝠猴王给激怒了,他愤怒的尖利吼叫,指挥手下的大批蝠猴包抄过去。这一下不得了,原本这些黑尾蝠猴单个就有炼体期、聚气期的修士厉害。三个筑基期完全就是凭借修为高来压制,现在这群黑尾蝠猴有了指挥,互相呼应,连绵不绝的朝着三个筑基期攻击。 三个筑基期修行者知道厉害,这时也顾不得再其他,直接把一个法器掏了出来。这法器平日不到关键时刻并不动用,没用一次消耗的真元太大,这次也是为了预防外围无法拖住猫兽,紧急情况下应对猫兽的。 那法器是一只小巧的短笛,持有者抵在唇边,吹响了短笛。随着单调的笛声,一层层波纹状的音波荡漾开,扇面向着蝠猴群攻击过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迎面揍了一圈,蝠猴群吱吱惨叫着,倒着飞了出去。 使用者额头很快渗出汗水,这短笛法器消耗真元太快,只这么一下就耗干了他三分之一的真元。又吹奏了一声,轰开了另外一群,他就不敢再吹下去。而是反手把短笛扔给另外一个人,自己揉神扑过去,朝着暂时被驱散的黑尾蝠猴痛下杀手。 另外一个筑基期迅速接过短笛,接着又吹奏。只吹了两声就打散了蝠猴这次的大举攻击,把蝠猴王气得直尖叫。 陈潇松了口气:“他们有杀手锏,看来不需要我们参战了。”陈潇这才有心思看周围,他惊愕的发现施茗的手下并没有关注那边的战况,反而是动作更加的快速的采摘白灵果。 陈潇看到他们神情紧绷,脸色发白,很显然并不是不紧张,却仍旧按照之前的部署采摘,丝毫没有为身后不远处的危险动摇。 陈潇顿时对施茗和他的手下产生了敬佩,这样一只纪律严明的团队,不取得非凡的成就真就是老天没眼。 然而这天确实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在拿着短笛的筑基期修行者打算把短笛转移给下一个人的时候,蝠猴王突然亲自上阵,发动了突袭。蝠猴王正面突击,前爪带出磅礴的灵力。他并不懂得什么攻击功法,完全就是硬怼。 偏偏这会儿刚刚消耗了不少真元的筑基期修行者快速的把短笛法器扔给第三个人。来不及架起护罩。蝠猴王没有去追短笛,他咆哮一声,向着眼前的人扑了过去。那人只来得放出一个法术,带走了蝠猴王身上连皮带肉的一大块。就被蝠猴王的全力一击被怼得血肉模糊,惨叫一声掉了下去。蝠猴王咬死眼前的敌人不放,跟着落下去,冲击力巨大的踹在他的肚子上,凶狠的低头撕咬。 接到蝠猴王命令的蝠猴群成群的向着第三个人扑去,根本就不顾生死,鲜血喷溅,残肢肉沫横飞,犹如一道洪流把第三个人吞噬。 脸色惨白的第一个吹奏短笛的人脑袋只空白了一下,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呼哨,通知身后的人快速撤退。然后他才一咬牙,向着被蝠猴群吞没的那人赶过去。被蝠猴王撕咬的人已经没救了,至少他要拿回那只短笛法器。 听到这边发出的示警,采摘的人这才放弃手中的目标,迅速的沿着来时的方向撤退。 陈潇紧紧握着手箭,语气急促的问童诺诺:“我们怎么办?” 童诺诺使劲咬了一下牙,他压低身子,抬起手中的机关筒对准蝠猴王:“我们去帮他。转身跟着逃,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片白灵果林,他们是绝对跑不过这群蝠猴的。还不如趁着施茗队伍当中的筑基期没有全部战死拼力一战,这可比背对妖修逃跑生还的几率来的要大。 陈潇表情严肃的点头:“好,我明白了。”随后,他就脚下一跃,敏捷的从这棵树跳到了前边的树干上。双腿快速的交替,密集高强度的训练让他灵敏不下黑尾蝠猴,从容迅速的赶到了防线。他手中握着几张引雷符,快速摩擦一下,奋力的丢入到蝠猴群当中。 空中毫无预兆的闪过白光,一道道雷电震天响地,迅速在蝠猴群当中炸开一个大缺口。第一人面露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而这会儿的情景,让他连声感谢都说不出来,就紧接着扑进了蝠猴群中乱战。 陈潇可不敢像他那样,只站在外围,时不时的扔一把引雷符。这引雷符打蝠猴王可能不行,打这猴群却是一炸炸一片。很快被蝠猴群围在中央,苦苦坚持的那个筑基期就被救了出来。 被救出来的那人很是凄惨,皮肉没有一处完好。伤口有被爪子撕裂,也有被蝠猴直接咬。陈潇瞥了一眼,不寒而栗。看来这群蝠猴不是吃素的,最起码也是一个吃肉的杂食动物。 那人被救出来,心有余悸地对同伴说:“力哥,蜂笛掉了,抱歉。”他当时完全来不及去接,就被层层围拢过来的蝠猴给围住了。那蝠猴根本就杀不尽,让他错失了时机。 力哥紧紧抿着唇,肃然说:“会找回来的。” 他们三个关系很好,因为默契最足,被分配使用这只蜂笛。由于多次建功,在施茗手下当中地位最高。没想到这次预想当中十拿九稳的行动,会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妖修给粉碎。不仅行动失败,还死了一个人。 蝠猴王这时凶残的弄死了跟前的敌人,扭身一看又多了一个。正面怼死修行者,让他气焰高涨。胸前跟双爪被鲜血染红,他呲牙发出威胁的吼叫,牙齿缝当中还带着血肉,真真可以称得上是血盆大口。在他的吼叫声中,被引雷符炸得有些乱的蝠猴群迅速集结到一块。 陈潇神情紧绷地用手中的手箭指着对面的蝠猴群,只要对方敢靠近到射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勾下开关。 双方这时已经全都红了眼,谁都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蝠猴王又是一声尖利叫喊,眼前的大片蝠猴分成三波,一波往更高的树梢爬去,另外一波则下了地,从地面靠近。 力哥诅咒了一声,愤恨的道:“这妖修当真狡猾,三方围攻,欺我无人!” 蝠猴有蝠翼,从高处滑翔下来就是从空中攻击,再加上他们站在树干上,本身腾挪躲闪的余地就不大,蝠猴群还分了一部分从地面上他们所在的树,三个人顿时成了插翅难飞的囚徒。 蝠猴王咧着血红的嘴巴,发出嘎嘎嘎的刺耳笑声。陈潇神情冷峻,并不为面前的局面而忧心。他等到蝠猴群靠近,就瞬间勾下开关。手箭机括滑动,千万根毫毛般的灵气针,铺天盖地的冲着蝠猴群的脸上,眼睛上,身上射去。 机关手箭被童诺诺增强了威力,打到蝠猴身上就是一个针眼般的血洞。这样的血洞被炸一下或许不要紧,可是正面被一下扎上上千针,就算是高阶修士也受不住,更别说眼前的蝠猴了。 惨叫着迎面而来的蝠猴群下饺子一样落了下去。蝠猴王大怒,他又跳又叫,嘶吼着几人听不懂的声调。很快空中跟地下的蝠猴群就绕到陈潇的背后,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 蝠猴王相当聪明,他一下就看破了陈潇这机关手箭的死角,陈潇只能迎面射击前方,背后跟左右却是顾及不到。 两个筑基期一个伤的惨重,一个消耗不少,一人一面防护,拼命应对。 面对此种情况,蝠猴王成竹在胸,神情得意。一腔喜悦压抑不住,在几棵树之间跳来跳去。 童诺诺眼神平静无波,等候良久终于等到了蝠猴王松懈的这一刻。手中机关筒悄无声息的开启,一团闪烁着三种颜色的光团像是炮弹,迅雷不及的出膛,向着蝠猴王的胸口砸去! 第110章 童诺诺等待多时才等到的时机,自然是很巧妙的。蝠猴王正在腾挪之间,从一棵树跃向另外一棵树,四周无处借力,身在半空当中毫无防备。他虽然修为相当金丹期,可是因为完全凭借开了灵智之后的智慧来修炼,并没有具体的功法,也更不具备浮空之法。于是当童诺诺放出的灵力弹突然出现,即将袭击到他身上的时候,就算是想要避开也没办法。 “嘭”的一声闷响,光团在蝠猴王的身上炸开了一个洞,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蝠猴王凄厉的尖叫一声,半是跌落,半是躲闪的往地上落去。他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虽然很严重,却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因为他是妖修,只要妖丹不灭,就仍然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下的伤害,彻底激怒了蝠猴王,让他狂性大发。疯狂的吼叫着,蝠猴群除了继续攻击陈潇三人之外,还另外分出一部分去袭击童诺诺。并且蝠猴王因为恨上这个给他造成重伤的道修 这机关筒就是之前他被烫伤动不得,交给杜荣用,却没用得上的那个。以前的杀伤力只能弄伤凶兽的皮毛,童诺诺在城主府获得大量材料后进行了改进。因为是一次性消耗的物品,轻易不会动用,用一支就少一支。这次童诺诺原本是寄予厚望,希望能一下杀死蝠猴王,却没想到只是在他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童诺诺眉心紧紧的皱着,有些对成果不满。然而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给他反思,他扔下手中的机关筒,手中握上紫红色的圆形炸弹。输入真元激活,童诺诺用力扔出去。 “轰!!!”一声巨响,灵气激荡,气浪翻涌,数十只倒霉跑得快的黑尾蝠猴被送上了天。 蝠猴王见童诺诺又用出厉害的东西,觉得他的危害排在了所有人的上边。蝠猴王森森的呲牙,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目露凶光,扬起脑袋,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又尖又利的叫声。这叫声传得格外的远,一声连着一声。 力哥脸色巨变:“糟了!他在召唤手下!” 另外一人闻言脸色变得更加惨然:“还召唤?只是这一群就已经应付的吃力。再来一群……”他们哪里还能有活路。 陈潇内心正在默默计算着时间,他手中的手箭只能使用一刻钟,过后就必须更换灵珠。然而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形势,又看了看应对的越来越吃力的两个筑基期。他根本就不可能等到队友的掩护,抽出时间来换掉灵珠。所以说,机关手箭一会儿就不能再用了,必须使用引雷符。 陈潇这会儿觉得有些懊恼,为什么之前会可惜元气,没有多画几张强效版本的引雷符。 等等!……强效? 陈潇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从李与周那里购买的各种强效药剂。那效果能让凶兽都痛不欲生,对付普通的黑尾蝠猴自然不在话下。 陈潇心下一定,对旁边俩人说了一声:“我这机关手箭的灵珠力量即将耗尽,必须更换。还请二位一会儿注意,不要放进了蝠猴。” 力哥正觉得陈潇手中的机关师个防守利器,没想到他就说能量耗尽。力哥跟同伴一个伤的太重,一个消耗太重,没有什么自信能够完全防护得住。 不过力哥不说丧气的话,就对陈潇语气坚定地说:“好,我们尽力。道友尽快吧。” 说完这话不一会儿,手箭射完最后的一波灵气针,发出几声放空的咻咻声。然后机括自动回转,收了起来。 陈潇利落的一番手腕,把机关手箭别到腰间。接着他快速一抹,从机关盒当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薄胎瓷瓶,手一扬,抛了出去。 他停止的这一下,已经有蝠猴发现机会,趁机冲了过来。陈潇的瓷瓶优美的划出一道弧线,干脆利落的砸在一个黑尾蝠猴的脑门上。“啪叽”一声脆响,混合着效果奇葩药粉的液体,飞溅开来,沾染上附近距离很近的几只。只是瞬息间,这几只黑尾蝠猴就发现身上奇痒无比,它们顾不得再去听从蝠猴王的命令进行围攻,而是站在原地抓挠身上瘙痒的部位。 李与周的药效强劲,不一会儿这几只蝠猴痒入骨髓,一边惨叫一边拼命翻滚。而且这药剂沾染到它们的身上还不算完,谁要是不小心碰上一点,也陷入到犹如地狱般的瘙痒当中。 很快那一片的的黑尾蝠猴就倒下了。 见药剂奏效,陈潇精神大振,他不停的往外扔李与周的强效药剂。因为害怕不小心顺风飘下来伤到自己人,陈潇并不敢往上风的位置扔,尽管只是这样,也缓解了另外俩人的压力。让他们能把闯到防御外的黑尾蝠猴都杀掉,陈潇则趁机更换了灵珠。 总算是把眼前这个危机给顺利渡过,还没等他们轻松一下,听到了蝠猴王召唤的,分散在其他地方的黑尾蝠猴就过来了。看着稀疏的白灵果林那头乌压压的一片,三个人都有些绝望了。 伤得很重的那个人嘴唇抖了一下,他艰难地说:“我们退吧。”他几乎是祈求的看着力哥。 这俩人之所以坚持在这里,是想要找到机会拿回掉落在附近的蜂笛。然而看现在的样子是不可能有机会了,再待下去,他们都要送命。 力哥实在不甘心,却没有办法,只好同意撤退。他们要退就要先跟童诺诺汇合,比较糟糕的是如今蝠猴王的注意力都被童诺诺拉了过去,正好卡在两拨人的中间。他们之间不仅有蝠猴王,甚至还有一群数量不小的蝠猴。 眼看蝠猴的新力军马上就要抵达,他们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正在三个人动弹不得的关键时刻,树梢上突然掠过去一道娇小的人影。 陈潇第一眼看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力哥就喊了一句:“救命——”而那位伤的很厉害的筑基期也低低地说了一句:“是那个蛮族。” 那娇小的人影站在高处,此人的身量真的不高,不过一米二三的样子。不过体态玲珑,很是匀称。因为身体轻盈跟功法的关系,脚下只有手指粗细的树枝,却偏偏能够承受的住。这人听到力哥的呼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树梢上点了几下,几个轻跳站到了比较近的位置。 陈潇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那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八、九岁,有着一张心形脸,长相精致可爱的小女孩。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陈潇内心就是一凉,这么一个小女孩能顶什么事? 第111章 力哥丝毫没有陈潇的想法,他冲着对方行了一个平礼,恳请到:“这位道友,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女孩神情很冷,她站在树梢上,随着风飘荡。力哥的求助她并没有立时答应,反而很冷淡的说:“我为什么要助你们这些中境人?”她的语气跟眼神都在表明,她并不信任力哥,反而隐隐带着敌意。 这女孩给陈潇的感觉,就好像是第一次遇见童诺诺,充满了防备和警惕。只不过比起童诺诺的倔强逞强,这位少女却显得有些早熟,过分的冷静。难道这女孩也跟童诺诺之前一样被人坑过,所以才对其他人充满不信任? 力哥赶忙说:“只要你肯助我们破解此局,事后必有重谢!” 女孩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远处乌压压的蝠猴越靠越近,陈潇也忍不住的说:“是啊,你放心,我们肯定会遵守承诺的。” 女孩又看了陈潇两眼,才终于点头:“好吧。” 话音刚落,不等三个人高兴,女孩的身体就轻飘飘的一荡,整个人浮在空中。她秀气的双掌一拍,强大的真元透体而出,眼前顿时扫出一条通道。 力哥赶忙搀起受伤严重的同伴,低喝一声:“走!”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蝠猴王的注意,他越发生气,高声尖利的喊叫。不远处的蝠猴群此起彼伏的叫着,一边回应,一边以更快的速度赶来。 那位女孩脚下轻快,跟在陈潇三人附近说:“这么下去,就算再来十个我,也是没有办法脱困的。” 力哥赶忙问:“道友有何计策?” 女孩抬手一指:“杀了那妖修,蝠猴自然就没有了号令者,围困不就解开了?”她用一种看笨蛋的目光看着三个人。 陈潇苦笑一下。他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问题是源源不断的蝠猴群扑上来已经让桃苗疲于应付,那里还能抽得出来人手去杀蝠猴王。更何况,眼前的妖修境界比他们都高,就算是全部的人围上去杀他,都不一定能够成功。 这个道理三人都明白,然而力哥还是立刻说:“好计策!”随后又愁眉苦脸,“可是我们几个伤的伤,疲的疲,实在是没有能力能够杀得了那蝠猴王。” 这就是想要引得那女孩主动去承担主力了。陈潇看了他一眼,他这样有话藏着掖着不明说,可耻程度跟拐骗小女孩的怪蜀黍有的一拼。怪不得那女孩不相信别人,估计都是被这样的坏蛋骗大的。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陈潇对年龄幼小的孩童格外爱护有耐心。他此时看不下去力哥利用女孩去杀蝠猴王,就说:“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杀那蝠猴王太过勉强。只要能逃离这片白灵果林,跟施茗和我大哥汇合,就没有危险了。” 他本是好意为那个女孩,哪知道那女孩根本就不领情,她冷哼了一声说:“你们没有能力,并不代表我没有能力。”她伸手指了指陈潇跟不远处的童诺诺,“你们两个还能使得力,就足够了!”力哥心中一喜,这蛮族太上道了。哪想到那女孩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她冷冷地说又:“不过,我杀了这蝠猴王,他身上的妖丹我要了。并且你们采摘的白灵果,十个里边要给我一个。” 力哥有些呆,没想到这女孩还挺精。想来她一定是暗中跟着他们的时候,发现了他的目的,才想要分一杯羹。不过想想要是能把蝠猴王杀死,蝠猴群肯定再不敢来阻挠,接下来白灵果还不是想怎么采摘就怎么采摘。 于是力哥咬牙点了头:“好,我代我们答应你。”然后力哥又看陈潇,“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还要看席道友他们同意否。” 陈潇根本就没有多加考虑,就说:“我也可以代我大哥同意。”大不了最后他那一份的让给女孩,也不能让女孩白白出力。 “好!那就契约而成,不得反悔。”女孩伸出手掌,力哥拍了一下,陈潇也跟着拍了一下。 蝠猴群越来越近了,他们的时间也越发紧迫,要是不在蝠猴群抵达之前杀掉蝠猴王,他们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女孩的语气也急促了起来,她说:“我来牵制蝠猴王,你俩去引开蝠猴群,让那边的机关师出来助我们。”然后她又扭头对陈潇说,“你尽可放心用那灵气针射他,不必担心会误伤我。” 陈潇凝重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不再多话,女孩像是一只大鸟,张开双臂,从树梢上跳了下去。她手指掐了一个法诀,向前一指,清脆的声音叱了一声:“呔——” 蝠猴王脚下翻动,数根绿色的真元藤条般破土而出,结成一张结实的网,捆住了蝠猴王的双腿。 力哥顿时大喜,叫了一声:“竟然是个灵植师!” 陈潇却顾不得跟他一块惊喜,只冲他们喊了一声:“赶紧过去,给那童诺诺解围。” 力哥跟同伴齐齐点头,脚下飞快的奔向童诺诺所在的大树。陈潇则趁着现在先换了灵珠,才端起手箭,冲着蝠猴王发射。 那边童诺诺已经发现了战机,只是眼前还有蝠猴群围攻。时机不容错过,他一把把手中的炸弹全都扔出去,给自己争取时间。距离太近,还差点伤到了自己。顶着凌乱的灵气激流,童诺诺肃容取出一支新的机关筒,扶在身前,进行瞄准。这时候力哥俩人在新的蝠猴群包围童诺诺之前赶到他身边,终于能让童诺诺腾出手。 “快点!我只能困住他一会!”女孩额角见汗,着急的喊了一声。 陈潇沉稳的半蹲,以一个仰射的角度,即避开了女孩又能攻击到蝠猴王。他勾动开关,灵气针顿时劈头盖脸招呼蝠猴王。 蝠猴王这时已经暴怒,他奋力的挣扎,真元运送到腿部,一个已经断开,只剩另外一只脚。他大力摇晃着,让童诺诺难以对准。而就在这时,陈潇的手箭发射了,万千毫毛射到蝠猴王身上,让他仓惶的抬手护住头脸,再顾不得挣脱脚下的束缚。 抓住间隙,童诺诺立刻激发机关筒,一枚混合着三色的灵气弹向着蝠猴王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的闷响过后,正中目标。蝠猴王脑袋直接被开了瓢,炸了一个面目全非。这下就算是他妖丹仍在,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蝠猴王一死,黑尾蝠猴顿时悲鸣起来。然后再不敢恋战,瞬间四散而逃。而新来的蝠猴群围在边缘,在陈潇等人又是灵气针,又是炸弹招呼下,很快也散了去。 等到所有能看见的活的蝠猴跑光,陈潇这才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场激战实在太考验他的心脏,太紧张太刺激了。 除了女孩之外,力哥跟受伤那人也瘫软在了地上,累得直喘气。只有童诺诺还算好,走过来跟陈潇站到一起。 女孩抱着胳膊,垂着眼看他们。半晌见他们还一动不动,才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们暂且歇着吧。如今危机已经解除,我先走了。等到日后,再来取我的报酬。” 力哥撑着站起来,冲对方拱手:“好,多谢道友相助。下次再见,必定如数奉上酬谢。” 女孩的神情终于缓和,淡淡了扫了几人一眼,丢下一句“再会”就跳上树梢跑远。 陈翔抬头望着女孩远去,不由得说:“这个小女孩可真了不得,这么小就已经是修仙者了。” 力哥响亮的笑了一声,受伤那人也嗤嗤笑出了声,牵引得伤口疼痛,最后哎呦的叫了起来。 陈潇不解的看他们:“为何发笑?” 童诺诺无奈摇头:“错了,陈潇。那蛮族可不是小女孩,而是天生长不大的袖珍人种族。他们种族的人女的长大到她那样子就不长了,男的也是一样。全都是童男童女的模样,很具有欺骗性。不过他们嫌弃袖珍人不好听,自己称呼自己为矮身人。” 力哥笑呵呵地说:“不错。别看那蛮族不足十岁的样子,实际上她已经是筑基期修为,年龄不知道是你多少倍啦。” 陈潇听了,只能用沉默来表示他内心的震惊。 力哥休息了一会儿有了力气,就对陈潇说:“烦请道友去之前的营地方向,把人都叫回来。趁着猫兽被引走,此时没有妨碍,抓紧时机采摘白灵果。” 陈潇坐了一会儿也恢复了体力,他点了下头说:“好!” 他原本是想要叫童诺诺跟他一块走,力哥却说:“要是可以,请童道友留下,照应一下我这位同伴。我要去外围,向他们说一声这边的情况。” 蜂笛掉了,力哥要赶紧告诉施茗,让他们抽出人手来找。更何况这边还有妖修和一大群的蝠猴尸首要处理。放着不管,迟早要引来其他食肉动物或者干脆是凶兽。 陈潇皱了下眉头,迟疑的看着童诺诺。童诺诺点头说:“没关系,你放心的去吧。我就在这里照应这位道友,哪里也不去。” 陈潇嗯了一声,才跟力哥一块离开,一人一个方向,飞奔了起来。 第112章 施茗的手下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发出撤退指令之后,飞快的前往营地。然而到底是队友,担心其他三个人的安危,只离开白灵果林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他们就停下集结,焦急的等待。 所以,陈潇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他们。看到陈潇独身一个,这些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还以为其余的人都遭遇了不测,只陈潇一个逃了回来。打头一个高阶修士向着他迎过来,想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陈潇停在他跟前,气息喘不匀地说:“力哥他……叫你们赶紧回去,趁着……蝠猴退光,猫兽还没有过来,能采摘多少……算多少……” 好不容易说完,陈潇叉着腰大口的喘气。这一路追得他累死了。主要是刚才跟黑尾蝠猴激战又耗费精神又耗费体力,要不然只单单跑路不至于这样辛苦。 那个高阶修士听他这大喘气的话,先是着急,然后就是狂喜。他惊喜地问道:“黑尾蝠猴打退了?” 陈潇点了点头,说:“打退了。来了一个帮手帮忙,蝠猴王都被杀了。” 高阶修士击了下手掌,乐道:“太好了!”随后他就招呼身后的其他人,迅速的朝着白灵果林赶回。那高阶修士没有立刻走,而是问他:“当时情景如何?可有伤亡?” 陈潇觉得高阶修士可能是个类似小头目的角色,尽管过去就能亲眼看到,却还是先询问。 陈潇没有隐瞒,直接说:“阵亡一位筑基期,还伤了一个。力哥直接去了外围报情况,现在那边只有我的同伴童仙师陪着受伤的那个。” 听到死了一个人,高阶修士的神情一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听到同伴的死讯,然而每一次还是会觉得难过怅然。高阶修士拍了拍陈潇,说:“多谢你。”然后他从身上取下水囊,还有一块酥软的面饼,“拿着。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先跟其他人赶过去。” 陈潇储物盒里边是有水壶跟口粮的,不过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食物,陈潇点了下头:“好,你先去,我等会就到。” 等到高阶修士走了,陈潇这才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息。这一松懈下来,就感到身上的肌肉酸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潇取出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大口,然后他掰下对方给的面饼,吃了一块。施茗队伍当中应该有烹饪技术很好的人,这面饼是昨天刚刚烙的,咬在嘴里又香又弹牙。战斗过后,能吃到这样好吃的面饼,对隐形吃货来说,无疑是非常有效的慰藉。 水足肚饱,陈潇感觉自己满血复活。站起身拍了拍土,就向着白灵果林跑去。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过后,身体就有些发软,陈潇的速度就没有刚才那么快。好在目前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他慢慢赶路过去也不耽搁什么。 他心里刚这么想过,就见前方急速飞射过来一道人影。速度快得陈潇根本就看不清,不过他不用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只凭借那辉煌浩然的气场,就知道是席云霆来了。停下脚步,陈潇喜悦的绽开笑脸,喊了一声:“大哥!” 席云霆带着一身寒冷的气息落了下来,冷峻的神情在看到陈潇时缓和了下来。他皱起的眉心绽开,冷厉的眉眼变得平和起来,甚至他的声音都透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小心和在意。 “潇弟,可有受伤?”席云霆眼睛盯着陈潇,从上到下,从头发到衣角,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陈潇心中一暖,笑着说:“我没事。”席云霆却还是不信,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陈潇这下笑出了声,“不信大哥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他长开双臂,在席云霆跟前转了一个身。 确定陈潇安然无恙,席云霆才放松紧绷的肩膀。他伸出手握住陈潇的手臂,让他省下没转完的那半圈。他声音低沉地说:“忽然听闻那黑尾蝠猴王竟然是妖修,外围布防的人都惊坏了。我也、我也很是担忧潇弟……和童道友。” 从对方匆匆赶过来,陈潇就知道大哥有多么的担心。他反手握住席云霆的手腕,唇边微抿,声音轻轻地说:“对不起,让大哥担心了。” 这种让人感觉沉甸甸,却又温暖人心的关切,陈潇上辈子只从师父那里体会到。他能明白让身边在乎的人为他担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让他觉得自己简直罪过。 席云霆望着陈潇的双眼,那双水润的像是葡萄一般剔透的眼睛,此时布满了温情。让席云霆胸口没来由的感觉被塞进了一个滚烫的铁块,被烫得发疼,却又火热无比。他压抑着内心的感受,声音沉稳的说:“这不是潇弟的过错。出来历练总是难免会遇到这样突然的危机。” 是啊,他应该很清楚的知道,陈潇经历的不过是千千万万历练者同样经历过的事情。这是必经过程,他不应该像是护雏的凶兽一样,只是听闻就难以抑制的惊怒跟暴躁。这种情感太过炽烈,跨越了某种不分明的界限,让原本就不甚坚强的心墙,越发摇摇欲坠。 陈潇没有注意到席云霆片刻间的失神,他拉了对方的手腕一下,问:“大哥是直接从外围过来的?” 席云霆收敛心神,回道:“是的。施茗接到报讯之后就立刻告诉了我,我这才直接御空而来。” 陈潇说:“外围那边如何?猫兽凶恶吗?” 席云霆抿唇一笑:“潇弟对猫兽很感兴趣?” 陈潇不好意思的揉了一下鼻子:“嗯。这世间肯带人类小孩的凶兽,实在让人好奇。” 席云霆说:“你可不能凭借这些好奇之心,就对猫兽放松警惕。猫兽的善心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能有。虽然它不如乌眼青皮糙肉厚,具有很强的防御。它的速度却非常快,动作极为敏捷。尖利的兽牙,跟锋利的爪子,是最为强力的武器。论厉害程度,猫兽更在乌眼青之上,要不是这次只是引开它,就连我都不敢去正面冲突。无论面对任何一种凶兽,都不可掉以轻心,明白吗?” 陈潇听了席云霆的教训,顿时收起了内心那点好奇,严肃的说道:“我听大哥的。” 见陈潇摆正了心态,席云霆才说起外围的情景。外围布控之后,席云霆武力最强,被安排在最前沿。白灵果林里边黑尾蝠猴发现有入侵者,开始冲突之后,猫兽果然听到了动静,向着这边过来。 席云霆当仁不让,第一个上前吸引猫兽的注意力,把猫兽带往其他的地方。周围施茗的人策应,同时也时不时的分散猫兽的注意力,不让它集中精力追逐席云霆一个。 席云霆雪锋重剑在手,释放真元形成的小型剑气,时不时的撩猫兽一下,一群人越来越远,也就不知道白灵果林里边发生的激战。 施茗的团队斥候到底还是差一些,没能探明白蝠猴王是个妖修的隐秘情况。要是提前知道,肯定会做更加完全的准备,不至于搭进去一个筑基期的成员。 他们带着猫兽一直兜圈子,维持在一个既不激怒对方跟他们死磕,又保有挑衅的程度。因为席云霆额外给力,他们带着猫兽多跑了一段,直到一个时辰前,猫兽才终于感到厌烦,放弃了追逐游戏。 猫兽退却,施茗跟席云霆没有再去引逗。他们集结所有的人,返回白灵果林。因为而外这段距离,跑离了预定的地点,又有点绕,返回就晚了很多。等到力哥找到他们,说明了那黑尾蝠猴王室个妖修。而他们要不是有那个神秘的蛮族女孩出手相助,肯定死伤更重。 席云霆当时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了,脸色可怕的施茗都不敢靠近他了。可是又因为出现重大变故,不得不硬着头皮为情报不全面道歉。 席云霆声音很冷的问力哥陈潇二人的情况,力哥赶忙说陈潇跟童诺诺无事,才让气氛没有那么恐怖了。得知力哥让陈潇赶往营地叫人,席云霆扔下其他人直接飞回来接陈潇。 互相确定了安慰跟遭遇,陈潇跟席云霆继续赶往白灵果林。没有了黑尾蝠猴,就不会引来猫兽。施茗手下的人速度飞快的收割着战果,一边处理黑尾蝠猴王的尸首,一边采摘白灵果。 施茗正在回来的方向等他们,看到席云霆就过来对他说:“关于战果的分配,因为此前的变故有些调整。” 席云霆点了下头:“我听潇弟说了……” 他们这边谈事情,陈潇就打了个招呼走开去找童诺诺。结果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问力哥:“我的同伴,那位机关师呢?” 力哥扭了扭头,奇怪的说:“呃?人呢?刚才还在呢。” 陈潇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刚才还在?” 力哥说:“是啊,童仙师还好心帮忙寻找掉落的那个蜂笛。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 陈潇放眼望去,偌大稀疏的白灵果林压根就没有童诺诺的影子。这基本遍地都是人,怎么就能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一个大活人的?! 第113章 力哥对陈潇说:“无事,童仙师也许是如厕。”修行者们既然喝水吃东西,自然要去那五谷轮回之所。所以力哥很没当回事,拍了下陈潇的肩膀笑着说:“道友不用担心,他一会儿就指不定从哪里出现了。” 陈潇不好跟力哥说童诺诺是个只要一错眼,就能把自己弄丢的奇葩。只能勉强笑笑,走开了。 施茗的人正忙着采摘跟处理黑尾蝠猴,陈潇不可能去打搅他们,让他们帮忙一块去找人。只得自己跑到白灵果林其他的地方到处去寻找。一开始他还抱着希望,觉得会不会是白灵果树太过粗大,遮挡了他的身影。结果等到天色昏暗,把白灵果林翻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他的人影,才不得不承认,童诺诺是真的丢了。 天色黑暗下来,陈潇只能先放弃寻找,赶回众人身边。陈潇到的时候,施茗正准备让人先撤离此地,回到原先的营地位置扎营。这片白灵果林虽然暂时安全,可是毕竟是在猫兽的地盘上,席云霆等几人在高阶修士们采摘的时候仍旧轮流值守外围,预防猫兽突然折返。 回程两方人马汇合到一处,陈潇才找到机会把事情告诉席云霆。这还是陈潇第一次经历童诺诺在跟前彻底走丢,以往发现他的时候都是他迷路中或者是迷路后,所以这会儿内心充满了无奈跟茫然。很有幼儿走失,身为家长的惶然无措感。 席云霆此前只知道童诺诺有些迷糊,每次出行必定身边有人同行,还不知道他路痴严重的如此境地。见陈潇很焦急,就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潇弟不要着急。童道友并不是无法自理的幼儿,必然能够照顾好自己。待到明日,我跟你一块去寻他。” 席云霆的安慰让陈潇稍稍放下心。也是,童诺诺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弄丢,对此他很有经验,必定他在荒郊野外独自生存的日子不少。并且陈潇跟他说过,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弄些会产生浓烟的燃料堆一个火堆。只不过夜晚不敢生火,所以明天只要上到树冠顶上一定能够看见童诺诺的信号。 晚上营地只有陈潇跟席云霆两个,少了童诺诺轮流值守,俩人就暂时跟施茗他们合并营地。陈潇这会儿是没心思想,他自己也能够值守半夜。而席云霆是直接排除了让陈潇值守半夜的想法。 施茗很是欢迎,还奇怪的问起怎么少了一人。陈潇的情绪有点不好,摆不出正常的样子来应对。席云霆就避重就轻地说他暂时离队,很快就回。每个历练者队伍都是自己的隐秘,施茗就识趣的不再去问,跟陈潇二人说起白天的收获。 “今日的白灵果收获颇丰,此外还有黑尾蝠猴的毛皮以及蝠猴王的妖丹。”施茗说,“按照事前的约定,妖丹的归属是那位蛮族修行者,剩余皮毛部分可一分为二。因为战况激烈,完好的皮毛并不是很多。不过,因着是额外收获,能有这等收获很是不错了。” 席云霆淡淡地说:“这些皮毛待我那同伴回来,直接交与他便是了。他是机关师,此类皮毛应该能有些用处。” 只说了一会儿话,俩人就去休息了。施茗这边人多,守夜用不到他们。没了童诺诺,又没有多出来的毯子。陈潇原本是想着把毯子暂时先还给席云霆,却被席云霆给拒绝了。陈潇坚持的说道:“这不行!现在凌晨过后,温度十分的冷。大哥不盖东西,会得风寒的。” 其实以席云霆的修为,不盖东西度过秋夜并不会怎样。体感虽然会觉得有些凉,不过有体内的真元守护,得风寒的可能基本没有。陈潇以己度人,他自己学不成功法,元气不能保温,也就并不相信修仙者真能冷热不侵。 席云霆有些无奈,陈潇很是坚持,再跟他推来让去,就要惹来施茗他们注意。于是席云霆只好声音低低地说:“这样,今夜你我共用这张毯子。” 幸好俩人安歇的地方是比较靠边缘的地方,除非走过来看,不然很难看清。 陈潇迟疑的看着席云霆:“这合适吗?”他是觉得没关系,可是席云霆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跟人用一张毯子过夜,他有点想象不能。 席云霆微微板起脸,说:“不然就只能按照我先前说的做。” 陈潇只好接受。仍旧等席云霆把地面烧热,把陈潇的毯子铺在地上,把席云霆的那一张盖在身上。陈潇躺进暖暖的毯子里,不一会儿席云霆也靠了过来。因为毯子很窄,裹一个人都很费力,实际根本就不可能盖两个人。所以,席云霆故意把大部分盖在陈潇的身上,自己则只盖了半边身子。 陈潇问:“盖好了?” 席云霆说:“盖好了。你快些睡,明日还要去找童道友。” 陈潇有些怀疑的看着席云霆,席云霆面不改色的闭上了眼,陈潇也只好闭上眼。他实在是累了。白天经过一番激战,又来回奔波根本就没有停歇。不等酝酿睡意,陈潇就睡着了。 确定陈潇睡熟了之后,席云霆悄然起身。他本是金火双灵根,有火属真元的人火力最壮,怎么可能会觉得冷?也只有潇弟才会觉得他会着凉风寒。不过这样被人关怀的感受,席云霆并不觉得厌烦,相反还很珍惜。 席云霆看着陈潇睡得人事不知的脸,轻轻的帮他掖好毯子。自己则靠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打坐休息。 第二天起来,席云霆不在身边,陈潇也就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起身的。洗漱完毕,席云霆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回来。这是施茗那边的人清晨支起火堆做的。在山野当中能吃上一顿热的,味道不错的饭食,跟陈潇童诺诺同行了这么久,就连席云霆也没办法拒绝。 吃完了早餐,队伍又出发去白灵果林。黑尾蝠猴很是记仇,虽然被打退了。可是等到他们选出了新的蝠猴王,还会再来,并且下一次的猴群规模更大。虽然没了妖修的蝠猴王,新蝠猴王不一定能够像是妖修那个能精通指挥,可是单单只是大批量的猴山猴海涌上,也足够让人吃不消。 于是这天他们仍旧要抓紧时间采摘白灵果。原本他们预计只能够采摘一个多时辰,顶多两个。昨天的收获已经是出乎预料了,可是人都是贪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再多采摘一些,就连施茗队伍里受伤的那位筑基期也是不干的。毕竟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仅伤亡了成员,还损失了蜂笛法器。 陈潇并不关心施茗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掉落了蜂笛,他唯一关切的就只有童诺诺的迹象。这天席云霆已经跟施茗说好了,要带着陈潇暂时脱队。在黑尾蝠猴王没有选出之前,猫兽过来的可能性并不太大,所以施茗就同意了席云霆暂时离开。 俩人抵达白灵果林之后,分头又找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童诺诺的迹象。茫然的望着四方,陈潇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找起。谁知道童诺诺这一转,去了什么样的地方。 而童诺诺自己,此时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受伤的那个筑基期,直到负责采摘的那群人回来,也没有动弹地方。直到力哥跟着施茗一块回到白灵果林,听说席云霆直接去找陈潇,才算是放松下来。 这这时,童诺诺仍旧是在一处地方没动。不过,过了一会儿之后,有的人去采摘白灵果,有的人去处理黑尾蝠猴,他就觉得自己干站着不太好。再等到受伤的那人都拖着身体去找蜂笛,童诺诺就忍不住去帮忙了。 原本他还想着,蜂笛就掉在这一片地方,可能是被蝠猴的尸体压在哪了。只在这处翻找,他肯定没问题。于是童诺诺就低着头跟着人找,他没发现其余的人不知不觉的在扩大范围。见其他的人翻找枯树叶堆,他也一块翻。 就这样,一边翻一边找,低着头的童诺诺就跟其他人脱了节。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 童诺诺那会儿还没有意识到是他迷了路,还以为是其他人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就想要返回之前的地方,这一走不要紧,彻底找不到方向。等到出了白灵果林,他意识到不对劲了。天色这会儿又开始变得昏暗,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分辨不出来那边是白灵果树那边不是,他就更回不去。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下去,童诺诺只得找个地方安营歇息。幸好了从来机关盒不离身,家当都在里边,独自一个流落到哪里也不怵。他就是怕陈潇会担心他,又怕陈潇会生他的气。 童诺诺不敢生火,只喝了点水,吃了点口粮,打发了这一顿。他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抱着机关盒裹着毯子睡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童诺诺才看清楚,他已经完全不在原先的白灵果林附近了。周围都是陌生的地形,陌生的树木。好在童诺诺记得陈潇叮嘱的话,他起来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弄些容易发烟材料堆到一起烧。 他现在睡觉的地方清理出来一块地方,挖了一个浅坑堆了一圈石头做火塘。然后就背上机关盒去找带着潮气的树叶跟树枝。结果他对自己高估了,等抱着一堆树叶树枝时,童诺诺茫然的发现他看不到火塘了! 童诺诺就对自己有些生气,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蠢到这样的地步。他就抱着树叶树枝开始找之前睡觉的地方。他正在那里不自觉的,像是一只不知疲倦拉磨的驴子一样兜圈时,有人看不过去的从高处用清脆的声音对他嚷了一句:“你是傻子吗?这么点距离都能找不回去?!” 第114章 童诺诺即便是身为一个路痴,可也是有自尊的。听到头顶上有人骂傻子,他第一反应就是恼怒。脑袋抬起来,眼睛搜寻着,立刻就捕捉到了枝杈上坐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他吃惊地道:“是你!” 惊讶盖过生气,对方毕竟帮他解过围,童诺诺那些因为颜面受损而显得恼怒的情绪就消散了不少。他转怒为喜,抬手招呼道:“你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巧遇。” 女孩没好气地说:“谁跟你是巧遇!我早就在这里了,你才是后来的。” 童诺诺恍然大悟状,立刻深信不疑的说:“哦,原来是这样。” 怎么比我还好骗?见他信了,实际上只是路过看他行为奇怪才停下观察的女孩,内心反倒有点不自在。她坐在树杈上问:“你怎么不跟你的同伴在一起?” 童诺诺抱着一堆树叶,不好意思的说:“我一个不小心跟他们失散了。正打算点一注烟,让他们来找我。”昨晚他睡觉的地方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平地,周围没有几棵树。这附近他看着,树枝太过稠密,在这底下点燃,烟容易被分散。不如之前选好的那块地方,燃烧出来的效果集中。 要是跟前是一个陌生人,童诺诺才不肯说出丢人的事情。反正刚才他转来转去的样子都被对方看到了,为了能早点得到帮助,童诺诺算是豁出去了面皮。他问女孩:“道友,你能告诉我火塘在哪里吗?我找不到刚才挖好的火塘了。”童诺诺确信她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么点距离”了。 女孩说:“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不用道友来道友去的客气。我的名字叫唐汝,你可以叫我阿肉。” 允许直接称呼名字,在修行者之间是很表达善意的。童诺诺笑着说:“原来是唐汝姑娘,我名叫童诺诺,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女孩强调道:“叫我阿肉就好了。”随后她从树上跳下来,指着一个方向,“就在那边。” 童诺诺想了一下,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他决定请这个蛮族女孩帮人帮到底。他说:“要是可以,能不能请你带路过去?” 唐汝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在那边距离并不远。”甚至站在树梢上,她都能一眼看到对方昨晚的宿营地。 童诺诺沮丧地说:“我的方向感不太好,很容易从预定的路线上偏离。” 唐汝侧目看他,看来这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同伴失散的。这么短的距离都能迷路成这样,简直让人同情。 遇见比自己好骗,比自己还笨的童诺诺,让矮身人女孩顿时觉得很有优越感,也不觉得中境人都是个个奸猾的坏人了。她慈悲心肠发作,就领着童诺诺找到了火塘,顺利的升起了火堆。 当陈潇跟席云霆顺着升起的烟柱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之前还显得很冷的女孩竟然能跟童诺诺坐在一块聊天说话,显得很熟络的样子。 “诺诺。”陈潇惊讶的看着俩人,好奇的问:“这位仙师是?” “你们可来啦!”童诺诺跟见到亲人一样,有些激动。他挥手,让陈潇到身边来:“陈潇,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唐汝道友。刚才多亏她帮我,才顺利点起这烟柱。” 陈潇友善的冲唐汝行了一个平礼:“唐汝道友你好,谢谢你照顾我的同伴。我的名字是陈潇。” 陈潇的和气,让原本还想继续维持冷脸的唐汝缓和了态度。她想对方既然不嫌弃同伴这么笨还是个路痴,应该也是个好人吧? 依据这样的逻辑,给陈潇贴上了“好人”标签的唐汝就爽快的说:“陈潇你好,你可以叫我阿肉。” 阿肉?是他想的那个肉吗?这个小名很奇特,让陈潇弯起唇:“好的,阿肉姑娘。” 唐汝再一次强调:“只是阿肉就可以。”然后他看向陈潇身后的席云霆,对方的存在感太强,身上的威势很迫人,让唐汝皱了下纤细的眉头,“这位是?” 如此气势的修仙者,让人一眼难忘,她肯定自己昨天没有看到过。 陈潇笑着说:“这位是我的大哥,席云霆仙师。” 席云霆态度冷淡的向唐汝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唐汝皱着的眉心没有松开,也不是很热络的说了一句:“原来是席仙师。”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陈潇就问童诺诺怎么把自己给搞丢的。童诺诺很委屈地说:“他们都在那边忙来忙去,我不好干看着。就好心帮忙翻翻枯草堆,找那支短笛法器,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抬头周围已经没人了。等我想要回到之前的地方,却越走越远。”也是当时天色昏暗了,点了烟柱也看不见。要不然也不至于,他自己一个人流落在外边待了一个晚上。 陈潇也是服气了,他说:“以后不要埋头走路,多注意观察周围。”然而他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要是童诺诺能够记住走过的地方,也不会有一种叫做路痴症这样的毛病了。 童诺诺乖乖的点了下头:“那我们回去吧。我也不帮他们找东西了,还是老实的采摘白灵果吧。” “你们说的短笛法器是这个吗?” 一个声音响起,三个人回头去看,唐汝摊开的秀气手掌当中躺着一支成人手掌长短的笛子。 陈潇惊讶的看了看唐汝手中的短笛,又看了看她。问道:“阿肉,这只短笛是?”不会这么巧吧? 唐汝说:“我跟你们分开之后去其他地方闲荡,结果发现几只黑尾蝠猴在争抢这支短笛,我就顺手给抢过来了。” 童诺诺对这个发展目瞪口呆,他击了一下掌:“难怪我们都把林子快要翻过来了都没有找见,竟然是蝠猴把它捡走了啊!” 陈潇有片刻失神,不知道说什么好。童诺诺这运气简直了!上一次迷路不仅躲开了乌眼青的追杀,还捡回了濒临死亡的武青得知了厉仙师是个蛮族的内情,最后还顺带发现了一块风水宝地。而这一次又是,虽然迷路到不知地方,却找到了大家翻遍白灵果林也没有找到的目标。 “这倒是阴差阳错。”一直冷然不出声的席云霆说道。 唐汝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扭头对陈潇说:“既然是他们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吧。给你——”她把短笛递到陈潇跟前。 陈潇抬手推了一下,说:“这是阿肉的功劳,应该让他们知道应该感谢谁。” 唐汝撇了撇嘴,她说:“我才不乐意跟他们打交道。”昨天那个力哥利用他对付蝠猴王,女孩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对于这样奸猾的人,唐汝知道秉性之后就不愿意跟之来往了。要不是正好遇见童诺诺他们,觉得这俩人还算是个好家伙,唐汝才不会管他们丢了短笛会不会心急如焚。 唐汝不等陈潇再说,就把短笛塞进了他的手中。她很直白的说:“要不是遇见你们,我才不还给他们。” 陈潇见此情况,也只好收起短笛。说:“那我就代他们先谢过阿肉了。” 唐汝勾起唇角,狡黠地笑了一下,说:“你们不是要回去?我跟你们一起,去取我的报酬。要是他们赖账,可要记得帮我。” 陈潇失笑,他说:“施茗断不会赖账。”他看了一眼席云霆,毕竟有这个金丹期的在,施茗不敢做出步履约定的事情。 席云霆见陈潇看他,也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敝人也担保,会如数交付。” 唐汝想要冷哼,可是看了一眼童诺诺和陈潇,最后还是只撇了一下嘴巴:“那最好了。要不然,我定要让他们知道,矮身人不是好欺负的!” 童诺诺闻言好奇的问:“怎么,以前有人欺负阿肉?” 唐汝顿时闭上了嘴,那样子即使不说,也让人看得出来,被坑得不轻。她不愿意说,童诺诺也不勉强,只唏嘘了一句:“这世道,人心险恶。不管是谁,都要当心。想以前我不精心,就被一个凡人给骗进了黑矿井。最后虽然杀了那黑心老板没吃亏,可是那里边弯弯曲曲的矿洞却把我给害惨了,差点饿死在里边。” 唐汝一听童诺诺还有这样的倒霉经历,顿时同病相怜。她大点其头:“是啊是啊。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者,坏心的人都要小心防范。像我们矮身人,总有人当成半大的孩子坑蒙,赚去了便宜,还背地里嘲笑。更是可恨可恶!”她不光说,手里还愤恨的握拳,像是打人一样的挥。 这一路上因为这个由头,唐汝跟童诺诺各自分享了俩人是如何防范警惕的。听得陈潇心里是又好笑,又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前世被师父带回去之后,也被好好普及了一番如何防范,如何自救。甚至有的时候他偶尔回想,要是早早学会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年纪小小跟父母分别,颠沛流离? 陈潇的心情沉重,席云霆能够感受到。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得潇弟这样沉默,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皱起眉心,很不喜欢这样。 他并不是巧舌如簧,只凭借言语就能逗得人开怀的殷师兄。在这种时候,就会觉沉默安静很让人难耐,他却手足无措,无法打破。 不过幸好,他们的脚程很快。白灵果林近在眼前,席云霆轻轻地在陈潇耳边说了一句:“潇弟,我们快到了。”这顿时把陈潇从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状态打破。重新看到对方的眼中出现他的身影,席云霆由衷的感到内心欢喜。 第115章 见了几人回来还带着那位蛮族女孩,施茗不由暗中思索,难道他们离开是为着这位?在历练者的队伍当中,也有临时起意,招揽其他人手加入其中。像是施茗他们这次就是,为了更省力、更安全的达成目标,舍弃一部分收益也是值得。 施茗看了一眼见到他们就冷着脸庞的女孩,一时浮想联翩。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恶意。揣测着席云霆几人这次进山的目的该是什么样的。 陈潇几人丝毫不知道,无意当中竟然把童诺诺走失的事情给掩盖了过去。 互相介绍一番之后,唐汝不客气的直接说:“我这次前来是准备取走我的报酬,你们准备好了吗?” 唐汝说话虽然不客气,施茗对待这位有恩于他们团队的矮身人女孩还是很尊重的,他说:“基本已经备好了。首先,是这枚妖丹,请道友验看。”他从贴身的地方取出一个戒指盒大小的玉盒,递给了唐汝。 唐汝丝毫没有避讳,直接打开看了一下。陈潇就站在她的身边,就看到小盒子里边也没有什么内衬,只光光放着一个滴流圆玻璃珠大小,有着莹润微光表面的珠子。珠子的周围有着轻微的气场浮动,要不是这点特征,陈潇都要怀疑施茗是不是糊弄唐汝了。 唐汝也有自己的判断方法,她拿起珠子细细的体验,最后满意的点了下头。小心的把盒子说好,她又问:“我的那些白灵果,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说起白灵果,施茗就满面笑容。这次收获非常丰硕,刨去要分给陈潇三人跟唐汝的份,他们团队这次能赚好大一笔。他说:“因着手下们还没有采摘完,目前有两种方案。第一种,等到采摘了所有的熟果后,算清楚了全部的重量,再按照比例结算给道友。只是这一种方案需要再等一等。” 唐汝皱起眉头,问:“那么第二种呢?” 施茗说:“第二种也好办。每棵树目前能采摘一百五十斤,这片白果树林大概有一千二百棵树,那么按照每棵树十五斤来算,直接从已经采摘的白灵果中直接提出一十八千斤给道友就是。” 打从施茗开始说第二种方法,唐汝的眼睛里就透着懵。施茗说完问她愿意用哪一种方法,她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头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不怕等,还是等到所有的白灵果都摘下了,再来按照十个里边一个的数字来给付我。” 这白灵果树上的果实,差不多一棵树能够结果三百到五百斤。他们来的这一个季节,头茬果已经不是掉落就是被吃掉了。不算还没有成熟的,只能采到一百到一百五十斤。施茗给唐汝按照一百五十斤,已经是很感谢对方。 唐汝乐意等,施茗也就痛快点头,于是这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时陈潇从储物盒当中取出那支短笛递给施茗。失而复得,施茗自然是激动高兴。再听说这支短笛竟然是唐汝从黑尾蝠猴手中夺回的,立刻说:“多谢唐汝道友仗义出手。这样吧,我从白灵果的收益当中再拨出半成给道友,算作是谢礼。” 半成?也就是十个里边的半个?唐汝听了没有半点高兴,手指头悄悄的搬动,计算这到底能多得多少。以前说过,蛮族因为文化落后,文明相对不发达。虽然矮身人没有达到用绳结计数的落后地步,却也没有强到哪里去。百数以上的加减就已经很是难为,更别说乘除法。那甚至是只有少数族老才能够掌握的本领。 唐汝本身就因为貌似八、九岁女童在交易当中容易吃亏,再等到被奸商发现她实际计算能力很差,更是被坑得损失不少。本来因为能分到好多白灵果她心里还挺高兴,这下因为多了半成,反而让她脑袋里边乱成了浆糊。额角都开始发汗,都算不出来到底是多了多少。 陈潇之前答应过要帮着唐汝讨要报酬,他看女孩半晌不说话,就主动说:“这样就是一成半,按照之前预估的数字,那么最后给付的数目就是二十七千斤?” 施茗笑道:“正是。” 白灵果是固元丹的主要之一,需求量很大。九千斤出手之后的价钱都能换得一件不错的法器了。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唐汝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又看了一眼陈潇,对这个几乎不假思索就能算出来这个数字的陈潇有点羡慕。 唐汝表情好了许多,对施茗说:“那就多谢了。” 昨天就已经采摘了两个时辰,今日又采摘了两个时辰,就基本把成熟的白灵果都采摘一空。他们没有把树木上的果实都摘光了,还剩余了不少青涩没有成熟的。除了这些不成熟的药效比较差的原因外,也是给冬季依赖这片白灵果生存的其他鸟兽留下生机。 所有的白灵果堆积在一块,成了一个壮观的小山。好几个人一块计量,才大概算出共计一百九十多千斤的庞大数字。 把相应分给陈潇跟唐汝的部分分离,剩下的小山被施茗用一个储物袋装了起来。之后,施茗就笑着对几人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就打算返程。” 如此巨大的数量,销售后得到的财富是惊人的。财帛动人心,尽管之前在合作当中很愉快,施茗也不得不防备。 席云霆明白他的意思,这就是想要分道扬镳了。他不用猜都能知道施茗肯定不会直接返回寒山城。因为从这边他走不到寒山城就要遇到大雪封山,还不如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去最近的凡人国度乘船。 尽管接下来的一段路跟对方是顺路,席云霆却还是说:“既如此,就此辞别诸位。我们还要继续在山中历练,就不与你们同行。” 施茗暗自松了口气,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他抬手行了一个平礼,对几人说:“来日回到寒山城,再请诸位喝茶。再会。” 说完这话,施茗就带着手下的人走得一干二净。他的团队很有效率,在施茗跟陈潇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启程准备。等到施茗一声令下,抬腿直接走人。 见惯了有些散漫的修行者们,骤然遇到这样令行禁止的历练小队,陈潇很佩服施茗的驭人手段,纪律严明的军队也不过如此了。 地上除了分做两堆的白灵果之外,还有一小堆处理成半成品的黑尾蝠猴的毛皮。黑尾蝠猴体型小,皮子也就不大的一块。原本陈潇就没有把目标放在这上边,还是童诺诺过去收拾的时候说了一句这皮子硝制一下,可以给陈潇拼一个褥子。 这边白灵果由于数目大,就让席云霆直接装起来,等到出手之后再分给俩人。而唐汝那一堆,则直接被她用个储物袋装起来。 她的储物袋空间并不算大,这堆白灵果装进去太占地方,她不得不把其他的一些东西取出来。 唐汝苦恼的看着那些东西,随后她眼睛一亮,问陈潇:“你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陈潇看了席云霆一眼,说:“我们要去最近的凡人国度。” 唐汝就直接问:“那么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块同行?”她现在对这个三人组还是比较放心的。对方的白灵果比她多,肯定不会打坏主意。 陈潇笑着说:“好啊,既然同路,那就一起走。” 唐汝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后请童诺诺帮忙把她的东西装一装。 第116章 唐汝加入之后,席云霆也不好继续慢慢悠悠的赶路。从野游一般的出行,速度相对提高到正常历练的程度。好在经过之前的强行军洗礼,陈潇适应很良好。 走了两天,一股寒流突然袭来,气温骤降,天空还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陈潇惊讶的伸出手,接住细小的雪粒。 童诺诺呼出一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这天气真是冷了。” 陈潇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快就冬天了。”他的体质是真的增强了许多,去年的时候这会儿都已经穿上了夹衣,外边还套着羊毛外套。 席云霆说:“潇弟不用担心,这场雪不会持续太久。”他说过在大雪封山之前会结束这场历练,就一定会在那之前带他们到达预定的地方。他见陈潇惊讶,还以为他是为即将到来的寒流天气担心。这一回的历练可是让席云霆知道陈潇是个畏寒的体质。 陈潇望着席云霆暖暖的一笑:“我知道了。” 童诺诺搭了一句话,却根本就没有得到回应。他已经习惯了,一如既往的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好在这回多了一个唐汝,陈潇席云霆不和他搭话,童诺诺就去找她。 “阿肉,你的家乡也会下雪吗?”他问。 唐汝一派冷静自持,一点也不像陈潇为点落雪就感到惊奇。那种成熟老成的样子,在略显得婴儿肥的的脸上显得颇具喜感。 “当然,我的家乡一到冬天就会下起非常大的雪。”她说。 “那看来我们家乡的天境都在一处极域上。”童诺诺说。 “极域是什么?”陈潇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童诺诺很乐意为他解答:“天境之间也因地处不同区域,导致气候大不相同。有的天境常年炎热,有的天境四季分明,而有的天境常年严寒。更有奇特的天境终年地处黑暗,没有黎明和白天,也有地方完全相反,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天下之人认为,气候一致的天境一定是处在一个极域上,才会有着相同的天气变化。” 陈潇立刻觉得这跟前生温带、热带、亚热带、寒带的分布很相像。他问:“这么说来,这些不同极域的天境生长的生物跟作物都不一样吧?” 童诺诺点头:“不错。有很大不同。只可惜庚生小天境不常见其他地带来的水果特产,不然你可以尝尝看。” 这对隐形吃货来说很有诱惑力。见他心动的样子,走在他一边的席云霆说:“若是潇弟感兴趣,等再到寒山城可以通过发布悬赏,自然有刚去过其他极域的历练者为你送来特产品尝。” 陈潇惊讶的一挑眉:“还会有这样的修行者?”这又不是出门去旅游回来顺手带点特产。 席云霆微笑:“当然。外出不同极域的天境,修行者多少会捎带一些特产。除了馈赠同门亲友之外,也有专门做此倒买倒卖为业者……” 童诺诺一看又没他说话的份了,顿时扼腕不已。算了,他还是不跟这俩人较劲了。童诺诺心很塞的默默去找唐汝说话。好在唐汝虽然面上看起来很不爱聊天,但是只要跟她说话,她都会有所回应。 “对了阿肉,有件事我很好奇。为什么之前你总是暗中跟着其他的队伍,害得之前施茗他们疑神疑鬼,还以为是什么恶人窥伺,图谋不轨。” 唐汝眉头猛地一皱,神情有些不好地说:“我这次来庚生其实是来追查一件事,不露面是怕我追的人跑掉。那个人很可能是邪修!” 童诺诺吃了一惊,“邪修?”出来历练这么久,童诺诺还从来没有跟邪修打过交道。据他师父所说,邪修修行的功法诡秘,为了修炼通常恶贯满盈,双手沾满血腥。他师父让他遇到这样的邪修,有多远跑多远,保全自己小命为优先。 童诺诺被他师父教育的,丝毫不觉的羞耻,还深以为然。他们师徒是散修,小家小业的,就不跟那些名门正派去争夺除魔卫道,伸张正义的机会了。 “对。”唐汝说着神情凝重,双眼好似深深的潭水一样幽暗阴郁,“曾经有一个邪修冒充仙门去我家乡寨子招收门徒,族长跟族老们很高兴的答应了。那邪修带了十多个寨子里边的孩子走,这一去就断了消息。待到我可以出来历练,去了知世堂才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仙门存在,恐怕孩子们是被邪修诓走了。” 唐汝说着话,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不同寻常的事情,让陈潇跟席云霆也停下说话,沉默聆听。 她说:“族里的人知道都发了疯一样着急。失了孩子的人家更是哭得厉害,精神恍惚什么都干不了。” 她咬着牙说:“我记得那邪修的样子,请人帮着画了像,送去知世堂辨认。才知道那是一个惯犯,经常在各个天境当中诓骗幼小有资质的孩童修炼邪法。我就到处去追查他,想要把被他带走的同族救出来。” 说着,唐汝就从储物袋里边掏出一个不大的卷轴,打开一看正是一张画像。几人都停住脚,陈潇三个都往画像上看去。这是一个年纪三十五六岁样貌的男子,样貌英俊,唇边带着有些惑人的淡笑。要不是唐汝说,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个邪修。 “见到过这个人吗?”唐汝抱着些希望问,“据说他用了别人的名牒,真正的行踪根本查不到,还是有人看到他领着一群孩童,才知道他在庚生。我追踪到了寒山城,打探到消息说是他在凶兽地带有一处据点。就暗中观察往来的人,想要知道那个地方。” 童诺诺遗憾地摇头:“抱歉,我没有看到过。” 陈潇也轻声说:“这一路行来基本没有遇见什么外人。” 唐汝神情一黯,收起了卷轴。 席云霆说:“此人的样貌恐怕经过伪装。” 唐汝点头说:“听知世堂说是这样的,他有几个惯常使用的样子,这只是其中之一。别的样貌我不知道,只能按照这样貌去寻。” 这场雪到底没有下大,只纷纷落落的下了两三个时辰就停了。雪化之后冷了几天,气温就又有些回暖。赶在再一次降温之前,他们终于离开了凶兽横行的地带。 眼前山势变得平缓,往来的历练者也变多。从之前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人,到如今只一天就能看到两三波。 马上就要下雪封山,这些历练者是赶着在那之前最后一次进山,好能赚够资源,供接下来一段时间使用。 出了猛兽活动的地域,又走了两天眼前终于有了一座大城。四个人进了城,找了一家专门接待历练者的客店住宿。 这个凡人国度刚刚经历过改朝换代,新的王朝还不□□稳。好在新王还算英明,政策得当,百姓倒也能过个温饱的冬天。 新王朝开国,就难免充满了机遇。不光是凡人们为之兴奋,就连修行者们也不是很太平。客店里,出入往来的人格外多。 隔着院子都能听到动静,让席云霆不太满意。他说:“这里乱糟糟的,让潇弟受罪了。”他这会儿就在思考,要不要去周围安静的地方买个院子,暂时居住。 陈潇笑着说:“一点声音不要紧。以前我在郡城住的那宅子才是热闹,隔壁人家声音稍微高一些,都能听得特别清楚。只是大哥爱清净,骤然跟人一块居住,怕不习惯才是。” 这是城中最大的一家面向修行者的客店,客房很紧张。席云霆只要到了一个有两间套间的院子。所以,这会儿他跟陈潇一个套间,童诺诺则跟唐汝一个套间。尽管是一人一个卧房,头一次跟友人住的这样近,席云霆不自觉的紧张。 似乎是发现了席云霆的不自在,陈潇主动的挑起了一个话题:“我还是第一次在凡人国家的一个城市见到这么多的修行者,好似他们都不用修炼一般,全都走出家门汇聚到一块了。” 席云霆却说:“潇弟说的正是。这城中的修行者这会儿基本都不会安心修行,居住在乡野,隐居在山中的散修也都尽往城中来。” 陈潇奇道:“这是为何?” 席云霆说:“跟这国家新朝建立有关。国家新立,诸城之间势力洗牌。新的王室需要巩固势力,变更了城主的城主府也要吸纳精锐。这是散修们的晋身捷径,这才蜂拥而至,唯恐到的晚了,错失了良机。” 陈潇却若有所思,新朝确立的同时往往也是风水师们大显身手的时机。他恰巧在此时候来到这个国家,有此良机,起步比起在寒山城要容易许多,更容易能打出名头。更何况……他转头看身边的席云霆。有大哥在身边护着,就算再张扬也不怕! 第117章 在这些天当中,陈潇除了摸清楚这个叫做锦城势力分布之外,还雇了不少人手去散播消息。这些人下到学员,上至高阶修士。每个人所做的事情并不多,只不过是在跟别人闲聊的时候,说上那么一件事。就是锦城来了一位风水师,这位风水师又会什么样的本领,曾经是寒山城城主的座上宾,为他用风水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接受雇佣的这些人并不用多说,每个人只要对不同的人说上那么三次,就可以拿到对各自来讲很不错的酬劳。他们赚取钱财的机会不如寒山城那样资源丰富的地方多,自然是很乐意做这件看起来没什么害处的事情。 要是换成普通人也就罢了,只是当成趣闻热闹听一听。而通过高阶修士的传到锦城的修行者圈子里,那可就是新闻一般的事件。寒山城他们当然知道是哪里,那是整个天境所有修行者向往的中心。他们当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去,而去了的人也不是个个有本事在那里扎下根。 通过这样变相宣传,差不多把风水师这个新确立的辅助主职宣传的皆有耳闻,陈潇就和席云霆两个就可以公开露面了。 陈潇也是因为时间很紧,没办法像是之前那样先做出一个风水局,以点带面,自下而上的口碑辐射。才改变策略,雇佣水军预热,宣传。这样做只一点不好,经不起推敲,容易让人看破。好在陈潇并没有让人夸大,也没有过分的追捧。真金并不怕火炼,而陈潇自身本事又过硬。 可即使是那样,这风水师的能力也很让人称奇。像是什么趋吉避凶、化煞生旺、添丁生子、早结姻缘也就罢了,而那催官显贵、寅葬卯发就神奇的让人侧目了。而这两点却正是陈潇特意着重让水军们解说透彻,而恰恰又是锦城诸人得知最为之心动和需要的。 催官显贵顾名思义,就是风水师指点之后,事主职务身份上得到提升。要是这一点还能让人们理解,寅葬卯发就显得匪夷所思。真的能让人在凌晨三五点下葬,早起七九点发财?那恐怕就不是术数,而是迷信了! 陈潇跟席云霆坐在锦城位置最好的酒楼当中。他们没有选择雅间,而是在大堂二层立了一块屏风闹中取静。这样既能隔绝别人的视线,又能听到他们正在好奇的谈论寅葬卯发术数到底能否做到。 席云霆听得更加清楚,他内心也有同样的困惑。不过碍于他的性格,即使有了疑问,在没妨碍的情况下,潇弟不主动提起,作为大哥的他就体贴的从来不问。 幸好陈潇算是比较了解他了。见他微侧头聆听,随后又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之后表情又重归平静。就能够大概猜到他内心的活动。陈潇笑了一下,说:“大哥可是同感到疑问?” 话题既然挑起,席云霆就顺势颔首:“潇弟能否为大哥解惑,如何做到寅葬卯发。” 陈潇一笑:“乐意为大哥效劳。”然后他缓了一下表情,显得正经一些,“想来大哥已经能够明白,地气能够加持人身上的气运。而这寅葬卯发的原理,主因是葬者跟子女后代身上的因果关系。埋葬到风水宝穴位置的亡者承载气运,再通过二者之间这种因果转移到后代身上。” 这样一说,席云霆顿时能够理解了。因果的玄妙,是千万年来无数修行者去参悟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的神秘莫测。 甚至席云霆很快就联想到了其他:“师徒之间的因果羁绊不亚于血缘,如此说来寅葬卯发岂不是能应验在师门当中?” 陈潇怔了一下,这个方面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不过这个世间和前生世界很是不同,师父有的时候重要性甚至超过父亲。毕竟一对师徒相伴,要远超过被养育在父母身边的时间。而师门的传承之重,更是比家门更甚。前世是以宗族立足,而现在却是以师门存世。 陈潇迟疑了一下,才说:“某种方面来说轮因果关系,师父跟弟子之间的紧密程度更超过养父子。既然养父子都能继承传承香火,师徒之间应该也是可以应验的。不过我之前学到的没有提到这部分,还不敢肯定。” 席云霆却很有把握的点了下头,说:“我记得陈潇说过,门徒也可算作人丁。既然风水能够使家宅、仙门人丁兴旺,以此类比,以因果承转气运的寅葬卯发也一定可以用在师门当中。” 席云霆思路转得太快了,陈潇通常还被禁锢在前世的思维当中,他就以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展开全新的角度跟内容,让陈潇不得不一次次的拜服他的才思。这一次也同样是如此,听了席云霆的话,陈潇呼吸都有些加快,激动的有些坐不住,有些想要去开阔的地方跑两圈的冲动。 要是真如席云霆判断,风水术在这个世界大有可为!即使还是偏门,还是不能够直接帮助修行,可是却没有人再能忽视它的作用。世家维系的势力只占据小部分,修仙界当中还是以宗门为主的。 陈潇尽管激动的脸色有些发红,可是他不想在席云霆面前失态。他努力喝桌上的茶水,压下情绪的时候,突然有人转过屏风来到了他们的桌子前边。 那是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在前边的做指引状,很卑微的半弯着腰。走在后边的昂首挺胸,虽然没有到趾高气昂的地步,却是下巴冲人。前边那个貌似是个下人,而后边的穿着和气质,倒像是某个势力的管事。 那下人讨好的冲管事样貌的人说:“主管大人,就是这人。” 被称为主管的男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陈潇,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席云霆。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就是最近传得颇为火热的那位风水师?” 他对陈潇说话的语气跟眼神,很是傲慢。见他对潇弟态度轻慢,席云霆很是不悦。再不收敛,气势放开,目光锐利的盯在那主管的脸上。 这主管不过是一个筑基期修为,根本就抗不过金丹期的威势。立刻额角冒汗,膝盖发软。他内心又是吃惊又是懊恼,完全小看了这俩人。 主管很是能屈能伸,立刻行礼致歉:“二位仙师,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了。还请二位仙师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在下的过失。” 席云霆不悦,陈潇自然是站在大哥一边的。也没有给这位主管好脸,很冷淡的说:“这位道友起来吧。我正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风水师,不知道你前来是有何事?” 主管之前听闻了传言,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此前还想着先设个考验,让这人试试,奏效了再拿正事问他。现在见对方身边竟然有一个金丹期的仙师,之前那种挑剔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再不敢想。 他很直接的就把最终目的和盘托出,道:“我家主人最近有一事为难,想要请这位仙师化解。” 见是客户前来,陈潇到底还是拿出职业道德来,不那么冰冷了。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说:“贵主人有什么事情为难,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主管一咬牙,现在就算为了不得罪眼前的那位金丹期,也得请这位风水师给看看了。他就低声说:“这里说话不便,还请两位仙师随在下换一个地方。” 陈潇看向席云霆,征求他的意见。席云霆当然知道陈潇这段时间辛苦是为了什么,也就不会在关键时刻表示反对。潇弟肯以他的意见为悠闲,已经让他感到很满足了。 主管打发了那个带路的人,请陈潇二人去了三楼的雅间。这里的雅间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他们当中有一个金丹期修行者,要是有人靠近偷听立刻就能发现。所以主管就没在藏着掖着,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主管的主家姓胡,是新任的城主世家。这次他们世家运气好,在王朝更迭的时候站对了队。顺利跟着新王建功立业,打下了锦城后,被分封到这里做城主。主管的主人并不是城主,而是城主的儿子之一。老城主附庸新王很得看重。新王要委与重任,老城主就放弃城主之位,打算上王城为新王效命。 老城主要高升,问题就来了。他年轻结婚早,生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些儿子在老城主眼中个个都出类拔萃,让他一时为难,不知道该把城主之位交给哪一个好。 主管的主人是年龄最小,排位最末的一个。按照道理来讲,城主继承者不是年龄最大的那一个,就应该是最能干的那一个,怎么也轮不到他。 可是世家当中选继任者的条件并不是那么死板,也要按照天赋跟修为来看。既然是选做城主,那么当然是修为高,在位稳定为优先。 大儿子年龄虽然大,不过他即将突破元婴,一闭关就不知道什么年月出来。这种耽误局势稳定的,肯定不能要。二儿子性格老成实干,天赋却不如其他两个好,修为恐怕压不住。而小儿子天赋灵根是三人当中最佳,老城主偏心他,又觉得让他做了城主会耽误了他修行。所以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老城主的纠结,却让三个儿子急坏了。 第118章 胡家大儿子名叫胡青志,二儿子名叫胡青路,三儿子名叫胡青云。光从起的名字,就能知道老城主对儿子们是怀着什么样的期盼。 老城主的天赋虽然只是中等,却先是有了奇遇,立起了家族。而后又跟对了主家,顺势而起建成了世家。最后更后来居上,分封了锦城城主。 胡家是新贵,底蕴却还差一些。老城主一心期盼着家中能够出一位修为高的人来坐镇。而这三个儿子当中就数老三的天赋最好,自然对他寄予厚望。他总想着亲兄弟之间,无论大哥或者二哥做城主,负担去了管理家族和锦城的各种琐事。胡青云就只安安心心的修炼,不理俗物,一心成仙即可。待到他日后功成,提携两个哥哥,再助他们修行上一臂之力。不比两个哥哥跌跌撞撞,还不得其门要强? 然而老父亲的期盼,三个儿子知道却并不能认同。 大儿子胜在出生最早,得到的栽培最多。他也努力刻苦,终于到了要金丹期圆满,要突破元婴的时候。然而胡青志自己知道,他这一生仙途渺茫,受资质所限,能不能突破元婴还是一个未知数。除非像是老城主那样有什么奇遇,不然余生大部分时间就只能花费在闭关跟历练寻找机遇上。 胡青志习惯了过清高的日子,不希望剩下的人生在一次次挫败当中度过。所以当个城主坐拥一城,是他觉得不错的养老未来。 二儿子比不得老大受看重,享受的资源也最少。他在修行上天赋最差,卡在筑基期九层,突破不上金丹很长一段时间。他平日里老实实干,家族当中的事务都是他在处理。堪称得上是修仙版劳模,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别看他修为比不上老大,天赋比不上老。却掌握这胡家大部分的事物管理权,话语权并不比其他二人低。 胡青路对处理事务最为拿手,这也是他最为自信的地方。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城主之位应该落在他的头上,也自认为锦城只有在他的手上才能使得胡家壮大发展。 三儿子是五个孩子当中的老小,原本就受到偏宠。他的灵根天赋又是五个孩子当中最好的,老城主跟夫人两个没少私下里塞各种好东西给他。甚至家族花费了大代价换来了最合适的功法给他修炼。他的进境最快,现在已经超过了而老二胡青路,金丹初期的修为只比老大胡青志差几个小境界而已。 胡青云获得城主既不是为了享受,也不是有什么野心施展。而是他知道两个哥哥都有些妒忌他天赋高,仙途顺遂。无论是谁成了城主,都不会像之前承诺的那样,给他最好的资源。那还不如他自己当城主,直接享用全城资源来得便利。 老城主三个儿子都想要当城主,是陈潇在之前的几天暗地里搜集情报,席云霆帮他参谋分析出来的消息。所以,陈潇早就把最大的目标放在了这三个人的身上。做好了被其中之一找上来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老三的手下脑子最灵活,最快找到了陈潇。 陈潇虽然感到惊喜,面上却还是很沉得住气。刚才交谈当中,已经得知了对方姓洪,陈潇就缓缓地问:“洪主管所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今日前来洪主管代表谁的意志?” 这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所在,洪主管这次来请求,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胡青云?而胡青云本身又到底知不知道这么一回事?这都是问题。 洪主管语塞。 他只是因为听闻了锦城内的传闻,想着不管这个风水师有几分本事,他都要抢在其他两位少爷的人前笼络。原本先打算试探一番,真管事就禀告给胡青云。而没什么本事就丢开手不管,随便其他人怎么折腾。 所以,这次前来胡青云并不知情。而他也不能代表主人的意志行事。他这请求,完全说得上是越俎代庖,逾越了。 洪主管不用说话,只看他的神色陈潇就知道了。他了然地说:“此事,还是禀明了你家主人,确定了他的意思再说。下次洪主管再来,陈某一定扫榻以待。”说完,陈潇就直接端起了茶杯送客。 洪主管很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惭。他前倨后恭的样子全然出卖了之前的不诚心和挑剔。不仅自己失了颜面,也连带使得主人也在这二位面前印象大跌。 洪主管端正的施了一礼,肃然说:“这次是在下失礼了。敢问二位在何处居住,在下必定奉上正式拜帖,登门致歉。” 陈潇说了一处地址,洪主管想想知道了地方,对陈潇二人更加恭敬。再次施礼之后,洪主管告退。他出去之后,不仅乖觉的把陈潇刚才的消费跟开雅间的费用都结清了,甚至还又让店家给送上的名贵的茶水跟瓜果请陈潇二人品尝。 东西送来之后,陈潇没有动。只可惜的看了两眼就对席云霆说:“大哥,咱们回去吧。不用再出来了,就等着胡青云亲自上门。” 席云霆问:“怎么,潇弟不再等等其他人家?” 这些天他们做了好多调查,想要上进的人不少,有散修也有世家。这些都是潜在的客户,潇弟要是都能接下他们的单子,想来修为能增长不少。 陈潇笑了一下说:“我还不想搅合的太深。在外围做做风水就行了,没必要被拖下水。”接触的人多了,迟早要面临选择立场。最大的鱼已经钓了上来,那些小鱼小虾舍弃也就舍弃了。只选择其一也有好处,做完风水可以自在的当个吃瓜群众,老城主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而要是真的帮了这个帮那个,到最后要是不小心伤了碰了哪个,老城主不忍心责怪儿子,肯定会拿他这个貌似左右逢源的人出气,说不定还要把挑拨的名头按到他的脑袋上。 在风水史的历史上,一不小心卷入其中被牵连的倒霉蛋比比皆是。连混迹朝堂宫廷的都没能有个好下场,他这最大只接待过厅级人物的还是不去找死了。 回家等了两日,门房的下人就来禀告,有二人递了帖子求见。 陈潇跟席云霆互相看了一眼,陈潇拿过帖子一看,上边只写着洪主管的名讳。陈潇弯起唇角:“看来这胡青云还是有几分谨慎的。”肯谨慎就好,要是真要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陈潇还不一定能情愿为他做这一局。 席云霆对下人说:“请两位客人到正厅等候,说我们一会儿就到。” 第119章 这宅院的下人是原先为世家服务的,自然懂得各种规矩,甚至比起陈潇知道的更加周到的待客。胡青云并不知道内情,只看这宅院以及这下进退有度的下人们,就先对未曾蒙面的那个神秘的风水师高看了几分。 下人奉上灵茶请胡青云品尝,就规矩的退出了客厅。胡青云没有说话,和洪主管一人端着一杯品着灵茶的滋味。 半晌之后,茶盏空了一半,胡青云才悠长的吁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好茶。” 洪主管这才敢搭腔,轻声低语的来了一句:“这灵茶比城主府里的也不差什么。” 胡青云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可真是往自家脸上贴金呢,这何止是不差,根本就甩出一个境界去了。 对这个忠心耿耿,却急功近利,差点好心办了坏事的手下,胡青云没有什么好脸。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管中窥豹,就能看得出来此二人身家厚重,底蕴绵长。” 那天猛地听了洪主管的禀告,胡青云却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他暗中跟两个哥哥争夺城主之位,尽管知情人不少,可是毕竟不是摆在明面上。这主管却这样明目张胆的拉拢人手,让他两个哥哥知道,必定要起事端。在这种时候,谁先动,谁就落了下乘。 洪主管没得了主人的称赞,却换来一番敲打。要不是胡青云手下得用的就那么几个,洪主管说不定这次就要被撸到底。就是这会儿也是戴罪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挽回印象。 胡青云昨天一天都忙着消除隐患,重新又打探了一番那位风水师的消息。搜集到的讯息关于风水术的事情不少,这风水师个人的情况却寥寥无几。只知道一点,这风水师是一位从寒山城过来,效力过寒山城城主的。 消息传得太快太火,胡青云觉得有些蹊跷,却又不知道这个风水师是图谋什么。他这一日过来,就是抱着接触一下,看看能否结交的念头。不管怎么说,只是那人身边金丹期修行者,就值得他走这么一遭。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能多一个金丹期站在己方,他的胜算就要更高。 洪主管知道胡青云对他自作主张不满,为今之计只盼着那风水术真有奇效,他才能扭转局面。洪主管低眉顺眼的说:“小少爷高见,属下受教了。” 胡青云轻哼一声,劈头教训道:“你们这些老家仆,被眼前花团锦簇的景象给迷了眼,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飘飘然的就差上天了!要知道这修仙界之大,高人辈出,仙门世家众多,其中纠葛错综复杂。连我父亲都不敢轻言深浅,小心谨慎。那风水师什么身份背景都搞不清楚,你就敢胡乱的摆脸子给人看。也是那位仙师好性子,还给你留下一条小命!” 洪主管冷汗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这段时间因为地位骤然变高,底下的人确实有些轻狂。就连他也是,要不是被小少爷点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心态转变会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小少爷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属下保证,再不敢犯。” 见洪主管是真的知错,胡青云才叹了一口气:“你是我身边的老人,我不希望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惹祸上身,给家里招灾。这一次,可要记得好好的跟对方赔罪!” 洪主管严肃认真的道:“是。” 胡青云慢慢的饮着剩下的半盏茶,突然他神情微动,灵敏的听觉听到一个轻巧的足音传来。这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走出一样的距离,一样的轻重。可见性格是个沉稳坚定,不易动摇的人。这样的人做事也喜欢按照自己的规矩,不会轻易为外物改变。胡青云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只这个足音,就能判断这应当是一个值得往来的人。 随后他又皱起眉,洪主管当初跟他说对方可是两个人,难道这次会面只出席了一位。就是不知道是那位风水师,还是那位同样金丹期的道友了。 胡青云放下茶盏,在对方的足音快要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站起身。他一起来,洪主管也不坐了,也站起来。 足音的主人出现在门外,那是个看上去年纪十八、九就要成人的年轻人。他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浓眉杏眼,鼻子挺直,一张弓形的嘴唇即使抿着也含着一丝笑意。这张出乎他意料年轻的面孔让胡青云有些发愣,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 再向他身后望去,胡青云一下撞进一双透着冷意的双眼。这男子同样年轻俊美,仪态雍容,神情冷峻,一股威严的气势迎面而来。 俩人一个柔和,一个威严;一个含笑,一个冷峻;一个年少,一个年长。明明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分外和谐,说不出的融洽。 从视觉冲击当中回过神,胡青云才有些骇然的发现,他刚才竟然只听到了一个人的足音。那位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子行来,他却全然没有发现。他顿时明白这位就是那位金丹期修仙者,修为和身法竟然全然在他之上! 这让胡青云对俩人兴趣大起,想要结交的念头更深了。 年轻一些的那位声音清越的说:“客人到来,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胡青云笑了一声:“哪里,贸然打搅的是我们,才应该请二位原谅。” 胡青云朝洪主管看了一眼,他立刻上前为双方做了介绍:“陈师傅,席仙师,这位是我家小少爷胡青云。” 胡青云当即行了一个平礼,对俩人说道:“二位道友,今日冒昧上门,是为我这不懂事的家仆道歉。他行事无状,冒犯了陈师傅,还请你原谅。”然后他示意洪主管,又郑重其事的行礼致歉。 胡青云看着俩人惊讶,陈潇跟席云霆看到胡青云也很吃惊。胡青云也很年轻,样子只比陈潇大个四五岁的样子。他这样的面貌说明,他筑基的时候年纪很轻,想来灵根天赋不错的说法并不是虚言。 而且他身上丝毫没有世家子弟那种傲气,很是平易近人。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道歉,更是让人多增了几分好感。 陈潇眨眨眼,抬了抬手:“洪主管请起,我不再怪你便是了。”这意思是说现在不为那点事生气,而之前确实是计较的。 洪主管听了差点忍不住抬手抹汗,小少爷说得对,他确实应该谨言慎行。没想到随便得罪个人,差点就被记仇了。 第120章 分宾主落座,下人重新奉上新茶,胡青云切入话题。他说:“不知二位仙乡何处?因何前来锦城?” 陈潇还是第一次跟修行者聊天的时候被问到家乡在哪里。不得不的说这是侧面打听背景的极好手段,还不怎么惹人反感。 陈潇笑笑说:“我出身在据此千里之遥的岱国,是一介散修,这次是在游历途中路过锦城。打算在贵国盘桓一段时间,等度过寒冬再继续上路。” 胡青云点了下头:“原来陈师傅来自岱国,据闻岱国多山地树木,盛产各种名贵树木。陈师傅散修出身就行此万里之游,真是让人敬佩。”然后他又转向席云霆,很亲切的笑着,“这位席仙师也是岱国之人?” 席云霆自然是不会让陈潇主持的场面冷掉,他淡淡地说:“敝人来自其他天境,历练当中和潇弟相遇,后结伴同游。” 他这话虽然是说了,然而什么消息也没有透露。胡青云也不恼,只很有风度的称赞席云霆的风采气度。心里却暗中猜测,席云霆的出身必定不低。陈潇是散修还同样来自一个凡人国度,不太可能有什么深厚背景。那么能够随手拿出上等灵茶来日用的,肯定就是这位神秘的席仙师了。 胡青云见好就收,对方不愿意透露太多自身的消息,他要是过分打听,只会惹来反感。胡青云正色说:“今日上门除了致歉之外,也是想要知道请陈师傅出手,这风水术如何施展?” 说到本行,陈潇也面带严肃:“这要看事主所求何事,才能有针对性的布置。” 胡青云迟疑了一下,随后一想洪主管把消息都已经透露的差不多,他再遮遮掩掩的在这俩人跟前也是没有意义。他就说:“我父亲即将离任锦城城主之位,属意的继任者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我很想知道如何做才能对我最为有利。” 胡青云这话说的很聪明,他没有直接说他想要当城主。并且他虽然现在想夺得城主之位,不过如果得不到,能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也能接受。 陈潇不是没有见过胡青云这类的客户。对风水师一知半解,总以为用个风水结果就是万能。陈潇说:“胡公子问陈某此事,恐怕找错了人。你应该找个智谋为你出谋划策。我只是一个风水师,能做到的也只是按照事主的要求进行风水布局。风水之术毕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要是事主没有心思,也毫无行动,就算是布置了风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胡青云刚听到陈潇这么说,内心还有些失望。随后转念一想,陈潇也算是对他说了实话。风水术虽然有些奇效,却也要看人的意志跟行动。风水术并不是许愿,空有目标而无没有行动,天上也不会掉下馅饼。 失望过后,胡青云倒是对风水术有了那么一点信心。真要是让人许个愿望,就可以直接坐等实现,那恐怕不是什么术数,而是投机取巧的歪门邪道了。 胡青云笑了一下,说:“原来是我理解差了。那么敢问陈师傅,我要是想要更进一步,成为锦城新主,风水术能否助我?” 陈潇说:“风水术当中有一分类名为催官显贵,或许能够帮到胡公子。” 胡青云就说:“那就请陈师傅为我行这催官显贵。不知道陈师傅需要多少报酬?” 陈潇淡淡一笑,说:“风水师为人做风水,提供的是风水方案,如何布置成局还要事主配合。或者调度手下,或者寻找所要物品。这报酬一事,还要看事主是否觉得值得付出了。” 陈潇没明说,胡青云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请风水师做风水要付出的酬劳恐怕价值不菲。胡青云很沉稳的点头说:“还请陈师傅安心,在下还是有不少身家的。” 他毕竟是城主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笔钱都拿不出来。不说有效没有效,就是结交这两个人都很值得投资了。 陈潇说:“如何布置风水,还要看胡公子生辰以及灵根属性,布置的地点最好是胡公子所属的房屋。最好是住宅的书房或者是卧室。” 第一步走出去,剩下的也就不算什么。胡青云很利索的告知了陈潇需要的信息,还顺带把家中其他的人尤其重点是他两个哥哥的天赋灵根也都告诉给陈潇。他是上品水木双灵根,胡青志则是中品五灵根,胡青路最差是三灵根,中品。 单从灵根上来看,都会觉得胡青云不专注在修炼上就是在浪费他的天赋。不过胡青云现在志不在此,陈潇也唯有按照事主的要求来做。 陈潇细细记下之后,又对他说:“如果可以,近期安排我进入你的住处看一看。只有知道了实际方位才可以测算出哪个位置相合。还有,到时候会需要一样器物,也要专门去寻找。” 他有罗盘测算的新星位在手,按照相应的星位找到安置风水器物的位置还算是比较容易的。现在的难点,则在风水法器上。 胡青云为难的皱了一下眉,最后才说:“好,此事我会安排,到时候请我这位家仆前来传递消息。” 说完这件事,胡青云就带着洪主管告辞而去。他需要提前安排才能把人领回去,这么突然的带一个风水师和金丹期的人回家,也太挑动两个哥哥的敏感神经。 送走俩人,陈潇放松了一些。他自在的瘫坐在椅子上,旁边席云霆看他懒散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板正的坐姿。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照着他学。 陈潇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称赞道:“大哥带来的茶真是太好喝了。比之前在寒山城酒楼和韩元春城主宴席上喝的都要好。” 席云霆抿唇微笑了一下,说:“这灵茶采自重玄后山峰顶,每隔十年那片茶树才能采摘一回。这些灵茶采摘之后,都是我亲手炒制。你若是喜欢,下一次我再多做些送你。” 陈潇惊讶的看了席云霆一眼,咽下口中的茶水。他坐起身,赶忙问:“原来这茶竟然是大哥亲手所做?早知道,我就不让下边的人用来在待客的时候撑门面了!”陈潇顿时懊恼不已,席云霆亲手制作的灵茶多珍贵啊!他留着自己喝就好了。 席云霆也太实在了。他问对方有没有好东西来提升格调,在胡青云跟前增加筹码,对方就直接掏出来这些茶叶给他。 席云霆笑了一下说:“用来撑门面,此灵茶才是最好。灵气充沛,非是小天境的灵茶能够比拟的。” 更别说席云霆亲手所制作的灵茶,在重玄内也是很有名的珍品。每次做了也只有师长跟掌事院的几位掌事跟长老才能分到一些。 陈潇跳起来,说:“撑门面可以再想办法,大哥的茶可不能这么浪费。”说完,他就匆匆的奔着茶水房去了,竟是小气的要把茶叶都收回来。 席云霆好笑,也不得不起身跟着他往茶水房走去。 茶水房和大厨房都在一个院子里,见到陈潇过来,在这边干活的下人纷纷行礼。这位主人可是他们如今的衣食父母,要是没有席云霆把这宅院租下来,他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饭吃。 陈潇脚下飞快,就冲进了茶水房。却没想到,童诺诺跟唐汝正在这里。他俩人一个抱着茶壶正在喝水,一个则拿着茶叶往盒子里边塞。 “你俩怎么在这里?”陈潇眼明手快,扑过去按住童诺诺的手,“你这是干嘛呢?” 童诺诺无辜的看着他说:“阿肉说这个茶水好喝。我们这些日子天天在外边跑,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我就想着既然她喜欢喝这个茶,就带上一些,渴了的时候也好泡来解渴。怎么?这放在茶水房里的茶叶不能拿走?” 陈潇跟席云霆忙,童诺诺被唐汝当成帮着算账的帮手也是跑来跑去不见人影。实际上来讲,他们两个一边要出手东西,还要到处去打探那个杳无音信的邪修。吃不好喝不好,每天早出晚归,比陈潇跟席云霆辛苦多了。想要从住处带点茶叶泡水喝这样合理的需求,陈潇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不。 只能怪自己晚来一步。 陈潇不舍的收回手,不死心的问:“这茶叶不太多,我再帮你们另外买一些,顺带再添些点心吧。” 童诺诺圆脸上露出带着暖意的笑容,很感动的说:“不用啦,有这点茶叶就够了。” 陈潇正在这边郁闷,偏偏那边唐汝还在说:“这茶水喝着不仅好喝,里边蕴含的灵气也多,多少能补充些消耗。比市面上卖的要好多啦,也不知道是哪里产的。” 陈潇勉强笑了一下,能不好嘛,那可是产自罗辰大天境重玄后山。他有气无力的说:“这茶叶是大天境来的,自然是难得一见。” 第121章 茶叶被童诺诺装进了机关盒,陈潇也就死了心。转而问起:“那邪修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随后他又有点歉然,“我这边也是正忙,没办法去帮你们。” 唐汝喝完茶水,正在吃点心,闻言使劲咀嚼了两口咽下去说:“无事。有诺诺跟我一块就行,多谢你的好意。”她抬了抬下巴说,“那茶叶谢谢了。待到大伙都有空,我也用拿手的答谢你。” 唐汝是灵植师,自然品得出来这茶叶价值不菲。不光自己用来补充消耗好用,拿来当敲门砖撬开一些人的口,也好使的很。陈潇没阻拦,就让她记下了人情。 陈潇笑了一下:“那可就说好了,改日一定让我尝尝。” 唐汝自信满满:“保管你满口生香,尝了之后还想第二回。” 唐汝这么自信,让陈潇好奇了起来。只可惜这会儿她没时间,只休息了一会儿唐汝就跟童诺诺再次出门。多次空手而归,俩人现在也学聪明了。他们伪装成到处倒卖的掮客,手中握着一大笔白灵果也很像那么一回事。如今还真让他们摸到了门路,正在跟对方接触。 知道他们的进展顺利,席云霆就做主把他们那份白灵果也交给唐汝。这么大批量的数目转手,足够唐汝跟童诺诺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座上宾了。 转天,胡青云请洪主管亲自来邀请他们入府一叙。 洪主管在前方指引,带着二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进入。一边带路洪主管还一边道歉:“实在是怠慢二位,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是不得已为之。让二位受委屈了。” 陈潇没觉得怎么样,不过似乎为了低调不走正门而已。他正好也不想引起麻烦,胡青云的谨慎很符合陈潇的心意。 这城主府虽然受到了战乱的影响,却已经重新修葺过。只不过可能时间太赶,能看得出来有的建筑是新,有的建筑是旧。 锦城的城主府当然没有寒山城的气派庄重,却也是占地挺大,纵横很广。一砖一瓦都是精心雕琢,匠心独到。 这国家的建筑风格跟寒山城很相像,也是偏往古拙大气的修仙风格。不过一时一地风格不同,到底有些微妙的差异,更彰显本地的风俗。 比起寒山城城主府内相隔不远就有一练武场,锦城城主府内有园林池塘,横跨水面上甚至还有一座凉亭,很是风雅。 胡青云的住处就在附近,穿过水面上曲曲折折的小桥,就到了。 陈潇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个院落全都是新的。老城主心疼幼子,不仅新屋子修的精致,内部的地方还很大。无论他是静坐修行,还是修炼身法,足不出户就能满足。 陈潇扫了一圈,这地方好归好,却跟个无形的囚笼一样,也怪不得胡青云内心压抑,想要自己翻身当城主做主。 看到陈潇摇头,席云霆低声问:“怎么了?” 陈潇看了看前边的洪主管,凑到席云霆的耳边说的一句:“格局不好。” 他凑的太近,气息都吹拂到了席云霆的耳朵上。以前席云霆没有觉得自己的耳朵有多敏感,这会儿却感觉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为了掩饰这有些羞耻的变化,席云霆身上的气势更冷,神情也更加严肃。 他这模样,让胡青云见了还以为他对进入城主府的方式感到不满。他一边道歉,一边说:“最近两天也不知道两个哥哥听闻了什么,盯得我有些紧。万不得已才以这样的方式请二位过来,等到以后有朝一日,我一定大开城主府正门,亲自迎二位进来。” 大开城主府的门迎接那必须是以主人的身份才可以,胡青云这既是暗示又是许诺。一旦他成了城主,必定会报答。 陈潇并不接他的话茬。他现在不像前世那样,为事主做风水先是为了活命,后又是为了能够给师父留下足够的养老资金。如今更多的是为了钻研风水,发展风水。对他来说,财富是其次,元气才是首要。这让陈潇态度更加不为外物所动。 陈潇淡然的说:“胡公子言重了,还是让我先看看这出院落吧。” 胡青云也很干脆,他就带着陈潇跟席云霆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 陈潇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毛。 老城主也是太疼爱儿子,为着夏天能凉快些,就选了这块地方重新盖了新院落。伺候胡青云的下人不少,再加上胡青云自己培养的手下,都跟着他一块住在这里。整个院落外边看虽然是个很规整的形状,内里却为了留出几块练武场,隔着一道又一道墙,分割成大小不一样的方块。整个格局可以说是又乱又杂,没有什么章法。 看完了院落,陈潇又去胡青云的起居跟卧室看。他默默的站在屋子当中,取出罗盘测算房屋的方位。房屋的方位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屋里陈设简单也好调整。 他按照胡青云的灵根属性开始测算。全新的星位,要依靠罗盘的指引,平日舍不得使用的元气大量的耗费。偏又是比以前单独的五行更加复杂的灵根天赋,算起来困难翻倍。 很快陈潇就专注的再一次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全然遗忘了周围的一切。他手臂微抬,不断的在屋子里边来回的走动。 要是童诺诺跟着,一下就能回想起当初扦穴之前,陈潇也是这样专注在个人的思想当中,脚下不断的走来走去。 在场的只有胡青云主仆二人,还有席云霆。他们三个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并不敢打搅。 陈潇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完全不搭理旁边的人。渐渐的他的神情越发的严峻,明明外边的天气冷得寒风萧瑟,鬓角和额头却渐渐渗出了汗珠。 席云霆在一旁简直感同身受,好似能够体会到陈潇现在有多么的劳神辛苦。他看得胸口揪痛,却只能默默忍耐。潇弟这就好比修行,唯有依靠自身,别人帮不上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让人觉得度日如年。场中沉默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洪主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席云霆却扫过去一眼,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胡青云见状,刚忙歉然的笑了一下,冲洪主管摇了摇头。 陈潇的步伐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坚定,最后他走到一处方位,站立不动了。原本带着血色的脸颊这会儿变得苍白,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洇湿了雪白的领口。 眨了眨眼,陈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下一直举着的手臂。一直紧绷着神经,脑子都有些发木,过度消耗精神,让他有些眩晕。 席云霆立刻上前,半拥半抱。他扭头对愣在一旁的胡青云说:“劳烦,准备个房间,让我潇弟歇息片刻。” 胡青云这才回过神来,忙指挥洪主管去办。 不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了一个客房,席云霆扶着陈潇过去,让他坐下。 胡青云这会儿不用席云霆叮嘱,就让院落里边的小厨房端了一碗滋补的汤过来。“陈师傅,辛苦了。请用些汤。这汤是专门滋养安神的,对精神力消耗最是管用。” 陈潇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唇:“我实力不济,让胡公子见笑了。”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刚才陈潇在干什么,可是他付出的精神损耗却是实实在在的。胡青云诚恳的说:“不敢。陈师傅是为了我的事情劳神,感激还来不及。” 席云霆眉心轻蹙,盯着陈潇把这碗汤慢慢喝了进去。要不是因为胡青云是此地的主人,他都想要把这个呱噪的家伙给丢出去。 席云霆轻声地问:“潇弟,要不要躺一躺?” 陈潇休息了一下,又喝了汤已经感觉好了很多。他赶忙摇头说:“不用,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真要躺下他就成笑话了。这也太没用了,只是为算个方位就不行了。幸亏有罗盘的指引,要不然那么多的星位一一的对照,他自己就算是花费上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够完成。就是之前积攒的元气消耗了不少,让他有些心疼。 看来这些星位还是要全都记下,今后自己测算才算合适。 旁边胡青云问陈潇道:“陈师傅,你刚才……那样一番,得出什么结论吗?” 陈潇笑了下,说:“胡公子不要心急。内宅看完了,还需要看看外宅。” 胡青云道:“还要看哪里?”他有些困惑,当初这位可是说只看看书房和卧室就可以。 陈潇沉稳的点了下头说:“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复杂。为保险起见,最好去房屋的周围看看是否有什么妨碍。” 胡青云想了想,就带着陈潇跟席云霆出了院落大门,绕着院落看了起来。绕到另外一个方向,这边有几个棵树一条小径。几个人刚刚踏上小径,就见一人从那边走过来。 胡青云面上不动,对面的人看到他们很诧异的走过来,问道:“小弟,怎么没听闻今天你有客人来拜访?” 第122章 “是在历练时认识的两位道友,不敢打搅大哥清修。”胡青云淡淡的说。 胡青志笑了笑,眼睛在陈潇身上一扫,然后视线在席云霆身上一顿。片刻后他说:“既然如此,小弟就带着二位在城主府内好好转转吧。”然后他又用教训的口吻对胡青云说,“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不要总是把心思放在闲事上,多勤修苦练,千万别辜负了父亲才是。” 丢下这么一句意味深远的话,胡青志冲俩人颔首为礼,越过几人走了。 胡青志的话,无论是意有所指,还是故意在陈潇二人教训他。都让胡青云被气到,脸色都不好。胡青云阴沉着脸,转过来面对陈潇二人时才好转一些。他问:“陈师傅还有什么地方要看吗?” 陈潇说:“在下已经查看完毕,可以给胡公子一个方案了。” “这样快?”胡青云先是一惊,然后就是一喜,“陈师傅快说。” 胡青云的住处内部分隔的墙体要推掉,重建成有出有入,大院子套小院子的格局。而房屋外边的池塘跟这条林中的小径也有些妨碍。这条小路好说,改一下路线就好。那池塘却有些麻烦。房屋不能搬走,正对池塘的院门位置就需要加一道影壁。而池塘和院门之间也不能空荡荡,最好能够移植一些草木形成阻挡之势。 内外的痹症,以及解决方案说完。陈潇就静静的看着胡青云,等着他做决定。胡青云眉毛皱了皱,洪主管低声说:“小少爷,都这种时候了。犹豫不得。” 胡青云慢慢点头:“好,这一切我会照办。”大不了就让其他人以为他是任性,想要折腾好了。反正父亲又不会在乎他拆掉几座墙,添点花草树木,改掉小径的位置。 几个人重返屋内,陈潇指点出他测算出来的方位,说:“此方位能助你,只不过合适的风水法器并不易得,还需要再去寻访。” 胡青云问:“哪一种才是合适的风水法器?” 陈潇不假思索的说:“龙神座。到时候你在这个地方摆一张书桌,龙神座放在左上角。此风水法器可压小人,化凶煞。对有地位的人起到增强权运的作用,以胡公子的身份来讲,使用效用更强。” 在古玩街的工作,让陈潇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各种神兽传说,而神龙就是其一。普通动物入道修行是妖修,而凶兽天生天养,大成之日就成了神兽。各种神兽器物虽然只是作为摆件,机缘巧合下也能够自身产生气场,变成法器。 收集龙神座对胡青云来说并不是很难,不过到时候就需要陈潇来判断哪一个才能够作为风水法器来用了。 刚开始他们还挺乐观,觉得这事不难。然而等到胡青云把屋内屋外的改造都完成了,合适的龙神座也没有找到。 这一日胡青云又约了陈潇和席云霆在酒楼雅间见面,让陈潇看了一堆龙神座摆件。一条昂首挺胸的神龙摇头摆尾,底下连接一底座。这就是最基本的龙神座了。因创作者的技艺,这些龙神座姿态各不相同,有的握珠,有的戏珠,也有的点缀祥云朵朵。 陈潇一叹,说:“这些还是不行。” 胡青云露出失望的神情,洪主管说:“一定要是法器吗?实在不行就请炼器师打造一个。” 陈潇摇头道:“风水法器是由气场开光的器物,并不是一般意义的法器。这些龙神座都有成为风水法器的潜力,只需要长久浸染气场,或者请人开光。风水术乃是绝学,开光之法我也无能为力。胡公子就只能去找流传下来,自发形成气场的龙神座了。” 胡青云抹了一下脸,点头说:“我明白了,这些龙神座还不够古老。我会想办法再去找一些古老的,最好是仙人古玩类。” 这个思路正确,陈潇点头,说:“普通人使用这些龙神座足够,而修仙者只有具有气场的风水法器才能够起效。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龙神座,就只能自己打造梅花钱,带在身上。等到梅花钱浸染了胡公子的气场,再把它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只不过这个方法太花费时间,并且效果没有龙神座来的强。” 胡青云当然想要效果最好的,并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也不再耽搁,带着洪主管直接就走,而剩下的那些没用了的龙神座就直接丢在雅间当中。陈潇就把这堆白捡的龙神座扫到了储物盒里,留着以后待用。 紧迫的时间感和胡青云的焦躁,让陈潇也受到了影响。他可不想因为没有合适的龙神座而失败,搞砸了胡青云的这一单。 陈潇就决定去锦城的文化街,看看能不能碰到。这文化街条街上有各种笔墨纸砚,书记字画,古玩摆设。虽然不如踏雪寻仙阁所在的古玩街集中,却也氛围浓厚,来往不少淘宝的古玩玩家。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不由让陈潇回忆起了当初还在岱国当伙计的时候。席云霆看了看走在身边的潇弟,也是眼神柔和,当时谁能想到两个人会这样结伴而行呢。 这条文化街上的店铺其实已经被胡青云都搜刮过,陈潇一家家看过去,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站在一家店面装潢高档的古玩店中,陈潇忽然感觉到脚边有风轻轻扫过。这让他有些惊讶,这可是在是室内,怎么会有风?除非是气场碰撞,带起了气流。 有大哥在身边,除非是出窍期修为能够引起这样的反应,也就只有本身蕴含气场的法器了。 想到这里,陈潇心中一动。猛然回过头去,侧后方店铺门口,伙计正在接待两个刚刚进来的客人。走在前边的男人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他文质彬彬,气质儒雅,穿着一身栗色长袍,腰间一条素色腰带。那质地是只有修仙者才会买得起,用得起的料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体强壮,气势彪悍,目光锐利,煞气腾腾的三十多岁汉子。 那一刹那,陈潇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既视感。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的熟悉,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最后他猛然意识到,这俩人的样子和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他跟杜荣冒用世家子弟,扮作主仆二人外出游历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是假扮,而这一会儿却是遇到了真正的世家子弟出行。 陈潇目光专注的盯着门口二人,立刻引来那汉子的注意。他目光凶戾的扫过来,席云霆不客气的用气势压回去,惊得对方顿时不敢放肆,收敛起了戾气。那人在年轻那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年轻人惊讶的望过来。陈潇只得向着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是招呼。 那年轻人踌躇了一下,才带着身后明显是护卫的人走了过来。他行了一个平礼道:“没想到刚到锦城,就巧遇两位,实在是一桩幸事。在下沈雁行,这是我的护卫周正。还未请教,两位如何称呼?”陈潇笑笑,告知了对方姓名,又介绍了身旁的席云霆。 沈雁行很客气地说:“原来是陈仙师和席仙师。” 被称呼为仙师,陈潇还觉得挺新奇的。距离的近了,对方身上的气场越发的清晰,时不时的跟席云霆强大的气场碰撞激荡起鲜明的涟漪。 陈潇已经看到那是沈雁行腰下悬挂的一枚洁白无瑕的玉佩。他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块蟠龙玉佩。不过这玉佩花样在这里不叫蟠龙,而是叫做神龙兽玉佩! 陈潇顿时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找到龙神座,却出现神龙兽玉佩。 他道:“沈公子,你身上这块玉佩,应该是一件古物吧?当真是白玉无瑕呢,这雕工也精巧,颇有古风。定然是出自大师之手……” 席云霆在一旁跟不认识了一样看着陈潇。陈潇从古玩店学的东西不是盖的,天花乱坠,不带重样的把玉佩给夸赞了一番。 沈雁行被夸的脸带红光,眉开眼笑。他是一个玉器古玩爱好者,难得遇上一个对玉石这样了解的,顿时引为知己。他很痛快的把身上的玉佩解下来,请陈潇品鉴。 据沈雁行所说,这枚玉佩存世有上千年之久,取用的是玉籽料。玉佩触手生温,图案雕工精湛,龙兽栩栩如生。他获得之后时常把玩,冬暖夏凉,是块顶好的玉佩。 陈潇仔细端详着神龙兽玉佩。这玉佩已经自成气场,非常的稳定,已经可以说是风水法器。 沈雁行还要在锦城待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居住在修行者的客店当中,而是在锦城最大的一家客栈包了一个院子。他邀请陈潇日后有时间去都城做客,他家中还有更多的珍贵藏品。 分别之后,陈潇有些高兴的说:“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可以替代的法器。只要制造一个架子,摆放到正确的位置,风水局就可以形成了。” 席云霆这才明白潇弟为何态度那般热情,心情顿时没有刚才那般沉重黑暗了。他微笑说:“我还当是潇弟很喜欢玉石。” 陈潇说:“也就是一般喜欢。现在咱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胡青云去,让他想办法从沈雁行那里把玉佩买来。” 那沈雁行收藏了不少玉石,这玉佩他带在身上肯定是很喜爱的。如何让对方割爱,就要看胡青云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第123章 把消息传给胡青云后过了几天,他邀请陈潇再一次去城主府。到了之后,陈潇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沈雁行跟他的护卫竟然也在! 沈雁行换了一身衣物,更显名贵。他和那天全然不一样。那天还像是个单纯爱好玉石古玩的纯粹青年。今日却完全沉淀了气质,更像是一个复杂世家心有城府的子弟。 沈雁行沉稳的笑着说:“听青云说起,才知道陈师傅竟然是风水师。得知陈师傅要来,就厚颜请青云让我见识下风水术。多有打搅,陈师傅勿怪。” 陈潇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席云霆却眉心微皱,随后又很快松开。 陈潇说:“沈公子对风水术感兴趣,是在下的荣幸,怎会怪罪。” 客套了两句之后,胡青云就把一个摆件拿了过来。这玉佩是没办法直接摆放的,胡青云就让人用金丝镶嵌玉石制作成了一个金镶玉摆件。 胡青云问:“陈师傅,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潇点了下头,接到手中说:“可以。” 然后屋中的人就看着他把摆件按放在了书桌的左上角。然后他叮嘱道:“这摆件就放在这里不要动。平日打扫挪动之后,也要尽快归位。” 有这件风水法器镇场,院落当中很快就会形成气场。以气场来养风水法器,然后风水法器又反哺气场,形成互助。这就是采用风水法器的好处,普通的风水摆件效用短暂,还需要不断的更换。 这就完事了?胡青云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就这样平平常常。 他隐晦的看了沈雁行一眼。让这位来他也是逼不得已,要不道出用途,沈雁行无论他怎么加价都不肯转让玉佩。结果对方得寸进尺,对方并不畏惧他锦城城主之子的身份,胡青云怕节外生枝,不得不得同意他来。 沈雁行在场,胡青云不好直接问,就含糊的说:“沈师傅,这风水术什么时候能够起效?” 陈潇说:“稍安勿躁,等气场汇聚需要一定的时间。早则三五日,慢则三五月,就会起效。” 洪主管有些急:“陈师傅,三五个月就晚了啊!” “什么就晚了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屋内的人除了席云霆之外,都有些吃惊。 胡青云更是赶忙迎了出去:“父亲,您怎么来了?” 老城主的声音说道:“这几日你进进出出的干什么?不好好修炼?你大哥可是跟我说总见你跟身份不明的人来往。这局势还没有彻底的安稳下来,不要跟底细不明的人太过亲近。怎么?你还不高兴?为父也是关心你。” 胡青云无奈地说:“大哥想的也太多了。儿子历练的太少,叫来几个道友,也是为了交流经验。” 老城主嗯了一声说:“你二哥的埋怨别往心里去。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怎么舒坦怎么来。这点花费就不用走公账了,为父帮你垫。” 胡青云底气不太足的说:“让父亲费心了。” 父子交流完毕,老城主想要见见小儿子的朋友。结果进来之后看清楚人,脸色顿时变了。 他疾步走到沈雁行跟前,行了一个礼:“不知四王子在这里,老朽怠慢了。” 陈潇为这变化吃惊的瞪圆眼睛,席云霆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沈雁行竟然是新王的儿子。这一峰回路转的发展,直接引发了连锁反应。老城主还真以为胡青云跟沈雁行是朋友。他的小儿子要是能跟王室下一代加强关系,就算是没有继承权的四王子,也能起到一定的助力。 既然要跟王子来往,小儿子的身份就不能太低。过了几天老城主终于做出了决定,让胡青云成了锦城的新城主,随他一起前往都城,而锦城则由胡青路代行城主之职责。老大胡青志最为不满,却无可奈何。还好老城主给了他不少城中产业,无论是将来用来修炼还是享受都够他使用。 风水局完成之后,陈潇收获了大量的气运,虽然比不上寒山城韩家给的,却也是十分丰厚了。不仅完全弥补了之前画符,使用罗盘消耗掉的,还充盈了不少。足够让陈潇过上一气画两张元气引雷符,用一张扔一张的土豪生活。 这让陈潇最近心情很好,连胡青云一次次表示觉得很不可思议,也不厌其烦。只因这一次并不是纯粹的风水效果,胡青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关键时刻来了一个贵人。 陈潇丝毫不心虚的收下了胡青云给的大笔报酬。毕竟没有他的指引,胡青云就遇不到沈雁行。 沈雁行最近频频登门造访,惹得席云霆冷着脸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是为讨教风水上门,席云霆知道陈潇有多么渴望更多的人了解风水,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沈雁行赶出门外。 而沈雁行越对风水了解,就越发为之着迷。这一天甚至提出要拜陈潇为师,正式学习风水术。 “你要拜师?”陈潇惊讶的看着一本正经跪坐行礼的沈雁行,“为什么?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没有必要拜师。” 沈雁行却说:“修仙界当中学习对方传承,就是恩师。我沈家的家规如此,学艺必定要拜师。所以,请收我为徒吧。” 陈潇不解的看着他说:“你可是以为王子,想要学习术数,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多。没有必要选择我这样没名望,修为还低微的人为师。” 沈雁行苦笑了一声:“因为那些术数都不适合我,只有风水术才是我能研习的。修行者的名牒是父王利用权力为我办理,是个没有天赋灵根的普通人。”他垂下头,不愿去看对方同情的目光,“父亲的孩子当中,唯有我一个没有灵根。王宫内私底下都说我名不符实,不配身为王子。其他的兄弟如今都分封了亲王,只有我没有爵位……” 第124章 这次新朝建立,沈雁行虽然没有冲锋陷阵在第一线,却也在后方殚精极虑的出谋划策。可是当附庸越来越多,连这样充作幕僚的身份也被有修为的修仙者取代。 平定之后新王论功行赏,他的兄弟都分封了名号和封地,只有他因为没有修为被留在王宫当中。没有修为就没有未来,他连像兄弟们那样据守一方,培养自己的势力的机会也没有。世人都以为是新王最疼爱他,却不知道沈雁行等于是被变相放弃,每日只混吃等死而已。 沈雁行消沉过,最后想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没有必要为此丧失信心。他认真的过起了执绔生活,甚至培养了收集古玩玉器的爱好。只要不对王室造成影响,沈雁行做什么都没有人管。与其说沈雁行这次是游历,不如说他是活得压抑,出来散心。 叙说了过往,沈雁行言辞恳切地说:“我并不想如此荒废一生。原本想要钻研一门学问,著书立作。史上留名,也好不旺来世间一次。此前古玩玉器是我所选,后来见识了风水术更觉倾心。”顿了顿,沈雁行脸上显出请求的神色,“还请陈师傅不嫌弃我愚钝,传授我风水之术。”风水术尽管是辅助之道,却可以跟修仙界有所关联。沈雁行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求仙问道不成,退而求其次也能满足。 陈潇为难的说:“我修习风水术也不过短短数年,自己都没有参悟透,又如何能做你的师父。” 他的话,让沈雁行难掩失望。沈雁行涵养很好,他不愿意失态,只努力说服道:“达者为师,陈师傅此时所具有的学识已足够做我的师父了。在下知道,没有灵根天赋是我的缺憾,不能传承风水的道统。只能跟随陈师傅鞍前马后,学到一些皮毛,在下就心满意足。” 沈雁行黯淡的目光当中隐含期盼和恳请,让陈潇不由想起也曾认为普通人没有出路,最后却还是凭借风水术另辟蹊径找到了一条修仙之道。 沈雁行跟他没有什么差别,所欠缺的也只是一个罗盘代替了灵根。这让陈潇动了恻隐之心。有的时候,一个念头的变动,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陈潇思考之后,缓缓说道:“你如此诚心,再拒绝倒显得我太不近人情。然而我此时的学识还差很多,真收下你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让你出师。” 沈雁行见他有所松动,大喜道:“陈师傅太谦虚了。您凭风水一道,迟早能证得大道,渡劫成仙。在下不求出师,只求能在门下学习的机会。” 陈潇淡淡一笑:“接你吉言了。不过我这会儿才只是炼体期,你身为王子,投入我门下对你的名声不好听。不如这样,暂时我先教着你,等到我修为更高,再正式让你入门。不用叫我师父,你就称呼一声老师吧。” 沈雁行欣喜不已,立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弟子礼:“弟子见过老师。” 事发突然,陈潇也没有什么能教他的。就让沈雁行先回去,五天后再来。 等沈雁行走了,陈潇长吁一口气,仰在座椅上。不一会儿,席云霆来到他的院子。 “潇弟,我听闻你收了沈雁行做弟子,真有此事?” 陈潇弹起来,请席云霆坐到一边说话。他点了下头:“沈雁行很诚心的想要跟我学习风水术。我既然成为了风水师,就不能让它再成为绝学,自然是要传承弟子,成立门派。只是我想着是以后有了更高的修为和名声,最起码要有大师的名望再来开宗立派。这会儿来做这种事,不过是让世人觉得我轻率狂妄。大哥,我这会儿就收学徒,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席云霆却说:“潇弟,你理解差了。开宗立派跟传承绝学并不关碍。”陈潇不解的看他,席云霆耐心的对他说,“修仙界散修众多,一人独传的师门占据绝大多数。这些人没有宗门,不也收徒传承?一个宗派,不能只依靠三五人。不仅要有声望,有可续的传承。更要有山门,有资产,有众多门徒。” 陈潇受教的说:“我明白了。” 席云霆说:“一个门派能否存世壮大,优秀的弟子才是关键。你既然有心创立门派,从此时开始准备并不算早。从现在就应该物色合适的人选,列为学徒储备了。” 陈潇松了口气,笑着说:“这样看来,大哥是赞成我收下沈雁行了?” 席云霆颔首肯定:“不错。而且收下沈雁行,对潇弟大有助益。” 陈潇有些惊奇,问:“有什么助益?” 席云霆道:“尽管他没有爵位,其身为王子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可提升风水师在庚生小天境当中的地位以及影响。要是将来沈雁行能学有所成,世家当中的普通人子弟会更多的考虑投入风水行当。风水师越多,潇弟的地位也就越稳。对创立门派越为有利。” 陈潇听了席云霆的话,茅塞顿开。以前他跟师父两个人就可以撑起一个门派,东煜派更是代代单传。所以陈潇想过要在这个世界创立风水门派,却想的很简单,以为跟前世一样收几个徒弟就行了。有了席云霆的指点,才明白在修仙界开宗立派的正确方式。 陈潇忍不住冲席云霆笑,说:“还好有大哥在身边,要不然我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别说创立宗门了,不被人当成野路子散修就算是好。大哥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席云霆目光格外柔和的看着他:“不敢当潇弟的良师,能作为益友帮的上忙,也算是尽了身为大哥的本分。” 席云霆看的陈潇竟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赧然,他摸了摸鼻子说:“我还以为大哥不喜欢沈雁行,会反对我收他做学生。” 每次沈雁行来,席云霆的脸色都很冷。陈潇又不是傻,当然能看得出来席云霆的不欢迎。前几回席云霆还陪着他待客,最近两天则到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境地。陈潇很困惑,找不出席云霆这么反感的因由。 而这次席云霆说起沈雁行,语气再没有了那种冷意。态度虽然谈不上喜欢,却也可以称得上是普普通通了。 席云霆很明显的顿了一下,才说:“并没有不喜,只是大哥生性如此,并擅应酬外人。沈雁行拜师之后,就是潇弟的首徒。我与潇弟兄弟相称,自然算作是师伯。作为师长我理当照应一二。” 陈潇有些恍然。之前沈雁行算是外人,而成了陈潇的徒弟之后可以算作是小辈,成了自己人。席云霆也就不再高冷,态度和气了。 要是这话让重玄的师侄们听到,指定要瞠目结舌。他们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可以说得上如春风般的暖意?在席云霆身边、跟他一块出来只能感受到瑟瑟生冷的寒意。不得不说这心,太偏啦! 前生碍于身体状况,陈潇收了徒弟,也没有认真的教过。这些徒弟拜他为师,也不过是因为对风水师好奇,或者是另外有所需要才会学习,并没有一个打算以此为职业为事业。 陈潇也并不在意这些徒弟们不虔诚。他选择这些人,也不过是为着他死了以后,能有人代替他照顾师父方顾。能让方顾在需要的时候,打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人使唤。 这一次沈雁行却并不相同,可以说是他真正意义的第一个衣钵弟子。要承担首徒的重任,就要倾心的教导,最起码要掌握扎实的基础。回想师父方顾当初是如何尽心尽力,陈潇觉得他就照着那样的标准去做。 陈潇关在屋子里边,五天五夜没有出来。他把自己前生所学,结合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编写了一本《新风水概论篇》。这里边有风水的大部分名词,基本理论讲述,还有他做过的所有风水案例。 为了这本书,陈潇可以说是费尽了心力。把书教到沈雁行手上的时候,脸色都很苍白。沈雁行捧着还带着墨香的厚厚书册,神情郑重的叩首行礼。沈雁行也没有想到陈潇会这般认真的为他亲手编纂了教材,被感动的眼眶都发红了。 “弟子一定刻苦用功,绝不辜负老师的一片心意。” 陈潇微笑:“把这本书学透还不算,要记得跟实际结合。你要是有时间精力,可以多多走访,亲眼看过案例,才能体味更深。” 沈雁行低头道:“弟子谨遵教诲。” 光自己看书,没有人讲解是不行的。于是沈雁行干脆搬进了陈潇几个租住的地方,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去向陈潇求教。 这一日,神出鬼没的唐汝一脸肃容的来找陈潇,沈雁行还是第一次见到矮身人这样的少数人种,不由好奇的看了两眼。 唐汝心事重重,无视沈雁行在场旁观,很直接的对陈潇说:“陈潇,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跟童诺诺发现了那邪修的线索,只我们两个不够。” 第125章 陈潇神情顿时严肃,吩咐下人将席云霆请来,才让唐汝细说详情。 唐汝说:“我们塞了不少钱,混进了掮客头的宴席。我事先买通了几人轮流敬酒,把掮客头灌醉,趁着散席把他敲晕带走。据他交代,这几年来一直有人通过他入手幼儿孩童。描述的买主样子,其中有一个形象就是那个邪修。这次他用的可能也是化名,是叫做赵焦的元婴修行者。”唐汝神情沉凝,“这人的修为更高了,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修炼的这般快。” 沈雁行还是第一次听闻这回事,他面带怒容说:“如此恶行,令人发指!这些年战乱有不少人流离失所,各地户籍管理混乱。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人发现。” 陈潇最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他咬牙问:“那个掮客头如今在哪?” 唐汝轻描淡写的说:“被我和诺诺逼问之后杀了,埋在了锦城外的一个荒山上。童诺诺正看着那帮知情掮客,避免他们走漏风声。” 席云霆思索着说:“新朝维}稳,会严厉扫荡恶行势力,恐怕之后他不会再露面。” 唐汝点头说:“正是。我跟诺诺去的晚了,锦城已经交易过,追踪不上。现在只有立刻启程去其他城市看看能不能抓到他们的人。这人是元婴修行者,我们没有胜算。所以才想请你们援手。” 陈潇沉声说:“你们做得对。”他们当中也唯有席云霆能够跟元婴期修行者一战。 屋内人都看着席云霆,席云霆点头说:“义不容辞。不过只凭我们几人,没办法在时限之内把所有的城市都找一遍。” 沈雁行站了起来,对陈潇说:“老师,此事就交给弟子去办吧。这邪修掠我国幼童,罪大恶极。不严加惩治,震慑枭小,还当我沈家软弱可欺!” 沈雁行代表的是王室,有他出面派遣人手调查追踪,各个城主不无配合。不过十日时间,各地消息雪片般飞来,席云霆一一梳理,确定了近期赵焦的行踪。对方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目的嗷,最后一次交易过后,会路过锦城返回。 “好险,差一点就又要让这邪修溜走!”唐汝又惊又怒,“看来我当初获得的消息没有错,他果真是在凶兽地盘上有据点!” 陈潇站起身说:“要赶在他们回去之前堵到。” 沈雁行说:“我已经禀明了父王,请他派人围剿。只不过消息往返需要时间。” 席云霆说:“时机稍纵即逝。这些人各处犯事,一直没有落网。除了有所依仗之外,小心谨慎才是最主要的结症。” 童诺诺圆脸绷着点头:“不能等,那就我们自己上。”他抚了下身侧的机关盒,“我手中已备足灵气弹,誓要杀光这帮邪修!” 沈雁行的护卫极力反对他跟去,陈潇也严厉禁止他同行。沈雁行只得道:“我会立刻赶回都城,把详细的情况提供给父王。督促他们尽快赶到,还请老师跟诸位千万小心。” 陈潇还真不太指望。影视当中不都是那么演,官方人士永远姗姗来迟。不过沈雁行作为弟子的关切还是很让陈潇很受用的。他笑着说:“那就拜托雁行了。” 席云霆严肃的对沈雁行说:“我会保护好你老师,沈师侄放心。” 这简直相当于承诺的话,让沈雁行受宠若惊。他刚忙行礼:“老师的安危就托付给师伯了。” 他也觉得这位的态度转变的有些奇妙,不过却不会傻得去追根究底。只是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明白,他拜师后跟陈潇之间难以逾越的辈分之差,彻底打消他在席云霆心中的威胁感。 严冬酷寒,大雪飘落。白雪茫茫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是道路。四面八方重重雪帐,也让人容易迷失方向。这个季节,动物活动急剧减少,植物凋零。所有的生机都被覆盖在雪下,导致付出跟收获严重不成正比。修行者除非万不得已,很少在这样的天气当中入山历练。 陈潇意识当中有罗盘在,即使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也能够在大雪当中分辨方向。他在前方领路,席云霆从旁协助,四个人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赵焦一行人出国境前追上了他们。 赵焦一行人有五个大人,却带着五十多个孩童。天寒地冻这些人根本不顾环境恶劣小孩子能否适应,驱赶着瑟瑟发抖的孩童们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速度极慢。 “太没人性了!”童诺诺愤怒的低喃。 为了避免靠的太近被发现,他们不敢跟的太近。 陈潇内心满是冰冷的怒火,唐汝眼神凶狠,死死的盯着化名赵焦的那个邪修。 童诺诺焦躁地说:“我们怎么办?” 他们原本预计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寻到他们的据点。可是看着他们这样虐待这些孩子,所有人都忍不下心看着。 可是他们要是这时解救孩童们,就会打草惊蛇,让赵焦等人逃脱掉。他们手中不止是这一批孩童,更多的不知道被藏匿在哪里。失去行踪之后,那些孩童再想救出就更难了。 陈潇问:“他们为什么选择在雪上行走?他们是修行者又不是没办法带着走。孩子们少受罪,他们也能尽快赶回去。” 童诺诺鼻翼喷张了一下,才答:“恐惧最能刺激精神力增长,虐待会让这些孩子们心底充满憎恨等负面情绪,这样使用邪法的时候才有更大的效用。他们是故意让这些小孩经历寒冷,好让他们备受折磨。” 唐汝狠狠握紧拳头,眼神更加的冰寒。只要想到她的族人也遭受过这样的经历,她就恨不得生吃了这些邪修。 席云霆声音又低又冷,说:“这些孩童是最后一批,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出事。虽然会受些折磨,性命却能保证。还是按照预定的目标,先找到他们的据点。待到找到据点,再把这五人分开,一个一个处置!” 他声音虽然起伏不大,其他三个却都听出其中蕴含的勃然怒气。这让其他三个稍微冷静了点。激怒了他们当中最不容易动怒的一个,也知道前方那伙人活不了多久。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在雪中走了几天,孩子们差不多到了极限。邪修们达到目的,就把这些小孩们带上,打算御空前行。 这一飞起来,他们在底下就不好追了。幸好席云霆能够浮空,就由他跟上去,其他的人则在地下沿着他留下的信号追赶。 “大哥,要小心。”陈潇关切的说。 席云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低语道:“会的。” 这么骤然分开,陈潇还挺不习惯,站在那里直到完全看不到席云霆的身影。 童诺诺说:“咱们先休息一下,接下来恐怕没有机会长时间休息了。”他转头叫了陈潇一声,陈潇才收回目光走过来。童诺诺知道他担心席云霆,有些无奈的说:“陈潇你放心吧,席道友肯定没事的。” “嗯。”陈潇勉强扯了一下唇角,应了一声。 童诺诺见他有些魂不守舍,强忍着才没有翻他白眼。这俩人要不要这么难舍难分,怎么搞得跟道侣似得? 为了转移陈潇的注意力,童诺诺问唐汝:“阿肉,记得你曾经说有拿手的吃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机会能尝尝?” 隐形吃货立刻回过神来,眨眼看着唐汝。 唐汝意外的看了俩人一样,她皱了皱眉,迟疑着说:“这会儿倒是能做,就是有些花费时间。下了雪,材料有些不好找。不过那吃食要是做出来,这天气倒是有些滋补。” 童诺诺立刻说:“反正今天我们也扎营了,不如我们陈潇整理营地。阿肉你去准备晚饭?” 唐汝说:“那就这么办,你们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找了一块背风的地方,陈潇跟童诺诺俩人一块挖出来了一个雪洞。直接在雪地上用石头堆砌火塘,童诺诺掏出干燥的柴火升起火堆。雪洞内的温度慢慢变暖,陈潇拿出厚厚的皮褥子铺在地上。取出特意定制的加厚毯子时,陈潇格外想念席云霆,他不在连个能帮他烧地暖的人都没有。 等了一个时辰,天都完全黑了,唐汝才带着满身的风雪回来。 陈潇说:“去了这么久,东西很难找吗?” 唐汝说:“毕竟是寒冬,肉不太肥。做出来不香,我就多找了一些,让你们久等了。” 童诺诺很感兴趣的凑过去:“让我看看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唐汝打开储物袋,把搜集到的食材倒到了器皿当中。只看了一眼童诺诺就差点晕过去,他大叫一声:“这不是虫子吗?!” 童诺诺猛地闪远,陈潇这才看见唐汝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小盆类似知了猴的蝉蜕动物。只模样有些区别,大小倒是差不多。 唐汝说:“你别看这些虫子丑陋,油炸之后焦香酥脆。在我家乡寨子,每年都是一道美味,人人争抢。” 陈潇不由自主的点头:“没错,炸一炸,放点盐,特别香。” 唐汝顿时惊喜的看他:“你竟然吃过?” 第126章 陈潇前生走南闯北,当然吃过。虽然没有达到吃过一次就爱上的程度,那香酥的口感却印象深刻。这会儿见了神似的冬蝉回想起当时的滋味,不由的咽下口水。 唐汝如获知音,立刻跟陈潇分享起了特种美食口感。俩人的交情竟然因此而好了起来。 童诺诺一开始的拒绝的。然而做好之后陈潇吃的太香了,唐汝的吃相不可参考,陈潇这个吃货还是很可信的。童诺诺犹豫再三,等到这俩人把一小盆的油炸冬蝉快要消灭光,才快速的抢了一个。 把最后一个塞进嘴里,童诺诺舔了舔唇,觉得也没有想象的那样恶心和可怕。 晚上三人轮流值夜,仍旧是陈潇第一个。交接过后,他钻进厚毯子当中。身下是厚实的皮褥子隔绝了寒气侵袭。再加上雪洞保暖的效果不错,陈潇这一觉睡并不觉得难捱。 第二天起来,喝过热水吃了口粮,三个人继续上路。真到赶路才明白童诺诺所说之后没有什么时间休息是个什么意思。那一天晚上就是用来养精蓄锐,后来再没有正经的扎营。除了吃饭的时候能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包括晚上一直在赶路,比起历练时强行军要辛苦百倍。 每次休息的时候童诺诺他俩是打坐恢复,打坐恢复对陈潇不管用,他就铺着皮褥子裹着厚毯子小睡。一天小睡的时间加起来倒也有四个小时。就这样坚持追逐,陈潇慢慢适应了节奏。毕竟他很年轻,身体还很健康。 顺着席云霆留下的记号,日夜兼程的追赶半个月,到了一片山脉。 “这是哪里?”童诺诺问陈潇。唐汝负责注意记号,陈潇负责判定方向。他就只盯着俩人的背影,负责不要走丢。以他的方向感,再加上这天气不是下雪就是阴天,晴天出太阳的时候很少,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陈潇说:“我们此时在凶兽地域西北方向,距离之前穿过的路线大约四千里。”他原本方向感就极好,再加上有罗盘可以时刻调整方向,一边走一边就在脑海当中生成地图。童诺诺问起不假思索就可以回答。 童诺诺顿时用崇拜的眼神看陈潇,简直要给他跪了。 陈潇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问唐汝:“有看到新的记号吗?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发现了。” 唐汝说:“可能是有突然状况,席道友来不及留下新记号。安心,只要方向没错,我们就不会跟丢。” 又走了半日,在天色快要黑的时候,终于看到席云霆留下的新记号。要是不知情况的人来看,只会以为是大型猛兽或者凶兽在石头树木上留下的爪印。席云霆在上面附着了淡淡的金火属真元,很容易让同伴认出。这真元存在时间并不长久,只七八日就消散了。 发现了新记号,三个人终于可以吃饭休息。陈潇吃了东西正躺着睡,突然被莫名的感觉惊醒。不一会儿席云霆就在斜风细雪当中出现了。 “大哥!”陈潇赶忙爬起身,被冷得一哆嗦。 其他俩人这才注意到席云霆,他无声无息,也不知道陈潇是怎么发觉。 看到陈潇席云霆比风雪还要冰寒的神情变暖,他快速来到陈潇的身边:“潇弟,勿急。” 适应了冷风,陈潇把毯子收起,问:“大哥回来,是找到地方了?” 席云霆神情又变得冷硬,他说:“是的,就在前方一处地洞当中。这些邪修在那里设了祭坛,竟用那些孩童祭炼出了凶地。除了那五个人之外还有同伙,加起来不足二十人。” 童诺诺皱了下眉:“都是什么修为?” 席云霆道:“只有化名赵焦的一人是元婴,其余有金丹四人,筑基期七人,剩下都是修士。” 唐汝阴沉着脸道:“如此多人,以我们之力难以应对,恐怕要等援军。” 童诺诺却有不一样的意见:“只要能把他们分开,席道友能对付那元婴期,再不济也能牵制。四个金丹也能各个击破,其余人只要被困住,就不成问题。” 唐汝很吃惊,弄不明白童诺诺这么一个机关师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自信。他们这边只一个金丹两个筑基一个炼体期,对面一个元婴都能把他们揍趴下。 席云霆缓缓点头:“那些孩童被看守的很严厉。只要做出声东击西之势,围困一部分人不成问题。这些邪修并不足虑,困难在凶地当中还有一头凶兽毒虺。” 唐汝倒抽一口气,童诺诺大惊:“什么?竟然有毒虺!” 只有陈潇一个人很方。虺他知道,五百年虺可化身为蛟,低级龙的一种。加了一个毒字,还是他知道的那种传说当中的生物吗? 席云霆细心给他讲,毒虺是凶兽当中很不好招惹的一种,喜欢栖息在阴暗潮湿之地。身似蛇虫,体型庞大,皮肉坚实,具有强毒。 陈潇听得头皮发麻,两者十分相像,说不准就是一家。 席云霆说:“邪修祭炼后用孩童的尸骸投喂毒虺,二者之间虽不和睦却也相安无事。我们行动时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会惊动毒虺,到时候腹背受敌,必处死境。” 童诺诺愁眉苦脸,对付一伙邪修就很棘手,再加上一条毒虺更难。最让人发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不然那些孩童们就保不住小命。 休息了一晚之后,陈潇提出来想要去实地看看情景。坐在这边空想,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童诺诺也赞成,他是机关师,会因地制宜的设计机关。知道了地形,说不定能一举炸塌了那个地洞。当然这是下策,就算不考虑那些孩童的死活,只是活埋对凶兽跟筑基期以上的修行者没有用。 于是四个人由席云霆带路,悄悄的潜伏进了地洞当中。这地洞四通八达,出口众多,席云霆是绕了一天从另外一个地方进入。很难走,需要猫着腰。甚至最狭窄的地方必须要匍匐着过去。 这是一个地下岩洞,怪石嶙峋,隐隐绰绰形成很天然的掩护。让四个人并不是很费力的就爬到了上方。 从高处往下看,就是邪修们的据点。 这些邪修们手艺不精,制作不出来像样的建筑。只用柱子布料拉起帐篷,摆上家具,区分出不同的区域。 赵焦占了最大的一块地方,远一些是四个金丹的地盘,分布在周围的是筑基期。而那些修士比较苦逼,住在地势最低,环境最脏最臭的地方。孩童们则最可怜,像是畜生一样圈着。睡的地方只有烂布条和干草堆。 “我忍不住了!”童诺诺看一眼孩子们眼圈就红了,恨不得立刻跟那些邪修拼命。 “别冲动!诺诺。”陈潇压抑着说,“不然救不了任何人!” 童诺诺大口的喘气,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问:“到底能有什么办法,尽快解决这些混蛋?!” 陈潇四处望了望,低声说:“虽然以前我没有亲眼见过,可是根据记载这样的地形很可能天然就是凶地。凶地也是地脉的一种,鸟兽绝迹,寸草不生。凶地之上必有煞气,很可能有凶龙存在。要是能顺利找到凶龙穴,我就能有把握,把这些孩童安然的救出。” 童诺诺闻言大喜:“真的?那你赶紧去找。” 陈潇沉声说:“我这就去找,你跟唐汝在此盯着。”他转头对席云霆说,“还请大哥跟我一块去。” 席云霆对这里最为熟悉,从另外一个放下下去之后,他问:“你有几分把握?” 陈潇道:“入了这个岩洞我就感觉到了煞气,很强盛。很有可能毒虺所在的地方就是结穴所在的地方,我现在只是需要亲眼去确认一下。” 陈潇不是第一次凭借地气气场寻找到凶兽的巢穴,席云霆对他的信心比他自己都要强。陈潇说还需要亲眼确认,席云霆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利用这一点来布置计划了。 想了片刻,在陈潇不解的目光当中,席云霆紧紧的靠过来抱住了他。不等陈潇有所反应,席云霆就说:“那毒虺势力在元婴之上,我需要用法器来隐匿,你一会儿紧靠着我,千万不要动。” 陈潇感受着从席云霆身上传过来的热度,不由自主的身体开始发热。他僵硬的点了点头:“好,我不动。” 陈潇几乎是被席云霆携着走,脚下只有一点挨着地面。席云霆动作很迅速,陈潇都没有多余功夫去胡思乱想,就穿过一条漆黑的通道来到另外一个开阔的洞中。 一进入这边的地洞,翻涌的煞气阴森森的扑面而来,几乎不用再看,陈潇就可以肯定这里必定是凶龙的结穴地点。 席云霆紧抱着他,脚下轻点,快速的上到高处,躲藏在一块形状尖利可怖的怪石后边。席云霆不说话,只轻轻带着陈潇探出身,让他向着洞中看去。 地洞当中并不是全然黑暗,有生在在潮湿地方的苔藓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凭借着这一点的光源,陈潇看清楚了那毒虺的样子。 毒虺长着一个极其怪异的脑袋,扁圆形的脑袋两侧是车轮大小的眼睛,没有脖子过度直接就是身体。乍看很像是长了数百年成了精的巨蟒,正弯曲着身体窝在那里睡得正香。 第127章 陈潇忍不住要倒抽一口气。可嘴刚刚张开,气吸了一半,席云霆的手掌就轻轻的覆盖了上来。尽管只是轻微的吸气声,也很可能惊动这毒虺。陈潇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席云霆带着陈潇后退到怪石后边。微微放松,陈潇在他怀中转身,用歉然的目光看着对方,刚才他差点就要犯下大错了。 陈潇仰着头,俩人的气息顿时交织在一块,暧昧在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滋生。陈潇一怔,忍不心神沉入到席云霆的眼睛当中。他一直知道席云霆的双眼似黑曜石般纯黑,黑暗的岩洞当中更显得深不可测,只有微弱苔藓点点的光芒倒映其中,似是漫天的星辰般璀璨。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惊吓,耳边咚咚的鼓动,让陈潇脸颊耳朵燥热。 俩人的自制力都很强,很快各自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席云霆冲陈潇轻轻示意,陈潇主动靠过去,席云霆强健的臂弯紧紧的缠上来,让陈潇感觉有些异样。 压下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陈潇被席云霆带着飞快的返回了刚才的洞穴当中。 童诺诺已经是等得心急,不等他站稳就迫不及待的低声问:“怎么样?是不是?”陈潇心跳还有些急促,他立刻说话只怕不稳的气息泄露什么,赶忙点了下头。童诺诺得了他的首肯,兴奋的握拳一挥:“太好了!” 然后他又说了一个好消息:“我发现了几处地方,只要用灵气弹破坏,这处洞穴的出入口就会崩塌。虽然困不住他们,却能阻上一阻。” 陈潇平缓了气息,他说:“很好,这到时候会在脱困的时候起到作用。” 唐汝则问了一句:“那毒虺看上去有多少年?实力如何?” 席云霆说:“那毒虺实力堪比元婴,最起码存世五百年以上。” 陈潇拧起眉头,按照前世的传说,这就是有蛟龙的水准了。唐汝说:“原来如此。我的是上品木灵根天赋,对毒物有很强的抵御能力。要是有什么对那毒虺去做,让我去。”她说的坚决,竟然是抱着必死决心。 童诺诺忍不住动容的喊了一声:“阿肉,你不必如此!我们可以制定出万全之策。” 陈潇也说:“是啊,阿肉。我们齐心合力,定能成事。不必你如此牺牲。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就等着大家一起完善。” 此地到底不□□稳。四个人就退回到进入的通道当中,陈潇说:“要想不惊动那毒虺把人救走,不太可能。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要做好准备,要同时对战毒虺跟邪修。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想个办法,先让毒虺跟邪修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唐汝说:“办法是很好,可是该如何做?” 陈潇说:“那毒虺在这里生存很久,见到的修行者没有几个。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用邪修的方式攻击它,它肯定会认为是邪修干的。它要是能如我们的意去攻击邪修,我们可以趁机带走那些孩童。只要孩童离开洞穴,童诺诺就把出口炸掉,把他们都堵死在里边。” 童诺诺点头赞同:“好办法。毁掉出口能拖延一段时间,再说到时候赵焦跟毒虺斗在一起,不一定能分得出人手来追。” 唐汝敏锐的指出一点:“他们既然能跟毒虺相安无事,平日里一定有沟通之法。要是他们把毒虺安抚下来,孩童们的脚程慢,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陈潇说:“不错。所以我们必须有人要留在洞中,干扰他们,让他们无法安抚。” 席云霆在几人说话间就已经想好了方案。他说:“我可以冒充邪修激怒毒虺。待到孩童们脱困,童道友跟潇弟两个带他们离开。唐道友既然是木属灵根,留下协助我进行干扰。” 陈潇眉头轻皱,不管是谁留到最后都会让他感到不安和挂心,换到席云霆身上却格外让他揪心和心情沉重。 他甩了一下头,暂时抛开复杂的心情。说:“我手里还有积攒的安神符、防护服、神行符、祛病符。这些符咒正好可以给这些孩童们使用,让他们暂时消除病厄,快速的赶路离开。” 童诺诺冷静的说:“这是可以脱困的前提。也要避免在斗法当中这些孩童们收到波及,我可以提前潜伏到附近,关键时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计划逐渐完善成型。最后陈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另外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计划更加稳妥。大哥引开毒虺之后,我可以激发凶龙穴,引动此地煞气。毒虺跟煞气关联最重因果最强,邪修们次之,而我们和孩童新来几乎毫无干系。绝地煞气涌动,定然会困死其中生灵。” 席云霆闻言反对:“此计不妥。邪修修炼邪法阴晦凶煞之地对他们而言就是福地洞天,地煞之气对邪修就好比灵气。反倒对我等道修以及诸多孩童而言,比剧毒之物还要凶险。” 陈潇说:“我明白大哥之意。我正是想要以毒攻毒。再对他们是大补之物,当补过了头,也只有撑死的份。请大哥信我,龙穴当中的煞气没有正确的引导方式,即使是毒虺和邪修也承受不住。这办法一用,甚至不必留下人拖延,大家一起撤离地洞就行。” 平日不小心沾到一点煞气会破财倒霉,煞气浓郁的时候各种血光之灾,莫名其妙的就来了。陈潇可以肯定,毒虺跟邪修们是绝对扛不住这凶龙的威力。 陈潇的方法可以大大降低风险程度,唐汝跟童诺诺都赞同一试。最后席云霆也不得不同意陈潇的计划。 陈潇把储物盒当中画的元气防护符拿出来,一人给了几张。他叮嘱道:“这防护符可以阻挡煞气。不过到底材料不成,只能挡一下,记得跑快点。” 四人兵分两路,陈潇跟席云霆再一次前往毒虺所在的地洞。童诺诺跟唐汝则绕到另外一侧,靠近孩童,伺机而动。 第128章 灵气炸弹脱手的瞬间,陈潇转身就飞快的跑了。慢上一点被地穴反震伤到,对陈潇来说可是致命的。风水宝地具有勃勃生机,而大凶之地却是完全相反的森森阴气。沾上一点元气还可以对冲消耗,要是太多,陈潇只有被吞噬的份。 不按照正确的扦穴方法,有大力量反震就会有多强。像是一声闷雷响过,地洞里霎时就是山摇地动。好似地下有一庞然大物被惊醒,又是咆哮又是翻动。 地洞当中怪石被震落,陈潇不得不减缓速度,闪避砸下来的尖利石块。席云霆带着他走这段路程,陈潇只觉得又短又快,可是换他自己跑却觉得是这样的漫长看不到尽头。 陈潇能敏感的感觉到气场当中的煞气徒然倍增,像是一个无形的怪兽在暴动。煞气膨胀的速度太快,手中的火把被落石砸掉,他都顾不得。陈潇连连用出元气神行符,速度提升到极限,才没有被卷回去。 引雷符开路,脚下三步化成一步,陈潇一头撞进了邪修所在的地洞。 这边早已是大乱,毒虺地洞当中肆虐,逮着邪修们追咬。时不时的扬起脑袋,喷吐一大口毒雾。 陈潇不敢停留,一边顺着地洞的岩壁上到高处,一边寻找同伴的身影。还没等到他搜寻到任何一个人,席云霆身形一闪,御空来到他跟前。 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陈潇还在喘气,席云霆就拉起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陈潇这才低头去看,发现手背可能是刚才被落石砸到,蹭破了一层皮,鲜血淋漓。他语气急促的说:“我没事,其他人在哪里?” 席云霆没再说话,臂弯一搂,把陈潇带入怀中,就绕过了正在当中肆虐的毒虺,来到另外一头。 席云霆把他放在洞口,对他说:“童道友已经带着孩童们从这个出口逃了出去,你赶紧去吧!” 陈潇反手拉住他:“一块走!煞气太厉害,这地洞很快要被炸塌。” 席云霆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总要有人断后。你先去,我很快跟上,听话!” “听话”二字一出,陈潇再没办法坚持。只得又掏出一把防护符塞到席云霆的手中,才转身去追童诺诺。 赵焦一伙人并不傻,毒虺无缘无故不会暴走,孩童们一被救走,他们就知道被暗算了。修士跟筑基期这会儿根本就没有用,直接让他们去追逃跑的人。席云霆一夫当关,手中雪锋重剑剑气纵横,这些邪修少有一能在他跟前撑过一招。 金丹期当中有一人正边躲闪边努力安抚毒虺,他有独门的技巧,毒虺竟然很吃这一套,慢慢的竟然安静了许多。 唐汝伺机而动,见状立刻上前捣乱。那金丹期头一转,目光一扫,抬起手掌真元向着唐汝胸前排山倒海的袭来。 随着他的动作,卷曲的头发摆动,露出带着棱角的弧度。唐汝吃了一惊,并不是为了偷袭被反击,而是眼前这人竟然不是中境人,跟她一样是个蛮族! 捣乱的目的已经达到,唐汝飞快的闪身,却还是来不及完全避开,半边身子都挨到这一下。 她闷哼了一声,矮身人天生长不大,音色也不同于常人,好似孩童一样清脆。 金丹期的蛮族人原本是想要继续攻击,听了这声音一顿,在看清楚唐汝的样貌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再攻击,让唐汝拖着受伤的身体跑了。 毒虺重新躁动起来,金丹期蛮族彻底放弃追击,回过头继续安抚。 唐汝唇边溢出鲜血,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只有一只脚勉强能跑动,她跌跌撞撞的往席云霆那边冲。耳边山壁震动的声响越来越大,感觉地洞就像是一个放错了草药顺序的炼丹炉,随时要爆炸。 “快走!”唐汝喷出一口血,她已经到了极限,再没办法继续逃生,只能对席云霆喊了一句。 席云霆杀死最后一个筑基期邪修,脚下飞快掠过来,勾住唐汝的衣领,转身向着通道奔。 “……”被衣领勒着翻白眼的唐汝,不由的在这一刻童诺诺附体。人跟人之间的差别对待,要不要这样明显!以为她没看见席云霆是如何搂着陈潇腰带着他走吗?不求一样待遇,拽个胳膊不行嘛?! 煞气无视山体的阻隔,遇到明火,火焰被熄灭。遇到植物植物霎时间枯萎,遇到游走爬动的小生物,也瞬间夺去它们的性命。 煞气再对邪修如何是似是灵气对道修们宝贵,面对激烈的要爆炸的灵气道修们,也是要先逃命的。 赵焦等人再不顾的毒虺,扔下凶兽转身纷纷逃命。偏偏席云霆谨记着童诺诺的交代,进入通道的时候,顺手丢了一个灵气炸弹,轰一声通道坍塌,堵死了这条通道。 赵焦几人破口大骂,道修人竟然比他们这邪修还要狠毒,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会儿却不敢耽搁,赶忙寻找其他的出路。这地洞四通八达,他们只要动作快,就能及时跑出去。 唐汝的伤势严重拖累了她的速度,为了救她席云霆都慢了一步。周围煞气越来越多,身上带着的元气防护符突然自燃,爆发出一道光芒形成薄薄的光晕。这光晕能驱散煞气,不过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就像是脆弱的蛋壳一样,破碎了。 唐汝见状手下不断的掏出陈潇给她的元气防护符,地洞无比漫长,不一会儿手中的元气防护符就消耗一光。 唐汝嘴里发苦的想着,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正想着席云霆突然给了她一堆防护符,唐汝吃惊道:“席道友,给了我你用什么?” 席云霆表情很冷的说:“我自有护身之法,你顾好自己就是了。” 话音刚落,地洞突然开始大段大段的崩落,浩大的声势,好似整个岩洞要崩毁。 席云霆抬头望了望四周,掏出一颗丹药给了唐汝:“我挡一下,你赶紧走!” 说着席云霆轻叱一声,雪锋重剑化身千万剑影,如一根根立柱,支撑在了即将崩塌的通道,挣出逃生的空间。 唐汝平日只知道席云霆很冷淡,除了对陈潇之外其他人都很冷漠,今日才知道她大错特错了! 要是两人同时被活埋,席云霆还可以凭自身脱困,她却是死定了。席云霆这时要是不管她,独自一个人去逃命,唐汝根本就不会怪他。却没想到席云霆关键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让她又是感动又是羞愧。以往她对中境人的偏见,在此时看来竟很是嘲讽。 唐汝眨掉眼中的水润,一口把丹药吃掉,半边身体暂时又能动了。她连连把防护符拍在身上,对席云霆道:“多谢!” 望着唐汝跑远,席云霆站在那里,身边是滚滚翻涌的煞气。席云霆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周身气场再次逆转,从勃勃生机、辉煌浩然,变成阴森诡秘。手中的重剑凭空劈下,好似切入豆腐一般轻松,煞气毫不反抗的被分割开来,露出一条通道。 席云霆拧起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天生自带的厄运之力能够这般应用。这让他内心疑惑不安,操控煞气,不是只有邪修才能做到? 身边是轰然炸响的泥土和碎石,通道到底是崩塌了。席云霆屹然不惧,煞气既然没有影响,出去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挖出一条通道而已。 担心潇弟会忧心他,席云霆压下困惑,等到山摇地动停止之后,开始打通出路。 陈潇汇合了童诺诺,给孩童们的身上都拍上符咒。这些孩童们备受虐待,身体骨瘦如柴,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有重量。陈潇和童诺诺带了几个情况很糟的,其余的人只能鼓励他们跟着跑。 这些孩童当中,还有一些是被邪修控制很久了的。邪修们总是需要人做点杂事,端茶递水,烧火洗衣。被奴役了太久,他们已经丧失的自我,宛如木偶一般麻木。就算是告诉他们获救了,他们也是毫无反应。索性这些孩童特别听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跟着跑就没有掉队的。 他们是最先一波逃命的,总算是赶在地洞崩毁之前跑了出来。一见到光,这些孩童们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刚被邪修带回的那批是欢呼雀跃,而被奴役很久的却是泪流满面。他们在黑暗的地方生活太久,强光刺激眼睛根本就受不了。 陈潇和童诺诺赶紧找东西遮住他们的头脸,领着这群有七八十个的孩童走到远离地洞出口的地方。 地洞的坍塌让这座山凹陷进去一大块,即使是隆冬也是烟尘漫天,呛得人不住的咳嗽。陈潇只好带着孩童们走远再走远,远到不受影响才停了下来。 陈潇实在不放心其他两人,就让童诺诺照顾这些孩子,自己返回去接应二人。童诺诺答应一声,就掏出灶具烧水煮饭。这些孩子们平日里吃不饱,喝的也都是冷水。要走接下来的一段路,不先让他们吃饱饭可不行。 陈潇就把身上的口粮大部分给了他,才重新回到洞口。结果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了唐汝,却不见席云霆。陈潇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脑袋瞬间空了。 第129章 他的样子顿时把唐汝给吓到了,不顾自己的伤势赶紧安慰陈潇说:“安心!席道友乃是金丹后期。从塌方脱身对他来讲易如反掌,再说席道友对我说他另有方法可以应对山中煞气,我们只安心等着他平安回来就好!” 陈潇听了这才送了口气。大哥从来不说虚言,他既然说可以应对,就一定能行! 陈潇扶着唐汝返回孩童和童诺诺身边。童诺诺这时身边围满了孩童,他正在一边安慰,一边给这些孩童们分食物。 没有水,他就铲了厚厚的雪直接烧成开水,口粮化到锅里熬成糊。历练口粮两三块就能熬成一大锅粥,童诺诺接连烧了几锅给这些孩童吃。 没有足够的器皿,这些孩子们就抱着盆,抱着小锅,围成一圈吃得狼吞虎咽。暖暖的食物下肚,总算让他们的精神好了一些。 “阿肉!你怎么样?”童诺诺起身走过来。因为他救了这些孩童,又分发食物给他们,现在这些孩子们把他当成主心骨。他走,孩子们也跟着移动。 “我没事。”唐汝面无血色的说。她刚才半边身子伤的动不了,吃了席云霆给的丹药立刻好了大半。唐汝推开陈潇,坐在地上盘起膝盖,“我得尽快疗伤,你们也抓紧时间恢复。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的困死,他们熟知通道,一定能逃脱出来。这里不能久留,歇会就动身赶路。” 陈潇闻言也赶紧收拾心神,吃东西喝水休息。一行人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收起了营地,抹平了痕迹继续上路。陈潇对童诺诺跟唐汝说:“你们两个走前边,我在后边扫尾,做些伪装。” 童诺诺闻言皱眉。三个人里边他的修为最低,扫尾本轮不到。然而童诺诺是个路痴,必须有个人带着。唐汝此时又受伤,没办法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只能陈潇去进行扫尾。 虽然说只要下一场大雪就可以把一切踪迹掩盖,可是孩童们步行慢,修行者追的快,如果不故布疑阵,把人引开,他们一块走迟早要落入敌手。 最终童诺诺也只好说:“陈潇,保重!” 陈潇仔细清理了他们走过的痕迹又回到地洞门口。他制作出各种迹象,好似有一群小孩并几个大人走过,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延伸出去。 然后他又绕了一圈回到原地,远远藏了起来注视着崩塌的洞口。 他本是想要等席云霆出现,结果没想到天快黑的时候毒虺冲破了山体。陈潇脸色顿变,他本以为毒虺死定了。这凶兽皮糙肉厚,竟然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毒虺的模样现在很是凄惨,尾巴烂了半截,露出骨头。身上大块大块的脱落的鳞片跟皮,血液落在地上洇红了雪和泥土。 毒虺这会又伤又痛,又恨又怒。 迁怒眼前的一切,它仰着脑袋鼓动着腮,一口颜色诡异的毒雾就向着山头周围喷了过去。 周围虽然植被并不茂密,却也有几棵歪脖子树。毒虺这一口毒雾,霎时就跟被泼了硫酸一样,渗人的吱吱声过后,化成了一滩浓水。 陈潇再也藏不住,赶忙从藏身的地方跑开。 这一跑立刻引起了毒虺的注意,它这会正要找人泄愤,顿时就追在陈潇身后撵了上来。 毒虺的尾巴严重受创,身上的伤势也让它的速度不是很快。然而它毕竟是有五百多年元婴实力的凶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随便一口就能把陈潇弄死。 陈潇拼命的奔跑,却始终没有办法甩掉毒虺。积雪严重影响了陈潇逃命的速度,再又一次踏入雪洞,陈潇意识到他这样跑下去是不行的。 这毒虺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这样的敌人也不能对付,他以后干脆也不要出来历练了吧?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之后,陈潇灵敏的翻滚避过毒虺的毒牙。他抬手扔出去一把元气引雷符,噼噼啪啪雷电劈在毒虺的脑门上。 毒虺被陈潇的反抗弄得一懵。这雷电打到它根本就不疼不痒,丝毫不能破防。不仅没有伤到毒虺,还让它狂性大发。 头一下没有建功,陈潇眉毛也没有皱,继续一边闪躲一边扔。这一下他就冲着毒虺的伤口去了,很快毒虺身上就传来一股焦味。 陈潇的行为让毒虺恼怒,它不再追着陈潇咬,仰起脖子就深吸一口气,腮边的气囊鼓起,想要往外喷毒雾。 陈潇狠狠的脚下一蹬,趁着毒虺仰头张嘴吸气的机会揉身扑了过去,手里快速的拔掉小瓷瓶的盖子,手腕一抖把它扔进了毒虺的嘴巴里。 扔完东西陈潇擦身闪过毒虺反应过来的摆头撕咬,脚下快速的逃离。 毒虺凶相毕露,正要酝酿一口毒雾,张开的嘴巴里边却传来了让它难以承受的恶臭。毒虺从某方面来说跟蛇一样,是通过舌头上嗅觉气管来判断周围的环境的。 陈潇这一下太狠了,他直接把李与周的强力恶臭药剂塞进去,毒虺立刻受到了成吨的伤害。这创伤就不但是身体上和心里上的,立刻就把毒虺的行动能力给废掉了大半。 毒虺痛苦的翻滚着,张着大嘴哇哇的往外吐,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可惜那小巧的瓷瓶又不是什么食物,被它的牙齿一撞,早就粉碎。而气味是没办法被吐掉的,越是打开嘴巴接触空气,毒虺越是被臭得生不如死。 毒虺浑身抽搐,直接拧成麻花,在地上拼命的翻滚。陈潇见机会不容错过,这会儿不杀毒虺,等到它缓过来,就更不可能。 陈潇抽出之前跟杜荣出行时买的钢刀,运了半晌元气,用力对准毒虺的要害处捅了下去。 毒虺的皮肉坚实,是因为日常通过煞气来炼体。对煞气来说,元气就是克星。陈潇手中的刀只遇到的皮上那点坚韧的阻力,随后就一插到底。 毒虺惨叫一声,疯狂的扭动身体,脑袋转过来,垂死之前拼尽全力的向着陈潇咬了过去。陈潇撒开手中的钢刀,手上元气防护符连连拍在身上。 毒虺的牙齿被层层阻挡,最后只在陈潇的胳膊上刮破了一道口子,就彻底瘫软不能动了。 陈潇心知不妙,奋力推开毒虺砸到他身上的扁圆脑袋。毒虺毒囊当中是强腐蚀性的毒雾,而牙齿上则是用来猎食的神经性毒素。 陈潇比较侥幸的是没有立刻被腐蚀成浓水,不幸地是他立刻就毒发,只勉强走出了两三步,就倒在了地上。 毒虺的毒牙之毒迅速蔓延,陈潇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更让他命悬一线的是毒牙上附着的煞气,这让他的身体又青又紫,要不是体内的那些元气抵抗,只片刻陈潇五脏就会溃烂而死。 千钧一发之际,席云霆沿着战斗留下的痕迹追了过来。看着生死不知的陈潇,席云霆心神俱裂:“潇弟!!” 席云霆把陈潇抱在怀里,确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跟心跳才心中稍稍安定。他先取出储物袋当中的灵丹,塞到陈潇的口中吊命。 他观察了一下陈潇的伤情,立刻就看到了他胳膊上那个发黑的伤口。席云霆常年独自历练,重玄又有专门一个炼丹堂,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储备各种丹药,种类很齐全。 所以毒虺这种凶兽的毒虽然棘手,却难不倒他,让他最为难的反而是陈潇身上又青又紫的煞气伤害。 这种伤势跟邪修造成的伤很相似,用通用的治疗方法却不起什么作用。 席云霆抱起陈潇,带着他走了很远,寻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坳。这里的积雪很少,席云霆清理了一下,取出储物袋当中的宿营用品。 烧热了地面,铺上厚实的丝绒毯子,陈潇被他安放在绵软的被褥当中。之前准备不充分,到了锦城席云霆刻意又为了陈潇专门购置了这些。他很自责之前的失误,这一回的东西都是全然按照即使是普通人来使用也能够感觉到舒服保暖的寝具。 被子当中很暖,然而陈潇皮肤上还是冷得很。席云霆尝试各种办法都没能让他暖和起来。煞气带来的寒冷,不是能够轻易驱散的。要是陈潇醒着,只要动用罗盘上的元气就能好转。 这种伤情太过罕见,连席云霆这样知识渊博的人都没有听说过,颇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 陈潇缩在被子当中瑟瑟发抖,青紫的脸庞很难看。席云霆却全然不觉,只是觉得他的潇弟这会儿虚弱的可怜。 席云霆想了想,最后选择掀开被子,把陈潇抱在怀中。他身具火属真元,是最天然的热源。源源不绝的热力散发,让席云霆很快就汗湿了衣衫,汗流如注。 这火热的能源,终于让陈潇从无尽冰冷的黑暗当中重返人间,慢慢有了一点知觉。眼睛闭着,他只凭着感觉,喃喃低声叫了一声:“大哥……” 席云霆很是欣喜,觉得这个办法有效。他小心的调整了下姿势,让陈潇整个人翻过来,胸口贴着胸口,双腿缠绕着双腿,牢牢的抱着他,给他取暖。他低声说:“潇弟,别怕,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毒虺的毒没有退尽,陈潇这会儿浑身软绵绵的动弹得不,努力的半天,嘴唇才动了动:“煞气……” 着急费力的说不出来,陈潇委屈的扁起嘴。席云霆看得心疼,他手轻轻的在陈潇的脸蛋的轻抚:“别说话,省点力气。” 陈潇鼻腔里无声的嗯了一声,眼皮子有千斤重根本就睁不开。最后陈潇只得放弃挣扎,深深沉沉的迷糊起来。反正有大哥这个气场这么强的人在,那点子煞气不足为虑,迟早被消融干净…… 第130章 席云霆并不知道是自身的气场使得陈潇好转。不过他很谨慎,既然这样持续不断的提供热量能让潇弟好转,他就坚持把陈潇抱在怀里。 就这样陈潇脸上的青紫渐渐的褪去,恢复成平日的样子。只不过因为陈潇中了毒虺的毒,身体毕竟遭受了不小的创伤,脸色很是苍白虚弱。 席云霆浑身上下的衣物都被汗水湿透,连陈潇身上也被他弄得潮湿。此时见他情况好转许多,就陈潇盖严实,自己起身换了一套,又小心翼翼的给陈潇换过一身他自己从来没有穿过的里衣。 煞气淡去,陈潇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冰冷。不过热源一走,他还是不习惯的蜷缩起来。席云霆看得心中疼惜,到底是环境不好,不利于他养伤病。于是席云霆很心安的重新滑进被褥当中,继续为潇弟取暖。只是比起刚才热力小的很多,再不会大量的出汗。 柔软丝滑的里衣触感明明再熟悉不过,却因为穿在潇弟的身上让他情绪躁动。望着乖巧躺在臂弯当中的人,席云霆胸口发紧。他小心的收紧手臂,轻轻垂下头颅,脸颊贴在微温的肌肤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墙,顿时被这柔韧和温暖击溃。土崩瓦解后,内心压抑的情感汹涌而出。让席云霆恨不得把陈潇揉进自己的骨血当中,从此不必再分离,更不必再看他受伤难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产生了转变,起了这样的心思。他试图控制压抑,最后却全都是失败。这让席云霆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生气。胸膛满是潇弟的情绪,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在他认清自己情感的这一刻,他很是庆幸潇弟这会儿看不到他的颓然无助。他很愧疚这种庆幸,甚至觉得自己无耻。 潇弟是这样信赖他这个大哥,他却起了这种不尊重的绮思,怎么对得起他。心脏像是狠狠的被一只大手抓着,让席云霆几乎无法呼吸。他流连的在陈潇脖颈处用脸颊挨着,最后轻颤着在他喉咙下深深的一吻,留下微红的印记。 席云霆对陈潇的照顾是十分精心的,怕他无法自己维持保暖的温度。就一直在他醒来之前,抱着他为他取暖。甚至在天亮之后,又给陈潇服下一颗灵丹。这灵丹原本只是用来在性命垂危之际吊命的,药效非常强。陈潇吃下之后,不仅中毒之后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身体机能也重新变得有活力起来。 从昏沉当中脱离,转为大脑开始活跃的睡眠状态。温暖而微热的环境,让陈潇舒服的想要呻|吟叹息。身边坚实而有弹性的肌体,更是让他大脑皮层兴奋的发挥出了超强的能力。 虽然意识昏沉,然而席云霆之前强壮的臂弯把他紧紧禁锢在胸前,胸膛挤压着胸膛,双腿缠绕着双腿。那种压迫感不亚于肌肤相亲,直接让他的身体记忆,不自觉的发展更多情景。 两具身体紧紧交缠,互相抚慰厮磨。舒适的肌理触感,让陈潇心跳加快微微出汗。原本还只是这样彼此帮助,席云霆的动作却突然变得侵略性十足,他咬着陈潇的脖颈,让他浑身无力,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力气。之后更是双腿间被强势的挤进一具身体,无论是脖颈处的要害被控制,胸口处沉甸甸的压迫,双腿被紧紧控制的触感,都让陈潇有一种无法逃离,只能在对方身下被为所欲为的快\感。 鼻腔当初哼出软绵绵的声音,气息轻柔而急促。陈潇眉头轻皱,又是难捱又是享受。他紧紧依靠在席云霆的身上,双臂揽在对方身上。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苍白的面颊泛起绯色,紧贴在一块的身体之间原本安静的地方渐渐抬头。 这一刻席云霆的脑海当中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潇弟是因为药效发散,多余的药力无处发泄,让他做起了这样的梦,也不知道是该做出何样的表情。 睡梦当中得不到解脱的陈潇又急又难受,席云霆怕他持续下去伤到原本就精力不足的身体,只得出手帮他尽快结束。席云霆轻轻的抬起身,用一边的腿压住陈潇的下半身不让他乱动。他伸出手动作轻柔,陈潇紧皱的眉头松开,舒服的轻喘。 这让席云霆到底没有控制住,身体躁动的紧逼到陈潇的胯边轻摆,压下头颅嘴唇在陈潇的耳边和脖颈上轻吻。 舒爽过后,陈潇的身体重归平静,表情变得安详又进入深眠。等到他真正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张开眼陈潇还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到意识回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慌忙的掀开被子,查看一下有无狼藉。结果身上穿得衣服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他没有放松,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他之前的那身衣物,甚至这会穿得也并不是他的衣服。 陈潇纠结了。陈潇捂着脸颇有点无颜见人的感觉。做梦就做梦,怎么会梦到那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还是、还是跟大哥。这让他以后可怎么面对大哥那张脸啊! 他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他弄脏了衣服之后,大哥帮他换了。还是他受伤过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干做梦了,却并没有弄出什么。这会儿他只能祈祷是后者,要不然他就太丢人了! 前世因为身体状况不好,别说有深入交流的对象,就是连自己动手,他都很少。换了这个身体,精力浓厚的时候他偶尔弄过,跟大哥学习身法之后倒是少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做梦。陈潇不由得悲叹,到底是身体太好太年轻了啊。 “潇弟,你醒了?”席云霆出现了。 陈潇一个激灵,赶忙收拾脸上的神情。他抬头看席云霆,看他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大哥,多亏你及时赶到。” 席云霆眉心皱起,道:“这次情况很是凶险,只差一点潇弟就危险了。” 陈潇讨好的冲席云霆说:“我也是看那毒虺半死不活,实力大跌,才想着要是连这样的凶兽都不能对付,今后也不用说什么出来历练。” 席云霆到底也不能责怪他。毕竟陈潇是要修仙的,这些风险总是要经历。他半蹲半跪在陈潇跟前,抬手给他看:“毒虺的兽丹,只可惜已经碎了。” 陈潇笑了下说:“能杀掉毒虺我已经很满足了,这兽丹大哥拿去处理吧。” 席云霆想了下,说:“也好。我师门有一位师叔精通炼器,到时候这兽丹让他熔炼了为潇弟打造法器。” 第131章 陈潇检查了一下自身,发现毒虺的毒尽数清除,煞气也近乎全部消除。他由衷的说:“有大哥在,我真是什么都不用怕。” 席云霆听了这话有些开心,然而他这会内心还沉浸在趁人之危的负疚感当中,连个微笑也无法挤出。只垂下眼帘说:“毒虺到底是凶兽。它的毒就算清干净,对身体的损伤也需要将养。这些养息丹,潇弟每日服下一丸,连服三日。”席云霆把一个大肚玉瓶塞进了陈潇手里,“剩余这些你收着以防万一。我知你不可能不再冒险,今后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要受伤让大哥忧心。”除了养息丹,席云霆又另外给了他一个玉盒。里边是一整套应对各种伤情的丹药,说得倒霉点,陈潇要是再中了毒虺的毒,就不用躺那里等死了。 陈潇被席云霆变相责怪说的不好意思,谢过大哥之后收起玉盒,打开大肚瓶倒出一颗养息丹吃了下去。他本来早晨吃了席云霆塞的灵丹,今日不用再另外用药。席云霆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该怎么解释他怕潇弟吃了再无处发泄精力,睡着了之后又做绮梦? 想了想,席云霆干脆不给他睡觉的机会。他问清楚了另外两人和孩童们的动向后,就对陈潇说:“洗漱用饭就启程去追他们。” 陈潇立刻同意,他也是很担心另外两人。毒虺不巧让他撞上了,赵焦几人这会儿还没有出现,很有可能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搜寻他们。 陈潇起身穿衣洗漱,地上的寝具问过席云霆得知是他到了锦城之后特意为他准备,他内心又暖又高兴,就把寝具收拾好,打算放进自己的储物盒。 席云霆此时正在堆砌火塘,打算为陈潇烧一些热水。他起身向着外围走去,拾了些树枝,直接在手中烘干。 陈潇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向着他飘过去。他的身体紧紧裹在衣袍当中,然而以前教授身法的时候,席云霆也曾经只穿着贴身的劲装。那身形极好,标准的宽肩窄,大长腿。明明对方现在是衣冠整齐的模样,却不由自主的让陈潇联想到梦中,对方紧实的胸膛和强健的长腿。 陈潇一阵面燥耳赤,喉咙发紧。完了,他这似乎是打通了什么不该开启的关窍。 以往双方虽然很亲近,陈潇却一直自诩为君子之交。这会儿做了乱七八糟的梦之后,忽然从某种不应该的角度去发掘对方身上性感的地方。即使陈潇没谈过恋爱,对同性相爱也不怎么了解,却也知道对着一个男人的胸膛和大腿感到兴奋有些不妙。 内心呵斥自己的不应该,陈潇低眉顺眼不敢再乱看。快速的收拾起了寝具,坐到火塘边上。 席云霆这日穿着一身玄青色滚墨纹的长袍,头发挽上去用玉冠束起,两鬓垂着又黑又直的长发。他的五官虽然俊美,却因为有些方正的下巴而尽显阳刚之气。周身的气势不怒自威,让人看了无不生出恭敬之心。 只在陈潇眼里,却无视了他有些吓人的气场,仔细看了看席云霆的五官,不得不暗自赞叹对方的容貌。 对方垂着眼,伸出修长好看的手取出一个小锅,取了些白净的雪放入,开始烧水。这明明充满烟火气息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偏偏气质凛然。 陈潇看着看着不由开始视线游移,又回忆起梦境。也是让他奇了怪,就算是发梦起绮念,也应该是他掌握主动,毕竟这是男人本性。怎么都不应该对方强势,他处于下方啊! 然而想着想着,陈潇耳朵又开始发热。他赶忙从旁边抓了一把雪,揉在脸上降温。 席云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潇弟?”刚才不是已经净了脸? 陈潇掩饰的又用雪搓了搓手:“大哥一块用一些吧。”安静的气氛难得让陈潇有些不自在,他就主动起身帮忙。 喝了水,吃了口粮。陈潇指了正确方向,两个人启程去追。 席云霆比陈潇沉稳得多,内心虽然郁郁表面上却丝毫不显,破绽只是他搂着陈晓的臂弯没那么紧了。陈潇内心正因意识到性向不对而惊涛骇浪。面对席云霆这个诱因,这会儿还不能平静自在,压根就没有察觉丝毫不对。 他们耽搁了半天一夜,席云霆御空而行风驰电掣。顺着原本正确的方向去寻,追了一路却没有追到人。 唐汝有伤,童诺诺又是个路痴,无论是哪个都有可能导致意外发生。陈潇跟席云霆商量了一番,俩人就沿着这条路线开始扩大范围搜寻。 这一番寻找没找到他们,却正面撞上了沈雁行搬来的救兵。他的王叔被他说动,领着亲卫进了山。他们不知道记号,只是顺着陈潇三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赶,终于在这个地方遇上。双方遇上各自都很惊喜,情况紧急就迅速的交代了一下情况。 沈雁行的王叔叫沈永清,虽然他被册封为王,在席云霆这样并不是本国修仙界的人面前,却并不以身份论,而是以修行论高低。沈永清是元婴期修为,席云霆和陈潇一块称他一声前辈。 沈永清性格豪爽,雷厉风行。既然能被沈雁行请动,自然是和他比较亲近的。这次来一是为了杀灭这伙邪修,树立新朝的威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沈雁行的请求,照应他的朋友不要有事。 得知两个筑基期修行者带着七八十名幼童逃出来不知道去向,名为赵焦的元婴期和四个金丹期下落不明。沈永清很快就分派两部分人手,一部分去找不见的孩童跟修行者,另外一部分则去围剿邪修。 席云霆和陈潇比起赵焦等邪修当然是更挂心童诺诺和唐汝,他们选择和沈永清的人一块去找人。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掩盖了本来就不多的迹象,让他们找人更加的困难了。沈永清的人时不时的看陈潇二人,虽然没有明说,他们却并不看好童诺诺和唐汝,觉得他们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 陈潇心中很不好受,他自责为什么不跟童诺诺俩人一块。这样这个时候就不会这样焦虑,不知对方生死。他忍不住向席云霆叙说内心的懊恼,席云霆没有劝慰他,只是声音低沉地说:“我不知潇弟选择哪一样更好,只觉得如果此时潇弟跟他们一起行踪不明,大哥只怕更要心焦。” 他明明不是安慰,却让陈潇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至少这个时候他跟席云霆在一起,两个人一块分担,总比各自不安要强。 沈永清的手下有一人精通寻找踪迹,终于在一层有些不平的积雪下方发现了宿营的痕迹。这营地很新,挖开之后更是发现有些凌乱,显示他们遭遇了突然事件,离开的很匆忙。这下情况一下明朗起来,赵焦一行人一定是追上或者是逼近了他们。 经过沈永清手下的细致勘察,最后断定身形娇小的那个引走了追兵,另外一群孩童众多的则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走。 陈潇听了心里立刻就是一沉,无论是唐汝还是童诺诺,这下都凶多吉少。 席云霆安抚的拍了下他的手说:“童道友吉人天相,有大雪帮他掩盖行迹,就算是刻意去寻都不能轻易找到。只要他想,一定可以摆脱邪修,逃出生天!” 陈潇一听,冷静了不少。不错,路痴奇葩在关键时刻运气总是不错。只要光环发作,光是兜圈子都能把人晃晕。只不过,不确定安全童诺诺带着一群孩子流落在荒野当中也十分危险。吃食是足够的,就是那些孩子们的保暖很成问题,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 陈潇想到这里,赶忙去问那位寻踪专家:“这位道友能否判断出来他们走了有多久?”那人根据落雪推测了一下,告诉陈潇应该有三个时辰以上。 “那么那些邪修也在这个时间能行走的距离之内,我们能不能及时救到童诺诺就是五五之数。”陈潇最终还是决定兵行险招,“请诸位去搜集燃料,点燃巨大的火堆。” 陈潇曾经对童诺诺说过,如果走丢就停留在原地等他去找。而要是不得不移动,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升起烟柱当讯号。反过来也一样,给童诺诺一个显眼的讯号,就算他再是路痴,看到这个巨大的烟柱子,也能够顺着找回来吧? 沈永清手下这队人马的头目对他说:“道友这样行事,恐怕会把那些邪修引来。” 陈潇点头说:“我明白。不过要是邪修都被我们引了过来,诺诺他们那边反倒安全了。” 这帮人的修为在金丹和筑基,他们人数众多,对上几个邪修并不怕。见陈潇主意已定,就顺着他的主意收集来了一大堆潮湿的燃料,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烟柱子。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粗大的烟柱散成蘑菇云,即使是在绵绵的风雪当中,也格外的鲜明显眼。 陈潇四处观望,按捺心中的焦急等待着。他没想到,一刻钟后一道比他们堆放的纤细得多的烟柱缓缓升起。那烟柱被风吹被雪打,飘飘摇摇,几乎要被吹散。尽管是这样,这却是一个再引人注意不过的信号。 陈潇不喜反惊,失声说了一声:“糟了!”这要是童诺诺干的,不光是向他们传递消息,也是在邪修跟前暴露了方位。 席云霆立刻说:“请诸位金丹道友同往,速速救援!”他不等其他人回应,就立刻御空而起,飞射向升起烟柱的方向。 头目一声令下,几个金丹期的拔地而起,能御空的御空,不能的就用身法赶路。陈潇也和其余的筑基期修行者向着那边急速奔驰,这些人都是筑基期,速度极快。陈潇身法再好,没有真元支持也追不上。不过好在他还有神行符,接连的用在身上,倒也没有被落下。很是让那些筑基期刮目相看。 赶到半路时烟柱已经灭了,陈潇方向感极佳。即使没有烟柱,也没有偏离丝毫。又赶了一段,能听见轰然的斗法声,灵气炸弹爆炸的声音。陈潇心中一紧,眼中发红,身法竟然有所突破,速度更快了。 前方灵气真元交织,各种颜色的法术激烈碰撞,余势未散的法术犹如战场上的流弹乱飞。陈潇被身边的人拦了一下:“道友,前方危险,你修为太低难以自保。还是在此等候吧!” 说完,他不再管陈潇和其他筑基期的一样撑起真元护体,向着前方交战的地方冲去。 原本那方邪修就只有三人,对上席云霆这个金丹一下无敌手的剑修就没有胜算。更别提这边还有数个金丹帮手,再来一群筑基,不等出手就被拿下。 沈永清的命令是能活捉就活捉,要带回去杀鸡儆猴,给新朝立威。席云霆给沈永清面子,及时收手,这些人虽然被打了个半死,却都还有气。 等到战场上法术余波散尽,陈潇才匆匆赶过来。他眼睛到处搜寻,很快看到角落一处已经被打散了的火堆。他跑过去,在附近一找,很快找到了童诺诺。这会儿他浑身披着雪白的伪装,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 “诺诺!”陈潇又惊又笑,童诺诺看见他立刻掀起了伪装,冲着他跑了过来,“陈潇!”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陈潇还好,童诺诺一脸疲累,精神不大好。 陈潇问了才知道,孩子们的状况很不好,童诺诺根本就没有办法带着他们赶过去。只能冒险放烟柱,把陈潇这帮援军给引过来。 不过童诺诺很聪明的把孩子们藏起来,自己又是做伪装,又是做陷阱,硬是撑到了席云霆赶到。 陈潇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又问童诺诺是否知道唐汝的情况。童诺诺说:“嗯,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她。阿肉是个灵植师,总有些手段能绊住追她的人。她走的时候只冲我喊了两个字,我就知道她不会出事。” 陈潇有些惊奇:“哪两个字这么神奇?” 童诺诺脸色古怪了一下,开口说:“猫兽。” 陈潇顿时一呆。一说猫兽他立刻联想到了对方的特性,据说对幼崽很是友好,甚至有传言会把人类的孩子捡回去养。唐汝那模样不用伪装就是天然的孩子样,扮作走失的儿童都不用化妆。让追过去的赵焦等邪修直面猫兽这样强大的凶兽,不得不说跟陈潇往毒虺嘴巴里边塞强力恶臭药剂一样,又狠又绝! 第132章 作为灵植师,唐汝懂得数种能够牵绊他人的法术。虽然困不住赵焦跟那个蛮族,却能阻他们一会,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一路上,就这样追追逃逃,唐汝的真元很快就消耗一空。她根本就不顾会不会伤到根基,努力压榨丹田里的真元。这一路逃命,她的发辫散了,衣饰掉了,鞋子落了,模样狼狈不堪。 更是让身后又气又恼的赵焦觉得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把这个滑溜的小老鼠给抓住。他已经想过要如何料理对方,百般折磨还不够,还要抽出她的神识制作成傀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焦满脑子都是脑补着如何泄愤,也就没有察觉他们已经从一个凶兽的地盘来到了另外一个。还是旁边那个蛮族修行者对他说:“东主,恐防有诈。” 赵焦没好气的说:“能有什么诈?你我两个修为都要高过她,区区一个筑基期今日把我们吓退,传出去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这时,前边奔跑的唐汝身上落下一样东西,赵焦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储物袋。他嗤笑一声,对旁边那人说:“看到没有,她已经连那捆人的法术都用不出来,丢出储物袋来诱惑我们了。” 当然,赵焦不会上这样显眼的当,身边蛮族没再没说什么。 这蛮族修行者正是厉仙师,此时的他跟赵焦是雇佣关系。他上了知世堂的黑名单,无法离开庚生小天境。要不是这赵焦说有手段带他离开庚生,他才不会与他们为伍。该提出的警示他提了,对方不听,厉仙师也不去勉强。 唐汝故作狼狈当然不是为了迷惑这俩人,而是为了抛去身上修行者的痕迹。猫兽对幼崽很有爱心不假,可是猫兽也是具有分辨能力的。衣饰着装,发型甚至储物袋都是破绽。 唐汝恨极了赵焦,她不只是对敌人狠,对自己同样也狠。要是一个不慎被猫兽看出她不是真正的人类小孩,唐汝就要葬送了小命。 “嗷呜——”一声兽吼,让三个人的脸色出现变化。赵焦二人是惊疑,唐汝则是狂喜。她立刻开始大喊大叫,用声音来吸引猫兽。 赵焦终于明白他被唐汝给耍了,顿时怒极反笑:“嘿,这是打算祸水东引?倒要看看那凶兽买不买账!” 事实证明猫兽还是很买账的。唐汝一身狼狈,丁点能量波动也没有,全然看不出是个修行者,就是一个柔弱陷入危险的孩童,这激发了猫兽爱护幼崽的天性。它直接越过唐汝,向着后方的赵焦二人扑去。 赵焦很不可思议,一边破口大骂蠢货,一边跟猫兽打了起来。猫兽的长处正在攻击跟速度,赵焦的长处完全施展不出来,一个照面他就落到了下风。 打了一会儿赵焦急了,他才发现厉仙师全然没有出手的意思。赵焦怒道:“厉牧野!还不出手,等什么?!” 厉牧野冷眼旁观着,他从不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跟凶兽战斗。他与赵焦合作说好了只是帮对方安抚凶兽,可没事先约定要听从他的命令跟凶手战斗。更何况,他事先可是提醒过对方有诈,赵焦刚愎自用根本就不听。这会儿自己陷入了险境,厉牧野才不会去帮他。 厉牧野冷漠的移开视线,他看向唐汝所在的方向。大概是放下了心,唐汝力竭倒在了地上,大雪很快在她身上盖了一层。不过,以猫兽的天性唐汝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这一回是他输了。 厉牧野自诩为驭兽师,还是第一次在他自信的领域棋差一招。这没有让他气恼,反而感到很兴味。唐汝同为蛮族的身份帮了她,要不然厉牧野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赵焦身上被猫兽抓出血痕,鲜血的味道刺激猫兽攻击更加的迅猛。厉牧野最后看了他一眼,悄然的离开了。 而赵焦不敌猫兽,战了一会儿逃跑,正撞上沈永清被抓了个正着。 孩童们被头目带着手下连背带抱的先带回锦城,陈潇和席云霆则赶去跟沈永清汇合。审问了赵焦之后得知唐汝真的把他引到了猫兽的地盘,现在情况不明。 童诺诺神情凝重:“这就有点糟糕了。” 陈潇很不解的问:“怎么糟糕?猫兽不会很会照顾幼崽吗?阿肉有成人的心智,总不会吃亏。” 童诺诺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猫兽对幼崽很呵护不错,它还是所有凶兽当中最护巢的。别的凶兽在幼崽长成为幼兽的时候就会让其独立,猫兽却不一样,会把幼崽带到成体为止。” 陈潇眨了眨眼,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说……猫兽不见长大就不会放她离巢,阿肉很可能脱不了身?” 童诺诺愁眉苦脸的点头:“是啊,这计策只是一时好,后边才为难。为了不让猫兽发现她是个修行者,她就不能打坐运功。她的身上可还带着伤,这天气没有真元,冷都能冷死。” 有人捡到了唐汝的储物袋,所以他们都知道除了衣物之外,唐汝身上没有口粮。所以,她现如今只能全然依靠猫兽。 就在同伴为唐汝担心的时候,她在猫兽的巢穴内醒了过来。这是一个干燥通风的洞穴,除了干草和泥土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异味。猫兽是很爱干净的凶兽,吃喝拉撒全都在外边解决。平日也很喜欢清理皮毛,一身为了过冬略微有些长的毛油光水滑,保暖性还特别的好。 别问唐汝是怎么知道的,她这会儿就躺在猫兽柔软的腹毛当中,被暖的全身热乎乎的。 唐汝手脚微动,立刻就惊醒了猫兽。不甚明朗的光芒当中猫兽的兽眼看起来挺可怕,唐汝浑身放松的瘫着四肢,知道这会儿不能提起一点警惕跟防备。 “呜~~~”猫兽喉咙里低叫了一声,脑袋拱过来,爪子回勾把唐汝揽进怀里。很显然它喜欢这个两脚兽幼崽。猫兽的青眼唐汝很感激,只不过她没有让猫兽包养的打算,只想着尽快脱身。 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日星悬挂在高空,唐汝根据天色判断已经是第二天或者更久。她担心其他同伴的情况,想要离开这里。唐汝抬手抱住猫兽的大爪子,努力的搬开,向着外边爬去。猫兽全程注视着,只把她当成调皮。等到唐汝爬远了,猫兽伸出脖子张嘴咬住唐汝的领子,把她叼了回来。 唐汝顿了一下,搬开爪子努力向外爬。猫兽就跟做和她游戏一样,一次次耐心的把唐汝叼回来。最后唐汝累得直喘气,猫兽抬起大爪子把她扒拉进腹毛中,喉咙里低低的叫了一声。 唐汝被暖和的毛包裹着,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暂时休息、休息一下,等她起来再战…… 唐汝在巢穴里边努力,而外边陈潇几人也在想办法。沈永清完成了此次最大的目标,剩下的就是要把沈雁行的朋友照顾好。唐汝陷在猫兽的巢穴当中,他就让头目带着一部分人压着邪修回去,自己则和几个金丹期的留下,一块想办法。 沈永清也是一个多年历练经验丰富的修行者,提议说:“不如我们声东击西,让一部分人把猫兽引开,另外一部分人冲进巢穴把唐道友救出来。” 席云霆说:“此法不妥。带崽的猫兽跟寻常时期不一样,并不会离开巢穴太远,追击的时间跟半径也比往常要少很多。并且猫兽在此期间很警惕,返回之后会第一时间查看幼崽。” 陈潇听了很感叹。猫兽这简直堪称奶爸奶妈界的楷模,就算是亲生的也就这样了。感叹完了,陈潇拧着眉毛问:“猫兽以什么为主食?” 席云霆说:“猫兽跟大部分凶兽一样,是肉食系。” 陈潇顿了一下说:“喂阿肉不会也是生食吧?” 童诺诺说:“这倒不用担心,阿肉很好养活,新鲜的肉她也能吃。他们寨子有这样的特殊习俗,在庆典上吃最新鲜的猎物的肉。矮身人都是自己起名字,外出历练才会去登记正式的名牒。从她给自己起名叫阿肉就该知道,猫兽喂养她绝对没问题。” 据唐汝说,她名牒上的这个正式名字,是登记的知世堂员工听错了,要不然她应该叫唐肉才对……当时童诺诺听了这段过往,内心只觉得那员工干得好。唐肉这名也太不雅了,跟唐汝这精致女童的形象太不符了。 沈永清的提议,因为担心引起猫兽的警惕没有采纳。最后他们决定等猫兽外出捕猎的时候,伺机闯入巢穴把唐汝救回来。 然而等到他们终于窥到时机,趁着猫兽离开的功夫一边隐蔽一边快速靠近巢穴的时候,却被另外一双眼睛给看见了。 这眼睛的主人平日里备受猫兽威胁,是猫兽食谱上很喜欢的一道菜。按照道理来讲有人摸进猫兽巢穴他就算不支持,也不应该捣乱。可是偏偏陈潇几人把他们得罪的更狠,见到他们出现就不断尖声厉叫。 “吱——吱吱——”哗啦啦伴随着落雪,一群黑尾蝠猴出现了。 当初陈潇他们去摘白灵果的时候杀死了妖修蝠猴王,几个月过去这个族群已经选出了新的蝠猴王。蝠猴很是记仇,见到熟悉的面孔出现立刻呼唤同伴,新蝠猴王更是有报复他们树立威望的打算。 巢穴附近这群黑尾蝠猴既是储备粮,又是天然的哨兵。这边黑尾蝠猴一尖叫,那边猫兽就火速的赶了回来。 陈潇几人的这次营救彻底宣告失败,一边跟蝠猴打斗一边撤退。为了避免让猫兽警觉,他们还不得不假装目标是这群蝠猴,好一番纠缠才脱了身,很是苦逼。 第133章 遭遇黑尾蝠猴佯败,对陈潇他们而言是很不好的兆头,而对黑尾蝠猴来说却极强的增了信心。此后再找时机试探的时候,果然被黑尾蝠猴防备,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巢穴。 几人很是无奈,不得不撤退的远一点,脱离跟黑尾蝠猴的接触,才算是让对方消停下来。至于以为打退了敌人得意兴奋的蝠猴王,几个修行者实在是懒得跟它计较。 沈永清说:“要不要假戏真做,先把这群蝠猴王肃清?” 席云霆说:“只怕猫兽会觉得威胁太大,带着唐道友转移巢穴。到时候再想要找到就比较难了。” 童诺诺垂头丧气的说:“当初跟那群蝠猴大战的时候,可没想到如今这一节。” 陈潇按了下他的肩膀,说:“别气馁,我们再想办法。” 然而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转机出现,确实是无法可想了。 没有真元护体,穿得并不厚实的唐汝站在巢穴的洞口发愁。 猫兽再一次出去捕猎,它捕到的猎物都是小型的野兔、野狐、雪貂。体型小吃不饱,猫兽就多次外出。总之是不会远离巢穴,这让唐汝不敢冒险往外跑,深怕半路被猫兽带回去,看管得更严。 唐汝仰天长叹。难道要等到春暖花开的季节,猫兽肯放她离开巢穴,才能有机会逃跑?只担心到时候猫兽更是会狂性大发,到处去找。 这时一颗小石子啪的一声打在唐汝旁边的岩壁上,唐汝惊讶的抬头望,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是赵焦的手下,在地洞当中她阻拦过对方安抚毒虺。唐汝立刻警觉起来,她现在一点反击能力也没有。 “道友不用紧张。”那人说,“你想要脱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唐汝不信的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你是邪修,更不能不防。” 对方笑了一下说:“道友误会了。我名为厉牧野,是篱菽人,以驭兽为主职。跟赵焦有交集不过是为他雇佣,帮他沟通毒虺。” 对方报上姓名,是初步示好的意思。唐汝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却还是告知了对方她的姓名。当然,只是名牒上的。唐汝说:“你既然不是邪修,怎可以助纣为虐,眼看着赵焦残害无辜孩童,却不阻止?” 厉牧野极其冷漠的说:“中境人的事自然有中境人来管。那些名门正派自诩中正,我这个蛮族多管闲事未必能得到他们的感谢。” 唐汝竖起眉眼,声音严肃的说:“赵焦所害并不只是中境人,还有我矮身人的孩童。你怎么知道将来你篱菽族的孩子不会遭遇到此种悲惨境遇?你虽然不是邪修,可是你所说所做,跟邪修有什么分别?” 厉牧野眼睛微眯,他冷声说:“真有那一天我自会出手。你可不要被中境人迷惑,他们内心看不起我们这些异族人,口称蛮族就是明证。这些中境人心口不一,口蜜腹剑,从来都不怀好意,只是要利用我们罢了。” 唐汝摇头说:“并不是所有中境人都是坏人。其中还有很好的朋友,只是你没有遇到罢了。” 厉牧野哼笑一声:“你是说那些在巢穴外围想要进来救你,却被黑尾蝠猴给纠缠上的笨蛋们?” 唐汝这两天总是能听到外边有动静,她并不敢肯定是不是陈潇他们。这会儿听厉牧野说,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同时她不悦的说:“他们才不是笨蛋!” 厉牧野对同为异族人的唐汝可以友好对待,可是对上中境的修行者内心却难掩反感。他直接略过这个会引起争执的话题,转问道:“以我的驭兽之法可沟通猫兽,让你脱困。你可愿意一试?”他再一次的提到要救唐汝出去。实际听到他懂得驭兽,唐汝没有立刻求他,已经让厉牧野很惊讶她的冷静了。 对唐汝来说这人做事不分善恶,极其功利。她不喜欢这样的人,换了平日宁愿自己想办法脱困,也不要求他帮忙。 想想在外边想方设法营救她出去的同伴,她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意气用事。唐汝忍下心中憋气,问:“我身无长物,没有办法付给你报酬。你若是肯救我出去,我可以供你驱使两年。”然后她想了想,加了一个但书:“在不做违背良知事的前提下。” 厉牧野哈哈笑了一声:“你这小手小脚,我可使唤不起。还是找你那些所谓朋友支付酬劳吧!你在此等待,救你脱困的速度,就取决你那些朋友肯不肯答应了。” 厉牧野说完转身快速的离去,唐汝很想知道他到底要提什么条件,冒险追了一段没有追上,反倒被猫兽回巢遇上,二话不说叼起来带回巢穴。 陈潇他们为了避开黑尾蝠猴,扎营的地方不得不又后撤了几十里。当厉牧野出现在营地周围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了。 第一个认出他来的是童诺诺。在地洞当中他救出孩童就离开了,并没有看到对方安抚毒虺,所以这次猛然见到,他感到意外和吃惊。 童诺诺脸上露出憎恶,声音难得带着厉色:“你这个恶人,竟还敢出现!迟早知世堂的护法要把你拿去,祭奠那些被你无辜害死的历练者。”只可恨他实力不济,要不然这会儿就亲自动手报仇。 童诺诺的激动让其他人不解,等他说明这人正是之前逃脱了的那个厉仙师,陈潇跟席云霆都不由露出凝重的神色。 场上气氛剑拔弩张并不让厉牧野紧张,他只淡淡的说:“因利赴死,优胜劣汰。被钱财蒙蔽了心智,连基本判断能力都失去,因贪欲而丢掉性命不过是早晚。酒色财气皆是诱惑,修仙途中尽是劫难。修仙界年年死于此劫的人不知凡几,你又何必为那些人顾惜。” 作为因为贪钱而加入历练队伍的人之一,童诺诺被厉牧野说得无言以对。虽然对方很有道理,可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厉牧野说得太直白坦荡,让童诺诺一时都想不出要如何谴责。席云霆说:“赵焦一行人非死即伤,活着的尽数被俘,你本已经脱身,为何故意出现?” 厉牧野说:“我这次来不过是想要跟你们做一个交换。” 童诺诺还很生气,愤愤的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厉牧野无视绷着圆脸的少年说:“我有方法可以救出你们被困猫兽巢穴的同伴,以此为交换,撤销对我的缉拿。” 陈潇眉毛一皱,说:“唐汝是我们很重要的同伴,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她脱困。只不过你的要求太大,我们难以做到。知世堂的通缉是面向整个庚生天境,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情面。” 这涉及到了知世堂的公信度,就算是陈潇对韩元之有恩,想要取消对厉牧野的通缉也并不容易。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厉牧野本就没有指望能轻易达成目的,抛出前边他们做不到的条件,不过是为了后边这一个做铺垫。他说:“这一条既然做不到,那么在沈朝所辖范围内取消对我的缉拿总是可以办到吧?” 沈永清是王叔,对此他可以做主,立刻就点头答应:“只要是在国境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 厉牧野达成目的,见好就收。他点了点头说:“希望你说到做到。”然后他又转头对焦急看着他的陈潇说:“明日此时,必定使你们同伴重逢。” 他说的这样有自信,让陈潇很是好奇他有什么本事能夸下海口。 厉牧野身为驭兽师,自然有一套跟凶□□流的办法。他的做法说出来很简单,唐汝既然是充作失散的孩童,那么出现一个大人把她带走,就显得很理所应当。可是这办法,除了他却没有别人能够办到。不等跟凶兽讲道理,就要把猫兽给激怒了。 但凡是捡回来抱养,养育一方对亲生一方都有心结,很是忌惮亲生的一方找来把娃带走。生气郁闷是应当的,怒了还要吵架打架,对薄公堂。更别提猫兽这样极其护崽的凶兽,亲爹妈都没办法从它怀抱里把自家孩子要回来。 厉牧野利用驭兽师的本领,向猫兽传递他是唐汝父亲的讯息。刚开始当然是把猫兽给惹火了,扑上来就要弄死他。厉牧野并不跟猫兽硬抗,一边绕圈子一边用特殊方法安抚。连毒虺这样暴躁的都吃他这一套,猫兽这比毒虺脾性好得多的自然不在话下。 终于让猫兽认清了它不能继续包养唐汝的事实,猫兽很是伤心。大大的兽眼湿漉漉的,哀伤不舍的看着唐汝。唐汝只跟它相处了两三天,虽然是迫于无奈的计策,却也被猫兽的爱护之心给打动。 唐汝踮起脚尖,使劲伸展手臂抱着猫兽的脑袋。她揉着猫兽的毛说:“等到春天早早找个雌兽,生个自己的幼崽,就没有人能把你们分开了。” 目送唐汝不情愿的把手塞进厉牧野的手当中,俩人牵着手慢慢的步行离开猫兽的巢穴。目送他们的猫兽哼哼了一声,沮丧的垂下大脑袋。它们这样的雄兽怎么可能从雌兽的爪子里把幼崽抢到手? 猫兽兽眼转了转,把主意打到了门口那一群黑尾蝠猴身上。之后那群蝠猴再没安生日子,个个都得了神经衰弱,天天风声鹤唳,就怕自家的崽子被猫兽叼回去喂生肉。天知道人家幼崽是喝母乳的啊! 第134章 脱困之后,唐汝的心情一松,眉头却依然是紧皱的。她低声说:“做样子也够了吧?可以放开手了吗?” 对这个不是好人的人,虽然对方救了她,她却难以对对方生出好感,仍旧是防备之心占据上峰。尤其让她感到不愉快的是,不得不接受对方名义上成了她“父亲”。俩人必须要伪装出父女亲情浓厚才能顺利离开,不然猫兽要是觉得她不能接受对方,说不得会把她抢回。 厉牧野嘴唇不动,直接传音给唐汝:“那只大猫还依依不舍的看着你的背影,你要是不想它跟着离开山脉,最好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唐汝脊背一僵,小巧的手只得继续被对方牵着。 厉牧野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弯了下唇角。又传音说:“矮身人对上猫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要不要跟我学习驭兽之法?不用你拜师,只学个皮毛,就能保证你白得一个猫兽作为驭使。” 唐汝转头用惊怒的目光瞪着他,声音几乎是从齿缝当中挤出:“还说中境人心险恶,你也不逞多让。这哪里是什么驭兽手段,根本就只是滥用猫兽的天性罢了。” 厉牧野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唐汝扭头不去看他,内心更觉得他可恶。她低声说:“猫兽生在山野之间,本来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利用猫兽无法摆脱和停止的天性来控制它,驱使它为奴为仆,不觉得无耻吗!” 厉牧野淡淡一笑,冷酷的说:“时间万物自然各有其存在的道理,这既是猫兽的天性,就是它的缺点。被天生孩童体貌找不大的矮身人驱使,猫兽就能享受永远照顾幼崽的感受。你不是猫兽,怎么知道猫兽会不乐意?” 唐汝冷哼一声:“同样的话奉劝给你,你不是猫兽,怎么知道猫兽会乐意?猫兽并不是傻子,迟早知道真相,到时候必定会反噬。” 厉牧野颜色发蓝的眼珠在阳光下更显冰冷,他说:“所以还是要学会驭兽之法,真正驯服才更加保险。至于猫兽乐不乐意,并不在我考虑范围。猫兽要是真不愿意被利用天性俘获,吃多了亏后,就会记得教训,从此会改掉这个脾性,这才是顺应自然之道。” 唐汝听了只觉她跟厉牧野真不是一道人,简直连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都为他这样的想法感到耻辱。 当他们传过白灵果林,走向陈潇他们的营地附近时,彼此之间气氛冰冷沉默,唐汝禁闭着嘴巴,再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阿肉!”仍旧是童诺诺眼尖第一个发现她。他立刻飞奔过来,上下看了看,发现她穿得单薄赶紧取出一件衣服披到他的身上,“你的储物袋在陈潇那里,先披下我的,一会儿再换。” 唐汝感激的冲他笑笑:“诺诺,谢谢你们救我。” 厉牧野在一旁哼笑一声,童诺诺就跟遇到天敌的小动物一样,立刻炸毛。他瞪着他,疾言厉色道:“厉仙师,你救了阿肉,我念你的恩。这次就放你一回。你害死历练小队的同伴,我以后会杀了你为他们报仇!你记得这一点,你的人头最终必定会被我亲手取走。” 童诺诺说得非常认真,丝毫不觉得他以一个筑基期的机关师身份,跟一个金丹期圆满的驭兽师放狠话有什么不合适。他终归会强大,变成机关大师,甚至机关宗师。到时候厉牧野再不会是他的对手。 厉牧野被这战帖直接甩到脸上,他一点没有动怒,反倒是觉得很有趣的看了童诺诺一眼。他玩味的说道:“好,我等着。”做下事情,他就不怕仇家找上门。他可还记得童诺诺在队伍当中的奇闻,起夜都能找不回来。倒要看看将来他如何找他报仇。 这时陈潇跟席云霆赶来了,厉牧野冲席云霆颔首:“记得我们的交换。我想以各位的人品应该会保证它能兑现吧。” 席云霆冷道:“自然。” 厉牧野当然觉察出来在场的人对他并不欢迎,他也不在意,道了一声“告辞”,就隐入树林当中走远。 唐汝归来,沈永清立刻就让拔营。一行人不敢多在猫兽的地盘停留,连赶了一天的路才停下休息。 陈潇用童诺诺的灶具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唐汝好好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唐汝又吃了一锅热乎的饱饭,就找了一块地方打坐恢复。之前到底伤到了根基,真元恢复起来很慢,丹田也需要温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行路不好养伤,童诺诺就把机关盒交给陈潇带着,自己背起唐汝,一行人急行军的向着山外赶去。 天公作美,虽然积雪深厚,路况不好,却再没有下起大雪。让他们很顺利的出了山,回到了锦城。 沈永清的人压着邪修等他汇合,他在锦城停留了一下略做整顿,就马不停蹄的带队回都城。这次几乎一锅端了邪修,解救了七八十个孩童。对新朝来说是个非常正面,具有巨大影响的事件。王室那边已经翘首以待,就等着他们回去进行公开处置,树立威望。 陈潇一行人疲惫的回到租住的大宅院,沈雁行竟然迎了出来。陈潇虽然名义上没有收他做正式的徒弟,俩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却不容否认。这个世界师徒关系的紧密程度有的时候更胜过父子,在大宅当中他就相当于是小主人。都城搬救兵返回后,沈雁行哪里也没有去,就直接住在了这里。他推了已经继任城主的胡青云和锦城其他世家主的邀请,每天就认真的看书,等着陈潇他们回来。 “老师。”见了陈潇沈雁行很欣喜,他很正式的行了一个弟子礼,“老师平安归来,弟子很是欢喜。还有几位师伯,饭菜和汤浴都准备好,用过之后就可以直接去安歇。” 陈潇脸上露出笑容:“幸亏有你在,可省了不少事。” 沈雁行矜持的弯了弯腰:“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不敢居功。” 跟陈潇以前那些形式大于实际的徒弟相比,沈雁行是真正的把陈潇当成长辈来侍奉。正是因为有他在,大宅当中井井有条,提前准备好了迎接疲惫归来的一行人。 四人舒舒服服的用饭泡澡,各自安歇不提。 第二早晨,天气不错。陈潇起床,不顾室外的寒冷只穿着一身薄款的短打劲装来到距离最近的练武场。 做了做热身活动,拉开筋骨,陈潇开始按部就班的修炼身法。这次外出在危机当中他的身法有所突破,陈潇想要抓住这个契机,整体提升一下外功实力。 陈潇严格按照席云霆教授的步伐,飘灵逸动,轨迹变化难以捉摸。这身法极其考验腰跟腿,需要极限变速转折的地方特别多,也是席云霆基础打得好,陈潇才没有因为不当的动作损伤自身。 因为陈潇用符咒和他本身需要极大间距才能运用元气攻击的特点,席云霆当初教导他的身法最重要的是在腾挪躲闪。这样他在战斗当中比较容易进行闪避,不易受伤还能寻找机会拉开距离进行攻击。 然而这次被毒虺追在屁股后边撵着咬,陈潇觉得光是一味闪躲也不行,还需要想办法练一练近攻。 接连做了一个时辰的身法修炼,陈潇觉得勉强达到了预期目的。不过想要把状态稳定,没有人指导自己摸索还是太慢。 陈潇结束修炼,回了房间洗澡换了一身常服。出门顺着一条花园小路穿过中庭来到东半路的主院。 院门大敞,门口有一个下人正在打扫。陈潇出现,对方赶忙低身行礼。陈潇拦了一下,大冷天让人往地上跪特太不人道。然而这个世界的上下尊卑分明,规定礼仪深入人心。陈潇没法改变,能做的也只有在对方行礼之前先道一声免礼而已。 陈潇问:“可曾见到大哥外出?” 下人低着头说:“小人在此洒扫,不曾见大老爷。” 陈潇跟席云霆一样都不喜欢让人在跟前伺候,俩人的院子里都只有一个打扫和听用的人。这人是负责打扫,不曾见应该就是说席云霆没有外出。 这让陈潇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席云霆结束晨练,就会去找他一块吃饭。他没有在往常的时间见到对方出现,还以为席云霆是有别的什么事出去了。 陈潇就直接进去,也不要人通传,自己敲了敲房门。他说:“大哥,我可以进去吗?” 过了一会儿,席云霆才说:“潇弟进来。” 陈潇推开房门,席云霆从室内走出。陈潇讶异的看他:“难不成刚才是在静坐?我打搅大哥了吗?” 席云霆淡淡的说:“无事。” 嘴上虽然说着无事,席云霆却眉心轻蹙。陈潇能看得出来那一丝淡淡的忧郁。能在席云霆的脸上看到这样鲜明的情绪,让陈潇有些惊讶。不过这个大哥不想说的事,就算他问也没有办法得知。陈潇只得暂时记下,暗中留心。 陈潇笑着说:“往日都是大哥来寻我,这日也让我主动一回邀大哥一块去用早餐。今日就我们两个,不带诺诺跟阿肉,我们去城中找好吃的去。如何?” 席云霆闻言目光柔和了些,眉间隐约的忧愁都散去不见。他轻轻点头,说:“潇弟邀请,大哥无有不从。” 第135章 清晨起来城内的街道上就有行人来来往往,一点也不像两三年前城外城内遭受过斗法波及。锦城的主体街道是五横五纵,其中穿插各种小街小道。他们出来的时间许多店面刚刚摘下门板,经营饭食的酒楼还没有开张。 陈潇这次出来要找的并不是大店面,他专门往小街上走。鼻子跟雷达一样循着味道就摸到了一家开在街口位置的早餐摊子。 这条小街是某个主道的隔街,很多大店铺的后门都开在这里。卸货的挑夫和伙计是不小的用餐群体,街口几家的小食店生意反倒不如这家摊子火热。 陈潇的眼睛很尖,正好有四个人起身,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席云霆的手掌,快步的往桌边走去。 “伙计收拾一下桌面。”陈潇松开手,利落的坐在长凳上。他转头看,席云霆动作顿了一下才的坐到他旁边的那侧。陈潇想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说:“大哥是不是头一回来这种街边摊?别看这种摊子很不起眼,看着不上档次似的。其实有很多手艺精湛,做出来的食物通常是本地特色,还很美味。看这家店的生意就能知道,味道不会差。” 伙计正好走过来收拾桌面,闻言笑道:“这位客官说的很是。我家做这营生三十年,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儿子,如今店老板已经是第三代了。要不是舍不得这条街上的老街坊,早就租下店面搬走啦。” 陈潇笑了笑,说:“有什么招牌推荐?别怕吃不清,尽数报来。” 伙计道:“我们家的鸡丝面、鲜肉面、什锦面三样面食每个客人几乎是必点。此外还有各种馅料的小笼包,有冬笋馅、鲜菇馅、三鲜馅、鲜肉馅……”这家小笼包似乎是作为主打,伙计一口气不停歇的报出了八、九种馅料。 陈潇说:“给我来一份鸡丝面,再上冬笋馅和鲜肉馅包子各一屉。”然后他转头问席云霆,“大哥想要吃什么?” 席云霆说:“什锦面,鲜菇包子一屉。” “好嘞,客官稍等。” 不一会儿的功夫,热腾腾的面和包子就端上了桌。陈潇一看,顿时食指大动。掌勺的人技巧高超,细细的面条团成一团浮在又大又深的碗中。汤色是金黄,点缀着翠绿色的葱花,鲜香味道盈满鼻腔。 陈潇歪头一看,席云霆碗中差不多,只不过汤色是琥珀色,上边铺着红的胡萝卜、黄的豆芽、绿的小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只是这个视觉效果就造成不小的冲击,勾得人馋虫作怪。 再看笼屉里的包子,不大不小白白胖胖。面皮非常的劲道,又香又甜。内里馅料很足,咬一口浓浓的汁水流淌,好吃得让人烫也舍不得到嘴里的美味,一边吸气一边往嘴里塞。 果然不愧是经营三代,三十年不动位置的老手艺。滋味让陈潇觉得只吃一份太可惜,干掉一碗面和两屉包子之后,又要了一份席云霆一样的。 “好吃。”陈潇满足的说,“现在我觉得能修炼真是太好了,吃进的东西也比以前多了。” 席云霆闻言哭笑不得。别人求仙问道,不是为了长生不死,就是为了增强实力。潇弟这样纯为了能多吃两口的庆幸,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想想,果然很有潇弟的风范。 “唔。”陈潇塞一口包子,腮边鼓鼓的咀嚼着。光是看他吃东西,享受美味的表情,好似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他的满足和幸福。让席云霆不由又被他勾起食欲,又多要了一碗面。 陈潇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这么好吃就应该多吃点,才不辜负修行者的食量。” 席云霆低低的笑了起来,陈潇看得一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席云霆笑出声,他的声音低沉,笑声略带低音,每一声都好像敲在耳膜上,听得陈潇半边身子都麻了。 席云霆平日里情绪起伏不大,表情变化也很不明显,笑也只是微笑淡笑。这样眉梢眼角都弯起,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隐约能看见洁白牙齿的笑容很是罕见。他长得俊美,阳刚气又重,可偏偏笑起来让人觉得像是洞开阴霾的阳光一样,舒朗又温暖。 陈潇看得连嘴巴的动作都停了,席云霆意识到了什么,他轻咳一声,笑容收敛。陈潇咽下口中的包子,可惜的说:“大哥应该多笑笑,笑起来鲜活多了。而且多笑对身体好,对身心有极大的用处。” 席云霆竟有些赧然,他目光微闪,说:“还是第一次听闻。” 陈潇一本正经的说:“咦,大哥竟然不知道吗,大笑锻炼腹肌跟肺力啊。”说完,陈潇自己被逗乐哈哈笑了起来。 席云霆无奈的看了看他,目光格外柔和:“顽皮。” 早餐吃到末尾,陈潇抚着有些鼓起的肚子,遗憾的说:“实在是吃不下了……” 席云霆都要拿他没办法了,只得说:“想吃明日大哥再陪你来,不必这样。” 陈潇立刻说:“说好了,明日再来尝尝今日没吃的口味。” 陈潇叫了伙计会完账,俩人准备离开。起身的时候能明显的看到陈潇腰腹有一道弧线,看起来紧绷绷的,而席云霆的肚腹平坦。陈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伸手就在席云霆的小腹上一摸。 席云霆腹部肌肉敏感的一颤,忍住躲闪的动作,惊讶的看陈潇。陈潇脸上的惊讶并不比他少,嘴里还惊奇的说:“啊,难怪吃了东西不显。大哥看着没什么肉,竟然有腹肌!”摸一下不算,他还手贱的抓了一把。席云霆腹部紧实的肌肉就好像抱着绒布的铁块一样,表面柔韧内里坚硬。这让陈潇露出羡慕的神情:“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出大哥这样的好身材。” 那手好像带着魔力,随着他的轻触跟动作异样的感受从腹部向着腰、脊背反射,顺着大椎窜上了头顶。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在席云霆脑海当中炸成一团团白光,前所未有的刺激跟舒爽又随着血流倒回全身,让他浑身肌肉紧绷,差点要发颤。 席云霆不敢再让陈潇放肆下去,抬手按住了陈潇的手。他唯恐此时突然激烈蹦跳的心声被潇弟发觉,尽管万分留恋这刺激感,还是态度坚定的挪开他那不规矩的爪子。 “潇弟。”他叫了一声,等陈潇抬眼看他,嘴上才说:“只要你坚持炼体,自然也会练出肌肉。” 他紧绷的脸部让表情和声音都有点僵硬,陈潇顿时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孟浪。他立刻道歉:“抱歉大哥,我不应该胡乱碰你。”这可不是前世随意打打闹闹肢体接触开玩笑的环境,以大哥这样的性格恐怕会觉得他冒犯吧?“都是我不该,吃多了脑子发蒙。还请原谅我的冒犯。” 俩人的动作都要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席云霆放开陈潇的手,轻轻的说:“无事,日后注意场合就是了。” 陈潇只顾着懊恼反省,丝毫没有意识到席云霆话里的玄机。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默默走在席云霆身边不说话。 席云霆看了他一眼,内心翻腾着话语想要开解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怎么能告诉潇弟,他不但丝毫不介意他的冒犯,相反还很享受?他当时心跳如鼓,口舌发紧,血液都要沸腾了。那一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如果不是性格使然,席云霆恐怕还会期待除去那薄薄的衣衫阻隔,直接肌肤相触。 那感受让席云霆不由想起背风的山坳中,对着睡梦当中的潇弟难以自控的动作,今日的感受竟比那一次还要刺激。 思维发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席云霆内心又涌出自我厌恶。潇弟不过是无意冒犯,纯粹是好奇顽皮,为此而起了绮念的他是多么的无耻、污秽。 淡去的沉重感又一次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胸口一阵阵绞痛,就好似生了什么不治之症般难过。 明明气氛挺好,却让他一手搞砸了。陈潇偷偷窥了一眼席云霆冷硬凝重的脸色,内心更加的沮丧。 他当时虽然是脑子一抽,玩闹式的去碰触,并不是故意去试探。这会儿想来席云霆的反应也间接说明他对同性的肢体碰触是很不喜的。这宛如一盆冷水浇到陈潇的脑袋上,让他内心某种说不出的小心思彻底没了念想。也罢,将来就规规矩矩的做个好兄弟,注意不再逾越,惹得大哥不快。 虽然想是这样想,可是陈潇内心还是说不出的失落跟沉重,总有缠绕不去的难受。这让他朦朦胧胧的意识到席云霆在他心中的定位有些变化了。可是他并不敢去揭开,去深想,怕到时候感情无处可去,更显得可悲。 陈潇不敢再去碰触那有些危险的想法,隐形吃货把关注点刻意转移到刚吃的早餐上。回味了一番,他无意识的看了席云霆还有些冷的脸。他把对方招惹生气了,明天大哥还会不会兑现约定,一块出来吃早餐啊? 第136章 “……老师觉得呢?”沈雁行的声音在说着什么,陈潇心不在焉的耳朵抓到了最后五个字,猛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他抱歉的笑了笑,说:“雁行刚才说什么?老师没有注意听。” 面对陈潇明显的不在状态,沈雁行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还很关切的问:“老师是有什么为难事?可以的话跟弟子说说,别的不敢保证,在靖国范围内弟子的话还是管点用处的。” 陈潇摇了下头:“没什么大事。你之前说什么事?” 沈雁行这才说道:“是关于都城方便的邀请。邪修要进行公开处置,作为抓捕的人员之一,都城府要进行嘉奖。嘉奖除了声誉上的好处之外,还有金钱上的奖励。只是新朝建立,处处要用钱,这笔嘉奖金可能不会很多。”这么说着沈雁行感到很歉然。毕竟这件事获利最大的是王室,论功行赏得到最大好处的也是他王叔。反倒是陈潇他们只得了一点钱财了事。 陈潇说:“我们还没感谢你王叔带人前去营救,反倒得了这笔意外之财。没有他们也无法顺利带回那些孩童,那些邪修也全部都是他的手下抓住的。我们四人铲除这伙邪修也不是为名为利,只是机缘巧合下知道了不能不管。更何况唐汝还报了仇,这比什么收获都要大。”既不是为了悬赏,也不是为了公益,也就无所谓事后分功劳怎么样分配。 “老师的心胸真是广阔。”沈雁行松了口气。陈潇真要是计较,他夹在双方中间才是真正为难。 陈潇抬起头哈哈一笑,说:“这算什么心胸宽广?真要得罪了我,我可记仇了。”沈雁行还以为陈潇在说笑,“都城的嘉奖什么时候开始?” 沈雁行算了一下说:“我们要是想要及时赶到,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我今日就可以安排好马车,可以很舒服的赶路。” 陈潇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雁行立刻说:“老师可是有事情要办?再晚一些也行,只是就需要亲身赶路,毕竟修行者的速度是马车赶不上的。” 陈潇缓缓说:“不,还是乘坐马车前去都城吧。毕竟唐汝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赶路过去对她来说很吃力。” 沈雁行说:“好的,老师。弟子这就去安排。”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潇无形当中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团体的纽带和中心,他很自然的成为了指引方向制定行动的那个人。临时的出行必须要挨个通知小伙伴们,陈潇就一个个去各自的院落。 这次出行并不要求每个人必须要去,只不过有钱可拿的好事,研习机关术永远都在致贫道路上的童诺诺不会拒绝。而唐汝则是要亲眼看到赵焦几人伏诛,不用对方来邀请也是要去看的。 陈潇最后才来到席云霆的院子,他觉得很惋惜的说:“都说好了明日一早去吃那摊子的早餐,这下要赶路,去不成了。” 席云霆淡淡一笑,说:“都城才是一国汇聚各地精华的所在之处,之前曾跟潇弟约好品尝各国特色,大哥并不曾忘记。这次去了都城,大哥就做向导,带潇弟一游都城。” 陈潇立刻心情大好,他点头说:“好啊,剩余的几种口味等从都城回来再去尝不迟。” 面对这样的陈潇,席云霆也只能无奈一笑了。 第二天大早前去都城的马车就停在了大门口,这次的豪华马车比起陈潇以前在岱国坐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马车是锦城城主府提供的,空间大舒适性不提,这次车上竟然有专门的侍者,比起前世空姐的服务还要周到细致。 如此走了七八日,就赶到了都城。陈潇几人在都城府的安排下入住了行馆,行程安排的很紧,转天上午是对中午就是嘉奖。 这一路奔波唐汝都没有时间养伤,她脸色精神都很不好,却还是坚持要去现场观看行刑。陈潇几个知道劝不住她,就陪着一块去。有沈雁行在,他们不用跟普通百姓拥挤,就在刑场周围的高处观看。这里距离刑场虽然有一点远,但是以修行者的视力来看,也很清楚。 上午巳时正,赵焦几人被押解到台子上。监斩官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卷轴大声的宣读,上边详细的叙述了这几人的身份以及他们所犯的罪行,当然最后免不了为王室宣扬立威。 以往邪修被抓住就算是处死也不会在这样公开场合,毕竟修行者跟普通人的世界很远。当着普通老百姓被处死很有侮辱的意味。这么做不仅仅狠狠得罪了邪修,同时也让整个靖国甚至庚生小天境的修仙界圈子感到羞辱。 然而此时靖国的情景又不一样。沈氏王族要在全国境内的修仙界树立权威,压下其他世家的一头,就必须要拿修行者开刀。不论是道修还是邪修,都要有这么一遭。不过这样的公开处死只能这么一次,再来沈氏王族就要犯众怒了。 底下围拢的百姓经过这几天的事先宣传已经知道这伙人是邪修,并且在靖国国境内收买孩童用来祭炼,修炼邪法。本来贩卖孩童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很能极其民愤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孩子们还都惨遭虐待和杀害。 周围有卫兵拦着防线,老百姓却还是拿着格式烂菜叶、臭鸡蛋往场内扔。行刑的高台隔着老远,根本就丢不到,却也不能阻挡他们泄愤。尤其是在这两年丢了孩子的人家,更是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说不定自己的孩子就是被这伙人给害了。 这次的事情,都城府上下很用心的处理。不光是赵焦这些祸首,连中间环节的插手倒卖孩童的人贩子,掮客也都抓了。邪修们被压到最后,当着他们的眼前,一颗颗头颅落地。那场景看得场外百姓大快人心,拍手称庆。 尽管邪修们罪有应得,真当他们被废掉丹田,摧毁意识海,斩下头颅的时候,站在远处望着的各世家还是感到身上一寒,深刻感受到了沈氏王族威势不容置疑。而这样,沈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观看完了行刑,沈雁行带着几人从另外一条路走,避开了散开的汹涌人潮。上了马车走了两刻钟,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靖国的王宫。 这还是陈潇第一次面见元首级的人物,不由的紧张起来。旁边席云霆就冷静多了,发现他身体紧绷,还不动声色的抬手在他肩膀脊背上抚了抚。陈潇感谢的冲席云霆笑了笑,情绪平静了许多。 靖国的国主单独接见了他们。以他们修行者的身份,见到凡俗的官员甚至是王族都不必跪拜,只以双方的修为论尊卑。靖国国主沈永河很有威仪,看起来四五十岁,国字脸,五官端正,谈不上英俊,却很有棱角。 沈永清作陪,站在沈永河的王座旁边,一一为他介绍陈潇几人。 第137章 “拜见国主。”四人用修行者晚辈见前辈的礼仪行礼,齐声道。 “诸位小友不要客气。”沈永河笑了笑说,“你们不光是为我靖国铲除了赵焦这一伙邪修,还助我沈氏扬名立威。这功劳,我不会忘,靖国更是不会亏待你们。这是你们赢得的嘉奖金。”说着,他就让侍者端上来四个托盘,上边盛放着的是一个小箱子。看那个大小,陈潇猜里边不大可能是灵石,只能是灵珠了。几位侍者上前先四人展示了一下,就退到后边。 “不只是这一匣子嘉奖金,你们的事迹更是特许在靖国各个城府张贴出宣传。”沈永清笑着说,“现在四位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众人对你们可很是好奇。想来今日之后,诸位会接到数不清的宴请,忙碌到分身乏术了,哈哈。” 这要是换成初出闯荡修仙界的历练者,肯定会感到欣喜,甚至因为这名气会很利于他在本国修仙界发展。四个人都没有长久留在靖国的打算,也就只对陈潇这个风水师来说名气有些用处了。陈潇并不喜欢应酬式的宴席,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不能失礼,就端着笑容:“这都要感谢都城府的提携。” 沈永河这时说:“听我儿雁行说现在他跟随陈小友学习风水术。陈小友能不嫌弃我这儿子,传这术数给他,我很感谢。不知道陈小友可愿意留在王宫当中任职,专门负责教习风水术?” 陈潇先是一怔,随后婉拒,他说:“晚辈才疏学浅,以自身学识恐怕难以担当这重任。平日和雁行也不过是互相交流,共同学习罢了。” 沈永河却把陈潇的谦虚之言当成了真相。陈潇现在的修为还太低,只有炼体期。沈雁行毕竟是王子,就算不拜师,传授他术数的人最低也要筑基期起步。沈永河点了下头:“原来如此。只不过既有教授之实,却还是礼不可费,束脩还是要奉上的。” 沈永河既然觉得以陈潇的身份和修为没有资格成为沈雁行的术数老师,能以教习的身份对待陈潇并给他一份酬劳,就已经很显得礼贤下士了。 席云霆是真正知道陈潇才华的人,见他谦虚却被当成实力,内心很是为潇弟感到明珠暗投。只不过陈潇跟沈雁行俩人之间约定正式收徒要等到日后,现在只维持表面师生关系。让他没办法违逆陈潇的意思为他正名。 沈雁行则是真正把陈潇奉为师父的,他为父王的慢待暗自感到生气。他语气有些生硬的说:“父王,我想要邀请老师和他的同伴去我的住处。” 沈永河对这个没有灵根天赋注定要早逝的儿子,只要他不做出危害沈氏利益的事情都显得很宽容。 这会儿他就温和的说:“那雁行就尽地主之谊,带着几位小友去王宫各处游览一番。只是记得傍晚还有晚宴,不要贪玩错过时间。” 从沈永河那里离开,走在路上沈雁行气闷的对陈潇道歉:“我父王他不知道情况,慢待了老师,还请您不要生气。” 在修仙界,师徒跟师生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师徒是真正拜师入门,师父的地位有的时候都在父亲之上。而师生之间只教导某一项,虽然同样受到尊敬,却要差前者很多。最大的区别就是师父是要养弟子的,而老师却要收弟子的束脩。 陈潇并没有生气,他反而安慰沈雁行说:“你父亲哪里有慢待。我说的并不是场面话,以我现在的才学教你确实还不够。” 沈雁行很聪明,比起当初陈潇在方顾那里初学的基础要好的多。他几乎像是海绵,迅速的吸收学习陈潇给他的那本《新风水概论篇》。如果陈潇不是前生就是个风水大师,又有着罗盘这样的金手指,他真的只是一个幸运的得到古仙人传承的幸运儿,这会儿就要被沈雁行把底子给掏空了。 沈雁行并没有接受陈潇的安慰,因为他对陈潇有着比初认识更加深刻的认知,知道真相。风水术实在太玄奥太深厚,陈潇对其的理解,是沈雁行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学清的。沈雁行认真的说:“无论如何,在弟子心中您就是我的师父。” 在王宫内,人们是以宫殿距离中心的远近来判断身份的。沈雁行住的是一个规格不小的宫殿,这宫殿的位置距离沈永河的不远不近。所以尽管跟着沈雁行没有什么前程,宫殿内的侍者仍旧尽心侍奉。 沈雁行这段时间独自看书,肚子里积攒了一堆疑问,这会儿就抓紧时间请教。陈潇对这个首徒很有耐心,讲解不仅详实,还一贯用实际例子来说明。他前世读了太多风水方面的古籍,种种案例几乎都见过。只不过这些案例不能明说出处,陈潇就假托举例。 沈雁行听得如痴如醉,茅塞顿开。很多他遇到的疑难,在陈潇这里迎刃而解。甚至对方信手拈来的举例,更让他理解深刻。 沈雁行对陈潇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高度,他们两人一个学得高兴,一个教的开心。其余人作陪一会儿就听得脑袋发蒙,连席云霆都觉得理解费力。 傍晚,一行人赶到晚宴。这次晚宴的规模和隆重程度远远不能跟寒山城的那一次比。毕竟是新朝建立,沈永河又不让铺张浪费。晚宴就办理的很是简朴,最重要的是提供世家接触王室的一个场合,目的达到了就行。 就见宴席上沈雁行被分封为亲王的几个兄弟身边都围拢着人,这些人有的是新兴崛起的世家,而有的是底蕴深厚的旧世家。 陈潇几人这次基本上就算是半隐身了,要不是沈雁行作陪,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反倒乐的自在,吃了不少靖国的特色菜品,甚至还有特意从夏秋季节储存到这个时候的水果。 时不时的,沈雁行的兄弟会身边簇拥的着一群人过来,一边问候沈雁行一边结实陈潇几人。每过一会儿陈潇就得跟其他人一块站起来说话,让他很不耐烦。很显然这些王子们对他们很好奇,只不过尝试招揽之后发现没有机会,就又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陈潇也这才深刻的感受到沈雁行当初所说,不能修行就没有身份地位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这几人对沈雁行关心的只是泛泛,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打算,也难怪沈雁行曾经会觉得黯然消沉,苦闷失望。 庆功宴结束后,又是王室举办的小宴,分别邀请新兴世家和老牌世家,甚至有些历史深厚的大世家需要单独请。沈永河没有落下沈雁行,抓着他跟其他兄弟一块作陪。 陈潇几人只住了两三天就从行馆搬出去,几人找了一个规格很大的客店住宿。虽然环境格调没有行馆高,可是胜在自在。 席云霆兑现承诺,要带着陈潇一游都城。唐汝伤势没有好,不打算出去。童诺诺则是一个闲不住的,坚定的跟在陈潇的身后。席云霆无奈,只得带上这个尾巴。 陈潇目的很简单,就是看看异域风情的建筑和民俗,还有就是各种特色的产物和食品。席云霆对他很是顺从,一路上就是闲逛,买买买,吃吃吃。 童诺诺的吃性没有他那么大,满足了食欲之后,热情就不那么高了。又走了一条街之后,童诺诺忍不住说:“咱们换个地方去看看吧?这走来走去店铺跟摊位都是千篇一律。” 陈潇还是能听得进小伙伴的意见,他就问:“你想去哪里看?” 童诺诺想了一下说:“我之前在行馆听那边的官员说,都城有一家专门经营修仙用品的店铺这几天接连举办拍卖。那里的拍品实际都是清缴世家的藏品,正经有不少好东西。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陈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修仙用品的拍卖会,顿时就想要去凑凑热闹。 三个人去行馆打听了地方,就直奔店铺。这家店铺大隐于市,就在一条特别繁华的街道上。相邻的两家店铺一家是金楼,另外一家则是绸缎行,规模都很高大上。店铺名字很通俗,就叫做聚宝斋。可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觉想不到,这里别有玄机。 陈潇一进来就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放眼望去,展架上琳琅满目摆放着的都是古玩。一楼并不是纯粹用来伪装,是正经的营生,面对的是都城里的普通人。二楼则接待官员富豪,在这里可以接触到古玩珍品,每日在这里产生的交易额大的令人咋舌。三楼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专门接待修行者。只不过想要上去并不容易,第一关出示名牒就把一众凡人阻拦在外。 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具有修行者名牒,只要有一个带领,就可以踏足三楼。陈潇的修为有点低,席云霆的身份又有点高,所以他们最后是用童诺诺的名牒过关。 陈潇在女侍者的带领下上楼,进入了一个包厢当中。落座后,女侍者奉上茶水糕点,又送上了三本册子请他们看。女侍者并不待在包厢内,服务完了就退了出去。 陈潇翻开册子,发现上边写的是今日要拍卖的物品详情。他不由的很感慨:“没想到都城还有这样的地方,竟然能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的修仙相关用品。不仅有各种炼器、炼丹材料,连现成的法器、丹药也有。” 陈潇只提了炼器、炼丹,让身为机关师的童诺诺有点点不开心,他说:“怎么陈潇以前在岱国的时候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陈潇摇头说:“没有。我想岱国的王城应该是有类似专门的店铺,只不过我那个时候还是个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接触。” 第138章 这次拍卖组织者虽然是这家店铺,可是背后却有沈氏王族的影子。乱战当中那么多的世家被抄家灭族,缴获的法器、法装、丹药,极品材料堆成了小山。同样用铁腕手段镇压的韩元春财大气粗把战利品分给附庸,建立新朝的沈家却没办法那么大方,就只能用这种办法转手套取大量的财富。趁着公开处决邪修聚起了众多世家,店铺这才集中几天拍卖精品。 幸好童诺诺听了一耳朵,要不然陈潇他们就要错过这难得的盛会。十几个家族,数百年、上千年的积累,谁家没有点镇得住场面的宝贝呢。翻到后边半册子都是各种极品灵丹、法器、法装,甚至陈潇还看见了一两样出自机关宗师之手的机关。 席云霆也表示难得一见这样齐全的精品展示。他认真的看了半天,把册子摊在一页,向着陈潇推过去:“潇弟,我觉得这件法器应该很适合你。” 那一页上展示的是一件武器,猛然看去跟陈潇之前用的钢刀很相似,不过外表可比那炫多了。刀长三尺三,刀身微微带着弧度,窄而狭长,锋刃上层层叠叠的纹路。刀名铮歌,品级上佳,乃是数百年前一位炼器大师的巅峰之作。这把铮歌铸造之后就落到了它之前的主人手上,它主人是个武器收藏者,铮歌在他手上压根就没有见过血,还是一柄新刀。 刚才陈潇也看到过这刀的页面,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刀比起之前他用的钢刀要长,刀身还很窄,陈潇觉得自己用不了。 陈潇抬眼看席云霆,问:“大哥为何推荐这刀给我?” 席云霆说:“这把铮歌本身为法器,具有锐金之意,攻击之时自带金属伤害。它之前的主人虽然没有用过,却精心蕴养数百年。这刀要是潇弟来用,最容易驾驭,铮歌一旦出鞘,必定如臂指使。” 陈潇听了之后顿时感觉心动,不过让他迟疑的是之前没有用过这种刀,他担心自己没那么快顺利转换。 席云霆道:“要是潇弟有意这把铮歌,大哥可以帮潇弟训练。处理毒虺的时候,大哥看到了伤口,觉得潇弟的刀法还需要很大的提高。之前那刀型不用也就不用了,实在没差多少。” 陈潇哪里有什么刀法,不过是当初跟杜荣学了几个招式而已。许久不曾体会到席云霆终结话题,噎死人的本事,陈潇难以适应的感觉有点心塞。 “那就谢谢大哥了。”在内心抹了一把泪,陈潇还是顺应了席云霆的好意。本来他就想着要改进一下近身战,席云霆肯伸出援手,尝过身法甜头的陈潇自然是巴不得。 陈潇采纳他的提议,让席云霆目光柔和。他淡声说:“潇弟不必言谢。” 席云霆实在是全新为陈潇着想。这把刀本身是法器,以精神力留下印记之后,陈潇使用不用耗费元气也能做出附带真元属性的攻击,最是跟他合适不过。再说比陈潇之前用的那把长,殊不知一寸长一寸强,这样潇弟的近身攻击范围延长,安全更大。比如再向毒虺的要害攻击,就不会被出现它的毒牙弄伤的可能。 下午申时正,拍卖正式开始。陈潇三人被从包厢当中请了出来,来到一个有着调高屋顶的小厅。这小厅最前方有一个小高台,对着小高台有几排座椅,陈潇一眼扫了过去,大概有四十多个座位。 陈潇三人被女侍者引导着坐到第四排靠左边的地方,这个位置并不算太好。陈潇也没有介意,毕竟这会儿都城里边多得是世家主,店铺肯定把好位置给这些得罪不起的人。 等了有一刻钟,女侍者们一一把客人带领到了座位上。期间小厅里很安静,即使有人说话声音也很低微。不过因为大家耳聪目明,声音再低地方这么小,也能被别人听见。陈潇觉得还不如大家都随便说话,声音混杂在一起反倒听不清。 差不多参与拍卖的客人都入了席,小高台上就上来了一人。这人自称是店铺里的管事,穿着一身很体面的长袍,未语先笑,妙语连珠,不一会儿就带起了小厅内的气氛,显得没有刚才那般安静沉闷了。 这位管事带动起了气氛就下去,然后上来一位专门负责拍卖的店员。显然这店员久经考验,面对底下修为身份高出他很多的贵客,仍旧沉稳冷静的主持拍卖。 率先开场的一般都是一件不错的拍品,以保证能够成交,起一个好兆头。每个人事先都看过册子,但是并不知道拍卖的顺序,这就让人很期待。 第一件拍品并没有辜负人们的期望,女侍者步态婀娜的端着一个托盘上来,向着场下展示。那是一件簪花样式的法器。粉红色的娇嫩花朵簇拥在一块开得十分美丽,花下是金色的藤蔓枝叶,缠绕在一根通透的墨绿的灵石簪上。 这价簪花法器陈潇在册子上扫过,法器自带水木属性,又附有符纹法阵。平日佩戴对修行者身体有条理的功效,能使得血气活跃。等到斗法的时候,这件簪花又变成了恢复的利器,能快速恢复主人的伤势。 这法器一露面就引起小厅内轻微的骚动,连陈潇也觉得店铺管事太心机了,竟然开场就端上来这件馈赠自用两相宜的法器,底下这些世家人还不抢破头。 果然如陈潇所料,店员一宣布起拍价,下边在座的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加价。陈潇三个对簪花法器都不感兴趣,就冷静的看着他们把价格越炒越高。场内的来的修行者有男有女,不光是那些女修行者们,就连男人叫起价来毫不示弱。 陈潇看得无语摇头,他身边的席云霆却是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 再热闹的大戏也有落幕的一刻,最后这簪花被比起拍价高出几十倍的价格被一位男修行者拿下。女侍者当场从前方走过来,把那簪花呈到他面前。这规矩倒是跟前生拍卖的规矩不一样,陈潇能看得出来赢得了簪花的那位很是得意,欣赏把玩了一番才把簪花收起。这惹得在场人都注目,尤其很有几位女性用羡慕的目光看着。 之后第二件拍品就成了材料,小厅内重新秩序,报价的人也冷静从容多了。不疾不徐的进行这拍卖,虽然也有流拍的,不过大部分成交情况还算不错。出现流拍也没有办法,并是每一样都会恰好有人感兴趣。 看到场上的气氛有点冷了,管事就安排送上法器、法装、丹药。这下大家一扫有些恹恹的情绪,精神顿时高涨。 拍了五六件,就轮到了陈潇属意的铮歌。起拍价五千灵珠,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灵珠。 这把武器品级上佳,在庚生小天境来说很是难得,拍卖一开始就显得很激烈。很快价格就被迅速推升到八千灵珠。 等到拍卖价加到八千以上,就有半数的人放弃,有过了一会儿攀升到一万灵石就只剩下两三个人在竞争了。 而一直坐着不说话的陈潇这会却开始出手,一口气就把价钱加到了一万一千。他摆出了一副不差钱的样子,震得其余竞争者侧目以对。当其中一个试探着加了两百,陈潇再次报价一万两千。 其余竞争者对这把铮歌的定位不过是为后人储备,暂时的镇宅宝物罢了。陈潇的报价已经超过他们能够接受的底线,就纷纷放弃跟他硬顶,最终陈潇成功拍下了这把法器。 女侍者端着托盘下来,见到陈潇是如此年轻俊美,不由的红了双颊,双眼盈盈的望着他。只可惜陈潇这会注意力全在托盘上,让这个长得还挺漂亮的美女眉眼抛给了瞎子白费了劲。童诺诺凑过来跟陈潇一块看铮歌,只有席云霆注意到了女侍者暗送秋波。 女侍者还不想立刻离开,想要寻找契机搭话,她下意识的感到身上汗毛一树,转头就看到坐在一边不输给金主样貌的男子正用不善的目光冰寒的看着她。女侍者就跟被施展了冰属法术一般,顿时从心到身被冻了个通透。女侍者最后是脸色发青,脚步有些蹒跚走被吓的。 陈潇正爱不释手的看铮歌,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顺利的拍到属意的法器,让童诺诺也有些跃跃欲试。他这会儿是有生以来身上最有钱的时候,难得能不用紧紧巴巴计算着花用。 童诺诺看册子的时候就对上边的两个机关感兴趣。这两个都是出自机关宗师之手,要是能拍下来研究一番,对他的机关术提升是很大的。 只不过童诺诺那会是舍不得把钱花在别人的成品上,更多的是想要把灵珠留着买材料。这会儿他也想开了,该花的就得花,关键时候不能太抠。 童诺诺看上的两样是作为压轴登场的,这机关具有不需要修行者去操控,就能树立起防御,拦截甚至反击对方的法术攻击。 听到童诺诺低声介绍,陈潇一想这不特么不是修仙版的拦截反击导弹吗?还是全自动不需要人工操作的那种! 陈潇还以为就童诺诺一个机关师脑洞这样大,原来却是整个机关师行当都这样吊炸天。 这么犀利的机关必须拿下,就不说使用,单单只是提升童诺诺的学识,早日把他堆上机关大师都是值得的。陈潇立刻支持童诺诺,甚至打算一会儿他钱不够用,借钱也要把这机关给拍下来。 第139章 这机关不只是陈潇看得到厉害之处,在座的世家修行者更是清楚。机关被抬上来,它像是一个卫星信号接收器。有着一个伞面的面盘朝上,底下是一个基座。通体乌黑只有面盘是闪着光点的银色。 陈潇跟身前身后的人一样,挺着上身伸着脖子观看。他的身高经过发育已经不算矮了,然而修仙界多高个,偏偏坐在他前边的人要比他高那么一些。对方跟他一样的动作,陈潇就有些看不见。 看他气恼的模样,席云霆好笑之余又有些不忍。他轻抬手腕握住陈潇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陈潇没有防备的身体一歪,斜靠在了席云霆的身上。 “大哥?”陈潇惊讶的看他。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陈潇都能看清楚对方长而翘的睫毛。席云霆似乎也被这样近距离观看的感受怔到,顿了一下才说:“潇弟这样看不费力还清楚。” 陈潇只得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多谢大哥。” 席云霆不在说话,陈潇冲着前方看。眼前的视线恰好空无一物,能特别清楚的看到高台上。只不过这会儿他全然没了心情,身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紧挨着的席云霆身上。原本被忽视的情绪隐隐欲动,让陈潇一边享受依靠的感受,一边要努力按下。 在俩人的心不在焉中,台上主持拍卖的店员宣布的起拍价两万灵珠。这价格把陈潇吓一跳,赶忙支起身子坐正,他扭头低声的问童诺诺:“你那边还有多少灵珠?” 童诺诺苦着圆脸说:“全都算上也就不到一万八千灵珠。”这么多灵珠多半是得自售卖白灵果和黑吃黑抄了掮客头的家底,剩余一部分才是历练所得跟沈永河的嘉奖金。 陈潇凝重的说:“我身上还有两千灵珠,以及一盒子灵石。咱们这点加起来,肯定拼不过这些世家。”他并没有怎么花用,各种进项积攒下来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只不过买了一把上佳法器,就掏了一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机关的叫价已经到了飙上了四万五。童诺诺跟陈潇两个只能坐着一脸无奈的看这些世家拼财力。他还以为小天境的世家都比较穷呢,没想到一个个都深藏不漏。 陈潇心想,再给世家看风水,非要狠狠的宰他们不可! 童诺诺低语说:“这也是没办法,世人识货。这座伏龙骨的强大在机关当中很是靠前,世家门派经常会用这座机关防御进犯。” 陈潇叹息一声。在前世,无论哪个国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置办上一套提高防御的装备。看来今天他们是没有希望买下了。 叫价攀升到八万七千后开始慢了下来,因为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开始一点点的往上增长。 席云霆眉毛蹙了蹙,抬手加价:“九万灵珠。” 他冷不丁的出声,事先根本就没有跟陈潇说一声,这把两个小的差点吓尿。陈潇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拉,他低声而急促的说:“大哥,你这是干嘛?” 席云霆疑惑的看他:“你不是很想要?” 陈潇都要哭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被感动还是被吓的。他赶忙摇头说:“这个价格超太多了,不值当的。诺诺不过是想要买下来学习机关术,我就算是想要它,现如今也没有地方安置,完全用不上!” 陈潇说的很坚定,这才打消了席云霆一掷千金只为搏潇弟开心的念头。只是他面上没显,内心却很是遗憾,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呢……这现学现卖的精神,陈潇要是知道指定要给他跪了。 席云霆不再出价,让几个竞争者松了口气。没了搅局者,这一座机关以十万五千成交。成交额上十万的都赠送储物袋,伏龙骨被装进储物袋,女侍者直接送到赢得拍卖的人手上。 第二座伏龙骨被抬上来,起拍价直接就是十万。这是为了节省时间,反正到最后肯定会超过前一个价格。 在座的人没有丝毫的异议,对剩余的这一座竞价毫不含糊。最终这台伏龙骨以十一万的价格,落入到坐在第一排的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手中。 压轴过后,最后一个拍品上来,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陈潇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这块巨石的介绍,听了台上的店员介绍才明白原来这块巨石是某世家庭院内的观赏石。它足有一人高,造型并不如何奇特,只是摆放在那里就有一种气吞山河,大气磅礴的气势。 只不过经历了刚才两场激烈竞争,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基本上对这块观赏石并不是很感兴趣。 主持拍卖的店员也并不在意,压轴过后的最后一样是用来放松诸位情绪的,往往都是并不怎么值钱却有点特殊的东西。意思意思的出个价就能拿下,没人出价流拍也很常见。 陈潇却打从这块巨大的石头被抬上来之后,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上了。全场也只有他能看到这块巨石上稳定的气场,这哪里是一块观赏石,分明就是一块巨大的“泰山石”!“泰山石”要是说不明白,换成石敢当立刻就让人领悟了它的功用。 泰山被誉为天下第一山,被赋予了神山的寓意,它产出的石头具有辟邪、镇宅、镇压厌物的风水功效。此外它还具有奇特而美观的外表,是受到世人青睐的石头。有条件有财富的人家或者街道城市,都会选一块镇守在路冲或者是凶位上,用来辟邪化煞。 这还是陈潇来到这边之后第一次见到具有如此灵性的石头,用来作为风水镇石,功效简直不要太强。 底下陈潇都有点急了,上边的店员还在慢条斯理的介绍它在世家当中矗立了多少年,提升它的身价。不过无论店员如何吹捧,底下也没有人捧场——除了用眼神死盯着石头的陈潇。见此情况店员也不再费力,干脆的说道:“这块观赏石的起拍价是五百灵珠,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五十灵珠。” 听了这个报价,很有几个世家修行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他们是很有钱,但是并不是傻!五百灵珠都够置办一身最为基础的法装了。想要好的观赏石,就算是走水路从别的地方进口,也要比这便宜得多。 陈潇一看没人跟他竞价,心里安稳了许多,直接报了一个五百。店员再三确认,确定再没有其他人报价,就宣布陈潇赢得了它。 女侍者们一一带领各自带来的客人离场,陈潇他们没有动。因为是石头太大了,必须要他们自己上去收。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三个人起身走向高台。童诺诺这才问:“陈潇这块石头你打算摆在哪里?你喜欢这样的石头?我觉得它也没有多漂亮。” 陈潇笑了一声:“我看上它并不是为了把它当做观赏石,而是这块巨石具有独自的气场,是一块风水石。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水石,怎么能不把它买下。” 童诺诺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陈潇说:“也不用摆在哪里,直接带在身边,以后总有会用到的时候。” 收起这块石头,陈潇还不罢休,他直接问店员:“这块石头是来自哪里?原先是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把店员问住了,他只是事先把准备的材料背个熟练,对于这块石头知道的就是在台上说的那些。 店员解释不出,只好带着陈潇三个去找管事。管事倒是对此有所了解,他说:“这块巨石据说是从其他天境运输过来,它之前所在的地方是某城主府的庭院。” 陈潇不能确定是这块石头天然就具有灵性,还是来到庚生之后蕴养而生。他追问道:“那么它摆放的地方有什么特别?哦,如果还有其他的跟它一起的石头,我也想要看看。” 管事的回忆了一番,才摇了下头:“并没有其他。我能记得这块石头,也是因为据说挖起它的时候,庭院其他位置的石头都碎了。” “哦?”陈潇心想,这就很有意思了。 身边的席云霆这时说:“想来这块石头当时一定是放置在城主府的阵眼之上了,所以才会挖起时,其他位置的石块碎裂。” 管事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 这样看来,这块石头是机缘巧合下才成为风水石的,并不是天然就具有灵性的石头。这让陈潇有点失望。 “唉,算啦。能有此收获不错了。”他安慰自己说道。 几人正站在这边说话,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外边突然闯进来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一进来就把陈潇几个挤开,围着管事面色不善。 当中一个说道:“那具伏龙骨有严重的问题,根本就不能使用!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就拆了这里!” 管事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赶忙说道:“几位,几位仙师请勿动怒!有什么事情在下一定给你们解决。” 陈潇一看,这不是后来那个以十一万的价格买下了第二座机关的人吗?他跟童诺诺对视了一眼,向着前边凑过去。 原来这人赢得了伏龙骨之后,跟几个朋友一块想要试试它的威力。结果怎么摆弄那伏龙骨都没有反应,他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花了大价钱竟然买了个坏了的玩意。这顿时把中年人修行者气坏了,朋友们也义愤填膺,就迅速的返回要说法。 童诺诺听得很兴奋。别人怕坏,他不怕。他只是为了研究学习,是好是坏影响不大。当下他就冒出了想要接手的念头,陈潇却拦住他冲他轻轻摇头,并用口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管事处理完了,没准能以极低的价格买下。 第140章 这纰漏出的有点太大,管事根本就兜不住,就请人去叫聚宝斋的老板。老板亲自出面,给买到问题机关的那人赔罪,并郑重表示不但退回全部灵珠,还要赠送给对方一件法器赔礼。法器跟第一件上拍的那个簪花类似,也是一个女修款式的饰品。 到这个时候,中年男子面子里子都回来了,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他接受了道歉和赔礼,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毕竟这批资源是沈氏王族提供,他要较劲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一群人很扫兴的走了,老板在那里训斥管事,责怪他上拍之前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检查一下。管事一边擦汗一边承认错误,内些却有些委屈,这么一大堆物资堆过来,哪里有人手一一检查。不过这个事情出了之后,管事再不敢大意了。材料、丹药也就罢了,法装和法器、机关都要记得先查验一遍。 在一旁观看的陈潇等老板走了,才过来问管事:“这座有问题的机关,聚宝斋还出售吗?” 管事见他感兴趣,还挺奇怪:“这机关都坏了,买回去也没有用。要是阁下对机关感兴趣,明日上拍的精品当中还有其他类型的机关。” 陈潇轻描淡写的说:“在下平日里就有收藏机关的爱好。坏得正好,完好无损的我还收不起。反正这伏龙骨留在聚宝斋也只是空占地方,管事不如处理给我。” 管事想想卖了回笼点灵珠也好,更何况难得遇到感兴趣的人。他捻了捻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试探的出了个价钱:“既然阁下喜欢,那么就五千灵珠带走。” 陈潇眯了眯眼睛,定定的望着他:“管事可不厚道。这机关已经是废品,五千灵珠太高,我顶多出两百!” 一个要五千,一个给两百。童诺诺在一旁强忍露出怪异的表情,影响陈潇杀价。其实要他来说,五千灵珠能买到这样一个向机关宗师作品学习的机会很值得。 童诺诺就那么看着管事跟陈潇开始进行价格拉锯,生怕出什么差错。心就跟坐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谈了有半个时辰,陈潇最终以一千二百灵珠买下了机关伏龙骨。为了不露馅,他没让童诺诺上前,而是自己支付了灵珠,把伏龙骨装进了储物盒。 三人从聚宝斋走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出来之后伏龙骨被转移到了童诺诺的机关盒当中,他抱着盒子一阵傻笑。陈潇却还有点不满意:“本来还能更低,那个管事太难搞了。” 席云霆无言的看了陈潇一眼。管事肯定不认为难搞的那个是自己,他被陈潇杀价杀得都快崩溃了。最后能谈到一千二,未尝没有管事急着去吃饭,想要赶紧打发了他们的功劳。 席云霆凭良心说了一句:“这个价钱尚算公道,毕竟有成本在内。”伏龙骨算是上佳防御利器,本身机关宗师花费的心思和材料投入就不小。要不是因为现在被废了,单单只是机关部件上的材料就要超过这个价。 陈潇说:“我也是看在成本的份上。要不然只凭着他们是白得来的,一百灵珠都很赚。”这是沈氏王族抢夺的战利品,根本就没有花费一分一毫。 席云霆难得无言以对。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发现潇弟说的这话虽然有哪里不对劲,可是竟然很有道理。 童诺诺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伏龙骨上,要不是陈潇时刻注意着,他又要把自己弄丢了。有了伏龙骨,童诺诺又开启了闭关模式。整天关在房间里边不出来,三餐都要人送进去。 没了他夹在中间,本来陈潇想要邀请席云霆继续在都城的寻找美食之旅。可是席云霆却早早的出了门,只给陈潇留下了一句他有事要办的留言。 猛然落单陈潇还挺不习惯,他独自走在都城的大街上,放眼四顾,有种不知道目的的茫然感。没了席云霆,他竟然连看精致品美食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什么时候起,跟大哥同进同出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做任何事都有人陪伴,喜怒哀乐有人分享。这经历是师父也不曾给他的,更是任何一个人也没办法做到的。席云霆竟然在无知不觉当中成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地位并不输方顾多少。 脑海当中响了一个炸雷,让陈潇如梦初醒。他苦笑一声,他还在那里压抑冲动,却不知道对方已然进驻心中。 想想席云霆日常的举动,有时排斥,有时亲近,而有人又显得有些拒人于外。这让陈潇摸不清对方的态度,不敢轻举妄动。以席云霆的性格和脾气,一旦他厌恶了谁,那绝对再没可能往来。更何况重玄远在罗辰,要是对方拂袖而归,他想要去找都没有办法。 “前途未卜啊……”陈潇喃喃自语。 “老师?您怎么在这里蹲着,让弟子好找。”沈雁行诧异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他今日好不容易从王宫脱身,去行馆找却没找到人。问了行馆的人员才知道他们的去向,等到客店问了童诺诺老师的行踪,沈雁行又出来沿着街道寻找。 找了五条街,才在一个牌楼底下看到蹲在那里显得跟个小可怜似的陈潇。要不是他身上穿得好,人也干干净净的,说不得就有人要把他当成流落窘境乞讨的。 “雁行啊。”陈潇眨了眨眼站起身。他面貌顿时一变,若无其事好似刚才萧瑟的人不是他一样。“怎么有空出来了?王宫的事忙完了?” “不是,我是偷溜出来的。有事情想要向老师请教。”沈雁行说。 陈潇看了看沈雁行身后的护卫周正,“老师暂时在都城又不走,有什么事这么要紧跑出来问?也不怕招惹你父王生气。” 沈雁行不在乎的说:“我不过就是被拉着作陪,谁乐意每天应酬不认识的人。去那里不过坐着跟背景板一样,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跟老师学习。” 弟子家里是王室,陈潇也不好插手,就算说都没办法深说。他轻叹一声:“不是有事找我请教,到底是什么事?” 沈雁行神情凝重的说:“我跟老师学习了一段时间,对风水有了些了解。最近有个发现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想要问问这是不是风水上的问题。” “哦?”陈潇感兴趣的看他,“什么问题?” 沈雁行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都是人,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就压低声音对陈潇说:“我觉得都城,尤其是王宫的风水很有问题。自从我们入住王宫之后,事情反倒不那么顺了。我的兄弟这么快分封亲王,去了封地,未尝没有这个原因。他们走后王宫内的日子安顺了一段,最近人一多,又是有各种的事情冒出来。” 陈潇脸色慢慢严肃起来:“都是什么事?” 沈雁行说:“有的是一些小矛盾引起的冲突和纠纷,也有的纯粹就是意外。总是让人见点血,受点伤。可是这事情一件两件是意外,接连发生就不是巧合了。我发现之后,又专门问了都城府的官员,不只是王宫当中,都城内外也有这样的事情。原本都城内的旧恶势力被连根拔起,本应该是很平静的。可是最近又有好多伙人戾气上头,为了挣水、挣砖等建房材料斗殴。等我去看卷宗的时候发现,已经为此死伤了三四十人。老师,这是不是很不寻常?” 陈潇嗯了一声,点头说:“很像是风水引发。看来你的兄弟分封到各地只是暂时缓和了这种现象,如今再聚到一起,积蓄许久就爆发了。” 沈雁行被肯定有些高兴,可是他更多的却是疑问:“我按照老师所教导,在王宫到处看了,宫室的格局并没有问题,房屋也都是完整的。外边道路也没有冲煞,地形位置也不妨碍。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陈潇摇头说:“我现在也不能肯定,只能去实地看一看。既然你说王宫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去看看产生冲突的地方去看看吧。” 有了正事办,陈潇立刻提起了精神。在周正的带路下,他们一路向着城市边缘走去,那边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因为之前战乱的影响,城内城外发生了斗法,到处都在建房。虽然都城府拨出了款项,可是建材的价格节节攀升,并不是人人都能立刻重修了房子。总有一些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拖到这一年才重建房屋。本来用料就很紧张,还有人跟他们抢,怎么不火气上涌,冲突频起。 陈潇他们来到的这片区域建筑明显不如前边的,连建筑进度也很慢。沈雁行低声说:“今年大雪,这边还没盖好就被压塌了。就是因为着急重新把房子盖起来,才跟别人起冲突斗殴。” 迎面过来几个人,大冬天也只打着赤膊,身上扛着木料。这几个人看到陌生面孔,立刻露出防备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有敌意?”陈潇问。 沈雁行说:“这是怕我们是哪家请来的帮手。” 陈潇几人没有靠近,双方隔着远远的距离错过。离得近了,陈潇能看到对方脸上隐约有煞气缭绕,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这一群人每个人都如此。 这情况,很不寻常。 第141章 陈潇和沈雁行在这片区域转了一圈,不只是各个工地,就连住家的人脸上都有沾染煞气的表现。要是一户如此还有可能是什么妨碍造成的煞气侵袭,然而不可能如此大的一片面积的人都是如此。 出来后三人没有走远,就在一家距离这片街区很近的一家脚店坐下。这家店店面狭窄,里边也很浅,只是摆放了两三张桌子,里边是老板工作的转角台。要不是为了寻找到最近一处方便说话的场合,沈雁行也不会引着陈潇进来这么小的地方。 进来之后陈潇才知道这家店竟然是卖茶汤的,大冷天在外边走动了很久,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茶汤别提多舒坦了。陈潇在老板的推荐下点了一份果奶茶汤,陈潇也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茶汤。汤水是奶糕和茶水煮开,里边加了切成小方块的水果干。酸甜味很适中,还带着浓郁的奶香。 陈潇喝得不由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只要条件相似就一定会发展出相应的产品。他不就这样在无意间,喝到了这个世界的奶茶吗? 陈潇立刻拍板决定每一样都来上五碗打包带走。他现在还对没能吃到那家包子摊上的其他口味而耿耿于怀。这种遗憾不能再发生,关键时刻该打包时就打包。 老板见来了大客户,乐得不行。陈潇趁机跟对方拉了拉家常,然后话题巧妙的带到旁边那个街区上。一旁坐着的沈雁行用佩服的目光看他,这都能让他找到机会打探消息,老师好机智。 陈潇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对方赞叹的眼神,仔细聆听老板的讲述。 老板说:“要说最初矛盾的起源,是因为水井里的水位下降了。也不单只是他们那一块,最近两年城内的水井水位一直在降低。倒也不是不够喝,就是取完水之后,出水特别慢,往往要等一天那水才会恢复到原来的水位上。” 陈潇和沈雁行、周正都很吃惊。沈雁行更是说:“怎么这件事没有报告给都城府吗?水位下降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老板说:“怎么没有报?前年去年都报了,都城府的人来检查了一番,就没了动静。大概是新朝建立,国主太忙了,没有顾上这点事吧。” 饮用水是民生当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尤其是靖国都城这样的平原城市,地下水枯竭甚至能够导致一个城市的消亡。沈雁行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导致冲突的最主要诱因竟然是因为水位下降。 老板叹了一声,说:“这打水喝都要花费不少的功夫排队。盖房要拌料,所用的水又不能影响其他人家用,就只能在间歇的时间当中去打。就那么一点的时间,几家争抢着打水,可不就打起来了。再到后来建房的木料上涨,彼此怨气更大。其实也不光是这一片如此,城内好个街区都有这样的情况。” 又有三两客人进店,老板去忙了。沈雁行神情凝重起来,说:“老师,难道这也是风水的原因造成?”说到这里,他也不自信了。 陈潇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忘了我写在书上的内容?风水有龙脉地气,更有山川地貌,地形地势之说。从城中如今的样子看来,风水有流失之相。” 就算是没有风水师的指引,人们凭借经验也能知道什么样的地方适合建城市居住。盆地、冲积平原、两河交汇之处,都是理想的建城地方。只不过世事不是一成不变,经历数百上千年风吹雨打,水土流失,地面沉降,都可能改变地形地貌,使得原先宜居的环境发生坏的改变。 只不过陈潇入城之后,并没有发现这个都城有衰亡之相。那么目前造成水位下降,城区煞气增多,就很蹊跷了。 陈潇把老板送过来的大堆茶汤装进储物盒。老板看他手一过,桌子上的茶汤都不见了,这才知道他们是修仙者。这还是他店中第一次进来这样高贵的人物,不由的手足无措。陈潇笑了笑,也不再打搅,起身离开。周正付了账,要不是他提点,老板连盛放的茶碗钱都忘记要。 出来后,陈潇对沈雁行说:“你回去后想办法让你王叔或者谁,从都城府派一队人马来。这边煞气侵袭的很厉害,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的灾祸。” 沈雁行应声答了,忧心忡忡的问:“老师,接下来怎么才能解决这风水问题。” 陈潇沉声说:“不要心急,我们还没有找到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你要是明日有时间,就去客店找我。咱们一块出城,去周围找一处地势高的地方,最好能够俯瞰全程。” 沈雁行点头说:“弟子明天一定早早的就赶到客店。” 返回王宫之后,沈永河正在接见一位城主,据说谈完正事晚上还要一块用餐。沈雁行求见未果,只好去找沈永清。 沈永清先是责怪他不告而退,随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枯坐心里不舒服,可是这样的场合你却不能不到场。要不然今后那些世家不会再把你放在眼中,真到了那种境地,你想要挽回就难了。难不成你真想要做纨绔子?趁着你现在还年轻,你父王还有心怜惜你,你要为自己多争取。别的不说,在都城府某个职务,也比你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要受人尊重。” 要是换到以前,沈永清这样的忠言劝告,沈雁行一定会很感激的照办。然而他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不再打算用劳碌案牍来换取关注和存在感。他听沈永清说完了,才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听到他说让调派一队人马去城北一个街区驻守,沈永清很不解。沈雁行没办法用风水学说来说服沈永清,因为对方根本就对风水毫无所知。 沈雁行避重就轻地说:“我调了卷宗发现那边从新朝确立之后已经斗殴伤亡四十人,今日特前去现场观看。发现气氛很不妙,随时有可能爆发更大的冲突。最近都城中汇聚各地城主世家,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王颜面上也不好看。王叔派人前去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总比事情真发生了都城府落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好。” 沈永清负责协理都城府,这正是他的职务范围。他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是费几分人力,没有事发生最好,真有事也能快速处置。沈雁行见王叔派人安排,这才放下心告退出来。 转天沈雁行溜出了王宫,早早的来到陈潇住宿的地方。这一天有没有小宴要出席,事后父王会不会生气,已经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42章 再一次收到伙计给带过来的留言,陈潇难掩失望。本来今天出城,还想要让大哥一块去。陈潇昨天只顾茫然,今天却有心思去想。大哥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叫他一起,他现在好歹也是炼体期的修行者,多少也能帮上忙。 怀着这样的心思,陈潇走出了客店大门。店门口站着三匹高头大马,长长的鬃毛,青色的皮肤上有着鱼鳞状的斑纹。 “这是你带来的?”陈潇吃惊的说。 沈雁行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他,说:“是啊,今日要去的路程有点远。坐马车有点耽误时间,这三匹鳞马都是宝马,脚程很快。” 陈潇是个男人,难免会对香车宝马喜爱。前生他也曾是某骑术俱乐部的会员,每年缴纳的会费就不下六位数。 踩上脚蹬,陈潇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控制鳞马的动作有点生疏,却是丝毫不差。见状沈雁行松口气,要是老师不会骑马,还要让周正带着。 陈潇熟悉了一下座下的马,跑起来之后越发的熟练。三个人出了都城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一座山脚下。 上山的路马走不了,三人找了一户人家寄存马匹,稍作休息之后一口气爬了上去。陈潇现在身手好,动作灵敏,耐力又强,爬上山顶只是微微喘气。沈雁行虽然平日里也有锻炼,可到底身体素质不如修行者。 周正守着沈雁行休息,陈潇坐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就向着山边走去。这里虽然不是悬崖,对面的下坡却也很陡峭。陈潇就只站在边沿的地带,就着明亮的日光向着远方的都城眺望。 从这里看去,都城好似一个沙盘模型。一个个只有指甲大小的房屋错落有致,整个城市五纵五横的主道,细细窄窄弯弯曲曲的巷道,都能一眼看清。 陈潇要看得却不是这些。 他的目光凝视在城市的上空,能看到淡而不散的紫色气场。这是主宰一国国都的气象,虽然没有辉煌浩然,瑞气千条,只其中蕴含的紫气就能证明新朝确立是有气运所在的。如今紫气还淡,等到国家平稳,百姓休养生息,过个十几二十年,紫气就会越来越浓厚,反哺下方的城市越发繁荣。 只是如今在紫气的下方,城北不断有隐晦不祥的煞气像是尖锥一样往上反冲,不断的在紫色气场上戳出一个个洞。虽然紫气很快会从空洞周围汇聚过来弥补,却让本就有些淡的紫气逐渐变得有些稀薄。 陈潇脸色顿变,这情景竟比他想象的还要险恶万分。 “老师,如何?”沈雁行气息不稳的问。山坡地不平,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才走到陈潇的身边。 陈潇没有回答他,反而以城北的位置为起\点,手指不断向西南方移动。他在空中点了点,扭头对沈雁行道:“西南方位原先是不是有一条河,现在却完全干涸了?” 沈雁行惊讶:“老师怎么知道?是的,原先那边有一条运河。不过在三年前我父王跟前王斗法的时候受到波及,这条水渠只一天的功夫就水流变小了很多,后来没有几天的功夫就彻底因为地形变化而断流了。我父王说暂时腾不出手来管那条运河,反正都城的运数靠陆路足够。本想是等到过个几年都城府库房充盈再重修它。” 陈潇精神一震,他赶忙问道:“你能跟我具体说说那日斗法的情况吗?” 沈雁行有些为难,他说:“我身无修为,当时父王让我留在后方。”他想了一下扭头看周正,“不过,周护卫当日随军出战。他在现场,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周正就点了下头说:“正是。当日属下随国主出战,亲眼见证那倒行逆施,使百姓困苦,民不聊生的前王是如何顽抗。而我王又是如何英明神武、大发神威战胜。” 陈潇黑线落了一脑门,他抬手说:“这些套话就不用说了。你就告诉我,他们分别用了什么属的法术,又有什么地方受到了波及。” 周正愣了下,想了想才回道:“国主当时使用的是土木属法术,而那前王则多用水金属法术。俩人斗法波及范围很广,原本是在城外打,后来边斗法边移动,穿过城门,毁坏了不少民屋。” 沈雁行看陈潇皱着眉,说:“不过请老师放心,当日斗法之前,城中的百姓大多数疏散,并没有太大的伤亡。损毁的不过是城墙和城中建筑,后来这些也都迅速进行了重建。” 陈潇缓缓点了下头:“我想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目光锐利的看向周正,“当日斗法,是从运河沿岸起始到都城城北区终止。” 周正见他说的好似亲眼所见般肯定,不由佩服:“陈师傅说的是,正是从运河而起,到城北而终。” 陈潇抱着胳膊,在山边边踱步边思考。沈雁行看的胆颤惊心,生怕老师一个不注意失足跌下去。真要出个意外,师伯回去定然饶不了他。沈雁行想到这里微愣,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想了想沈雁行最终只能认定是席云霆身上的大家长气息太浓厚了。 陈潇站住脚,他扭头说:“我曾听大哥说斗法使用大范围法术时,除了消耗自身真元,也会从周围抽掉同属性元素。消耗过剧,甚至会造成难以逆转的后果。就例如使用木属消耗了一地的木属灵气,会让那里的所有绿色植物全数枯萎。而土属灵气被消耗一空,甚至会让土地沙化,再也没办法长出植物来。” 沈雁行脸色一变,惊异道:“可是我父王和那前王两人所用的法术效用并没有那般威力。更何况事后修复城墙的时候重新进行了加固,并没有出现沙化的情形。” 陈潇摇了摇头:“你父王当时只让人修补了城墙和城区,想来一定没有想过弥补地下土质。这只是造成现在状况其中之一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前王抽调水属灵气,过大的消耗了地下水层。运河受到影响断流,让地下水层直接少了一个补充的地方。如果只是如此倒还简单,凭借降雪降雨终归会补充地下水层。如今水层一年比一年低,只能说明地下也出了问题。” 沈雁行已经让陈潇说得脸色发白,他心惊的赶忙问:“什么问题?” 陈潇斩钉截铁的说:“途径都城下方的地下水域因为斗法导致地质变动,改道了!” 沈雁行脑子顿时一嗡,他极快的想到了后果,惊道:“难不成都城会出现地陷?!” 陈潇颔首:“不错。土质松动,本来就难以支撑巨大的城市。再加上底下水层缺乏补充,日益稀薄,只怕出现地陷是迟早的事。土质、水脉的变动酝酿巨大的灾祸,煞气的不断滋生就是征兆!” 沈雁行毕竟还年轻,再聪慧在这样的大灾难跟前也慌了神。周正在一旁听得也是心神剧震。他本不想相信,可是想想陈潇所说,却又一一对照。 周正心中慌乱。新朝建立不足三年就出现如此巨大的灾难,都能直接覆灭一个王族了。这还不是地震、干旱、水灾那样的常见灾祸,而是都城整个塌陷。这仿佛天罚一般的灾祸,一定会使得全国大乱,认为王室无德。 他用恳求的语气对陈潇说:“陈师傅,你既然能发现问题,就一定能有应对之法吧?” 沈雁行也道:“老师,求你救救都城!救救沈氏王族!不能让这样的大灾难发生啊。” 两个人凑到他跟前请求,陈潇本也不忍心看这座千年古城毁于一旦。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也不敢给俩人保证。陈潇说:“安心,如今城市上空的紫气还算充盈,并没有到那种境地。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的想办法。”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俩人说:“现在天色不早,先回城再说。” 三个人下了山,各怀心事的回返都城。冬季里天光很短,等到他们回到客店,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刚刚翻身下马,就有一个腰间挎着武器,穿着王宫侍卫制服的人从客店里走了出来。“殿下,属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国主传令要立刻见你。” 沈雁行不耐烦的说:“你去帮我回禀父王,我这边有要事走不开。等到明天,我一定会亲自到他跟前赔罪。”肯定是为了他今天没有出席小宴,要把他叫过去训斥。 侍卫声音严肃的说:“不行,国主命令只要见到你就立刻请你回宫。殿下,属下不想对殿下失礼。” 周正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在沈雁行耳边说:“殿下,何不趁此机会面见国主,向他陈述都城面临的危机。” 沈雁行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点头道:“也好。”他转头对陈潇行了一个大礼,“此事事关重大,雁行拜托老师费心了。” 陈潇郑重其事的说:“你自去吧。我会努力的。” 沈雁行如此隆重的行礼,让那侍卫讶异。他表情疑惑,却没有人给他解惑。沈雁行板起脸说:“那就走吧。” 三个人没再停留,直接上了鳞马,向着王宫的方向疾驰。 陈潇叹了一口气,从精神上感觉到一种疲累。到点该吃晚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一步一拖的走到客店后院,回房躺在了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肚子饿的不行,不得不爬起身。看了看更漏也就差不多九点的样子。陈潇不想对付,就打算去前堂叫值夜的厨子烧两个菜。 他这边房门一动,隔壁房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席云霆就出来了。 “大哥?”陈潇惊喜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之前睡得太死,竟然没有听到。” “回来不久。”席云霆细细看他的脸。陈潇睡了一会儿精神还好,只是他的身上还风尘仆仆,看得出来今天跑了很远的路。陈潇即使让尘土弄成个花脸,席云霆也丝毫不嫌弃。他只心疼的说:“潇弟,我听闻你没有用晚餐。可是腹中饥饿?我叫备了饭菜,不如在我房间当中用一些。” 陈潇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立刻点头:“求之不得。” 席云霆一直让厨房热着饭菜,虽然不如刚炒出来的好,却胜在立刻可以端上桌。很快伙计就送来了四菜一汤,一小木盆的米饭。 陈潇是真饿了,只开头还有余暇跟席云霆说说话,后边全程就埋头在吃饭。席云霆等他吃得差不多七八分饱,给他盛了一碗汤。他说:“天色太晚,吃太饱不好休息。潇弟喝些汤,这汤利消化。” 陈潇这才放下筷子,冲着席云霆暖暖一笑:“多谢大哥。” 看着陈潇慢慢的喝汤,席云霆桌子底下的手摸了摸放在袖子里外出两天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礼物。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在嘴边徘徊了半晌,最后却还是问:“潇弟今日出城了?” 陈潇喝完汤,额角微微出汗,舒服的呼了一口气。他点头说:“和雁行一块出城爬到山顶,看了看都城的风水。情况很不妙。” 席云霆有些意外,他问:“如何不妙?” 接下来,陈潇就把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席云霆。一番话说下来,陈潇又觉得有些口渴,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说:“要是放着不管,都城两年之内,必然出事。不是水源枯竭,就是地陷城毁。” 席云霆的目光凝住了。潇弟端错了茶杯,那是他喝过的。就在席云霆耳朵开始发热,想要张口的时候,隔壁陈潇的房门前匆匆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来人就扑到他的房门上,一边敲一边喊着:“老师,出事了!城北塌下了一个地坑,死伤了好多百姓!” 第143章 陈潇一惊,起身飞快的拉开房门:“你说什么?!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地坑有多大?”席云霆也动作迅速的出了房间,站在那里看着惊魂未定的沈雁行。 沈雁行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这么晚老师会从师伯的房间里边出来,他赶忙说道:“事情就发生在刚才。我正在父王跟前被训斥,王叔也在。父王还怪我不经禀报就调人去城北驻扎,王叔正为我说话,就有人来报。说城北突然地陷,露出了一个好大的深坑。所处位置上有十来户人家全都掉落了下去,伤亡惨重。驻守在那边的城卫队已经开始救援,我跑出来的时候父王正在调派人手前往。” 陈潇当机立断,道:“我要去现场看看。” 沈雁行连忙点头,他说:“我就是为此来接老师的。都城此时开始宵禁,没有手令者一律不准出门。” 陈潇脚下一顿,回望身边的席云霆:“大哥去吗?” 席云霆望着他说:“大哥当然会随潇弟去。” 陈潇顿时安心,才跟着小跑的沈雁行出了客店。 这时城北出现地坑的事情已经传闻到了客店当中,掌柜和伙计正一脸凝重的站在门口张望。街道上各家各户的门前或多或少都站着人。要不是有城卫队的人口中喊着宵禁飞驰而过,肯定会有很多人不顾危险前往城北去看情况。 陈潇见状暗暗点头,还算都城府效率快。要知道救援的时候,最忌讳无关人等在现场乱走乱窜。 沈雁行出来匆忙,就骑着一匹鳞马。陈潇和席云霆只用身法赶路,也没比沈雁行慢上多少。 远远的陈潇就能看到昨日刚来过的街区被拦了起来,耳边能听到惊慌害怕的妇女跟小孩的哭喊声,居住在那里的居民正在被疏散。面对这样徒然的灾变,平民百姓谁也不可能不畏惧。 都城府从王宫调来了好几盏用灵珠做动力,只在举办露天夜宴的时候才会使用的大灯。这些大灯发出乳白的光亮,照耀的出事地点亮如白昼。 就着这灯光,陈潇能看到很多人身上还穿着里衣,脚下甚至只赤着脚穿着布鞋。见陈潇停在那里关注这些人,沈雁行骑着鳞马快走几步,寻了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物询问。 不一会儿沈雁行就回到陈潇跟前,说:“父王是担心地坑塌陷的范围扩大,这才让这个街区的百姓暂时离开。” 陈潇低声说:“你父王处置的很及时。只不过天气寒冷,这些人身上没有遮蔽的衣衫保暖,可有去处给他们?” 这个世界可跟前生国家有各种应急预案,紧急时刻公共场合入学校和公园会作为避难场所,自然会有人把救灾物资往过送。灾民只要待在那里,就不用担心吃喝,甚至还能领到被褥和衣物。 只想着把街区的百姓疏散出来,不给他们找地方安置,给他们吃的东西和保暖的衣物。他们必定会因饥寒交迫而生病,甚至死亡。 沈雁行一怔,显然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又赶忙往那队长的方向过去,跟他说了几句,那队长跑去禀告上峰。 沈雁行喘着气回来:“多谢老师提醒,要不然就要惹起民怨了。我让人去附近世家通融,让他们开放演武场给这些灾民,很快都城府就会送去物资。” 有沈雁行开道,陈潇二人当然不可能被阻拦。周正早已提前赶了过来,三个人一过来就被带到了地坑附近的高处。 站在空无一人的民居房顶,陈潇看着地坑神情凝重。这地坑的面积很大,是一个椭圆形。窄的地方有三十米,宽处则有五六十米。有灯光照耀,却还是深不见底。他问周正:“这地坑有多深?底下是否有水?” 周正这会儿对陈潇的敬佩前所未有,他白天刚说了会出现地陷,晚上城北就应验。周正恭敬的回话说:“这大坑有二十多米深。坑底不平,高处无水,低处的土层有水渗出。” 二十多米的距离连房子带人掉下去,可想生还的希望不大。陈潇不忍的皱眉,望着还在上上下下进行挖掘救人的城卫队,他有些后悔的想要是能早一点发现提前进行疏散,这些人也许就不会死了。 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他提出建议,疏散街区这样的大事沈氏王族不会轻易答应。 轻轻叹息了一声,陈潇说:“底下的结构安稳吗?可不要再出现二次塌陷,伤亡了这些救援的人。” “陈师傅放心,国主亲自去看过了,坑内边的土层尚算结实,暂时不会出现松动。”顿了一下,周正又道:“刚才陈师傅未到之前,在下把今天白日你的发现禀告了国主。” 陈潇一怔,随后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陈潇原本是想着下去看看,但是看着忙碌清理废墟和挖掘尸体的城卫队,还是打消了念头。 只看了这片刻,就从坑底挖出来了七具尸体,模样很是惨烈。看的陈潇跟沈雁行两个脸色发青,腹内翻腾。 正在陈潇想要离开时,沈永河出现了。原本以他的身份,像是这样的场合不必亲自前来。可是这毕竟是建朝之后发生的第一个灾祸,尤其还是发生在距离极其近的地方。沈永河不得不过来看看,他担心这会影响到王宫的安全。 沈永清也在,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大臣。陈潇恍惚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竟然是锦城的老城主。 沈永河看到他在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走到跟前,沈永河抬手行了一礼。陈潇吃了一惊,赶忙还礼道:“国主如此折煞在下了。” 沈永河说:“要不是陈师傅提醒,小儿也不会提前部署,今日恐酿成的灾祸更大。” 陈潇这才知道,除了眼前看到的这些尸体之外,还有一些在地陷发生初期被及时赶过来的城卫队从房屋当中救出去的。陈潇听了顿时大感安慰,总算是挽救了一些性命。 沈永河这时又行了一礼,陈潇修为没有他高,阻拦都来不及。他无奈地说:“国主有事请直言,不必这样客气,在下承受不起。” 沈永河说:“陈师傅自然受得起。今日得知陈师傅已有定论,预言都城将会发生地陷。我代表沈氏王族恳请陈师傅伸出援手,挽救这一城的百姓。” 陈潇皱了下眉说:“在下之所以能提前看到征兆不过是凭着风水术数。只是能看到和能解决,是两回事。在下毕竟年轻学浅,不敢保证能够化解此次都城地陷之危。” 沈永河露出失望的神色:“连陈师傅也无法,难道我沈氏王族只剩下迁都一途不成?” 他身后的大臣这时有人进言说:“国主,迁都一事劳民伤财,恐怕会动摇国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行此事啊。” 陈潇心知肚明,国本会不会动摇不一定,沈氏王族肯定会元气大伤。不能说一蹶不振,最起码几十年才能缓过气。比伤元气更严重的却是王室威信的降低,这是努力百八十年都没办法挽回的损失。 急人之所急,化解事主灾厄为难,正是风水师的职责。陈潇便说:“国主不用心焦,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能够化解都城地陷之危,在下却有一个办法可以暂缓灾难发生。此法可以平稳底层,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地陷。这样有一个缓冲时间,无论是想方化解灾难,还是要进行迁都都可以从容进行。” 沈永河闻言大喜,他赶忙道:“陈师傅有什么良方,尽管说来。” 陈潇说:“我这种方法,所需人力、物资,还需要国主配合。” 沈永河道:“陈师傅尽管开口,我沈氏王族赴汤蹈火,不在话下。” 陈潇笑了一下说:“不用国主的族人去赴汤蹈火,只是要城卫队的兄弟们辛苦一下,最好能尽快清理出这个大坑,再进行回填。我所需要的,不过就是这块街区,按照我的规划重新布置。” 沈永河毫不犹豫的说:“如陈师傅所愿。”他转身面对身后都城府的署理官员喝道,“都城府官员听令!陈师傅规划布置街区期间,都城府、城卫队上下务必配合,不得有所延误!违令者定然不饶!”身后大臣当中出来三个人,向着他弯腰:“下官领旨。” 在地坑附近商讨了一夜,直到时至黎明,陈潇才和席云霆返回了客店。他们回来的时候,童诺诺跟唐汝立刻迎了出来。 “你们怎么回事?”陈潇惊讶的看他俩。这两个一个闭关,一个养伤,基本不出门。 童诺诺说:“我听说城北那边出了事,你们被叫去了。就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可惜外边在宵禁,城卫队的人不让我上街。” 唐汝也点了下头,说:“出现地坑的事情把客店的人都惊醒,不少人担心这边也会出事。我自然也听说了,哪里还能安心养伤。” 陈潇笑了一下说:“暂时还不会蔓延波及到这里。不过你们出关的时机正好,我们要换地方住了。沈国主给我们拨了一个地方住,是王室的园林。我以往只参观过,还从来没住过呢。” 席云霆在他身侧,闻言看了他一眼。潇弟什么时候参观过王室的园林?他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初相识对方也不过是个古玩店的伙计。 陈潇疏忽之下无意间带出了前生的经历,不过席云霆有疑惑从来只放在心里思考,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沈雁行派人驾着马车把他们送到王室的园林,自己也收拾了点东西住了过来,美其名曰要跟在老师身边学习。这次他是光明正大的来的,沈永河那边的小宴已经停止,再也不会强求他去作陪。 第144章 王室的园林占地面积颇大,里边有湖泊、水榭、假山以及茂密的树林。说是湖泊不过却是一个大些的池塘,并且因为地下水层被阻断的原因,水位也下降了一米多。 这园林是夏日里王室用来避暑居住的,建筑物是以王宫的标准,颇为华丽。沈永河既然把这里拨给陈潇几人居住,就让人先过来收拾,还留下了不少的人手伺候。 陈潇居住过寒山城的城主府,居住过大世家的宅院。面对环绕的仆人,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已经能平静面对,宠辱不惊了。 本来沈永河的意思是想要让他住主殿,却被陈潇婉拒了。他入住的地方是仅次主殿,位置靠后一些的宫殿。因为宫殿空间大房间多,四人决定都住在这里。 刚搬过来第一天,都城府的三个官员就一起拜访。陈潇在正厅的位置见了他们。这三个官员,分别是都城府主副署理官员两名和一位城卫队总管。署理官员一位姓刘,一位姓郑,城卫队总管则姓龙。 刘署理是一位高阶修士,年纪不小,看上去有六十岁的样子。他带来了城北地区,尤其是塌陷地区的平面地图。“陈仙师,我想着你会用到这些,就自作主张的带来了。” 陈潇说:“刘署理客气了,我修为低微,当不起仙师的称呼。你们叫我陈师傅就好。” 刘署理点了点头:“陈师傅。不知道你对回填的方案有什么要求?” 陈潇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说:“首先要对坑底,以及地坑周围的结构进行加固。我想土属法术应该能做到吧?” 刘署理毫不犹豫的说:“这没问题,回去立刻就调派具有土属灵根的人,两三天就能完成加固。” 陈潇松了口气:“这就好。”在前生这样的地坑回填必须要借助各种现代化的设备,而在这里他也只能感叹一声仙家手段不是万能胜似万能。“回填之后,地面要进行初步的平整夯实。” 他打开地图看了看,然后对三人说:“另外,我还需要对地坑周围的建筑进行推倒重建。这其中牵涉到拆迁安置的事情,就拜托都城府的两位署理大人费心了。” 刘署理跟郑副署理怔了一下,随后一块回道:“陈师傅客气了,这是应当的。” 刘署理说:“还请陈师傅列出清单,都城府也好早作准备。” 陈潇沉吟了一下,说:“就请都城府收集市面上的青石板,灰泥。我打算在地坑回填的位置修建一座广场。” 这是陪坐一边的沈雁行问:“老师,这片地方不再用来修建民屋吗?地坑经过土属法术加固,回填之后不会再出现地陷,反倒是城中此时最为安全的地方。” 陈潇摇了一下头,说:“这次加固只是治标不是治本。加固的只是在上次斗法的时候被波及的土层,最下方的地下水层问题不解决,待到水层枯竭,还是要随着整体发生沉降。” 沈雁行闻言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不死心的问:“难道老师真的没有办法?” 陈潇对沈雁行说:“雁行,做风水不能急躁。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就不能付诸行动,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沈雁行神情一凛,说:“弟子受教了。” 陈潇满意的看着他,说:“不过你放心,老师会努力保住雁行的家乡。要不然岂不是让你今后对学习风水失去信心?” 沈雁行双眼顿时一亮,陈潇这言下之意,对于解决地陷危机还是有头绪的。只不过出于谨慎,没有完全把握之前,老师不会说。 跟沈雁行说了两句之后,陈潇转头对刘署理说:“这片街区有多少户人家?” 刘署理上午刚刚看过资料,张口就道:“包括地坑下陷的十几户在内,总共有九十八户。” “九十八户……”陈潇皱了下眉,想了想他对刘署理说:“这地图能留在我这里吗?” 刘署理说:“送来就是为了给陈师傅用的,尽管留下。” 陈潇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对那位龙总管说:“这段时间,还请城卫队的兄弟们帮忙,维持好那片街区的治安,别叫宵小闯了空门。要是有那着急的人家想要回去取东西千万安抚住了,让他们等到地坑回填,广场建好了再回去。在房屋推倒重建之前,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搬走贵重的东西。” 龙总管在胸膛上捶了一下,他声音洪亮的说:“陈师傅放心吧,保证放不进去一个。”他对这位陈师傅很是感谢,就是因为对方的一个举动,城卫队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上官的眼中都受到了赞誉。现在外边的百姓,谁见了不夸他们反应快速及时,救了不少人性命。 虽然他们都是修行者,百姓的爱戴对他们的用处并不如何大。可是招人喜欢,总比被冷漠以待要让人舒服。并且现在城卫队说话,在都城当中比以前更有力。 郑副署理是管理财政的,这个时候他问:“这房屋推倒了之后,是发放建房费用让居民自己重建?还是重建之后在返还房屋?” 陈潇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都城府出面组织修行者进行重建,然后等房子建好之后再让他们搬回来。” 刘郑两位面面相觑,不说要花费的人工和材料费这些在预料当中的,他们没想到这位还真敢大材小用,让修行者去给平民百姓去建房子! 郑副署理面有难色道:“难道不能都城府多出工钱,雇佣城中闲暇劳力来修建这房屋?”现如今即将进入冬末春初,很是有些闲劳力等着赚钱的机会。都城府贴出告示,立刻就能招到大把的人。 陈潇看着他脸色严肃的说:“之所以让修行者来修建,就是为着修行者超凡的能力。只有修行者才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重建好整个街区的所有房屋。而普通的凡人再是壮劳力,也没有这个本事。” 郑副署理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让修行者给百姓修房子这样的事情在靖国从来没有发生过。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办理这个事。 见他目光都有些呆滞了,陈潇想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我推倒重建之后的房屋是按照特定位置排列,到最后整个街区的房屋跟广场会形成一个风水局。这风水局就好似布置法阵,不能错一分一毫。所以我信不过那些凡人,也只能让修行者来做。” 这么一说,郑副署理立刻就摆出一副理解了的模样,他甚至还说:“如若是这样,果然不能出丝毫的差错。这样,不如到时候我专门让精通法阵的人来负责督建。” 陈潇点头说:“不管你如何去办这件事,就是一定要尽快让这房屋落成。越早一日房屋修建好,也就能越早一日完成风水局。这街区才能完全安稳下来。” 郑副署理郑重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好似有沉甸甸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对陈潇立下军令状,回去之后立刻着手安排,拼尽全力也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整个街区的重建。 等到三人各自领着任务走了,沈雁行凑到陈潇的身边问:“老师,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只有修行者才能部署风水建筑?” 陈潇怕他形成错误的认知,只得对弟子说实话:“并不是。我只是为了让郑副署理心里好受点,能有个光明正大用修行者修房子的理由。”对着沈雁行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睛,陈潇轻咳一声,肃容说,“早一日房屋修建完成,那些流落在外的居民才能早一日返回家园。做这种布置的时候,一定不能忽视细节。要知道在外边生活一日,对这些身无片瓦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沈雁行顿时露出敬佩的目光:“原来老师是为那些居民着想。” 陈潇轻声说:“雁行,你要记住。风水师行事,切记不可轻忽他人性命,不可视常人为草芥。不能以己便利,伤天害理。做事之前要多思多虑,不留祸患。凡事不要做绝,记得留下一线,未尝不会成为转机。” 这是方顾在他康复之后,带他重返因为他的莽撞变成空无一人的山村,语重心长对他说的。 虽然在师父的协调下村民们搬到了一个紧挨着古迹长城,由几个搬迁村子合并而成的新旅游镇,以经营农家乐为生。可到底是背井离乡,不一定就是他们喜欢的变化。 沈雁行看陈潇说的郑重,非常认真的说:“老师的教诲,弟子永不敢忘。” 陈潇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又说:“当然,我说的话并不是全然忽悠郑副署理。广场修建好了之后,不过是化解那里的煞气。灾祸还在不断的酝酿,煞气也就不断的滋生,只凭借广场还不行,必须要房屋建成,形成加持。” 沈雁行说:“我听老师说得实在好奇,这广场到底要修建成什么样?而房屋建成之后,又如何形成风水局?” 陈潇笑了笑,说:“就知道你要问。”他走到桌边,从储物盒当中取出一支毛笔,蘸了下茶水。展开地图,提笔在上边画了一个圈。然后,他在圆圈的中间画了一个小圈,紧接着又在圆圈的外边画了一个大圈。 看着这三个同心圆圈,沈雁行感觉有点糊涂。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第145章 陈潇抬手收笔,扭头笑着看沈雁行:“这是老师给雁行的一道考题。你来看看,是否能看出是何风水局?” 沈雁行拧眉,苦恼的说:“这就三个圈,如何能够看得出来。” 陈潇说:“要知道风水之貌,多数都是象形喝意,取跟山川水貌相似的说法来确定名称。今日之题也是如此。这样,我再提示得更加明显一些。” 陈潇就又用毛笔蘸着茶水,在最大一圈内画了许多小方格代表推倒后重建的房屋。这一下就形象多了,沈雁行立刻领会:“众星拱月!” 陈潇赞赏的看着沈雁行:“不错,这一局正是众星拱月风水局。” 在陈潇的督促之下土坑用了三天时间进行加固,随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回填完毕。前生这样的大坑要进行回填,必须要用大货车去其他的地点一趟趟的拉来渣土往里倾倒。修行者来做这个事情就省事多了,几个法术搬运,曾经出现崩塌的地方就恢复了平整。 广场修建的速度也极快,都城府提前准备了青石板和灰泥,第二天上午夯实了地面,下午用石板铺地面。晚上挑灯夜战,凌晨就把广场修建完成了。 城卫队的龙总管严格的按照陈潇的吩咐,这五天时间没有放进去一个人。直到出事后的第六天早晨城卫队的人撤离,本地居民立刻蜂拥回家收拾东西搬离。原本他们出于害怕的情绪都不敢继续在这里居住了,后来听说这片要推倒,修仙者们亲自动手重建成什么法阵。 平民百姓对修仙者们的能力盲目的崇拜着,认为对方无所不能。但凡谁跟仙法沾上了边,那就是街坊邻里口中的幸运人。所以一听这个,差不多所有的住户都高高兴兴的搬空了房屋,等着修仙者重建之后再搬回来。 街区坊间人挑马拉,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只有原先大坑的位置人们远远的绕着走,谁也不敢往那里去。毕竟刚出过事,总觉得晦气还没有散尽。 陈潇不为外物影响,他安静的进行静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席云霆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护法,童诺诺则对第一次看陈潇布置风水的唐汝解释风水的各种神奇。 沈雁行陪着接到通知前来观看的沈永河和沈永清。为了不引起骚动,这日俩人是微服出巡,什么人也没有带。 地坑出现使得煞气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只几日煞气就浓厚的凝聚在这片空地上。幸亏回填的及时,不然到后期靠近这里的人畜就要出现死伤。 煞气的影响比陈潇预想当中要大,他一时竟然找不到最为合适的镇压地点。陈潇并不气馁,他站起身对席云霆说:“大哥,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席云霆还以为自己在潇弟做风水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闻言立刻道:“你说,要大哥怎么助你。” 陈潇斟酌了一下,才说:“还记得当初在毒虺的洞穴当中,大哥能够模拟邪修的攻击。” 席云霆迟疑了一下,说:“不错。”那是他独特的攻击方式,因为难以说明,席云霆一直没有告诉陈潇。 索性今日陈潇并不打算深问,他只是说:“那么大哥能不能用与之完全相反的能力,来进行驱散?” 席云霆一怔,此前他一直在为控制厄运而努力,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当中微微流露出懊恼:“我以前从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陈潇一笑,说:“肯定能够办到。”席云霆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的气场也是可以凭借意识来进行控制的。不过他虽然没有主动去做,每每所到之处气场相互撞击,表现出来压制足以说明他能够做到,“大哥本身具有的气场浩然正气,诸邪不侵,能够驱散一切晦厄煞气。我想请大哥搅动这块的气场上的煞气,让我能寻到合适的位置安置风水石。” 席云霆心中复杂,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能给别人带来厄运,从来不知道他同时也能驱散这种厄运。如今想想,以前受了他波及的那些人该有多么的冤。 这都是因为从年少开始席云霆就忌讳这种能力,就算是努力控制也不过是为了压制。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席云霆正视了自身的这种特殊能力,懂得了真正驾驭之法。 席云霆走开一些,取出雪锋重剑,他努力感受与厄运截然相反的那种能量。这是第一次尝试,好在有以前控制厄运的经验,他顺利把那种被潇弟称为浩然正气的气场引到剑上。 席云霆手中一震重剑,轻若无物的挥舞起来,在广场上施展出一套大开大合、气势庞然的重剑剑法。 “好剑法!”沈永清称赞道。 陈潇看得目眩神迷。席云霆身似游龙,以剑为首,似在云雾当中穿梭,实际却是披荆斩棘破开重重煞气。陈潇又盯了两眼,把席云霆的身姿深深的印刻到脑海当中。这快步忙的走入广场,趁着席云霆搅动煞气,阻碍削弱的时候去安置风水石。 安置风水石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一次性的镇压下煞气。不然之后的反弹更甚,就不只是广场塌陷那么简单。 越往前走压力越大,好在席云霆搅动之下分担了不少。陈潇最后一步一挪往前走,终于来到合适的位置。陈潇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放出储物盒当中的风水石。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是天边的滚雷,又好似是山巅山石崩落。巨响连带着震动,让人脚底下的土地不停的晃动,让人误以为发生了地震般。 这震动的时间并不久,没片刻功夫就停了。巨大的石头落在广场上,声势浩大的卷起烟尘,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广场上凝聚的煞气顿时被一扫而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一轻,空气都徒然清新的几分。 沈永河又惊又喜,他快步走到巨石边,说:“陈师傅,这就成了?” 陈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广场的风水位算是完成了。剩下就是周围房屋建成,组成众星拱月风水局。只有这块巨石镇压煞气就怕后继乏力。周围的房屋需要按照一百零八的数目,分成九个坊,每坊十二户的布局来修建。这些房屋能给巨石提供支援,形成拱卫之势。” 沈永河连连点头,口中道:“好好好。我会下令给都城府,让他们尽快完成房屋修建。” 陈潇说:“此地有风水石化解煞气,会大大延缓灾祸的发生。不过这时间也并没有太久,总体两三年罢了。” 沈永河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说:“有两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身为国主沈永河是很忙的,观看完了风水石的安置,就跟沈永清匆匆离开了。 而这时陈潇发现席云霆停驻在一个地方久久不动。他不由的奇怪,走过去看。 席云霆一手握着重剑雪锋背在身后,另外一手捶在腿边。他双目半合半闭,神态说不出的奇妙。那感觉就好像堪破了什么玄机,领悟了什么至理一样。 唐汝跟童诺诺也走了过来,唐汝对席云霆说:“恭喜席道友顿悟,不日闭关,必将更上一层!” 陈潇这才明白,刚才让席云霆帮忙,竟然使得他触碰到了突破的关隘。席云霆望了望陈潇因为事发突然倍感意外的脸庞,苦笑着点了下头:“我需要立刻闭关。” 第146章 修行者的闭关不能等,最好是选择就近的地方。席云霆只是突破金丹期八层,小境界不像大境界那样凶险。只在园林当中择了一处安静偏僻的宫室,不叫人去打搅就行。 闭关突破的日子长短谁都没有把握,短的三五天就能完成,长的两三个月都不算什么,还有那倒霉的直接闭关闭成死关,再也出不来的。 这次突破跟心境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他最重要的是稳固心境,修为的进境到是其次。席云霆就算很有信心,最快也需要五天的时间才能出关,而要是慢了也许就是两三个月。 一旦慢了,他可能错过送出礼物的时机。只要想到这点,就让他情绪不由有些低落。这种情绪的存在很容易影响闭关当中清空思绪,让心上总是留下一抹挂怀。最终席云霆下定心思,要在闭关前解决这个问题。 席云霆趁着夜色来到陈潇的房间。坐在陈潇房间的圆桌旁,席云霆的腰挺得格外的直,表情也显得很肃然。这让陈潇很紧张,以为他闭关之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托付。 席云霆沉默了一阵,在陈潇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中开口:“潇弟,我记得你的生辰正是在五月。不知大哥可有记错?” 陈潇顿了一下,点头说:“不错,正是在五月。”这生日是记在名牒上的,不是他的。他自己的生日因为被拐卖的经历,早就不记得是那一天。被方顾收养后一直是以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来当生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然依照憨娃的生辰为准。 席云霆缓缓地说道:“今年五月潇弟就年满二十,可以行成人礼了。不知道潇弟可愿让大哥来做主礼之人?” 陈潇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年,可是对于某些并不长接触到的常识还是不清楚。像是这会儿,陈潇虽然明白二十就算成人,却也并不如何重视。之前几年过生辰,他自己都忘记了。大家同伴这么久,也没有见过有谁为过生辰而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所以,今年就算是该到成年的年纪,也以为顶多就是举办个生辰宴就罢了。 现在一听竟然还要举办成人礼,才明白疏忽。陈潇赶忙说:“这些事情小弟并不太懂,大哥可以详细说说吗?” 席云霆看了看他,说:“生辰当天举办成人礼,潇弟要穿正服,着修仙者的道袍就可以。在寒山城的时候,潇弟不是购置了几件,从中挑选一件喜欢的就行。当天清晨起要开始空腹,巳时正用第一顿,吃的是粗糙的寒食,代表成人之后面对磨难可以用坚忍的意志去面对。而后沐浴洁面梳发,等到午时初进行拉弓射雁,箭有三支,以全部射到大雁为佳。这一环代表成人之后体魄强健,自强自立。午时正,由主礼为潇弟挽起头发束缚成髻,戴上发冠完成。” 陈潇听得都有些晕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成人礼竟然是这么复杂隆重的一件事。这样看来,就算是贫苦人家没办法大操大办,按照流程做做样子也是会举行的。那他这一点不懂的样子,就太让人感觉到蹊跷了。 陈潇坐立不安的扭了一下身体,很有些心虚的说:“大哥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受过很重的伤,发烧的时候有点伤到头脑,以前的事情有点记不得了。所以,今年要办成年礼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要大哥提起我才醒的。” 席云霆深深地看了陈潇一眼,随后说:“潇弟不记得也是事出有因。只是这成人礼,是世人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不可轻忽对待。” 席云霆的智慧敏锐,陈潇曾经多次领教过。他知道他这个说法并不如何使人信服。见席云霆放过这个问题没问,就鸵鸟的把脑袋埋进了沙子里。心中惴惴也没办法,他不敢轻易揭开真相,挑战席云霆对借尸还魂一事的接受程度。 陈潇声音低低的说:“多谢大哥教诲。” 席云霆微抿唇角,眼睛轻轻眨了两下。他注视着陈潇的,轻声道:“潇弟明白成人礼的意义重大,可还愿意让大哥来做这个主礼?” 陈潇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一句:“还是那个原因……小弟想要知道:成人礼之后,是否对主礼人和举礼者有影响?要是有,又是什么影响?” 席云霆面上闪过微不可见的赞赏,为陈潇的谨慎和细致。他仔细斟酌用语,对陈潇说:“主礼者相当于是引领举礼者进入成人的引导者,非是重要之人不能担任。主礼者的身份地位背景,会直接影响他人看待举礼者的态度。” 可以说,成人礼是这个世界的人获得新一重背景重要的途径之一。身世不给力,可以靠主礼给者的光环给加持。所以,世人请主礼者都会找人脉当中德高望重者、愿意拂照自家,或者是身份背景很高、能提携前程的人。 经过成人礼,主礼者和举礼者二人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形成一个仅次于师徒和至亲关系。这就让双方的选择都很谨慎,不是知根知底,关系亲近,不会轻易同意。 席云霆想要担任陈潇成人礼上的主礼,就是想为俩人之间增添一份纽带。 在陈潇的人脉当中,愿意成为他进入修仙界的引导者、并尽心为他着想的主礼人,他自认以他的身份还是能够胜任的。只不过现在的陈潇不是以前一文不名的状态。只要他想,也可以请来沈永河甚至韩元春来担任。 对举礼者来说主礼者只有一位,而主礼的人却可以为多人主持成人礼,为他们挽发成髻,戴上发冠。见识过风水术的奇效,沈永河、韩元春自然愿意给陈潇这个面子,和他结下这种缘分。 如果席云霆闭关时间过长,陈潇找了其他人做主礼人,错失了这个机会他心中肯定会很懊恼。所以,席云霆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 经过席云霆的说明,让陈潇明白成人礼的礼仪性还在其次,重要的还是事后的影响。 要说来到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陈潇毫不犹豫的就会说出席云霆的名字。他不相信还有人能比大哥对他更好,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人选出现在他的脑袋当中。陈潇立刻就说:“要是大哥不嫌弃我,小弟就请大哥做这个主礼者。” 席云霆得了陈潇的答复,心情大好。愉悦的情绪让的他的眼角眉梢都弯了弯。第一个目的达成了,席云霆就说起了第二个。那就是预备他真的闭关错过,不能因为等他而耽搁了潇弟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 虽然到时候会错过,可是得到陈潇的首肯,席云霆内心已是满足。只不过以防万一,他准备的礼物可要派上用场。 席云霆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簪。这跟玉簪造型精致大方,通体碧青,晶莹剔透。陈潇看到他拿出这根玉簪就心有预感,心中不由重重一跳。席云霆把这跟玉簪递到他的跟前,垂着眼注视着它,说:“这根岚巍玉簪是法器,上附着土风之意,平日里能滋养使佩戴者步态轻盈。斗法时能形成法罩防御,加强身法。送给潇弟作为生辰贺礼,用在成人礼上挽发成髻那一刻。” 陈潇感到胸口发紧,他勉强自己不要失态,用还算平稳的声线说:“那两天大哥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根玉簪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大一点,就会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和感动。 席云霆没有回答,只感觉此刻在潇弟跟前,竟比在门内第一次大比时还要紧张。他避重就轻地说:“要是到时候大哥闭关不出,潇弟可请沈永河或者韩元春担任主礼。成人礼不可延误,希望到时候这根玉簪能派上用场,代替大哥表达祝贺。” 陈潇重重的点头,他珍重的接过玉簪,说:“这份礼物小弟太喜欢了。只不过,还是希望能在成人礼时,由大哥亲自簪上。” 席云霆去闭关了,陈潇顿时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的就会目光放空,露出迷之微笑。他转天又跟沈雁行旁敲侧击的问了成人礼的事情,得知主礼者跟举礼者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密。 想到大哥为他如此用心,陈潇就不由自主想要想歪。总是拉不住思绪,去想和大哥发展一下其他的关系的可能。 大概是看不得他这么悠闲,没两天陈潇就接到王宫的邀请,让他参加议政要会,共商都城地陷对应之策。 第147章 席云霆在园林当中闭关,陈潇本想像对方在他晋升的时候守在外边护法。只不过席云霆闭关的宫室太大,他没办法真的守在门外。沈氏王族又再三邀请,陈潇只好让园林当中的侍卫远远的值守,有情况立刻去报给他。 仍旧是陈潇和沈雁行两个人一块去王宫,到了之后立刻有内侍引他们到达一个大厅。这大厅比起上一次正式面见沈永河的地方,少了几分庄重肃穆,多了一些舒适文雅。 二人进来,好多第一次见陈潇的人好奇的看了他两眼。四散的铺着软垫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沈雁行在陈潇的耳边给他介绍,这些人有的是大臣,有的是都城府官员,有的是都城内世家主。 俩人落座之后,左右位置分别坐着都城府主副署理和城卫队龙总管。陈潇见沈永河还没来,就抓紧时间问了问街区那边的情况。 刘署理告诉陈潇,街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现在正在规划成陈潇布置的样子。刘署理还真找了一个精通阵法的筑基期来监督,陈潇给的平面图想要分毫不差的实现,交给那人保管能行。 陈潇对进度很满意,打算这边结束就去广场看看。那天着急席云霆要立刻闭关的事,他都没有来得及多待一会儿吸收因果气运。这时整个风水局还没有完成,仅风水石的部分提供的是化除煞气的功德。那也不算少,够陈潇再学新的符咒了。 闲谈了几句之后,内侍唱礼,国主驾到。陈潇跟其他人一块站起身,等沈永河在沈永清的陪伴下出现,入座后行礼。 沈永河并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些繁文缛节上,免礼之后让诸人坐下,然后直接就问起了可有新方案可提。 陈潇接受邀请之前,王宫内已经举行过几次议事的会议。当初听沈永河失望之下说只有迁都一法,还真以为他们拿地陷没办法。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有聪明才智的人,陈潇给他们指出了问题出在哪里,这些就开动脑筋想出各种办法。 陈潇旁听,就发现了几种不错的缓解地陷,解决困境的办法。 修仙者可以使用土属法术加厚垫起都城下方的土层,也可以用水属法术恢复地下水系增加水层的厚度。无论是加厚土层还是恢复水源,都能够起到稳固都城的作用。陈潇相信,只要这两种方案实行,都可以大大提高都城的安全性。 只不过这两种方法,靖国内没有人能办到。只有修为在分神期以上的大能,才能施展这样移山填海大神通。沈氏王族必须去上层天境专门去请。肯定会付出的代价就不说了,让沈永河头疼的是这两种方案迟迟决定不下来用哪一种。 两派支持的人都不少。支持加厚土层的是被地坑事件给吓怕了的都城府派,而支持增加水层的则是更关心用水的世家主。 双方各执一词,各有道理。沈永河头疼的捏捏眉心,突然看到坐在激动的人群里边,很平静显得格格不入陈潇。沈永河眼前一亮,心想他或许能有关键性的建议。 沈永河清了清喉咙,身边的内侍高声唱了一声:“肃静——”厅内迅速恢复安静,不少人刚才跟人争得面红耳赤,这会趁机歇歇喝口水一会儿再战。 沈永河和颜悦色的对陈潇说:“陈师傅,不知道你对这两种方法,可有意见?” 在座的人迅速把视线集中到陈潇的身上,各自用期待、信任、审视、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陈潇从容的说道:“各位前辈见多识广,所提议个个都是良方。晚辈只有赞同,并没有意见。” 他谦虚的回答,让半数人目光和缓了些。陈潇目不斜视,仪态大方的继续说:“只是晚辈有一拾人牙慧的方案,想要说来给国主听听。” 沈永河对陈潇的方案很感兴趣,立刻说:“陈师傅请说。” 陈潇说:“想要补充地下水源,还有另外一个见效虽然要慢,但是日积月累也很可观的实用办法。那就是修复西南方向,之前因受到斗法影响而断流的运河。” 沈永河虽然把造成地陷的原因公布给了在座的人,可是他们的重点都放在都城地下,反而忽略了那条看似影响不大的运河。 现在想来,重修运河,疏通水道,花费的不过就是些人力。比起他们这边争执空谈,迟迟无法决定,确实要有实用。 沈永河内心一喜,立刻拍板决定:“都城府的官员听令,立刻按照此法办理,尽快制定出来重修运河的计划。” 刘署理修完广场之后正没事,就主动挑起这个担子。他说:“国主,事出重要,是否能够比照修建阵法街区那样,征调修行者来干?马上就要春天,气候转暖,雨季就要逼近。要是想要在多雨的夏天前就把运河修好,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非修行者不可。” 刘署理这话一说,都城府的人很是赞同,世家主们却很不快。让修行者去给普通人修房子还是权宜之计,这会得寸进尺,竟然还要让修行者们去修运河,简直岂有此理! 郑副署理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说道:“如若是这样,可比照知世堂模式,以王室的名义发布悬赏,可从全国境内征集修士。如有功勋出众着,可破格收录入都城府为官吏。”这样一来,全国的无业修士们必定蜂拥而至,挣着表现,抢着干活。并且用功勋嘉奖,能省下大笔的钱财,简直一举两得。 城卫队龙总管也说:“城卫队也可收纳优秀高阶修士。”跟当官吏相比,城卫队要更体面一些,不愁那些人不卖大力。 都城府竟直接利用修运河的机会给沈氏王族吸纳人才,这下世家主彻底没话说,也不敢再表现异议,不然就是跟王室过不去。 沈永河见三言两语之间便把这事情解决好,顿时心情大好。总算是有进展了,没再只停留在口头上。 陈潇的功劳很大,先是用风水术暂缓了都城的地陷危机,接着又提出了重建运河的提议。沈永河本来想要开口奖励陈潇,然而看了看陈潇平静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高官厚禄,对方并不需要。王室的园林本来是价值不菲的奖赏。可是他们只是历练途径靖国,到现在也没有听闻他们想要留下的意思,那么这个酬谢就有些华而不实。 想起聚宝斋那边的售拍记录上看到陈潇入手了一把名为铮歌的长刀武器,沈永河心里有了想法。 今日议政结束之后,沈永河请陈潇留下共进午餐,沈永清、沈雁行作陪。 王宫宴请实行的是分餐制,每个人一张条形方桌,面前是小份的菜肴和汤品。陈潇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用餐方式,跟一国之主在一个盘子里边夹菜,总是让人有些不自在。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慢条斯理的尝着桌上的美味。主菜是靖国的特产烤黄羊,肉质非常的鲜嫩可口,看样子是才长成的小羊烹制。 吃着好吃的,陈潇不由的想着大哥这个时候正在闭关,只依靠辟谷丹来维持。想着大哥错过了这样的美食,陈潇吃着竟然没有那么香了。 他这边正心不在焉,坐在上首的沈永河开口道:“陈师傅。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不用有所保留。还请如实相告,对议政厅内两种方案,陈师傅到底有何见教?” 陈潇转头看着沈永河认真的样子,想了想他说:“其实这两种办法都很好,如果能够同时实行起到的作用会更大。” 坐在他对面的沈永清笑了一声,说:“这一点我们何尝不知。让都城府和世家主们争论出一个结果,也不过是为着让都城世家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毕竟请大能前来,我们沈氏王族可负担不起。” 陈潇点了下头,说:“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是在下之前想的太浅了。” 沈永河说:“只是这样争论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实在让人头疼。陈师傅要是有什么好建议,还望赐教。” 陈潇沉吟了一下,说:“赐教不敢当。只是在下旁听了半天,心中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能不能成行,还请国主判断。” 这时四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去了沈永河的书房谈事。分宾主落座,内侍送上茶水。陈潇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见其他人都看着他,这笑着说:“我这办法就是两种方案一块并行。只是土层加固可以自己来干,请来的外援只负责疏通恢复地下水系,加厚水层就够了。” 风水当中有一种改善风水的办法,叫做引水补基。城北的众星拱月只不过是治标,而这引水补基才是陈潇用来治本的方案。 重修运河是陈潇计划里的第一步,疏通地下水系,恢复水脉才是最重要的第二步。只是他之前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来办,这会儿却是可以直接沾这位不知名的大能的光了。 第148章 沈永河没有盲目高兴,他说:“土层加固我沈氏王族虽然可以做到,但是只是浅表一层,比不上请大能出手,可以永绝后患。” 陈潇自信的说:“国主用我这种办法,只加固浅表一层就足够了。说到底引发地陷危机的原因不在土质,而在地下水层。” 沈永河沉思了一下,试探的说:“想来陈师傅不只是简单加固吧?” 陈潇颔首:“不错。这加固要有系统、有技巧的加固。我观都城内除了五横五纵的主道之外,其余地方都是硬化后的土路。一到下雨天,这些土路还是会不同程度的下渗雨水。我这方法要求全城内道路铺上青石砖或是烧制砖。然后在道路两旁挖排水沟,再在城中几个地方设下渗水井。这样既可以保护都城下土层不受雨水渗漏之害,又可以把落雨分毫不差的导入地下,补充水源。” 整个都城内道路全都铺成砖,挖上排水沟,再设立渗水井。虽然工程听上去浩大,可是比起请大能的花费却是九牛一毛。沈永河听了有一点动心。 沈永清开口问道:“陈师傅,此法听上去很不错,可是到底只是凡物。每年必定要出现耗损、修缮等琐碎的事情。” 陈潇说:“用此法确实有这种弊端,所以事先还需要进行各处的加固。例如说铺设的路面硬化如石,排水沟和渗水井的墙壁也要如岩石般硬实、不透水。如此一来,能保证主体百年不坏。剩下损耗、修缮也只是更换砖石的小事,由都城府设立凡人管理就是了。” 沈永清听着好悬回不过神来。先是修行者们去修房子,紧接着征调全国修士修运河,到最后还把主意打到了修仙者的头上! 沈永河听了哈哈大笑。他倒是并不在意,甚至还说:“要是各世家主知道能剩下大笔钱办了一样效果的事,我想他们也会乐意出些懂得土属法术的人手。更何况,这点事情做来很容易,又不用他们去铺设砖石,辱没不了他们的身份。” 陈潇笑着说:“要是国主能划分区域,在各处修上一座石碑,把事情始末书写在上,后边再附上出力的世家姓名。这样流芳后世的事,说不定不再是苦差,反倒变成美事了。” 沈永清眼前一亮,他道:“这么说,这事我沈氏王族还必须要身先士卒了。王兄,让臣弟去负责这件事吧。” 这石碑树立起来不光是给百姓们看,更是给民间散修和蒙童们看的。哪家名望最高,对学员们的影响力也就越大,越容易招揽吸纳到附庸。 沈永河看着他边笑边说:“遇到这留名的好事,你倒是机灵。”随后他转过身面对陈潇正色说:“陈师傅对我沈氏王族助益良多,恐无以为报。我为陈师傅准备了一份薄礼酬谢,聊表心意。” 陈潇有些意外。沈永河一直没有提起报酬一事,陈潇却并不怎么担心。因为风水师给人做风水,往往都是风水局做完之后,事主才会结算。有些顶多给些订金,事前把酬劳全给了的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少。 况且事主也要边看效果,边调整酬劳。陈潇到后期的时候,收到的酬金已经不再是支票,都是别墅、游艇、跑车、顶级俱乐部会员资格之类的豪华款报酬。 陈潇说:“都城危机还未解除,怎敢厚颜收什么酬谢。” “我沈氏王族上下对陈师傅都很感激,我那些侄子们也都想要结交认识你呢。只不过因为席仙师最近正在闭关,王兄禁止他们去打搅。”沈永清看了看一旁以弟子姿态坐在陈潇身边的沈雁行,很是欣慰,“他们觉得雁行能跟在陈师傅身边学习,很是让人羡慕。如今谁不说自己的眼光不如雁行良多。” 沈雁行骄傲而矜持的挺直脊背,谦虚的说:“我不过是恰逢其会,胜在认识老师的时间早。也是老师心善,并不嫌弃我没有灵根天赋,还愿意教我。” 说话间,内侍总管送上来一个盒子。沈永河站起身,亲自捧着盒子送到陈潇面前。“听闻陈师傅使用刀为武器,这盒子里的功法是与之相匹配的顶级心法。有此心法,必将使得陈师傅得心应手。” 不得不说沈永河给的是一份真正的宝物。修仙界当中弱留门派当中都不一定能够有这样一份心法来支撑门庭。陈潇赶忙站起身,恭敬的接过感谢:“多谢国主。” 沈永河说:“陈师傅不必言谢,这是你应得的。” 沈永河并不知道陈潇情况特殊,这份心法到他手中也无法使用。虽然这份礼物并不合陈潇用,陈潇还是挺满意的。他以后是要创建门派的,收下弟子并不一定全都如他跟沈雁行这样。有这心法,今后有修仙资质的弟子就不用愁了。 整个下午陈潇都留在王宫内,和被叫来的都城府官员以及沈永清一块,把都城道路排水如何进行一条条的写了出来。 忙碌的一天过去,陈潇谢绝了沈永河留宿王宫内的邀请,又骑着马趁着夜色返回了王室园林。 转天起来,陈潇去看了看席云霆,问过值守的人员没有事。就又和沈雁行出了门,去正在重建的街区看情况。 房屋被拆干净之后,露出好大一块空地。如今这空地上被画好了线条,规划出各个房屋的地基。到时候修行者们会按照这些地基修建房屋。那位监督的筑基期可比陈潇要严厉多了,线条要完全按照图纸一丝不差,修建的房屋也不能超出分厘。 毕竟是修行者来干活,进度比陈潇预想的要快。建筑材料已经全部到位,在修行者的手中已经开始变成建筑部件。只等着那位监督检查完全部线条,就可以进行拼装。看那个样子,竟然用不到一个月,这些房屋就会修建好。并且修行者们修房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需要晾晒,能直接入住。这样那些被迫流落在外的居民,可以早一点回迁。 陈潇视察过后暗暗点头。在前生上哪里去找这样的速度?从拆迁到回住,不过短短的一个月而已。 此时的广场上,除了矗立着风水石的地方被用围栏围了起来。到处堆放着建筑材料,每一处都有一个修行者埋头用法术整理成部件。有的是一块墙体,有的是一片屋檐,更有的是完整的门窗。 陈潇的眉头不由皱起,沈雁行察言观色,他说:“这些修行者日夜赶工,才让这里忙忙乱乱。不过老师还请放心,特意叮嘱了他们不让动那块风水石。” 让陈潇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么多人在场,他没办法好好的吸收因果气运。暗叹一声,陈潇只得作罢,看来要等到街区整体完成了。 第149章 举国之力,再加上修行者的超凡力量,街区重建率先竣工完成。从全国各处招来的无业修士们已经抵达。他们并没有进入都城,而是在西南方位的河岸上安营扎寨。 都城内各主道和其他街道都完成了路面加固,两边挖出来的排水沟也在法术作用下变成了四四方方的沟槽,城中各区更是深挖了几处探不见底的渗水井。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都城百姓们目不暇接,蒙头晕脑。为了不引起恐慌,都城有地陷的危险并没有像民间透露。原本像是这样巨大的工程,都是从都城中和郊区乡村雇佣劳力来做。这年修行者们抢着干活,虽然让闲散劳力们郁闷,可是快捷的速度却让百姓们大开眼界。种种不得已使用修行者的行径,也被视为新朝新气象,一时之间沈氏王族在民间的威望倍增。 还未等到街区落成,就有不少富人找到了拆迁在外的居民,想要从他们手中购买住宅。这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修行者修建的房子,据说还是在阵法之内,肯定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有眼光和见识的人家坚持不卖,可也有没有抵抗得了金钱攻势目光浅短的卖了。一时之间,街区当中的各家各户上演一出尽显人生百态的大戏。 这些并没有传到陈潇的耳朵里。在竣工的那一天,陈潇被郑重其事的邀请到场。一百零八栋房屋呈现放射状,划分成九个坊,每坊十二户整整齐齐的矗立在广场周围。一模一样的户型和外观,排列规律的排列方式,让到场观看的王公大臣、都城府官员、世家主们感到很新奇。他们啧啧称奇,一时间在广场上、街区间浏览不去。 这让陈潇很无奈,之前要等修行者们腾出广场,那是迫不得已。现在难道还要等参观者们尽兴?要知道等这帮贵人们走了,百姓们可就要往回搬家,到时候更是乱糟糟。 陈潇可没有那个时间跟他们浪费。他干脆对沈雁行说:“你找几个人来帮老师护法,这风水局完成还有最后一个步骤要做。” 这话都不用沈雁行专门去传达,站在不远处的龙总管听了走过来,强壮的身躯站在那里跟座山一样,他拍了拍胸口说:“陈师傅放心,龙某来为你护法。” 陈潇颔首致谢:“那就拜托龙总管了。我未结束,请不要让人打搅。” 龙总管严肃的点了点头,站在那里抱起胳膊,不摇不动的开始站岗。 事出突然,沈雁行赶紧去叫人准备吃的喝,还贴心的弄了块垫子给陈潇。这让陈潇哭笑不得,沈雁行却认真的说:“我见那些闭关的人都是这样做准备,弟子不知道老师这一下要花费多久时间。最少要吃饱喝足,免得中间因此误事。” 陈潇只好接受弟子的好意孝顺,不忍打击的告诉他万一因为这样出现想如厕的需要可怎么办? 陈潇盘膝坐在坐垫上,闭上眼睛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见他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静坐,有些人好奇的打探,都被龙总管给打发了。甚至龙总管怕这么吵闹的环境陈潇无法静心,不顾的罪人的让城卫队在不远处拦上。 其实陈潇的专注能力很强大,很快就把注意力专注到意识当中的罗盘上。人这么多,等着自然吸收是不行了。还是试试让罗盘自己来吸收,说不定能快点。 陈潇用意识去触动罗盘,霎时间意识当中金光璀璨,大放光芒。罗盘滴溜溜的快速转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牵着原本缓缓渗入陈潇身体的因果气运,好似扦穴那次一般开始大量疯狂的涌入。 无形无色的气场瞬间风起云涌,带得广场上气流涌动。修行者虽然看不到气场,却能够察觉到气流变化。 龙总管神情微变,越发觉得这风水术奇妙。 众星拱月风水局给陈潇带来的因果气运,并不比上一次扦穴的时候少多少。毕竟先是化解煞气,又是为这一街区的居民布置阳宅,影响了上千人的命运。 气运犹如漩涡般打着旋被吸入罗盘,盘面上酝酿出更多的金色能量,沿着盘面上转动,眼看着就要达到再解开一圈层数,却是差了那么一点。 陈潇缓缓吐了一口气,有点遗憾的睁开眼。 随着圆盘上的层数一圈圈解开,圆圈的周长也变得越来越长,所需要的元气也越来越多。这就好像是修行者越到后边晋升,积蓄的真元也就越多一样。不过陈潇修炼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元气积累足够,并没有突破的关卡,更不会遇到瓶颈。 “老师?”沈雁行小心的喊了他一声,满脸关切,“结束了?” 陈潇这才注意到天色的改变,竟然过去了半天时间。难怪沈雁行会担心。他点点头,露出笑容:“是的。” 龙总管钦佩的看着陈潇:“陈师傅,龙某今日才算是真正体味到风水一术的奇特。当真是平地生波澜,让人如沐山岚。” 沈雁行轻扶着陈潇起身,也说:“是啊,老师打坐期间这风一直没停,刚老师一结束,那风就消失了。不少人称赞是奇景呢。” 回去的路上,沈雁行向陈潇请教他最后一个步骤有何作用。陈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沈雁行他是在吸收气运进行修炼。他是怕沈雁行听了之后会心有期待,而他又没办法让他也能通过风水术来修仙。 只是说经过最后一步,风水气场会更快的起作用——当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沈雁行就问,他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本事。 陈潇就笑着告诉他,还有得学呢。 回到王室园林的房间,陈潇开始沉思。按照道理来说,他跟沈雁行是一样的条件,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能替代灵根的罗盘。 罗盘这个相当于风水师半身的重要工具,因为缺少制作最为重要的磁针的材料,陈潇没有办法做一个纯正的东煜派罗盘。不过,这并不代表陈潇就没办法给沈雁行个罗盘了。除了磁针能够分辨方位之外,还可以使用日晷来代替。 他可以交给沈雁行罗盘最为基础的使用方法,让沈雁行在学习和使用风水术的同时养成把罗盘当成半身的意识。做风水毕竟是能够积攒吸收气运的,时间一久,罗盘跟使用者息息相关,未必沈雁行就不能培养出来一个能代替灵根的罗盘! 想到这里,陈潇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跑去找童诺诺,想要让他给自己做一个。只可惜搬到这边之后,童诺诺再一次开启了闭关模式,让陈潇吃了一个闭门羹。 陈潇悻悻的交代侍候的下人,让他们在童诺诺出来的时候告知他有事找他。 接下来的日子,陈潇就忙起了自己的事。 众星拱月风水局完成,他吸收了不少因果气运。陈潇激活牙牌,一口气学了十道新的符咒。这十道新符当中出现了三道用来吃的符咒,分别是清心符、通灵符以及炼神符。根据牙牌所说,这三种符咒是冷僻的魂修修士使用,道修可不用。 陈潇看了无语,这不是浪费他元气嘛,既然没有用干嘛还传到他的意识当中。 倒是其他的七道符咒很符合他的心意,尤其是其中的神火符、化雨符、风波符、迷合符都是用来攻击的。剩下三道则是用来辅助的文思符、益气符、飞跃符,更是各有各的好处,都很实用。 文思符能激发大脑活性,提高学习效率;益气符能滋补气血,提高身体机能;飞跃符虽然是一次性的,跳跃的高度和距离也有限,却在历练和斗法当中能够很关键的作用。 陈潇储物盒当中画符的材料充沛齐全,他就干脆天天跑到席云霆闭关的宫室附近,支着一张桌案,站在那里挥墨泼毫。这样就可以一边练习画符,一边等大哥出关。 天气一天天转暖,温度稳定的开始回升。杨柳焕发新绿,早春的各种花也开始长出小巧的花苞。 这天陈潇正运转着元气画神火符,席云霆闭关的宫室突然传来一阵波动,连他这样对灵气并不敏感的伪修行者,都能感觉到空气当中的灵气忽然激烈起来。 一阵有些大的风卷过,陈潇桌案上的符纸被吹了起来。陈潇忍不住“啊——”了一声。他手上正在运笔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符纸飞走。 一道人影蓦地出现,修长的手在空中掠过,符纸一一被收拢起来,又被放回了桌案上。 席云霆眼带明显的喜悦,微笑着看陈潇。陈潇惊喜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席云霆:“大哥!你出关了!” 第150章 陈潇心头涌起千言万语,想说烤黄羊你没吃到真可惜;想说这次因果气运吸收了好多,他又快晋升了;想说他学了十道符咒,只有七道有用,三道很坑爹……这些只言片语,汇聚到一块不过就是表达一个意思:有大哥分享陪伴的日子,他很想念。尽管并没有分别,尽管只隔着一道房门,却仍旧想念对方。 意识到这点,以陈潇的面皮,也难免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潇喊了一声就不说话只是望着席云霆。这让席云霆目光闪动,手臂微微抬起。 ——这是要做什么?陈潇屏住呼吸地看着他,紧张又些微妙的期待。 “陈潇,你找我什么事?”童诺诺的声音由远而近。席云霆的手顿了下,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让陈潇失望而惋惜。 童诺诺脚下匆匆的走过来,惊喜的看了席云霆一眼:“席道友出关了啊,恭喜你顺利晋升!” 席云霆出关之后就是金丹期八层,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在修仙界,元婴期是最大的一道分水岭,把修行者们划分成不同的两个阶层。 修行者的各个境界人数,就好比金字塔,越往上越少。如果说出金丹期修行者的比例是千分之一,那么元婴期就是万中无一。修行到后期,已经不光是真元的积累能够晋升,更多的靠悟性和机遇。 席云霆轻轻的颔首致意,算是回应。童诺诺并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对方有些冷的性格。他站在陈潇跟前问:“听说你有事找我,这不一出来就赶紧找你。有什么事这么急?” 陈潇想起来正事,他从储物盒当中把提前画好的图纸交给童诺诺:“你帮我做一个工具。这是风水师专用的辅助器具,名为罗经仪,也叫做罗盘。” 童诺诺扫了两眼,陈潇画的非常详细,对他这个机关师来说毫无难度。童诺诺说:“这容易。只是这罗经仪的制作材料你写着可用木料和金属,那么这木料和金属有什么属性要求?” 金黄色的元气被认定为土属,他就说:“土属的材料就好。” 童诺诺点了点头:“明白了,很快就能给你做好。”说着他折叠好图纸,塞进了衣袖当中,“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我帮忙吗?” 陈潇说:“别的没了。” 童诺诺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他说:“那我先回了,等到罗盘做好了再——” 他来的时候步履匆匆,回去的时候就更加的匆忙。这王室园林空了三四年没人打理,只是在他们入住之前进行了简单的收拾,还有不少漏网的地方没有修缮。童诺诺就偏巧踩在一块损坏的石板上,脚下一崴,“啪叽”一声响亮的摔在了地上。 陈潇吓一跳,几个快步到他跟前,把童诺诺给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童诺诺整个一脸着地,脑门、鼻子、嘴不是红就是肿,幸亏修行者体质出众,没让他摔成个头破血流。可就算是这样,脆弱的鼻子遭受冲击,还是让圆脸少年眼圈瞬间发红,漾出泪花。 他瘪了下嘴,强忍着酸、麻、疼,说:“脸没事,脚好像崴了一下。” 陈潇蹲下伸手拽掉他的靴、袜,露出来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陈潇拧起眉毛,忍不住说:“怎么伤得这样重?”童诺诺可是个筑基期修行者啊!平地摔跤这样的事都不应该发生。 童诺诺痛地“嘶——”了一声,不解又困惑的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想要撑一下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腿上用不出力气,一软就摔了。” 这种情况,身为罪魁祸首席云霆见得太多了。刚晋升出关的时候是他身上特殊能力最容易出现失控的时候。他心中懊恼,走过来说:“童道友恐怕是被我影响。” 童诺诺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是席道友的关系呢。” 席云霆顿了一下说:“我这么说,自然是有缘由。”席云霆就简练的把他从小到大自带霉运,修为高了之后虽然能够控制,每次晋升过后却会短时间失控的事告诉了他们。 童诺诺听了半信半疑,说:“没有那么严重吧?要是我刚才不那么着急,走路看着点,就不会出现踩到那块坏掉的板子了。” 陈潇第一次听席云霆提起,心里也觉得惊奇。之前他只知道席云霆能自主转化和控制煞气,并没有察觉周身有不受控制的煞气出现。 席云霆定定的看着俩人说:“那你怎么理解突然用不出力气,没办法翻身避开?” 童诺诺语塞,猛眨着眼睛,半晌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一说,确实离奇!” 席云霆目光当中带出些微苦涩:“不只离奇,还使人防不胜防。尽管我闭关之后,掌握了一种驱散之法,可是还是无法提前制止。” 陈潇站起身说:“大哥不要灰心难过,也并不一定回回都如此。我不就没事。” 席云霆扭头看着他说:“在遇到潇弟之前,确实是无一例外。只不过那种厄运,好似对潇弟无效。我也一直想要弄清楚,究竟为何潇弟不受影响。” 童诺诺脚踝伤着不便移动,陈潇就和席云霆把他扶到桌案边上坐着。跌打损伤的药物修行者常备,陈潇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思索。 药效很快,不一会儿淤血就被化开,浮肿也消了下去。童诺诺自己穿好袜子和靴子,起身走动了下。除了些微的疼痛之外,再没什么影响。 陈潇站到桌案之前,拿起一张符纸铺在桌面上。在笔洗当中把毛笔清洗干净,又重新取出一个干净的碟子,倒入书写用的墨汁。他抬头说:“我想我知道为何我独独不受影响了。” 童诺诺轻轻活动脚踝,加快药效吸收。他一手扶着桌案问:“为何?” 陈潇肯定的说:“因为风水术。”席云霆惊讶的看他,陈潇冲他点了点头,“风水术当中具有趋吉避凶,化解灾厄的能力很多。我研习此术当然不受大哥带来的厄运影响。” 陈潇修习风水术吸纳的气运,保护他不受影响,似乎很是顺理成章。然而这却只是表面原因,正的原因是——罗盘! 罗盘除了辅助功能之外,本身也具有风水器物的特性,具有挡煞化厄,增进好运的功能。更别说陈潇意识海当中的罗盘不单只是一件风水法器,更具有了吸纳转化气运为元气的神通。 童诺诺问:“陈潇,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这些不会风水的人,也能避免被席道友影响?”摔这么一下虽然并不会伤筋动骨,可是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毕竟很疼啊。 陈潇提起笔说:“我让你做的罗盘就具有化解灾厄的能力。不过我想一般人不可能时时把罗盘放在身上。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应该可以奏效。” 他沉心静气,默默运转元气。他微微弯腰,笔锋落在符纸上,飞快的画出了一张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符文。 陈潇的双眼当中,元气使得符纸微微散发出光芒,随后被符字缓缓的吸收。他松了口气,微笑着说:“成了。这是平安符,风水术当中一种庇护安全的纸符。只不过它并不是从符咒当中学的,这样画来,我还担心不会有效。” 他以前多给人做风水局,并不擅长画符,都是直接用他人绘制现成的。只不过看得多,平安符的线条他也就记下了。来到这边学了符咒,他也练就了一手熟练的画符本事,只画一次就成功了。 他拿起平安符吹了吹,随后递给童诺诺,“在大哥可以重新控制他那能力之前,你先带着这张平安符。” 童诺诺看了看上边的线条,那是全然不熟悉的陌生字体。扑面而来的神秘感,让他不明觉厉。等到纸符上的墨汁完全干透,童诺诺才小心把它贴身收好。再不敢步履匆忙的乱跑,他慢慢的往回走。 童诺诺都走没影,席云霆还有点茫然和不敢相信。 困扰他这么久的难题,先是在潇弟的点拨之下有了化解之法,紧接着又被潇弟找到了可预防的手段。好似前边经历的那些彷徨伤痛,孤独空寂,都是为了这一刻枷锁尽去的轻松释然。 他万分感谢上苍,让他能跟眼前个人结识。他不仅他是他的朋友、兄弟,更是他此生最为珍重珍爱之人。 陈潇又垂头画起了第二张。注视着他专注的侧脸,微热的感觉在他胸口当中发酵成汹涌澎湃。一股冲动驱使他,让他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他拙于倾诉,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该从何做起。 默默的矗立在桌案边,席云霆看着陈潇一连画完了好几张。 陈潇消耗元气画了十来张平安符,他给唐汝留了一张,剩余的等干透叠到一起,递给席云霆:“这些大哥拿着。等到以后再出现控制不住那种力量的时候,交给身边的人带着,就能避免出现状况。” 席云霆接过平安符,深深的看着陈潇:“潇弟这样用心,大哥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陈潇带着暖意微笑:“能为大哥做这些,小弟开心的很,并不需要大哥感谢。”然后他想起什么的说,“不如大哥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我的身世经历很简单,大哥都清楚。大哥过去的经历小弟也好奇的很。” 第151章 陈潇想要知道他以前的事,席云霆很乐意说给他听。于是他开口说:“我年幼时被师父带回重玄派,后被收入门下。年少时就独自历练,至今去过两个大天境、七个中天境、十三个中天境。” 席云霆话音落下,陈潇就跟他眼睛对着眼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陈潇才意识到他说完了。 说!完!了! 陈潇再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话题终结者。寥寥数语,就把席云霆之前的经历提炼成精华。陈潇抹了把脸,漂亮的杏眼努力看席云霆,用眼神示意他再说点。 席云霆见潇弟不满意,苦恼的蹙了下眉心,想了想,又说:“我拜入师门时年仅五岁,当时师父闭关,是师兄为我启蒙。我修炼进境颇快,师父担心我基础不牢靠,让我压制修为数年。不过,那时第一次参加师门大比,我还是获得了首名。因我年少时经常带累旁人,所以并没有什么交好的同门。从门内领取功勋任务时,没人愿意跟我一队。因此我格外擅长斗法,不论是与凶兽,还是其他修行者。晋升金丹期后,掌事院破格让我担任名誉掌事。依照掌门师叔的要求,倒是办过几桩代表重玄出面的事……” 这段说完,席云霆神情出现了片刻茫然,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了。要是让他谈经论法,阐述事理,他知识渊博,思维敏捷,必定能说出不少内容。可是要转而让他叙述自身的经历和情感,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以前的经历过去就过去了,席云霆并不会如何回忆。同时他觉得自己的经历泛善可陈,也就不知道讲什么才会让潇弟感兴趣。 情感方面,他内心倒是有不少东西想要跟潇弟说。可是就跟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堵着他的喉咙一般,让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口。 见席云霆这样,陈潇无奈之余也感到心疼。 ——还是算了,不为难他了。 反正这总结式的发言,也能让他了解不少。 春风徐徐,阳光明媚。陈潇和席云霆俩人在桌案边上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当然,话题一般都是陈潇起头。总算席云霆还是有关心的事,他问起了城内的情况。 “……所以现在王室已经出发去其他天境去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陈潇把情况详细的告诉席云霆,最后有些担心的说。 席云霆想了一下,说:“若是他们有目标尚还好些,只两三个月就可以返回。要是没有目标,还需要打探,恐怕一年时间能回来就算是快。” 陈潇皱了下眉,说:“要那么久?”运河是按照陈潇的规划重修的,他必须要等到地下水层恢复之后看看效果。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等一年? 席云霆安抚的说:“潇弟不用担心,沈氏王族比谁都着急,必然不会超过时限。大哥带你先在附近游历,到时候再赶回来也来得及。” 陈潇松了眉头,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有时间也可以多教教雁行。” 席云霆闭关结束之后会休息一段时间,他就用这段时间着重指点了一下陈潇的近战刀法。陈潇之前打的基础很好,只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就掌握要点,记牢了招式。只不过他的刀法功力太浅,需要日积月累的去练习。 时间就在陈潇每天修炼、画符、教导沈雁行中来到了三月下旬。这一天清晨起来结束晨练,陈潇很自然的去跟席云霆用早餐。吃过早饭,席云霆突然邀请陈潇一块出行,去抓成人礼上要用到的大雁。 “大雁要去抓吗?”陈潇诧异的问。他之前可是问过沈雁行,并没有特别说起这大雁要亲手去抓。 席云霆颔首道:“不错。我知道有农庄圈养大雁,成人礼上直接去采购就行。不过,身为修行者要身体力行,亲手抓的大雁才更能证明自立自强。” 陈潇这才明白。他说:“我听大哥的。既然修行者都是自己去抓,那我也不要例外。” 陈潇决定跟席云霆一块出去抓大雁,沈雁行得知之后给俩人推荐了一处地点。“靖国之名来自靖河,靖河源头有一座终年积雪不化的大山靖山。山中有一种身体雪白,两翼翅尖乌黑的大雁,名为雪雁。此种雪雁体态优美高洁,老师用来在成人礼上射雁最合适不过。” 这顿时让陈潇大感兴趣,前生世界倒也有雪雁,只不过他从没见过。陈潇就跟席云霆说,不如去抓这种大雁。 席云霆沉吟了一下,颔首说:“那雪山也是一处凶兽出没的地方,既然潇弟想去,就叫上童道友和唐道友一道,也好互相照应。” 陈潇有些意外,回想杜荣曾经跟他说过陆路上有草原、戈壁、雪山、高山密林,原来这雪山就在靖国附近。陈潇就说:“也好,阿肉的身体也康复了。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养得骨头都松散了,正好去活动活动身体。” 他们三个都去,童诺诺自然是不愿意一个人留下。就算这次研究还没有完成,还是跟他们一块上路了。 先是向着西北的方向走,找到了沈雁行说的靖河,就沿着靖河往上游走。这条河水流湍急,河面宽广。它贯穿整个靖国国境,沿河两岸养育着数百万的百姓,许多人都靠这条河生存。 这时河岸的景色非常优美,山峦叠翠、处处芳菲,漫山遍野的葱茏中点缀着姹紫嫣红的春花,让陈潇浑不觉得这是要去历练,反而是出来踏春郊游来了。 唐汝就跟出笼的小鸟一般,脚步轻快的在山上略过,一会儿闪到东边,一会儿闪到西边,精力充沛的闲不下来。 她每次跑离,回来总有收获。不是春天刚发的野菜嫩芽,就是去年秋天被漏网的野果,要不然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蜂巢。 野菜、野果就罢了,那蜂蛹露出来,顿时让童诺诺的脸色都发青。偏偏陈潇不管是什么,都很捧场。 他还并不是勉强自己迎合,而是真心觉得唐汝带回来的东西不错。春季正是吃野菜的好时节,吃了一冬天的王室供餐,正适合换换口味。而那些漏网的野果经过秋冬风干,完全脱去了水分,吃起来又香又脆,是绝好的春游零食。 蜂蛹看起来确实会让一部分觉得难以接受,可是陈潇并不在此列。只身为吃货的隐形属性,就注定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美味上去了。 看他吞了下口水,唐汝哈哈一笑:“等我马上露一手给你尝尝。”她还不用人帮忙,走到一边从储物袋当中取出一个竹子变成的盖帘,利索的把蜂巢掰开处理。她冲着他们招招小手:“潇潇,诺诺,把这个蜂巢拿去吃,可甜啦。” 童诺诺虽然看蜂拥脸色发青,对蜂巢内的蜂蜜却还是垂涎的。唐汝一招手,他就冲了过去,拿回一块跟陈潇分。陈潇转头就把手上的蜂巢分了一半给席云霆:“大哥,尝尝。” 席云霆不好拂他的意,只得接过。 野蜂蜜清甜当中带着浓郁的花香味,是陈潇之前吃过的蜂蜜都比不过的醇正滋味。陈潇吃得眉弯眼笑,明显很喜欢的样子让席云霆时不时的看他两眼。 蜂巢的个头不大,陈潇吃两口就不吃了。他把剩下的收好,打算留着泡水慢慢喝。席云霆见状就把自己那半块塞给了他:“这块也给你,我不喜食甜。” 陈潇知道席云霆口味清淡,他不仅不爱吃甜,也不喜欢任何重口。就接过来说:“这蜂蜜腌渍过水果也很好吃,或者熬煮成水果茶。酸甜可口,味道也适中,以后我做给大哥吃可好?”烹饪菜肴他是没戏了,煮个茶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席云霆自然是说好,经受过陈潇的手艺洗礼,席云霆自认为已经没什么吃不下的了。 那边童诺诺吃完了手中的蜂蜜,又凑到唐汝跟前去讨要。唐汝不给,童诺诺想偷着摸一块,却没有唐汝反应快,反倒挨了打。 陈潇边看热闹,边笑着问席云霆:“大哥对那座靖山可有了解。” 席云霆和陈潇肩并着肩,从他们这个方向,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靖山。在笼罩这云雾的山峦当中,这座雪山格外高大挺拔。 席云霆一手背在身后,说:“靖山资源丰饶,有多种动物生活在那里。小到雪鸡、雪兔,大到雪豹、白熊。有猛兽,更有凶兽。除了这些生物之外,还有多种灵草灵木,水木属的炼金材料矿物。” 童诺诺放弃从唐汝手中再要一块,走过来刚好听到他的话。他眼前顿时一亮,赶忙问道:“席道友,不知道哪里有哪种材料矿藏?” 第152章 席云霆侧头道:“靖山乃是雪山,蕴含丰沛的水属灵气,应当有不少水属木材和矿藏。靖山千年不化的积雪之下是厚实的冰层,想来坚冰当中应当会存在冰属的上品宝物。”童诺诺听得双眼都要放光了,虽然现在他机关盒当中有不少的好材料,可是谁会嫌弃多呢。席云霆顿了一下,神情严肃的说:“根据知世堂提供的资料,靖山是一只冰属穿甲兽的地盘,我们此行定要小心。” 童诺诺收敛起兴奋的情绪,点了点头说:“原来是一只穿甲兽。穿甲兽巢穴一般在山体当中挖洞筑巢,只要我们多注意,应当不会招惹到它。” 陈潇好奇的问:“穿甲兽是什么样的凶兽?” “穿甲兽全身覆盖着厚实的鳞甲,头部呈现圆锥状,背部隆起,四肢粗短,尾巴扁平而长。它趾爪锋利,有一根很长的舌头作为攻击的武器。穿甲兽虽然很不好对付,但是它性情懒惰,吃饱了就会缩在洞中睡觉。只要不故意去激怒,穿甲兽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童诺诺说起来数如家珍。 陈潇听着就觉得这穿甲兽跟穿山甲脱不了关系。他盯了童诺诺一眼,有点佩服的说:“上次我就发现了,诺诺你怎么对凶兽方面的知识懂得这么多?” 肃着圆脸的少年顿时不好意思了,他腼腆的揉了下鼻尖,他说:“因为凶兽身上很多部位都可以提取出来作为机关的材料,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习。不敢说世上所有的凶兽都了若指掌,被修行者已知有记录材料的我大多背熟了。” 陈潇赞叹:“诺诺真是厉害。”这就是一本行走的凶兽科普书籍啊,出门历练必备。 童诺诺嘿嘿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师父要求有多严格,我去索要材料,他必要考校。背不出来出处和特性,就不肯给我。”童诺诺叹了一声,“也多亏师父如此严厉,我才能都背个滚瓜烂熟。出来之后,倒能体会他的苦心,好多次都用到了。” 陈潇干笑一声,没有搭腔。童诺诺的师父如此严格,真不是想方设法省材料?这师徒俩一脉相承,对材料的在意程度那是一样一样的。 童诺诺取出灶具烧水坐锅,陈潇去河中捕了两条大鱼,席云霆去山中转了一圈就带回了一只肥兔子。几个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很快一顿午饭就准备好了。 这一餐相当丰富,有鱼汤、烤兔肉、拌野菜、炸蜂蛹。上一次的油炸冬蝉童诺诺最后吃了,可是这次的蜂蛹实在挑战他的胃口。童诺诺都不肯尝一口,陈潇问过就算了,也不勉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邀席云霆尝一尝。 席云霆默然片刻,面不改色的夹了一筷子,吃过只说一句:“太油。”就不再吃第二口。说实话他肯尝一下,已经让陈潇很是受宠若惊。本来还以为这么重口的东西,他铁定不吃。 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笑意,陈潇和唐汝两个分了炸得金黄香酥的蜂蛹。不知道内情的童诺诺还以为少两个人跟他抢,他太开心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靖山,他们也就不再按部就班的沿着靖河走。四个修行者用出身法,脚下飞快的赶路。席云霆最快,唐汝次之,陈潇第三,童诺诺垫底。 陈潇还记得当中在寒山城逃命的时候童诺诺还能一马当先,经过严格训练,外加有神行符加持,陈潇已经能把童诺诺碾压。一个筑基期还跑不过一个炼体期,也是让人无奈。 圆脸少年自尊心高,为了不拖同伴后腿,气喘吁吁脸蛋都憋红了。如此压榨极限的跑了两天,他们来到了靖山脚下。 越到靖山周围越冷,明明进了四月,却飘起了细雪。 陈潇站在山脚下往山上看,靖山高大巍峨,大气恢弘。整座山由大大小小二十五个山峰组成,正面望去东坡陡峭,西坡平缓。最高峰位予东坡第四位,可以用几个字概括它,那就是奇、险、峻。如此险要的山峰,放在前生定然能吸引不少攀岩爱好者。只可惜这里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山峰高处气候莫测,随时会带起狂风暴雪。危险的环境除了修行者们会来,从不见凡人涉足。 席云霆说的资源丰饶他还没有看到,就只见眼前全都是漫漫枯黄,不见一点绿意。并不是一个适合作物生长,人类生活的地方。 “难怪这里连个村镇都没有。”陈潇吐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出现就消散,“这里可真冷,最高峰的温度,恐怕连修行者也受不了吧?” 陈潇曾经问过童诺诺,知道修行者耐热耐寒的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的。根据他换算过来的数据,修行者能够承受高温八十度,低温零下四十度的极端气候。超过这个界限,没有保护措施,修行者也会受到伤害。 就算是这样,那也很是了不得了。只要想想登山者包裹的严严实实,穿着厚实保暖的毛衣和登山服去爬珠峰,而修行者只穿一件单薄的历练服轻轻松松的就上去,就能明白差距有多大。 陈潇已经换上了加厚款的历练服,而唐汝却还穿着穿着齐膝短裙,露着小腿,穿着柔草编织的精致短靴。他看了都觉得受不了,忍不住问:“阿肉都不觉得冷?这边可比之前的山区要高得多,也要更冷。” 之前那片山区别看山多林密,可是并不如何高。虽然下雪封山,温度却并不酷寒。这边的山却不一样,高度足足有那边的两倍以上。 唐汝若无其事的笑笑:“没事。潇潇不用担心,咱们又不往高处去,这点冷度不算什么。”女童般的模样说起大人话的样子,很是喜感。 席云霆看着陈潇蹙了下眉心,说:“咱们走东坡就是了,那边虽然险峻,日照时间却充沛,温度相对比较暖,不会使潇弟挨冻。” 童诺诺也说:“主要目的还是来抓雪雁的,陈潇的成人礼比较要紧。” 顶着细雪四个人往山里走,他们没有沿着山峰走,而是专门往有山谷,地势缓的地方去。进到山里倒是发现了不少活物,席云霆提到的那些雪地动物从大到小差不多都见到了,就是没有看见雪雁的踪迹。 傍晚抓了一只岩羊当做晚餐靠着吃了,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商议,再往深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草甸。小型洞穴生物和岩羊等食草动物可以直接从草类当中补充水分,雪雁却不行。它们生存的地区,必定要有草甸和水源。 靠脚步去找这么大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还不如兵分两路,由席云霆去空中找,陈潇三个则在地面找。 转天雪倒是停了,可是风却很大。好在席云霆御空术造诣高深,并不受到影响。席云霆去找草甸,几个人爬了半天山没什么发现,童诺诺不由得有点分心,开始到处找有没有木料矿藏。 陈潇见他低着脑袋不看前路,担心他又不自觉的脱离队伍,就提醒了一声:“诺诺,不要光是低着头,注意看路。” 童诺诺这才警醒又犯了老毛病,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不是听闻席道友说这山里边有宝物,心急了点。” 唐汝用清脆的声音笑着说:“诺诺,之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笨!这个地方距离外围这么近,就算有也早被别人捡走。要说有上品的资源,肯定是在高峰上,凶兽的附近才对。” 童诺诺一想也是,他摸了摸脑袋,凑到陈潇身边讨好的对他说:“陈潇,你用风水术帮我看看。”之前陈潇曾经不止一次的发现过灵植灵物,甚至是凶兽的巢穴。 陈潇也不推辞,站在山顶看了一下山脉走势,他说:“别的地方不好说,东坡这边只有最高峰下边最有可能。” 童诺诺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最有可能有宝物?” 陈潇笑了一下,说:“最有可能是凶兽巢穴。”童诺诺肩膀顿时就耷拉了下来,陈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看到那边有隐约的波动,也许不是气场,是灵气影响也说不定。这个地方的气候太莫测,不好勘测。” 傍晚前,席云霆回来了。他不仅找到了草甸,还发现了一个裂谷。 席云霆说:“那裂谷是由厚实的冰层分裂而成,看样子是才成型。那道裂缝宽十丈,目测长度在千丈,延伸到东坡的深处。” 童诺诺一听,立刻说:“难道裂谷尽头是在最高峰底下?” 席云霆说:“虽然不到,却不远。” 童诺诺说:“这裂谷多数还没有被人发现,我们应该是初到者。要是能细细探索,一定能有所收获。”新发现的地方,第一个开拓者往往能赚得满盆满钵。 席云霆颔首,他也是这个意思。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唐汝皱了皱眉头说:“既是新近裂开冰层而成,就怕结构不稳,出现崩塌。”她跟席云霆有自保能力,万一出现崩塌,童诺诺和陈潇没办法逃出来。 席云霆说:“两侧冰层还算结实,短期内不会出现崩裂。只是那里深入山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穿甲兽。” 陈潇拍板决定:“那先去裂谷看看,出来时再去抓雪雁。” 第153章 那是在一处看似地势平缓的平原,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冰雪与山峰融为一体,远远望去根本就分不出裂开的是山体还是冰峰。这里原本可能只是两个山峰之间的山谷,常年积雪堆积凝结成冰,数百上千年过去日积月累才形成这块巨大的冰峰平原。 亲眼看到席云霆所说的裂谷,陈潇才体会到“宽十丈,长千丈以上”是如何的壮观。站在裂谷边缘往下看,以陈潇的目力竟然望不见底。 顺着裂谷一边缓缓的向下,陈潇发现这冰并不是纯净的白,而是偏蓝。这说明这冰存在的时间超乎人的想象,最起码有数百年以上的时间。 光线无法照耀到裂谷底部,视线当中却并不很黑暗。光芒通过冰峰折射,使得裂谷当中的能见度并不低。 越往下温度越低,幸好陈潇为了这次雪山之行提前准备了厚实的衣服,先是穿了一层保暖性极好的贴身,又在外边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披风在行动的时候很碍事,尤其容易挂到突出的冰块上。索性席云霆就在他左右,时不时的出手帮他一下。 下到裂谷下方话了小半个时辰,四个人汇聚到一块稍微修整了一下,就向着东坡最高峰的方向走去。 裂谷当中只有一个方向,就算是童诺诺也不可能迷路。席云霆叮嘱动作轻一些,声音小一些。四个人就分开行动,到处去探查。 童诺诺主要对矿物感兴趣,唐汝则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冰封的植物,两个人寻找方向不一样,各自行动。而剩下陈潇自然跟席云霆结伴,两个向着裂谷深处走去。 裂谷两边的冰峰洁净无瑕,要不是太冷,倒真是一个观赏景致的好地方。 陈潇拉了一下披风,隔绝外边的寒气。凭借体感判断,此时裂谷当中最起码也要有零下十几度。只不过裂谷当中没有风,陈潇又不断的活动,并不是不能承受的温度。 陈潇仰着头向上看,裂谷的顶端看起来只是一个狭窄的缝隙。他不由的说了一句:“这裂谷可真深啊。” 席云霆也向上看了看,随后说:“想来是因为最近地势变动,才形成这个深谷。” 陈潇闻言好奇的问道:“地势为何会变动?”就他所知,天境可是一块平地,又不像以前的世界地壳会发生运动,造成地质活动。 席云霆低头看着陈潇说:“不论是大天境还是微小天境,全都在虚空当中。偶尔会遇到虚空气流产生颠簸,或者是天境之间发生碰撞,这时内部环境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陈潇惊疑道:“难道会发生大地震动,海水倒卷那样的大灾难?” 席云霆用奇异的目光看着陈潇说:“正是,有时颠簸微弱,影响并不大,就只会产生这样裂谷。而有时要是发生碰撞,威势之大足以毁天灭地。你所说的灾难被书录下来,称之为地震,海啸。” 无意当中,陈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更进了一步。原来各个天境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会移动,甚至还会互相遭遇。 陈潇神情凝重:“原来如此。要是真发生这样的灾难,恐怕就是世人末日。” 席云霆说:“潇弟不用忧心,大的碰撞基本不会发生,不会出现整个天境崩毁的状况。” 陈潇这才安心了点。估计就跟天体运动一样,天境之间也有彼此的既定轨迹。要发生碰撞早就撞过了,至今没有遇上,想来就是轨迹并不重合。 俩人正在走着,陈潇忽然余光一闪,发现冰峰当中似乎有些异样。他顿住脚,转过身去看。刚才路过的冰缝当中有一块深色的石头。陈潇走过去,试探的用刀戳了戳,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就用铮歌把它撬了出来。 席云霆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等他把石头挖出来才开口说:“这是一块冰石矿,能提炼出冰属结晶,可以用来炼器、绘制符纹、制作机关。”他顿了顿,“潇弟要是绘制水属的符咒,添加此结晶粉末,应该会提升的等级。” 化雨符正是水属的符咒,陈潇正好能够派上用处。他问:“这个冰石矿是很贵重的矿石吗?” 席云霆说:“冰石矿虽然谈不上很贵重,不过因为它很难觅得,价格一直居高。这裂谷附近灵气厚重,看来孕育了不少。” 陈潇转了转手腕,把冰石矿收了起来。有了开门红,陈潇彻底被勾起了寻宝的乐趣,率先向着前方走去。这回他特别留意两边,又被他找到两三块。 这些冰石矿就镶嵌在裂谷两边的冰壁上,陈潇越挖越上瘾,不知不觉埋头沿着一侧走出去老远。 “潇弟!”席云霆声音严肃的喊了他一声,陈潇正不解,席云霆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他身前。陈潇这才注意到,他前边不远处的冰壁上有一个一人高的裂口。 席云霆缓步走过去,试探了一下裂口的气流变化,轻轻的嗅闻了空气。陈潇不由被他郑重的样子感染得紧张了起来:“大哥,有什么危险吗?” 席云霆侧着头听了一阵,才说:“裂口有风声,空气当中有淡淡的泥土味,这个裂口可能通向某一个山洞。”席云霆回头对陈潇说,“要进去看看吗?” 陈潇点头,“进去看看。” 他们走出了很远,远到看不到童诺诺和唐汝两个在哪里。担心会失散,陈潇就在裂口上挂了一件衣物,然后在冰壁上告诉二人他们的去向。并留言童诺诺不要一个人进入,要么在这里等他们出来,要么和唐汝一块进入。 老妈子一样的操完了心,陈潇跟着席云霆顺着裂口进入。这裂口进入时地势很狭窄,走了一段之后豁然开阔起来。起初还是冰壁,不知不觉就过度成了泥土和石头混合而成的山体。席云霆说的一点没错,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俩人就来到了一个山洞当中。 这山洞并不是这次地势变动后出现的,而是原先就有。只不过通往裂口的方向坍塌了一个缝隙,才连接成了一条通道。 席云霆初步探查了一番没有穿甲兽的痕迹,就放心的从储物袋当中取出了一个照明装置。类似烛台一般小巧东西一被点亮,顿时照亮了方圆三十多米的空间。席云霆并没有开到最强,只这样的光亮,也让他们看清楚了山洞内部的情景。 山洞当中大部分是岩石,少部分是泥土,石缝当中渗出融化的雪水又被冻成片片结冰。 陈潇失望的小声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席云霆轻声的笑了:“这可就如潇弟所愿了,这山洞里正有好东西可以用来入丹。你看那里——” 陈潇随着席云霆的指点去看一片白花花的结冰,起初他看那带着淡淡紫色的冰还有点纳闷,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冰。而是一片片簇拥在一块,晶莹剔透好似冰灯一样的多肉植被! 陈潇怔住了:“这是?” 席云霆轻声说:“这是一种很罕见的丹药材料,名叫冰绒草,别称冰肉。潇弟有储物盒,用来存放最为合适。摘取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弄破弄散,品相越完好,药效越好,价值也就越高。” 他环视了一下山洞,入目所及的地方有好几片,这洞也不知道有多大。他对陈潇说:“我把这灯留给你,你在这里采摘,我去把童道友和唐道友叫来。只这些冰绒草,就不虚此行。” 陈潇接过烛台一样的灯盏,他点了下头:“好,大哥去吧。” 席云霆转身向外走,陈潇等到他走远,才回过身。他有些好奇这个山洞有多少冰绒草,就举着灯盏向着前走去。这山洞又宽又高,延伸出去远远看不到头。陈潇并不打算一个人走太远,他低头按照片数清点冰绒草的数量,结果细看之下发现这冰绒草的颜色还不一样。不仅有紫色的,还有绿色和红色。 紫色和绿色的也就罢了,光光地看着很光滑,红色的带着一层毛茸茸的短毛,不长在岩石上而是长在泥土上。 陈潇想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颜色,就顺着会生长红色冰绒草的泥土环境找。陈潇拐进了一个岔路口,发现这边温度明显要比外边暖和的多。他热的有点穿不住披风,就脱下塞进了储物盒。 陈潇注意到这边的多泥土少岩石,生长的也全都是红色的冰绒草。最为奇特的是一簇长得特别密集的冰绒草当中有一棵长得格外细高,顶端延伸出来两个小巧的斜枝,长着肉呼呼两个花苞。 这模样真是太奇特的,陈潇一路看过来就发现了这么一棵。本着稀奇的一般都价值最高的原则,陈潇用精神打开储物盒,伸出手打算把这株摘下来。 他很听席云霆的话,动作轻轻的捏住这株红色的冰绒草,轻轻一拔。摘下红色冰绒草的瞬间,陈潇鼻端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来不及细想什么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被陈潇碰到的灯盏滚了滚,撞到山壁反弹着又滚了回来。晃动的光晕照在陈潇手中的红色冰绒草上,其中一支花苞迅速的扁了下去。另外一个尽管还算精神,却随着陈潇倒在地上的动作无辜的颤了颤。 虽然很相像,但是长着两个小花苞的植物并不是红色冰绒草,而是一种更为少见珍贵的奇珍异宝,并蒂红。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唯独一点本事就是同时让握着它的两个人进入同一个梦境当中。 第154章 席云霆是顺着灯盏的光芒找到陈潇的。他倒在岔路转角处的样子把三个人都惊到了。幸好身为灵植师的唐汝认出了导致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她小心的用真元托起并蒂红,这才是正确的碰触方式。 “并蒂红是什么?”童诺诺求教。他懂得的都是机关材料相关,多数是凶兽、矿类、木料。对用来入药的草药懂得不太多,就只掌握了一些常见的内容。 席云霆轻轻的扶起陈潇,让他躺平,并没有顾上回答他的问题。 唐汝就开口答道:“并蒂红是一种很少见的并生灵植,它有一种功能让同时接触到的两个人先后入梦。并蒂红可以用来唤醒因故陷入长期昏迷不醒的修行者,或者是深入此类病人的梦中寻找病因。除了这作用之外,并蒂红最为珍贵的地方就在于,避免死关。” 童诺诺惊讶的轻抽一口气。 修行者最为忌惮的就是一个不好闭关闭成死关,那个时候当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闭关期间不容人打搅,如果晋升过程不理想,却没有办法及时终止,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救,直到意识昏沉、失去生机死亡。 这个时候想要把修行者从这样的状态当中叫醒,除了使用并蒂红之外,别无其他安全的办法。所以,可以想见并蒂红在修仙界当中多么宝贵。 童诺诺对于不能用来制造机关的材料从来都不心疼,他也不关心并蒂红被陈潇误打误撞用掉损失多大,就只关心的问:“陈潇有没有事?” 唐汝摇了下头说:“大问题没有,只要等把并蒂红的能量消耗光,他自然就会醒过来。” 童诺诺一听顿时放心,席云霆却声音紧绷,语气冷硬的说:“寻常并蒂红是采摘之后使用,效用最强三天。可潇弟是在并蒂红最为鲜活的植株期间就触发了效用,只怕十天十夜也消耗不光。” 他面无表情,实际内心很是懊悔留下潇弟一个,要是俩人共同进退,就不会出现这事。 这下唐汝也忧心了,她皱起纤细的眉头,说:“那这就糟了,十天水米不进,潇潇的身体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席云霆抬头看着唐汝说:“把并蒂红给我,让我来和潇弟共用,尽快结束这梦境。” 唐汝用真元托着并蒂红送到席云霆跟前,她说:“席道友放心入梦,我和诺诺二人会尽力护法。” 席云霆握了一下并蒂红,只瞬息间就闭上了眼睛。唐汝小心的把岔路转角这块的红色冰绒草清理干净,打算这段时间就在这块地方扎营。 童诺诺帮忙铺好毯子,把两个人并排放好。唐汝清理营地,童诺诺就打算去山洞当中的其他地方探看,排查隐患。为了防止迷路,给留守的唐汝找麻烦,他就找出一根长绳,一头钉在岩石上,另外一头系到自己的腰上。 陈潇可不知道他这一睡,别人有多么着急。他已经浑然陷入到梦境当中,浑然没察觉异常。 梦是一个奇特又奥妙的东西,一切全凭想象和记忆构成,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毫无逻辑。 此时陈潇躺在沙滩上的长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享受着不远处海面上吹来的暖暖海风。周围走来走去有人,陈潇斜眼看去身形又是模糊看不清的。 方顾是个南方人,带着陈潇生活的城市也很繁华。方顾有钱,也懂得享受。夏季避暑,冬季避寒。陈潇每年跟着飞来飞去,很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陈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等他想的时候,原因自动就浮现了出来,好像本来就是如此,并不需要在乎合理不合理。 二十多岁的他身体不好,只要没有风水要做,他就会找一个地方度假。而这个时候,身边往往会陪伴着一个生活助理照顾他的起居生活。生活助理的样子朦胧而模糊,陈潇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他的样貌。 生活助理告诉他一会儿有人邀请他参加晚宴。陈潇起身离开沙滩,向着度假酒店走去。场景出现奇妙的拼接,陈潇换过衣服,从房间走出来就直接是宴会现场。 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态度热情的为陈潇介绍宾客。这个富商是最初看在方顾的面子上让陈潇做风水的,陈潇对他的印象深刻,他的模样在周围的人当中最为清晰。 轻歌曼舞,杯筹交错,周围的人和场景,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簇拥在一块说话的人当中突然出现方顾的身影。陈潇很惊奇师父的出现,心底涌现怀念和触动,他迈步想要过去找师父说话。然而他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住,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抬脚跑起来。 不一会儿陈潇就忘记了刚才的急切,只记得想要跑起来。正当他心烦气躁的时候,一个声音穿过层层迷雾传到他的耳中:“潇弟。” 陈潇抬起头,看见站在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人。他很高兴的招呼了一声:“大哥。”随后他蹙了一下眉毛,周围都是穿着西装礼服裙的男女,只有席云霆一身广袖长袍,显得格格不入。 这片刻的不和谐,随着梦境主人的思维波动,迅速做出了调整。席云霆顿时摇身一变,一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 席云霆讶异的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虽然只有局部,却显得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并蒂红的梦境以进入先后的顺序为主次,陈潇率先构建了梦境,席云霆就只能影响局部。陈潇只要动动思想,就能改变周遭的一切。 席云霆并不是为陈潇换掉他的衣服而惊奇,而是为这全然不同的衣着和建筑。他虽然一下就分辨出来陈潇的在哪,然而看到的模样却对不上号。那是一个比潇弟更高,更瘦的男子,头发柔软服帖,长眉凤眼,五官俊俏。瘦高的身形,外加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单薄。跟健康、肌肉结实的潇弟形象完全不一样! 那男子以熟稔的口吻道:“大哥来的正好,我师父也在,介绍你们认识。”他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毫不见外的拉着他,就向人群当中走。 这回再没阻碍,俩人顺利的走到一群正在说话的人附近。那是几个老人,中间一个上身穿着绸褂,下边穿着绸裤。看起来八十多岁,面色红润,头发银白的老人。 “师父。” 拉着他的人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老人身边的人影淡去,他的形象越发清晰。老人威严当中不失和蔼的看着这边,向着他们颔首:“陈潇,这是你的朋友?” 身边这陌生模样的男子果然就是潇弟!席云霆了然。他用谨慎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场景。要知道陈潇是梦境的构建者,梦中的人做出的反应,全都是根据他的意志行动。别看刚才是那老人问出口,却全都是陈潇所想。 陌生模样的潇弟为他介绍道:“师父,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大哥,对我很是照顾。”他转过头来,郑重的说,“这位是我的恩师,方顾。” 梦中的情景全然出乎席云霆的预料,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异象。目前却不想惊动潇弟,就顺着他的意思拜见老人:“晚辈席云霆,见过前辈。” 老人慈和的看了他俩一眼:“我这徒弟性格执拗,做事冲动。席贤侄要代我好好监督,别让他行差踏错。” 席云霆行礼,“晚辈必定会帮助潇弟,不让他出半点差错。” 陈潇露出高兴而激动的样子,显然目前的场景让他情难自已。他点头说:“师父放心,我会好好的。”说着他的情绪低落下来,抬起的手中出现一块金色的圆盘,“这罗盘是师父的,还是物归原主。” 老人严肃的看着他说:“这罗盘已经与你成为一体,你怎么还?好好拿着,把东煜派风水师的名头发扬光大,我就安心了。” 陈潇闻言鼻尖发红,眼圈很快湿润。老人严厉的说道:“不要露出这样软弱的样子,我从小教导你要坚强独立的话都忘记了?” 陈潇憋住,声音闷闷的问:“没忘,也不敢忘。” 老人满意的说:“没忘就好。带着你的朋友到处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宴会厅中,而是在一处不大的室内。家具风格全然和世间不同,坐着的软榻上又厚又软。 陈潇似乎很舍不得离开老人,然而老人脸上露出疲倦的样子。他尽管再不舍得,也还是起身带着席云霆离开。 俩人走出室外,这里是一处建筑很密集的民居区域。一家一户距离很近,陈潇带着席云霆顺着道路走。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带大哥看看附近的景色吧?你想去哪里看?” 梦境当中席云霆的自制力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抬手碰了碰陈潇的脸,轻声的问:“潇弟,你为何事这幅模样?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陈潇不解的歪了下头:“什么?” 席云霆推开一步的距离,抬手召出一面镜子,让陈潇看清楚他现在的模样。 “告诉我,这镜子里边的人是谁?” 第155章 如果陈潇这个时候身上佩戴着医疗设备,此时一定发出疯狂的警告声。而要是他真的只是普通的睡觉,也能被这比噩梦还要让他惊恐的情景给吓醒。 然而并蒂红的效力不等消耗殆尽不会让两个连接着梦境的人苏醒,于是席云霆这一单纯问句的结果,就是周身环境突然破碎,陈潇眨眼间消失的不见踪迹。 席云霆有些错愕。他顿了顿,才意识到刚才似乎惊吓到了潇弟,使他构建的梦中空间也随时粉碎。 席云霆曾经看过记录并蒂红事迹的玉简。上边提到生机活跃的人才能构建出梦境,陷入昏迷或者是闭成死关的人的意识往往很微弱,需要后入者耐心寻找。后者可以构建出前者熟悉的环境,让前者主动融入其中。 陈潇并不是昏迷也不是闭成死关,他的思维活跃,这会儿受到惊吓,肯定会主动躲藏起来。原本席云霆可以构建出熟悉的环境和人,把陈潇吸引过来。然而他并不打算那么做。他发现了陈潇身上一直让人疑惑的原因,不由自主的想要探寻究竟。 如果寻常情况下,席云霆的性格不会让他做出这样冲动的事。在特殊的梦境当中,连他也不由心随意动。 并蒂红的效力两个人分摊可以持续五天,席云霆有的是耐心。他虚化成雾状,静静的等待陈潇再一次出现。 梦境当中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席云霆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又发现了陈潇的踪迹,他悄悄的追寻过去,这次为了不惊动潇弟,甚至他都不打算现身。 那是一个比刚才要简陋多的民宅。发黑的墙面上有渗水后形成的霉斑,墙皮爆开,剥落得不成样子。室内不仅阴暗潮湿,家具也很陈旧破败。正有形象有些模糊的一男一女,对着一个年幼的孩童大声打骂。 男人孔武有力,面目狰狞,女子强壮健硕,刻薄歹毒。对比之下,更显的稚子无助可怜。小小的孩童被男人抓着一只胳膊,细弱的手腕被掐得青紫。男孩五官精致漂亮,小小的脸庞很苍白,眼睛发红,嘴唇几乎被咬出鲜血。他似乎不想在男人跟女人的面前示弱,努力不哭。 对陈潇而言,这是他挥之不去最想要遗忘的噩梦。受到惊吓的影响,被从记忆底层翻了上来。他已经记不清楚当初拐卖他的人的样子,幼时的记忆印象会根据情绪放大,勾勒出更加鲜明可怖的模样。 他茫然的回想为何会被如此对待,也许是他又一次不听话导致买家的退货,也许是又一次被指使干活却没有使得人贩子满意。在最初为了保持“货物”的品相,人贩子对他虽然态度恶劣,却也没有缺衣少食。可是等到他日渐长大,对方态度也越来越差,非打即骂。 他努力想要对抗,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只换来男人更加凶狠的毒打和女人恶毒的咒骂。 男人蒲扇般的巴掌让身体钝痛,五脏六腑都随着那力量震颤。对比疼痛,女人狠毒的语言更让他的精神受到冲击。他似乎就要被卖给乞丐团伙,打断手脚,被当成乞讨的工具。 哀伤、绝望、痛苦。周遭变成一片黑暗,好似深不可见底的深渊要将他吞噬。锥心的悲伤让他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滚滚落下。那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像是烙铁烫在席云霆的心上,让他疼痛到近乎窒息。 愤怒、心痛让他无法冷静,虚幻的身影重新凝结,光影般的鲜明色彩击溃昏暗。凶神恶煞的男人跟女人,就好像遭遇烈火的寒冰般消融。 高大强壮的身形让男童瑟缩成一团,席云霆小心翼翼的伸展出双臂,把他捧入怀中。尽管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形象,秀气的长眉和凤眼,还是让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年幼的潇弟。对方的悲惨的童年遭遇,让他倍生怜惜。 温暖的掌心抬起小巧的脸颊,微凉的发丝拂过,席云霆难以自禁的用双唇去抚慰对方的伤痛、恐惧。轻柔的亲吻拭去泪水,使得阴霾褪去,温度上升。温热的体温和呵护的态度让男孩产生了安全感。不再蜷缩身体,他坐在席云霆的臂弯,扶着他的肩膀,问了一句:“大哥哥,你是谁?” 席云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的名字叫做席云霆。” 关键字般的名字出现,惊醒了迷梦中遗忘现在的意识。男童惊讶的瞪圆眼睛,周遭空间分散淡化。 怀中幼小的男孩形象模糊淡去,席云霆却并不觉得遗憾。他没有办法拯救陈潇的童年,即使只是在噩梦当中抚慰他,他也觉得值得。 席云霆重归虚幻,再一次耐心的等待。 陈潇被惊吓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却依旧不安。这次出现的身形长大了许多,十岁的小少年在古香古色的书房当中。宽大的红木书桌上摆满了各科书脊,厚厚的卷子堆成小山。少年坐在略大的红木座椅上,脸带忧虑的垂头学习。 他被师父方顾收养之后,就开始了密集的填鸭式学习。没有休闲时间,也没有娱乐活动,日常被不同课程排满。方顾对他的期待和严格要求,让他日日不肯松懈,像是一个上满了的法条,绷紧到了极限。 他很担心自己无法使方顾满意,惹得他不高兴,觉得他不可教。少年陈潇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不想再颠沛流离。尽管辛苦,却咬着牙去努力完成。 梦中丁点的情绪都可能会被无限的放大,担心被抛弃的不安浓厚的好似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这一次席云霆没有贸然出现,他首先向着少年陈潇的方向传递暖意,然后轻轻的敲了敲木制的书架。被引起注意的少年转头,之前被席云霆从噩梦当中解脱的印象起了作用,他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是你。” 席云霆见状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他:“你在学习什么?” 陈潇笑容收敛,有些苦恼的说:“我在学习语文,有很多生字不认得。”他举起手上的书本,席云霆扫了一眼,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却仍然能够看得出来是全然陌生的文字。 迥然的衣饰风格、建筑样式,再加上不一样的文字体系。让席云霆终于确定,陈潇并不属于天境世界。尽管内心已经有所预感,他却还是深受震动。 身形扭曲波动,差一点就要因为震惊而从陈潇构建的梦中脱出。他到底心性坚韧,意志力强大,硬生生稳住身形。 陈潇困惑而担忧的看着他问:“大哥哥,你怎么了?” 这一声带着还未褪去童音的“大哥哥”,柔软了席云霆的内心。微微弯腰,他抬手轻抚小少年乌黑而柔软发顶,轻声地说:“没事。” 陈潇被他的动作和声音安抚,顶着他的掌心,他仰着脑袋问:“大哥哥,你能教教我不会的地方吗?” 席云霆就算再博闻强记,也没有办法立刻熟知全然陌生的文字。他避重就轻地引导陈潇:“不会的可以先放下,不如我们来看看其他的。你学过风水术了吗?” 陈潇的思维随着席云霆带动,自动构建出相关事务。小少年手边厚厚的书籍悄然变化,成了一本有些古旧的书籍。 席云霆拿过来打开,里边是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陈潇看着他手上的书说:“师父说要学会走,才能跑。我现在还在打基础,就只先让我背了一些歌诀。” 席云霆颔首说:“你的师父说的很对。”顿了顿,他又问,“你师父日常对你好吗?” 陈潇重重的点了下头:“好!要不是师父好心收养,我现在还过着漂泊流浪的日子。所以我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好好学习。”说着他忧愁的皱起眉毛,“最近师父的身体不好,我好担心他……” 席云霆回想之前看到的那个红光满面的老人,并没有觉察出他的身体有哪里不好。陈潇二十多岁时老人仍在,也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概是忧心太重,陈潇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眨眼间,场景再次变幻成晦暗,十八、九岁已经接近成人的陈潇一脸决绝,他好似在跟一条堪比凶兽般勇猛的神物斗争。战斗场景变幻莫测,诡秘凶险,席云霆根本就插不上手。 虽然最后成功斩杀,陈潇却也遍体鳞伤。达成所愿,他发自由衷的感到欣喜,梦境却再一次崩散开来。 之后的片段是模糊的,一辆小车把他推进一个房间内,众人把他围拢在中间。陈潇一会儿昏睡,一会儿醒来。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席云霆不知道他们是谁,却觉察这些人似乎在为陈潇施救。 寒冷、静谧、空无,陈潇的身体变得虚幻,意识逐渐变得稀薄,大有一睡不醒、无思无梦的趋向。席云霆心中一惊,这跟闭成死关将要生机断绝的修行者,走向死亡的感觉竟然一模一样! 死亡的沉重感缠上席云霆的身体,将他禁锢冰封,沉入无底的深渊。就在席云霆内心焦急万分的时候,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传来老人的一声轻叹:“痴儿……” 第156章 这一声落入混沌当中,顿时破开阴霾。黑暗褪去,宛如重生般焕起生机,陈潇变淡的身体又变得清晰起来。桎梏席云霆的束缚也消散开来,他向着陈潇飘去,拉住对方的手。身周空间好似有无形的手挥毫笔墨,瞬间渲染开一片新空间。就在席云霆手牵着的那头,长眉凤眼,高瘦苍白的青年身上一阵涟漪,样貌渐变成浓眉杏眼,挺鼻弯唇的样子。 虽然没有亲口解答,陈潇却通过梦境告诉了席云霆真实的答案。之前的模样尽管也会使席云霆心生怜惜,如今的样子却更能牵动席云霆的心绪。知道了陈潇的秘密和过往,他对他情感却更深了。 他轻唤了一声:“潇弟。” 眼睫一点点的抬起,焦点落在席云霆的脸上,陈潇眨了眨眼,叫了一声:“大哥。” 俩人轻飘飘的落到地上,陈潇分辨了一下周围,认出这里似乎是初次见面的樊村。 初见过去了三四年,只去过一次的樊村在陈潇的记忆当中有些模糊,唯一能清晰回忆起来的是席云霆给他的震撼。 陈潇对那一刻印象太深刻了,导致席云霆身周的气场波动起来,辉煌浩然,浩浩汤汤的向着四面散去。惊讶的看着周围弯曲的波动,席云霆问:“潇弟?这是什么?” 陈潇像是看着天地间最为罕见的至宝般注视着波纹,他认真的说:“这是你的气场啊。大哥身上的气场,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为强大稳定的。就连主宰一国命脉的龙脉,都比不上大哥的辉煌磅礴。我想就算是什么仙门的气场,也难以和大哥媲美。” 席云霆这才知道,原来气场在陈潇的眼中是这个样子,而他身上还有这样堪称奇特的异象。陈潇这疑似夸张的话,让他迟疑的说:“潇弟谬赞了。” 陈潇说:“只可惜那个时候你我仙凡有别,天差地远。想要跟大哥结识,不过是痴心妄想。现在想来,能跟大哥如此亲近,我是多么的幸运。” 席云霆第一次听闻陈潇吐露这些内容,心中感动又有些愧疚。陈潇对他印象深刻,而对他来说那个时候的陈潇不过就是一个萍水相逢,有些运气的路人罢了。 要是早知道他们会有如此渊源,他后来更是会对他心生情意,他会更认真的对待双方的初识。席云霆歉疚的说:“都是大哥的不是。要是我能早点用心,就不会错过那段时光。” 陈潇却摇头说:“只是人之常情,大哥没有过错,无需自责。大哥对我已经足够好,我不能不知足。” 席云霆在梦中语言和行动再不受性格影响,很轻易的就把内心的话传达出来:“我做的还不够,今后我会更努力。” 席云霆说的认真,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对陈潇不够好,却不知道在陈潇心中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 尤其是当初他刚开始学身法,席云霆每天准时准点的过来帮他按摩推拿,缓解疲劳。要不是他那个时候的帮助,陈潇根本就不可能进步那么神速。 陈潇根本就不能想,思想一偏移,立刻就从山郊野外变到了室内。陈潇坐在床上,席云霆站在床边,两个人对面对望着。 席云霆顿了顿,环顾了一下有些眼熟的房间结构还摆设。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晚上过来,几乎是立刻他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梦境当中的情节跳转有的时候根本就是毫无道理,当席云霆转过头的时候,陈潇身上的衣服变成起居服,头发湿漉漉的刚刚洗过,脸颊还透着红润。他坐在那里,就好像那时一样,客气的说道:“劳烦大哥帮我推拿按摩。” 席云霆也回忆起当时潇弟肌肤柔韧滑腻的触感,近乎要吸住他掌心的使人留恋不去。 要单只是陈潇构建梦境也就罢了,席云霆这心中一动念,屋内气氛顿时开始升温。 不知道怎么已经变成陈潇趴着,席云霆坐在床边,弯着腰伸出双手在陈潇的脊背上按揉。这一次,没有酸痛难忍,只有又酥又麻如电般的感受。 席云霆的手指下滑,在陈潇清晰的腰窝拂过。陈潇被刺激的身体一抖,压抑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并蒂红最容易协调两个人共筑同一个梦境。那最好是彼此有过的共同经历,最能有共鸣,从而产生共情,有效的唤醒意识不明的人。 陈潇跟席云霆,之前一个之前受伤后药吃的太补,做过chun梦;一个则在对方意识不明的时候,情难自已的情动过。 就好像是有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陈潇出现了梦中梦的情况。他以为自己从梦中醒来,其实并没有。而席云霆则直接被带起了当时的感受,连周遭的环境也被他改变成为背风的山坳。 两个人紧紧的依靠在一起,席云霆丝滑的头发垂在陈潇的肩头,让他有些痒,却又觉得很舒服。他全然没有这样的印象,此时已然转变成以席云霆的记忆为主导。那时候席云霆尽管抚慰陈潇,却克制着自己的动作,而这个时候他却不再压抑。 “潇弟……”席云霆的呼吸似乎很炙热,温热柔软的嘴唇蹭过他的唇边,在他的耳边逗留。 “唔。”陈潇轻声呢喃,似乎不耐烦等待,干脆转过头去捕捉对方嘴唇。 席云霆轻轻侧过脸,完全覆盖上陈潇的唇。原本依偎在一块的身体,也变成压在对方的身上。手臂缠绕在腰上,席云霆厚实的胸膛,沉甸甸的分量让陈潇激动的同时又有点不自在。上一次做梦就屈居下位了,怎么这一次还是? 他试图扳回去,却被席云霆牢牢的掌控,无法使出一点力气。挣扎着抬了抬胳膊,因为亲吻太舒服,陈潇的手就环绕上了席云霆的脖子。 双唇分开时陈潇迷蒙的睁开眼,席云霆胳膊支撑在他的耳边,垂着头看他的双眼。这样仰视着,被双臂困在狭小的视角当中迎接对方目光的感觉,陌生的让陈潇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席云霆低头,紧接着绵密的亲吻就让他没办法用糊成一团的脑子去思考。 退掉轻薄柔软的里衣,躺在席云霆特别准备的被褥上,陈潇脑袋向后扬起,也不知道是该把自己的胸膛向着对方的送去还是避开。 控制在腰间强而有力的双臂,让他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尽管陈潇经历过魔鬼式的高强度的训练,他扎实劲瘦的身条还是没有办法跟席云霆这个剑修叫板。 光滑舒适的肌肤触感,让两个都沉醉不已。唇舌厮磨,肢体交缠之间,席云霆凭借本能用双臂抬起陈潇双腿。而这个时候,脑中警铃作响的陈潇已经全然没有了拒绝的机会…… 此时外间的时间已经走过了三天三夜,童诺诺和唐汝两个兢兢业业的守在并排平躺着的同伴身边。他们两个轮流值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时刻保持有一个人清醒。 在这样山洞当中,只有他们四个,原本是永不到这样的。只是在第一天的时候童诺诺探查完了山洞,发现延伸到山体内部的那头山壁有湿滑的痕迹,他判断那很可能是穿甲兽留下的。 那边的通道很狭窄,应该是地势变动之后发生了崩塌,导致那边原本宽阔的空间缩小。唐汝还乐观的觉得,有崩塌的堵塞穿甲兽应该过不来。童诺诺直接给她泼了冷水。他告诉唐汝,穿甲兽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挖洞。不管是泥土和岩石,都不可能阻挡它进来这边。 尤其这边还有冰肉之称的冰绒草,穿甲兽可是杂食凶兽。如果它懒得出去捕猎,很有可能会跑到这边吃冰绒草填饱肚子。 两个人提心吊胆,就怕穿甲兽会突发奇想的过来吃素。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的让他们觉得煎熬。 唐汝看了看放在一边的更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还有两天潇潇他们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度过。” 童诺诺说:“你先去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精神紧绷下,唐汝睡得不怎么好,基本上一会儿一醒。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爬到毯子上躺下睡了。 唐汝只觉得自己刚睡了没有片刻功夫,就被童诺诺给推醒。她立刻睁眼:“怎么了?” “嘘——你听。”童诺诺小声的对他说。 唐汝心中一凛,立刻专注聆听。就听见安静的山洞当中,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有什么在翻动泥土,格外让人发毛。 唐汝头皮立刻就炸了,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童诺诺。童诺诺又紧张又崩溃的冲她点头。怕什么来什么,穿甲兽要过来了! “怎么办?”唐汝小声的问。她虽然身法好,却因为是个灵植师,实际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 而童诺诺就更不行了,这山洞里边压根施展不开,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用等战胜对方也把自己活埋了。 紧急关头,童诺诺拼命开动脑筋。跑他们肯定是不能跑的,他们做不到扔下两个同伴不管的事。可要是让他们带着两个人逃走,又根本不可能。 过了片刻,他咬了咬唇,悄声对唐汝说:“咱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这穿甲兽挖洞可是很快的,动静不可能这么小,有点蹊跷。” 唐汝尊重童诺诺这个凶兽百科的权威,手里拉着绳子,身后跟着童诺诺,两个蹑手蹑脚的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就这转角那边微弱的光芒,这俩人就看见山洞那边的窄小通道处堵着一个圆锥形的物体。那玩意上半边覆盖着甲片,尖端是一个黑乎乎的鼻子,嘴巴时不时的张开,长长的舌头一扫,在洞口最近一块冰绒草上刷刷的舔过。 “……”童诺诺看得一阵无语,这到底是有多懒?它是躺着吃呢吧?! 第157章 穿甲兽的黑乎乎湿漉漉的鼻子抽了一下,似乎是闻到了空气当中生人的味道。童诺诺见状赶紧拉着唐汝后退会转角的地方。 穿甲兽的鼻子抽啊抽,味道淡去之后,它就没有再有动作,继续伸出舌头在洞口的冰绒草上刷刷的舔。它的舌头有着很强粘性,每一次舔动都带走不少冰绒草厚实的叶片。 唐汝还有些惊魂未定,她说:“怎么办?穿甲兽的鼻子都过来了。距离太近,太危险了。” 童诺诺的心情倒是比刚才安稳多了,他说:“你放心,看样子这穿甲兽是犯了懒病,嘴边能够得着的没吃光,它不会打洞进来。” 唐汝想了一下问:“既然是这样,我们把冰绒草都送到门口,让它吃不光不就行了?” 童诺诺说:“这办法可行!我们试试。” 于是两个人分工合作,唐汝发挥身为灵植师在采摘灵植方面的优势,也不管品相不品相,直接用法术一片一片的收割。她把收割的冰绒草堆到童诺诺的身边。童诺诺用储备的零件现做了一根可伸缩的铲子,站在转角处用铲子把冰绒草一次次的送到洞口。 根据童诺诺的介绍,穿甲兽又是头小脸尖,身子大尾巴宽的体格。那缝隙有一个人高,却只能塞进穿甲兽的鼻子和嘴巴。想而知那边穿甲兽的身体有多么的庞然。这俩人生怕伺候不好穿甲兽,一个不停的采摘,一个不停的往穿甲兽嘴边喂。 那边的穿甲兽未必不知道这边有人。可是它太懒,在嘴边有得吃的情况下,才不会费力去打洞抓猎物。 忙碌了一个时辰,在唐汝和童诺诺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摘下来的冰绒草塞满了洞口。抹了抹汗水,唐汝说:“这些应该够它吃的饱了吧?” 童诺诺说:“先看看再说,你先歇着。” 唐汝又困又累,可是这会儿却不肯休息,只能抱着腿坐在那里盯着洞口。有穿甲兽在那边大快朵颐,他们就算是饿了也不敢吃东西,生怕食物的味道勾起穿甲兽的兴趣。 没一会儿,唐汝小巧的脑袋放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睡着了。童诺诺看了看,没有惊扰她,只自己专注的盯着洞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阵震动,把唐汝也吓醒:穿甲兽杀过来了?! “小声些。”童诺诺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震动之后消失了,没等俩人高兴,就又响了起来。童诺诺无奈的对唐汝说:“它可能是一个姿势吃得累了,翻了个身。” 唐汝这下也感觉无语的很,懒成这样的凶兽也是修仙界一大奇葩了。这会儿她不由得一阵庆幸,这穿甲兽这么能吃,要不是他俩及时应对,这穿甲兽吃光了洞口那片,肯定过来这边的山洞。 翻身换了一个姿势之后,那堆冰绒草被吃得快要见底。见状两个人赶紧又去采摘,重新塞满洞口。 之后唐汝和童诺诺交接,童诺诺就回到转角处打算小憩片刻。他看着并排躺着的席云霆和陈潇,不由有点羡慕。心想着这俩人虽然挣脱不得梦境,却也比他们这会儿心惊胆战强。 吃了四堆冰绒草之后,穿甲兽终于饱了走了。洞口还是那般大小,只在山壁上留下一片湿滑的粘液,看来之前那些痕迹也是穿甲兽舔的。精神紧绷了快十二个时辰,唐汝和童诺诺心累不已,这比大战一场还要消耗精神。也没人再提值守的事,想来暂时再不会有危险就两人头对着头,睡得人事不知。 此时已经是第五天,并蒂红的效力终于耗尽。作为第一个碰触到并蒂红的人,陈潇率先脱离梦境醒来。 就跟太过清晰的梦境会留下印象一样,睁开眼的陈潇脑子里全都是之前的梦,还越想越清晰。刚开始的片段涉及前世今生,很跳,也没有什么逻辑,他还能够理解。到后来却全都是他被压、被压、还是被压、翻来覆去被压的情节。 梦里会放大感受,尽管屈居人下,在大脑的活跃下,他确实是很爽。只不过醒过来之后,再怎么回味也跟真实的体验差太多。陈潇摸了摸身下干燥温暖的衣物,遗憾怅然的叹气。想象得再激|情,也只是隔靴搔痒。 梦中的最后一点余韵消退,陈潇的脑子终于能够正常运转。他记得他是跟大哥进了一个山洞,他留下采摘灵植,怎么会突然睡着,还做了这个一个离奇的梦。 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招的陈潇一个激灵从毯子上弹了起来。他起身的动静太大,一下把已经成惊弓之鸟的唐汝和童诺诺惊动。 “又来了?” “穿甲兽饿得这么快?!” 陈潇的心还在急跳,闻言顿时道:“穿甲兽出现了?” 童诺诺仰头看原来是陈潇醒了,他松了口气倒回去:“你可算是醒了,我还没睡够。你盯一会儿,饿了吃口粮,不要自己煮东西,怕把……招过来……”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又睡着了。 倒是唐汝细心一些。她站起身,把灯盏弄得亮了点,走到陈潇的跟前看了看他的脸色和眼睛。她说:“你睡了四天四夜,效果是比采摘下来的要强。”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陈潇一下明白了:“我是因为那个有两个小花苞的植物才陷入昏睡的?” 唐汝点了下头:“下一次遇见陌生的灵植,千万不要贸然行事。还好这并蒂红只会让两个人同时做一个梦,并没有什么其他伤害。” 陈潇一僵,脸色巨变:“你说什么?两个人?做一个梦?” 唐汝不解他为何这种反应:“是啊。你碰到的并蒂红一个人消完能量需要十天左右。席道友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就跟你一块入梦境,也好让你早日醒过来。”唐汝指了一下旁边还没醒的席云霆,“想来过一会儿,席道友就会醒来了。” 原来那不是单纯的梦!虽然是做梦,却比亲身也差不多!大哥好心帮他,他竟然害得大哥跟他一块做那种梦! 因为有前科,陈潇直接认为是他的错。一脸崩溃的捂住脑袋,蹲下身。想他这是造了多大的孽,竟用黄色废料污染大哥的清净世界。 他该用什么脸面对大哥?不如还是这会儿就一头撞死,可以直接避免尴尬了。陈潇认真思考畏罪自杀的可能性。旁边唐汝眨眨眼,打了个哈欠躺回去继续睡。 陈潇跟个鹌鹑一样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盯着席云霆的俊脸。他咬着唇,满心满眼满脸都是纠结。一会儿是磕头认错?还是厚着脸皮强行打哈哈岔过去? 很后悔刚才没有问问唐汝,这个坑死人的并蒂红梦境结束之后,大哥会不会像他那样记得这么清晰。只不过他这会儿记得这么清楚,也不敢指望席云霆醒过来会不记得。 陈潇苦恼的揉脸,要是大哥很生气,要跟他绝交怎么办? 就在陈潇内心百转千结时,席云霆醒了。纤长浓密的睫毛张开,灯盏的光亮落入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璀璨的跟夜空当中的星辰一样。这还是第一次陈潇这么近距离看到席云霆醒过来的样子,一时竟然呆住了。 席云霆坐起身,一只胳膊撑着毯子,一只腿支撑起来。他望着陈潇,目光因着梦境的印象而有些火热。随后神智清醒过后他脸色微变,不自在的板起了脸。掩下赧然,席云霆抿了下唇角:“潇弟……” 五天水米未进的昏睡,让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那一声,震得两个人的心弦颤动。 席云霆轻咳一声,陈潇赶忙先开口:“多谢大哥帮我。是我之前太莽撞了,贸然的就去采摘不认识的灵植。还连累了大哥……那个什么——我——”陈潇实在说不下去了,到底他的脸皮没有那么厚,面红耳赤的直吭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席云霆也很不好意思,不过却还是强自不漏异样的说:“这没什么。潇弟只是还太年轻,等到日后经验更足,就不会再犯这样的失误。”他绝口不提梦中的事,这只是一次机缘巧合下的意外,俩人之间不应该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变故。 大哥没生气,也没跟他计较。陈潇松口气的同时,内心不由得有些异样。一块做了那种梦,大哥没有异常的表现,是不是说他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最后两人都决定再提起梦中的事,不管是陈潇的秘密和过往,还是之后的缠绵悱恻。然而,这场梦境到底是揭破了阻隔俩人之间的无形屏障,再也没办法回到之前那样的平静。 陈潇和席云霆吃过东西,喝过水后,童诺诺和唐汝相继醒来。山洞里边的冰绒草喂了穿甲兽大半,还剩下一小半。四个人分头采摘,只用了半天就一扫所有的成熟冰绒草。只可惜,再没有发现过并蒂红。 出了山洞,他们继续在裂谷当中探查,童诺诺和唐汝各有收获,陈潇后来尽管心不在焉,也敲了不少的冰石矿。 算着日子,他们离开裂谷,又到席云霆发现的那个草甸抓了几只雪雁。抓到此行的目标之后,再没有停留,他们赶在陈潇二十岁生日之前返回的靖国都城。 五月里的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天正是陈潇名牒上的生辰,期盼已久的成人礼开始了。 第158章 沈雁行自动请缨,负担了成人礼的大部分事务。陈潇确实是不懂,也就不逞强,全都交给自己的弟子负责。 清晨起来,空腹到九点才吃第一顿寒食。虽然是冷的,沈雁行却细致的准备了很好消化、不会伤肠胃的饭食。 九点半,陈潇去了园林当中的汤浴泡澡。因为平日里有人侍候,陈潇都是在浴桶里洗澡。这回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汤浴池。 站在半人高的池水当中,陈潇认真的清洁着身体。比起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他的个子变高,腿也变长,肩膀更圆润,胸膛更厚实。 对自己如今的身体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的同时,陈潇不由自主的想起梦境当中席云霆的身体。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席云霆的皮肤很白净。平日里藏在衣服里看不到,其实他的肩膀宽厚,腰腹上有鲜明的人鱼线,男人的资本也相当的……傲人。想着想着,原本因为洗澡而发热的身体,不由的更热了。 为了避免狼狈,陈潇赶紧出了浴池,舀起旁边的冷水泼在身上降温。要命!他这身体都二十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冲动? 擦干身体,换上一件高领修身,据说是修仙界最具礼仪性的道袍。陈潇离了浴室,坐在外厅的圆凳上,身后有两个炼体期的女侍者为他烘干头发。两位女侍者一人捧着陈潇一半的头发,手指上汇聚着内息,热烘烘的穿梭在发丝当中带走水汽。要不是这天赶时间,陈潇才不会让这两位女侍者这样做。他觉得这样的服务太过奢靡,会腐蚀人的意志。 头发弄干之后,上边、两侧简单的拢在脑后梳成一束,下边以及后方的干脆就披着。这样的发型打从来到这边之后陈潇从来没有试过,总觉得头发落在脖颈很痒。只可惜今天必须要先梳成这样,他不习惯也不行。 差几分十点的时候,陈潇跟着引路的人来到园林当中的一块空地。如今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简单的会场,并且还站着不少人。 尽管并没有大肆宣传,然而得到陈潇要过二十岁生辰的沈永河、锦城的老城主以及胡青云,还有都城府的几位官员,城卫队的龙总管等还是特意赶过来参加他的成人礼。 也不光是为了给陈潇面子,一般有前途的修行者成年的时候不是在世家当中,就是在各自的师父身边,很少有像陈潇这样远在异地度过成人礼的。也是得到消息之后,他们才知道陈潇竟然刚刚成人,不由各个惊叹他年少有为,前途远大。 向着周围颔首打过招呼,陈潇就上前一步站在场地中央。十点一到,不远处的关着雪雁的笼子就被打开,扑啦啦得飞出了一群。 原本陈潇还以为他们顶多抓个五六只就行了,还是童诺诺一句话打击了他。他说,担心抓得少了到时候陈潇技术不行,射不够三只。陈潇的箭术还是知道成人礼上要射雁之后,突击学习的,连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最后还是乖乖的听从童诺诺的建议,抓回来了二十多只。 普通人成人礼射雁时,技术不佳的会提前把大雁饿上一阵,当天飞的就没有那么灵敏和快了。可是陈潇如今挂着炼体期修行者的名头,不仅不能做这种丢人的行径,还要提前把雪雁喂得饱饱,保证个个活蹦乱跳。 二十多只雪雁惊慌失措的在天空当中飞舞,有修行者驱赶,它们根本就飞不出这里。陈潇站在场地中央张弓射了七八支箭,才总算是完成了射雁的仪式。 射雁之后距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一段距离,陈潇忙着应付前来道贺的客人们。这些人并不是空手而来,每个人都带了一些小礼物。跟他们的身家相比,真的是“小”礼物。有的是一对护腕,有的是一件贴身内甲,有的则是一件护腰……这些人估计提前商量过,正好凑成一身。 陈潇谢过之后,让沈雁行一一收下。要不是约定成俗成人礼上送的礼物都是将来举礼者会在生活当中用到的小玩意,这些权贵们指不定会送什么豪礼。 正午前客人们都被安排着坐到座位上。因为主礼要在整点登场,到现在陈潇都还没有看到席云霆。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规定,大概是为了避免浪费大人物的时间?毕竟要是踩着点出现,其他的宾客就没有机会上前攀谈了。 正有些心不在焉,席云霆出现了。这一天他穿了一件跟陈潇身上很相似的礼仪款道袍,这种款型格外突出脖子到肩膀的曲线,因为修身的设计,腰部和腿特别的挺拔显眼。挺括的衣领衬得席云霆的方下巴格外英气。垂感十足的下摆,即使大步走来,也显得如云似水般飘逸。 席云霆有些冷漠的眼睛在看到陈潇的瞬间顿时回暖,唇角微微勾起。他上台站到了陈潇的跟前。按照事先的教导,陈潇弯腰行礼。席云霆免去他的礼仪之后,口中拗口的念了一串古文。即使陈潇有前世学习国学的基础,他也有听没有懂。只事先知道大意是对举礼者的祝福和规劝、指导。 这一步进行完了,陈潇再次行礼致谢。席云霆免礼之后,旁边沈雁行亲自捧了一个垫子上来。 陈潇深吸一口气,表情郑重的面向宾客跪坐在垫子上,席云霆则迈步走到他的身后站定。旁边沈雁行则大声向宾客介绍双方的身份。 这份介绍很详细,不仅涵盖出身、修为,还有师门。这一步的重点不是介绍举礼者,而是主礼人的身份背景。席云霆之前并没有向人透露他的门派出身,在座的人一听他竟然是重玄派的二代弟子,并且还是掌事院的一位掌事,顿时引发了小小的骚动。重玄派是直属大天境最大的仙门,对小天境的国家来说,那是真正的顶级门庭。而二代弟子,掌事院掌事,更是一个比一个分量重的身份! 沈雁行当然是早一步知道,此时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今日之后,席云霆和他身后的重玄派不仅是陈潇的靠山,作为他的弟子,沈雁行也间接受益不小。 沈雁行上前一步轻轻的解开陈潇的头发,已经长至腰背中央的头发又厚又黑,顺滑的披散开来。席云霆微微弯腰,抬手从旁边侍者手上的托盘上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为陈潇梳发。梳发是有具体次数的,一般都是九的倍数。关系普通的梳个九下就算完,而席云霆却耐心的梳了九十九下。 底下的来宾倒是没有不耐烦,反而是随着时间过去越久,场上的气氛越是肃穆。梳得次数越多,说明关系越亲厚。 九十九下梳完,席云霆把陈潇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再上边戴上一个玉冠,然后用他之前准备的那根青色的岚巍玉簪。 陈潇忍着去摸的冲动,玉冠很有分量,再加上头发被束缚的很紧,头皮有很明显的抻拉感。虽然席云霆手很轻的没有弄疼他,却仍旧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大概是看出他觉得不适,席云霆声音很低的在他耳边说:“要是带不习惯,过了成人礼可以把玉冠去掉,只带玉簪。” 陈潇顿时松了口气,回头冲席云霆笑了一笑。沈雁行在旁边轻轻的提醒了一声,陈潇才赶忙起身,第三次向席云霆行礼。第三个礼结束之后,成人礼就算是结束了。 成人礼之后原本是有招待宾客的宴席,只可惜之前因为各自事务繁忙,抽出半天时间已经是极限,他们纷纷谢绝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这会儿想要改主意,想要趁机跟席云霆攀攀关系,却那个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送走了宾客之后,只剩下几个人一个圆桌就坐下了。因为陈潇好吃,中午这一餐格外的丰盛。不只是之前尝过之后被他称赞过的,连刚才射雁的三只雪雁也都被端上了桌。 生辰祝酒之后,童诺诺感叹的说:“潇潇的成人礼是我见过的最为隆重的了。当年我成年的时候,也就我师父和师门附近熟悉的散修。主礼人还是师父专门从别的天境请来的一位老友。”随后他想起什么的问唐汝,“阿肉,你们寨子里边举办成人礼吗?” 唐汝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浓香的雪雁汤,说:“当然。你把我们异族人想得也太不知礼仪了。我们不光举办,我当年的成人礼还半得很隆重呢!全寨子的人都来了不说,还是老寨主为我做的主礼。” 童诺诺听了有些沮丧。席云霆和沈雁行就更不用说了,估计小伙伴里边的成人礼,就数他的最简陋。 陈潇安慰他说:“等到以后你过整寿的时候,帮你好好的热闹热闹,也算是弥补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相识的遗憾。”经过成人礼的事情,陈潇才知道修行者并不是每年都过生辰,而是在整十的时候小过,整百的时候大过。 童诺诺心里算了算,立刻高兴了起来:“距离我整百过寿也没有几年了。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你们可都要出席!” 陈潇顿时把安抚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这家伙看着还是个少年,竟然都要过整寿了!这么说来,刚才唐汝说了她举办过成人礼,他竟然是所有人——甚至还包括他的弟子,当中最小的! 第159章 不得不说人的恢复能力是惊人的。当初安放风水巨石,短短几个月过去变成了繁华的广场。 最初因为发生过塌陷,并没有人敢靠近。后来陈潇在那里静坐,就有人谣传经过仙师施法,这块广场变成了福地的传闻。 其实也并不算是谣传,地处风水阵眼确实是一块吉地。当有人尝试着在这边推了个木车经营小生意,发现并没有人驱赶之后,陆陆续续就又有人前来,逐渐变成了一个集市。 都城府的人请教过陈潇后,告诉百姓只要不去靠近那块巨石,甚至还鼓励本地区居民在此经营营生,尽快恢复本地生活。原本都城内的人就对着个由修行者修建的城区很好奇,更有周边城市人专门赶来就为了一睹真容。渐渐游人增多,使得这里越发繁荣,带动的地区居民每一家都赚了不少。 风水局的辐射影响下,原本都城南富北贫的局面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六月中旬,运河修建全部完成。陈潇和席云霆、沈雁行跟他的护卫周正一块前往河岸视察。 原本运河河面狭窄,很笔直的从都城西南方向经过。在陈潇的指示下,这次重修运河,河面加宽,原本笔直的河道也被修成曲线形。 雨季开始连下了几场雨,此时运河水波荡漾,居住在附近的村民把放置了三四年的船又拖回了河面,正在撒网捞鱼。也有不少村中青壮,陆陆续续的来到新运河码头,等待远方的商船到来,寻找工作。 看着眼前的改变,沈雁行胸中涌现自豪。老师真是太有本事了,只凭这个点子就活人无数。 河岸两旁种满了垂柳,吹着河面上的凉风,陈潇指导着沈雁行:“经过修整之后,运河流水平缓不湍急,给人温情脉脉的感觉。而河道弯曲,回水有情,再有遇到暴雨洪灾,也能有效减缓对下游的冲击。好的风水,就是要起到这样维系一方的安定作用。” 沈雁行听着老师的教诲,虚心的请教:“之前听老师说,对都城地陷已有应对良策,如今运河已经修好,不知道老师下一步如何做?” 陈潇微微一笑,没有直接跟他说,反而对身旁的席云霆说:“劳烦大哥上到空中,查看河道之后,告诉我有何感想。” 席云霆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拒绝。他很直接的拔地起身,轻盈的扶摇直上。一刻钟后,席云霆落地,陈潇笑着问他:“大哥看了河道,有何感想?” 席云霆看了眼含期待的陈潇一眼,思考了一会儿说:“河道弯弯曲曲的曲线,很像是一位身形婀娜的女性。” 陈潇赞叹:“大哥说得很对,这就是风水学上的象形喝意。”席云霆跟陈潇待得久了,就算是没有刻意去跟陈潇学,也能够理解他的思考方式。请他做助教,陈潇别提多舒心了。 沈雁行经过提点,回忆当初看过的陈潇设计的运河图,顿时感觉学到了很多。各处风水,有先天也有和后天。先天不足,就可以后天来凑。只凭借这形似女性的河道,沈雁行就能猜到陈潇肯定是又要进行布局。他顿时按待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 陈潇却说:“如今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下一步如何做,现在说了雁行恐怕也无法理解,不如到时候眼见为实。” 不只是沈雁行觉得好奇,就连席云霆和周正也无法避免想要知道答案。只不过对于没有眉目的事情,陈潇一般不会提前说,以免到时候达不到预期,反被打脸。 就这样日盼夜盼,七月底的一天沈雁行得到消息,外出邀请大能的人回来了! 沈雁行立刻来到陈潇这边告诉他,“是一位被称为三水上人的仙师,是从广寅中天境请来的,还带着他的一个徒弟。” 陈潇疑惑的转头问席云霆:“上人是个什么称呼?大哥认识这位三水上人吗?” 席云霆说:“三水上人是称号,并不是真名。是对有修为有名气的道修的一种敬称。元婴期后,就算是真正的修仙者了。为了避免冒犯,都以各自的称号来称呼。” 陈潇明白了,又问:“这称号是自己起的?” 席云霆点头:“有自己起,也有长辈赐的,少见点元婴期前就有诨号,也会被拿来用作称呼。居士、上人、真人是比较正式的,另外还有山人、翁、老祖不太正式的。” 陈潇一琢磨,这不就跟古代文人名士们起名号一样?然后再一想,道士、僧人们好像都不用本名而是有法号道号,似乎也就能理解了修仙界这样的习惯了。 “三水上人精通水土属法术,修为在合体期。能把他请来,沈氏王族也算是很用心思了。”席云霆道。 修仙界同样忌讳贪多嚼不烂,博而不精。可以修炼法术之后,会从自己的灵根当中挑选最强的一种属性来学习更高深的术法。天赋低点的就只精专一种,而天赋高的则会选择两种,甚少人会选择三种以上修炼。 沈雁行说:“虽然请来的这位三水上人精通两系属性的法术,不过目的没有变,还是巩固加深底下水层。” 合体期的修仙者陈潇别说见了,听都是第一回。他对三水上人很是好奇,只可惜王宫的招待宴席并没有邀请他们出席。尽管他在都城地陷危机当中出力不小,却还是分量不够。 他本来以为没机会面见这位上人,没想到宴席第二天王宫那边就差人来请,不过邀请的主角并不是陈潇,而是席云霆。 席云霆眉头皱了一下,淡淡的对侍者说:“请回去转告,予会准时抵达。” 陈潇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予”这个自称,他很久不曾听到了。这会儿席云霆用出来,心情很明显不太好。 “有什么不对?”陈潇小心翼翼的问。 席云霆眉头一直紧皱着,对他来说相当能表露内心情绪。他声音有点冷的说:“麻烦找上门了。” 这句话陈潇没有听懂。看着他困惑又担心的样子,席云霆顿了顿,抬手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一会儿我有事,今日不能陪你用餐了。不要画符忘了时间,明天出发时我再来寻你。” 说完,席云霆大步离开,只剩下捂着脑袋的陈潇看着他的背影。 打从成人礼之后,席云霆对陈潇的亲近更加的外露。似乎是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理由,他肢体接触陈潇的次数都变多了。 有些纠结席云霆的神秘,陈潇悄悄叫人来问,才知道席云霆并没有出去,而是把自己关进了园林当中最大的一处演武场。这就更让陈潇摸不到头脑了,只好老实的去画符,到了时间也没拖拉,早早的爬上床睡觉。 转天席云霆情绪更不见好,甚至透着一股子冷意。尽管并不是冲着他们,却也让同座的童诺诺、沈雁行瑟瑟发抖,陈潇、唐汝浑身不自在了。 陈潇硬着头皮问:“今天去王宫,你们两个去吗?” 童诺诺顶着寒气点头,唐汝也说:“拜见合体期修仙者的机会少见,不容错过。” 席云霆说:“到时候,你们和潇弟站在一处,互相防护。” 互相防护?几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这是要去王宫,还是要去闯龙潭虎穴啊? 怀着疑问一行人上了马车,一路不停直接进入王宫内。这天会面的场所是在第一次面见沈永河的大厅,陈潇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主座上的人并不是沈永河。而是一个面容清俊,眉毛、头发雪白,穿着一身靛蓝道袍的男人。 陈潇眼睛一扫,才注意到沈永河和沈永清两个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除了沈氏王族的两人之外,对面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斜梳着发髻,插着一根木簪,坐没坐样,瘫靠在椅背上的男子。那男人见到他们进来,顿时眼睛一亮,直起身就想说话,却被上首的人眼光一扫,镇压了下去。 平日里负责唱礼、指导的内侍不在,席云霆上前一步,拜在主座跟前,陈潇几个有样学样,纷纷跟着行礼。 席云霆垂着头,声音恭敬的说:“晚辈席云霆拜见三水上人。”后边陈潇几个齐声道:“拜见三水上人。” 三水上人胸前有三缕雪白的胡须,他一边笑一边抚了抚:“席贤侄不必多礼,快起身吧。后边都是你的同伴?也都免礼。” 陈潇几个这才知道,原来三水上人竟然认识席云霆。 旁边沈永河开口说道:“这次能请动上人出面,还多亏了席小友的面子。也是听闻你在靖国做客,上人这才肯走一遭。” 席云霆起身后,带着陈潇几个人坐到沈永河一边,闻言他说:“靖国都城地陷危机,影响到百万百姓的生计,上人心怀慈悲,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哪里用得着看什么人的面子,国主说笑了。” 沈永清在旁边轻轻拽了一下沈永河,阻止他继续得罪人。他这王兄当真是有点高兴昏头,就算是能这么快请来三水上人,真的有席云霆的功劳在内也不能这么说。真要有传言,靖国百万百姓的生计安危,还不如席云霆一个面子大,多影响三水上人的形象啊。没看席云霆都否认了。 三水上人心胸宽广,并没有计较沈永河的失言。反倒是笑了笑,说:“席贤侄多年不见,修为又精进不少。太宿那老家伙倒是省心,有这么聪明的省心弟子,只顾自己闭关就得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老夫就没有那样的好命——” 旁边下首坐着的男人不干了,跟被点着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师父,您这么说我就太冤了。我怎么不让您省心了?” 三水上人没好气的瞪着男子说:“九思,坐下,成何体统。” 被师父呵斥了之后,他虽然坐下,却并不服气。席云霆在他眼中,俨然是“别人家的弟子”。同为剑修柯九思的好胜心并不少,好不容易他比席云霆早一步进入元婴,胜过对方一次。想要找对方再比试,席云霆却常年历练在外,怎么都找他不着。要不是这次靖国求到他师父跟前,无意中听到席云霆正在这里,他才不会跟着过来。 三水看他的样子,无奈摇头。这个弟子天赋灵根很好,悟性也不错,就是这个性格太跳脱,比不上席云霆沉稳。 三水上人问:“上次一别,二十多年过去。你师父太宿真人可好?” 席云霆礼貌的说:“多谢上人惦念,师父近期正在闭关。” 三水上人“唔”了一声,点点头说:“卸下了掌门的担子之后,他也总算可以清净修行了。要不是重玄事务繁忙的耽搁,你师父这会儿说不定都晋升了渡劫。”他皱了下眉毛,“接任掌门的是哪一位来着?当日交接,老夫和我这弟子正在历练途中,错过了见礼。” 席云霆道:“接任掌门的是太晟师叔。” 三水上人道了一声“原来是他。”柯九思听着他们在这里慢吞吞的闲话家常,有些坐不住。他向前探身,说:“席道友,好不容易巧遇,不如你我切磋一番。难得棋逢对手,我手中之剑,已经忍耐不住了!” 三水上人听着弟子上来就邀战,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知道他这个弟子性急,却连寒暄这点面子功夫都懒得等他做完。他板起脸,责备道:“九思,出行之前你是如何答应为师的?” 柯九思有些急,他说:“师父,我是答应了这次听您的安排,绝对不会鲁莽行事。可是要是不现在说定,万一席道友不告而别怎么办?” 因为都是剑修,对手难寻。柯九思自从第一次败给席云霆之后,就跟他较上了劲。他甚至有段时间,就住到重玄派最近的城市当中,隔三差五的就跑上门切磋。偏偏柯九思是屡战屡败,锲而不舍,烦不胜烦。逼的席云霆为了躲开他,干脆出门历练。之后俩人倒是偶然遇见过,他仍旧是二话不说拔剑就上。惹得席云霆见到他就皱眉,浑身放冷气。 席云霆淡声说:“柯道友大可不必如此心急,予近期不会离开靖国。此事押后再说,上人此来是为都城地陷一事,岂可耽误正事。” 柯九思兴奋的说:“这么说,你是答应与我一战了?反正都城一时半会出不了事,不如我们先来一把。” 席云霆冷冷的瞥了柯九思一眼,对他打的主意一眼就看透。对方确实是比他先进入元婴期,领先了一个大境界。俗话说剑修同境界内无敌也确实是亘古的真理,然而闭关前席云霆的顿悟,可不光是让他晋升了一个小境界,而是彻底的改变了他的战斗方式。 柯九思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门充当陪练,席云霆索性成全他:“既然柯道友性急,予愿意奉陪。” 三水上人撸胡子的手顿了顿,这气势腾腾的样子,不仅不占下风,反而隐隐要压他这徒弟一头的意思。三水上人没吭声,这蠢徒弟最近急躁的样子是该让人打击打击,就是不知道席云霆能不能胜任了。 这变化发展的太快,刚才还气氛和谐的互相问候,现在就要互相拔剑相向。沈永河心焦道:“二位、二位……这个,莫伤了和气,还是不要打了吧?” 三水上人呵呵一笑:“沈国主不必忧心,两个小辈只是切磋交流。”沈永河嘴角抽了抽,他倒不是怕人切磋,而是担心脆弱的都城地下结构再遭到破坏。见他面有难色,三水上人想了一下到:“既然国主实在担心,不如让席贤侄和九思二人不准动用法术,只凭剑法以及身法来比试。” 沈永河苦笑一下,站起身冲着三水上人一礼:“还请上人一旁护法,免得余波到王宫之外。” 三水上人抚了一把胡子,对着沈永河说:“国主放心,老夫不会让都城有所损失。”以他合体期修仙者的修为,自然是有说这个话的底气。 柯九思毕竟是元婴期了,而席云霆却还是金丹期。三水上人这么要求,对席云霆来说倒是降低了难度。即使如此,元婴期修为的柯九思也自认为可以稳压一筹。高对方一个大境界,胜之不武之类的全不在他的思考之内。再不从席云霆手上胜一场,他都要成心魔了。柯九思没有提出异议,俩人就先后站起身,向着外边走去。 席云霆走过的时候,陈潇没忍住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角:“大哥。”席云霆一顿,转身对他说:“一会潇弟离得远些,不要被波及。” 陈潇担忧的双眼看着他:“胜算如何?” 席云霆扬了下唇角,忍住在大庭广众下亲近潇弟的冲动,只克制的碰了碰他的肩膀:“放心,柯九思胜不过我。” 柯九思早一步出去,没有看见这一幕。倒是三水上人差点把胡子拽下来两根,他诧异的看了看陈潇。还是头一回见到性子有点冷,跟人话不多的席贤侄跟人有这样亲和的态度。光从两个人站的距离,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没忍住问沈永河:“这个……小辈,跟席贤侄是什么关系?” 沈永河见他问起,这才介绍道:“这位就是率先发现地陷危机,挽救了城区百姓的风水师陈潇。五月成年礼时,是席小友做的主礼。” 三水眉毛一下扬高,颇为惊奇地出声:“哦?”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陈潇这会儿太关心席云霆那边的情况,就没有借故上前攀谈,而是直接走到门口。 唐汝拦了他一下,低声说:“潇潇,剑修斗法,不要靠近。” 这时三水上人也走到了门口,就友好的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小辈,到老夫身边来。” 陈潇想了一下,就跟小伙伴们走了过去。 一行人向外走的时候,那边柯九思已经召出剑来,迫不及待的对着席云霆道:“席道友,亮剑吧!” 席云霆还是那样不疾不徐,抬起手雪锋从虚无当中出现落入掌心。柯九思难以按捺的露出一个亢奋的表情,大吼一声:“看剑!” 不准动用法术,柯九思就直接执剑进攻,他的速度太快,影像还留在原地,人就已经攻了过来。 席云霆冷静沉着,雪锋抬起一挥,就把柯九思的进攻路径给堵死,让他不得不扭身变招。 柯九思没有在意,只以为席云霆是碰巧。紧接着他动作变幻,在席云霆身边分出不知真假的影响,手中的剑向着席云霆的要害处就刺了过去。这一次席云霆的动作更加的潇洒,雪锋侧转,剑身一横,准确的挡回了这一剑。 柯九思内心刚觉得有些诧异,接下来席云霆接二两三的阻回了他的攻击,直接让他不可思议。 柯九思于是也不和他较量剑法,干脆外放运剑外放:“剑气如虹!” 如果说刚才光凭剑法他还能和席云霆斗上几个回合,这剑气一出,席云霆直接冲锋突进,巧妙的避开重重剑气,硬是突到柯九思的脸前。 柯九思惊得差点吓尿,面对席云霆那张满是凌厉的脸,直冲脑仁的杀气,他心中一慌,下意识用出法术:“剑阵!” 无数霜雪般的剑芒绞杀着笼罩席云霆,他的身子诡秘的一转,瞬间扭曲,嘭的一声无数剑芒雪花般四散,柯九思回过神来的时候,席云霆的雪锋重剑直接比在他的要害上。柯九思傻呆呆的张了张嘴巴:“你怎么做到的?”到底谁才是那个高出一个境界的人?席云霆这是磕了仙丹了吧?! 第160章 手中的重剑比着柯九思的心口,席云霆平静的说:“你输了。” 柯九思不假思索道:“我不服,再来比过!”顿了顿,他又立刻说一句,“这一次不限制使用法术。” 席云霆依旧冷静:“可以。”说罢,他抬手收回重剑,后退了几步。 柯九思觉得刚才是他太过大意了,这回不限制法术,肯定是他赢。他抬手施展法术,一圈银两小巧的飞剑盘绕在他身周,上下翻飞防御四方。把剑盾一放,柯九思心中安定许多。 他谨慎的起手九道剑芒环绕缠绕在剑上,紧接着手掐法诀手中利剑电光闪烁,火花四溢,化作一道流星向着席云霆飞射而去。 柯九思再不敢托大,上来就放大招,也是席云霆给他时间,才能这么顺利的施展。蓝紫色的电弧迸射,闪亮到刺眼的飞剑雷霆万钧的袭来。席云霆面容沉静,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奥的天人合一当中。 自从陈潇无意当中点醒他,告诉他除了能带给别人不幸之外,他也能够驱散这种力量。席云霆不仅从中顿悟,甚至举一反三掌握了与厄运相反的那种力量,并开始学着运用。如今掌握厄运这种力量进行斗法,他依然到了臻入化境,不着一丝痕迹的地步。 对手不幸到了极致,对自身来说就是最大的好运。这样的运气在斗法当中体现在他就算不用另外加持己身,也总能够恰好发觉到柯九思剑招和法术当中的破绽,并抓住那转瞬即逝的间隙进行反攻。以巧破力,以点破面,柯九思的剑阵和法术霎时就崩毁于无形。 手中挥动雪锋,席云霆却超脱于物外,好似神魂超脱,浮空于空中俯视下方。不仅全然掌握还在斗法当中的柯九思和己身,甚至扩大到周围观战的王宫侍卫和不远处宫室高台上的陈潇等人。 席云霆若有所悟,他与生俱来的这种能力,不光是一种天赋,更是触碰至理的一把钥匙。此时他就是手中的这把剑,攻必攻之处,堪破的却是柯九思命理当中必败的气运。这,不仅是力量,更像是……法则? 三水上人一把撸断了胡子,却不觉得疼。他惊得声音都发出不出来,嗓子眼里只剩下空气。 席贤侄不过才金丹期还未到圆满,竟然就已经碰触到了大道的边缘。领悟了属于自己的道,找寻到了正确的那条道路,走下去前途将再无障碍。 三水上人嘶得抽了一口气。不得了,不得了啊!只要席云霆将来不夭折,天境世界当中将再添一位剑圣! 三水上人皱了下眉毛,太宿知道席云霆如今这个状况吗?这种关键时刻就不应该继续在外游历,而是待在一个地方好好稳定。换做他是席云霆的师父,这会指定要把他拎回山门,让他闭关个十年八年,更深的进行领悟。 三水上人仰着头看了看席云霆越发圆融的攻击轨迹,摇了摇头。蠢徒弟这会儿面对的已经不是席云霆手中的剑,而是还没有成型的法则领域。虽然他领域还未成,出窍以下却也已经难逢对手。现今也只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才能制得住他了。 蠢徒弟连败在对方手中,一点都不怨。 柯九思可没有这样的觉悟。起初他的心情是亢奋,然后经历了诧异、不信,到最后变成了悲愤,新树立起的自信心全被席云霆那张冷脸粉碎成了渣渣。 九星九剑编织成的剑网,三百六十度全然没有攻击死角,却仍然是让席云霆先是凌空刺了七个节点,最后一剑劈在剑网上发出“呯!”的一声脆响,从他的剑下位置蔓延出的蛛网状的裂缝,最后“嘣——”得一声碎成千千万万的碎星。 席云霆的剑势不可挡的从头上劈下,然而柯九思已经全然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并没有劈到他的脑门上。柯九思并没有感觉到松口气,从剑锋上传来一种无可匹敌的莫测力量,震慑得他的意识海内的元婴都无法动弹。 懵逼的瞪圆了褐中带红的眼珠,柯九思感觉脑门上压迫着一个随时会落下的巨型铡刀,并且这铡刀还只用一根头发丝悬着,可能会命丧黄泉的体验彻底的击溃了他的志得意满,把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激烈的真元碰撞,搅动空气形成利刃般的气流,不仅粉碎了他头上的木簪,还把他的头发七零八落的割断不少,让他狼狈的就像是一只受惊炸了奶毛的猫。 席云霆气罩护身,格挡开乱流,看着柯九思又一次平静的说:“你输了。” 柯九思张了张嘴:“我——” 往常锲而不舍的心气头一次被这么狠的打击,当差距相差的太大,他反而没有了那种非要挣个高下的执念。只不过柯九思心服口不服,忍了忍没忍住,他还是来了一句场面话:“我承认现在比你不过。等我回师门闭关修炼,再来寻你切磋。” 席云霆根本就习以为常,没觉得能这次就能打服了对方。只要他肯闭关后再来,不那么隔三差五的就跑来烦人,他就已经满意了。 席云霆眉目稍缓,冷气渐消,手腕转动重剑消失。他手背到后边,抬了抬下巴:“随时候教。” 席云霆回身就走,柯九思不甘的甩甩手中的剑,垂头丧气的跟了上去。 三水上人说到做到,俩人斗法动了法术,他就立刻施展结界,护住了王宫。要不然照俩人这样的打发,这片宫室早就成了废墟。见俩人打完回来,三水上人抬手消弭结界。 陈潇率先迎过去,眼睛里满是崇拜。他修为低微,根本就看不清刚才斗法的细节,只看到光和剑的影子,席云霆攻多防少,险象环生却仍旧赢了。 “大哥好厉害。”他说,“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连胜。” 席云霆唇角扬起弧度,抬手理了一下陈潇被气流吹乱的发丝:“这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我徒然改变了斗法的习惯,要不然柯道友不会这么容易败落。” 柯九思正觉得沮丧没面子,磨磨蹭蹭的不肯过来,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对他师父说:“是啊是啊,要不然我才不会败,你信我啊师父!” 三水上人呵呵了一声,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蠢徒弟塞进地洞里,眼不见为净。人家说那是自谦,你说就是自大不要脸! 三水上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管怎么说,失败就是失败!回去你就给我好好闭关,反省为何会败。想不明白不准出来!” 这次切磋给柯九思的不仅仅是打击,还有宝贵的经验可以总结。要是他能够想明白,剑法和法术会更加精益。想到这里,三水上人都有点羡慕这个蠢徒弟了,有一个不亚于良师益友的对手,是何其幸运。 三水上人的苦心柯九思没能理会,就见他悲惨的嚎了一声,生无可恋的缩到一边。教训过蠢徒弟之后,三水上人换上和蔼的表情,向着席云霆道:“席贤侄这次的变化惊人,历练成效显著。你现今的状况不宜在外继续游历,不如返回重玄继续精进。太宿虽然闭关,重玄宿老众多,肯定也能指点你度过这关,比你独自一人摸索要强。听老夫一声劝,尽快回罗辰去吧。” 三水上人一片好心,席云霆这时怎么能够忍受和陈潇分别,只得违逆对方的好意。他说:“多谢前辈好意,晚辈自有分寸。” 三水上人只得叹息一声,他跟太宿的交情是因为都是剑修才建立起来的,也不好越俎代庖说得太多。跟沈永河打了一声招呼,三水揪着自家的蠢徒弟走了。 沈永河苦笑着擦擦头上的汗水,心力交瘁的说:“席小友,陈师傅明日三水上人就准备动手加厚地下水层,你还有什么叮嘱吗?” 陈潇问:“三水上人如何进行施法?” 沈永河想了一下说:“首先要循着地下水脉探查一遍,看看到底是从哪里堵塞改道。然后进行疏通的同时调其他枝干的水流补充到都城地下。” 陈潇有些惊讶:“难道三水上人能深入到地下去探查水脉?” 沈永清在一旁笑了一下说:“陈师傅误会了。三水上人不需要下地深入,只在地面上就可以用水属法术做到。” 陈潇眨了眨眼,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却还是由衷的内心感慨一声仙家手段。想了一下,他说:“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在旁观看?” 沈永河笑了一声,看了一旁站着的席云霆一眼,他说:“我想上人不会拒绝你们就近观看。” 陈潇微笑着说:“就是没有大哥的情面,也要请国主让我旁观。我才好观看都城的底下水脉,看看能不能使得整个城市的风水更好。” 沈永河已经见识过了风水术的奇效,闻言很感兴趣:“陈师傅有什么良策要施展?” 陈潇说:“是关于城外那条运河,水带财运,不过却是流财,只能富庶一时。要想要把财富留住,引入到都城当中,还需要另想它法。” 沈永河一直不知道陈潇在完成众星拱月之后,还在思考关于都城风水的事。他并不清楚陈潇的主动性全都是元气在驱使,只以为是沈雁行的关系,作为老师他才会这样用心。内心感动不已的沈永河用慈爱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儿子,以往还以为他只有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命,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峰回路转,不仅自己有了个好前景,连带着家族都跟着沾光。 第161章 沈永河就说:“雁行跟在陈师傅身边学习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我这个儿子,陈师傅觉得可还有学风水术的天分?” 陈潇不明白他话题怎么转得这样快,“雁行勤奋好学,刻苦努力,是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沈永河就笑着说:“那不知陈师傅可否容许我这儿子,正式拜入门下,做个入室弟子?” 陈潇愣住了,沈雁行却是又惊又喜。虽然陈潇很尽心尽力的教导他,沈雁行内心却还是有些不安稳,师生跟师徒关系相比到底还是要差那么一些。 陈潇看了一眼满含期待的沈雁行,又看了看沈永河,他说:“国主开口,雁行又一心期盼。我若是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我陈潇愿意收雁行为门下首徒。” 沈雁行欣喜若狂,就要跪下行礼,陈潇却严肃的拦住了他。沈雁行不解的看着陈潇,陈潇说:“只是不是现在。如今我一介散修,无门无派。让雁行入我座下,到底身份低了些,有些委屈了他。不若等我开门立派的那一天,同时举行首徒典礼。” 沈永河刚刚皱起的眉头,随着陈潇这番诚意满满的话松开了。沈永河笑了笑说:“既然陈仙师有此壮志,我们沈氏王族理当支持!那就暂时还以师生相称,让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跟在陈仙师的身边学习。” 沈雁行真正要拜入陈潇的师门,在辈分上可以说与靖国国主平等。沈永河自然要用敬称,只不过陈潇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名气,修为也太低没有名号,沈永河就客气的用仙师这类通用称呼。 沈永河跟陈潇客气完,又转头谆谆教训沈雁行:“雁行,你切记今后再不要肆意妄为,要时刻谨言慎行,以弟子礼要求己身,恭顺的侍奉陈仙师,时刻记得他的教诲。” 沈雁行激动的点点头:“父亲放心,儿子会严格律己,奉行师门规矩,绝不行差踏错,给老师和父亲丢脸!” 这还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修仙,长大成人以来,沈永河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要求他。就连那些已经分封出去的兄弟们也没得到这样的叮咛。沈雁行此时对陈潇感激万分,要不是遇到老师,他绝不会在父亲跟前争得这一席存在之地。 陈潇见他们父子相处反倒比之前融洽,原本想说让沈雁行留下,他们四个自己回王室园林。沈雁行却坚持不肯,如今他父亲都承认他是陈潇的弟子,他当然要以弟子的身份自居,跟老师同进退。 返回时陈潇和席云霆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席云霆说:“只要潇弟肯,即使是以炼体期的修为,如今也可以开门立派了。有寒山城主韩元春、靖国国主沈永河的支持,足以支撑一个门派起步发展。”更别说背后还有他、还有重玄派掌事院做潇弟的坚实后盾。就不说庚生小天境,就算是太椹中天境也无人敢轻慢以待。 陈潇摇头说:“要说开门立派,以如今的条件是可以支撑得起。可是我不想那么轻率的创立门派。我自己都还没有理解透彻这个世界的新风水术,以我以前所学,是不足够教导徒弟的。并且我的实力还低微,不能给弟子提供庇护。”方顾给他树立的榜样太好太强大,他自认比不上,却也不愿意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师父。 席云霆说:“潇弟有担当是好,然而世事不是一蹴而就。你可以先创立门派,一边研究一边教导。教出来弟子也可以帮你分担,就不必你事事亲躬。草创一个门派,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帮手越多越容易。”偏偏潇弟要反着来,不用预想,席云霆都能知道会有多辛苦。“潇弟别忘了,你不是形单影只。有大哥,还有童道友、唐道友,我们都愿意成为你的助力。” 大哥这是……心疼他了?陈潇顿时心中一暖,也不再倔强的坚持。他点了点头说:“那至少等到我修为有金丹期了吧。开创个门派,做个掌门拿出去也算有分量。” 席云霆顿了下:“……潇弟高兴就好。” “?”陈潇不解的歪头看他。 席云霆感觉陈潇可能误会了什么。 别看身边诸人动辄筑基、金丹,那是因为修仙界修行者甚众。这并不代表修行者修行到筑基、金丹容易。陈潇身边的汇聚者,如他、童诺诺、唐汝,各自的灵根天赋,分别是极佳金火、上佳金木水、上品木属单灵根,却也是修行了百年之久,才能有如今的修为。 真要等到潇弟金丹期才肯收沈雁行入门下,他只怕垂垂老矣。 席云霆不由自主的皱眉,盘算着能有什么灵丹灵植吃下去凡人能够驻颜延寿,好让沈雁行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转天王宫派出马车来接,一行人穿过都城,直接去往陈潇和沈雁行当初爬的那座山头。这都城附近只有那座山地势最高,三水上人就选了那里作为施法地点。 陈潇几个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提前竖起了几个帐篷。这些帐篷用料名贵,大气又舒适,看内外模样,竟然比起前世草原民族的王庭还要大,还要富丽豪华。 陈潇看得目不转睛:“原来还有这种帐篷。这倒是方便,只不过以前为何没有见过?” 童诺诺也扭着头看那些帐篷,闻言回身对他说:“这帐篷只是中看不中用,不管是支撑还是拆卸都太麻烦。再说了,历练者去的地方环境很复杂,这种帐篷应付不了复杂的地形。”陈潇点了点头,童诺诺又说:“机关师和炼器师都能制作一种名叫行营帐篷的便携器具,倒是能够适应各种特殊环境。只不过需要用到一种可以伸缩,延展性特别强的凶兽皮。这凶兽皮太难得,所以行营帐篷少有。” 陈潇感叹一声:“行营帐篷我是不敢想了。要是能有一个小巧的足以躺下睡觉大小的我就心满意足。” 童诺诺想了一下说:“这个倒是好办,潇潇要是想要,我可以根据你的需要帮你做一个。只不过条件所限,只能用普通材料做个一般布料的,不能伸缩扩大。” 陈潇感激涕零,“大师,拜托你了!” 童诺诺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这本事哪里算得上大师。不要乱说,让人听到笑话。” 帐篷是为了节省往返的时间,给沈氏王族和陈潇他们准备的。三水上人和柯九思并不喜欢这样的帐篷,他们落日之后还是要回专门为他们提供的住所休息。陈潇他们坐马车过来花了不少时间,他们到的时候三水上人都已经开始探查地下水脉了。 一天不见,柯九思整个人都蔫了。显然三水上人那番想不出来就一直闭关的话吓到了他,让他见到席云霆都没了之前越挫越勇的精神。 柯九思乖顺的就像是腿部挂件,三水上人走到哪,他就跟到那里。不仅如此,这天他还合格的充当了一回助手,三水上人说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做什么。 “柯仙师没事吧?”陈潇悄声问席云霆。 席云霆瞥了一眼鲜活度下降了不少的柯九思,说:“不用为他操心。柯道友的韧性十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如初。” 三水上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抬眼笑着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他扭头吩咐了身边的人一句,就有人过来请他们近前观看。 陈潇五个人一过去,不大的山顶边缘顿时显得拥挤起来。五个人齐齐问好,三水上人免礼之后,招席云霆和陈潇两个到他身边,三水上人挺和气的对陈潇说:“老夫听闻,小友精通一门绝学风水术,能提前预知危险,还能够凭借此术转危为安。不仅安定了都城中有塌陷危险的城区,甚至能够聚拢财富?” 陈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替风水谦虚,他说:“风水学一道,能化煞生旺,趋吉避凶,催官显贵,聚气生财,添丁生子。只不过晚辈才学疏浅,还难以完全掌握风水术的奥妙。” 三水上人边撸胡子边说:“小友过谦了。老夫管中窥豹,只凭小友目前所做的这些,就能了解风水之道虽然并不能修成证道,却与民生休息相关。就连我们这些修行中人,也不敢说没有所求的那天。” 陈潇忍不住心中高兴,这还是第一次从一位合体期的大能口中得到肯定。他姿态谦恭的说道:“上人但有差遣,晚辈在所不辞。” 三水上人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经过上午的探看,老夫已经找到了两处阻塞处,并且推算完了原先的水系。我这里有一个系统的脉络,小友是否需要一看?” 陈潇大喜过望,连忙道:“请前辈让小子一观!” 三水上人手一抬,一条蓝色的水流从下向上逆流蔓延,分叉成两条不同粗细的细支,蜿蜿蜒蜒延伸一段又一份为二。然后每一个支线都各自延伸流动,有时交汇,有时分叉,又有时支线边缘漫漫淡开,晕成一片淡蓝色代表湖泊的水幕。 那场景比硬金属科幻当中的虚拟投影还要神奇瑰丽,让陈潇看得目眩神迷,啧啧称奇。 第162章 眼前的水系投影看起来分为上下两层,陈潇知道上边的是浅表层水,第二层的水才是承压水层。 三水上人虽然并不懂得地质科学,不过悠长的岁月和专属土水属两系的法术,还是让他很清楚的指出了问题的所在。他抬手指点了两处,说:“分割上下水层的这层土发生了变形,所以阻隔了水流向都城下方的水域。” 三水上人手上变了一个法诀,上层代表地面渗水的那一层往下流动,却绕过了他阻隔的两处,得不到充足水源的底下水层消耗抵不上补充,日渐变得稀薄。 这法术变幻出来的投影,比起陈潇用嘴说出来的要形象太多。沈永河和沈永清都站在一旁,两个人都是神情凝重。 陈潇请教三水上人:“上人的法术可以深入到这种程度?” 三水上人笑了笑,撸了一把胸口的白胡子,点头说:“合体期修为可移山填海,这种程度自然不在话下。”沈永河兄弟二人神情顿时放松,“只要重新疏通这两处阻塞的地方,过一段时间,这块水层自然就会恢复原位。当然,有老夫出手,用不到再等什么时间,顺手就能引水填满。” 陈潇弯了弯腰:“上人法力高强,修为深厚,让晚辈叹服。”他趁着弯腰的功夫看了一眼沈永河,沈永河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三水上人请托:“上人,在下有一事想要拜托。就是在水脉上,我沈氏王族想要做一些小小调整。” 三水上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国主客气了,这原本就是你们请托之事,自然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做。只是不知,这是为何?” 沈永河顿了一下,陈潇这是开口说:“请上人允许,晚辈可以略作说明。”三水山人颔首,陈潇就继续说,“晚辈是想着借着调理水脉的机会,使得运河和城中的众星拱月形成一个风水局中局。” 三水上人之前通过沈氏王族的介绍,对风水有了个泛泛的认知。他知道风水局类似法阵,局中局就是阵中阵的意思。三水上人扬了扬眉,看着陈潇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会布阵不算什么,修仙界当中不少人精通,可是上升到阵中阵这样的高深的本领,掌握得可就是凤毛麟角了。那可不是简单的嵌套在一块,而是要灵气平衡,相辅相成,甚至功效叠加。非要大师级别的修仙者不能做到。 陈潇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布置阵中阵,顿时让三水上人高看一眼。他捏着胡子点点头:“也罢,老夫应了,倒要看看这风水局是何等的奥妙。” 沈永河兄弟和陈潇都很欣喜,冲着三水上人鞠礼:“多谢上人。” 三水上人肯配合,就让陈潇接下来要做的事变得简单很多。他指着代表城外运河的那条蓝色线条说:“请三水上人从运河当中引水入地下。然后沿着这条水脉,汇入到都城下方的这处。”陈潇指的终点位置,恰好对应城北拿出新修建的街区。 三水上人说:“做到这点不难,只是小友可否给老夫讲讲其中的道理?” 陈潇说:“自然可以。”他抬手在空中沿着运河描了一遍那有些弯曲的水道,“这叫做引水补基,把运河带来的财气补入到城中众星拱月风水局当中。水道好似婀娜的女性,所以这局外局又可称作仙女奔月。”原本是要叫做嫦娥奔月的,只不过陈潇怕这里的人无法理解。 “仙女奔月!”沈永河又惊又喜,“当真是个好寓意。”天境世界求仙问道盛行,这个风水的名头不光是好听,还能让这些修仙人觉得非常吉利。 陈潇微微一笑,抬手冲着三水上人施礼:“这局中局还要请三水上人巧施妙法了。” 三水上人这会儿对局中局非常感兴趣,他立刻闭目抬手掐起法诀。远在地下的土层和水层变化他们虽然看不到,却能够感受到大地之下被引发了动静。 之前被沈永河和前王斗法引发的土层坍塌堵塞的地方被用法术冲开,轰轰轰奔流的地下河水被三水调动起来,地下水层迅速的增加着。 为了不给周围造成干旱或者是引发其他地方地陷,三水调动的都是地下浅水层当中的自然降水。并没有从空气当中抽取水元素凝结成水,补入到地下。这样一来,地下水层要恢复到原先的厚度,就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一天当然是做不完的,几个时辰之后天色黑暗了下来,三水上人就停下休息。晚上他是不打算继续的,要等其他地方的水自然流淌过来也需要时间,他就和柯九思谢绝了沈永河的挽留,赶回安排的住处休息。 如此反复三天,眼看着法术投影上那薄薄的一层蓝色水雾就变厚实了。陈潇咋舌,觉得这一点上科技手段都完败给法术。换做要把这样的大的一个地下湖泊填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做不到。 三水上人专门把陈潇的要求留到了最后,就为了能够更加的专注。他不仅打算按照陈潇的要求来引水,甚至把运河下方的那条小小支流也给加宽。 那一天来往在运河水面上捕鱼的村民,就听见水流哗哗的响,徒然水面上翻起浪花,渐渐竟然形成了一个漩涡。 三水上人牵引着这股流水,顺着扩宽的地下水道流向城北街区下的那片区域。一开始三水上人的神色是轻松的,牵引这么以小股水流对他来说实在太轻松。然而随着水流的行进,那水流不知不觉越变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三水上人惊讶的发现,这股水流竟然像是有了灵识一般,宛若活物。它似乎不甘屈服在三水手下,不停的横冲直撞,试图挣脱三水的控制。 要是真的让这股水流脱了去,他三水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三水背上顿时出了一层薄汗,咬着牙加大真元,牢牢的按住这股不服气的水流。 水流被按下下去,却再一次的奋争着抬头,不断冲击着三水的控制,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按压下去。从没有遇见过这种离奇事的三水,在内心直惊呼真是邪了门。 三水的神态变化微妙,从刚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边的如临大敌。陈潇看得不由有些担心,生怕出了预料外的状况。还好最后三水凭借合体期的高深修为和法术造诣镇住了场面,成功压服了这股水流,最终顺利的把它导入到地下湖泊当中。 一如湖泊这股水流好似龙入大海,深深的地下响起一阵伴随着震动的低沉声响,连都城地面都能明显的感受到震颤起伏。 “昂————”似乎是怪兽的呼啸,又好似是水流快速流通的撞击声。居住在新城区的居民惊讶的循着声音找寻,发现原本水位下降到很低的水井当中激烈的向上翻涌着水浪,一条条水链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从水井当中飞溅而出。 四散飞溅的水花砸到周围人的脸上,他们舔了舔唇边的水渍,惊奇的发现这井水竟然清爽又甘甜。 这堪称奇景的异象,只持续了片刻。震动消失之后,水井也重新恢复了平静。只不过重新升起来的水位,并没有回降下去。有大胆的居民放下水桶,打了上来,尝了尝井中的水。并不如刚才飞溅到脸上甘甜,却也要比之前的水质好上很多。 不提城中百姓的惊奇,站在山顶上的人也感受到了这次的震动。他们在山上,感觉更加的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沈永河不自觉的去问陈潇。三水上人并没有不悦,他也转头看站在一旁的年轻人。 陈潇笑了一下说:“风水布置成功了。运河部分顺利和城中的风水成为了一体,从此以后这条运河的气运就和都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运河的气脉刚开始被迫转向当然是不甘愿的,等到它察觉到跟都城珠联璧合,相益得彰,自然就会产生一些异象。” 柯九思站在一边忍不住说:“你说的好像那运河是活物一般。” 陈潇说:“山川河脉、平原森林虽然并没有生命,它们却也有各自的脾性。环境、气候表现出来的就好似是它们的脾气一样。” 三水上人点了点头:“就好似炽烈之地酷烈,极冰之地酷寒,就不如丘陵水乡之地气候和暖,风雨多情。” 沈永河想了想:“好像是这种道理。” 都城地陷危机至此彻底解除,陈潇的风水布置也顺利完成。沈永河高兴的满面红光,身后沈永清安排拔营,他就邀请在场的人去王宫参加庆功宴。 这次庆功宴不光是王公贵族们要参加,甚至各地的城主和都城官员都要来凑热闹。能跟大能见面的机会,谁都不想要错过,这就让这次的宴会格外的盛大。 陈潇一行也被邀请,只不过陈潇不想去,因为他知道,他就要晋升了。晋升当然要比参加宴会更重要。 陈潇不去,却不愿意让童诺诺和唐汝错过,就让沈雁行带着他们去参加。席云霆却淡淡的说:“我就不去了,免得一堆陌生人缠上来。” 席云霆的身份曝光了之后,那些想要跟他攀关系的正愁见不到人。他要是去了,肯定会被围个水泄不通。陈潇一想也是,就不勉强。 五个人兵分两路,沈雁行三个往王宫去,陈潇却向着运河边走去。陈潇来到运河沿岸,要是还有村民在水面上,一定就会察觉陈潇站立的地方,正是漩涡出现的附近。 陈潇严肃的对席云霆说:“请大哥为我护法,我要在此打坐修炼一会儿。” 席云霆并没有疑问,他就像是知道陈潇要做什么一样,像是一个无言的守护者,陪伴在他的左右。“潇弟尽管安心,大哥会保护你不受打搅。” 第163章 陈潇盘膝而坐,有了上一次在广场上的经验,这一次他直接驱动意识海当中的罗盘,吸收不断向着他身体当中渗入的因果气运。 磅礴的气运循着无形的轨迹向着陈潇涌来,他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运河和都城上方笼罩的气场都被带动。一时之间飞沙走石,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声势之大远超过预想,席云霆赶忙站起身,向着后方撤退,远离陈潇到十多米远。 他神情凝重,警惕着防范有人在这个时候误闯。席云霆回头望着静坐在狂风中心,巍然不动的潇弟有些疑惑,难道潇弟这是要筑基了? 原本陈潇就只差一点元气就能够解开中心天池外的第四圈层数,他很确信风水局中局能够让他再开一层罗盘,却忽视了运河和整座都城组合而成的气场,比起城区大了何止十倍。前生他生活的城市比起都城更加的繁华,让他总是下意识的忘记脚下的城市是靖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承载着一个国家的气运。 就好似那次扦穴时川流不息奔涌进入他身体当中的气运,这会儿陈潇很有一种被撑到的感觉。罗盘疯狂的旋转着,在黑暗的意识海当中金光大放,一股股的气运被转化成为金色的元气,从中央天池涌出,盘旋着流过第一层先天卦爻、第二层洛书九星、第三层地母翻卦,一鼓作气冲上只差一点就全部点亮的第四层三元二十四山阴阳盘。 罗盘一旦开始转动起来,陈潇根本就没有办法操控。他在意识当中惊诧的轻抽一口气,元气就已经势头不减攀上灰暗的第五层穿山七十二龙。一个个字符次第亮起,速度就像是喜庆节日街上的彩灯通了电,几乎没有一点停顿的变成了灿烂的金色。 陈潇只感觉到头皮过了电般的一麻,意犹未尽的元气终于放缓了脚步,缓缓的停驻在了第六层十分之一圈的位置。 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了一下,陈潇长出了一口气。他睁开眼,才发觉除了自己坐着的地方,周围一片狼藉。脸上湿漉漉的,天空当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陈潇赶忙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身上传来淡淡的焦糊味道,衣服纷纷落落的碎裂成焦炭似的灰烬。陈潇惊呆了,他不知所措的张开手臂。细雨冲刷下,雨水携裹着乌黑的不明物质流淌了满身。 一件衣服展开,遮住了他的头顶,裹住了他的不着片缕的身体。陈潇反射的伸手拽住衣物,扭身席云霆就站在他的身侧。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陈潇像是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的问唯一的目击者。 席云霆神色复杂,即为潇弟的进境神速而惊叹,也为他晋升而感到高兴,更多的却是困惑不解。他缓缓开口:“潇弟,你筑基了。” 陈潇还有点迟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我筑基了?这是我晋升造成的影响?” 席云霆眼中闪过无奈,他拍了拍陈潇还带着焦味,顶着他衣服的脑袋:“劫雷都打到了头上,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陈潇有点懵。难怪刚才头皮跟过了电似的酸麻,敢情是劫云劈他! 席云霆轻叹一声:“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潇弟这般进境快速,风水之道修仙到底是前所未闻。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依据,只能摸索着来。” 陈潇咬了咬唇,他郑重其事的说:“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小心,这次是我没有想到。” 席云霆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冲他微笑着说:“不过,还是要恭喜潇弟顺利筑基。” 陈潇这一次打坐足足过去了四五个时辰,他们回到王室园林的时候,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起。 也是在回来的路上,陈潇才知道他这次的动静闹的有点大,都惊动了都城城卫队,龙总管连庆功宴都不参加,跑到郊外运河附近看情况。 还是席云霆出面打发了他,也拦住了其他想要一探究竟的修行者。陈潇这次筑基才能顺顺利利的完成。陈潇也是一阵庆幸,原本他还以为直接一次小晋升,没想到竟然直接突破了大境界。 唐汝也就罢了,童诺诺很震惊。要知道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陈潇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这才过去不到三年,他就以飞窜的速度跨过聚气期、炼体期,来到了筑基期。这让自认为天分出众的他也自愧弗如。 庆功宴之后,沈永河又请一行人去王宫。这一次仍旧是三水上人要见他们,只不过却是辞别。拜托的事情圆满完成,三水上人携弟子功成身退,临走之前三水上人再一次建议席云霆,这个时候他最好回重玄闭关清修。 这次外出之后,三水上人就要押着柯九思在山门当中好好修炼,将有一段时间不会外出走动。这回除了席云霆领域初现端倪让他印象深刻之外,陈潇的风水术也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三水上人在修仙界算得上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这次陈潇在他跟前刷满了好感度,对他今后去广寅中天境发展打下了非常良好的基础。 沈永河再一次的感谢陈潇为靖国和沈氏王族做出的贡献,并且送上了他认为和这份贡献相匹配的嘉奖。之前的已经用品级极佳的功法了结,这一回是单独为了局中局的布置谢他。 坦然的收下一匣子灵珠之后,陈潇说:“在靖国这段时间,我品尝了风味独特的美味,并领略了贵国的风土人情。这里的人文和景色给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只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都城地陷危机解除,也到了我们告辞的时候了。” 沈雁行之前并没有听说陈潇有这个打算,这会儿猛然听到,他又吃惊又惶恐:“老师,您走了我怎么办?” 沈雁行没有修为,就算是身边跟着个护卫,他也不敢跟着陈潇一块去。凶兽众多,危机四伏的历练,他只能给老师拖后腿,成为负累。 陈潇自然不会不管沈雁行,他已经做好了安排:“我们一行人继续历练,你先留在靖国。这段时间我教给你不少阳宅方面的风水知识,你可以运用这方面的学识,在实践当中继续学习。我接下来会继续历练,努力修炼。等到金丹期创立门派的时候,我会前来靖国接你。” 沈雁行感到很难过,尤其不舍跟老师的分别。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天赋所限,能有这番机遇已属不易,也不敢奢求太多。他点点头:“好,弟子祝老师仙途顺遂,早日结丹。” 陈潇叮嘱他:“交给你的罗盘,你要好好运用。并且把它当成自己的半身,时刻不离。” 沈雁行认真的点头:“弟子一定谨记。”顿了顿,他又问,“如果想要联系老师,弟子该把消息往哪里送?” 陈潇一下怔住,席云霆却说:“你可以传递消息到寒山城外的一座名为筑山居的山谷。有一人名叫杜荣,是你老师的附庸。在庚生小天境一旦我们结束历练,就会去那里落脚。到时候杜荣会把你的传讯告知给你老师。” 不管沈雁行再怎么不甘愿,分别的那一天还是如期到来了。陈潇一行人骑着沈永河送的鳞马,从都城的北门离开。 陈潇问身旁的席云霆:“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还继续走陆路吗?” 席云霆说:“如今潇弟修为已至筑基,可以使用漩涡传送门。不知道你可愿前往太椹中天境一游?” 童诺诺立刻兴奋的说:“是啊,陈潇!太椹中天境的修行者城市虽然也是在海边,却是一个巨大的海岛。气候比起寒山城可暖和多了,还有很多你肯定会喜欢的水果和特色食物!到时候我可以做向导,带你去瀛仙岛周边好好游览一番。” 唐汝在一旁哈哈一笑:“诺诺你还想做向导?真是笑死我啦。幸好瀛仙岛四周都是海,怎么走都丢不了太远。” 童诺诺恼羞成怒:“你说的也太过分了!我可是和师父去过瀛仙岛好几次,怎么也不可能在那里迷路成那样吧?!” 唐汝当然是不信的,毫不留情面的大笑。陈潇和席云霆两个虽然也不相信,不过他们没有唐汝那么直接表现出来。童诺诺气急,跳到唐汝的马背上,两人打闹起来。 “竟然是一座海岛?”并且不像庚生小天境类似亚寒带气候,而是亚热带的海岛,海产品一定相当丰厚。陈潇顿时对瀛仙岛期待起来。 席云霆弯了弯唇,“太椹中天境海域辽阔,由一个半岛和众多群岛组成。生产水生类凶兽和各种海底灵植、矿藏。” 在不动用法术和身法的情况下,童诺诺无耻的以体型优势镇压了唐汝。成功保卫了自尊心,童诺诺回到自己的马背上。 他赶了两步,跑到陈潇身边,对他说:“不仅矿藏丰盛,因为辖下的四个小天境都要通过瀛仙岛中转,比起寒山城还要大,修仙者还要多。并且有数不尽的店铺和摊位,能淘到不少极品,甚至流传了千百年的东西。潇潇,你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他冲着陈潇挤眉弄眼,让陈潇马上意识到他的意思。这么说起来,他确实好久没有发挥自己能够看到气场的能力捡漏了。 第164章 一行人南下,来到靖国的沿海港口。这里的码头也有去往寒山城的大船。他们很利索的卖掉鳞马,买票上船。去的时候走陆路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回的时候坐船只过了半个月。席云霆晋升后那段厄运不受控制的时期幸好已经过去,一路无惊无险抵达寒山城。 “终于到了。”唐汝脸色不太好的说。她晕船,走海路对她来说如同受罪。 童诺诺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对她说:“你这是坐得少,在船上待得时间长了自然就适应了。” 唐汝怒目而视,“我都坐了十五天,还不算长?” 童诺诺跟她说:“这只能算半个疗程。什么时候你要是坐上个一个月,就保证你完全好了。要知道我师门就是太椹的,有事没事就要坐个船。你听我的准没错!” 这半个月唐汝就靠跟童诺诺拌嘴来转移注意力,陈潇跟席云霆都习惯了这样的背景音。几个人坐在顶层开阔的露台吹着海风,陈潇跟席云霆说:“下了船后,我想先去山谷那边看看杜荣。也不知道他筑基成功了没有?” 修行界就是如此现实残酷。陈潇有罗盘为天赋灵根,修为突飞猛进,而比他大二十岁的杜荣比他早修行三十多年,却仍旧是拍马难追。 席云霆颔首:“这是应当的。此去太椹天境,要是杜修士已筑基,就带上他一同去。他性格沉稳,处事老练,可培养成潇弟的得力助手。” 陈潇嗯了一声,他也是这样打算的。杜荣虽然能干,却受到环境的限制,要学的东西还多。比他更精明能干的不是没有,可是却没有他可靠。所以尽管要花些时间,陈潇也愿意从头培养。 行礼都提前收拾好了,船一靠岸,陈潇他们作为豪华舱房的客人第一批下船。摇摇晃晃了半个月,踏上陆地还有些不适应。四个人又在城中休息了一晚,才在第二天赶回了山谷。 出入筑山居的那条峡谷并没有路,这里仍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冷清。童诺诺带着第一次来的唐汝四处去参观,陈潇则不放心的往他们当初住的北院赶去。席云霆脚下不快不慢,却不离他左右。 北院内静悄悄的,地上的缝隙当中长了半人高的野草,房檐屋顶上也满是被风吹过来的落叶。陈潇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呼吸一急促,旁边席云霆就握住他的手,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潇弟莫慌。杜修士没事,他还在闭关当中,呼吸平稳,神态正常。” 陈潇闻言大松一口气,看这萧条的样子,他还以为杜荣死在屋子里了。“没事就好。” 杜荣闭关并不顺利,席云霆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像是杜荣这样独身的散修,本身天赋不高,又没有什么灵丹辅助,只能靠毅力硬撑了。炼体期修行者耐力强,隔着五六天出来喝个水,吃个东西补充营养,接着关起门来继续闭关。 陈潇去北院的厨房里看了看,储存的食物差不多都吃光了。超大个冰柜当中只剩下一些菜干和咸菜。陈潇皱了皱眉,幸亏他们预防着杜荣还要继续闭关,采购了不少的食材和粮食补充,不用再去专门跑一趟。他原本没想过杜荣会闭关这么长的时间,要是一旦吃完了东西,杜荣难不成要生生饿死? 坐在席云霆的东院客厅当中,陈潇神情凝重地说:“这样下去不行,要是我还在庚生小天境还好,能及时回来给他补充食物。一旦我去了太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杜荣留在这里闭关无人照顾,不如我等他出关,一块去寒山城内购房安置下来,在雇佣一个仆人专门负责采买做饭。” 席云霆摇头说:“这恐怕不成。闭关当中最忌讳的就是中途打断,迁居是下下策,不得已才能为之。潇弟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大哥可以去知世堂悬赏聘请一人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清扫院落,修缮房屋,采买物资。” 陈潇说:“怎么能麻烦大哥,杜荣是我的附庸,让他在大哥这里闭关,小弟就已经感激不尽,理应由我来出钱请人。” 席云霆说:“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客套。这筑山居地处庚生天境,于我来说用处不大。本来就打算要送给潇弟,你也不用去城中刻意安置。” 陈潇听了惊讶:“这处山谷要送给我?” 席云霆点头,认真的说:“潇弟既然打算要创立门派,那么就需要有一处地方建立门庭。我觉得这处山谷就不错,不仅很隐蔽,地处的区域也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寒山城很近,非常的方便。” 这个山谷附近灵气只能说一般,不适合道修山门。而陈潇修行的风水之道却正好用不到灵气,对他来说安全、清净、方便就正合适了。 陈潇很心动,却不好意思接受席云霆的心意。结识以来大哥帮助他很多次,送给他的东西不多却都很实用。陈潇每每想办法回报了一点,席云霆却又给予他更多。他能感觉出来席云霆是真心实意,却不能总是这样厚着脸皮接受。天长日久,陈潇担心自己会变成那种把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忘记感动和感激的人。陈潇说:“大哥虽然是好意,我却不能厚颜接受。” 对席云霆来说,为心上人付出、送他东西,看到他高兴,是让他感到愉悦和满足的事情。送山谷失败,让他内心有点失落。陈潇很需要一个这样适合建立山门的地方,而他又不愿意让他从自己手上买过去。 席云霆眼睛闪了闪,换了一种说法:“那不如这样,反正我们即日也要离开,再返回也不知道是何时。这筑山居就先借给潇弟使用,把这里作为筹备创建门派的地点。” 陈潇沉吟了一下。虽然他距离创建门派还早,准备却可以这会儿就开始做。能够有这样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放些东西也很不错。他抬眼冲席云霆笑着说:“那就多谢大哥了。” 席云霆也微微一笑。这会儿潇弟不肯接受,等到他要成立门派的时候,再作为恭贺礼物送给他,他就没办法不收了。为了讨好心上人,席云霆也是费尽了心思。 听说席云霆把这里借给了陈潇作为创建门派的筹备地,童诺诺二话不说掏出了那具当初陈潇用一千二百灵珠买到手的伏龙骨。 “潇潇,这伏龙骨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以我现在的水平只能修复三分之一,也就是勉强防御法术攻击,拦截和反击暂时还做不到。现在这伏龙骨我暂时用不到了,不如先还给你,就安置在这处山谷当中。关键的技术我已经记下,等我彻底融会贯通,再来把它完全修好。这样,你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当初买的钱是陈潇掏的,他直接给了童诺诺,也没有说过那一千二百灵珠的事情。陈潇对自己人一贯大方,他是当成送给童诺诺了。童诺诺却一直把陈潇当成伏龙骨的所有人。这会儿见陈潇要筹备创建门派的东西,这可以作为镇守防御的终极机关,童诺诺就打算先还给他。 陈潇感到很意外,没想到当初无心插柳之下,给自己捞回了这么一个大的便宜。 伏龙骨的安置使用很简单,童诺诺帮陈潇找了个地方放下。打开机关,从伏龙骨中心的位置向着上方投射出灵气组成的线条,编织成一张能够笼罩住整个小山谷。这些线条嗡嗡作响,逐渐变淡然后消失。 童诺诺拍了拍手上蹭到了泥土,对陈潇说:“条件简陋,暂时这样露天放着就行。等到以后,最好能专门修建一个建筑来安放,比如说高塔之类的。” 陈潇问童诺诺:“这伏龙骨能防范外界的攻击,要是有人在防御内偷袭怎么办?” 童诺诺苦笑了一下:“这机关主要防御的就是外敌进犯,要是在门内打斗,伏龙骨就没有办法了。” 陈潇点了点头,看来这伏龙骨跟前生导弹防御系统一样,也受到防御半径的制约。 安置好了伏龙骨,山谷就再没有什么安全隐患。陈潇并不打算跟杜荣见上一面再走,怕自己已然筑基的事情刺激到他,导致本来就不顺利的闭关再出现什么意外。 四人来到知世堂发布雇佣任务。陈潇登记了没有多久,韩元之就闻讯过来见他。 韩元之是特意吩咐手下的人,留意陈潇的消息。就是为了能当面告诉他,他的妻子迟亦岚顺利生了一个儿子。孩子白白胖胖,相当健康。继承人的诞生,让韩家上下充满了欢喜。 韩元之邀请陈潇几个去家里做客,如今他们仍然住在常家村。那里如今越发的繁华,俨然已经发展成了大镇。 陈潇婉言谢绝了,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太椹天境,跑一趟来回太远。韩元之没有勉强,他问过陈潇来知世堂的目的之后,立刻为他安排了一个可靠的高阶修士。 “对了,正好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童道友。”韩元之从怀中的储物袋当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一旁的童诺诺。 童诺诺惊愕的说:“给我?是什么东西?” 韩元之表情沉重的说:“是童道友之前遇害的队友武青的遗物。去年冬天清理残存物品时发现的,我觉得这个东西有几分特殊,经过调查确认是钟家的手下从武青身上得来。” 童诺诺闻言赶忙打开一看,里边躺着一张带着斑驳血迹的纸符。站在一旁的陈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用好不容易从童诺诺手里要来的矿心精华调配成绘料画的那张加强版引灵符。 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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