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女,惊世毒后》 1.1棺中之女 南晟三十四年,百姓安泰,国家昌盛。 深夜,百姓早已安睡,京中亦是一片安宁。 而此刻,京城街道内,一队人马快速朝京中深处赶去,哒哒的马蹄声在这夜色中格外清晰。人马中央,只见三匹骏马紧紧拉着一辆长达十米的平车,而车上,赫然躺着一个足有八尺的石棺。 人形的石棺皆用泥土合成,可是奇怪的是,那泥土皆是红色,仿佛是用血液染成。 这队人马在街道中冲过,进入那巍峨壮丽的皇宫境内,宫门大开,队伍快速驶进,瞬间淹没在那黑夜之中。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个一身明黄衣衫的男子坐在首位,衣衫上那栩栩如生的盘龙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长发冠起,眉眼如炬。下首的坐椅上,一个一身紫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鬓角斑白,胡须微挑。 只是他们的目光却皆是直直的看着那被摆在地上的八尺石棺,眸中皆是震惊。 坐在首位身穿龙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只是那眸中的震惊和颤抖的双手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竟然……竟然是真的! 这一个月以来,他日日梦见这石棺,日日有人在他的梦中哭泣,他日日在夜间惊醒……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个石棺。 可是下一刻,一个轻微的碎裂声在这屋内响起,只见那原本完好无损的石棺上有一道裂缝缓缓蔓延,一盏茶的功夫便将整个石棺覆盖。 ‘啪‘ 坚硬的石棺此刻开始掉落,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落地声,那石棺的一半全部掉落在地上,而那石棺中央,一个一身鲜红衣衫的女子躺在那里,如画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雪白的肌肤……都仿佛是睡着了一般。那及膝的乌发调皮的缠上她的手腕,仿佛这长发便是将她禁锢在棺中的锁链。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言,甚至无人敢大声呼吸。 可是下一刻,那原本坐在首位的男子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女子走来。那空洞的眼眸、僵硬的身体,如同一个傀儡般。 而那中年男子亦眼眸空洞,只是却毫无动作。 男子僵硬的蹲到那女子身侧,缓缓的伸出手去,指尖摸上那女子的脸颊。那冰冷的触觉瞬间刺入心底,即便在这闷热的夏季,却依旧觉得冰冷入骨。 男子骤然惊醒,快速收回手,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不敢置信。 他刚刚明明坐在椅子上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他竟然在这里? 不得不说,他竟然害怕了…… 他怔怔的看着那女子,不敢再靠近一步。只是下一刻,那原本仿若熟睡的女子眉头微蹙,卷翘的睫毛亦轻轻颤动,那女子竟缓缓的睁开眼眸,乌黑的眼眸茫然的打量四周,随后……四目相对。 “你……是谁?”女子轻声开口,声音细软。 男子却呆愣在那里,嘴唇微动,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许久,才仿佛找到了声音般,哑声道:“……你,又是谁?” 本以为她会再次开口,可是不料,那女子竟困倦的揉了揉眼眸,随后又幽幽的睡了过去。 男子由于害怕而紧张的身子瞬间放松,这时才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而那中年男子亦已经清醒,震惊的看着那女子许久,随即掐指算了算,紧接着也不顾君臣身份,快速跑到那御书房外,紧紧的盯着夜空,口中喃喃:“帝王星……有煞星逼近,煞星出世……必有祸事啊!”喃喃许久,这才快速跑到那男子身侧跪倒在地,高呼:“皇上,煞星出世啊!” 那男子骤然扭头,看着那跪在脚边的中年男子:“煞星?” “回皇上,正是!煞星出世,必有祸端,如今煞星刚刚出世,还望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南晟江山,将这煞星即刻处死!” 话落,男子却微微蹙眉,薄唇紧抿,没有回答。只是再次看上那女子的面容,他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他不忍……不忍将她处死。 2.2森林深处 天空泛着白肚,勤快的人们早已起床去干活了。而这时,一辆朱红色的马车从宫门缓缓驶出,快速朝着城中驶去。 路过繁华的街市,人烟稀少的小巷,直到天已大亮,马车走到那京城三十里外的山道,这才缓缓停下。车夫下车,从车内拖出一个鲜红衣衫的女子丢到路边,这才架车离开。 而那被丢到路边的女子许是因为动作的原因,缓缓苏醒过来,身上的红衣已被泥土粘脏,及膝的长发亦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女子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困惑的打量了许久,直到那太阳都高高挂在头上,灼热的阳光将人晒的汗流浃背,她这才缓缓起身,顺着山道走远。 她不知道她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叫尤九,其余的什么都记不得。 盲目的走了许久,赤着的双脚走在被太阳晒的发烫的泥地上,竟毫无感觉,那灰扑扑的双脚显得格外狼狈。 从白天走到黄昏,她已经累了,直到看到一个破旧的寺庙,这才朝寺庙走去。 寺庙极其破旧,就连那寺名都看不清楚了,而那原本棕褐色的大门如今已经变成了灰褐色,轻轻一碰仿佛都会碎裂。 尤九缓缓的推开门,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那门发出‘吱嘎‘一声,尤九瞬间收手,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等了许久,才又缓缓的伸出手将门推开。而这一次,从寺庙中瞬间飞出数只蝙蝠,顷刻间便没了踪影。尤九却被吓坏了,蝙蝠飞出的瞬间立刻蹲到地上,紧紧抱头。 耳边没有一丝声音,就连风声都是温柔的,尤九这才小心翼翼的从缝隙中看了看,没有看见蝙蝠才松了一口气般的缓缓起身,走进寺庙。 庙中灰尘大的厉害,可是尤九却毫无感觉般直径走到角落坐下,身子靠在墙壁上睡去。她走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 夕阳西下,月亮已经升起,清冷的月光也替这闷热的夏季带来一丝清凉。京城内百姓安睡,城外森林中不时响起几声狼的呜咽,随即又悄无声息。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骤然响起阵阵笛声,笛声婉转,顷刻间又转而尖细,如同一只濒死的鸟儿。而月光下,无数魂魄从地底飘出,无数青白骨架从地底钻出,僵硬的朝着那森林深处走去。 就在那无数生灵身后,只见一个一身红衣,长发及膝的女子亦僵硬的跟随。 踏过泥泞的山路,淌过清凉的溪水,踩过无数树枝小草……直到走到那森林深处,走到那一身蓝衣的男子身前。 笛声骤停,无数生灵再次埋入地底,唯独尤九骤然清醒。 “千年的傀儡,且肉身完整,实在是难得啊。” 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就在尤九身前的不远处,一个一身深蓝色锦袍的男子半躺在那铺着雪白皮毛的软塌上,乌发如瀑披散,长眉若柳,眉眼如星,眉间的一颗红痣却衬的他仿若妖神一般。而那深蓝色的锦袍上皆用黑色丝线绣着象征死亡的黑玫瑰。 而他的身侧,一个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的鸩鸟傲然站立在那里。 3.三千年之前 尤九蹙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而面前那奇怪的人更是让她不喜。听着他的话,更是让她不明所以。沉寂片刻,尤九竟转身奔跑离去,仿佛身后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样。 那男子不怒反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薄唇轻启:“傲司,想要多一个小伙伴吗?” “哼,不想。”声音尖细,如同鹦鹉学舌般,这个声音赫然是那鸩鸟的声音。 男子缓缓扭头看了它一眼,只见那被唤做傲司的鸩鸟不满的仰着小脑袋,一副坚决的模样。男子笑意更大了,只道:“我想就行。” 而另一边,跑去森林的尤九早已害怕的站在原地,手里紧张的握着一个树干,警惕的看着眼前距离她不足三米的毒蛇,只要它快速扑过来,她定是逃不过去。 四目相对,那毒蛇不停地吐着性子,滋滋的声音仿佛是极其兴奋。 紧紧的盯着许久,尤九感觉身子都僵硬的难受起来,身子下意识的一动,只是瞬间,那毒蛇便骤然扑了过来,狠狠的咬上尤九的小腿。 可是下一刻,毒蛇的身体瞬间僵硬,紧接着便如同木棍般倒在一侧。 原本握在手中的树干缓缓掉落,尤九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什么都看不清楚,朦胧间只见一个一身深蓝色锦袍的男子缓步朝她走来,眉间的那颗红痣却在此刻越发清晰,耳边他的声音响起,只道:“小家伙,真是笨呢。” 山峦起伏,树木葱郁,冥山上,精致的亭台楼阁静立其中。 祭司府内,十几个丫鬟围在一起蹲在地上,不时的传出声声争吵。 “肯定是祭司大人救了她,把她带回来的。” “肯定是那个女人装昏迷想让祭司大人将她抱回来。” “那个女人心机很深。” “啊……我的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 而这声声争吵却丝毫没有传入院里屋内,屋内尤九一身鲜红衣衫已被褪去,换上了一件乳白色的里衣,长发亦已被梳洗干净,此刻正躺在床上昏睡。 而屋内座椅上,那一身蓝衣的男子坐在那里,看着躺在那里的尤九,暗暗沉思。 他自然看得出她是一个傀儡,千年傀儡,且肉身不腐,只因一缕执念作怪。若是可以让她臣服于他,那自然是好。 可是,若是要这般,就必须要让她想起千年以前的事情,让她将那股执念消除,然后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生生世世的臣服于他。 思及此,他嘴角不禁微扬,看着那依旧昏睡的尤九,伸手在空中一抬,只见那尤九仿若被人抓起一般缓缓坐起。 那原本坐在屋内座椅上的男子此刻已走到了床边,张手成爪抓在尤九头顶,暗暗发力。 许久,只见他眉心微蹙,额上已有了一层薄汗,那成爪的指节此刻都泛着青白。尤九亦痛苦的低声喃喃,却是一滴汗都没有,可是那泛白的嘴唇已将她的痛苦全部透露。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那男子这才缓缓收手,额上汗如雨下,就连那施术的手却都在颤抖,许久才缓缓恢复平静。 他无法让她一次就想起来全部,唯有日日如此,只需七日想必她就会恢复记忆。 这祭司府内谁都知他们的祭司大人救了一个女子,且日日前去陪伴。可是让他们不满的是,已经足足七日了,那女子竟未出来一步,并且府内竟无人见过那女子的真容。 而就在第七日,那女子屋中骤然传来一声痛呼,声音尖细,仿佛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4.4生生世世 府中众人虽说疑惑,却也不敢前去打探,唯有眼睛不时的关注着那屋子,想要看出些门道来。 他们在外面疑心重重,屋内,尤九却痛苦的蜷缩在床上,双手捂头,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九儿,我定不会让你受苦。” “娘子,我们有儿子了?” “娘子,这是我为你买来的梨花酥,快些尝尝。” “娘子,娘子……” …… 那声声呼喊,句句柔情,丝丝宠溺,此刻竟全部都在脑海中响起,那清秀的模样,灿烂的笑靥,温柔的神情此刻亦是全部想起。 夫君,她的夫君…… 可是下一刻,脑海中又瞬间浮现出夫君一身鲜血躺在自己身前场景,那满身刺目的鲜血……那让她心痛的笑容,终究让她痛的仿佛快要窒息。 她的夫君……死了…… 早在千年前……就死了。 此刻,她蜷缩在那里,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喷涌而出,衣襟、被褥皆被泪水浸湿。 “想起来了?” 屋内骤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尤九的哭声戛然而止,原本还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此刻已快速坐起,脸上的泪水亦被快速擦去,警惕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男子:“你是谁!?” “我是救了你的人,也是帮你想起记忆的人,也是可以帮你的人。”男子挑眉,看着刚刚还在痛哭,现在已面容冷漠的尤九,轻声开口。 “谢谢,我不需要帮助。”尤九冷声拒绝,她靠自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无需他的帮助。 屋内一时无言,直到尤九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屋内男子这才又再次开口:"你想报复谁,千年之前发生过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尤九走路的脚步一顿,冷笑一声回眸看着那坐在座椅上的男子,冷声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若有事需要相帮,我尤九义不容辞。" 而那男子嘴角却缓缓勾起,看着那尤九,起身朝她走去,脚步异常缓慢,眼眸却直直的看着那尤九,直到走到那尤九身前,看着那倔强冰冷的双眸突然想起那日相见,她惊恐害怕的模样,和如今这冰冷的模样比起来,那时候可真是讨喜。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服从我如何?生生世世服从!"男子轻声开口,那说出的话虽说带着笑意,可是那认真的眸子着实让尤九压抑起来。 "不可能。"尤九快速拒绝,这是最后一世,若是能够完成那个人所说的事情,她就可以和夫君生生世世在一起,怎么可能会甘愿服从于他! 而拒绝的后果就是那男子怒气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尤九也乐得自在,在这期间也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计划,也趁此打听一下消息。 最后才知,这里是边疆,且那蓝衣男子巫年是这边疆的祭司大人,可是她却是从远在千里外的南晟前来。尤九却清楚的记得,那日她醒来时见到的男子,她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可是依旧记得那男子一身龙袍,那个人就是南晟的皇帝吧,而她要做的就是回去找到他。 5.5忘恩负义 有了这个想法,尤九着实在这里待不下去。收拾好自己的妆容,紧接着便朝门外走去,走之前也不忘了对屋内丫鬟道:"我先走了,若是巫年问起,只说我有要事就好。" 脚步一步不停,而那丫鬟却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间就走了?这让她们如何对祭司大人交代?想到那日祭司大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却回过头来让她们好生照顾她,如今她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看着尤九瞬间便消失在这个院子内,那几个丫鬟这才慌了神般快速跑到那巫年的院子前去禀报。 "大人,那位姑娘她走了,说是有要事。"丫鬟轻声禀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巫年的神情,只见巫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下一刻便咬牙切齿道:"……忘恩负义的小家伙!" 那丫鬟只觉得身侧一阵强风刮过,再抬眸一看,这屋内哪里还有巫年的影子。 尤九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前去南晟,原本走的极快的脚步此刻已变得缓慢。 "小家伙,可是要忘恩负义吗?" 空中,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想起,且那语气中丝丝怒气也足以说出巫年的恼怒。尤九走路的脚步一顿,蹙眉,回头看着飘在空中一身蓝衣的男子,只道:"我不曾忘恩负义,我有要事要走。" "小家伙,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若是你走了,我找不到你,你该怎么报答?"巫年怒极反笑,俯身飞下。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就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只不过他的温热如春而她却冰冷如冬。 尤九抿唇不言,直直的看着他许久,这才又开口道:"那你想如何?" 巫年却唇角勾起,刚刚还漂浮在空中的身体这才落到地面,淡淡道:"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直到你报答我了之后我再走。" 尤九挑眉,一起就一起,反正她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去南晟,让他带路也好。 自尤九同意了他的随行,巫年自然日日乐的欢快,时不时的捕个野兔野鸡什么的给尤九烤了吃了,再不然就是带着尤九一路看看风景什么的。可是尤九却始终是淡淡的,看的巫年心里一阵凉意,也不在这么欢快了,安安分分的陪着她赶路。 这边疆在这大陆的最西边,而那南晟在这大陆的南边,足足有千里之隔。 若是步行,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 直到一个月后,尤九看着那南晟的城门,眸中的兴奋越发清晰,嘴角亦缓缓勾起,心情愉悦。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苦恼,他是皇帝,自然会在宫中,可是宫内戒备森严,她该如何进去?她在那里纠结,巫年却毫不在意,跟在她的身后慢悠悠的打量着周围的小摊。 直到尤九缓步朝他走来,淡淡道一句:"我们去客栈。"这才巴巴的跟着尤九朝着一旁的客栈走去。 进入客栈,那小二随即走过来招呼着,看着这一男一女且皆是俊美,身上的气质亦是高贵,脸上的笑意越发谄媚。 6.6魂不守舍 "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宿啊?" "住宿,两间"尤九冷冷开口,可是那细软的声音着实让人冷不起来。 "好嘞,客官楼上请。" 随着小二进入房间,尤九这才又唤住那小二问道:"小哥,你可见过这南晟的皇帝?" 那小二回眸看着尤九,得意的笑了笑:"每年皇上都会前去城外的尘安庙祭祀,我侥幸见过一次。" 尤九听罢,意外挑眉,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此刻也带上一起笑容,看着那小二又问道:"哦?是吗?那皇上什么时候会去啊?我也想见见呢。" 那小二看见尤九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迷惑,讨好道:"姑娘来的巧,还有个七八日皇上就会去了,到时候路过这街道,姑娘也可以下去看看,或许也能看见呢。" 听罢,尤九这才笑着道:"是吗?知道了,那谢谢小哥了。" 看着那小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离开,尤九的笑容这才缓缓收起。而那一直站在屋内的巫年却不满了,这一路走来也没见她对他笑过,现在倒是对着一个小二笑的跟朵花似得。 心里越想越气,随即快速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啪的关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似得。 而尤九看着怒气离去的巫年,再看看被他大力关住的门,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七日后,天气依旧闷热的厉害,就连那偶尔吹过的风都带着暖意,让人不免觉得烦闷。只是今日本就燥热的天气由于街道上站满了人而更加炎热。百姓们一早就来到这里等候,只希望可以一睹那皇帝的尊容。 就在这些人群中,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这里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就连那及膝的乌发都极其漂亮。而她的身侧,一个一身蓝衣的男子懒懒的跟在身后,长发只用一根丝带懒懒束起,面容俊美,如画般的面容上眉心的一颗红痣在此刻极其清晰。 尤九静静地站在远离百姓的位置,对于那些百姓们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毫无反应。 就在尤九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只听见人群东边渐渐传来阵阵嘈杂声,百姓们的欢呼在此刻格外兴奋,而原本还安分的人群此刻亦开始活跃起来,原本站在后面的百姓们此刻也纷纷朝着前方涌去,仿佛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而尤九却是嘴角勾起,看着那缓缓行驶过来的棕色马车,轻声对着那巫年道:"以后有事的话就去宫里找我。"一句话,自信的仿佛她已经成功了似的。 巫年却嘴角上扬,直直看着尤九快速朝着人群中挤去,即便在那人群中,那一身红衣还是那般的惹人注目。 而尤九挤入这人群中后,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眼眸轻转下一刻便已经被人从人群中‘推倒‘在那过道中央。 道路两旁的百姓瞬间愣了,而那距离不足五米的马车亦已经快速停下。由于太过突然,那马匹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停止而高高扬起,随后才缓缓落到地面。而那马车后跟随的数百名侍卫此刻亦快速跑上前来,皆是手拿长剑,一脸警惕的看着那倒在路中央的尤九。 7.7再次相遇 尤九却仿若吓坏了般,被红衣包裹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绝美的面容上此刻都堪堪落下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已。可是那些侍卫却丝毫看不出心软,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直到那马车内传来一声男子的温和问候:“出什么事了?” 那坐在马车外的马夫这才恭敬回答:“回皇上,有一个女子挡住了路。” 紧接着,只见那原本毫无动静的马车,暗红色的车帘缓缓被掀开。明黄色的龙袍上长龙盘卧,鲜红宝石镶嵌而成的龙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眉眼如炬,面容俊美。 众人皆叹,他们的天子竟这般俊美。 而此刻,他们的天子正缓步朝那尤九走去,表面毫无表情,可是那衣袖下紧紧攥住的拳头足矣说明他内心的激动。 是她吗? 那个从石棺中出来的女子。 刚刚从众位侍卫之间的缝隙中他只隐隐约约看见一点,他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所以他走下车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原本紧紧围在尤九周围的侍卫此刻也渐渐让出一条路来,只是那长剑依旧直直的指着那尤九,好像是生怕她会突然发疯一般。 尤九自然看见他朝自己走来,而那一身龙袍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尤九心中大喜,嘴角都在偷偷勾起,而下一刻她已经瑟缩着朝身后退去,紧紧抱着身体,泪水也在此刻涌出,可是她却是紧紧咬着下唇,即便如此,那哭泣声还是从那齿间溢出。 尤九自然感觉得到身后就是那长剑,此刻甚至那长剑都已经刺穿衣服紧紧挨着她的后背,可是她毫不在乎。 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的天子此刻竟缓缓蹲下身子,将那缩成一团‘害怕不已‘的女子紧紧搂入怀中,口中喃喃道:“别怕,是我。” 被搂在怀中的尤九身子却猛然一颤,那刀刃终于在此刻刺穿她的皮肤,鲜血瞬间流出,却又瞬间凝固。 “……疼。” 尤九可怜兮兮的开口,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抱着他的男子瞬间松开她的身体,急切问道:“哪里疼?可是哪里受伤了?” 尤九却紧紧咬着下唇,下一刻人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而她后背的刀口赫然映入那男子的眼中。 更让人吃惊的是,下一刻,他们的天子竟直接将那女子抱起进入马车,只留下一句:“回宫。”那语气中的焦急任谁都听的一清二楚。 百姓们纷纷开始讨论,他们的皇帝后宫美人极少,且不贪恋美色,怎得今日竟会这般? 可是亦有人表示,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女子长得绝美,即便是不贪恋美色也经不住诱惑。 亦有人开始暗暗打量那一直站在一旁的巫年,仿佛是在可怜他,可怜他的女人竟被皇上带走,可怜他竟不敢上前。 而此刻,那站在那里的巫年却是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傲然身影,那深蓝色的锦袍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就连那锦袍上的黑玫瑰此刻都仿若要一一绽放一般。 小家伙…… 8.8不想伤她 皇宫境内,一辆棕色马车快速朝那高达十米的宫门驶入,马车后,数百名侍卫手持长剑,快速奔跑,保护着那棕色马车之内的人。 宫门侍卫看见如此情景心中不禁大惊,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快速将宫门打开。看着那列队伍快速跑进宫内,这才缓缓将宫门关闭。只是心里却暗暗疑惑。 今日不是皇上前去尘安庙祭祀的日子吗?怎得刚出去就回来了?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此刻,即便心里好奇的要死,也要忍住,守卫宫廷。只能等晚上休息的时日才可以去宫内打听打听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而宫内,那棕色马车快速跑到一座宫殿前,宫殿巍峨,那牌匾上‘翎央宫‘三个金字在此刻众人的焦急中也显得黯淡无光。 男子快速抱着尤九跑进宫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榻之上,这才命人去寻太医。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尤九,男子轻轻坐到床边,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着她娇小的手放在手心那般小,心中不禁更加心疼。 他明明让人将她送出京城,怎得如今又再次回来了? 那日,钦天监说她是煞星,请求他即刻将她处死,可是他却不顾钦天监的请求毅然将她送出宫去。 他不愿伤她,也不想伤她…… 怔然间,那太医已经赶来,还未请安便被他喝止。 看着那太医快速为她包扎,为她把脉,紧接着,只见那太医震惊的看着那尤九,随后仿佛是害怕般快速收回手,跪到他的脚边,颤抖道:“皇上,这位……这位姑娘……”支支吾吾的话语让他不免蹙眉,却还是摆摆手让众人退下,这才怒道:“说!” “回皇上,这位姑娘……没有脉搏,且体温冰凉,只怕……”那太医颤抖开口,身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生怕会由此迁怒于他。 可是等了许久,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句:“……今日的事情朕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若是他人知晓,王太医还是以死谢罪比较好。明白吗?” 那伏在地上的王太医身子猛然一颤,随即身子更加低下,惶恐道:“是。” “退下吧。” 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从石棺中出来,怎会是正常女子,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和正常女子一样活着,可是……即便如此,即便那钦天监说她是煞星,他还是想要将她留下。 屋内一片寂静,尽管屋内放着冰块,他却依旧觉得闷热,只是手心那娇小的小手却依旧冰凉入骨。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随后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不满的皱眉,仿佛是对有人打扰极其不满,只道:“不见。” 他本就不喜欢后宫的那些女人。 门外再也没人说话,而他在屋内却是一直盯着那尤九,仿佛是要将她的面容刻在心里。 本以为她会昏睡许久,可是不料,只一个时辰她便醒了,看着她迷茫的眼神,他竟有些无措。 “醒了?身上哪里还疼吗?” 那无措的表现看在尤九的眼中却是格外可笑,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又怎会感觉到疼? 可是即便如此,尤九却还是撇了撇嘴巴,委屈道:“后背疼……” “后背疼?你且先忍几日,等那伤口结痂了就不疼了,好不好?”男子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安慰,好像是哄孩子一般,看的尤九不禁笑了起来,只是那眼眸中却丝毫笑意都没有。 9.9挽留君心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尤氏温柔贤淑,深得朕心。特封为轻挽贵妃,赐挽君阁,钦此。”尖细的声音在宫廷内回荡,整个后宫皆为震惊。 轻挽贵妃? 只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地位就让整个后宫羡慕。而那挽君阁更是让她们妒忌。 挽君阁? 是暗指她可挽留君心吗? 可是,即便众人皆为震惊,众位妃嫔皆为妒忌,却无人敢言,无人敢问,即便是那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 而此刻,阳光将整个挽君阁照射的暖洋洋的,殿内却带着丝丝凉意。挽君阁内,宫婢太监跪了一地,而首位上,尤九一身红衣傲然坐在那里,纤手正端着一盏茶轻轻抿着。 直到那宫婢太监跪的身子都僵硬的开始颤抖,尤九这才将杯子轻轻放到一边,轻声道:"都起来吧。"那声音细软如云,让人不禁心生喜爱。只是当那众位宫婢太监一一起来后,尤九这才再次开口,只是那语气中已带着丝丝冰冷:"本宫不管你们以前跟过什么样的主子,你们进了我这挽君阁的门,那便管好自己。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们有了什么心思,听见什么不该听的,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尤九的话在此时缓缓落下,眼眸淡淡瞟了他们一眼,只一眼,那刚刚起来的众人再次跪下,高呼:"奴才自当忠心耿耿。" 高呼的声音许久才渐渐散去,尤九这才勾唇笑道:"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尤九这才走到那铺着雪白皮毛的软塌上躺下,脑中思索着前几日巫年为她寻来的消息。 她知道那皇帝名为苏酌夏,且性格温和,处事风格却冷硬果断。而这宫中的皇后娘娘亦是脾气温和之人,和那苏酌夏如出一辙,只是处事的手段却不如苏酌夏那般果断。 接下来便是这宫中的曲昭仪曲华裳了,听闻,那曲华裳是三朝元老的孙女,所以格外任性,嚣张跋扈的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而尤九却只能笑笑,只怕会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了。 其余妃嫔却不足为惧,那些,也不过是这后宫之中的牺牲品而已。 尤九自然知晓那苏酌夏不是一个贪爱美色之人,如今她如此入宫,只怕后宫也不会太过平静吧。 而不出她所料的是后宫之人早已被这一消息震惊的措手不及,皆是怒气冲冲。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霓裳殿内的曲华裳。 表面上平静异常的霓裳殿,屋内却早已掀起了一场风波。 名贵字画,珍品瓷器,皆被丢了一地。那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不停响起,碎片飞溅,不时的将那跪了一地的宫女身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她们却丝毫不敢开口,伏在地上的身影更加低了,身子都由于害怕而微微颤抖。 许久,屋内恢复平静,那恼怒的曲华裳这才坐到那首位,原本姣好的面容也由于恼怒而变得扭曲,高高盘起的发丝在此刻亦有了些许的凌乱,可是她却无暇顾及这些,那放在桌上涂抹着粉色丹蔻的玉手紧紧抓着那桌边,紧到指节都泛着青白。 曲华裳暗暗咬牙,眼眸狠烈的看着那屋内的某处,仿佛尤九就站在那里一般,咬牙切齿道:"轻挽贵妃?什么轻挽贵妃!不过是一个贱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引皇上,真是该死!"整个霓裳殿都回荡着她的怒气,屋内的宫婢此刻更加害怕,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她将怒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10.10一番功夫 天色渐渐暗沉,太阳也早早落下,唯独那天边的彩霞为这天空增添了一抹色彩。 而此刻,挽君阁内,众位宫婢步履匆匆,只想将自己手中的活快速完成,只是那面容上皆洋溢着丝丝喜悦,让人觉得今日是要发生什么好事一般。 殿内,尤九一身暗红色宫装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宫婢正在她的脸上细细描画,最终在眉心点了一个红点方才结束整个妆容。 此刻,尤九本就倾城的容貌更加精致,大而有些狭长的杏眼眼尾微微勾起,薄唇被红色胭脂涂抹,一瞥一笑皆是魅惑。那眉心的红点在此刻将她的皮肤衬托的越发白皙,更为她增添了一丝风情。只是尤九看着这红点却微微蹙眉,只因她看见这红点便会想起那巫年。 那为她化妆的宫婢看见她蹙眉,随即惊恐的跪下,害怕道:“娘娘赎罪。” “何罪之有?”尤九不解。 “若是娘娘不喜这个妆容,奴婢这就为您重画。”宫婢伏在地上,轻声开口。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等皇上来了你们再进来服侍。”虽是如此说着,尤九却起身朝那软塌走去,再没有看那镜中的自己一眼。 屋内众人皆退,尤九这才坐到那软塌上有些疲倦的抬手抚额。 “哟?这是在模仿我吗?”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尤九骤然抬头,那一身浅蓝色锦袍的男子赫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居高临下的模样让尤九十分不喜,尤其是他那带着戏谑面容上的那颗红痣,此刻看在尤九眼中竟格外刺眼! “你怎么来了?”尤九蹙眉。 巫年这才缓步走到她的身侧坐下,懒懒的靠在那软塌上,悠闲自在道:“我自然是来看看你的成果,看来你过的不错嘛。” “既然看完了就赶紧离开,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我的这一番功夫就白费了。”尤九抬手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挑到耳后,口中却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 话落,巫年脸上的笑意却在此刻渐渐敛起,认真的看着尤九。四目相对,尤九越发不解。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只要你甘愿服从我。”巫年再次开口,严肃的表情让尤九心中烦闷起来,怒道:“我也说过,我不需要!” 巫年抿唇不言,看着尤九许久,终究是咬牙道:“希望如此!” 紧接着,尤九只觉得眼前一道蓝色身影闪过,巫年便已在这屋内消失了。屋内一片寂静,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唯有那敞开的窗户才足以证明他刚刚来过。 而下一刻,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 尤九这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敛起,含笑朝门口走去。 殿门缓缓开启,闷热的气息瞬间钻进屋内,侵袭着屋内那原本带着凉意的气息。 “皇上万安。”尤九盈身请安,嘴角都带着笑意。话落,她的手已被苏酌夏抓在手心,苏酌夏却顺势将她拉起,柔声道:“你身子不好,无需这般多礼。”说罢,拉着尤九坐到那软塌上。刚刚开启的门也在此刻关闭,将那股闷热再次隔绝在门外。 “身子可好些了?”苏酌夏轻声问道,握着尤九大手却是不停揉nie,尤九的体温本就冰凉,即便在这炎热的夏季依旧如此,此刻抓在手心只觉得格外舒服。 “回皇上,臣妾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刀口也已结痂了。”尤九轻声回答,这副柔顺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在巫年面前的强硬。 “那就好。”苏酌夏这才放心的笑了。 11.11无从知晓 夜已深沉,一轮弯月高高挂起,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柔和舒适。 挽君阁内,月光透过那门窗缝隙照进屋内,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光影,也将这昏暗的房间微微照亮。 淡淡的紫檀香在屋内弥漫,那雕刻着镂空的雕花玉床内,层层叠叠粉色的帷幔缓缓落下,将整个床榻全部掩藏。而就在那帷幔后,尤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已昏睡过去的苏酌夏,她的身上有着不属于她本身气味的罂粟花的浓香。 她不可能和他行周公之礼,唯有用这罂粟花的香味将他放倒,让他昏睡。而她……自然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静坐许久,尤九这才从衣襟中掏出一把匕首,只那精致的刀鞘就足以看出这把匕首的贵重。尤九握上那刀柄,匕首出鞘,即便在这黑暗中也仿佛带着冰冷的银光。 拿着匕首的手缓缓朝那苏酌夏的胸口移去,刀尖贴上他的衣襟,只需她微微用力,这把匕首便可要了他的命,而她……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而下一刻,尤九只觉得手中的匕首越来越重,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原本睁大的眼眸也在此刻涌出泪水,紧接着便顺着眼角落下,不消一会儿便流了满脸。 她明明不想哭…… 她明明不难过…… 可是,如今这泪水算什么?如今这心口的疼痛算什么? 她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砰‘ 终究,手中的匕首被她丢弃,从那层层帷幔中丢到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尤九收回手,下意识的退到床角,远离他。身子也紧紧蜷缩在一起,如同一个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一般,双手环膝,头埋在那臂弯中,泪水顷刻间便将那衣襟浸湿。 不得不承认,这次……她心软了。 她下不去手,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慌乱起来。这千年来,她并非是第一次这样做,可是却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泪水流了许久,终究还是停歇下来,两侧发丝皆被泪水沾湿,凌乱的贴在面颊上,黏腻的有些难受。尤九这才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快速朝床边移动。 下床,赤脚走到窗边,伸手将那窗子打开,看着外面一片黑暗,心情这才稍稍平复。 尤九呆楞的望着窗外,从黑暗到黎明,从那夜色朦胧到朝阳升起,尤九这才发觉,她竟在这窗边站了整整一夜。 "皇上,该上早朝了。"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尤九扭头看向那苏酌夏,却见他已睁开眼眸,仿佛是有些困惑的看着床顶,直到那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他这才缓缓起身。 而当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只微微蹙眉,道:"怎么不穿鞋子?就算现在天气炎热,也要免得受凉,快过来。" 可是,当尤九走到他的身边,当他双手攥住她冰冷的手,恍然发觉……她怎会感觉到凉? "没关系,皇上还是先去上早朝吧,臣妾服侍您梳洗。"尤九自是将他的僵硬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这才唤了宫婢进来为他梳洗。 12.12以下犯上 夏季的早晨,太阳还没有那么热烈,连风都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尤九一身鲜红宫装坐在那轿撵上,随着抬轿太监的走动而上下摇晃着。在这后宫之中,众位妃嫔每日都要前去给皇后请安,她亦是要去的,即便她很不喜欢。 况且,昨夜一夜未眠,此刻在这微微摇晃的轿撵上,尤九都感觉自己都快被困意吞噬了,半靠在那轿撵上,眼眸都微微眯起,仿佛下一刻便会熟睡过去。 就在此时,身后骤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家昭仪问了,前面的是哪位妃嫔?为何不行礼?”那宫婢傲慢的语气,简直是让人讨厌。 尤九原本微眯的眼眸缓缓睁开,不满的蹙眉,轻声道:“停。”轿撵缓慢停下,微微转动一下,尤九便看见了那跟在身后的那一列人。 不过是去请安而已,竟仿若将那整个宫殿的宫婢太监都带了出来,而那坐在轿撵上一身蓝色宫装的女子傲慢的仰着头,背脊坐的笔直,就连她那轿撵旁的宫婢都是一副傲慢样子,鼻孔都快朝上天了!恐怕……刚刚那一句便是出自她之口。 尤九带出来的人本就不多,不过是两个宫婢两个太监而已,竟被她人如此误会,真是让人不爽。不过此刻,那原本跟在轿撵旁的宫婢开口说话了:“放肆!这位是轻挽贵妃!”一句话,瞬间将那刚刚还一副傲慢模样的宫婢打压的慌了神,脸色都变得不好起来,紧张的看了看坐在轿撵上自己的主子,可是却见她的主子只是紧紧的盯着那轻挽贵妃,这才害怕的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婢不知是轻挽贵妃,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饶恕奴婢。” 尤九仿若没听见一般,只是含笑看着那一脸震惊的妃嫔身上,双方许久不言,终究还是尤九开口道:“莫非……这位便是曲昭仪?” 那傲慢的模样,还有那宫婢自称昭仪,自然让尤九知道此人是谁。只不过尤九却没想到,那曲华裳长得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温婉贤良,没想到骨子里竟这般狂妄。 心里不禁感叹,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胚子。 而那曲华裳原本只是震惊她的容颜,哪里会知道她的心思,看见尤九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不停打量的目光不禁让她有些不自在,听见她的问话,曲华裳这才道:“正是。” 话落,只见那尤九微微颔首,瞟了一眼站在轿撵旁,刚刚说话的宫婢,轻声问道:“在这宫里,若是有人以下犯上,目无尊法,怎么处置?” 那宫婢自然明白尤九的意思,强忍笑意,严肃道:“回娘娘,按照宫规,以下犯上,上者可对下者处以掌嘴二十下,或跪地一个时辰的惩罚。”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众人听见。 尤九了然的哦的一声,余光只见那曲华裳已恼羞成怒,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揪烂了。 “既如此,那便先张嘴二十,然后跪地一个时辰好了,正好此时天气凉爽,也省得晒着曲昭仪了。”尤九笑着开口,那无辜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一件开心的事情。可是那曲华裳却怒了,看着尤九此刻的嘴脸恨不得上前去将她的脸给撕了,怒极道:“尤九!你不过是一个勾引皇上的贱人!怎敢如此对本宫!” 13.13罪加一等 尤九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缓缓变得冰冷,即便嘴角还是带着笑容,却是冰冷至极。看着那怒气冲冲的曲华裳,尤九开口道:“即便本宫是勾心皇上又如何?本宫依旧是轻挽贵妃,而你……不过是一个昭仪,有什么资格在本宫这里放肆!以下犯上,直呼本宫名讳,罪加一等!”说罢,眼眸微瞟,看了一眼身后的太监,命令道:“曲昭仪以下犯上,目无王法,掌嘴一百,跪地两个时辰!立刻执行!” 话落,整个小巷寂静无声,无人敢动。 即便如今这轻挽贵妃深的皇上宠爱,可是那曲昭仪可是三朝元老的孙女,这可如何是好! 那曲华裳听见她如此说,原本有些恐慌,可是见那些太监无人敢动,这才咯咯的笑出声来,讽刺道:“轻挽贵妃?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竟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尤九脸色瞬间阴沉,怒极反笑,看着站在轿撵旁的那个宫婢,道:“你去,出了什么事,本宫顶着。” 那宫婢听见尤九如此说,这才大着胆子朝曲华裳那里走去。 “你敢!”曲华裳怒气对那宫婢吼着,那宫婢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朝她那里走去。 曲华裳如今坐在那轿撵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宫婢,脸色越发不好,更是要看看她如何能打她! “你们,把她放下来。”尤九轻声开口,看着那还抬着曲华裳轿撵的太监。太监面面相觑,迟疑许久,终究还是将轿撵放下。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曲华裳怒极。可是话音刚落,脸上骤然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面容偏到一侧,发丝都凌乱了,而那涂抹着浓浓脂粉的脸颊此刻已变得红肿起来。 曲华裳不敢置信的快速抬头看着那宫婢,还未开口,那宫婢又狠狠的连续打了几掌,直打得曲华裳脑子都懵了,尤九这才仿佛满意的道:“好了,看在曲昭仪是初犯,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宫婢停手回去,曲华裳这才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尤九!你个贱人!本宫定要前去找皇上评理!”曲华裳怒极,却更加委屈,自小到大,周围的人全部将她捧在手心,她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心里的委屈越发强烈,再看看尤九那幅无所谓的表情,心里着实被气的半死,可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愤愤盯着她,许久,才咬牙道:“回宫!” 轿撵抬起,那还跪在地上的宫婢这才匆匆起身跟着离去,却是小声问着那曲华裳:“娘娘,皇后娘娘那边?” “管她做甚!”曲华裳怒极,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怒气甩下这一句朝被抬着离去了。 尤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情甚好,勾唇道:“走吧。”众人这才又朝着那皇后宫中前去。 等到到了那皇后娘娘宫中,众位妃嫔早已到了,而那坐在首位一副雍容华贵的女子赫然就是皇后了。尤九快步走到那众人中间,盈身请安:“皇后万安,臣妾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那柔顺的模样,再加上那细软的声音,着实让人气不起来。 “妹妹说的哪里话,快快坐下。”皇后笑道,一副温和的模样,尤九起身坐到皇后的下首。 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14.14不过如此 其余妃嫔早在她请安时便全部起身行礼,等到尤九和皇后说了两句话,这才恍然看见她们还在行礼,不禁惊讶道:“呀!各位姐姐怎得都站着?”说罢,又好似忘了般抬手拍了拍额头,含笑道:“妹妹刚刚入宫,也不懂的这些规矩,姐姐们快快起身吧。” 那些妃嫔这才起身落座,表面上皆是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谁又知道心里面是怎么咒骂的。 这前来请安,也不过是说些话而已,也是无聊的很。尤九本就不喜欢,如今听着她们说话,她也是毫无兴致,唯有盈盈起身,微微屈膝道:“娘娘,臣妾还有点事,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原本说话的众位妃嫔这才停止,皆看着尤九。 “好,那你便先回去罢,你刚刚入宫,若是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本宫就好。”皇后娘娘始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看着尤九也是一派的友好。 “是,臣妾告退。” 直等到那尤九走后,众位妃嫔这才又一一退下,心里却各自打算起来。 尤九本以为苏酌夏这几日会日日前来,不想竟连他的身影都未看到,心里不禁有些焦急。若是他不来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直到命人前去打探,那宫婢说是因为这宫内的千雪夫人有喜,皇上日日陪伴,故而没有过来,尤九这才放下心来。随即让人送去一个上等的翡翠如意,以示恭喜。 尤九自是日日前去请安,可是却连那曲华裳和千雪夫人都未见过,不过想想也是,那曲华裳脸都红肿着,怎么可能会出来,而那千雪夫人如今有喜,身子娇贵,更是要小心对待了。 却不想,等到尤九再次前去请安时,这两位主竟皆坐在那里,着实是巧了。 “贵妃千岁。”众位妃嫔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请安,尤九看了一眼那站在一侧的曲华裳,看着她安安份份的起身请安,嘴角不禁勾起,缓缓落座,这才道:“起来吧。” 皇后还未出来,她们只能在这里静静等候。 尤九听着那些妃嫔纷纷恭喜那千雪夫人,这才转眸看向她。眉如黛,面如花,一身桃粉色宫装更是将她娇弱的样子全部展露,再加上如今她微微捂着小腹,眉眼含笑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她仿若是一个幸福的女子。 可是在这后宫之中,谁又会是真的幸福? “贵妃娘娘,臣妾也听说,您进宫时的情景,真是让人羡慕呢。只是,如今千雪妹妹都怀有身孕了,您……”尤九打量间,耳边曲华裳的声音缓缓响起,顿时,整个殿内缓缓安静下来,皆看着那相对而坐的尤九和曲华裳,眉宇间皆是看戏的模样。 尤九挑眉,目光转到那曲华裳身上,却见她嘴角上扬,眸中皆是得意。 谁人都知她这话是何意,不过是说她即便受宠入宫,却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尤九直直的看着那曲华裳,有些惋惜的微微摇头,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女子,怎得这般笨?若非她是三朝元老的后代,恐怕她早已死在这后宫之中了吧。 “曲昭仪这话是何意?”尤九含笑问道。 “即便你如今是贵妃又如何?在这后宫之中,没了皇上的宠爱,你也不过如此。”曲华裳本就在记恨前些日子那份侮辱,如今当着这众位妃嫔的面前,自然要好好的出出气。 15.15不曾心软 可是话落,曲华裳只见那尤九起身,缓步朝她这里走来,那缓慢的步伐,渐渐冷却的面容,还有那嘴角勾起的冷笑,无一不让曲华裳想起那日受辱时尤九也是这副模样。 身子禁不住后退,可是她如今坐在座椅上,又能退到哪里去?唯有笔直的挺着背脊,看着那尤九越来越近。 “曲华裳,你说……本宫该说你笨,还是该说你愚蠢?”尤九轻笑开口,看着曲华裳那副模样,终究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你!你个贱人!”曲华裳更加恼怒,脸颊都被气的通红,眼眸亦大大的瞪着她。 话音未落,曲华裳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其余妃嫔亦尖叫着,只因为……那尤九抬手攥住那曲华裳的脖颈,紧紧攥起,即便发出声音来,也只是断断续续的。 曲华裳只感觉脖子上那只手异常冰凉,仿佛是冰块一般,让她在这炎热的夏季都禁不住有些寒冷。可是那只手越来越紧,直到……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曲华裳下意识的抬手挥打,尤九却全然不在乎。眼睁睁的看着曲华裳脸色由白到红,由红到紫,最后是因为窒息而翻起的白眼,她的内心无比的激动。 原来,对于那些要杀的人来说,她……不曾心软,也不会心软。 其余妃嫔纷纷后退,看着尤九冷漠的面容,第一次觉得恐惧。可是谁都不敢上前阻止,更不敢相信那个温婉的轻挽贵妃如今会变成这等模样。 不过一刻钟,尤九终于缓缓松开掐着曲华裳脖颈的手,而那曲华裳在尤九松手的瞬间便缓缓滑落在地,那一身紫色宫装华丽而高贵,可是此刻,她倒在地上,哪里还有高贵可言,不过是一个可怜而愚蠢的女人而已。 “轻挽贵妃!你这是干什么?竟敢在宫中当众杀人!真是……放肆!”皇后姗姗来迟,看着这一副场景瞬间吓的叫了起来。紧接着又看着那已快退到门口的众位妃嫔,怒道:“还不快去传太医!” 其中一位妃嫔这才踉跄着推开门跑了出去,毫无仪表。 太医前来,快速行礼后,这才跪到那曲华裳的身侧,拉过她的手把脉,又将手放到她的颈部检查。一番检查过后,那太医这才跪向那皇后方向,道:“禀告娘娘,曲昭仪……曲昭仪已薨。” 屋内一片寂静,皇后一脸严肃的坐在首位,看着倒在那里的曲华裳,许久不言。其余妃嫔更加不敢靠近,纷纷站在远处看着。唯有那尤九,淡定的坐在一侧,甚至还端着一杯茶水轻抿。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尤九亦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起身上前请安。 “皇上万安。” 在那苏酌夏跨入殿门时,众人盈身请安,只是那苏酌夏却是直直的朝尤九走去,将她扶起,问道:“怎么了?可有哪里伤着了?” 尤九听见他的问话,却是痴痴的笑了,轻声道:“皇上,你现在应该去看看那曲昭仪了。” 16.16心尖之人 苏酌夏这才拉着尤九走到那曲华裳的身侧,看着曲华裳的尸体,苏酌夏不免蹙了蹙眉。 “皇上,轻挽贵妃当众杀害妃嫔,着实狠毒,应当交由慎刑司处置!”皇后娘娘怒声开口,那总是一脸温和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怒气。 尤九不语,神色如常。 苏酌夏沉寂许久,只淡淡道:“传旨下去,曲昭仪突发疾病,无故死亡,朕备感惋惜,以贵妃标准下葬。轻挽贵妃惊吓过度,禁足一月。” 众人大惊,突发疾病!?惊吓过度!? 皇上竟如此偏袒,着实让众人意外。 尤九亦微微一愣,看着站在身侧的苏酌夏,眼眸低垂,只是手指却是无意识的轻轻拽动衣袖。 “皇上,轻挽贵妃如此狠毒,怎可!!”皇后娘娘随即跪地,高声指责。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多言,若是让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你们最好保护好你们的脑袋!”苏酌夏转身开口,冰冷的话语在殿内响起,众人再也无人敢开口询问。 尤九被苏酌夏拉着回到挽君阁。本以为他会问她为何会杀曲华裳,可是直到那挽君阁,他依旧一言不发,最后,只道让她好生歇息,过段时日他再来看她。 而尤九却不知,在圣旨传下去的瞬间,那曲府内倾刻间乱了套,就连那一向身子硬朗的曲老爷子都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那曲府亦早已开口,华裳一向身体极好,怎会突发疾病,定是有人谋害,而他们曲府,必要严查! 可是那苏酌夏,又怎会让他们查得到? 这一场风波落下,宫内是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人讨论这件事情。 经过这件事情,后宫之人,谁人都知,那尤九……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是要小心伺候着。 深夜,就连那月亮都被乌云笼罩,一丝亮光都没有发出,唯有那偶尔露出的星星,才能为这夜空增添一抹亮色。 尤九一身红衣坐在那窗子上,双腿垂到窗外微微晃荡,发丝亦随着她的晃动而轻轻摇摆。 她怔怔的看着天空,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想起那苏酌夏今日维护她的情形。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夫君会毫无缘由的保护她,偏袒她。 嘴角缓缓上扬,泪水却顺着眼角滑入发丝。 她本不爱哭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竟如此爱哭,仿佛要将这千年未流的泪流个够。 “为什么哭?” 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询问,尤九下意识的抬手将泪水拭去,侧目看着漂浮在一旁的巫年,嘟嘴任性道:“……我想哭就哭。” 巫年却缓缓飘到她的身侧坐下,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尤九,不羁道:“莫非是想我想的?” 尤九无语的瞟了他一眼,不语。 并排而坐,肩并着肩,两人皆是无言。只是,一人看着远处,一人侧目看着她。 许久,尤九只觉得被他看的心里发麻,余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一脸笑容直直的望着她。许是看见了尤九的小动作,巫年猛然伸手搂住尤九的腰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轻声道:“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17.17仅此而已 尤九看着眼前的这座院落,挑眉。他竟然在这京城内也有了府邸? 这个院落并非在那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而是在离街中许远的地方,人烟稀少,甚至许久都未看到一个人经过。 尤九缓步跟随着巫年的脚步进入,看着院中精致的亭台楼阁,不免好奇的打量起来。 直到走到那正厅内,尤九这才收回目光,而站在这屋内的十几个少女亦在此时合声请安:“祭司大人。”巫年却是直直的走到那首位坐下,抬手撑住下巴,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那已坐到下首的尤九,轻声道:“你们都退下。” 屋内众人皆退,倾刻间便只有他们两人。 “想好了吗?是让我帮你,还是你坚持自己完成?”巫年轻声开口,再次提及这个话题。只是这一次,尤九却是极其平静。这段时日,苏酌夏再也没有来过,她并非没有着急,她要尽快得到,才可以尽快和丈夫相见。 “为什么帮我。”尤九反问,端起那放在一侧的茶水闻了闻,轻抿。 “我说过,我帮你,而你……要生生世世的服从我。”巫年勾唇。 “为什么是我?你的身边不乏高手。”尤九再次反问。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就必须。”巫年坚定开口,语气里的强硬任谁都听得出。 尤九却是放下手中的茶水,转目看向巫年,沉思片刻后,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她必须要加快速度,而他,也恰好可以帮她,仅此而已。 这一个字,瞬间让巫年脸上的笑意加深,却在下一刻,唤来了府内所有少女。尤九看着这屋内的二十几位少女,不明所以。 “在她们之中,挑两个你带走。” 话落,尤九便开始细细打量着这众多少女。皆是一身粉色衣衫,皆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仿佛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们两个。” 尤九抬手一指,直直的指向那站在一侧的两个粉衣少女。只是她们除却衣衫一样之外,就连那面容都长得一模一样。 而其她少女也在她选中之后一一退下。 “山傀,尔傀,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她,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禀报。”巫年轻声吩咐,紧接着又看向那尤九,道:“从今以后,她们就是你的影子。” 今夜,尤九并没有回宫,那个让她压抑的囚笼。 已是三更天了,尤九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轻点脚尖飞到那房顶之上,看着今夜被乌云笼罩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久,尤九耳廓轻动,眼眸微微一动,却是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下一刻,肩膀骤然一沉,纤细的腰身已被来人搂入怀中,耳边,那巫年的声音悄然响起:“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尤九微微蹙眉,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未将他推开,不假思索道:“都不喜欢。” “为什么?” “它们在我的眼睛里皆是黑白,我为何要喜?”尤九轻声开口。却在话落的瞬间便感觉到巫年身子猛然一僵。 “……所有东西?”巫年哑声询问,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世间所有的东西看在眼中皆是黑白那是怎样的可怕。 “是。”尤九自然感觉到他的变化,还是坚定的应了。自从千年前被封印到石棺中,她的世界就唯有黑白。即便她此刻穿着这鲜红衣衫又如何,她不知道也从未问过。 空气仿佛静止了般,再也无人开口说话。巫年埋首在她的脖颈,感觉到她身上透过衣衫传来的冰凉体温,在这闷热的夏季却是那般的刺骨。 18.18杖则二十 许是快要下雨了,今日的天气异常的燥热,仿佛下一刻就要着起火来。而就在这燥热的天气中,一抹蓝色身影快速从空中掠过,仿若要和这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而那中间夹杂的一抹红色身影却是格外清晰。 身影快速朝着那皇宫境内飞去,直略过那高大的宫门和严防把手的宫殿,到达挽君阁才勘堪落下。 “放下。” 尤九冷声开口,脸色极其不爽。来时她便想自己回来,不料竟被他偷袭,只能如此。 巫年随即将她放下,嘴角都泛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看着那神情不好的尤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句:“有事找我。”便轻点脚尖快速飞走了。 尤九不满的瞪了那快速飞走的身影一眼,这才缓步朝着那挽君阁走去。 踏入挽君阁,尤九看着这院中众位妃嫔和跪倒一地的宫婢,不由得脚步一顿。 “皇后娘娘,轻挽贵妃回来了!” 一片嘈杂声中,不知是何人高喊了一句,倾刻间寂静一片,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那尤九依旧是一身鲜红衣衫,缓步朝这院中走来,只是那嘴角若隐若现的一抹不屑笑容,暴露了她的心思。 “轻挽贵妃!你如今是禁足之身,竟敢私自出宫,真是大胆!”皇后娘娘大怒,看着那缓步走来的尤九便怒气高呼,眉宇间更是一股的正气凛然,仿佛尤九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尤九不言,这种时候,她不过是说多错多罢了,倒不如全部让她说了去,也省得浪费口舌。 故而,尤九只是缓步走到那众位妃嫔之间,看着那被众位妃嫔环绕的皇后娘娘,盈身道:“皇后娘娘万安。”说罢,也不顾那皇后娘娘的怒火,径自起身,一副淡然的模样。 皇后娘娘看着尤九如此,心中的怒火更盛,怒声道:“来人!轻挽贵妃漠视宫规,杖则二十,即刻行刑!” 尤九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抬眼看了看那天色,心中暗暗想道,那苏酌夏,只怕快下早朝了吧。 身子被拉扯到长椅之上,还不等尤九有所反应,那长杖便狠狠落到了身上,发出阵阵闷响。 而那些妃嫔却发现,被杖则的尤九竟一声不吭,就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心里不禁害怕起来,莫非是惊吓过度,再加上这杖则,已经死了吗? 可是她们谁都不曾想到,尤九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女子,哪里会感觉到痛? 而那不停落下的棍棒,只能让尤九感觉到棍棒次次落到皮肤上的触觉,哪里有丝毫的痛感。 思及此,尤九的嘴角不禁缓缓勾起。 而那些妃嫔却早已被吓得退缩到一旁。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声通报:“皇上驾到!”那施刑的太监这才慌忙停手,那众位妃嫔亦快速上前请安。 而那原本一声不吭的尤九却在此时发出阵阵啜泣,仿佛刚刚只是一直在压抑着,此刻才堪堪发出声音来。 一身朝服的苏酌夏踏入挽君阁,却是直直的朝着那躺到长椅上的尤九走去,哪里有功夫看那些请安的妃嫔。 19.19禁足之身 快步走到那尤九身侧,苏酌夏伸出手去,想要将尤九揽入怀中,许是怕他的动作让她更加疼痛,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下来,转而将她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这才看见,尤九那苍白的面容上满脸的泪痕,还有那被牙齿咬到出血的下唇,刺目的鲜血将嘴唇全部染红,鲜血淋漓。 “……朕没有保护好你。”苏酌夏轻声道。 那尤九亦在此刻可怜巴巴的道了一声:“阿酌,好疼……” 那一句阿酌,直叫的苏酌夏心下更软,心疼不已。只是此时却只能柔声安慰道:“九儿乖,待那太医来了便不疼了。”说罢,随即命人将尤九抬入那殿内,这焦急的模样着实让抬着尤九的太监更加的小心翼翼。 等到那尤九进了屋,苏酌夏这才冷眼看着那依旧站在那里行礼的众位妃嫔,怒气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没有朕的允许,你们竟敢擅自杖则贵妃!” 众位妃嫔吓的随即跪倒在地,深深埋首,那皇后娘娘这才颤声道:“皇上,轻挽贵妃是禁足之身,竟私自外出,臣妾……” “闭嘴!皇后,你是后宫之主,朕信任你,没想到竟出现这种事情。若是再有下一次,你这个后宫之主也是当到头了。”苏酌夏冷声道,看着那皇后瞬间白了的脸色,却是冷漠至极。 皇后不敢置信的缓缓抬头,震惊的看着那站在院中那一身朝服的男子——她的夫君。他脸上冰冷的神情,瞬间刺入她的心底。从心底穿出的寒意蔓延全身,而她却唯有再次伏下,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滴到地面,泪水瞬间被热气蒸发,唯有那若隐若现的痕迹留在那里。 “臣妾……明白。”皇后薄唇开启,许久,才哑声应下,声音哽咽。 苏酌夏却是时不时的看向那殿内,听见她的应答,这才焦急道:“从今日起,朕便解了九儿的禁足,你们都退下吧。” 妃嫔一一退下,即便心中诧异不已,却也不敢多言。 在这后宫之中,皇上的荣宠便是一生的荣耀和幸福。君心易得,却又难得。而那尤九却是得到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君心,只是……又能维持多久? 可是即便如此,她们也……心甘如怡。 待她们走后,苏酌夏便进入了殿内,太医早已前来,此刻,医女正为尤九敷药。看见苏酌夏进来,他们随即想要起身请安,被制止后,这才又跪到地上继续敷药。 尤九被挪到屋内不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许是因为流血太多的缘故,身子也疲倦起来,即便她是傀儡也有些承受不住。 苏酌夏缓步走到尤九身侧坐下,看着尤九苍白的面容,心中的疼痛更盛。 直直的看了许久,直到那太医轻声道:“皇上,贵妃娘娘的伤口已处理完毕,只需好好休养即可,切忌不要碰水。”苏酌夏这才摆摆手示意让她们退下。 屋内唯有他们两人,苏酌夏这才轻声道:“……对不起。”本以为将她禁足会保护她,不想竟因为禁足伤了她。 静静的坐在床边许久,天色已接近黄昏,苏酌夏这才缓步起身朝门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对那站在门口的宫婢吩咐道:“好生照顾贵妃,若是贵妃娘娘醒了,你们便到御书房通报。”待他走后,两名宫婢进入殿内,可是在殿门关闭之时,皆是缓缓滑落到地昏倒过去。 20.20只能如此 殿内还未点灯,些许的暗沉让整个大殿更加沉静,而此刻,尤九房内,骤然出现了一个蓝色身影,在那暗沉的光影中显现。 巫年缓步走到那屏风后,若是细看便可看出他脚步中悄悄的急促。 看着尤九仍在昏睡的面容,巫年却是嘴角微勾,轻声呢喃:“小家伙,你不是傀儡吗?怎么这么容易受伤。”说着,轻轻坐到那尤九的身侧,低头看着那尤九,发丝亦随着他的动作而顺着肩膀滑下,落到尤九的头上,和她的发丝合为一体。 巫年伸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全部理好,轻柔的动作仿佛是怕吵醒她一般。 发丝理好,巫年这才将手放到尤九身体受伤部位的上方,微微用力,便可见一层浅蓝色的光芒软软的落到尤九的伤口之上,紧接着便消失不见。 这不能使她的伤口复原,却可以使伤口加快愈合。他知道……他只能如此。 “看吧,只有我能保护你。”巫年勾唇喃喃。 外面的天已全部暗沉下来,唯有那天边的彩霞散发着光芒,屋内亦仿若染上了一层粉色。从窗户上透进的光亮直直的照到巫年的身上,而他此刻却是怔怔的看着那躺在身边的尤九。 他的手放在她的颊边,即便如此,从尤九身上出来的阵阵寒意依旧侵袭着巫年的身体。 而他却全然不在意,仿佛没有感觉般,丝毫未动。 “莫非你是看上这个女人了吗?”骤然,一声尖细僵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巫年的身子这才微微一动,看着那不知何时现在窗边的鸩鸟傲司,挑眉回击道:“你一个鸟懂看上是什么意思吗?而且还是一个毒鸟。” 傲司却是高傲的仰着那小脑袋,忽闪忽闪翅膀,不满怒道:“主人,你又忘了!还有两年我就成年了!” “那你就可以去追山傀了,到时候可千万别来烦我。”巫年调侃道,目光却是再次移到那尤九的脸上,嘴角微勾。 “啊!!不许说,不许说!”傲司骤然大喊起来,挥打着翅膀不停的转着圈,仿佛是想要将刚刚巫年说出的话全部吹散。只因为,它知道,那山傀如今就在尤九身旁守护着。 这次巫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那尤九轻声道:“傀儡就拿出点傀儡的样子来,一直受伤,作为你日后的主人我也是很丢人。” 说罢,缓慢起身,原本垂在尤九头顶的发丝亦随之抽离,再次柔顺的伏在巫年的身上。 巫年站在那窗口前,脚步轻点便从这屋内飞出,临走前还不忘了将那满屋乱转的傲司拽走,被揪着尾巴的傲司那可是极其不满,他高傲的影响啊!!尤其是山傀可能也会看见的! 可是,不顾它如何挣扎,巫年都紧紧的拽着它的尾巴,直到飞出那皇宫境内,这才松手将它放开。 待他走后不久,尤九这才缓缓醒来,看着黑暗的宫殿,不满道:“来人!” 门外这才匆匆进来一个宫婢,看着这黑暗的宫殿,请安后匆忙将殿内的蜡烛点燃。而那昏迷的几位宫婢赫然就躺在那里,吓得那宫婢一惊,却是急忙将那昏迷过去的几位宫婢叫醒。 “娘娘……娘娘赎罪。” 被叫醒的宫婢慌忙跪到地上请罪,脸色苍白。尤九却是微微蹙眉道:“无碍,起来吧。” 那几位宫婢这才缓缓起身。 21.21我失宠了 深夜,挽君阁内灯火通明,今夜的天气带着丝丝凉意,极其舒服。风从那大开的窗子徐徐吹进,将这屋内的粉色轻纱卷起,带上层层涟漪。 而此刻,那雕刻着镂空花纹的玉床上,尤九趴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吃着身前宫婢喂到嘴边的食物。 “皇上驾到!” 通报声高声传来,尤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喂她吃饭的宫婢快速将手中的饭食放到那地面上,紧接着整个人便伏到地面上。 门缓缓开启,苏酌夏一身明黄龙袍踏入殿内,屋内众人皆请安道:“皇上万安。” 唯有那趴在床边的尤九丝毫未动,只是在众人话落后,柔声道:“皇上,臣妾不能起身给皇上请安了,还望皇上赎罪。” “平身吧。”苏酌夏对着那殿内的宫婢冷声道,脚步却是缓缓朝尤九那里走去,更是顺手接过那宫婢刚刚端在手里撑着膳食的玉碗。“无碍,你身上有伤,自是要好生歇息。” 其余宫婢见皇上在此,自然纷纷退到门外,将整个宫殿留给他们两人。 苏酌夏神色如常,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便递到了尤九的嘴角。尤九却仿若受宠若惊般,慌忙道:“皇上,臣妾……” 还未等话落,便被苏酌夏快速打断道:“怎么?今日你还唤朕阿酌,这么快就忘了?” 尤九脸颊微红,仿佛是羞涩般,不好意思的开口:“臣妾……臣妾只是痛得太过厉害了,竟忘了尊卑,还望皇上不要怪罪臣妾才好。” “你在不喝,粥就全凉了。”苏酌夏并未接过她的话语,只是淡淡道了这么一个事实,那依旧拿着勺子的手都开始酸了起来。尤九这才张嘴将那粥吞下,紧接着又不好意思般舔了舔嘴唇。 “以后……私下里叫朕阿酌就好。”苏酌夏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着实让尤九吓了一跳。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最后才仿若高兴一般,嘴角微勾,轻声道:“是,阿酌……” 话落,苏酌夏的嘴角亦缓缓勾起,眸中皆是宠溺。 而今夜,苏酌夏并未离去,甚至美名其曰是为了看着她,不要让她碰到自己的伤口。而尤九自然是放心的,她真的一个伤患,他能拿她怎么样? 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别扭的很。 殿内灯光皆灭,整个殿内一片黑暗,唯有那殿中摆放的一个夜明珠散发着丝丝清冷的光亮。 玉床上,粉色帷幔层层落下,而里面,两人却皆是一动不动,中间仿佛隔了一条鸿沟,谁也没有越过一步。 沉寂许久,苏酌夏这才缓缓开口:“为什么杀曲昭仪?” 原本闭目的尤九,眼眸缓缓睁开,轻笑道:“臣妾以为皇上不会问了。” 苏酌夏并未立刻开口,只是微微侧目,用极淡的光亮看着那尤九。“朕只是想问问为什么。” “因为她说的话臣妾不喜欢。”尤九快速回答,一丝的愧疚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心安理得。 “什么话?” “她说……我失宠了。” 话音刚落,尤九便听见苏酌夏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看着那苏酌夏的笑容,尤九不满的蹙了蹙眉。 22.22仿若恋人 许是这话太过好笑,苏酌夏着实忍了许久,才又开口道:“你没有失宠。”宠爱的语气仿佛是哄孩子般,不过刚刚的尤九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个生气的孩子,尤其是她的理由,更是让他爱极了。 说着,身子微微一动,苏酌夏原本平躺的身子朝已朝着尤九侧了过去。眼眸直直的看着趴在那里动弹不得的尤九,嘴角上扬,眸中都泛着笑容。 尤九却不满的嘟了嘟嘴巴,扭头不再看他,闷闷道:“睡觉!” “嗯,睡吧。”苏酌夏轻声应道,抬手在尤九冰凉的发丝上揉了揉。 尤九今日本就睡了很长时间,如今哪里还睡得着。而且,她明明感觉不到疼,偏偏还因为苏酌夏在这里而丝毫都不能动,不免觉得憋屈。 趴在床上许久,尤九都开始有些困意了,闭上眼睛准备在此入睡,可是就在这时,腰间骤然被一只手臂搂住,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即便那个怀抱温暖如春,她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尤九的身体猛然一僵,却是更加不敢动了,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脸颊被一只大手抬起翻到他的面前,尤九甚至感觉到苏酌夏呼出的气息都近在咫尺。那只大手并未离去,而是抬手将尤九凌乱的发丝一一理到耳后,温柔的仿若尤九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敢用力一点。 许久,尤九这才感觉到她的额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尤九瞬间便知,那是他的嘴唇。 他……亲了她? 月光皎洁,而此刻,那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到屋内,却丝毫没有惊扰到帷幔内的两人。 额头相对,身体相贴,尤九的腰间都被苏酌夏揽住。仿若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可是,任谁都知,他们之间……又怎会有甜蜜可言。 —— ‘哗哗‘ 天还未亮,外面便已经下起雨来,漂泊大雨倾盆而下,仿佛是要将这段时日的闷热一扫而光。 尤九缓步走到那窗子前,看着外面的大雨,不满的蹙了蹙眉。她不喜欢下雨天,那冰凉的雨水落到身上,带来的只会是衣服粘腻的难受。 那随着下雨而带来的凉爽天气让人觉得舒适,尤九亦喜欢这种微风的触觉。 这段时日,她的身子还未好,苏酌夏亦是日日前来,而她亦是夜夜侍寝,只不过他们之间却并未有过逾越之举。 一连半月日日如此,即便是外界,也皆知,如今他们天子的宠妃是轻挽贵妃。 只是苦了那后宫佳丽,心中恼怒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驾到!” 门外再次传来一声通报,尤九这才快步朝那门口走去,看见那一身龙袍的苏酌夏踏进宫殿,这才柔声道:“皇上万安。” “朕不是说过了,你的身子还未好,无需行礼。”苏酌夏开口说道,缓步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拉起,朝着那软塌走去。 “臣妾身子已好多了。”尤九跟随着他的脚步开口。 直到坐到那软塌上,尤九这才道:“外面下着大雨,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日不会过来了。” “不过是下雨而已,抵挡不住朕要来的心。”苏酌夏宠溺道,看着尤九的目光都仿佛要将她溺出水来。尤九亦羞涩的垂下眼眸,仿若是不好意思了。片刻,这才恍若想起来什么一般,匆忙朝着门外唤道:“来人,快速备一碗姜汤来,这么大的雨,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无碍,朕也没有淋着,不用这么紧张。”苏酌夏轻笑,却是极其喜欢她这幅为他担忧的样子。 23.23又要禁足 姜汤端来,尤九接过那宫婢递来的玉碗,碗中那微微泛黄的姜汤此刻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格外暖和。 “皇上,快趁热将这喝了,也好暖一下身子。”尤九轻声开口,纤手已端着玉碗递到了苏酌夏的身前。说出的话却仿佛如今是冬天一般,着实让人不免想笑。 而苏酌夏看着尤九这般,却微微一笑,眸中皆是宠溺,轻声应道:“好。”话落,尤九手中的姜汤已到了苏酌夏的手中。 尤九看着苏酌夏将那姜汤一口一口的缓缓喝下,这才仿若高兴的笑了笑。 姜汤喝完,苏酌夏将那玉碗放到一旁,这才伸手拉上那尤九的纤手。掌心中的小手一如既往的冰凉,即便如此,苏酌夏却觉得舒服的很,攥着她的手也越发用力起来。 “九儿,你的身子还未好,这些日子还是好好在殿内休息为好,不要多加走动,朕每日都会前来看你。”苏酌夏轻声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的温和。只是尤九却未看见,苏酌夏低垂的眼眸却越发暗沉。 想起那些大臣的提议,想起那每日上书的奏折,想起那各国纷纷送来的信件……苏酌夏只觉得头痛不已!心里的不满更甚,攥着尤九的手也更加用力。 尤九虽说感觉不到痛楚,可是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力气。看着苏酌夏这副模样,尤九微微蹙眉,眼眸微眯,看了一眼那青筋暴露的手背,委屈的道了一声:“疼……” 这委屈的声音瞬间让苏酌夏回过神来,亦快速松开紧攥的双手。只是,那白皙的小手上已被抓出了一道道的痕迹,着实让他心疼起来。 “……对不起。”苏酌夏愧疚的开口。若是细想,便会发觉,自遇见这尤九,他道歉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 苏酌夏再次抓上那小手,只是这次却异常温柔,更是在那一道道的痕迹上轻轻揉搓,想要将那痕迹一一去掉。 可是尤九听过他说的那句话却是疑惑起来,思索许久,终究还是嘟嘴道:“莫非臣妾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有!”苏酌夏反驳道,看着那手上的痕迹慢慢消失后,这才又将那小手放到了自己的掌心。 “那皇上莫非是又要禁足臣妾吗?”尤九再次开口,语气格外的委屈,甚至带着丝丝的哽咽和害怕,仿佛又想起了上次禁足之时的事情。 “自然不会!”苏酌夏快速回答,抬眸看着面前这个委屈的尤九,眉头紧蹙。听见她的话,苏酌夏脑海中不受控制的便浮现出上次由于禁足尤九身上鲜血淋漓的模样,那苍白的小脸和那鲜血形成的对比格外刺目,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皇上为何会如此说?”尤九嘟嘴娇嗔,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一般。苏酌夏却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大手磨擦着她的发丝,叹了一声道:“朕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这丫头,怎得这般敏感。” 尤九被苏酌夏揽入怀中,身子瞬间一阵僵硬,耳中是他带着宠溺的话语,还有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许久,尤九这才开口道:“臣妾只是担心做错了事情。” “……不用担心,朕在。”苏酌夏轻声安慰,嘴角亦缓缓勾起。 —— 直到陪着苏酌夏用过午膳,他这才前去御书房处理事务。 而殿内,尤九却是懒懒的躺到那软塌上,面容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轻抿了一口水中的茶水,这才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宫婢一一退下,尤九这才低声唤道:“山傀、尔傀?” 而原本空荡的宫殿却在此刻突然出现两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上皆是冷漠。“尤姑娘。” “我想劳烦两位姑娘前去前朝打探一下消息,主要是关于我的消息,可否?”尤九柔声开口,那原本冷然的面容也带着了笑意。 那两位少女听罢,随即拱手道:“是。”话落,随即又再次消失。 24.24如期成亲 夜色朦胧,半月高挂,在那天空中越发明亮,散发着清冷的月光。 而此刻,挽君阁内,尤九一身里衣坐在那软塌之上,及膝的长发也未盘起,柔顺的披散在肩上,唯有那发丝调皮的带着微卷。 今夜苏酌夏并未来,听闻,是那千雪夫人说身子不适,所以他便前去陪了千雪夫人。毕竟……她的腹中可是他的骨肉。 此时此刻,殿内唯有她一人,殿内的灯火亦被宫婢熄灭了些,只留了几盏小灯和这屋内的夜明灯将这屋子微微照亮。尤九静静地看着那窗外,看着那黑暗的角落,默默发呆。 她的脑海中,却想起千年之前,她一身红衣,嫁给他的场景。 …… 千年之前,她只不过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家闺秀。 而他……却是一个穷酸的书生。 多么可笑的关系…… 那时,众人都知,将军府内的千金小姐尤九,刁蛮任性、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更是一个身怀武功的野蛮女。所以,直到她及笄之时都未有人上门求亲,即便她貌若天仙又如何,谁又想要一个这样的娘子…… 可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那无人问津的将军千金竟突然传出即将成亲,且是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顷刻间,整个城内都嘲笑不已。 而他们……如期成亲。 有一件事他们并不知道,这场婚姻……是她主动的。 成亲之日,她一身鲜红凤袍,而他亦一身鲜红礼服。 即便……他有些不愿。 …… 想到这里,一阵风吹过,只听耳边骤然响起一声少女的声音:“尤姑娘。” 尤九猛然回神,快速敛起自己的情绪,回眸看着那已现在殿内的两位少女,笑道:“可否打探出什么消息吗?” “尤姑娘,现在前朝皆因你而争吵不断。”一个少女抬起头来,那冷漠的面容上相较于另一位少女更加沉静。 “山傀姑娘这是何意?”尤九不解,因为她而争吵不断?这是为何? “如今江湖上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说是,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故而,各国纷纷派使臣送来书信,想要向尤姑娘和亲。”山傀继续开口,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娃娃。 尤九骤然蹙眉,听着山傀的话,怒道:“荒唐!如今我是南晟贵妃,他们怎可要我和亲!真是放肆!” 怪不得苏酌夏不让她出去,怪不得他会是那种神情……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为了得到这天下,谁又在乎这些。不过,还望尤姑娘不要在意,属下定会保护你。”另一位少女轻声开口,面容上虽说冷漠却不如山傀那般沉稳,隐约透着一些可爱。而她,自是那尔傀。 尤九这才微微收起脸上那股怒气,只是眸中却依旧冰冷,深吸一口气,这才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山傀、尔傀皆道。 “多谢两位打探来的消息,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尤九勾唇,看着那两人拱手离去,嘴角勾起的笑容这才缓缓收起,薄唇紧抿。 看来……她要加快速度了。 25.25有违常理 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 这句话无疑在江湖之中引得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众多江湖人士纷纷前往南晟,只为了那棺女,那惊人狂热的权力和地位! 不光如此,就连这南晟周边的蜀国皆派使者前来,送来书信,以求和亲。 即便那尤九如今是那南晟的贵妃! 朝堂之上,一派的庄严肃静,众位大臣垂首站立两侧,而那高人一等的龙椅之上,苏酌夏一身明黄龙袍坐在那里,脸上是平日里不常见到的冰冷。 “皇上,那轻挽贵妃本就是一个妖女,皇上将她纳为贵妃已有违常理,如今她竟然给南晟找来如此大祸,更是万万就不得了!还望皇上将那轻挽贵妃即刻送出宫去。” 大殿之上,一个一身暗红朝服的老年男子大声开口,语气激烈,就连那苍白的胡须都随着他的话语而颤动,那干枯的双手都由于激动而高扬。话落,随即跪倒在地,磕头,那重重的磕头声在这寂静的大殿回荡,也不免让苏酌夏烦闷不已。 “来人,将曲大人扶起来。”苏酌夏轻声开口。那现在一旁的太监这才快步走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磕头的曲老大人快速扶起。 只是,他的额头已磕出血来,鲜血顺着额头流下。 这曲老大人自是那曲华裳的爷爷。 当那曲老大人被扶起,又有一人走出,看着那苏酌夏,拱手道:“皇上,臣不同意曲大人的观点。如今江湖上皆传,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如今那棺女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南晟,自是上天的安排,也暗示着,南晟即将一主天下,我们又怎能将那棺女送走呢?” 可是话音刚落,那钦天监骤然走出,看了那说话之人一眼,跪倒在地,高呼:“皇上!还望皇上即刻将那煞星送出宫去。老臣夜观天象,那轻挽贵妃实在是留不得!” 苏酌夏眉头紧蹙,头疼不已,看着下面的众位大臣,再听见那钦天监的高呼,奴极反问道:“为何留不得?有何留不得?轻挽贵妃温婉贤良,并未对朕有任何伤害。” 反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伤…… 只是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那钦天监沉寂片刻,暗暗咬牙,终究还是再次开口:“皇上,那轻挽贵妃确是留不得啊!她不仅对南晟不利,更是会……要了您的命!” 一句话,苏酌夏的手瞬间攥紧。 要了他的命!? 她……会吗? “还请皇上为了南晟、为了您的龙体,将轻挽贵妃送出宫去!”钦天监再次高呼,整个大殿的大臣亦骤然纷纷跪下,高呼:“还请皇上将轻挽贵妃送出宫去!” 一时间,声音在苏酌夏的耳边不断回响,就连刚刚还说将尤九留下的大臣亦跪下开口。只因那钦天监的话。 苏酌夏怒极,看着这众多大臣如此,骤然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怒道:“不可能!朕说不允便是不允!退朝!” 说罢,不顾那众位大臣还在大殿跪着,一甩衣袖快步离去,脚步都带着急切。 26.26不可和亲 信件无人回应,各国使臣纷纷派使者前往南晟,不惜一切要求同那尤九和亲。 只是,苏酌夏却放出话来:“棺女乃南晟贵妃,不可和亲。”一句话,各国使臣皆不满。 在这个时候,棺女所在的国家便是众矢之的,而此刻,南晟便是如此。 如今,就连那南晟的众位大臣都在纷纷上书请求苏酌夏将尤九送出宫去,可是苏酌夏却纷纷不允。 …… 当第一次尤九出现在宫内,苏酌夏不得不说,他有些害怕,只是心里的那抹悸动却依旧是那般的清晰。所以他不顾钦天监的阻拦将她送出宫。 …… 再次相遇,她被侍卫层层包围,可怜的模样到现在他都记得。 …… 第一次侍寝,苏酌夏并非不知她的手脚,只是他却不想问。他觉得,或许是她还在害怕……所以他等。 …… 而如今,若是让他再次将她送走,他亦是不忍,也是不想的。 —— 南晟皇帝迟迟不肯松口,各国使臣也唯有在这南晟落脚。 只是各国使臣之间却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一番。 而那江湖人士亦已到了南晟,不过却皆不敢轻易动手,只因那皇宫太过严谨。 而此刻,皇宫境内,挽君阁。 尤九一身紫蓝衣衫缓步朝那御书房走去,及膝的发丝半挽,精致的装饰插在发丝之间,那一左一右两只金步摇随着尤九的走动而轻轻晃动,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她的身后,数位宫婢太监埋首跟随,其中一位宫婢的手上却拿着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这目的……显而易见。 走到那御书房门口,一个一身枣红衣衫的公公随即快步走来,行礼道:“贵妃娘娘千岁。”声音尖细,带着丝丝谄媚。 “曹公公请起吧,皇上可是在里面吗?”尤九轻声开口,细软的声音让人不禁喜欢的很。 “回娘娘,皇上确是在里面,只是……皇上此刻心情不是太好,娘娘还是……”曹公公轻声道,想起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怒气,有些忧愁。 “心情不太好?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尤九柔声开口,语气里除却担忧之外更是带着丝丝打探。 “这……”那曹公公自然知道前朝发生了何事,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况且,这件事可是关乎着眼前这位主子的,他更加不能多加妄言。“娘娘,这个奴才可说不得,娘娘还是等皇上心情好了再来?” “无碍,曹公公还是去通报一声吧,若是皇上不见,那本宫便回去。” “……那好吧,那还请娘娘在此等候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曹公公前去通报,不到一刻便又快步走来,看着那尤九道:“娘娘请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尤九这才勾唇笑了笑,看了身后那拿着食盒的宫婢一眼,这才朝御书房走去,拿着食盒的宫婢亦抬脚跟随。 御书房内不同外面的闷热,而是一派的清凉。只是尤九踏入御书房,入目的便是那桌上凌乱摆放的众多奏折,还有那坐在书桌后眉头紧蹙的苏酌夏。 “皇上万安。”尤九柔声请安。 “起来吧。”苏酌夏闷闷开口,声音都带着疲倦。 27.27深得朕心 尤九缓缓起身,看着那疲倦的苏酌夏,轻声道:“皇上,臣妾特意为皇上做了些吃食,还请皇上尝尝。”说罢,那拿着食盒的宫婢随即快步上前,将那食盒内的东西一一摆放到桌上。 银耳红枣粥、梨花酥、绿豆糕…… 宫婢缓缓退下,尤九这才走上前去,站到苏酌夏的身后为他揉nie着脖颈。 苏酌夏也不多言,拿起一块梨花酥咬了一口,那酥脆的外皮和软懦的心混合在一起,格外好吃。 可是吃到一半,苏酌夏的动作骤然一顿,下一刻便将那梨花酥中央的一张白色纸条拿出,掀开。 愿我如星君如月…… 清秀的字体跃然纸上,苏酌夏的嘴角骤然勾起,瞰了一眼站在身后仿若娇羞的尤九,挑眉道:“爱妃的心思果然深得朕心。” 说罢,伸手拽着那脖颈上的小手,将她拉到身前坐到自己的怀中。 尤九脸颊微红,深深埋首在苏酌夏的胸前。 “臣妾只是想讨皇上欢心,皇上可喜欢?” “九儿如此有心,朕自然喜欢。” 下一刻,尤九的下巴被捏起,紧接着,柔软的双唇压下。 双唇相碰,一冰凉一温热。 苏酌夏只觉得唇上一片冰凉,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舍得放开。 尤九愣了,眼眸大大睁起,手下意识的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当手放到他胸膛的时候却停下了。 只因为,如今……她是他的贵妃。 苏酌夏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温和,试探的舔舐一下尤九的双唇,见尤九没有反应,这才缓缓加深这个吻。 顷刻间,攻战领地。 许久,久到尤九的双唇都麻木了,苏酌夏这才缓缓离去,看着呆愣的尤九,抬手将尤九唇瓣上的水渍逝去,随即又快速轻啄一下这才满足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尤九回过神来,眼眸低垂,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再次抬头,她的嘴角勾起,眼眸泛星,仿若一个被爱怜的小女子。 “皇上怎么这么突然,臣妾……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尤九柔声撒娇,细软的声音加上尤九刻意的娇嗔,直让苏酌夏心下一片涟漪。 “怎么?朕的九儿还害羞了?”苏酌夏脸上的笑容更甚,说着,抬手又拿了一块那梨花酥,只是这一块怎么好像比刚刚那块更甜了? 足足一个时辰尤九才从那御书房内出来,看着外面依旧太阳高照的天空,尤九的脚步更加急切。 衣袖中那硬的难受的东西她此刻也无暇顾及。 而整个御书房内的太监却安下心来,皇上的心情总算是变好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心下不禁感叹尤九的手腕高明,就连一向不近美色的皇上都收服了。 踏入挽君阁,尤九便屏退了众人,脸色极其难看。 殿门关闭,‘砰‘的一声响,一把匕首朝从尤九的衣袖中落到了地上,发出阵阵清脆之声。 真是该死! 这次她主动去找他,本想一举拿下,却没想到他一直将他搂在怀中,她连匕首都无法拿出来。 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尤九越想越烦闷,看了那被丢弃在地上的匕首一眼,转身进了那屏风后歇息去了。 28.28太后万福 如今已是十月初,天气也不如刚来时那般闷热。 整个南晟已恢复如初,只是偶尔有各国的使臣前去皇宫境内。 各国使臣并未离去,而是在南晟落脚,只为了帮助自己的君主得到那南晟的轻挽贵妃。 而那江湖人士在一波的行动,被山傀尔傀一一击退之后,也走了大半,只还有几个不甘心的一部分人在这里等候。 而此时,皇宫之内,众多宫婢手里皆托着托盘来去匆匆,托盘上皆是水果或者美食,看起来格外诱人。 今日是宴会,亦是太后的寿辰,故而,宫中众人一早便忙碌了起来。 太后是皇上的母妃,听闻,年轻时亦是一个美人,当初,就连先皇为博美人一笑,甘愿在众人面前将她背在肩上,只为了让她开怀一笑。 尤九听闻,那太后并非先皇的皇后,只是一介妃嫔。不过却深得先皇的欢心,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将她保护的如同一个懵懂的少女。只是……足以在后宫之中立足的女人,又怎会什么都不懂? 直到先皇去世,太后这才抛下一切,带着几位仆人前往了灵山静修。唯有每年生辰或者先皇祭日之时,才会从那灵山上下来。 而今日,就是她的生辰。 皇宫大门缓缓开启,一辆暗红色的马车缓缓驶进,身后跟随着众多侍卫仆人,这架势,着实让人明白太后的重要性。 马车缓缓驶到那朝阳殿门口,苏酌夏和他的众位妃嫔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马车前来,苏酌夏急忙上前迎接,而众位妃嫔亦在太后踏出马车的瞬间,盈身高呼:“太后万福。” 车帘掀开,一个白皙的纤手扶在那车框上,弯腰走出。 却是一个一身杏色衣衫的女子,乌发如云,眉眼带笑,就连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都带着一抹温柔。 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女子小心翼翼走下,看着站在马车旁的苏酌夏,盈身含笑道:“皇兄万安。”语气轻快,显然是极其高兴的。 “脂灵也回来啦?许久未见,真是越发漂亮了。”苏酌夏柔声开口,抬手在苏脂灵的额头上揉了揉。 苏脂灵微微垂眸,羞涩不已。 紧接着又快速回到马车旁,将车帘掀开,抬手让马车内太后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深蓝色的宫装,精致的妆容,高高盘起的云丝……即便已年过半百,依旧可以看出太后年轻时是怎样美好的人儿。 “儿臣给母后请安。”苏酌夏含笑上前,嘴中说着,手却是接过太后的另一只手,和苏脂灵一起将太后扶下。 “多日不见,皇上可是瘦了。”太后道,看着自己的儿子可是心疼起来。 “儿臣哪里瘦了,只是母妃许久未见儿臣了,想必是记不清了。”苏酌夏应声道,看着眼眸却是瞥了一眼依旧在行礼的众位妃嫔。那一身紫色宫装的尤九甚是醒目。 太后自然看得到苏酌夏的目光,看着那行礼的妃嫔,这才道:“平身吧。”那高贵清冷的语气,哪里还有面对苏酌夏时的关爱。 29.29死人气息 尤九这才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那太后,随即又敛眉站立,一言不发。 苏酌夏和那苏脂灵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便殿内走去,众位妃嫔唯有侧身让步。 可是骤然,太后的脚步一顿,紧接着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那站在皇后身后的尤九。蹙眉问道:“皇上,她是谁?” 苏酌夏亦微微凝眉,看着那尤九勾唇道:“母后,她是儿臣新纳的妃嫔,轻挽贵妃,尤九。” 太后了然,却在下一刻将尤九上下打量一番后,不满道:“满身的死人气息,真是不详!哀家不喜欢。” 尤九的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抬眸看向那太后,却见太后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便那大殿走去,不免疑惑。 她……知道什么? 还是她能感觉到什么? 这个问题她不能问,也问不得。唯有缓步跟随着他们的步伐。 踏入朝阳殿,里面早已被宫婢摆放整齐,深红色的玛瑙桌上放着盘盘水果,许是刚刚洗净,上面还带着水珠,看起来晶莹剔透。 皇上太后坐到首位,众位妃嫔一一入座,那苏脂灵却是安分的站到太后的身侧,仿若是一个打扮姣好的贴身女官。 “许久未见,你们在这宫中可还好?”太后笑道,刚刚在外面清冷的神情此刻也带着温和。 “回母后,我们在这宫中自然是好,太后在那灵山可还好吗?有脂灵公主的陪伴,想必太后过的也是极好?”皇后柔声回道。 “是,脂灵这丫头自是细心极了,若是到了那出嫁的时候,哀家可真是要舍不得了。”太后嘴脸的笑意更甚,看着站在身侧的苏脂灵,眸中皆是慈爱。 苏脂灵却是羞涩的低了低头,眼眸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心中酸涩,却依旧娇嗔道:“脂灵自是要一直陪伴母后,哪里也不去。” “母后自是要为你许一个好人家,哪里舍得让你一直陪着母后。” 太后话音刚落,下面便又一个嫔妃开口道:“太后半年未回,宫中可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呢。” 太后一听,眉眼一挑,问道:“什么大喜事?” “回太后,千雪夫人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那妃嫔高声道,转眸看了一眼那千雪夫人。 太后自然是欢喜的,看着那千雪夫人手捂小腹,一脸娇羞笑意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快上来让哀家瞧瞧。”太后连忙唤道,那千雪夫人亦缓缓起身道了一句:“是。”随即走上前去。 尤九静静看着,却是不语。 唯有苏酌夏偶尔投来的目光才让尤九不足以显得那般多余。 千雪夫人被太后拉到身侧坐下,身前不远处便是她许久未见的苏酌夏,心下一动,脸上的娇羞更甚。 “头三个月是最重要的阶段,熬过去也就好了。如今你怀有龙嗣,自是要好生歇息,想吃什么便吩咐了御膳房去做。对了,你可有害喜吗?”太后柔声吩咐,略带皱纹的手也放到了千雪夫人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回太后的话,臣妾不曾害喜,孩儿在臣妾腹中格外乖巧。” “这样甚好,害喜的时候可是遭罪,小皇子只怕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这般懂事。” 这仿若母慈媳孝的模样,着实让坐在下面的某些妃嫔给气坏了,只是只可惜肚子怎么都不争气,如今那尤九又是独宠,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心里也暗骂那千雪夫人运气太好。 30.30不宜饮酒 夕阳西下,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片暖阳之中。 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众位大臣早已携眷来到,交谈寒暄。 众位妃嫔亦早已到此,妆容精致,宫装艳丽。 尤九坐在首位,眼眸淡淡看着那寒暄的众人,嘴角微勾,却是拿起手中的酒杯不停抿着。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太后娘娘驾到!脂灵公主驾到!“句句通报声高声传来,原本不停寒暄的众人纷纷起身,看见那一身明黄龙袍的苏酌夏踏入殿门,随即高呼:”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太后娘娘金安,脂灵公主千岁。“ 声音洪厚,绕梁许久,久久不散。 苏酌夏搀扶着太后缓步朝那高座走去,身后的皇后和苏脂灵亦缓步跟着。直到走到那高座之上,坐上那龙椅之上,苏酌夏这才高声道:“平身。”话落之时,眼眸却是看向那尤九之处,随即微微凝眉。 她在喝酒…… 尤九似乎感觉到了苏酌夏的目光,低垂的眼眸抬起,顷刻间……四目相对。尤九勾唇笑了,眼眸发亮,仿若极其高兴。 苏酌夏亦宠溺的笑了笑,随即收回目光,轻声道:“今日是太后的生辰,众位大臣不必拘谨,随意便好。” “是。” 太后含笑,却是一言不发。 众位大臣纷纷上前送上珍奇异品,太后一一收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尤九亦送上了礼品,不过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红玉,红玉通红,里面仿若有水珠游走,冬暖夏凉,着实珍品。 太后却是只道了一句:“有心了。”便再不多言。尤九却是无所谓,反正她本不喜她的。 回到座位,那曹公公却是悄然前来,站在尤九的身后,轻声道:“贵妃娘娘,皇上命奴才给您送来一份幽蜜,还嘱咐您,娘娘身子不好,酒虽好却是不宜多喝。”说着,转身接过宫婢送来的一杯幽蜜,给尤九倒上一杯,放到了她的面前。 幽蜜本就是用各种花粉和蜂蜜制成,除却甜腻的感觉,却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 尤九看着放在眼前的幽蜜,在听着曹公公说的话,敛眉笑起,娇羞道:“还望曹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臣妾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心意。” “奴才明白,那奴才就先退下了,娘娘请用。”说罢,便缓缓退下。 尤九看着那泛着蜜色的幽蜜,嘴角轻勾,抬手端起抿了一口,那甜腻的口感让她不免蹙了蹙眉。 她不喜欢太过甜腻的食物…… 而坐在一旁的妃嫔早已妒的发狂,看着尤九的目光都仿佛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尤九自然可以感觉得到,侃了一眼那位妃嫔,只道:“沈美人,你若是再这般盯着本宫,本宫可是会生气的。“尤九敛眉,淡淡开口,语气却是带着些玩笑的意味。 那沈美人自然知道上次那曲昭仪的事情,如今听见尤九这般说,身子猛然一抖,却是吞了吞口水,扯起一抹笑意,开口道:“臣妾只是羡慕贵妃,能得皇上如此宠爱。“ 尤九却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吃了一口放在面前的酱鸭,再不多言。 她的心思是什么,她自然明白,只是她却懒得搭理 31.31朕不高兴 尤九在这里坐了许久,看着那大殿中央跳舞的舞姬,那妖娆的身姿,勾人的眼眸无一不在吸引着众人的眼睛。尤九却觉得异常枯燥,更觉得心中压抑的厉害。 看了看周围的众人,随即起身想要偷偷朝门外走去。 “本宫去外面吹吹风,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有些醉了,出去坐一坐,你们也不必跟着。”尤九侧目对着身后想要跟随的宫婢开口,看见那宫婢停下脚步,这才离去。 耳边没有了那嘈杂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了,就连那空无一物的夜空都仿若是那般漂亮。 尤九站在那台阶之上,微风吹过也将她心里的烦躁悄悄吹散。 下一刻,尤九掂起衣裙坐到了那台阶之上,及膝的长发亦垂到那地面上。 今日尤九穿的是一件鲜红衣衫,乌发与红衣相衬,那般极致,却又是那般耀眼。 “贵妃娘娘千岁。” 身后,沉稳浑厚的声音响起,尤九看着天空的目光缓缓收回侧目落到那开口之人身上。 来人一身劲装,身高八尺,仪表堂堂,只那一双眸子如染了墨一般幽深,亦带着凌厉的气息。 “将军免礼。”尤九自然看得出男子身上那久经沙场的气息。 果不其然,那男子随即起身,并未反驳,只是道:“末将不知贵妃娘娘在此,惊扰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将军不必在意,本宫也不过是出来吹吹风。”尤九笑道,看着那一脸严谨的将军,竟有些想笑。 “那末将便不打扰娘娘了,末将告退。” “将军慢走。” 尤九轻声开口,再次将目光转到那夜空之上,身后没有一丝声响,而那个将军却早已离去。 十月份的夜晚天气正好,带着凉意的微风轻轻吹过,让人不免觉得舒适。 尤九静静坐了许久,久到高扬的脖颈都僵硬起来,这才缓缓起身,可是转身的瞬间,顿住。 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苏酌夏赫然站在那里。 “九儿,过来。”苏酌夏柔声开口,语气轻快。 尤九快步走上前去,还未靠近,便闻见那苏酌夏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酒气。“皇上是喝醉了吗?”尤九蹙眉,刚刚站到他的身前,身子瞬间被苏酌夏揽入怀中,埋首在尤九的脖颈处。鼻间呼出的气息全部洒在尤九的脖颈上,让她不免有些不适的躲了躲。 她的脖颈太过怕痒,以至于只是如此便觉得痒的厉害。 “嗯,醉了……”苏酌夏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丝丝撒娇的意味。 “皇上不让臣妾喝太多酒,怎得自己倒喝醉了?” “你出来是太过无聊了吗?”苏酌夏并未回答,反问道。 “里面太过闷热了,臣妾出来透透气。”尤九轻声解释,只觉得苏酌夏如今这个模样仿佛是一个求安慰的孩子。 “朕找不到你,朕不高兴,所以就多喝了几杯。”苏酌夏如是说。 皇上,那一句不高兴会不会太傲娇了一点? 尤九闷闷想道,却轻声笑了出来。 32.32他的孩子 脖颈一热,尤九便感觉到苏酌夏张口咬了上来,即便尤九感觉不到痛意,却也知道他咬的力度不大。 “嘶……” 尤九配合的倒吸了一口气,话音刚落那紧紧咬着她的人便松了开来,下一刻便有一个温热湿腻的东西再次贴上那个牙印。 尤九脸颊通红,就连耳朵都有一种快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他……竟然在舔! “疼吗?”苏酌夏闷声开口。 “……疼。”尤九哑声道,即便他已经停止,但是从脖颈处传来的触觉依旧清晰无比。 “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私自丢下朕。”苏酌夏含笑开口,语气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赌气。 尤九无奈,“臣妾没有私自丢下您,只是……出来转一转而已啊……” “下次叫朕一起。” “……好。” 尤九忍笑,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在哄孩子的感觉? 再次回到大殿,整个大殿依旧嘈杂。 坐在位子上,尤九明显感觉到一个强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灼出一个洞来。 尤九挑眉抬眸,看向那目光射来的所在之处。 苏脂灵…… 只见苏脂灵坐在那太后身侧,眼眸却是直直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之时,苏脂灵却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扯起一抹笑意,微微颔首。尤九亦是微微勾唇,颔首,只是眸中却丝毫笑意都没有。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苏脂灵……爱慕苏酌夏? 思及此,尤九不禁轻笑。这种龌龊之情,莫非是她想多了? …… “啊!!” 宴会之上,骤然响起一声尖叫,原本嘈杂的众人也瞬间停下。 只见那一身妃色宫装的千雪夫人一脸苍白,手捂小腹大呼出声,而她的身下,那白色襦裙已被鲜血染红。 众人震惊,一时间竟无人敢动,无人敢言,紧接着便见那一身明黄衣衫的苏酌夏快步走来,看着那一身鲜血的千雪夫人,神情凝重。“还不快去找太医!你们,把千雪夫人抬回寝宫!”苏酌夏快速指挥着两个太监,语气焦急。 众人这才仿若回过神来般,快速前去寻太医,将千雪夫人送回寝室。 原本热闹的寿宴在这里到此为止,众位大臣也唯有纷纷退下,众位妃嫔也紧随苏酌夏前去千雪夫人的寝殿。 “啊!!皇上……皇上!臣妾……臣妾肚子好疼,皇上,妾身的孩子……孩子……”一路之上,千雪夫人痛的大呼,两殿相隔不近,她下身的鲜血却依旧流个不停。 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仿若疼昏了般晕死过去。 太医前来,看着站在屋内的众人不禁惶恐请安。“皇上万安。” “快去看看千雪夫人。”苏酌夏凝眉开口。 那太医这才快速起身朝那千雪夫人走去。 “快准备热水,还有艾草、姜片。”太医快速看了看那千雪夫人的情况,随即吩咐了站在一侧的宫婢。 屏风隔绝,众人被隔绝在外,唯有静静等待。 那苏酌夏亦背手站立,眉头紧蹙。 尤九看着苏酌夏的背影,再看看那屏风后忙碌的众人,心中苦涩。 毕竟……那是他的孩子。 33.33臣妾所为 “皇上,千雪夫人小产了。”太医跪倒在地,深深埋首,甚至不敢看苏酌夏那凝重的神情。 “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小产?”苏酌夏冷声询问。 “回皇上,臣在千雪夫人的膳食中发现了大量大黄,大黄本有凉血解毒、逐瘀痛经的作用,若是怀有身孕之人服下大量大黄,便会导致小产。”太医解释道。 “大黄!?”苏酌夏淡淡开口,“给朕查,看看到底是何人下手!”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可是却又丝毫没有头绪。 直到那御药房的人前来,开口道:“回禀皇上,臣查了近几日的账目,唯有那挽君阁从御药房拿了大量大黄。” 一句话,整个事情直指尤九的挽君阁。 尤九蹙眉,看着那其余众位妃嫔怀疑讽刺的目光,背脊挺得笔直,竟是依旧一副淡然的神色。 “挽君阁住的是何人?”太后本就在此,此时听见那御药房的人如此说,也高声询问。 “回母后,那挽君阁……住的正是轻挽贵妃。”无人敢答,许久,皇后才缓缓开口。而太后亦在下一刻直直的看向那尤九,看着她一副淡然的神色,不满道:“轻挽贵妃?好大的胆子! 就连皇嗣你都敢害!” 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太后的怒气,苏酌夏紧紧抿唇,幽深的眼眸看向那尤九,只道:“九儿?” 尤九睫毛轻颤,暗暗咬牙,许久,才开口问道:“皇上,若是臣妾说,不是臣妾所为,皇上可会信?” “朕信!”苏酌夏坚定开口,尤九那淡然的神情这才柔和起来,嘴角微勾。 “皇上!你怎可这般糊涂,大黄是挽君阁所拿,除了她轻挽贵妃,又有何人!?”太后怒极,对着苏酌夏着实是气愤的大喊。 “母后,朕定会找到真凶,还请母后稍安勿躁。” “皇上若是想找真凶也可,不过,在找到真凶以前,轻挽贵妃必须呆在慎刑司!”太后步步紧逼,咬着尤九便不肯撒手。 “母后!”苏酌夏眉头更紧,回眸看着那太后,仿佛是在问为什么。 其余妃嫔皆不语,可是谁知她们心里是不是早已乐开了花?那慎刑司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进入了想要出来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出来了,也非要给你扒一层皮不可。 如今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那尤九宠爱最盛,如今要被太后关入那慎刑司,可不是要盼望着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又有谁会替她求情呢? “这件事皇上必须听哀家的!”太后强势开口,紧接着,不待苏酌夏反驳,便冲着门外道:“来人!将轻挽贵妃拉去慎刑司!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话落,只见从门外快步走进两个锦衣卫,请安后便对着那尤九道:“贵妃娘娘请吧。”语气里哪里还有平日里的讨好,也不过是一派的敷衍和看戏的玩味。 尤九并未反抗,只是看着那已转过身来的苏酌夏安抚的笑了笑,示意他她无碍,这才跟着那锦衣卫朝慎刑司走去。 34.34毒害皇嗣 踏入那慎刑司便可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外界的暖意在这里全然消失,骨子里都仿若被寒气侵袭。 尤九跟着这慎刑司内的侍卫缓步走着,只是那面容上依旧是一片淡然。仿若她只是来这里看一看,并非这里的犯人一般。 铁锁打开,一阵稀稀拉拉的锁链声也随之在这慎刑司内响起,紧接着,尤九便被身后之人猛然推到那囚笼之中,脚下不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满的蹙了蹙眉,顶着那推她的人许久,眸子里的冰冷也越发明显。 “看什么看!进了这慎刑司的大门,你还以为你是那皇上受宠的妃子呢?在这样盯着我,小心你的眼珠子。”那人挑眉开口,语气里极其得瑟,也全然不把尤九放在眼里。 进入慎刑司的人多了,妃嫔也不在少数,却从没见过哪个妃嫔能够出去的,即便出去了,也不会再得皇上宠爱,不过是在那宫中孤独终老罢了。 而如今的尤九,他们便不再放在眼里了。 这宫中之人,不过是势利眼罢了,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尤九自然懂得。 嘴角勾起,却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到那铺着草席的破床上坐下。 又是一阵锁链声响起,铁锁也随之落下。这个锁她自然是打得开,不过她却不想来,也不能来。 她必须要等到苏酌夏来救她! 可是……尤九等了许久,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等到的却是被那慎刑司的侍卫强行拉走。 “贵妃娘娘!我们杜大人有请。”侍卫挑声开口,不等尤九回答便将尤九从那破床上拉起,拽着朝另一间牢笼里走去。 昏暗的灯火下,一个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的坐在桌子后面,油腻的脸上一双带着猥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尤九。看到尤九进来,这才轻咳一声,命令道:“把她给本大人绑起来!” 话落,那尤九便被拉到了那十字木桩上绑起,双手分开,用铁链绑起。 尤九直直的看着那杜大人,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冷声道:“怎么?还没给本宫定罪便要私自行刑?杜大人这是要严刑逼供吗?” 杜大人一听,那油腻的面容上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紧接着便高声道:“尤九!你个毒妇,毒害皇嗣还敢狡辩!” “毒害皇嗣?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皇上只说还要查明真相吧!杜大人何时未经皇上允许便给本宫定了罪?莫非……杜大人比皇上还大吗?” 一句话,瞬间将那杜大人说的脸色苍白,若是同意这个说法,那便是以下犯上,若是不同意,那便要将尤九送回,而太后吩咐的事情也就完不成了。这可如何是好。 眼眸微转,随即开口道:“臣自然不敢,皇上是天子,臣自是臣服。”杜大人说着,更是双手拱起朝那皇宫方向。可是下一刻,话锋一转,凌厉道:“而你尤九,毒害皇嗣已是不争事实!来人!即刻鞭打二十,看她还敢嘴硬!” 35.35本宫无罪 ‘啪’的一声,长鞭抽打在身上的闷响在这牢房内响起。尤九那厚重的宫装都被打破了,露出那一道鲜红的血痕,足以看得出下手之人有多么重。 鲜血从伤口渗出,渗出皮肤之时却又瞬间凝固。 一道鞭子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接连不断的鞭打。那鞭子上本就被盐水浸泡,若是常人,打在身上定会疼痛难忍、生不如死,可是尤九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直直的看着那杜大人, 嘴角亦勾起了一抹冷笑,眸中的讽刺一览无余。 房内之人本以为可以看见尤九求饶认罪的画面,哪里想到最后竟是如此场景,不禁都慌了神,就连那杜大人都吓得坐都坐不住了。 “给本官狠狠的打!本官就不信了,看是你这皮硬,还是本官的鞭子硬!”杜大人吓得高声开口,暗暗咬牙,神情沉重。 那执鞭的侍卫听言,手下的动作更加狠了。甚至还换了一个被盐水浸泡,鞭子上带有倒刺的长鞭。 一鞭子下去,尤九的宫装瞬间破裂,更是皮开肉绽,而那倒刺亦连带着一层皮肉拽下。 一时间……整个牢房都充斥着一股血腥之味。 尤九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鲜血流失,脸色已变得苍白。 二十鞭完成,尤九的身上早已鲜血淋漓,即便那鲜血已经凝固,看起来却依旧触目惊心的可怕。 “怎么?骨头这么硬?”杜大人脸色越发沉重,看着那尤九苍白的面容咬牙问道。 “呵……”尤九冷笑,“不过是鞭子而已,本宫无罪,不可能认罪。” “你……”杜大人气极,可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想别的计策,此时唯有咬牙道:“将她送回去,记住,不许送吃食进去,让她饿上一段时间,看她可还向如今这般硬!” 尤九再次被带回牢房,这一次她却是没有力气去想其它事情了,唯有躺到那破床上休息。许是因为受了伤,躺到那床上时瞬间便睡了过去,再无其它。 深夜的慎刑司寒气越发浓重,即便是十月份却是寒气逼人。尤九依旧昏睡着,那苍白的面容没有丝毫好转,反而透着一股紫色。 寒气从伤口侵入体内,即便尤九感觉不到寒意,身体却是承受不住的。 而下一刻,原本寂静的牢房骤然进入一个男子,一个一身紫蓝衣衫的男子,男子缓步朝牢房走进,所过之处竟无人多言,甚至一动未动,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仿若被点了穴一般。 紫蓝锦袍加身,那上面一朵朵的黑色玫瑰在这颜色的映衬下仿若越发黑暗,随着男子的走动锦袍微微晃动,而那朵朵黑玫瑰亦随之晃动,恍若即将便要绽放。 乌黑的长发懒懒冠起,额前的几缕发丝顺着鬓角落下,而那眉间的那颗红痣也越发清晰。 脚步缓慢,直到走到那位于最后的一间牢房,巫年这才停下脚步,看着那牢房内昏睡的尤九,眉头轻蹙。 手顺势抬起落到那锁链之上,下一刻,那锁链便随之断裂,落到那地面上,在这寂静的牢房内显得声音极大。 36.36恢复如初 穿着精致鞋子的脚缓步朝尤九走去,只是在闻到那牢房内充斥着的浓郁血腥味眉头微蹙,脚步亦急切起来。 “小家伙?”巫年轻呼,低眸看着那依旧躺在那里昏睡的尤九,乌发从肩头滑落。 尤九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巫年眉头蹙的更紧,随即伸手将尤九抬起,苍白的小脸儿瞬间映入巫年的眸中,还有那一身的鲜血淋漓……即便穿着红衣却也依旧看的一清二楚。 “山傀、尔傀!”巫年冷声喝道。下一刻,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便出现在了这昏暗的牢房之内。 “大人!” “我让你们好生保护她,她为何还会伤成这样!?”巫年转眸厉声开口,语气里皆是怒气。 “属下失职。”山傀、尔傀埋首领罪。 昨天,她们并非没有出现,只是还未出手便被尤九暗中制止。而她们自然不敢轻易动手,唯有前去通知祭司大人。 “你们自己前去找红烟领罚!” “是!” 话落,她们随之消失,而巫年也再次转身将尤九搂入怀中。 低眸看着怀中那娇小的人儿,抬手理了理尤九那凌乱且沾着鲜血的长发,更是顺势捏了捏尤九那冰凉的脸蛋。“你这个傀儡,还真是受伤上瘾了。”带着丝丝宠溺的语气带牢房内响起,让人心不免柔软起来。 一手揽上她的背部,一手将她的腿抬起,尤九整个人便陷入了巫年的怀中。 此时此刻,紫蓝色衣衫和红色衣衫混合在一起却显得那般的和谐,和那乌发掺杂在一起亦仿若混合一体。 直到回到那京都院落之时,巫年这才将尤九抱到那床榻之上。 双手抬起,从尤九的头顶缓慢朝脚底滑去,淡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手心缓缓绽放,所过之处,尤九身上的伤口竟全部愈合,恢复如初。而那一身鲜红衣衫在这是却是破破烂烂的,全部都是长鞭抽打出来的裂口。 白皙的皮肤在红衣的映衬下越发白皙,此时的场景映入巫年的眸中却是格外刺目。 巫年怔了许久,喉结微微滑动,可是下一刻巫年便匆匆收回目光,抬手一挥,那放在床榻里面的薄被便轻轻的覆盖到尤九的身上。 “主人,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傀儡了吧!”尖细僵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傲司扑扇着翅膀在巫年的耳边飞舞着。 巫年侧目看了那傲司一眼,随即挑眉:“你个毒鸟,你难道不去看看山傀吗?” “啊!!对了对了,我就是来问你这个的,你竟然把山傀丢给红烟!你明知道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傲司尖叫的声音在屋内的响起,尖细的声音听的巫年不免皱了皱眉。 “若是让红烟听见,你的羽毛就没了。”巫年嗤笑。 “哼!那个丑女人,她要是拔我羽毛,我就毒死她!”傲司高昂着小脑袋,不满开口,语气里皆是傲慢。 可是下一刻,整个屋内又瞬间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是吗?傲司……”声音其娇媚,若是男人听见想必也是一阵酥麻。 37.37鞭挞之刑 傲司那漂亮的翅膀随即一抖,整个鸟身便僵硬起来,下一刻便匆忙跑到巫年的肩膀上站着,朱红色的小眼睛不停的眨巴着。 下一刻,屋内便出现了一个一身血红衣衫的女子,上身已皮质的裹胸紧紧裹起,傲人的曲线一览无余,下半身亦是一件血色襦裙,却是在左腿处开叉至大腿,纤细笔直的长腿在那开叉处若隐若现,好不撩人。 乌发半挽,一只血玉步摇插在发丝之间,随着身影的晃动而发出阵阵轻响。 长眉若柳,眼眸微挑,性感的嘴唇亦被胭脂涂得微红。 红烟进入这屋内,朝着巫年微微盈身请安后,随即捂嘴轻笑,眼眸却是微微抬起看着那躲在巫年身后的傲司,含笑道:“傲司,看见我怎得这般害怕?你浑身都是毒,我又不能吃了你。” 傲司却是将小脑袋在巫年的肩膀上蹭了蹭,随后抬起,高声道:“谁害怕了,我才不害怕!” 巫年看着这两人,只得挑眉,听见傲司这佯装淡定的话语,不禁失笑,问那红烟:“你怎么来了?” “回大人,那山傀、尔傀正在惩罚,听闻大人您回来了,属下便过来看看您~”声音娇媚,看着巫年的眼神亦是极其诱人。 “惩罚!?什么惩罚!?”不等巫年开口,傲司便尖叫出声,毕竟……它心爱的山傀也在其中。 红烟挑眉,淡定道:“也没什么啦,不过就是鞭挞之行,然后再在盐水中浸泡两个时辰。” “你……你这个……”傲司躲藏的身体瞬间飞出,飞在红烟的上空不停打转。 果然是心狠手辣!鞭挞也就算了,还要浸泡盐水! “我让易安去查的事情查出来没有?”巫年话锋一转,原本带笑的面容已全部敛起。 红烟自是不敢放肆,收起刚刚和傲司调侃的神情,微微颔首,道:“回大人,易安已经回府,散播谣言之人,正如大人所猜测的一样,正是那曲华裳的父亲,曲山。” 话落,整个屋内在无人开口说话,巫年却是嘴角却是缓缓勾起,低眸看着那尤九,随即轻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红烟显然不高兴他如此就让她回去了,勾人的双眸直直的看着那巫年,许久,才嘟嘴不满道:“……是,属下遵命……” 说罢,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前凸后翘的身姿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摇摆,即便只是背影都可以看出这个女子是个勾人的妖精。 而此刻,皇宫境内。 翎央殿中。 苏酌夏一身玄衣坐在桌后,神情阴郁,看着那跪在脚边的慎刑司侍卫首领,咬牙怒道:“没有朕的允许,你们竟敢私自动刑!!真是该死!” 苏酌夏听闻那杜大人鞭打尤九二十下之后,瞬间怒极。上次,杖责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还有那尤九苍白着面容可怜巴巴道:“阿酌……疼……”委屈的话语在此刻却是越发清晰起来。 她怕疼…… 而这次竟是鞭挞之刑! 38.38龙颜震怒 “皇上恕罪!杜大人亲自前来,属下……属下也不能阻拦。”那首领开口,跪在地上的身子 越发低伏。 “马上把杜大人给朕叫过来!”苏酌夏冲着那曹公公怒道,那曹公公自是快速颔首,即刻吩咐了下去。 “皇上……属下……属下这次前来是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说!” “启禀皇上,轻挽贵妃……不见了……” 话落,那侍卫身子紧紧贴在地面之上,身子都处于紧绷状态。皇上不过是知道杜大人鞭打贵妃二十,便如此大怒,此刻知道那轻挽贵妃失踪,想必自是龙颜震怒。 “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皇上,两个时辰以前。” 整个屋内随着话音落下而一片寂静,异常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给朕找!就算翻遍整个南晟也要把贵妃给朕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苏酌夏不再多言,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是!属下遵旨!”那侍卫快速开口,心里却紧张不已。若是贵妃找不回来,只怕……他们整个慎刑司都会没命了。 即便如今是深夜,整个皇宫却瞬间惊醒,侍卫一部分在宫内搜寻,一部分出宫巡查。 而皇上亦下令,全力找寻贵妃!此时却是不可张扬,不能让京中那众位江湖人士和各国使臣知晓此时。 原本黑暗的皇宫也在此时灯火通明。 而此刻,那翎央殿内,苏酌夏高座首位,下面,那一身官服的杜大人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自然听闻,那轻挽贵妃在行刑后失踪的事情,亦听闻……皇上龙颜震怒。 “杜大人,没有朕的允许,你竟敢对朕的爱妃私自动刑,真是大胆。”苏酌夏凉凉开口,语气里带着三分飘渺的寒气,嘴角亦是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却在此时格外的冰凉。 跪倒在地的杜大人却是眼眸乱转,肥腻的脸上冷汗不断滑下。 “皇上恕罪!臣……臣都是遵旨行事啊!”杜大人咬牙,终究还是准备全部说出。毕竟,皇上才是一国之主。 “谁的旨?” “这个……” 杜大人迟疑了,吞吞吐吐的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 “是……太后娘娘……” 杜大人艰难道,声音皆是颤抖,仿若极其害怕。 苏酌夏抿唇,他自是知道那太后你喜欢尤九,只是竟不知竟如此不喜,竟然要逼供! 若是尤九并未失踪,想必……他竟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还有,不许告诉太后此事。”许久,苏酌夏这才无奈开口,看着那杜大人摆了摆手,抬手扶额,却是极其乏累的模样。 “是,臣遵旨。”杜大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时亦顺势拭去额上的冷汗,只是下一刻,那苏酌夏又再次开口:“若是再有下一次……杜大人应该明白后果。” 刚刚拭去的冷汗随即再次跑出,顺着那肥胖的脸颊顺下,杜大人不得不再次伏下身子,“臣明白。” “嗯,退下吧。” 39.39心头之血 纸终究包不住火。 轻挽贵妃失踪的事情瞬间传遍整个皇宫,而那宫外一直等待的江湖人士和各国使臣亦是纷纷知晓。 棺女出宫,且浑身是伤,即便她武功高强,想必也是功力大大受损。如此……此时正是他们的下手时机! 一时之间,整个江湖中人瞬间沸腾起来,沸腾过后整个江湖却又弥漫着一股紧绷之感。 棺女只有一个,而他们全都想要得到,唯有各自上路。 而此时的尤九却是堪堪醒来,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微微蹙眉。 “姑娘,你醒啦?”站在床边的一个绿衣少女开口询问,话还未落,随即看着那站在对面的另一位绿衣少女,吩咐道:“夏夏,你快去通知大人。” 而她口中那个大人一出,尤九随即明白,她就在巫年的府邸。 那位被唤作夏夏的少女随即朝尤九微微盈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姑娘,奴婢给您倒一杯水吧。”绿衣少女如是说,随即走到那桌边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尤九昏迷了一天一夜,口中早就干渴的厉害,此时自然也不矫情,就着那少女的手便喝下她喂的茶水。茶水温凉,进入胃中自是舒服,喉间亦是舒适了起来。 “姑娘失血过多,还是好生歇息,奴婢这便去给姑娘准备些吃食过来。”少女轻声开口,让尤再次躺好,却是抬手将那尤九身上的薄被再次盖了盖。 “嗯。”尤九淡淡应下。 那少女走出房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巫年便来到了,深蓝色的锦袍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明显,而那上面绣着的朵朵黑玫瑰亦是越发幽黑。 “醒了?” “我要回去!” 尤九哑声开口,看着巫年坚定开口。巫年却是不着痕迹的微微蹙眉,看着那已坐起身来的尤九,缓步走到这房内的软榻上坐下,轻声反问道:“为何要回去?” “我必须回去!”尤九再次开口,语气越发的坚定起来。 “我不准!”巫年亦强硬制止,看着那脸色依旧苍白的尤九,眸中毫无波澜。 尤九咬牙,手下意识的攥住手下的薄被,缩紧。“你明知道……我有进宫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也从未说过。” 巫年快速反驳,不过他说的也对,尤九从未告诉他,她为何非进宫不可,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又为何会成为傀儡,且在石棺中呆了近千年。 “你……”尤九咬牙,“巫年,你如今怎得变得如此无赖……” 巫年挑眉,这便是无赖了? 巫年并未答话,而两人也是一时无言。 许久,尤九才暗暗咬牙,只道:“我进宫是为了我的丈夫,而我要再见到丈夫的唯一办法,便是……得到帝王血!” 帝王血……皇上的心头之血…… 若想获得,何曾容易? 而她,唯有进宫为妃,才可接近那一国之主,才可……获得那帝王血,见到她千年之前的丈夫。 千年之前,丈夫因权利而亡,而她……唯有如此,才可再次和他相遇,她不能不同意,也……不得不同意。 40.40她不可活 而此时,皇宫境内亦是纷纷不敢放肆,小心谨慎的坐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生怕冲撞了皇上而引来祸端。 翎央殿内,寂静一片,无人敢有丝毫动作,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若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苏酌夏坐在桌后,薄唇紧抿,脸色极其不好,而桌前的椅子上,太后娘娘赫然坐在那里,脸色温和,嘴角微勾,正端着一杯茶水缓缓抿着。 “母后,你明知道,九儿是朕的妃嫔……” “哀家自然知道,可是皇上,哀家也清楚的知道,那尤九……不可活!” 太后冷声开口,随着话落,手中端着的茶水也随之重重落到桌上,眼眸微眯,直直的看着那苏酌夏,只是眸子里却是一片精明。 “母后!” “皇上,此时江湖上皆传‘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的谣言,若是哀家没说错的话,那棺女……就是那轻挽贵妃把。”太后直接打断苏酌夏的话,再次冷冷开口,只是刚刚嘴角的笑容此时已变得冰冷。 苏酌夏抿唇不语,只是那沉默的神情已全部透露。 太后眼眸轻转,看了看站在屋内的众位宫婢,薄唇轻启,轻声开口:“哀家已听那钦天监说了,那尤九不过是一个煞星,若是再呆在着南晟,只怕……对皇上、对南晟都是一件祸事!想必,钦天监也说过,那尤九,会要了皇上的命!”太后低声警告,语气里皆是对尤九的不满。 苏酌夏脸色越发深沉,他竟无法反驳……那钦天监的确说过,那尤九……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太后看着此时的苏酌夏终究还是有些心疼的蹙了蹙眉,可是最终,却只是暗暗叹气,不再多言。 “脂灵。”太后轻唤,那原本坐在大殿中央吃着点心的苏脂灵随即起身朝太后走去,“太后。” “哀家刚刚回宫,御花园都未去过,你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太后含笑开口,随着苏脂灵的搀扶缓缓起身,转身。 不过走了两步,身后那苏酌夏的声音骤然传来:“母后,即便她会要了儿臣的命又如何?儿臣的天子,儿臣相信,九儿不会,也不可能会!” 太后走动的身子一顿,带着些许的僵硬,下一刻,这才侧目低眸轻声道:“若是皇上执意如此,那哀家也无话可说!只希望……皇上日后不要后悔!” 太后咬牙,压下心中的苦涩,怒气开口。不等那苏酌夏开口,便一甩衣袖快步离去,只是那原本笔直的背脊此刻却又了些许的弯曲。 鼻子一酸,眼眸中瞬间被氤氲的水雾覆盖,可是她却是再次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这翎央殿。 他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舍得? 可是,她却又知道,苏酌夏即便性格温和,却又是那般的执拗。即便她说的再多,即便她是为了他好,他又怎会明白。 41.41压寨夫人 寻了一天一夜丝毫没有看见尤九的踪影,苏酌夏心里的烦闷更甚。 只是,那个让他担忧的女人此时却是坐在屋顶上赏月呢。 米黄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射下却是极其的柔和,那及膝的长发如瀑披洒在身上,没有挽起,亦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即便如此,那乌黑的发丝和那白皙的皮肤却依旧是那般漂亮,如水般。 尤九嘴角微勾,看着那弯月,手指下意识的在那朱红色的瓦砾上微微摩擦。 “刚醒便来这里吹风吗?”巫年那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尤九的身子微动,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看着那夜空,只淡淡开口道:“睡了一个昼夜,也该来吹吹风了。” 要知道,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她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难受的微微一动便要散架了般。如今总算可以出来转一转,可不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 “你也知道你睡了一个昼夜?”巫年嗤笑,“千年傀儡……也不过如此嘛,若是日后你变成我的属下,若要再这般,可莫要跟别人提起我。” 尤九凉凉的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即勾唇:“那我不做你的属下不就好了,也省的我这个傀儡给你丢人了。” 巫年一听,随即摆手拒绝,“别别别……好不容易收的,千万别跑了。” 那语气,仿若尤九是他收的压寨夫人一般,要拿绳子给捆着,千万别让她跑了。 尤九不禁笑出了声,大大的杏眼也在此时弯成了月牙,眉眼若星。 巫年直坐到她的身侧,双肩相碰。 尤九只感觉肩膀上微微一沉,只见那巫年已将头放到了她的肩上。从尤九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巫年那额前的几缕长发,还有那长且弯曲的睫毛,睫毛微颤,尤九的心仿若也跟着微微颤动。 可是……她哪里有心? “你说你眼中只有黑白两色,那你为何还喜欢看月亮?”巫年轻声询问。 “不喜欢。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来看看月亮。”尤九亦轻声皆是,细软的声音没了她刻意添加的冷冽,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仿若是跟心爱之人撒娇般,细软甜蜜。 巫年嘟嘴,却在下一刻,从衣襟中拿出一根簪子,银色的簪子上皆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做工精细,即便是外行人也足以看出那手艺之精巧。而簪子上一朵妖娆的玫瑰花傲然绽放,鲜艳如血。花朵中央,却是用一颗金黄色的宝石镶嵌。即便在这夜色中,却依旧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送你了。”巫年随手将那簪子递给她,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仿若在说‘爷心情好,赏你了。’ 尤九未动,看着那精致的簪子,只问:“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本大人高兴,赏你了。” “不要!” “拿着!” “你要……” 尤九双颊鼓起,看着巫年那强硬的神情越发执拗。巫年只得微微叹气,将头从尤九的肩膀上抽离,起身站到尤九的身后。 若葱般的手指缓缓将尤九的乌发理好,随即挑起一半发丝,轻轻一挽,随即将那银簪插入发丝之中。 42.42说他老了 “本来就是傀儡,还不打扮的像个人一样,整天披头散发的,也不怕吓着别人。”巫年快速将那簪子插好,又顺手将剩下的一半头发理好,这才又走到尤九的身侧坐下。 尤九听罢,不满的撇了撇嘴巴。 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巫年说起这番话时,嘴角那勾起的宠溺笑容。 “怎么?小家伙还不高兴了?”巫年看着尤九那撇着嘴巴的神情,再次将头压到尤九的肩膀上,含笑开口。 “这哪敢啊,您老这么大岁数了看惯了那么多鬼魂,我这个傀儡,在你面前应该不算什么……是吧?”尤九扯起一抹笑意,皮下肉不笑的开口。 她知道巫年已经活了上千年,只是却不知道到底多久,而此刻,听着巫年的话语,不免讽刺反驳。 巫年随即微微蹙眉,不满。 她这意思……是说他老!? 抬头怒视。 只是下一刻,原本寂静的夜色中却骤然响起阵阵清脆的铃铛声,声音越来越大,仿若是有人拿着铃铛越走越近,而那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的清晰起来。 尤九疑惑的蹙了蹙眉,不解为何这铃声从何而来,又为何会来。 可是骤然,尤九只感觉身侧的巫年身子瞬间一僵,整个人瞬间坐起,幽深的眼眸中却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尤九越发不解,看着那巫年的神情,柔声问道:“巫年,怎么了?” 而那原本坐在身侧的巫年却骤然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脸色极其痛苦。 “……巫年?”尤九眼眸骤睁,看着那瑟缩成一团的巫年,伸出手去想要碰碰他,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碰他,生怕她碰了他会让他更加疼痛。 尤九只觉得那铃铛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就连那寂静的夜色都仿佛被铃声震起层层风声。 而那巫年亦是越来越痛苦,缩成一团的身影此刻都在瑟瑟发抖,就连那蓝色锦袍上的黑玫瑰都仿若要绽放般。 “巫年……你……你怎么了?这铃声是怎么回事?”尤九着实不解,为何这铃声出现了之后,巫年便疼痛难忍。 尤九随即快速起身,阵阵风吹过,亦将尤九那披散在肩上的乌发吹起。 尤九打量四周,只是在这黑夜之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的黑暗,就连那院中的池塘都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黑色,看不清晰,唯有那偶然被风带起的层层涟漪才能将那池塘看个真切。 尤九蹙眉,紧紧盯着四周,耳朵已仔细听着那铃铛之声,细细辨认着那铃声发出的方向。 可是,尤九只觉得那铃声越来越大,仿若就在耳畔,即便她听了都觉得有些刺耳,即便那铃声清脆美妙。 ‘噗’ 巫年的声音骤然响起,尤九随即看去,只见巫年正一手紧紧攥着那胸襟,一手撑在那房梁上,而他的面前,皆是被鲜血染红的瓦砾。 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冷汗,汗水顺着鬓角一一滑下,落入那衣领之中。而那从薄唇中滑落的鲜血,在巫年苍白的面容上越发刺目的起来。 43.43持铃之人 鲜血吐出,巫年那原本硬撑着的身子仿若也在此时失去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如纸,就连那眉间的一颗红痣在此时的情况下都仿若要红出血来。 眼睛一闭,随即软软倒了下去。 尤九匆忙将巫年那虚弱的身子揽入怀中,眼眸却再次凌厉的扫向四周。只是在巫年昏迷过去之后,那铃铛声也在此时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缓缓消失。 尤九看了片刻,却终究一个人影都未看见,唯有快速将那巫年抱在臂弯之中,吃力的将巫年扶起。可是下一刻,那昏迷过去的巫年身子便全部压到了尤九的身上,高大的身躯着实让尤九都觉得艰难。 尤九眉头紧蹙,暗暗咬牙,下一刻便紧紧搂着巫年的腰身朝房下飞去。 ‘唔’ 落地的瞬间,他们两人便齐齐倒在地上,让尤九不禁发出一丝闷呼。 整个人被巫年压到身下,再加上巫年此刻昏迷过去,身子更加沉重,直压的尤九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大人!?尤九姑娘!?你们……”为难间,耳边骤然响起一个柔声,尤九随即惊喜抬眸,只见那一身绿色衣衫的少女正睁大眸子,疑惑的看着他们。 只是瞬间,那少女看见他们这种情况,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吞了吞口水,还以为是自已打扰到了他们两人,随即便想要退下。 “唉!别走,快去找几个人来将你们大人扶到屋里,他受伤昏倒了。”尤九见她如此,慌忙开口唤住她。 那少女这才有些怔然的抬头,随即慌乱的朝那院子里跑去,头上那两个发髻都随着她的跑动而微微晃动,在背后看却只觉得格外好笑。 直到将巫年抬到床榻之上,尤九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巫年那依旧苍白的面容,嘱咐他们去找大夫来,这才做到他的身侧拿起手帕将他薄唇上的鲜血一一拭去。 “真的是……还好意思说我容易受伤,你呢……”尤九不满的轻轻嘟囔,手下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手上骤然一紧,巫年竟已握住了她放在床榻上的纤手! 尤九不由一愣,看着那巫年眉头紧蹙,眼眸紧闭的神情,却依旧不免怀疑,他真的还没醒?怎么昏迷着还不忘了吃她豆腐? “姑娘,大夫来了。”那绿衣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尤九随即应道:“让他进来吧。”说罢,便向起身抽离,只是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掌却骤然一紧,挣脱不开。 大夫整个观察下来,她唯有静静的坐在他的身侧,手依旧被他牵在手中,甚至都已经有了层层冷汗。 “姑娘,大人是身子受损,休息两日便好了。” 大夫轻声开口,那花白的胡须都随着他的说话而轻微的晃动,只是他却深深埋首,着实是不想看见他们那紧紧相扣的双手。 即便再相爱,当真他这个老夫的面,至于这般吗!? 这是欺负他没老伴了!? “只是这样吗?”尤九蹙眉。 “正是。” 尤九的眉头蹙的更加紧了,看着那躺在床榻之上的巫年,不明所以。 那铃声到底是何物? 为何那铃声响起,他便会如此? 还有,那持铃之人……是谁? 44.44痴心妄想 “姑娘在这里也守了一日了,可要回去休息吗?奴婢会在这里守着大人的。”一绿衣少女缓步走进,看着那依旧双手紧握的两人,轻声询问着尤九。 尤九在这里坐了一日没有动弹,腰身本就有些僵硬起来,此时微微抬眸,腰身都仿若弯不了了一般。“嗯。”沉声应了一声,只是在刚刚想要将手抽离之时,那握着她的大掌却骤然缩紧,将她的手再次紧紧握在手中。 尤九汗颜,他为什么昏睡着还知道抓着她不放!? 片刻,终究还是对着那绿衣少女道:“无碍,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你去给我找一本书籍,再哪一些瓜子来好了。” 尤九柔声问道,扯起一抹笑容看着那少女,轻声吩咐。 那绿衣少女身影一顿,快速抬眸看了一眼那尤九,随即又再次垂眸,道:“是。”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容却带着一丝怒气。 她们的大人怎得竟让这么一个女子靠近!?且还抓着不放!! 黑细的柳眉紧紧蹙着,下一刻却是眼眸一转,嘴角微勾,偷偷笑了笑,仿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待她走后,尤九这才又看着那巫年,看着他那因为昏睡而紧闭的双眸,还有那许是因为受伤而蹙起的眉头,那颗红痣亦随着那凸起的褶皱而凸起。 “巫年……你还不快醒?就算你不醒,能不能把我的手放开?”尤九对着他不满的嘟囔,细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却仿若撒娇一般。 而巫年此时却是无法听到了。 直到那绿衣少女再次出现,端着一碟瓜子过来,又拿了一本书籍的过来,尤九这才专心致志的看起那书来。 将书本放在桌上,一手被他牵着,一手不停地磕着瓜子,吃渴了再让她们端一杯茶水过来,只觉得惬意。 ……如果他将她的手放开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寂静的只有翻书和嗑瓜子的声音时,突然响起一个妖媚的女声。“哟~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啊?” 尤九翻书的动作骤然一顿,大大的杏眼骤然警惕起来。 一身红衣的女子悄然出现在屋内,依旧是那一身皮质紧衣,依旧是那一身性感的装扮,依旧是那一副妖娆的面容。 尤九眼眸盯着那红烟,冷声道:“你是谁!?” 红烟妖娆一笑,看着那尤九,还有他们两人紧握的双手…… 原本媚笑的神情骤然一沉,即便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眸子里却早已覆上一层薄冰。“放开!!” 尤九挑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勾唇冷笑,“我可放不开。” 红烟听罢,刚刚的冷笑也不复存在了,微挑的丹凤眼直直的看向尤九,红唇轻启:“你不过小小傀儡,竟敢打大人的主意!?痴心妄想!!”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巫年,即便他表面上放荡不羁,骨子里却冷血至极,他不会爱上别人,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这……她一直都清楚。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45.45又是如此 尤九看着那红烟,眉目微挑,薄唇勾起,“这位姑娘,我说了,是巫年抓着我不放。”说罢,更是低眸看了看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随后又抬眸朝她撇了撇嘴巴,示意她也很无奈。 红烟眉头轻蹙,看着那紧握的双手,不难看出的巫年紧紧抓着尤九。只是此刻,红烟心里却越发气恼,看着那片刻,终究还是咬牙,“哼!” 直到那红烟愤愤的坐在一旁,说是要在这里看着她家大人,美名其曰,不能让她家大人受伤,只是脸上那愤怒的表情早已表现出来了她心里的妒忌。 许是受伤太重,巫年依旧沉沉的睡着,那苍白的神情此时已微微有些红润,就连那原本苍白如纸的薄唇此时也添上了一丝血色。 尤九已经坐在这里一天一夜,眼眸都微微闭起,昏昏欲睡。 如今已是夜晚,屋内唯有几盏蜡烛照亮,偶尔微风吹过,都会将那火烛吹得微微晃动,屋内也会随之忽明忽暗起来。 红烟坐在那离床榻不远的软榻之上,眉头微蹙,勾人的丹凤眼此时也仿若失去了色彩,直直的看着那巫年,眸中是一片心疼。 又是这样…… 每年都会如此…… 铃铛响起之时,他便会痛苦不已。 他们不知道那持铃之人何时会来,甚至没有明确是时间,甚至从未见过那持铃之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好像记得,却又好像记不清了。 而这件事情,除却巫年,只有她和傲司知晓,只是这次,竟是她陪在他的身边。 思及此,不禁再次恼怒不屑的瞪了那尤九一眼。 “你知道吧?”尤九自是感觉到红烟那恼怒的气息,微微侧目看着那红烟,如是问道。 红烟一怔,自然知道尤九问的是什么意思,下颌轻抬,敛眉,“知道又如何?” “为什么?” “哼~凭什么告诉你?” 红烟勾唇轻笑,带着一丝讽刺。她莫非是太过自恋?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吗? 尤九嗤笑,却是再没有开口询问。 也是……她问这些有何用?她不必问,也……无需问。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整个夜晚,唯有那尤九轻轻翻书的声音。 等巫年清醒,已是一日后了。 初秋的早晨带着丝丝微凉,荷叶上都带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就连空气都清新的不像话。 原本昏睡的巫年眉头紧蹙,睫毛轻颤,就连那紧闭的双眸都在微微转动,而那手上却是下意识的握的更紧。 尤九感到异样,随即抬眸,只见那巫年卷翘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片刻间,便轻轻睁开了眸子。 迷茫的转了转眼眸,这才侧目看向一旁的尤九,只是再看见她的刹那微微一怔,哑声道:“你……怎么在这?”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难听,仿若干枯的井一般。 尤九不禁有些气愤的怒视着他,却在下一刻扯起一抹笑容,咬牙道:“你拽着我的手拽了两天不放,我在这里守了你两天,你说我怎么在这!?” 巫年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此时好像才感觉到自己的手里一直有一个冰凉的小手。原本攥紧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46.46浑身无力 “谁在说话!?不想活啦!!”红烟带着初醒的沙哑声音怒气大吼,她昨夜本就休息的晚,谁知道一大早便听见耳边不停地有人说话,心下恼怒起来。 屋内说话的两人骤然一顿,看向那随着怒气猛然做起的红烟,面面相觑。 直到红烟缓缓睁开双眸,阳光从窗户照进,刺目的有些难受,不免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将那半睁的眼睛睁开。 只是在看见那巫年睁开的眼睛时,脸上的困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匆忙从软榻上跳下,也不顾什么初醒时的不雅模样,快速跑到那床边,看着巫年怔然的目光,委屈的撇了撇嘴巴,“大人,你总算醒了,红烟都快急死了。”红烟委屈开口,再加上那妖娆的面容,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尤九挑眉看着那红烟委屈的小脸,不语。 巫年却是敛起刚刚的怔然,淡淡的看着那红烟,扯起一抹笑意,道:“那我怎得看见你睡得那般熟?” 红烟的脸色顿时一僵,不满的嘟了嘟嘴巴,“那……人家那还不是有些困了……” “好了,你去给我准备些吃食来,刚刚醒来,还真是有些饿了。”巫年轻声道,那红烟听罢,随即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屋内瞬间只有他们两人了,一时竟无人开口。直到巫年轻声咳嗽两声,道:“去给我倒杯水来。”尤九这才恍然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 巫年见她不像是要喂自己的样子,凉凉道:“……我身子还未好,浑身无力。” 尤九微微蹙眉,却见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模样,也不再多言,伸手将他抬起,喂他喝下那温水,这才将水杯放到一旁。 一杯水下肚,巫年这才感觉那宛若干涸的喉咙舒服了些。 稍稍抬眸看了看尤九淡然的神情,随即又垂下眼眸,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是,巫年的手心仿若还残留着那一丝冰凉,即便此时是初秋,可是那股凉意却仿若从指尖沁入他的心口,变成丝丝的暖意。 巫年刚刚清醒,红烟自是知道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只给他准备一晚小米红枣粥,又准备了几个可以入口的小菜。 看着巫年缓慢吃着,她亦觉得高兴。 他终于醒了…… “傲司呢?它怎么不在?”巫年轻声询问。要知道,那傲司最是喜爱呆在他的屋内。 红烟却是不满的瞥了别处一眼,嘟囔道:“傲司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两天都不见它的鸟影。” 巫年不禁微微蹙眉。 “啊!那个毒鸟不会是去找山傀了吧?要知道,那山傀没个七八天可是好不了的。”红烟高声开口,语气带笑,仿若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眸都泛亮。 尤九抬眸看向那红烟。 山傀!? 而那巫年却是唯有微微摇头,咽下口中的饭菜,无奈道:“它可真是……”说到此,却是话锋一转,“等过几年傲司成年化为人形,只怕是要整日粘着那山傀。” “那个毒鸟,若我是山傀才看不上它。”红烟微仰着头,一副傲娇的模样。 尤九却是始终不言,静静喝着手里的粥,眉眼低垂。 47.47儿臣的命 南晟皇宫,宫门 众多侍卫排成两列,手拿长剑,昂首挺胸。而宫门之前,一辆棕红色的马车停在那里。 妃嫔皆出,还有那一身龙袍的苏酌夏。 苏酌夏脸色阴郁,周围的人自然不敢大声喧哗,无一人开口说话,就连那马匹都仿若感觉到天子的怒气而低着脑袋晃着。 “母后,这几日您去陵墓看父皇,还是多加小心,儿臣也不送母后了。”苏酌夏脸色阴沉,硬气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而那站在苏酌夏身前的太后亦是脸色极其难看,看着苏酌夏如此神情,眉头紧紧蹙着。“皇上,哀家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皇上还是趁这段时日多加考虑。”太后亦是冷声开口,可是那眸子里除却对苏酌夏的恼怒,那深深的无奈和心疼被她狠狠压下。 苏酌夏抿唇,原本只是阴沉的面容此时也带着丝丝怒气,眉头轻蹙,沉声道:“母后,儿臣已经说过,那轻挽贵妃并非钦天监所说的煞星,也并非钦天监所说的会要了儿臣的命。她是儿臣的妃子,儿臣自然清楚的很。”这番话一出,太后的神情越发难看,而站在他身后的众位妃嫔亦是心里酸涩的厉害,得知尤九失踪的兴奋也随之这句话的出口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后亦是猛然抬眸,看着苏酌夏的背影,眸中满是痛苦。 原来……他竟会如此宠爱一个女子吗? 原来……他竟可以如此维护一个女子…… 原来……他竟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命吗? 而那个人……终究不是她…… 思及此,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眸子里也渐渐被一层水汽覆盖。缓缓垂眸,最终还是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次压下。 只是那悄然落到地面上的水珠是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是,苏酌夏虽是这般说,谁又知道他的心里却不得不在意那钦天监所言之话…… “皇上!”太后怒气尖声开口,胸口都被苏酌夏的这番话气的起伏不断。许久,才压下那股怒气,看着那苏酌夏道:“若是皇上非要这般说,那哀家倒要看看,那尤九……到底能不能要了皇上的命!” 说罢,一甩衣袖便踏上那马车,不等站在马车旁的宫婢将车帘掀开,抬手便将那车帘掀开,随即又狠狠摔下。 太后的这番动作,任谁都只,太后有多么气愤。 而那跟在太后身侧的苏脂灵,却是直直的看着那苏酌夏,眼眸忧伤,“皇兄……皇兄还是听从母后之话,那轻挽贵妃……” “闭嘴!!” 苏酌夏厉声打断苏脂灵的话,苏脂灵随即不再多言,只是捏着手帕的手却是缓缓攥紧,贝齿轻咬下唇,眼眸也黯淡的低垂下去。 “臣妹告退……” 沉寂片刻,苏脂灵终究还是轻声开口,紧接着便转身离去,踏上那太后的马车。 这列队伍缓缓朝那皇陵走去,那苏酌夏也在此时转身离去,并未看站在身后的众位妃嫔,仿若,没了那尤九,她们这众多妃嫔……如同摆设…… 48.48相公快来 苏酌夏快步朝御书房走去,他的身后,曹公公和众位太监宫婢也脚步加速,却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位主突然发起怒来。 踏入御书房,苏酌夏只冷冷撂下一句话,“让李将军过来!” 曹公公听罢,想要跟随进去的脚步一顿,随即躬身道:“是。”下一刻便快速吩咐下去,让那李将军速速前来。 ‘砰’ 东西落地时的闷响从屋内传来,站在门口的曹公公随即不安的压了压心脏,口中喃喃道:“贵妃娘娘,您还是快些回来吧……” 御书房内,苏酌夏看着那散落一地的奏折,心里的怒气却是丝毫没有散去,薄唇紧抿,眉头紧蹙,静立片刻,随即一甩衣袖走到那窗户前,抬手将那窗户打开,微凉的空气随即扑面而来,苏酌夏这才仿若感觉心中的怒气稍稍被压制了些。 看着窗外的长亭,苏酌夏眼眸幽暗,直直的看着一处。 九儿…… 你到底在哪? 又是谁将你带走了!? 整个宫内侍卫找了整整三日,却是丝毫没有头绪,让他不免更加担心起来。如今江湖上皆知她是石棺之女,而此时,各路人士更是纷纷想要得到她,如今竟莫名消失,他竟不知她到底能去哪里。 负手站立,背后的手却在是缓缓缩紧,青筋毕露。 “皇上,李将军到了。”门外,曹公公的声音骤然响起,苏酌夏站立许久的身子转身,坐到那桌子后面。“进来。” 关闭的门再次被打开,许是因为太过安静,打开时发出的细碎声音都在此刻听得一清二楚。 李将军一身劲装走到那殿内中央,单膝跪下,拱手道:“皇上万安。” “平身吧。”苏酌夏凉凉开口,“不知李将军如今可有贵妃的消息?” “回皇上,卑职失职,还并未有娘娘的消息。” 话落,整个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苏酌夏静静的看着那已起身站立的李将军,眸光如锯,放在椅背上的手此时却是骤然一紧。“朕再给你们一日的时间,即便翻遍整个南晟,也要把贵妃给朕找出来!” “是,属下遵旨。” 李将军沉声应下,那如染了墨一般的眸子在此刻也越发的幽深起来。 —— 热闹的街市上,声音极其嘈杂。 而就在这街市上,一个一身蓝色衣衫的男子静静站立,乌发高冠,面容俊美,脸色却是极其不爽的看着身侧摊位前的一个女子。 同色系的蓝色锦袍,和他不同的是,那蓝色锦袍下摆处却是绣着朵朵黑玫瑰。乌发半挽,只用一根簪子固定。 “相公,快来~”那女子回眸,轻声唤道。 众人这才得以看见她的真容,俊俏带着丝丝妖娆的面容笑靥如花,而那双眉之间的一颗红痣在此时却仿若为她增加了一丝妖气。 尤九深吸一口气,脸色阴郁的走到那巫年身侧,看着那身高八尺的男人宛若女子一样的打扮,刚刚那一身尖细娇羞的相公……着实是压下心中想要将他暴打一顿的心情,咬牙切齿道:“巫年!玩够了没有!” 49.49我家娘子 巫年挑眉看了她一眼,看见尤九那一身男装却一副怒气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调侃道:“相公,娘子还想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反正就是一句话……没玩够!! 尤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气看着那依旧装的一脸小媳妇模样的巫年,不语。 想起来今天早上,那丫鬟将这一身蓝色衣衫拿过来,并且逼着她穿上的场景,她就心情不爽!极其不爽! 她并非不能拒绝,只是她刚想要拒绝,就听到那丫鬟冷冷来了一句,“姑娘,大人说了,您若是不穿,那您也不用想着回宫了。” 好……为了能回宫,她穿! 只是谁能告诉她……巫年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受伤的原因? …… “快走快走,马上就开始了。” “终于开始了。” “那可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 周围的众位百姓匆匆朝前方走去,只是却是清一色的男子罢了。 尤九不解,随手拉了一个匆匆赶去的男子,问道:“那边怎么了?” 只见那男子看了尤九一眼,一副不满他拦住了自己路的表情,却还是快速说道:“王员外的千金今日要抛绣球选夫婿。”说罢,看了一眼那不知何时站到尤九身后的巫年,笑了笑,“老兄,你都有了这么一个娇妻了,这可比王员外的千金漂亮,还是别去和我们挣了。”说罢,拍了拍尤九的肩膀又快速朝那抛绣球的地方去了。 巫年听罢,不免偷笑,下一刻却是拉起尤九的手朝那抛绣球的地方去,口中还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这中原的抛绣球选夫,我还从未见过呢。” 尤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巫年拉走了,听着巫年的话,不免汗颜。 她本身就是一个女子,她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他如今的打扮更是以为女子,他又去干什么? 可是……直到那数人争抢的绣球骤然落到她的怀中,尤九懵了。 “相公!相公!你已有了我,竟然还要抢绣球!”耳边,巫年怒声埋怨的声音响起,尤九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争抢绣球的数人纷纷看向她,尤九只觉得怀中的绣球犹如烫手的山芋,下一刻,匆忙将那绣球扔到一旁。 “这位公子,恭喜您抢到了绣球,我家老爷有请。”一位灰色衣衫的管家匆匆前来,走到那尤九的身前,恭敬道。 尤九只冷冷看了那管家一眼,却是转身拽着那巫年,冷声道:“闹够了没有!?回家!” 而那管家却是一怔,随即再次上前,“公子,您接到了我家小姐的绣球,您就是我家的姑爷了,您是要和小姐完婚的。” 尤九的脚步一顿,侧目瞪了那跟在身后的巫年一眼,转身看着那管家,冷声道:“我不是你家姑爷,也不可能是。若是在说这种话,小心我家娘子打你。” 说罢,也不再看那管家一眼,拽着巫年便走了。 50.50鞭刑而已 尤九抿唇走在前面,一手伸到后面拽着那巫年,神情冷漠。 而身后的巫年却是嘴角轻扬,心情极好。看着走在前面和他一样一身蓝色衣衫的尤九,连那眸子都带着丝丝笑意。 她刚刚说……她家娘子…… “豆包咯~一文钱一个哎~” 耳边,一个商贩的声音骤然响起,巫年的眼眸轻转,随即脚步一顿,就连那拽着他走路的尤九都比带着脚步停住。 尤九回眸,疑惑的看着那巫年,只见巫年伸手指了指那买豆包的商贩,薄唇嘟起,“相公~人家想吃豆包~”娇嗔的声音直让尤九心里一阵发麻。 “想吃就买。”尤九凉凉开口。 巫年却是嘴巴一厥,耍赖道:“相公去买。” 尤九脸色顿时暗沉下来,看着那巫年一副小媳妇撒娇的模样,唯有咬咬牙,剁着步子朝那买豆包的摊点走去。 直到尤九拿着几个热腾腾的豆包回来,巫年这才脸色一变,笑靥如花,伸手将那豆包接过,语气轻快,“多谢相公~” 进入巫年的府邸,众人只看见那尤九一脸冷漠的走进来,而那巫年却是跟在她的身后,拿着豆包吃的欢快,那眼眸都笑成了弯月般。 尤九快步朝她的屋内走去,眼见着巫年跟了进来,只是凉凉道一句,“坐下吧。”随后一摆手,示意屋内站着的众位丫鬟退下。 屋内唯有他们两人,巫年吃着豆包走到桌边坐下,“怎么了?”话落,最后一口豆包也随之塞入口中。 尤九坐到那巫年的对面,看着那将最后一口豆包咽下的巫年,只轻声道:“巫年,我该回宫了。” 巫年的动作一顿,原本带着笑容的面容此时也微微敛起,直直的看着那尤九。 许久,巫年这才开口道:“若你想回,那便回吧。”声音平淡如水,丝毫没有刚刚的轻快。 尤九眼眸微垂,只嗯的一声,随后便又道:“有鞭子吗?” 巫年眉头随即蹙起,“你要鞭子有何用!?” “从慎刑司出来时我一身鞭伤,如今身上竟一丝疤痕都没有,未免说不过去。” 巫年听罢,脸上随即覆上一层薄冰,嘴角亦勾起一丝冷笑,只道:“怎么?要演一出被人掠去受刑的戏吗?” 尤九沉默。 屋内瞬间一阵沉寂,许久,巫年骤然起身,那原本放在桌上包豆包的纸都随之落到地面。 “你若想演,我自然奉陪。鞭刑而已……我来。”说罢,转身朝外走去。原本紧闭的门在此时骤然打开,外界的阳光随之照进,温暖如春,可是却依旧暖不热这一室的阴霾和冷意。 走到门外的巫年脚步一顿,侧目垂眸,“午时……来找我。” 声音冰冷,语气亦如同冰窖一般。 直到巫年走远,尤九坐在那里的身影这才微微一动,转身朝那床边走去,随即和衣躺到那床榻之上,闭目。 她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下意识的不想知道。 只是……她却不能因为他生气而不开口提出。 她出来已经四日了,她该回去了,也必须回去! 51.51亲手打她 今日阳光大好,照在身上都暖洋洋的让人泛着丝丝困倦。 只是此时,阳光之下,巫年的院子里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院子里,一个高达三米的十字桩立在那院子里,尤九一身白衣被绑在那木桩之上,面色清冷,只是骨子里那股淡然却是一如既往。 巫年一身深蓝锦袍站在尤九身前,神情淡漠,脸色亦是泛着丝丝的白,更衬得眉间的那颗红痣越发鲜艳。而他的肩上,一身紫绿色羽毛的傲司傲然站立在那里。 “准备好了吗?”巫年冷声开口,站在肩膀上的傲司亦随着他的动作而纵然飞到空中,紫绿色的翅膀不停拍打,红宝石般的圆眼珠却是咕噜噜的看着那一身白衣的尤九。 尤九薄唇微抿,随即开口,“嗯。” 下一刻,只听空中瞬间响起鞭子划破空气的厉声,紧接着,那棕色的长鞭随即狠狠打在那尤九的身上,瞬间将那皮肤打出一道血痕! 他下手……不能不重…… 鲜血随即从伤口渗出,只是如同那日的一样,鲜血渗出的时刻便瞬间凝固。在那白如雪的衣衫上格外的刺目。 尤九没有丝毫反应,神情都未有一丝波澜,就连低眸看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时,都未有丝毫的神情变化。 巫年冰冷的声音传来,“可以吗?” 尤九没有犹豫,只道一句:“可以。” 顷刻间,又一鞭子再次划破空气打在她的身上,鞭子离去时,甚至可以看见那鲜血从鞭子上飞出落到地面的场景。 紧接着,巫年又再次挥动长鞭,将那鞭子挥打到那尤九的身上。 足足数十鞭,巫年这才堪堪停手。 “够吗?” 尤九低眸看着身上的血痕,只道:“够了。” 巫年这才快速将那长鞭丢弃在地,看也没有看那长鞭一眼,转身,“将尤九姑娘松绑,送到皇宫门口。”声音依旧如刚刚那般冷然。 只是,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那刚刚挥打鞭子的手颤抖如筛……就连心尖都仿若是颤抖的。 他……竟然亲手打了她…… 也对……她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而已。 他只是为了让她尽快完成那一缕执念,只是为了让她尽快可以当他的仆,只因如此…… 心尖的那一抹疼痛随之被狠狠压下,只是心里的那股酸涩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 脚步轻抬,却是步步沉重的朝屋内走去,垂在两侧的手臂却是仿若坠了千斤,没有丝毫的力气抬起。 就连那锦袍上的黑玫瑰也仿若枯萎。 尤九静静的看着巫年离去的背影,就连傲司缓慢拍打着翅膀不敢靠近的滑稽模样她都仿若没有看见般。 直到双臂被解下,缓缓抽回,身上的鲜血再次渗出,将那白衣染的越发鲜红,尤九这才堪堪收回目光,眼眸低垂,只轻声道一句:“走吧。”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即便是如此不和谐的身影,在此时却显得那般刺目,刺入骨髓。 52.52最后一世 庄严肃穆的皇宫门口,高大的宫门紧闭,侍卫个个手拿长剑在此看守。 而皇宫前的一条大道上,尤九一身白衣脚步踉跄走来,雪白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身上那被长鞭抽打过的痕迹格外显眼。尤九脚步急切,看着即将到达的皇宫,脚步更加快速,却是更是添上了一丝狼狈。 宫门前首位的侍卫见此情景,不禁震惊,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他们的头,“老大,那个……那个可是贵妃娘娘?” 而他们的头却是细看了许久,这才看出那一身伤痕的女子赫然就是他们极力寻找的尤九——轻挽贵妃! 随即侧目看着身后的那几位手下,快声吩咐:“快去通知皇上!” 其中一位侍卫随即打开宫门朝宫内跑去,而其余侍卫却是朝尤九走来。 “贵妃娘娘?”某位侍卫轻声唤道,带着惊讶。 尤九却是看见他们走来,眼眸微转,看着那开口的侍卫,哑声道:“皇上呢……” “属下已命人前去通知皇上,想必皇上即刻便会来了。” 话落,只见尤九原本虚弱的面容随即带上一丝笑容,眼睛微翻,随即闭上眼睛昏了过去,摔落在地。 直到尤九醒来时,已是深夜。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将这昏暗的寝殿微微照亮。 尤九这才看见那软榻之上,苏酌夏一身便衣躺在那里,许是因为和衣而眠,再加上睡得极不舒服,苏酌夏的眉头却是紧紧蹙着,就连薄唇都是紧抿。 尤九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早已被处理完毕,身上更是裹满了纱布,想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垂眸看着苏酌夏躺在那里休息的身影,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苦涩。 可是下一刻,整个屋内瞬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连那月光都仿若被隔绝在外。 尤九瞬间坐起,直直的看着那黑暗中走出的一个黑色人影。 那黑色人影缓步走来,没有丝毫声音,就连呼吸都仿若没有似得。 身子被一件超大的黑色斗篷全部覆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皮肤。头顶亦是将那斗篷的帽子带上,帽檐垂下,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露出那淡薄的双唇和那略尖的下巴。 “尤九。”那人冷声开口,声音却是如同一个苍老的老人,异常沙哑,听在耳中都觉得难受。 尤九微楞,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人,眼眸骤睁,“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听闻这话,不禁低低的笑出了声,由于他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发出的笑声都仿若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来,自然是为了我们的约定。”黑衣人缓慢开口,一字一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尤九眼眸微闪,“我自然是记得的,我也正准备动手。” “嗯?是吗?”黑衣人语调轻挑,“如此便好。只是……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督促,二是告诉你……若是这最后一世你动作太慢,那你和你夫君相守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尤九身子顿时一颤,直直的看着那黑衣人,声音颤抖,“……我的夫君……他在哪?” 53.53相守一世 黑衣人低低笑出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清晰,就连他头上垂了面张脸的斗篷都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 “自是要等你完成了我们的约定才能告诉你。”黑衣人含笑开口,苍老的声音却让尤九骤然睁大了眸子。薄唇轻颤,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年前,我们约定,你为我取得百位皇上的帝王血,而我……让你和你的夫君相守一世,如今是最后一世,希望……你不会让我等的太久。”黑衣人缓缓道来,千年前的约定也在此时再次冲击着尤九的耳朵。 的确,千年之前,她为了和夫君再续前缘,不惜和他定下千年之约。只是……她竟不知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已经过去了千年,而这千年……他们再未相见。 尤九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睁大的眼眸中骤然被一片氤氲的水汽覆盖,鼻子亦酸的厉害。尤九缓缓的垂下眸子,眸还未动,泪水便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下,顷刻间……泪流满面。 紧紧攥着薄被的手攥紧,青筋毕露,随着身子的颤抖而颤抖,却仿佛更甚。 她终于……终于要和夫君相见了…… 她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尤九下意识的咬上下唇,想要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声咽下,只是却怎么都是忍不住的,哽咽之声还是从那齿间溢出,轻轻地啜泣声,在这屋内却显得那般清晰。 “所以,尤九……你还是快些行动,也好早日和你的夫君见面,你说是否?”黑衣人看着尤九喜极而泣的面容,却是丝毫没有波澜,仿若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只是口中那显而易见的催促话语,还是让尤九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尤九这才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那黑衣人,带着哭泣过后的哽咽,“我会尽快行动。”话落,尤九眼眸一转,带着丝丝哀愁,“可否先告诉我,他如今……过得可好?” 黑衣人身子未动,薄唇却是微微勾起,凉凉道:“很好。” 尤九这才笑了,看着那黑衣人,只喃喃道:“如此……便好。” 话落,只见那黑衣人随即转身,只留下一个黑暗的背影,身子微动,顷刻间便和那黑暗融为一体,下一刻,屋内突如其来的黑暗缓缓消退,就连那黑衣人的影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尤九眼眸低垂,发丝也随之从肩上滑落到他的身前,发丝之下,薄唇缓缓勾起,薄唇轻颤。 一道泪痕再次滑落,从脸颊滴落到薄被之上,将那薄被浸湿。 天已经蒙蒙亮,从窗外照进的朝阳也将整个屋内最后的一丝阴霾消散。 尤九此刻只着了一件雪白里衣,夕阳落在身上,却是为她增添了一丝暖意,亦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门外,曹公公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皇上,该上早朝了。”声音虽然下意识的降低,却还是将躺在床榻之上的苏酌夏唤醒。 眉头紧蹙,睫毛轻颤,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眸。 尤九亦恍然惊醒,抬眸看着那已醒来的苏酌夏。 54.54牢狱之灾 “何时醒的?怎得坐着?身上那么多伤口还是快些躺下休息。”苏酌夏匆忙走来,看着坐在床榻之上的尤九,抬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轻按到床上躺着。 尤九眼眸直直的看着那苏酌夏,却在下一刻将目光收回,柔声道:“臣妾无碍,皇上还是快些去上早朝吧。” 苏酌夏看着尤九依旧泛着苍白的面容,终究是不放心,尤九又说她定会好生休息,苏酌夏这才缓步走出屋内。 不知道为何,尤九此刻并不想看见他。 等到苏酌夏离去后,尤九这才转身将身子面向里测,看着玉床上的镂空雕刻的花纹,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娘娘,皇后娘娘和沈美人、于充仪来了。”身后,宫婢轻声开口。 尤九微微蹙眉,极其不喜被她们打扰,只是,终究还是淡淡道:“请她们到大厅吧,就说我梳洗一下便来。” “是。” 尤九从床榻上缓慢爬起,这被纱布紧紧包裹着的身子的确是难受的很,心里也越发的烦闷起来。 “来人。”尤九坐在床边冷声开口,那紧蹙的眉头足以表明了她的不高兴。 “娘娘。”宫婢随之而来,垂首请安。 “替本宫更衣吧。” 话刚刚落下,只听门外缓缓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消一会儿便见门被推开,一身华服的皇后首先踏入她的屋内,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沈美人和于充仪了。 尤九眸中骤然闪过一丝不快,却又瞬间敛去,慌忙便要起身请安。 “妹妹快快免礼。”皇后随即开口,更是快步走到尤九的身前将尤九那微微屈膝的身子扶起。亦如以往的温和面容,“妹妹这几日又是遭受牢狱之灾,又是失踪的,可是要吓坏姐姐了。这不,听说妹妹回来了,本宫便来看看妹妹。”说着,更是上下将尤九大量一番,一副热切的模样,“看妹妹这一身,着实是受了不少的苦,妹妹还是快些到床上躺着歇息几日,好生养着身子。” 尤九听着皇后这一大串关切的话语,只是嘴角轻扬,眉目微垂,一副柔弱的样子。“臣妾身子无碍,劳烦皇后费心了。” 尤九说着,皇后却是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上坐下,更是抬手将那被褥盖到尤九的身上,一派和谐。 而那沈美人和于充仪看此场景,更是不甘落后,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于充仪,“妹妹真是恭喜姐姐再次回宫,妹妹听到这个消息可是高兴呢。” 沈美人却是不满的瞥了那于充仪一眼,眸中皆是不屑。嘴上却是不落下风,“是啊,当时妹妹知道姐姐失踪的时候,可是着急坏了,日日去佛堂请安,以求菩萨保佑。” 尤九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冷笑,面上却是依旧一副温和,柔声回道:“那本宫便多谢两位妹妹了。” 总的来说,她们也不过是来看看她到底伤的重不重,尤九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此时她却懒得搭理,也不想搭理。 55.55非常不满 她们再次坐了许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那苏酌夏下了早朝回来,她们三人这才匆忙起身请安。 “皇上万安。” 苏酌夏明显没想到她们会再次,身子微微一顿,随即轻声道:“平身吧。”下一刻,却是直直的朝尤九走来,原本一副淡然的神情到了尤九这里便变成了宠溺,眸子都仿佛要溺出水来。看着尤九已变得红润的脸颊,抬手抚上,“身子可还痛吗?” 在苏酌夏的认知中,尤九最是怕痛,即便是不小心破了一点皮,都要呼痛上好长时间,如今这一身的鞭痕,自是会痛的厉害了。 尤九亦是如他所愿,嘟嘴娇嗔,“痛……” 苏酌夏每次听她呼痛,唯有无奈且心疼的蹙着眉,低声安慰:“等到结痂了便不痛了,这几日九儿还是暂且忍忍。” 尤九这才满意的鼓起脸颊,眸中带着丝丝暖意,眼眸却是瞟到一旁,仿佛是思虑一下,半晌才开口道:“好吧,不过我想要吃辣的东西。” 苏酌夏一听,自是不愿,抚在她脸颊上的手随即在她的脸上捏了捏,“不准!你的身上有伤,若是吃辣的再发炎了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你又要喊疼了。” 尤九本就属于无辣不欢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辣了,回宫之后更是因为身上的伤被严令禁止,苏酌夏直接下旨御膳房在此之间不能给她的挽君阁送一点辣的食物,不然就赶出宫去。 着实让尤九非常不满! “一点点嘛~我不会喊痛好不好……”尤九委屈的撇了撇嘴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苏酌夏却是收回手,强硬道:“不准就是不准,若是让朕知道你偷吃,那你这一年都不用想了。” 尤九听罢,委屈更甚,伸手拽上苏酌夏的龙袍摇晃,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孩子。苏酌夏却是冷硬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而站在屋内的那三位却是怒的黑了脸色,看着苏酌夏宠溺的神情,再看看尤九那一副被宠爱的模样,只怕是心里早就将那尤九碎尸万段了。 苏酌夏回身,看见她们三人,却是不满的蹙了蹙眉,随即看着那皇后道:“若是无事你们便先退下吧。” 皇后身子顿时一僵,却还是暗暗咬牙后扯起一抹笑意,柔声应下,“是,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三人行礼便要退下,只是刚刚退下两步,便听见那苏酌夏又道:“这段时日九儿身子不好不便去给皇后请安了。还有,御医说九儿需要静养,其他人若是无事便不必来打扰了。” 一句话,着实是让三人更加尴尬难堪。 皇后放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更是猛然缩紧,涂抹着丹蔻的指甲狠狠的嵌入肉中,引起一片疼痛,只是她却仿若丝毫没有感觉般,缓缓缩紧,却是颤抖的。 “是,臣妾自是明白的。”皇后柔声开口,话落,只觉得喉间一阵难受,如鲠在喉般的感觉还是让她鼻子一阵酸楚。 “嗯,明白便好,退下吧。”苏酌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她们退下。 56.56恃宠而骄 “今日怎么这么早?”尤九看着站在身前的苏酌夏,眼前却是被她挡的严严实实的,就连她们走时的场景都未看见。 苏酌夏转眸看了那尤九一眼,看着尤九那满是困惑的小脸,挑眉,“今日早朝没什么事便早早退朝了,怎么?朕来早了你还不高兴?” “怎么会呢,臣妾自然是高兴的。”尤九放在被褥下的手缓缓缩紧,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柔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苏酌夏这才傲娇的勾了勾唇,转身做到那尤九的身侧,“可用过早膳了?” 尤九这才突然想到,她还未用早膳,此时突然提起,却是感觉不到饿的感觉了。“还没,不怎么饿。” 苏酌夏眉头轻蹙,“朕也未用,和朕一起用吧。”说罢,随即吩咐了下去让人送上早膳来。 不过是两碗白粥,再加上两个爽口的小菜。 “张嘴。”苏酌夏端着一碗白粥,舀起一勺在嘴边轻吹两下,这才放到尤九的嘴边。 尤九一愣,抬手便要接过,却被苏酌夏强硬的拒绝,最后也只能张嘴喝下。 一顿早膳下来,尤九竟丝毫没有动手,皆是苏酌夏伺候她。 只可惜此时屋内除却他们两人再无他人,若是被她人看见,只怕明日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只是,即便传了也不过是说她恃宠而骄罢了。 —— 尤九静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柳树随风摇摆,眼睛直直的看着某处,却是失了焦的空洞。 苏酌夏走了许久,而她也在苏酌夏走后便起身做到了这窗边。 她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只知道身子僵硬了许久,而她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变。 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顷刻间便湿了满脸,只是她却无暇管它。水珠滴滴落在尤九蜷缩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的胳膊上,里衣都被那泪水浸湿了。 多久了?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有一千年这么久了吗? 她记不清了。 自从千年前和那个恶魔签订契约,进入那石棺之中,她便没了一切记忆。每次从石棺中出来,她只记得,她叫尤九,其余的皆不记得。 缓缓埋首到臂弯之中,任由泪水肆意流下。 此时此刻,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她夫君的音容笑貌。 她本就知道,他长的不算俊美,不过是清秀而已,可是她却觉得他每次对她笑时是那般的耀眼,仿若刺入她的骨髓。 他总是一身白衣,如嫡般。 就如同此刻,她的脑海里,他亦是那一身白衣,面带笑意朝她走来,嘴角旁的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在此刻却是那般的清晰。 缓缓朝她伸出手来,纤长的手指极其漂亮,亦如她的人那般干净。 “娘子,我们该回家了。” 语气轻快,透着丝丝笑意, 尤九静静的呆坐在那里,脑海中一直都是他的音容笑貌,尤九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千年之前。 可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而尤九没有发现的是,窗外,身穿深蓝锦袍的巫年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她许久。 最后,还是转身快速离去,悄无声息。 57.57一个傀儡 回到宫不过五日,尤九身上的伤便好了大半,可是即便如此,苏酌夏却还是整日不许她随意走动,吃食也要按照御医的吩咐,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仿佛尤九只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着实让尤九有一种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的感觉,心情也越发郁闷。 终于,宫婢玉妍说,太后和脂灵公主今日便要回宫,后宫所有妃嫔皆要前去接驾。 尤九虽说不喜欢太后,可是如果能够出去转转的话却是开心的。听罢,随即命玉妍给自己梳洗打扮了一下,趁着太后和苏脂灵还未到,先去御花园转一圈。 如今已经是秋季了,想必那花朵也枯萎了吧。 果不其然,御花园内的花朵已有大半都枯萎了,唯有些菊花、月季和扶桑花还争相绽放。 尤九一身妃色宫装,发丝半挽,走在这御花园中却显得稍微黯淡了。 娇艳的月季簇拥绽放,尤九抬手抚上它的花瓣。尤九感觉到花瓣上的湿润,可是在下一刻,缓缓将手握上那月季的花径。 花径上皆是刺,此时被握在手中,花径上的刺直接将尤九的手刺破,血珠瞬间滴入那泥土之中,顷刻间便被吸入。 “娘娘!”玉妍惊呼,匆忙将尤九的手拿在手心,看着上面那被刺扎出来的血痕,不免心疼。 尤九却是轻轻将她的手拂开,看着掌心的伤痕,眉心紧蹙。 “走吧,想必太后也该到了吧。”尤九轻声开口,将那受伤的手掩入衣袖,胸口却仿佛喘不过气般沉重异常。 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傀儡…… 高大的宫门前,一列人马缓缓驶进,首先进入的便是辆棕红色的马车。 苏酌夏和众位妃嫔早已再次等候,而尤九,亦在其中。 马车停下,苏酌夏随即上前,苏脂灵先行走下马车,紧接着才是那一身华服的太后。 “母后。”苏酌夏低声唤道,却是再无亲切可言,太后亦是不再看那苏酌夏一眼,眸中皆是冰冷。 “太后娘娘金安。”众位妃嫔微微盈身,柔声请安。太后这才柔和了脸色,看着那众位妃嫔,轻声道:“都平身吧。” 眼眸微转,赫然看见了那一身妃色宫装的尤九! 原本柔和了的神情骤然一寒,而那苏脂灵见太后如此变化,亦看向那站在身前的众位妃嫔,再看见那尤九时,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皇上!”太后咬牙开口,语气里皆是怒气。 苏酌夏自然知道她是为何生气,只是此时他却是微微敛眉,轻声道:“母后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累了,儿臣已经命人在‘祥齐宫’备好了饭菜,母后用过膳也好早早的休息一下。” 太后怒极反笑,勾唇瞟了一眼那站在身侧的苏酌夏,“皇上有心了。”说罢,眼眸微转,却是直直的看向那尤九,眸中皆是冷意,“不知轻挽贵妃是何时回来的?若是哀家没记错的话,轻挽贵妃此时应该在那慎刑司吧!” 58.58决不允许 尤九掩在衣袖下的手骤然攥紧,看了一眼那苏酌夏,随即勾唇道:“太后想必也听闻臣妾失踪的消息了。臣妾是被人掠去了,前几日在侥幸逃回宫来。” 一句话,既告知了她她为何不在慎刑司,又告知了她为何会在宫中。 太后听罢,仿若惊奇,道:“哦?那贵妃可真是福大命大。不知贵妃可看清是何人所为?也好让皇上为贵妃报仇啊。” “臣妾被那人遮住了眼睛,的确是看不清是何人。”尤九淡然回答。 太后不禁冷哼,眼眸如刀般直直的看着尤九许久。终究,还是开口道:“既然贵妃无碍,那哀家也就放心了。”说罢,侧目瞟了一眼那苏酌夏,轻声道:“皇上,扶哀家回宫吧。” 苏酌夏这才恍然应下,抬手扶着那太后,朝‘详齐宫’走去。 “恭送皇上,太后娘娘。”众位妃嫔亦躬身欢送。 只是,在他们身后,苏脂灵却是依旧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眼眸却是直直的看着那尤九。 “公主这般看着臣妾,可是有何事吗?”尤九走上前去,低声询问。 苏脂灵却是轻声笑了,“本公主只是想要恭喜贵妃完好归来。”说罢,骤然敛去脸上的那阴沉的神情,挂上笑脸,不等尤九开口,便柔声道:“那本公主便先走了,贵妃还是好生休息吧。” 尤九静静的看着苏脂灵匆忙离去的背影,原本勾起的嘴角在此刻都缓缓收起。 “娘娘?”身后,玉妍疑惑的声音传来,尤九这才收起目光,垂眸道:“走吧。” 深夜,尤九坐在那软榻之上,看着外面的夜色。 今日太后回宫,按照太后不喜她的程度,想必苏酌夏自是不会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懒得再演,整天对着他撒娇微笑,她觉得脸都笑的僵硬了。 坐了许久,最后还是从软榻上走下,躺到那玉床上。 层层帷幔落下,也将窗外的月光阻断。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苏脂灵的灵秀殿内,苏脂灵禀退了所有宫婢。 苏脂灵一身里衣坐在桌边,烛火在她的身前忽明忽暗的晃动,亦将她的脸照的越发阴暗。 将手中的书信卷起放在小竹筒内,紧接着便从那放在床边的鸟笼内拿出一只白鸽。 将竹筒绑在白鸽的脚踝上,这才将那窗子打开,抬手让那白鸽飞出。 看着白鸽飞去的身影,不消一会儿便和那夜空融为一体,苏脂灵骤然咯咯的笑出声来。 “尤九……”苏脂灵含笑开口,却是声音沙哑,带着丝丝寒意。被烛火照的阴暗的脸色,在此时看起来竟带着一丝扭曲。 她本以为那尤九会死在那慎刑司,有了太后的命令,她不能不招。 只是,她竟没想到,她竟然失踪了! 失踪也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可是……当今天在宫中看见她的瞬间,她瞬间愣了。她竟没想到……她又回来了!竟然又回来了…… 而且依旧可以得到皇兄的宠爱……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决不允许! 59.59性命无忧 详齐宫。 尤九坐在下座,神情淡然,端着那杯盏不停地抿着。 而首位上,太后一身华服坐在那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尤九。 无人先行开口,尤九更是不想开口惹来麻烦。 “轻挽贵妃?”终究,太后先行开口,看着坐在那里的尤九,缓声唤道。“听闻……你是石棺之女?” 尤九挑眉,纤手一转,将那端在手中的杯盏放到那桌上,抬眸看着太后,轻声回答:“回太后,臣妾只是在那石棺之中,并非石棺之女。” 真是笑话,她又不是在那石棺中出生,怎可把她当做是石棺之女! “那不知轻挽贵妃为何在那石棺内!?”太后再次询问,眸中一片狠戾。 “回太后,妾身不知。” “不知?” “正是。” 尤九的回答显然让太后极其不满,看着尤九的目光越发深沉,越发狠戾。 四目相对,一淡然、一狠戾,屋内顿时弥漫这一股浓重的压抑气氛,让人不敢开口。 “那轻挽贵妃可知……钦天监说,贵妃是煞星出世?会夺了皇上性命!”太后怒气开口,本事放在腿上的纤手,此刻更是快速抬起,重重的拍在桌上。 尤九眸光微闪,心下暗暗讽刺。 她进宫本就是为了得到那帝王血,自然会夺了苏酌夏的性命。 可是心里是这般想,脸上却带上一丝委屈,一丝疑惑,“太后何出此言?臣妾怎会伤了皇上?” “哼!”太后听她所言,却是冷哼一声,“轻挽贵妃还是莫要再哀家面前耍什么花招,若是皇上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那哀家便要让贵妃尝尝哀家的手段!” 尤九却是嘴角轻扬,轻轻地笑出了声,压低声音道:“太后莫非记性不好?臣妾在慎刑司便已经体会到了太后的手段。”说着,却是眼眸抬起,带着丝丝冰冷的眸看着那太后,“臣妾听闻,先皇将太后保护的极好,如此看来,太后能在这后宫之中性命无忧,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大怒,怒气看着尤九,咬牙吼道:“尤九!你放肆!”说罢,更是怒气看向门外,怒声道:“来人!给哀家掌嘴!”说着,眼眸再次看向尤九,冷声道:“哀家看贵妃在这后宫中莫非是太过受宠,就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尤九缓缓站起,微微仰首,却在下一刻跪在地上,伏首道:“太后赎罪,臣妾有口无心,还望太后赎罪。” “轻挽贵妃,你的胆子可真是大!”太后眸子微眯,紧紧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尤九。只是放在桌边的手却是紧紧攥起,就连指节都泛着青白。 许久,久到外面骤然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太后这才咬牙,怒气道:“看在皇上的份上,哀家这次便饶了你,若有下次,贵妃还是去找曲昭仪聊聊比较好!” 尤九伏在地上,嘴角始终勾起,听见太后这番话,这才高声道:“谢太后。”说罢,这才由玉妍的搀扶缓缓起身。 60.60宠爱妻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苏酌夏进殿后,瞟了一眼那站在一侧的行礼的尤九,这才对着太后请安。 “皇上起来吧。”太后柔和了脸色,却是依旧带着一丝冷意,“不知皇上来哀家这可有什么事吗?” 苏酌夏这才示意尤九平身,缓步踱到太后的身侧坐下。“儿臣只是来看看母后。” 太后却眸子一凛,轻笑出声,“皇上有心了,只是皇上公务繁忙,如今刚下早朝,还是先去处理政务比较好。” “是,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苏酌夏这才轻声开口,起身走到尤九的身侧,轻声道:“太后想必也乏了,贵妃还是先回去吧。” 尤九嘴角骤的勾起,眼眸快速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脸色微微不好的太后,含笑盈身:“是,臣妾遵旨。”说罢,又朝着太后微微伏身,“太后,那臣妾就不打扰太后了,臣妾告退。” 太后看着他们两人的戏码,脸色越发冷冽,手中紧紧攥着那丝帕,口中却淡淡道:“那贵妃便好生休息吧!” 直到看着他们两人离去,太后的脸色顿时一片阴暗,涂抹着红色丹蔻的手顿时抬起,快速将放在手边的杯盏扫到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之声。 尤九自是听见了从屋内传来的动静,心情大好,眸子里都带着笑意。 走在前面的苏酌夏却是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看着尤九的小脸,认真开口道:“以后无事便不要来了。” 尤九却是眼眸咕噜噜的转了转,“可是,是太后要找臣妾,臣妾也不想来啊。” “若有下次,你只说身子不好便是,朕会解决。” “是,臣妾遵旨。” 尤九快速应下,语气里皆是轻快,足以显示出她的心情大好。 苏酌夏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尤九冰凉的脸颊,皮肤滑腻绵软的简直让他不忍放手。 尤九也不拒绝,却在苏酌夏捏了许久之后,还是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抓在自己的手里。也不顾这里是否是光天化日之下,撒娇般将小脑袋朝苏酌夏的怀里蹭了蹭,仿佛一个想要讨好的小猫,着实让苏酌夏有些惊讶,却是心下更加柔软。 “阿酌,九儿还没有用早膳呢。”尤九娇嗔开口,细软的声音加上可以撒娇的话语,简直让苏酌夏酥到了骨子里。 “好,我们去用早膳。”苏酌夏一听,随即将尤九揽到自己的怀中,一片宠溺。 着实让站在周围的宫婢不敢抬头,心下却是惊讶皇上竟会这般宠爱轻挽贵妃。 要知道,他们的皇上,一向是不贪爱美色之人。 只是在贵妃面前,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宠爱妻子的丈夫。 苏酌夏面上带笑,怀拥尤九,坐上那骄撵,一路朝着那‘挽君阁’走去。 尤九本不想和他坐同一辆骄撵,只是却是抵挡不住他的强硬。 心下却是无奈起来。 不过看来,苏酌夏也是喜欢撒娇的嘛。不过,这个可不能经常用,用的多了他也就习惯了,也没用了。 61.61一个野种 用过早膳后,已是辰时了。 尤九懒懒的躺倒床上,想要再补一个回笼觉,毕竟今天一早便被太后叫了过去,感觉睡都没有睡好。 思及此,也就如此做了。吩咐了玉妍几句,便禀退了众人睡觉去了。 而苏酌夏坐在御书房内,桌案上摆满了奏折,可是他此时却没有看一眼。眼眸却是直直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千雪夫人! “不知皇上叫臣妾来有何事?”千雪夫人在地上跪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苏酌夏开口,终究还是忍不住首先开口。 自小产后,她的身子一直未好,甚至受不得风,此时跪在这冰凉的地面上,即便隔着层层衣服,还是觉得寒意从地面往体内侵袭。 “对于小产之事,千雪夫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苏酌夏冷然开口,放在椅背上的手轻轻地点着,可是在这异常寂静的御书房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跪在地上的千雪夫人身子骤然一颤,随即伏下身子,道:“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所言何意。” “不知!?”苏酌夏声音骤然提高,原本搭在放在椅背上的手却狠狠的拍在桌上。 千雪夫人的身子骤的一抖,身子伏的更低,“臣妾……的确不知。” 苏酌夏怒极反笑,起身朝千雪夫人走去,看着伏在脚边的女子,随即蹲下身子,伸手将捏上千雪夫人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 “那千雪夫人,可认识范太医吗?” 苏酌夏的话一落,明显的便感觉到千雪夫人的身子再次一抖,眸中皆是慌乱。“皇上……”她薄唇轻颤,艰难开口,苏酌夏却松开了捏着她脸颊的手,站起身子,眉头紧蹙,看着她的眼神皆是厌恶。“不过是一个野种,你竟也敢说是朕的孩子,莫非是朕平日对你们太过温柔,所以你们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千雪夫人一听,泪水随即涌出,伸手拽上苏酌夏的衣摆,声泪俱下,“皇上,臣妾……臣妾也是一时之错!” 苏酌夏看着她那一脸的泪水,眉头皱的更紧,抬脚将那拽着他衣摆的千雪夫人踢开,“一时之错?怀了野种,继而陷害贵妃,这就是你所说的一时之错!?” 他不过是心疼尤九在慎刑司无冤所受之苦。 千雪夫人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最终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如同疯颠。笑了许久,紧接着便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苏酌夏的面容,空洞且痴迷,“皇上,那尤九有何好?她不过是一个煞星!钦天监都说她会害了您的命,您为何不将她处斩!?她尤九根本就是一个煞星!!”千雪夫人高声尖叫,字字珠玑。 苏酌夏怒的厉害,却是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冲着门外道:“来人!千雪夫人疯颠不止,即刻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千雪夫人却仿若没听见般,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皇上,你说,那尤九杀了曲昭仪之后,第二个会是谁?是我们……还是您!?” 苏酌夏心尖一颤,下一刻,抬手便狠狠的打在了千雪夫人的脸上,直将千雪夫人嘴角都打出血来,力气之大足以见得。 “闭嘴!” 千雪夫人却看着苏酌夏冷冷的笑了起来,直到侍卫进来将她拉走,她空洞的眼睛却一直直直的盯着他。 62.62今夜子时 ‘第二个会是谁?是我们……还是您!?’ 千雪夫人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荡,苏酌夏垂在两侧的手缓缓缩紧,心尖一阵疼痛。 如今,每个人都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告诉他,尤九是煞星,尤九留不得,尤九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们怎会知道,自从第一次看见她,从心底里都散发着出来的不忍便仿若生根发芽了般。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今日详齐宫门口,尤九如同猫咪般冲他撒娇的场景,那冰凉的发丝在他胸膛蹭的触觉仿若再次浮现。 他不相信……她会杀他…… —— 灵秀殿内。 苏脂灵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眸子却冰冷异常,眼底带着丝丝狂热。 手中的书信上,赫然有四个字,“今夜子时。” 这两个字也全然让苏脂灵心生大喜,从齿间溢出的丝丝阴冷的笑容不停发出。幸而,屋内除却她并无其她人,若不然被人听了去,只是要害怕起来。 苏脂灵在外界一向是温婉淑女的模样,如今这幅模样,却是一副蛇蝎的模样,脸上更是一派的扭曲。 今夜,只要等到今夜,她的姑姑便来了,而她的姑姑早在二十年前便前去了边疆学习巫术,如今更是巫术高手。 故而,她前几日便飞鸽传书邀了姑姑前来做客。 不过,说是做客,也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声而已。 深夜,月亮高挂,繁星点缀,足以看出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苏脂灵一身米黄衣衫禀退了众人站在院落里,秋季的夜晚已有了些许凉意,微风吹过便可感觉到一丝凉意的侵袭。 她仰面站立,看着黑暗的天空上,那团圆月,月亮散发出来的清冷月亮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发丝随着微风吹起,看起来格外的美。 只是,她的眸子里却带着丝丝因为妒忌产生的狂热,为这美丽的面容添了一丝难看。 下一刻,苏酌夏的眸子骤然一缩,脸上亦扬起一抹笑容,只见那黑暗的空中一个黑影快速掠来,顷刻间便到了苏脂灵的院落,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来人一身黑衣,将她的整个人都包围在衣服里,就连手都仿若看不见。一头乌发只用了一根碧玉簪子半挽,而她的面容如今全部暴露出来,眉眼妖娆,嘴角上扬,如今四十岁的女子竟仿若是一个不过十八年华的少女,皮肤更是白皙异常。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即便她的整个身子都包裹在衣服里,可是那姣好的身姿还是足以看出。 “姑姑。”苏脂灵娇声唤道,那苏衍亦是薄唇轻启,“这么急着叫姑姑回来,可是有何事吗?” 苏脂灵却是抬手挽上苏衍的手臂,撒娇道:“姑姑怎得这般说,侄女自然是想姑姑了。”苏衍却是不语,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苏脂灵这才嘟嘴开口:“……侄女却有一事想要姑姑相帮。” 苏衍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仿佛早就猜到了般,“何事?” 63.63这是禁忌 苏脂灵这才从苏衍的肩膀上抬起,撒娇的神情也已戴上了一层狠毒,“姑姑,你许久未进中原,想必还未听闻,如今江湖上盛传一句话‘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说着,苏脂灵的声音也越发阴森,“而如今,那个所谓的‘石棺之女’就在这宫中。” 苏衍眉头微挑,“石棺之女?”开口说出的话也带着丝丝好奇。 “正是。”苏脂灵咬牙,可是下一刻,只听那苏衍懒懒道:“那又如何?我本就不在乎什么天下,就如你的皇兄,得到了这天下,可是他肩上的责任都多重谁都知道。”苏衍眸子幽深,在夜色的映衬下越发的阴暗。 苏脂灵显然没想到苏衍会说出如此之话,要知道,如今江湖上谁不想得到那尤九!?即便她如今是南晟贵妃,各国君主还不是纷纷前来想要请求和亲!? 挽着苏衍的手骤的缩紧,紧紧的攥住苏衍的衣袖,只一瞬间便又松了开来。阴暗的脸色也随即缓缓敛起,换上一副哀伤的神情。喉咙微动,嘴巴轻撇,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才仿若有些艰难的缓慢开口:“姑姑可能不知,自小……”说到此,苏脂灵轻轻咬了咬下唇,眉头拧起,沉寂一会儿,这才又再次开口,“自小……脂灵便爱慕皇兄……” 苏脂灵缓缓道出这个她藏在心底的禁忌,话落之时,嘴角亦勾起一抹苦笑,心尖亦泛着酸楚。 苏衍的眸子骤然睁大,看着站在身侧的侄女,细细打量,紧接着又气愤且无奈的开口:“脂灵,你……怎得会有如此糊涂的心思!!” 苏脂灵听着苏衍的话语,嘴角那苦涩的笑容更甚,仿若要苦到了骨子里。从心尖涌上来的酸楚直接到达鼻尖,鼻尖一酸,眼眶随之变得通红,被压抑的泪水也在此时全部涌出。 眼睑微垂,卷翘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在眼底形成一片阴暗。还未眨眼,覆盖在眸中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滑过脸颊、下巴、直至滴落地面。 苏脂灵无声的哭泣,唯有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从嘴角溢出,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让苏衍心下一软。 她早在二十年前便去学了巫蛊之术,自是没有成为人妇,更是没有一儿一女。苏脂灵本就漂亮温婉,更是如同她的孩子般依赖她。故而,她虽然许久未回中原,却是极其宠爱她这个侄女。 如今听闻她竟自小爱慕她的皇兄,她心里虽说气恼,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无限的无奈的心疼,更别说她此时在她面前落泪了。 薄唇微动,无奈的叹气声便轻轻吐出,抬起手,将那仿若白到透明的手从衣袖中伸出,轻轻将苏脂灵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这才开口道:“好了,莫哭,你想做什么,姑姑都帮你,可好?” 苏脂灵这才抬起眸子,眼眸直直的看着苏衍,破涕为笑,“脂灵多谢姑姑。”只是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哽咽。 64.64为你而来 如今已是子时,而挽君阁内却亮着点点星光。尤九本就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伺候,故而每次自己在殿内的时候总是会让他们退到殿外。 此时,即便已是深夜,尤九却是一身里衣趴在那窗边。今日从详齐宫回来后她便再次睡下了,睡了许久,久到此时都没有丝毫困意。 今日是十五,苏酌夏自是不会来的。 尤九坐在软椅之上,赤足坐着,双臂放在窗框之上。可是今夜她并未如往常一般抬头看月,纤细的小手拿着那日巫年亲自为她挽上的银色发簪。 眼眸直直的看着那发簪,眉头微蹙。她的眼中本就看不见任何颜色,即便那玫瑰花娇艳欲滴,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片的灰白,而那花蕊上的宝石亦是毫无色彩。 “夫君……” 耳畔骤然响起巫年娇嗔唤她夫君的声音,尤九晃动着簪子的动作骤的一顿,整个身子亦随之直起。 她如今都搞不懂,为何巫年会莫名其妙让她扮演夫君,甚至一度怀疑那巫年是否有些龌龊的思想。 可是,直到那日他手拿长鞭,狠狠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生气了。 怔然间,手中的簪子却被一股外力拽走,尤九下意识的想要将簪子抓住,只是攥紧的手心里却唯有空气。 “怎么?睹物思人吗?”耳边调侃的声音响起,尤九骤的抬眸,只见那一身深蓝锦袍的巫年赫然就坐在窗台之上。 微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微微扬起,而他却是侧目直直的望着她,眉宇间的那颗红痣此时竟也被隐藏在那发丝的阴影之中,唯独那双眸子亮的惊人。 尤九嘴角不着痕迹的轻扬,口中却是一派的嫌弃话语,“以往怎未发现祭司大人脸皮如此之厚?” 巫年却是抬起那拿着簪子的手,用簪子轻轻挑起一缕发丝玩耍起来,“那也要看在谁面前,你说……是吗?”话落,薄唇邪肆勾起,眸子都仿若带着一丝坏坏的味道。俊美到让尤九都仿若有过一丝的恍惚。 “咳……”尤九不语,轻咳出声,耳根却悄然爬上一丝异样的红。 巫年见她如此表情,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可是下一刻,话锋一转,低声开口:“今夜我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尤九疑惑抬眸看着他,并未开口,示意他接着说。 “刚刚我感觉到一股阴邪之气直逼皇宫。”巫年仰面看着月亮,“许是因为你而来,所以……”说到这,再次侧目看向那尤九,认真嘱咐:“你要格外小心,若是有何事便让他们来找我。” 尤九神情未变,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情,许久,才轻声道一句,“好。” 四目相对,巫年幽深的眸子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和宠溺,就因为一丝的宠溺,直将尤九看的慌了神,对视的眼眸随即错开,错开的瞬间,便听见耳畔响起一阵细细碎碎压抑的笑声,紧接着头上一沉,巫年的大掌已落到了她的头上重重的揉了几下。 尤九不满,抬手将他的手打落,嘟嘴道:“讨厌……” 65.65大长公主 巫年的手被她打落后,没有再次放上去,却是伸手将尤九从椅子上拉起,下一刻便快速揽上尤九的腰身,将尤九带到自己的身侧,和他并肩坐着。只是不一样的是,巫年面向窗外,而尤九却是面向屋内。 尤九微楞,只感觉肩膀一沉,巫年已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好像极其喜欢这个姿势,每次都会如此。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巫年轻声询问,声音带着一丝飘渺,仿佛被风吹散了般。尤九原本微楞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初,听着巫年的问话,手指下意识的攥住了衣袖,“快了。” 巫年轻呵一声,含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忍下手了。” 这句话落到尤九的耳中,尤九的身子骤的一僵,那日即将到手时的心软和不忍还是让她耿耿于怀。攥着衣袖的手越发紧了,紧到那只手都在轻微的颤抖。沉寂片刻,尤九哑声开口:“没有心,又何来的不忍?” 的确,她是千年傀儡,无心无爱,又怎会又不忍一说? 可是,直到现在尤九依旧想不通,上次为何会那般,怎会那般…… “……那就好。”巫年凉凉开口,背对着尤九的面容上却早已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眉头亦微微蹙起。 不知道坐了多久,尤九方才感觉到肩膀一轻,巫年已抬起了头,尤九下意识的扭头看他,只见他却是眉眼低垂,仿若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眼眸微抬,直直的看着她许久,“这几日我有要事要回一趟边疆,你在这里要多加小心,那股阴邪之气我觉得很不正常,若有什么事一定要让他们前来告诉我,明白吗?” 尤九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却还是勾唇开口:“嗯,我知道。” “若那人真的是来找你的,你就先行写信通知我。” “好。” “若是打不过的话就跑,知道吗?” “……” “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 尤九无奈了,他以为她是小孩子吗? 直到尤九说她困了,要就寝了,巫年这才放下那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起身离去。 看着巫年离去的背影,尤九嘴角轻扬,却是合上窗子,转身朝那床榻走去。 —— 翌日一早,尤九便被玉妍从床上唤醒,说是大长公主回来了,要前去参见。 一脸困倦的起身,让玉妍伺候着换上宫装,又洗漱一番,这才从那困倦中走出。只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连用膳的时间也没有了,匆忙便坐上骄撵去了详齐宫。 还未踏入那详齐宫,尤九便感觉到一股极其浓重的阴冷气息,脚步一顿,脑海中也响起昨夜巫年给她说的那股阴邪之气。 莫非……就是那位大长公主? 她不想进去,可是如今却不容许她转身离开,脚步再次抬起,只是相较于刚刚已略显沉重,眉宇间亦添上一丝阴郁。 详齐宫宫门缓缓开启,尤九轻捻衣裙踏入,眸子却是不着痕迹的看向那坐在太后身侧的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 66.66不虚此行 全身都被黑衣覆盖,就连那执杯的双手也带着一层由黑色轻纱所包裹,面容更是被那大大的帽檐盖住,就连露出的下巴都被帽檐落下的阴影所覆盖,看不真切。可是那涂抹着艳丽的红唇却在尤九出现时微微勾起。 尤九眸子骤凛,浑身都紧绷起来,带上一丝警惕,却是缓步走上前去,站在下首,请安,“臣妾给太后请安,给大长公主请安。” 太后自是不明白尤九的心思,她本就不喜尤九,此时见她前来表情也没有波澜,只是凉凉开口:“嗯,入座吧。” 尤九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一旁坐下。 坐下的瞬间,耳边骤然出现一个声音,语气微挑,“真没想到,有生以来竟可以看见千年傀儡,也是不虚此行了。” 尤九的眉头骤的一蹙,警惕的看向四周,却见其余妃嫔和太后并未有异常反应,这才转眸看向那大长公主苏衍。 后者却是微微仰首,露出的一双眸子赫然正细细的打量着她,眼中皆是玩味和惊喜,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是谁!”尤九厉声开口,眸子亦带着一丝狠戾。 “我?我自然是这南晟的大长公主,皇上的姑姑了。”苏衍傲娇,看着她的眸子已缓缓收回,再次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更是和太后攀谈起来。 “这二十年来,你受了不少苦吧,若是先皇知道,自是要心疼坏了。”太后看着如今的苏衍,不禁响起当年太上皇还在世时,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而先皇更是对他这个妹妹宠爱有加,如今苏衍变成这副模样,不得不说,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若是先皇在,自是要心疼死了。 “皇嫂不必如此说,这是衍儿自己选择的路,自是不苦。”苏衍柔声开口,只是语气里却有一丝压抑到没有的沉重。 太后点头笑了,“这次回来,是否是不走了?” “可能会多待一段时间吧。”苏衍如是说。 尤九看着那一副姑嫂融洽的模样却是说不出来的讽刺。薄唇紧抿,再次问着那苏衍,“你回宫到底有何目的!?” 苏衍却是依旧和太后攀谈,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茶水,而却用内力再次开口:“听闻,‘石棺之女,守得,即主天下’,我也是江湖人士,自是要回来看看。” 尤九咬牙,眼眸低垂,在发丝的隐藏下却是面容阴霾,放在衣袖下的手已狠狠攥着,仿若要将手心的皮肉的刺破了。 石棺之女……又是石棺之女! 到底是何人传的谣言! 尤九恼怒间,那苏衍却是不着痕迹的瞟了尤九一眼,紧接着便问着那太后:“皇嫂,听脂灵说,曲昭仪薨了?” 太后一听,原本含笑的面容顿时一冷,怒气看了那尤九一眼,“可不是,谁让皇上竟招了一个煞星回来,还千方百计的宠着,哀家可是说也说不得的。” 苏衍隐藏在帽檐下的眉毛骤的一挑,“是吗?不知皇嫂说的是何人?” 67.67皇上真坏 太后眼眸一瞥,薄唇开启,“轻挽贵妃,还不上来给大长公主说道说道?” 尤九本就在想气愤中,竟没有听见太后唤她,身子猛然被玉妍一推,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竟全部都看着她,这才敛起脸上的情绪,缓步走上前去,“太后。”身子微福,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太后自是看见她的晃神,眸中越发不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就是轻挽贵妃?”苏衍好奇的声音响起,尤九的身子猛然一抬,直直的看向那苏衍。只是,在太后那凌厉眼神的注视下,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扯起一抹笑容,轻声回答:“回大长公主,正是。” “本公主听闻,一向不贪爱美色的酌夏都被轻挽贵妃迷得神魂颠倒、宠爱异常,想着便是一个可心的美人儿,如此一看,果真如此了。”苏衍平淡开口,说出的话却着实将尤九夸奖了一番。 尤九心下却暗暗思索她的用意,面上却添加一丝娇羞,柔声道:“大长公主太过夸奖臣妾了。” “贵妃不必谦虚,贵妃的倾城之貌,我们自是有目共睹的。” “多谢大长公主夸奖,听闻大长公主有沉鱼落雁之美,臣妾在大长公主面前也要自惭形秽的。” 众人只听她们两人将对方夸奖一番,只是空气中却隐约弥漫这一丝寒气,让人不敢多言。 屋内一时无言,她们两人亦没有开口,只是那四目相对的眸子里却仿若有火光闪现。 “皇上驾到!”门外通报童子高声呼喊,屋内众人随即起身,紧接着便见详齐宫紧闭的门再次开启,一身朝服的苏酌夏大步走来,显然是刚刚下朝便赶了过来。 “母后。”苏酌夏朝太后微微请安,这才看着周围请安的众人道:“都平身吧。” 只是却抬手将站在殿中央的尤九扶起,更是顺势拉了尤九的小手一下。 “姑姑听闻皇上极其宠爱轻挽贵妃,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苏衍带笑的声音响起,苏酌夏脸上的笑意更甚,“姑姑莫要打趣朕了。”说罢,伸手拉着尤九做到那首位上的软椅上。软椅极大,即便坐上他们两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姑姑这哪里是打趣皇上,明明就是恭喜皇上可以抱得美人归。” 话落,苏酌夏却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尤九,眸中皆是宠溺。只是在看到尤九明显心不在焉之时却是轻轻捏了捏一直放在手中不忍撒开的小手,轻声询问:“怎么了?” 尤九恍然惊醒般,看着苏酌夏,艰难的扯起嘴角,却是轻声开口:“没什么,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吧。”说罢,眼眸再次低垂,只是下一刻,只听苏酌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不是……爱妃因为没有朕的陪伴,所以睡不好吗?”坏坏的语气顿时让尤九的脸颊一红,娇羞的推了苏酌夏一把,娇嗔道:“皇上真坏……” 可是这句话却是将苏酌夏引得大笑,众人确实不解的看着他们两人,只是那众位妃嫔眸子里的妒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太后却是恼怒的瞪了那尤九一眼,随即扭头不再看。 68.68叫朕阿酌 就因为那句话,今夜苏酌夏毅然留在她这‘挽君阁’,美名其曰是为了让她的睡眠更好。 两人并排躺到床榻上,盖着同一床被褥,只是中间却仿若可以再添一个人。 尤九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沉重起来,呼吸都困难了,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躺在外侧的苏酌夏,随即又快速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模样仿若是做贼一般。 苏酌夏却是面容微动,紧闭的眸子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睫毛轻动,却又一言不发。 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尤九身子绷紧了许久,许久还是受不住了,转身面向里侧,心里却是极其不舒服。 除却第一晚之后,这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和他如此,以往都是她身上有伤,她知道他不会有所动作,故而也没有什么别扭的心思,如今这样,她竟觉得浑身都难受的不踏实。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苏酌夏便已经感觉到了,原本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下一刻却是扭头看向尤九,就着那朦胧的月光,即便那月光被层层帷幔挡下,看不真切。 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尤九越发的敏感,瞬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从背部传来的感觉顷刻间传遍全身。 身子微动,伸手将被褥拉高,想要将那股感觉隔绝在外。不过一瞬间,她竟已被苏酌夏搂到怀中。“九儿……”苏酌夏将头埋在她的脖颈,贴上她冰凉的皮肤,幸而尤九感觉不到温度,若是她能知冷暖,自是可以感觉到苏酌夏此时身上的灼热,身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 尤九大惊,“皇上!” 苏酌夏贴在尤九脖颈上的薄唇已啃咬起来,轻轻的撕扯。“九儿,叫朕阿酌,朕喜欢你叫朕阿酌……”苏酌夏再次开口,此刻他的声音已带上一丝沙哑。 尤九暗恼,推也推不得,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竟忘了带上罂粟花粉!沉寂片刻,尤九眼眸一转,随即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皇上,臣妾不想做那妲己。” 苏酌夏的动作骤的一顿,抬起埋在尤九脖颈处的头,疑惑。“为何如此说?” 尤九这才将手抬起放在苏酌夏的胸膛,以防他的再次突袭,口中却还是幽幽开口,“如今宫中皆说臣妾是煞星,是妖妃,甚至会要了皇上的命。可是臣妾如此爱着皇上,怎会如此对皇上?”带着哽咽的哭诉着实让苏酌夏蹙了眉头。抬手抚上尤九的小脸,在她的脸上轻啄一下,安慰道:“朕自然知道九儿不会。” 可是话落,尤九却猛然将苏酌夏推离,转身抱着那被褥,再次将后背留给苏酌夏,“即便是皇上相信臣妾,他们又怎会相信。”说着,更是带上一丝啜泣,“臣妾可否求皇上一个恩典?” “你说。” “皇上可否等到谣言消失时再让臣妾侍寝?”说罢,又怕苏酌夏不同意般,快速解释,“臣妾只是想全心全意的将自己……送给夫君。” 对……是夫君,她的夫君,而不是他! 可是苏酌夏又怎会知晓,此时听她如此说,开心的以为尤九所说的夫君便是他,原本听见前一句时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嘴角再次扬起,就连眸子都带着笑意。再次伸手将尤九揽到怀中,闻着她发丝上的香味,低声道:“好。” 69.69换血之术 灵秀殿。 殿内空无一人,唯有几盏蜡烛忽明忽暗的亮着。光线有些许的暗,就连站在屏风后的苏脂灵都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苏脂灵站在那木桶前,眸子恐惧的看着那桶内的黑水还有那漂浮在水面上的不明物体,艰难的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站在一侧的苏衍,颤抖开口,“姑姑,这……是什么?” 苏衍褪去了白日那厚重的黑色斗篷,只着一件黑色罗裙,发丝披散在肩上,再加上她那妖娆的脸颊,一派的慵懒。眼眸轻抬,扫了一眼那木桶,淡淡道:“灵儿那日不是说不希望和你皇兄流着同样的鲜血?姑姑如今便要给你换血。” 苏脂灵身子顿时一抖,不错,那日她的确说过这句话,只是因为她想要做皇兄的妃子,想做他的枕边人,而她体内他和一脉相承的血液却是最大的阻碍。 她是他的妹妹,他的嫡亲,他又怎会纳她为妃呢? “这里面……是什么?”苏脂灵看着那让她作呕的东西,着实是胃里难受的紧。 苏衍却是勾唇一笑,伸出那白到透明的纤手,在那黑色浓稠的水中摸索着,紧接着便看见那手拿着一样东西出来,赫然……是一条蛇! 苏脂灵随即大叫,恐惧到后退,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条蛇。苏衍看见她如此,笑了笑,“灵儿不必害怕,不过是一条毒蛇而已,再说了,它已经被姑姑杀死了。”说着,只见苏脂灵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就连嘴唇都因为恐惧而白到异常。 “灵儿,若是你想换血,就必须在这里面待上七天七夜,这是唯一的办法!”苏衍厉声开口,语气再无温柔,“若是你不想换血,那就当做姑姑没有帮过你。” 苏脂灵怔怔的看着那条蛇,垂在两侧的手骤的缓缓缩紧,仿若要将罗裙撕烂一般。胸口更是不停起伏,深深的呼吸几次,许久,才艰难哑声开口:“……好,我……换。” 话落,更是抬起手,一件一件如同傀儡一般托着自己的衣服,直到最后一件不留。缓步走上前,脚步沉重,眸光更是空洞。 一切做的都是那般艰难,直到最后,身子缓慢进入那木桶内,冰凉的水顷刻间包裹上自己的身体,她的身子顿时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收回,可是却在下一刻又再次进入,直到最后全部浸入那水中。 苏衍微微蹙眉,终究还是心疼的。 可是,她查遍了巫蛊之书,唯有此法才可进行换血。用毒物之血和本身的体液相互对换,只需七日便可完成。 苏衍走到苏脂灵的面前,口中喃喃不停念着,双手却是快速在空中划着,下一刻,一手快速在苏脂灵的身前虚空一划,苏脂灵的心口顿时出现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涌出,甚至将这黑色的水染的越发幽黑。 苏衍眸子一紧,薄唇紧紧抿起,抬手再次在空中挥舞,直到最后,苏脂灵的鲜血已被抑制,这才堪堪停下手。 而那额上已布满了汗水,就连衣衫也湿透了。 这换血之术本就是禁忌。 70.70有何目的 翌日一早,等到尤九醒来时,苏酌夏早已前去上朝,而她却是要前去给太后皇后请安。 套上一身降色宫装,发丝半挽,那巫年送给她的银色簪子赫然插在发丝之中,那娇艳的玫瑰花格外醒目。 踏入太后的宫殿便看到那苏衍坐在太后的身侧,依旧是那一身黑色斗篷,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容。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尤九盈身柔声开口,直到听到太后凉凉道一句:“平身吧。”这才缓缓起身。 来这里请安,不过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紧接着便被太后打发走了。尤九自也懒得在这里停留,听出太后打发的话语便随即退下了。 紧接着便要前去皇后那里,听着她们说着宫内的事情,不过也是一些小事儿而已,直让她听得有些困倦起来。 而这困倦,直到听到那其中一位妃嫔道一句:“听闻千雪夫人被打入了冷宫,也不知道是出了何事。” 尤九随即看去,只听又一位妃嫔道:“听闻是惹怒的皇上,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何。妹妹曾让兰儿去打听,只听说那御书房的人说那日千雪夫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甚至还动了手。” “哦?皇上可是一派的温和,竟对她动了手,显然是她触碰了皇上的逆鳞,也是活该!” …… 这宫里的人,都是扒高踩低的人。 尤九看着那说话的几位妃嫔,当初那千雪夫人怀有身孕时,哪个不是对那千雪夫人毕恭毕敬?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从那宫里出来,坐上骄撵回到‘挽君阁’。只是刚到‘挽君阁’便被宫婢告知大长公主前来,不由一愣。 快步进入殿内,只见那苏衍正坐在那桌边,面前摆放着茶水和点心,茶水已没了半盏,显然是来了许久。 “大长公主。”尤九微微盈身,紧接着也不等苏衍开口,便自行起身,看着跟在身后的玉妍和一众宫婢,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 直到宫婢退下,殿门被关闭,尤九这才直直的看着那苏衍,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那苏衍却是拿起一个糕点吃着,薄唇勾起,挑声道:“本公主自是来和贵妃聊聊天。” 尤九冷笑,看着那苏衍,眸子渐冷。“是吗?那大长公主还是回去吧,本宫并不觉得和公主能有什么可聊。” 言落,只听苏衍低低的笑出了声,许是太过好笑,就连斗篷都在微微颤抖。许久,才停下那笑声,低声道:“本公主只想知道,你这千年傀儡进宫到底是何目的?获得皇上的宠爱?想必……不止如此吧。” “本宫是不是有目的,有何目的,都和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可是,谁让我是灵儿的姑姑呢?” 尤九的眸子骤的一凛,灵儿?莫非是那苏脂灵将她叫来的? “该死!”思及此,尤九不禁低声咒骂一声,只觉得那苏脂灵真是没事找事! 71.71边疆祭司 太阳高挂,今日许是这秋天里最热的一日了,就连风吹过都带着丝丝的暖意。 而就在这天气下,皇宫内的竹林内,尤九和苏衍对面站立,尤九的身后,那山傀赫然站在她的身后,而尔傀已经在苏衍出现时便飞速前去边疆寻找巫年了。 “千年傀儡,不过尔尔。”苏衍低声开口,语气带笑。 刚刚她们已大战一场,不过大部分都是山傀挡在前面保护尤九。 尤九凝眉,眼眸直直的看着不过十米外的苏衍,刚刚的那场她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却发现她的动作极其诡异,甚至让她看不出破绽。 这一认知,着实让尤九不知所措起来。 千年前她虽会武功,可是却并非高手,若非有山傀的帮助,想必她早已溃不成军。 又一阵微风拂过,苏衍再次冲来,山傀眸子一凛,再次冲到尤九的身前和苏衍对打起来。苏衍的脚步诡异游走,手势看似柔软,却又柔中有刚,将山傀的击打一一化解。甚至在山傀毫隐藏在帽檐下的嘴角骤的勾起,下一刻随即朝尤九打去,尤九下意识的后退,腰身一弯,堪堪躲过,而那内力击来的一掌随即打在那竹子上,翠绿的竹子随即印上一个乌黑的掌印,紧接着便看见那掌印周围的竹子顷刻间枯萎,足以看出这一掌的毒性之大。 尤九余光一撇便看到了这场景,眉头拧得更紧,心下慌乱起来。 山傀看见她攻击尤九,随即再次上前,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沉重起来。快速从腰间抓了一下,下一刻便朝苏衍挥去,只见阳光下,根根银针朝苏衍飞去,若是细看,便可看见银针上带着青色的毒液,显然是沾了毒。 苏衍却是身子一闪,黑色衣袖一挥,那银针随即随着她的挥打改变了方向。只是,也是由于如此,苏衍却未看见尤九已快速到了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接到手里的一根银针顷刻间便射入苏衍的背部,苏衍的动作顿时一顿,下一刻便随即瘫软在地。 尤九顿时大喜,脚步一抬便向上前,可是却被山傀拦下。 果不其然,只见那苏衍原本瘫软到地上的身子顿时散发出一阵黑烟,不过片刻,只见刚刚没入她体内的那根银针瞬间飞出,狠狠的嵌到身后不远处的竹子上。 尤九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衍缓慢的从地上站起身,薄唇大大勾起朝她看来,“还要继续吗?” 尤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山傀亦是眉头紧蹙,冷冷的盯着那苏衍。一时间谁都不敢轻易上前。 僵持许久,直到空中传来一声笑意,下一刻便听见巫年道:“小家伙,连一个巫术人都打不过,好意思说你是千年傀儡?” 听见他的声音,尤九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见那站在对面的苏衍却高声询问:“谁!?” “边疆祭司,巫年。”巫年自报身份,只见那苏衍身子顿时一震,骤然快速离去,黑色身影在空中飞速掠过,顷刻间便没了身影。 72.72再次复活 苏衍在空中飞速跳跃,直到飞到她的宫殿这才快速落下,进入那屋内。 咬牙切齿道:“巫年!!他怎会来?” 他们同在边疆,她自然听过那边疆祭司大人巫年是何等人物。 听闻,那祭司大人是边疆的神,即便是他们边疆的君主也要敬他三分。 听闻,那祭司大人武功高强,法力无边,甚至可以引得地下使者听从他的命令。 听闻,那祭司大人已在边疆呆了数千年,亦保佑的边疆数千年。 …… 在他们那里,祭司大人巫年便是他们的神。 而她苏衍……亦是她的手下败将。 当初刚到边疆,和师傅学过几年巫蛊之术,被师傅称作她的关门弟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且她又是这南晟的大长公主,万人宠爱,故而极其自大,甚至在听闻那祭司大人是那边疆第一时更是不屑一顾,前去挑战。 只是,还未靠近便被打败,狼狈逃回师傅身边,也再次被师傅关在身边足足十年。 刚刚听见他自报家门,她竟下意识的再次逃了回来,这一认知顿时让她难堪至极! 可是,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对他还是害怕的。 —— 竹林 尤九看着缓缓落到地面的巫年,嘴角勾起。 “连一个巫术人都打不过,看来……我要重新考虑是否要收你做我的手下了。”巫年傲娇的看着那站在山傀身后的尤九,一副不满意的表情。 尤九却是微微挑眉,毫不客气的接过,“那就请祭司大人赶快抛弃我吧,也好过让我丢了您的面子。” 巫年一听,无奈的摇首,“那本大人岂不是亏大了。”说罢,原本带笑的眼眸骤的一紧,看着那尤九,“刚刚那人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她是苏酌夏的姑姑,南晟的大长公主。”说罢,尤九微微蹙眉,“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目的,不过……她好像是因为苏脂灵才回来的。” 她真的是搞不懂她为何单单针对她,若是因为权利,她本就是这南晟的大长公主,权力在握。莫非……是因为苏脂灵? 巫年亦是拧眉,随即侧目吩咐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尔傀,“你去调查一下这南晟的大长公主突然出现有何目的,越快越好。” “是,属下遵命。”尔傀应下,随即脚尖轻点,快速掠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可是巫年的再次开口,瞬间让尤九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从今日起,我亲自在你身边保护你。” 尤九顿时大惊,就连山傀和趴在巫年肩膀上害羞不已的傲司都惊讶起来。 “不……不用了吧?有山傀、尔傀就够了。”尤九拒绝,要知道,他若是在她身边保护她,她定是十分难受的。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巫年坚定开口,坚决不给尤九半点反抗的余地。 可是,她却不知,巫年留在她的身边并非只是为了保护她。刚刚那苏衍再次复活的事情他自是看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巫术着实让他疑惑起来。 所以,他必须要知道原因! 73.73只需三日 灵秀殿 苏脂灵突然被苏衍从梦中唤醒,睁着困倦的双眼,十分不满的看着她的姑姑。 只听她的姑姑道:“灵儿,我今日便给你一样东西,助你完成你的事情。”一句话,顿时让苏脂灵的瞌睡虫全部消失,借着月光看着站在身前的苏衍,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什么东西?” 苏衍微微一笑,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紧接着便将瓷瓶的塞子拔下,从里面倒出一样东西。 下一刻,苏脂灵便看见苏衍的手上出现一个红色虫子,虫子上面甚至还带着粘液,看起来甚至有些恶心。 苏脂灵蹙眉,不喜的朝后退了退,眼睛看着那虫子,开口询问苏衍,“姑姑,这是何物?” 苏衍将那玉瓶放到一侧,抬手摸了摸那虫子,只见那虫子仿若极其享受般随着苏衍的手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这是情蛊,只需你将这情蛊种到你心爱之人体内,且日日让他饮用你的鲜血,只需三日,他便会将他的心头挚爱全部忘记而爱上你!” 苏脂灵怔了,看着那在苏衍手下变得极其温顺的情蛊,此时竟觉得它有了些许的可爱。 只需三日……皇兄便会爱上她? 只需三日……便会忘记自己的挚爱? 苏脂灵骤的笑了,压低的笑声在屋内响起,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好……那灵儿该如何做?” “只需你将皇上身上割破一个小口,这情蛊便会自然的爬到他的体内。以后你只需喂它一点你的鲜血便可。” “好……谢谢姑姑。” —— 翌日一早,苏脂灵不等到苏酌夏下了早朝便快速跑到了那御书房等候。 直等到那太阳高挂,这才听到门外传来下朝的声音,藏在衣袖下的手攥的越发紧了。 殿门开启,只见那一身朝服的苏酌夏已缓步走进,看见苏脂灵在此也并未又一丝的惊讶,显然是已有人禀报过了。 “灵儿这么早来找皇兄,可是有何事吗?”苏酌夏温和开口询问,说话间却是抬手将压在头上极重的冕旒取下放到桌上。 苏脂灵随即起身请安,脸上笑容妍妍,“皇妹没有事难道就不能来找皇兄吗?” “朕只是问问,灵儿不要多想。” 苏脂灵听罢却是傲娇的抬了抬下颌,傲娇的模样着实让苏酌夏失声笑了笑。 苏酌夏走到桌案后看着奏折,而苏脂灵却是坐在下首端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水。可是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原本还在苏脂灵手中的杯盏已落到地上。 “啊!”苏脂灵的尖叫声亦将苏酌夏引得快速走来。苏脂灵却是可怜巴巴的蹲在地上,伸手捏着一块破碎的杯子,委屈道:“皇兄,灵儿错了……” 苏酌夏唯有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苏脂灵,抬手将她拉起,只是在那一瞬间,苏脂灵手中拿着的碎片便将他的手划破了,鲜血瞬间溢出,滴落在地。 “皇兄!灵儿……灵儿……”苏脂灵见此情景,不由得红了眼眶,苏酌夏看着你被苏脂灵划出的伤口,微微凝眉,在听到苏脂灵语气里明显的哽咽,随即抬眸,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等下让御医来包扎一下便好了。” 苏脂灵却是委屈巴巴的咬着唇,眼睛红的仿佛兔子一般。 而就在苏酌夏看不见的地方,只见一个血红的虫子瞬间从苏脂灵的袖子内飞出,快速趴到那苏酌夏的伤口上,顷刻间便没了身影。 苏酌夏只感觉伤口微微一凉,再次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不禁疑惑的蹙眉,却也并未放到心上。 74.74大逆不道 而接下来奇怪的是,甚至让整个皇宫都怀疑的便是,他们的皇上……竟仿若好像是忘了那轻挽贵妃。以往,除却中秋十五外日日都宿在‘挽君阁’,如今竟再也没有去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三日,可是这一情况着实让后宫之人纷纷猜测那轻挽贵妃失宠了! 若说这是一件奇怪之事,那还有一件事便是令人咂舌了。 皇上竟日日和那脂灵公主在一起,且动作亲昵,若非知道他们是嫡亲兄妹,便要猜测他们两人是否是一对佳人了。 而此刻,详齐宫内,太后怒气坐在首位,冷眼看着坐在一侧的苏酌夏和苏脂灵,怒气开口:“皇上!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太后说这句话,只是因为那苏酌夏竟紧紧的攥着苏脂灵的手,甚至就在刚刚,那苏酌夏竟说,他要纳苏脂灵为妃!而就连看着苏脂灵的眸子都异常的宠溺,再无往日那看望妹妹般的温和,仿若是在看他心爱的人儿。 “母后……儿臣本想过段时日在告诉母后,只是……既然母后先行说此事,那儿臣也不再隐瞒了。”说着,苏酌夏拉着苏脂灵起身跪到太后身前,神情严肃且认真。 “母后,儿臣知道脂灵和儿臣是嫡亲,可是……儿臣和脂灵却是真心相爱……” “胡闹!!”太后大怒,咬牙高呼,眸子都仿佛要迸出火花来。“皇上,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要哀家百年后如何面对先皇!!” 苏酌夏抿唇,可是从心底里涌出的感情甚至让他无法克制,而这种感情来势凶猛、快速,仿佛顷刻间便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而且,只要他有要放弃的念头,胸口便会如同被东西啃咬一般难受,而爱她的心情也会进一步朝他涌来。 “母后……”苏脂灵蹙眉开口,看着面前的母后,她并非不知道她的心思,就因为知道她的这种心思,所以才会自小便将她带出宫,带上灵山,不许她和皇兄有过多的接触。 “闭嘴!母后自小是如何告诉你的?母后说过,不许你再有这种心思,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太后尖声开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苏脂灵,眸子里的怒气压都压不住。 苏脂灵唯有垂眸不语,只是在下一刻,却是抬头看着跪在身侧的苏酌夏,低声道:“皇兄,灵儿想跟母后单独聊聊。” 苏酌夏微微蹙眉,看着苏脂灵许久,终究还是无奈开口:“好。” 等到苏酌夏走到殿外,苏脂灵却悄然站起,看着那依旧恼怒的太后,薄唇微勾,泛起一丝冷笑,就连那刚刚还是委屈的眸子在此时都带着一丝不屑。“母后,儿臣请求母后,还是同意吧。” 太后咬牙,看着此时的苏脂灵,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口上却依旧咬牙,“你休想!哀家不可能同意!”说罢,这次却是软了声音,看着那苏脂灵,“灵儿,你们是嫡亲啊!” 75.75封为灵妃 闻言,苏脂灵骤然怒了,看着那太后怒声高呼:“嫡亲!?母后,你明知道我自小便爱慕皇兄,我不在乎什么嫡亲!我不在乎!” 太后本软下的声音听见苏脂灵如此说,再次冷了。“就算你在乎又如何!?这是事实!你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 苏脂灵骤的笑了,仿佛极其高兴,就连泪水都快要笑出来了。许久,才又看向那太后,带着得意,“事实?母后……姑姑已经帮我换了血,如今……我的体内流的早已不是和他同样的血,早已不是什么事情!!” 太后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你看似疯狂的苏脂灵,“……你疯了!” “是!我疯了又如何!?在你不顾我的感情强行将我带上灵山的时候我就疯了。”苏脂灵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哽咽。可是接下来,她却是抬手将鬓角的发丝理到耳后,讽刺开口:“母后……若是儿臣将母后那在灵山的龌龊之事公之于众,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太后顿时一颤,看着那苏脂灵,眸光躲闪,却是强撑道:“什么龌龊之事!?哀家会有何龌龊之事!!” 苏脂灵却是微微一笑,又恢复了以往那温和婉约的脂灵公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太后大惊,“其实儿臣早就知道,母后和那展公公的事情。” 展公公三个字一出,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搭在桌上的手都不受控制的缩紧,紧紧的攥住那桌角,那涂抹着精致丹蔻的指甲都仿佛要断裂了一般。 许久,太后这才深深呼吸,平静了心绪,凉凉道:“哀家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苏脂灵眸子一缩,心尖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嘴角却是扯起一抹笑意,看着那太后,艰难开口:“若是母后可以成全灵儿和皇兄,灵儿自当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 太后冷声低笑,“就算哀家同意又如何?你们这等不容世道接受的爱情,你以为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要母后同意,其它的脂灵只是不怕。” 的确……只要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其它的……她什么都不怕。 只要有他…… “好……若你们执意如此,哀家也不得不同意。”太后哑声开口,语气间皆是无力。“告诉皇上,明日哀家便会灵山。” 这里……不待也罢。 翌日一早,太阳刚刚爬上枝头,一封圣旨顷刻间传遍皇宫,也让众人震惊不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脂灵秀外慧中,温婉贤良。除去脂灵公主身份,特封为灵妃,入住雪园,钦此。” 一时间,众人哗然。 那苏脂灵可是苏酌夏的亲妹妹,如此一来,岂非伦理!?可是,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言。 就连那尤九,听着耳边玉妍传达的消息都有一时的诧异。可是她却并未前去找苏酌夏质问。 她无需问,也没有必要问。 76.76怀了身孕 秋季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而这‘挽君阁’内本就中了许多桃树,此时秋意正浓,那桃树上的叶子也被风吹得扬扬落下,每天都会落得满地的金叶。 尤九坐在她命人做好的秋千上,脚步垂在地上微晃,秋千也随着她的晃动而晃动。 看着那落叶一次次的掉落,又一次次的被宫婢打扫干净,尤九突然感觉到一丝悲凉。 如今的后宫,想必都在说她失宠了吧。 脑海中不由想起刚刚入宫时曲华裳说的话,而她,却亲手将她杀死了。甚至还在苏酌夏问她原因时,告诉他,她杀曲华裳只因为她说她失宠了。 如今想起来竟觉得格外好笑,怪不得当时苏酌夏笑了那般久。 想到那苏酌夏,尤九嘴角泛起的笑意顿时凝固,随即缓缓敛起。他……已经有半月未来了吧。她也有半月没有看见他了。 听闻……他日日都宿在那‘雪园’。 听闻,他对灵妃极其宠爱,就如同……以前宠爱她一样。 听闻,他就连提起她一句都没有。 …… 想必,他早已忘记她了吧。而她,除却每日照例前往皇后宫中请安,也许久没有踏出这‘挽君阁’半步。 本以为日子就这般度过,直到……玉妍告诉她,今夜,皇上为了那灵妃办了宴会,而原因是……灵妃怀了身孕。 尤九原本用膳的手骤的一顿,那刚刚被夹在筷子里的茄子瞬间掉落在桌子上。 不过大半个月而已,如今竟这般快就怀了皇嗣? “娘娘?”玉妍看见尤九失神般的面容,有些心疼的开口唤道。尤九顿时回过神来,扯起一抹笑意,低声道:“嗯,本宫知道了。”说罢,再次夹起一块茄子塞到口中。 尤九说不出心里的什么滋味,总觉得这种突然的转变太过怪异,可是她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而她要做的,只是在晚上换上一身宫装,前去恭喜。 今日的夜晚到来的有些许的快速,尤九只觉得不过刹那,窗外的天便已经暗了下来。而玉妍也匆匆走进,问着尤九,“娘娘,不知娘娘今日想穿哪套衣服?” 尤九看向窗外的眸子一闪,“不要太过艳丽便好。”今日,她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毕竟在这个宫里,她顶着的是一个失宠贵妃的头衔! “是。”玉妍低声应下,随即去给尤九拿了一套妃色宫装。 换上宫装,发丝半挽,只用了两个金步摇一左一右装饰起来,其余的也并无什么首饰。 等到梳妆打扮完成,外面的天已全部暗下,宫内的灯也早已亮起。‘挽君阁’外,骄撵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尤九缓步踏上那骄撵,背脊靠在那撵背上,眼眸直直的看着前方。 随着骄撵的走动,她整个人也随之上下晃动。 今日的宴会在‘花堰宫’举行。 踏入‘花堰宫’的大门,尤九便听见里面一派的寒暄之声。 “轻挽贵妃驾到!”通报童子高声开口,里面众人随即噤声,直到尤九踏入殿内,这才高呼:“贵妃娘娘千岁。” 77.77她……是谁 尤九一身妃色宫装傲然站在门口,双眸睨了那请安的众人,冷声道:“起来吧。”说罢,这才缓步朝那首位下的右手边坐去。 可是一路走来,也不免听见众人低声议论她的话语。 “帝王无情,看看这贵妃娘娘,可不就是嘛。” “是啊,想想半个月前,皇上那是将贵妃娘娘宠到骨子里了,再看看现在……哎……” “谁说不是呢。” …… 总而言之,不过是说她失宠了而已。 尤九眼眸淡淡的瞟了那议论的人一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波澜,转身坐到了她的专属位置。 桌上不过是有几盘精致的糕点和酒水,那放在桌案上的银色酒壶里,她知道,是茶水。 自那日喝酒被苏酌夏看见后,每次宴会上他都会命人将她的酒壶内换上茶水,也省的她再喝酒。 端起刚刚玉妍为她倒得茶水,放在嘴边轻抿,温热的茶水进入胃里,可是她终究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意,甚至连温度都不知晓。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灵妃娘娘驾到!”殿外再次传来一声通报,众人的话语再次消失,皆起身请安。“皇上万安,皇后娘娘千岁,灵妃娘娘千岁。” 只见那一身明黄龙袍的苏酌夏缓步朝殿内走来,他的身侧,是一身暗红宫装的皇后,乌发全部挽起,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也衬得她的皮肤异常娇嫩白皙。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那一身烟云蝴蝶裙的苏脂灵。 苏酌夏携着皇后缓步朝那高位走去,可是让众人震惊的是,当即将踏上台阶时,苏酌夏骤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皇上!你怎么了?”皇后慌忙抬手扶着苏酌夏痛到弯腰的身子,随即又快速喊道:“快传御医!” 其实,当苏酌夏踏进这个宫殿时,便感觉胸口闷得难受,紧接着便是针刺一样密密麻麻的疼,只是,当走到这里的时候胸口着实是痛的厉害,仿佛有一根针狠狠的刺到他的心脏上面,痛的厉害。 众人亦是大惊,看着此时的苏酌夏不明所以。 他们并不知道皇上有何隐疾啊,怎会突然如此? 尤九蹙眉看着苏酌夏的背影,就连她也不知道苏酌夏为何会这样。 许是因为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因为苏酌夏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竟忍住疼痛,转身朝她这里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酌夏只觉得心脏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 “她……是谁?”苏酌夏咬牙开口,由于疼痛,就连声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尤九闻言,身子骤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苏酌夏。他竟然忘了她? 皇后亦是不解,看着苏酌夏,哑声开口:“皇上,她是轻挽贵妃。” 而站在苏酌夏身后搀扶着他的苏脂灵身子顿时一片僵硬。 “……只需三日,他便会将他的心头挚爱全部忘记而爱上你!”那日苏衍的话语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苏脂灵却是想笑。 他真的忘记了她…… 可是,她也确确实实的知道了,他最爱的……就是她。 78.78不记得了 “……轻挽贵妃?”苏酌夏喃喃开口,眼神迷茫,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认真回想这个轻挽贵妃到底是何人。 可是,只要他细想起来,胸口的疼痛也会随之更加剧烈。捂着胸口的手缓缓缩紧,手背上更是青筋毕露,仿佛要把那胸口的衣襟给撕破了。 “……让她过来。”苏酌夏强忍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看着那尤九,咬牙开口。皇后不由蹙了蹙眉,眼底亦带上一丝不满。可是,终究还是看着那尤九,“皇上让你过来。” 尤九本就在震惊他会忘了她,此时听见皇后说如此话,随即缓缓走上前去,只是那步子却极其的沉重,却又带着一丝飘渺。 随着尤九越来越靠近,苏酌夏的心脏亦越来越疼,就连额上都布满了汗水。可是苏酌夏的目光却直直的看着那尤九,眼神坚定。 “……皇上。”尤九哑声开口,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难受。 “你是……轻挽贵妃?”苏酌夏开口询问。 “是。” “那为何……朕不记得你了?”苏酌夏眉头蹙的更加紧了,即便此时心脏极其疼痛,可是他却还是想要问她,为何会如此,为何…… 尤九抿唇,看着苏酌夏已变得惨白的面容,还有额上那如水般留下的汗珠,道:“臣妾不知。” 的确,她不知道…… 苏酌夏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心脏骤的一个痉挛,他痛的甚至无法开口询问。 “皇上,御医来了。” 不知是何人喊了这一声,尤九整个人便被人从苏酌夏身边推开,太过突然,脚步一个踉跄。 而下一刻,尤九便看见那苏脂灵一脸阴郁的站在她的身前,眸光阴森,厉声道:“皇上身子不适,贵妃还是先行离开吧。” 尤九看着苏脂灵眸子里明显的嫉妒和憎恨,终究还是透过她看了一眼那依旧疼痛,可是眸子却依旧紧紧盯着她的苏酌夏。 许久,才轻声道:“……好。”说罢,竟真的转身缓缓离去。 可是她却不知道,当她转身的瞬间,苏酌夏仿若忘记了疼痛一般,猛然推开站在身前为他把脉的御医,站起身子便要前去追她。可是,不过瞬间,他的整个身子便再次因为疼痛而倒下。 眼睁睁的看着尤九的身影越来越远,让他奇怪的是,刚刚还噬心般疼痛的心脏竟缓缓有了好转,直到尤九的身影离开这个大殿许久,他的心脏竟再无那如锥心般的疼痛。 而这一现象,就连他都震惊不已。 震惊的同时,他却再次推开身前的御医,匆忙朝殿外跑去,就连站在殿中央的苏脂灵他都仿若没有看见一般。 那个人……他不记得。 可是他如今却可以清楚的记得,刚刚她的容颜,还有她那细软的声音。 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对他下了蛊,不然,为何他独独忘了她,为何她靠近他时他便会感觉到锥心般的疼痛。 可是,殿外除却悠长的长廊和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外,再无她的身影。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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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九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喃喃道:“……这样啊……可是,他若是忘了我,那我还怎么取他的心头血?” 她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此时此刻胸口那闷闷的感觉是什么?那喉间的酸楚是什么? “不用担心,会有机会。”巫年抬手抚上尤九的发丝,眸中带着复杂的神情。 站了片刻,尤九这才冲着巫年扯起一抹笑意:“我该回去了……” “好。” 可是,当踏入那‘挽君阁’时,殿内灯火通明,见她回宫,一宫婢匆忙上前禀告:“贵妃娘娘,灵妃中毒了。” 尤九走动的脚步一顿,看着那宫婢,“为何会中毒?” “回娘娘,好像是……皇后娘娘下的毒。”宫婢缓声开口。 尤九眉头微蹙。 灵妃中毒?而这次是皇后下的手? “那灵妃如今怎样了?” “回娘娘,听说,灵妃吐血不止,皇子也不知能否保住。” “那皇后呢?” “回娘娘,皇后娘娘已被皇上关入了慎刑司。” 翌日一早,尤九早早的命人为她梳洗了一番,用过早膳后便坐上骄撵朝‘雪园’走去。 昨日皇后已被皇上关进了慎刑司,今日自然也无需前去请安了。不过,按照后宫女人这好奇的性格,想必今日那‘雪园’也不会太冷清。 果不其然,当进入那‘雪园’时,已有两位妃嫔坐在苏脂灵的身侧,见她进来,随即起身请安:“贵妃娘娘千岁。” “起来吧。”尤九道,紧接着便看着那依旧躺在那一脸苍白苏脂灵,“身子可还好吗?听闻昨夜你中了毒,本宫便来瞧瞧你的身子可好。” 苏脂灵本就长的一副温婉的模样,此时听见尤九的话,嘴角微勾,“多谢姐姐关心,昨夜御医已帮妹妹解了毒,只需修养几日便好了。” 尤九点头,再次问道:“那皇嗣可还好吗?” 其余的两位妃嫔一听,随即看向那苏脂灵,显然也非常关心这个事情。苏脂灵却是抬手捂上小腹,甜甜的笑了笑,“太医说,皇嗣一切安好。” “那就好。”尤九喃喃开口,看着苏脂灵那一副幸福的模样,不再多言。 其余两位妃嫔一听,原本就是来打听此事的,此时听见苏脂灵如此说,就连说话也显得兴致缺缺,不多一会儿便起身道:“妾身来时命人做了银耳粥,想必如今也做好了,妾身便先行回去了。” 尤九自是听得出来她的意思,只低声应道:“嗯。” 可是,不等她们两人走出殿内,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尤九掩在衣袖下的手骤的一紧,随即起身,看见那苏酌夏踏进殿内,这才请安道:“皇上万安。” 当苏酌夏踏入这个殿门时,便感觉心脏开始了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他突然知晓,轻挽贵妃……就在殿内。有了这个想法,就连走路的步伐都不由的急切起来。果然,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桌边行礼的尤九。 “都起来吧。” 苏酌夏低声开口,可是胸口的疼痛也越发剧烈起来。 尤九缓缓起身,抬眸看去,却只看见苏酌夏脸色苍白,隐忍的表情。 “皇上?可要唤御医吗?”尤九不明所以,走上前去,只见苏酌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而那站在门口的两位妃嫔也早已离去。 “不许碰他!”就在尤九想要伸手将苏酌夏扶起时,苏脂灵骤的大喊,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尤九伸出去的手也僵持在空中,疑惑的看向苏脂灵。 只见苏脂灵咬牙道:“只要你不靠近他,他就不会痛。”说罢,眼眸直直的盯着尤九,狠狠道:“若是你不想他痛的话,就不要再靠近他!” 尤九懵了,什么叫……只要她靠近他,他就会痛? “……为什么?”尤九喃喃开口询问,看着苏脂灵的眸子带着怔然。只见那苏脂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冷声道:“难道你没发现只要你在皇上的身边,皇上便会如此?” 尤九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握紧、收回,脚步退后,低头沉思,片刻后,开口:“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步子不过走了两三步,从苏酌夏身后擦肩而过之时,尤九的手陡然被紧紧握住,只见苏酌夏捂住胸口,额上已布满了汗水,忍住那股压抑不住的剧痛,哑声隐忍道:“为什么……朕独独会忘了你?” 尤九扭头,面容波澜不惊,就连那眸子都变得异常幽深,密不透光。“皇上,您还是去问太医,或者……灵妃,比较好。” 尤九凉凉开口,仿佛苏酌夏此时的询问她根本就不在意,下一刻,更是抬手将苏酌夏紧紧攥住她手腕的手一根根的掰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眸子却冰冷异常,“皇上还是松手为好,毕竟……伤的是您的龙体。” 苏酌夏闻言,手已经被尤九掰开,只是那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以往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在此时却如同染了墨一般幽深,更是带着一丝阴霾。 尤九从殿内走出,背脊挺得笔直,脚步亦十分沉稳,唯有细看,才可看出,她的眸子低处带着丝丝呆滞,就连那掩在衣袖下的手都紧紧攥住,紧到颤抖。指甲甚至深深嵌入肉中,可是她却仿若不自知。 原来……这一切都是苏脂灵所为。 原来……这半月以来,她并非是失宠了,而是……他忘记了她。 甚至,此时的她连靠近他都不可以。 这个消息一下子将尤九冲击的脑子都是混乱的,直到回到‘挽君阁’,她亦觉得脑子里乱的很,让她不免烦躁起来。 许是因为这个消息的原因,自这日后,她不再踏出这‘挽君阁’半步,以往还要每日清早前去给皇后请安,如今皇后因为下毒而被关进了慎刑司,她也无需再前去请安了,倒也乐的清闲。 即便如此,还是可以常常听见玉妍给她说些宫内的事情。 “娘娘,那灵妃的孩子保住了,皇上现在对灵妃可是极其保护着呢。” “娘娘,听闻大臣们又不满皇上纳脂灵公主为妃了,每天都在联合上奏要求皇上将灵妃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一并处决呢。不过说来也是,嫡亲兄妹怎可如此,也怪不得那些老臣这般固执了。” “娘娘,听说皇上现在的性格变得极其易怒,就连曹公公都不敢轻易上前。” “娘娘,听说……皇上要撤了皇后协理六宫之权。” “娘娘,后宫都说灵妃会坐上那皇后之位。” …… 只要宫内有一个风吹草动,玉妍都会前来禀报,甚至还会说上个半晌,聒噪的声音着实让尤九那喜静的人受不住。 “好了玉妍,这些事情本宫都不想听。”尤九终于在玉妍想要再次开口前打断了她,看着玉妍那委屈的小脸,尤九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晃半月已过,这‘挽君阁’也越发的冷清,就连院子内桃树上的叶子也落得光秃秃的,如今风微微吹过,带来的便是一阵略微刺骨的寒风。 尤九坐在那秋千上,晃动着双腿,看着因为秋季而显得萧肃的天空。 她已经有半月没有踏出这‘挽君阁’了,幸好她喜静,不爱走动,不然,非要憋坏了不可。只是那玉妍本就是一个贪玩的年纪,看着成熟稳重,其实骨子里还是带着贪玩的因子,时不时的便会偷偷溜出去。 就如同现在。 只是,不过片刻时光,尤九便听见玉妍高声喊道:“娘娘!娘娘!”语气带着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喘息。只见玉妍快速跑进院子,快速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秋千的尤九,随即匆匆跑来,小脸都由于跑步的缘故而变得红扑扑的。 “怎么了?”尤九蹙眉,不解的看着玉妍此时的样子。 玉妍抬手指了指身后,眸带惊喜,语气急切,“娘娘,奴婢……奴婢看见曹公公朝我们这里来了。” 尤九一愣,还不等她想清楚可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便听见曹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尤九快速起身,快步走上前去,走到曹公公的面前,眼眸瞟了一眼那曹公公拿在手里的明黄圣旨,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尤氏,端庄大方,俊明肃恭,慈心向善,德才兼备。特禀明太后,奉六宫之宪章,册封为皇后,入住鸾福宫。钦此。” 整个‘挽君阁’瞬间震惊,皇上已有足足一月未来了,本以为这位主是确确实实的失了宠,没想到今日竟突然被封为皇后! 尤九听完,更是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拿着圣旨,一脸谄笑的曹公公。 “皇后娘娘,快接旨啊。”曹公公将圣旨递到尤九的面前许久也没见尤九伸手,唯有轻声提醒了下。尤九这才猛然惊醒,看着面前的明黄圣旨,垂在两侧的手这才缓慢抬起,如有千斤重一般。 这个圣旨,太突然了…… 突然到,她不敢相信。 “恭喜娘娘荣升皇后,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娘娘千岁。”直到尤九接过那圣旨,曹公公这才笑眯眯的开口,请安。 “曹公公,那皇后娘娘呢?”尤九被玉妍扶起,口中却轻声询问。 “娘娘有所不知,那苏皇后早在三日前便被皇上废了。如今已被打入冷宫了。” 尤九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眼眸瞟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玉妍,玉妍随即机灵的掏出几张银票塞到曹公公的手中。 “劳烦曹公公跑了一趟,辛苦了。”尤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开口。 “哪里哪里,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荣幸。”曹公公嘴上如是说,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连推辞都没有便将玉妍塞到他手里的银票收了起来,这才道:“若是娘娘没什么事的话,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去禀报呢。” “嗯,公公慢走。” 直到曹公公走出‘挽君阁’,尤九这才再次打开那圣旨,刚进有力的笔迹赫然就在那里,的确是苏酌夏的笔迹。 不解的蹙了蹙眉,下一刻,却是抬手将圣旨递给玉妍,“收着吧。” —— 雪园 虽说这里名为‘雪园’,可是院内却并非寒冷。甚至在这院子内种满了各个季节的花朵,保证这里四季如春。 此时,因为是秋季,就连阳光都没有那般热烈,照在身上也没有太多的热度。此刻,阳光照进园内,将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暖意。 ‘砰’ 只要有人踏进‘雪园’便会听到不停传来的噼噼啪啪的声响,本在院子里打扫的宫婢却是浑身一抖,随即深深埋首,不敢多言。 而殿内,苏脂灵一身米黄宫装站在殿中央,脸上满是怒气,而她的脚边,皆是价值连城的物品,只是此时却早已被她摔碎成渣。可是她却毫不在乎,再次拿起手边的一个杯盏,狠狠的摔落在地。 殿内宫婢跪了一地,不敢抬头,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唯有深深埋首,生怕会误伤了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皇兄就算现在忘了她还是会封她为皇后! 凭什么她还是能得到如此荣宠! 她苏脂灵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尤九! 苏脂灵咬牙,目光狠戾,看着这一室的狼藉却只是眼眸都未动一下。 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让皇兄将尤九忘记的一干二净转而爱上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腹中和皇兄的孩子将皇后扳倒,怎会甘心将这一切拱手让人。 皇兄本就该是她的,而那皇后之位,亦该是她的! 越想越恼,下一刻,却是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宫婢,眸中皆是恼怒和烦躁,厉声道:“在本宫回来之前,要看到这里恢复如初!”说罢,抬脚朝门外走去。 她必须再去求姑姑帮她,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唯有将那尤九处决,才能再次得到皇兄。 踏入苏衍的‘长郡殿’苏脂灵便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只是,她却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沸腾。 “姑姑。”苏脂灵打断了宫婢禀报的声音,站在门外抬手叩门,轻声呼喊。下一刻,便听见里面苏衍的声音传来,“进来吧。”苏脂灵这才推门进入。 虽说此刻是白天,可是整个‘长郡殿’内皆被黑纱层层覆盖,就连一丝光亮都无法透进,而苏衍赫然就躺在殿内的软榻上。看见苏脂灵进来,那推门时透进的丝丝光亮让她猛然抬手用黑色衣袖将自己的脸挡起,直到门再次关闭这才放下。睨了那苏脂灵一眼,凉凉道:“何事?”语气再无之前的宠溺。 苏脂灵缓步上前,看着苏衍半躺在那软榻上,发丝垂落在胸前,一室的黑暗和苏衍那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姑可听说,皇兄已封了那尤九为后?”苏脂灵直奔主题,对这件事情显然是焦急不已的。 苏衍却是缓缓垂眸,“听说了。” “那姑姑可否帮助灵儿?”苏脂灵闻言,快速开口,语气里的焦急显而易见。 苏衍闻言,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缓缓浮起一丝笑意,眉眼含笑的看着苏脂灵,“帮?姑姑该如何帮?” 要知道,那个女人身后……有巫年!! “姑姑帮灵儿将那尤九杀了好不好!?”苏脂灵委屈开口,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这般的狠烈。 “杀了?”苏衍喃喃,看着苏脂灵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 昨日,巫年前来找她,让她退回边疆。最后,他们再次大打出手。如今,她虽说法术比起放年大大增加,却终究不是巫年的对手。 就连现在,她的胸口都在隐隐作痛,而她的黄金蛊更是受了重挫!! “对!杀了她!只要让皇兄不再念着那尤九,让灵儿做什么都可以。” 苏衍一听,原本毫无兴趣的眼眸骤的一亮,看着苏脂灵,问道:“……做什么都可以?” “对!做什么都可以。”苏脂灵毫不犹豫的答应,许是在她的印象中,她的这位姑姑从未害过她。 苏衍低低的笑出声来,可以压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带着丝丝的阴森可怖。许久,苏衍这才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那苏脂灵,嘴角大大勾起,“若是……我要你腹中孩子的脑髓呢?” 苏脂灵身子猛然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苏衍,仿佛在看,这个到底还是不是平日里极其宠爱她的姑姑。 僵硬的嘴角微抽,扯起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艰难开口:“姑姑……你不要……逗灵儿了,你明知道,这是灵儿的孩子……” 苏衍脸上的笑意缓缓敛起,眸中皆是嘲弄,勾起的嘴角也添上冷意,“若是你不答应,姑姑也不强迫。”苏衍冷冷开口,也间接的告诉了她,她刚刚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的黄金蛊受了伤,她必须要给它找养料,而婴儿的脑髓,是最好的补品! 苏脂灵愣愣的站在那里许久,仿若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看着苏衍的眸都带着陌生和害怕。 薄唇轻启,就连薄唇都带上了一丝颤抖,薄唇不停动了许久,这才哑声唤道:“……姑姑。”声音沙哑至极,仿佛那声音是从喉咙底部挤出,干涩的厉害。 苏衍表情未动,从手边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抿着,凉透的茶格外涩口,可是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将她咽下。 苏脂灵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见此情景,眼眶瞬间变得通红,透明的液体快速涌上眼眸,顷刻间便将眼眸覆盖,就连苏衍都仿若看不清晰了。 眼眸未动,泪水却顺着脸颊落下,可是脸上就连哭泣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喉咙里却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原本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捂上小腹,紧紧攥起腹部的衣衫,死死的攥在手心。 这是她和皇兄的孩子…… 不过短短的一月,就连成型都没有…… 苏衍等了片刻,依旧未听见苏脂灵的声音,抬眸看去,只见苏脂灵满脸泪水的站在她的面前,眸中皆是痛苦。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心软了。 可是,胸口的闷痛依旧是那般的清晰,她的黄金蛊亦是身受重伤。这是她的命!她不得不如此。 心下一狠,再次开口:“若是你不同意便回去吧,姑姑也有些乏了。” 话语落下,屋内再次一片沉寂,直到苏衍感觉苏脂灵下一刻便会转身离去时,只听苏脂灵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好。” 苏衍猛然抬眸,看着苏脂灵呆滞的面容,而苏脂灵眼眸微动,缓缓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坚定开口:“这个孩子……我给你。” 苏衍心头顿时一阵疼痛,怜惜的疼痛,可是嘴上最依旧道:“好。” 苏脂灵这才僵硬如同木偶般转身,脚步沉重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顿下,声音不疾不徐,“还望姑姑莫忘了灵儿的请求。” 说罢,不等苏衍再次开口便抬手开门离去。 苏衍一时震惊,竟忘了那阳光会透进来,阳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脸上,苏衍顿时抬手掩面,只是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仍在。 苏脂灵从‘长郡殿’走出,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寒意遍布全身。 一脸呆滞的走到骄撵上坐下,双手放到腿的两侧,落到那骄撵上,异常冰凉。 她孩子的脑髓…… 这个孩子,她终究是留不住。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苏脂灵甚至觉得腹中那还未成型的孩子微微动了动,牵扯出来的越是一连串的痛楚,直至心尖。 —— 鸾福宫 尤九坐在门外的石凳上,看着宫婢太监来去匆匆。 她本不想这么快便搬到这里,毕竟那‘挽君阁’她住的极其舒适,而且,她是一个恋旧之人,突然搬离也会有些许的不舍。只是玉妍却说,曹公公吩咐了,还是越早搬离越好,毕竟过几日就要举行封后大典,这几日必定会忙坏了。 好不容易等到宫殿收拾完毕,她也好进去休息片刻。 踏进‘鸾福宫’尤九便感觉这殿内太过雍容华贵,让她极其的不适应。她突然觉得这里还不如她的‘挽君阁’来的漂亮。 “玉妍,本宫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尤九无力再看,带着疲惫的唤着跟在身后的玉妍,玉妍本就在好奇的偷偷打量,此时听见尤九如此说,随即上前:“可是娘娘,不过半个时辰皇上就要过来了。” 尤九揉着眉心的手一顿,“皇上?他来做甚?”她如今可是能躲则躲,她可没有忘记那日苏脂灵对她说的话,再加上每次只要她在苏酌夏便会疼痛难忍,让她不得不相信。 玉妍睁大了眼睛看着尤九,仿佛在震惊尤九怎会如此问,在这后宫之中,皇上去哪位妃嫔处,谁不是欢呼雀跃,好好的梳妆打扮一番以求皇上的青睐。她的这位主可倒好……还问皇上为何会来…… “皇上自是来看看娘娘啊,再说了,今日娘娘荣升皇后,皇上自是要来的。” 尤九蹙眉,不语。看着那玉妍半晌,终究还是放弃了休息的念头,轻声道:“那你去拿些果子和一本传纪来。” 她不能休息,吃些东西等着总可以了吧。 玉妍骤的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随即盈身道:“是,奴婢这便去拿。” 吃着玉妍拿来的柑橘和苹果,手里拿着一本传记看着,再加上玉妍时不时为她递上一杯茶水,好不舒适。 “皇上驾到!” 看到入迷时,门外骤然传来一声通报,尤九的眉不满的拧起,可是终究还是将那传记合上,随着玉妍的搀扶从软榻上起身,莲步轻移走到那门口,看见苏酌夏踏进宫殿,随即盈身:“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细软的嗓音响起,下一刻,尤九便听见苏酌夏开口:“起来吧。”只是那声音中较之以前多了一份隐忍。 尤九自然知道他在隐忍着什么,余光瞟见苏酌夏朝她这边走来,随即后退几步,轻声道:“皇上快请坐吧。” 苏酌夏的脚步一顿,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后退的尤九,脚步微微一动,想要上前去,可是胸口那连绵不断的痛楚终究还是让他无法上前。脚步一转,走到那刚刚尤九坐过的软榻上坐下,眼眸睨了一眼软榻旁桌案上的水果和书籍,柔声开口:“皇后刚刚搬进这‘鸾福宫’,可还满意吗?” 尤九眼眸低垂,勾唇开口:“回皇上,臣妾很满意。” “那便好。”苏酌夏喃喃道,看着依旧站在远处的尤九,微微蹙眉,“皇后是怕朕会吃了你吗?” “皇上,臣妾只是怕臣妾会伤了皇上。”尤九低声开口,脚步却是一动未动。她不能离他太近。 苏酌夏薄唇紧抿,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玉妍随即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尤九的身后,直到尤九坐下后,这才垂首站在她的身后。 如今已经黄昏了,金黄色光亮照进殿内,也为尤九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沉寂片刻,苏酌夏这才开口道:“肚子里都是水果,现在可要用膳吗?”说着,瞟了那放在一旁那明显吃了大半的柑橘。 尤九嘴巴微撇,“若皇上饿了自是要用膳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不饿了,肚子里满是水果和茶水了,哪里还饿。 “嗯,那便用膳吧。”苏酌夏淡然开口,面上毫无波澜,甚至连以前的温和如今都不曾看见了。 虽说尤九不饿,可是看见那满桌的美食,尤其是辣的居多,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当苏酌夏看见那和他相隔甚远的尤九如此情景,嘴角缓缓勾起。 当用过晚膳后,夜色早已降临,宫内也不知何时点了烛火。而苏酌夏在尤九放下筷子的刹那,便凉凉道一句:“朕乏了。”紧接着便自顾自的起身前去了尤九的寝宫。 尤九神情一闪,只看着那玉妍道:“本宫也乏了,给本宫沐浴更衣吧。”说罢,脚步轻抬便朝殿内走去。 进入寝宫,苏酌夏正双臂伸开,任凭宫婢为他宽衣,看见尤九进来,眉毛随即一挑,眸子里也染上一丝笑意。可是不过片刻,随着尤九的靠近,心脏的疼痛也越发剧烈起来,薄唇紧紧抿着,眼眸亦变得幽深。 尤九见此,随即又退后两步,微微盈身道:“皇上,臣妾还是去偏殿就寝比较好。” 苏酌夏的眸子随即一凛,看着尤九那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暗暗咬牙隐忍,却是冷声开口:“不用!朕还没有无能到让嫔妃到偏殿就寝吧。” 尤九不禁汗颜,他说的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吧…… “皇上,臣妾只是怕您会痛的休息不好。”尤九再次开口,刻意将‘痛’那个字说出来,也省的他再误解她的意思。 宫婢将苏酌夏身上除却里衣外的衣物全部褪下,这才弯腰走出。 苏酌夏缓步走到床榻上坐下,“就算痛,那也是朕痛,朕说不许就是不许!”强硬的语气,着实让尤九无言以对,唯有无奈道:“臣妾遵旨。” 反正……疼的也不是她。 余光瞟见玉妍从门外走进,小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尤九这才又开口道:“皇上可要沐浴更衣吗?” 苏酌夏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朕来时已沐浴更衣了。” 直到尤九再次踏入殿内,苏酌夏早已根据心痛的程度猜测出她的距离,余光微瞟,放下手中的书籍,淡淡道:“朕乏了,就寝吧。” 尤九这才缓步走上前去,眼眸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酌夏的神情,却见他并未有何反应,只是那额上微微冒出的冷汗早已出卖了他的痛意。 殿内烛火在尤九躺到床榻上时缓缓熄灭。 尤九原本就离苏酌夏很远,耳边却骤然听见一声太过痛楚却隐忍的闷哼,身子随即再次朝墙壁那侧靠去,直到身子一侧碰到那坚硬的墙壁,这才停下不停蠕动的身子。 可是下一刻,尤九便感觉身侧一个黑影快速朝她这边侵袭,原本靠着墙壁的身子亦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许是因为心脏太过疼痛,苏酌夏一手牢牢将尤九的腰身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一手按在心脏的部位,离得太近,尤九都可以听到苏酌夏因为隐忍而不停发出的低吼和喘息声。 尤九震惊抬眸,双手已抬起放在两人中间想,想要将苏酌夏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皇上……” 胸前的小手不停的推搡,引得苏酌夏猛的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别动!” 可是,胸口那噬心的疼痛越发剧烈,苏酌夏甚至有一种有人拿着刀子将自己的心脏剖开的错觉,额上冷汗涔涔,就连后背都在瞬间被汗水浸湿。 尤九不敢再动,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苏酌夏的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 不过片刻,苏酌夏紧紧的将尤九压到自己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到自己的体内一般,随即却又松开了那如铁钳一般禁锢这尤九腰身的臂弯,转身再次移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尤九借着月光,看着苏酌夏的背影,眸光微闪。“皇上……”开口呢喃,就连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背对着尤九的苏酌夏双手紧紧捂着胸口,直到刚刚的那股剧烈的疼痛缓缓消失,留下的唯有连绵不断的痛楚,这才哑声道:“无碍……睡吧。” 可是,唯有他知道,刚刚他的胸口有多么的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离她再近一点。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洒了一地。层层帷幔后,苏酌夏眉头紧蹙,即便睡着了,胸口的那股痛意还是遍布全身,睡得极不安稳。 而床榻里侧,尤九一身雪白里衣坐在那里,眼眸直直的看着那眉头紧蹙的苏酌夏。手中的匕首在此时显得异常沉重。 坐了许久,看了许久,尤九终究还是缓缓的靠近,手中的匕首随着手垂在被褥上。直到靠近那苏酌夏的身旁不远处,尤九清晰的听到苏酌夏因为痛楚从嘴角处细细碎碎发出的闷哼。 拿着匕首的手缓缓抬起、靠近。 尤九眼眸紧紧的盯着苏酌夏那缓缓难堪起来的面容,心下一狠,随即将匕首快速移到他的胸前。 刀尖垂下,仿佛下一刻便会刺破他的衣襟狠狠的插进他的胸口。 “嗯……” 或许是因为尤九太过靠近,苏酌夏的心脏猛然一阵剧痛,下一刻便难受的从梦中苏醒。 尤九一看,随即将那还未落到他衣襟上的匕首收回,快速藏到自己的枕下。 苏酌夏难受的睁开因为困倦而涩涩的眸,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自己身侧的尤九,微微一怔,下一刻,胸口的痛意便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皇上……臣妾……臣妾只是听见你的声音了,便来看看……”尤九慌乱开口,随即再次朝床榻里侧退去,仿佛她真的不是有意如此。 苏酌夏紧紧咬牙,许久,才开口道:“朕无碍。”说罢,眼眸却是直直的看向尤九,“朕是不是……吵到你了?” 尤九靠在墙壁上,低眸咬唇,双手更是拽上身上的衣衫,“没有。”语气低沉,“都是因为臣妾……所以皇上才会如此。” 苏酌夏嘴角微勾,“为何?” “臣妾靠近皇上便会让皇上如此痛苦,臣妾……臣妾……”尤九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是极其自责一般,“臣妾还是不要靠近皇上比较好。” “你会伤到朕,朕总会查出这是怎么回事。”苏酌夏含笑开口,“以后不必说这样的话,若是朕太痛的话,就离皇后远些不就好了。” 尤九不语,却是委屈巴巴的抬起头,一副感动的模样。那可怜巴巴又惹人怜惜的模样,着实像一只邀宠的宠物一般。 苏酌夏起身撩起帷幔,看了一眼窗外依旧黑的深沉的夜色,继而侧目看着那尤九,“好了,看看天色许是四更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妃嫔便要前来请安了。” 尤九这才敛起那副模样,再次躺在靠墙的地方,闭目。 只是,苏酌夏却丝毫不知,此时此刻,尤九心中却懊恼不已。 80.80黄金蛊虫(万更) 没想到那蛊术竟连睡觉都令她无法靠近一步!!如此一来,她莫非要将他身上的蛊术接触才能再次动手吗!? 真是该死!! 带着这股恼意在脑海中咒骂了许久,终究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娘娘?娘娘?”玉妍的呼喊声在耳畔响起,尤九不满的蹙了蹙眉,缓缓的睁开带着浓浓困意的眸。 “娘娘,今日您要接受众位嫔妃的请安,嫔妃都快到了。”玉妍一看尤九这副模样便知她还未睡醒,唯有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尤九这才睁开半眯着的眸子,转身坐在床边任由宫婢为她穿上鞋子偿。 直到一番梳洗过后,玉妍这才在她的耳边道:“娘娘,众位嫔妃都已到了,在偏殿等着娘娘呢。” 尤九微微颔首,起身。 踏进偏殿,众位妃嫔随即起身,屈膝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尤九眼眸未动,背脊挺得笔直,直到坐到那首位之上,这才勾起一抹笑容,声音微凉,“都起来吧。赐坐。”众位嫔妃这才缓缓起身,落座。 尤九快速扫了一下众位妃嫔,最后停留在那灵妃的身上,看着那灵妃道:“灵妃身子可好了?” 苏脂灵随即笑了笑,柔声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妾身子已好了,只是皇上不放心,非要让臣妾再多多休养两日。” 一句话,既回答了尤九的问题,又说出了苏酌夏是宠爱她的。 众位妃嫔自是听得出来,看着那依旧一副温婉的灵妃,心下明白她绝对是故意如此,再看看那皇后娘娘,眸子毫无波澜,面容上更是一派的淡然。若非是皇后娘娘毫不在意此事,便是皇后娘娘的深思太过深沉。 不过,在这后宫之中,哪个女子不爱慕皇上?如此思索起来,那皇后便是后者了。 “哦?既然如此那灵妃自是要好好休养了,再说了,灵妃如今腹中可是怀着皇嗣的,更要多加小心了。若是有什么缺的便直接通知了内务府。” “是,臣妾明白。” 几句话下来,众人只觉得屋内瞬间充斥着一种紧绷之感,可是,当话音落下,尤九和苏脂灵却再未有过一言一语的交谈,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着实让众人心里嘀咕起来。 每日早晨的请安不过是谈一些后宫之事,若有何事皇后便再次吩咐了,若无事便说些话众位嫔妃就要退下。 尤九只觉得每日的请安都是无聊至极,可是却不得不每日如此。 三日后,封后大典。 尤九一早便被玉妍从床榻上拉起,换上沉重的百凰朝凤服,凤冠重重压到头上,就连脸上都被脂粉涂抹的厚厚的。 坐着庄重的朱红色骄撵朝朝阳殿走去,骄撵的车身皆被珠帘覆盖,而珠帘里面,一层薄薄的红色轻纱柔柔垂下。 轿落,尤九被玉妍扶着缓步走出,眼眸淡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朝阳殿,那长长的阶梯在此时也显得那般的远。 踏上白色阶梯,一步一步的朝朝阳殿走去。 朝阳殿内,众臣站在两侧,微微颔首。苏酌夏一身明黄龙袍站在那高台之上,仿若睥睨天下一般。 原本跟在尤九身后的众位宫婢皆退,唯有尤九一身凤服,傲然从众人中间走过,直至走到那殿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治世有明君,明君则须有贤后,一国不可无君,一宫不可无后。苏皇后蛇蝎心肠,后宫动荡,帝无法全心国事。故,废后。今奉太后懿旨,择轻挽贵妃尤氏为后。今特下诏,册立尤氏为正宫皇后,主六宫,母仪天下,钦此。谢恩。”曹公公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随着话音落下,尤九双膝跪地,眼眸低垂,高声道:“臣妾接旨。” 明黄色的圣旨落到手中,尤九缓缓起身走到那苏酌夏的身侧,众位大臣纷纷跪地,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声音低沉却浑厚,足以绕梁三日久久不散。 接下来又是一番繁文缛节,直将尤九累得够呛,再加上她头上带着一个极重的凤冠,压的她脖颈都是痛的,直到回到那‘鸾福宫’梳洗过后,尤九这才觉得身上顿时轻了许多。 眼眸瞥了一眼早已踏进宫殿的苏酌夏,看着他依旧隐忍的表情,不语。 今夜依旧如同昨夜一般,他们两人之间仿若隔了一条银河,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 —— 御书房 苏酌夏看着面前的那封急信,摊开来的书信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写字之人太过急切。 苏酌夏看毕,眉心久久未展,太阳穴都突突的发疼。 没想到,就因为那个谣言,如今边关竟传来战报,说是边境地区的个个蜀国因为棺女而联合,如今更是大肆朝南晟进攻。甚至美名其曰说是为了各国之间的平衡,可是任谁都知他们的心思,不过是为了得到那棺女而说出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今尤九已是南晟皇后,亦是将他们想要和亲的念头全部打破,谁知他们竟联合起来攻打南晟! 今日的朝堂上,众位大臣更是因为此事而再次请旨将尤九赶出宫去!只说那尤九是煞星,南晟留不得。 而苏酌夏本就不同意将尤九送出,即便如今失去了记忆,可是他却依旧厉声拒绝了众位大臣的请旨。 可是此刻,南晟却节节败退,更是在短短一个月内便被攻破了五座城池,南晟的边关战士亦死伤无数,士气大减。 直到半月后,边关再次传来第七座城池被攻破的消息,苏酌夏亦做了一个决定。 亲自出征! 即便朝中众位大臣纷纷请旨劝阻,即便朝中众位大臣纷纷上奏说只需将尤九送出宫去,南晟便可免受战争之苦。可是苏酌夏却统统不看,随即下旨即刻出征。 高大的宫门处,众多士兵身穿红色盔甲,手拿长剑站立,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是即将抗战的视死如归还有那坚定的目光。 苏酌夏一身玄色盔甲站在那里,乌发高冠,看起来格外精神,眼眸却是直直的看着那站在众位妃嫔首位的尤九。 “皇上,其实……您不必亲自出征。”尤九微微咬唇,随即轻声开口,注视这苏酌夏的眸子幽深如夜。 他是这南晟的君主,南晟百姓心目中的天子,他完全可以将她送出宫去,这一场战争也可避免,可是……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你是朕的皇后,朕不可能将你送出去,不然,朕的百姓岂非会笑话朕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那朕又如何守得住这南晟江山。”苏酌夏嘴角含笑,却带着一丝痞子的味道。着实让众位妃嫔心下一漾。 “可是,皇上何须牺牲这数万士兵的性命……”尤九悲戚的蹙了蹙眉,看着那站在阳光下的众位士兵,终究还是有些许的不忍。 “这是朕的决定,皇后还是无需在说。”苏酌夏敛起笑意,凉凉开口。下一刻却走到苏脂灵的面前,低眸看着她微凸的小腹,抬手抚上,“朕这一仗也不知会多久,如今……这孩子也有三月了吧?” “是,三月有余了。” “朕问过太医,太医说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如今已过了,你且在这宫内好好养着。若是等到皇儿出世朕还未回宫,那便写信告诉朕。”苏酌夏说着,放在苏脂灵腹上的手缓缓收回,“朕已为他取好了名字,若是皇子便取为宓,若是公主便取为轻染。” 苏脂灵眸子一动,骤的闪过一丝悲痛,面上却微微福身,低声道:“臣妾遵旨。”说罢,随着苏酌夏的手缓缓起身,这才抬眸看着他道:“皇上前去战场,务必要小心。臣妾定会和皇儿一起等着您。” 苏酌夏的嘴角微杨,淡淡道:“……好。” 直到苏酌夏再次走到尤九的面前,看着尤九,低声道:“……等朕回来。”尤九掩在袖中玩着手指的动作一顿,下一刻身子便被苏酌夏紧紧抱在怀中,空气都仿佛凝固一般,一丝声音都没有,唯有耳畔处,苏酌夏因为隐忍而发出的低声痛呼,还有他咬牙开口道一句:“朕定会凯旋归来!” 说罢,快速将尤九松开,即便只有片刻时间,苏酌夏的脸色却早已苍白如纸,就连垂下的双手都因为太过痛楚而颤抖着。 双眸如炬,紧紧的盯着尤九许久,这才道:“朕此去也不知多长时日,在此期间,宫中的一切大小事务皆由皇后处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跟在身后的众位妃嫔听得一清二楚。 “是,臣妾遵旨。”众位妃嫔皆福身,开口。 直到那曹公公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苏酌夏的身边,道一句:“皇上,该启程了。”苏酌夏这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尤九,转身跃上那匹棕色骏马。 “启程!!”曹公公高声呐喊,列队随即缓缓走动起来。 众位妃嫔依旧福身,直到那苏酌夏的身影远远离去,尤九这才首先起身,转身看着那众位妃嫔,“都回去吧。”这才朝宫内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宫殿,便被身后紧随而来的苏脂灵拦下。回身看着那手捂小腹的苏脂灵,不满道:“有何事吗?” 苏脂灵却微微行礼后,看了看站在尤九身侧的宫婢,笑道:“臣妾可与皇后娘娘单独说几句话吗?” 尤九虽说怀疑,却依旧侧目冲着玉妍颔首,玉妍这才带着宫婢退下。 “说吧。”尤九凉凉道。 “臣妾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说,如今皇上不再宫中,皇后娘娘独大,臣妾自是要来好好讨好娘娘了,毕竟……臣妾这腹中可还怀着皇嗣呢,自是不敢有什么差池。”苏脂灵笑语嫣嫣,眸子却逐渐范冷。 尤九轻笑,她自是听得出她是何意,不过是怕她会在苏酌夏不再宫内的这段期间会毒害她的孩子罢了。“本宫自是直到你腹中怀着皇嗣。”说罢,尤九嘴角的笑意逐渐敛去,冷冷的看着那苏脂灵,“莫非……灵妃是在说,本宫会毒害你腹中皇嗣?” “……” 苏脂灵含笑不语。 “本宫还不屑得如此,再说了,若是本宫想做什么的话,你认为……你有反抗的余地?”尤九语气不疾不徐,可是说出的话却异常狠戾。 闻言,苏脂灵却掩嘴轻笑,眸子却缓缓抬起,盯着那尤九,从嘴角溢出的笑声亦戛然而止,“若是臣妾说,若是臣妾死了,皇上也会死呢?” 尤九的眸子骤然一震,掩在依旧下的手亦随之攥住,随后又缓缓松弛,再次勾起一抹笑容,极其温婉的模样,“即便是那样,灵妃又怎么如此肯定本宫不会如此?” 看着苏脂灵由原本的得意变为不敢置信,尤九再次开口:“若是无其它事,本宫就要回宫了,站了这半天,本宫也是乏了。”说罢,不顾苏脂灵那想要再次开口的表情,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玉妍,高声道:“玉妍。” 玉妍快步走来,“娘娘。” “扶本宫回去吧,本宫乏了。” “是。” 说罢,尤九再也不看那依旧站在那里的苏脂灵,莲步轻移,朝‘鸾福宫’走去。 而她的身后,苏脂灵越发的怒。 她若是不爱皇兄,何不直接请求出宫!? 可是,她却又猛然想到,若是她不爱他,他又怎会让她继续留在他的身旁? 刚刚宫门前苏酌夏伸手将尤九揽进怀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苏脂灵只觉得吞咽一下便极其的艰难。 他明明知道,只要靠近她心脏便会剧痛,可是仍旧会不顾一切的拥抱她。 当时她就站在尤九的身后,自是看到了苏酌夏因为隐忍而紧咬牙齿,放在尤九背上的手亦是青筋毕露紧紧攥起。 他……竟为了她而这般吗? 可是,她呢?她做了这一切,终究还是敌不过她。 不知何时,脸上堪堪落下泪来,顺着脸颊滑落,只是她的嘴角却缓缓溢出丝丝笑声,带着悲痛。 两月时间转瞬即逝,如今已是深冬,冷风刺骨,就连太阳都仿佛失去了热度,照在身上依旧是冰凉的。 尤九半躺在‘鸾福宫’的软榻上,只着了一件杏色衣衫,小臂都裸露在外,暴露在空气中。而玉妍却是静静的站在尤九的身后,身上套着厚重的棉衣,即便这殿内暖气弥漫,却依旧觉得有丝丝寒意侵袭。 看着坐在那里悠然自在身着单薄的尤九,即便她日日如此,却依旧在心中暗暗怀疑她家娘娘是否是冻傻了。 “玉妍。”尤九口中唤道,目光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传记。这两个月以来,她日日闲着无趣,都快要将这宫中的传记都要看了一遍了。 “娘娘。” “还有多久就要春节了?”尤九懒懒问道,抬手将一缕不老实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 “回娘娘,还有半月。”玉妍规矩回道。 尤九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半月……看来,如今也要开始准备春节了。说罢,随即开口:“你去把内务府总管叫来。” 等到内务府总管到来时,尤九早已规规矩矩的坐好,看着那内务府总管道:“今年不同往年,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前去边关打仗,我们自是不能太过奢靡。今年就从简,不必铺张浪费准备春宴了,你备些礼品送到各位大臣的府中,让他们好生在家中过年。” “是,奴才遵旨。” “嗯,退下吧。” 内务府总管的身影退下,尤九这才看着这殿内的众多宫婢,淡淡道:“你们都退下,不许任何人打扰。” 宫婢皆退,尤九缓缓端起身侧的茶水,轻抿一口,眼眸低垂,“不知大长公主前来我‘鸾福宫’,所为何事?” 苏衍身上本就有一股浓重的阴森气息,故而,自她悄然踏进宫殿之时,尤九便清晰的感觉到了。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见那屏风后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赫然就是那苏衍。苏衍轻笑出声,咯咯的笑声在这殿内回荡,“本公主许久未见娘娘了,自是要前来探望探望。” 尤九抬眸看去,端着杯盏的手却转而将杯子放到一侧,薄唇微勾,“那真是多谢公主关心,本宫自是极好的。” 苏衍缓步走到那桌旁坐下,那一身的黑暗和这一室的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公主真是小看的皇后。”苏衍话锋一转,仅露出的薄唇亦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嘲讽。 “公主此言何意?” “本公主竟不知皇后有如此大的魅力,即便皇上中了本公主的情蛊,忘记了娘娘,却还是封娘娘为后。”苏衍冷声道出,尤九原本淡然如水的眸子骤的一凛,直直的看着苏衍,“本宫也想不通,公主竟会对自己的侄子这般狠!” “皇后说此话便是错了。对皇上狠的并非是我。” “即便是那灵妃又如何?情蛊是你给的,这件事情,亦是在你的纵容下发生的。”尤九快速反驳,眸子越发冷厉。 整个殿内瞬间有一丝紧绷之感,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就算是又如何?我不过是帮助灵儿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而你……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本就不该在这宫中作威作福!”苏衍亦敛起嘴角的笑容,冷声回击。 尤九却骤的一改脸上的冰凉,添上一丝嗤笑,“公主莫非忘了?那苏脂灵本就是皇上的嫡妹,即便苏脂灵真心爱慕皇上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畸恋。而我就算是傀儡又如何?本宫依旧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 “痴心妄想!”苏衍厉声开口,看着尤九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刺目。“不如,我们再战一场如何?若是你输了,便滚回你的石棺里。” “那若是公主输了,那便滚回边疆,再也不许踏进中原半步!”尤九云淡风轻的开口,唯有她知道,她放在衣袖下的手早已攥的死死的。 前两日巫年被边疆王召回,如今也不知来了没有。她们两人之间,她本就打不过苏衍,即便有山傀在亦是不能。 御花园深处是一片桃林,而此刻,树叶落了一地,风吹过,卷起片片落叶,随即又缓缓落下。 而此刻,桃林中央,山傀手拿长剑直逼苏衍喉部,剑气卷起戾气,苏衍身子一侧,瞬间躲过山傀的攻击,可是下一瞬,山傀的手腕骤的一转,剑锋已再次朝苏衍的喉咙滑去。 苏衍抬手用衣袖抵挡,原本柔软的衣袖在此刻却仿若铁一般,和那长剑摩擦出一片火花。 尤九敛眉,骤的将本事搭在肩膀上的米黄色丝带快速朝苏衍的腰身缠去,苏衍本就在对抗山傀,此时尤九又站在她的身后,只感觉一阵快速袭来的气息,下一刻,腰身便被那米黄色的丝带紧紧缠绕。 尤九攥着丝带的一端,再次拽了一下,更是用内力将地上的落叶捻起,注入内力,柔软的落叶顷刻间厉如刀片,朝苏衍的背部射去。 苏衍却是快速运动内力注入手上,抬手打在山傀再次逼来的长剑上,趁此时机,另一只手快速朝身后一甩,落叶随即掉落在地,而尤九攥在手中的丝带亦拦腰截断。 苏衍脚步朝后跃去,“不过是雕虫小技!” 尤九和山傀相视一看,眸子皆是沉重。苏衍的武功十分高强,即便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过是可以和她打一个平手。 一时间,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苏衍那一身黑衣,尤九骤的想起一个办法,随即给山傀一个眼色。 山傀微微颔首,手快速从腰间掏出一把银针,银针快速朝苏衍射去,不出所料,苏衍随即抬手抵抗。就在此时,山傀脚尖轻点,再次提剑朝苏衍冲去。 就在山傀和苏衍打得火热之时,尤九悄然靠近,看着苏衍那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嘴角轻扬,双手抬起,将一股内力注入掌心推向苏衍,只见一阵狂风朝苏衍飞去。 苏衍骤的一惊,本是攻打山傀的手猛然收回,而山傀却是趁着这股风力,抬手将苏衍大大的帽檐扯去。 妖娆却仿若白到透明的面容瞬间暴露在阳光下,阳光照射,苏衍随即尖叫出声,快速将帽檐再次带上,可是脸上那犹如火烧般的痛楚还是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衍怒极,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山傀和尤九,眸子带着怒火。忍着脸上的剧痛,凌厉的朝她们打去。 这次,苏衍使用了八成功力,直把她们打得节节败退。 尤九看着仿佛发疯了般的苏衍,眉头紧蹙。而下一刻,只见苏衍将双手缓缓抬起,口中不停的念着咒语,下一刻,尤九只见原本唯有落叶的地面顷刻间被数百条蛇侵占,而苏衍赫然就站在它们的中央。 数百条蛇仰着细长的头部,眸子皆冰冷的注视着她们,更是蛇性不停吞吐着,嘶嘶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免心里发麻。 尤九害怕了,她本就怕蛇这种东西,此时数百条蛇一起冲击着她的眼睛,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眸亦是由于害怕而大大睁着。 冰凉僵硬的手被山傀拉住,尤九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别怕,这些都是幻觉。”山傀冷声开口,在尤九的耳畔轻声开口。尤九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害怕,可是从心底里钻出的恐惧仿佛生根发芽了一般,无限放大。 而下一刻,尤九更是看见那数百条蛇快速朝她这边游走过来,不消一会儿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它们发出的嘶嘶声,就在耳畔。 站在它们中央的苏衍却是冷笑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疼痛依旧在提醒她,她们刚刚的罪行! 双唇再次一动,原本游走的蛇群随即快速朝尤九的身上扑去,尤九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的身体落到她身上的重量。 尤九眼眸骤的布满了恐惧,“啊!!!” 虽说她感觉不到温度,可是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蛇身上滑腻的触感,还有那在她印象里的冰凉。 “唔……”骤的,苏衍原本得意的表情已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却是胸口一阵痛到难以复加的疼痛。 眼前的幻觉全部消失,尤九却仿佛没有感觉般,脸色惨白如纸,眼眸空洞的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如尸,就连那本就冰凉的小手都仿若寒冰一般,紧紧攥着山傀的手更是将她的手攥除了紫色於痕。 “就没想到,这黄金蛊你就这般大胆的放到寝殿,啧啧,是准备好了让我去拿吗?”巫年清冷的声音响起,‘黄金蛊’三个字却让苏衍猛然一震,胸口的那股疼痛也让她顷刻间明白了一切。 巫年快速从空中掠来,缓缓落下,那一身的风尘仆仆足以看出他是飞速赶来。就连那一直都是柔顺的发丝在此时都显得有些凌乱。 巫年看了一眼那僵硬的尤九,却是抬眸看向那苏衍,抬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金光色的蛊虫,许是因为虚弱的缘故,就连那黑如墨的小眼睛都委屈巴巴的眯着。在看见苏衍的刹那,原本虚弱的身子随即扭动起来,可是捏着它的手却异常牢固,让它挣扎了许久都未挣扎开。 苏衍亦是看见了那被巫年捏在手指间的蛊虫,眼眸大睁,带着丝丝恐惧。双唇轻动,许久,才艰难开口:“祭司大人……求你,不要。” 她的命和它相连,若是它死了,那么……她也会死。 巫年却仿若好奇的拿起蛊虫,瞅着它看了看,“就这么一个小东西,你说……我会不会捏一下它就死了?” 被捏在手里的蛊虫却仿佛听懂了,原本已沉寂下来的身子再次剧烈扭动起来,可是终究还是挣脱不开。 刚刚,他们早已对抗了一场。 苏衍听着巫年的话语,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就连指尖都仿佛冻成了冰,动不得。 “不要!!”苏衍尖声大叫,看着巫年的眸带着祈求,“祭司大人,我错了,只要您把蛊虫还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更是跪倒再次,苦苦哀求。 巫年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衍,眸子渐冷,就连嘴角的笑意都缓缓敛起,“可是,你伤了本大人的人。” 一句话,不过是为了尤九报不平。她那依旧惨白的脸颊再次映入他的眼中,亦让他的眸子越发冷了。 苏衍暗暗咬牙,沉思片刻,这才看向那尤九,“尤九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可是尤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眸子依旧空洞,就连动都未动一下。 巫年见此情景,嘴角骤的浮起一丝冷笑,看着苏衍的眸,幽深如墨,“看来……本大人果真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苏衍看着尤九的目光陡然看向巫年,眸中皆是恐惧和藏在深处的恨意。薄唇微微开启,不停抖动,幽黑的眸顷刻间被水雾覆盖,却迟迟不肯落下,哑声道:“祭司大人……” 可是巫年转而攥住那蛊虫,缓缓收紧,感觉到手心里的蛊虫因为恐惧而扭动剧烈的身子,嘴角轻扬。 苏衍的胸口随之痛的越发剧烈,看着巫年此刻的动作,眸中除却水雾后却泛起一丝因为疯狂而引起的红光。暗暗咬牙,眸内的恨意越发浓烈,下一刻,她猛然站起朝巫年扑去,而巫年却脚步微动,身影瞬间便移走到离她五米开外之处,而苏衍更是动作僵硬的呆在那里,唯有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巫年,却丝毫动弹不得。 巫年嘲讽的看着那巫年,抬起另一只手冲着苏衍轻轻摆了一下,苏衍动弹不得的身影瞬间朝她的身后撞去,狠狠的装在桃树干上,摔落在地。 “噗!” 背部受到极大的冲击,苏衍在落地的瞬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可是那鲜血却是黑如墨一般,一点红色都没有,甚至在她鲜血的周围,原本金黄的落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 巫年的手再次缩紧,本就虚弱无力的苏衍心脏又是一个痉挛,捂住胸口的手紧紧攥上那衣襟,指节泛白,青筋毕露,带着丝丝颤抖。 “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竟值得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苏衍忍下胸口的剧痛,冷声开口,即便已经努力压下声音里的痛意,可是那声音里细微的颤抖还是将她的痛楚全部说出。 巫年嘴角的冷意更甚,“她是我的手下,你说,我要不要如此?” 苏衍紧紧抿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喉中仿佛有一股粘稠的东西堵住,让她无力开口。 边疆祭司大人巫年,温和良善却又狠到了骨子里。 许是觉得她太过聒噪让他厌烦,手上猛然用力,手中的蛊虫骤然从掌心中发出一声尖细响亮的尖叫,随即消失匿迹,而它已开始变得冰凉。 随着那声尖叫喊出,苏衍的胸口仿佛要爆炸般,更仿佛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掐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而下一刻,她的胸口果真爆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她的周围,而那鲜血之中,便可见无数雪白的蛆不停爬行,吞噬着她的血液。 巫年抬手将那已死透的蛊虫丢到苏衍的身上,紧接着,抬手一挥,大火瞬间将苏衍的整个身子都包围起来,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地上鲜血上的蛆都消失了。 尸体消失,火光亦随之消失,甚至丝毫没有引起宫内之人的注意。 巫年快步走到那早已昏迷到山傀怀中的尤九身前,眉心微蹙,下一刻却是伸手将尤九抱进自己的怀中,快速朝‘鸾福宫’掠去。 将尤九放到床榻之上,巫年这才掩嘴轻咳出声,嘴唇都泛着不同往日的苍白。 刚刚,他和那黄金蛊大战一场,许是因为那黄金蛊是苏衍的本命蛊,苏衍亦将她的毕生功力也移到了那黄金蛊的身上,再加上它本身的阴气,他竟险些失手,而此时,即便他将它杀死,却也改变不了他已深受内伤的事实。 闭目修养,只听耳边那紧随而来的尔傀在他身后轻声开口:“大人,是否要属下帮大人运功调养?” 巫年却丝毫未动,口中只淡淡道一句:“嗯。” 尔傀和山傀这才齐齐出手,贴上巫年的后背。 而这个消息直到尤九傍晚醒来之时,这才传旨下去,苏衍突发瘟疫死亡,为了避免宫内之人感染,故而早早处理了尸体。就连那‘长郡殿’都被尤九封了个严严实实,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苏脂灵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陡然泛起一丝高兴,若是她姑姑死了,那么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这个孩子会来到这个世上,平平安安的长大。 可是,转而一想,那尤九还未除掉,她竟就这般死了,这让她如今如何是好!? 越想越怒,可是却又毫无办法,唯有咽下这心里的这股怨气。如今,她唯有指盼着腹中的孩子争气一点,是个皇子。 可是,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又不能不想办法将那尤九除掉。她的孩子若是出生便是孩子的长子,可是,按照尊卑,唯有皇后所生的嫡子才有是第一继承皇位之选。 这个事实终究还是让苏脂灵不得不在意。 而那尤九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巫年坐在那暗处打坐,脸上皆是因为受伤而泛起的苍白,就连那额上都在不停的冒着冷汗。 直到问了那山傀这才知道原来是他及时赶来,这才阻止了苏衍的恶行,可是苏衍的下场却是惨死! 尤九唯有发布了那条旨意,更是在巫年打坐完毕后尽心照料。而巫年却是借由这个名头一副大爷般的指手画脚,傲娇不已。 例如: 用膳完毕,巫年看着那桌上的糕点,不满。 “尤九,我不要吃这些。”如同大少爷般的语气在殿内响起,尤九看着那一派慵懒坐在那里的巫年,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那你想吃什么?” 巫年随即挑眉,从薄唇中吐出两个字,“豆包。” 尤九咬牙,“不吃能死吗?” 巫年却是陡然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委屈道:“我身上还有伤,只是想吃个豆包而已,你……” “闭嘴!”不等巫年说完,尤九便厉声打断,看着巫年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唯有怒气冲着门外道:“玉妍,去给本宫那些豆包过来!” 再例如: 深夜,巫年傲然躺在尤九的床榻之上,看着尤九那怒视的目光,薄唇微勾:“若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睡,那还有软榻。” “本宫才是皇后!为什么‘本宫’要睡软榻!?” “因为我受伤了。” 尤九只觉得喉中仿佛有一口老血要喷涌而出,“那我去偏殿总可以了吧!” 巫年却在尤九起身的瞬间,幽幽开口:“若是你去了偏殿,你的宫婢自是会进来的,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您落下个什么不好的名声,就别怪我了。” 尤九咬牙转身,看着身后那笑容灿烂的巫年,唯有跺脚朝那软榻走去。 只是,在每日醒来之时,她便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床榻上,而巫年却是早已坐在角落闭目运功。 —— 深夜,巫年再次被胸口的钝痛逼醒,捂着胸口缓缓坐起身子,借着月光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尤九,眸子幽深。 已有五日了,他的伤势并未有太过明显的好转。那黄金蛊的力量着实是强大的。 看了许久,喉间骤的一痒,他随即抬手紧紧的捂住双唇,将那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压到最低,直到喉间的难受消失这才堪堪放下手去。眼眸却是看向那躺在床榻上依旧熟睡的尤九,见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身体用极轻的声音转动,坐起,双腿盘起。 只是,直到额上再次布满汗水,体内的伤势依旧没有大幅度的愈合。 “过了这几百年,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巫年的耳畔响起,“这次竟还是为了女人受伤,不觉得丢人吗?”那声音再次开口,语气里却满是嫌弃的意味。 巫年闭目的双眸骤的睁开,只见,眼前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赫然站在他的身前。乌发用上好的无暇玉冠冠起,眼眸幽深如黑夜里的大海,看不见底。 81.81她不值得 “……父亲。”巫年哑声开口,语气尊敬。 巫沐初眼眸冷淡,看着面前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容,眉头轻蹙。“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何至于此?” 巫年眼眸低垂,放在两侧的手也缓缓缩紧,“只有如此,才能让她了却残念,助我一臂之力。” 巫沐初眸光幽深,薄唇轻启,“你明知道,即便有了她的帮助又如何?不过也是惘然。”凉薄的话语缓缓吐出,仿佛面前的人并非他的儿子,句句戳心。 “即便有一丝希望,我也要一试。”巫年咬牙,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亦如巫沐初的眸子一般,幽深不可见底。 他们两人的面容本就有三分相似,尤其那一双眸子更是如出一辙,此时此刻,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让偿。 许久,巫沐初微微凝眉,无奈且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的伤势怎么来的?”巫沐初看着巫年那一脸的苍白,还有他刚刚来时便看到他在治疗,不免一问。 “无碍,不过是被一只黄金蛊伤到罢了,调养一段时日便好了,父亲不必担心。”巫年忍下胸口的钝痛,毕恭毕敬的开口,严肃的语气如同在对自己的首领报告事情。 “黄金蛊?”巫沐初喃喃,“那黄金蛊并非善类,被它伤到即便不死,也会重伤。”说罢,不等巫年有所反应,抬手将巫年放在一侧的左手拿起,把脉。 脉搏跳动,只是相比以往却显得虚弱许多,没有了以往的强劲。 “丢了百年功力,你还说无碍?”巫沐初语气冷硬,带着极其明显的不满,看着巫年的神色亦越发不悦起来。 巫年抿唇不语,眼眸低垂,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闷声不语。 巫沐初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巫年的头顶瞪了一眼,随即开口道:“打坐,为父为你疗伤。” “不用,我再调养一两日便好了。”此刻的巫年执拗着性子,着实让巫沐初越发头疼。他这个性子到底是随谁啊!真是…… 下一刻,巫沐初并未再次开口,口中不停喃喃,双手从两侧缓缓抬起,只见一层白色光芒从他的掌心泛出,柔和细腻,随着两手在巫年的头顶汇合,巫年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双腿盘起。 白光越来越大,直到那白光将巫年整个人包裹起来。巫年静坐在里面,眼眸紧闭,薄唇紧抿,额上更是汗水涔涔,汗水越来越多,最后更是顺着鬓角滑下。 许久,久到巫年的嘴唇都因为脱水而如同白纸般苍白,巫沐初放在巫年头顶的双手也浮出根根青筋,他这才堪堪收手,调整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 巫年只觉得胸口仿若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帮他抚慰,刚刚的那股钝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巫年缓缓睁开眸子,卷翘的睫毛微颤,抬眸看向巫沐初已渐显苍白的面容,薄唇轻启,沙哑开口:“谢谢父亲。” 巫沐初这才低声恩了一声,“接下来几日,你且安心修养。”说罢,扭头看了一眼那躺在床榻上陷入昏睡的尤九,眉宇间皆是冷然,“长的倒是不错,就是不值得。你明知道她是傀儡。” “父亲,我对她并未……” “我知道。” 不等巫年说完,巫沐初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巫年唯有抿唇不再多言。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巫年怔怔的看着地面,他和父亲本就来往不多,此时此刻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巫沐初更是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许久,巫沐初这才再次开口,语气一同往日般凉薄,“不值得的事情今后不必再做。”话落,语气更是添上一丝不屑,傲娇道:“真是不堪一击,和我当年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那骄傲的模样,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英勇善战的王者。 “父亲,若娘亲还在,早就打你了。”巫年眼眸微瞥,不满。 巫沐初闻言,眉毛轻佻,“若你娘亲还在,怎舍得打我。”只是,眸子深处那暗暗浮动的悲痛却仿若抵达心底,连绵不断的钝痛起来。 窗外的天空已有了丝丝亮光,从窗外照进,也将这一室的阴霾稍稍消散了些。 巫沐初看了一眼那天空,再次恢复了那个一身冷然气质的巫沐初,薄唇轻启,“为父也该走了,若有何事,让傲司前来通报。” 巫年这才从软榻上起身,“好,儿臣明白。” 巫沐初这才微微颔首,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等到巫沐初离去后,巫年这才缓缓转身,踱步到尤九的身侧,看着尤九依旧昏睡的脸庞,抬手在她眼前一晃,只见一层蓝色光芒随即消失。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他唯有夜夜如此。 许是因为法力突然消失,尤九原本睡得安稳的神情瞬间带着一丝不悦,眉头轻蹙,嘴巴更是不停抿起。 看着尤九的面容,巫年竟如同丢了神一般,怔怔的看了许久。 直到门外传来玉妍的低声呼唤,“娘娘?已经辰时了。”巫年怔然的眸子骤的晃动一下,却是抬手将尤九那不知何时吃到嘴里的发丝抽出、理好。 “小家伙……”巫年低声喃喃,声音轻的仿佛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娘娘?娘娘?”门外的玉妍许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尤九醒来,唯有提高了声音再次开口。 巫年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深深看了那尤九一眼,随即走到那窗边,脚尖轻点,纵身飞出。 听见玉妍的呼唤,尤九不满的皱着眉,睡觉被打扰时的不满顷刻间布满了整个胸腔,可是她唯有将那股烦躁压下,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开口:“进来。” 玉妍这才将门缓缓推开,门外的阳光瞬间照进室内,许是那阳光有些刺目,尤九转身面向里侧,听见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这才不满的坐起身子。半阖着眸看着那玉妍,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娘娘,众位嫔妃马上就要来请安了,奴婢还是先服侍您洗漱吧。”玉妍早已习惯了尤九每日清晨时这般的困意浓重。 尤九抬手将垂在身前的发丝撩到耳后,许久,才微微颔首,玉妍这才命人前去拿了洗漱所用的物品来。 今日的请安一如往常般的无聊。 只是,当请安过后,天空却陆陆续续的飘起雪来。今日是腊月初八,除却要举行驱除疫鬼仪式外,今日宫中上上下下都要喝一碗腊八粥。 今日的早膳便是腊八粥,尤九只觉得极其好喝,只是宫中却有食不过三的规矩,不然,她定是要好好喝上几碗的。 等到将腊八粥喝完,原本只是下着小雪的天空,此时竟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大雪纷飞,微风吹过便卷起许多雪花飘飘扬扬的在空中翻了好几个翻,才堪堪落到地面上。 雪本就白色,可是在尤九的眼中却是昏暗的。只是,即便如此,尤九却是禀退了所有人,直到他们统统退到殿外,将这整个院子都留给她一人,尤九的脸上这才扬起一抹笑容,退去身上被玉妍套上的白色大氅,亦将脚上的那厚厚的棉靴褪去。 脚步轻快的跑到院中,任由鹅毛大雪飘落到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一身鲜红衣衫,傲然站立在这大雪之中,犹如梅花一般,着实引人注目。 尤九仰面站立,赤足站在雪上,即便那两只脚丫都痛的通红起来,尤九却还是没有丝毫的感觉。 身上骤的一紧,尤九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只见巫年赫然站在她的身后,她刚刚丢在殿内的白色大氅亦被他拽在手上,此刻正披在她的身上。 “下着雪你还这般跑出来,不想要身子了是不是?”巫年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被他压抑着的怒气。 尤九却不满的嘟起嘴巴,两颊鼓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感觉不到寒冷……”她的身子本就如同冰窖里的冰一般,此时此刻又怎会感觉到寒冷。 再说了,她的身体,本就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巫年听着尤九的反驳,眉头不禁蹙起,手上却是大力将大氅裹在她的身上,将领口细心理好,再将那细带系好,这才抬眸看着尤九那不满嘟起的脸颊,抬手捏上,“就算你感觉不到,但是你的身子却还是会感染风寒的。” 尤九这才不满的嘟囔几句,抬手将巫年捏在脸颊上的手打落,刚刚那兴奋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巫年再次打量了她一番,看见尤九那赤着的双足,眉头再次蹙起,犹如吵小孩一般,恼道:“连鞋子都未穿,你竟还跑到雪地上?你是身子很久没受伤了,不舒服是不是?” 尤九巴巴的站在地面上,随着巫年的吵声,双脚也不由自主的叠起,“我只是……想玩一会儿……” 话落,尤九的身子骤的被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尤九不免惊呼,手下意识的紧紧攥上巫年的衣襟,抬眸看着巫年那紧绷的下颌,只听巫年冷冷开口:“若是你感染了风寒,看我怎么整你。” 直到巫年将她放到椅子上,踢了踢那放在地面上的棉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穿上。” 尤九却是带着不满的瞟了那棉靴一眼,丝毫未动。 她原本就是一个千金小姐,即便过去了千年,骨子里的傲气和任性依旧存在,如今被巫年这般命令,自是不满的犟着。 巫年却是眉毛轻挑,看着尤九那一副大小姐的模样,不禁失笑,随即又掩嘴轻咳两声,语气亦柔和了下来,“穿上棉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尤九这才回眸看了那巫年一眼,只是面容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兴趣。 巫年无奈笑着,“跟我去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尤九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里那股好奇心,乖乖的将那棉靴穿上,这才起身看着巫年道:“走吧。” —— 直到落到那地面上,尤九这才知道这里是何处。 不过是宫中的梅园而已。 看着这满园的梅树,那鲜艳的红色在尤九的眼中亦是一片的灰白,看着那傲然开放的寒梅,尤九丝毫兴趣都没有,闷闷道:“……我想回宫。” 巫年却伸手拉住尤九的手便往梅园的深处走去,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脚下那薄薄的积雪也发出‘吱吱’的声响。 在冬季里,梅花最是漂亮,再加上那白色飘飘然落到它的身上,白色和红色仿若是最美的一幅画。 随着巫年走到梅园深处,梅园的深处却有一条小溪,此刻那溪水上满是白雪和那偶尔落下的梅花,顺着溪流飘走,竟也有一股凄凉之感。 巫年转身面对尤九,看着尤九那一副迷茫的神情,嘴角大大勾起,就连眼眸都变成了弯月般,语气轻快,“尤九,在这里跳一支舞可好?” “为何要跳?” “……我想看。” 巫年喃喃开口,语气里除却强硬,亦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哀求和脆弱。 许是鬼迷了心窍,尤九竟仿若看见了巫年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缓缓浮出一丝悲痛,那悲痛直接看到她的心底,泛起丝丝疼痛。 可是……她明明没有心不是吗…… “好。”怔然开口。 巫年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更是从怀中掏出一根笛子,笛子全身皆用白玉所做,只是在那白玉上却有众多裂痕,仿若被摔碎了又粘起来的一般。 巫年将笛子放到嘴边,十指按上那音口,如同流水般的笛音随即从笛子内缓缓流出,笛声缠绵,仿若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尤九却是抬手将那身上的白色大氅解开放到巫年的身侧,露出里面那鲜红色的衣衫。 随着笛声轻扬而起,尤九的袖中骤的飞出两条和衣衫颜色一样鲜红的丝带,丝带从地面上飞起,无数娇艳的梅花花瓣随之飘飞于天地之间,沁人心脾的花香仿若将巫年的神志都迷了去,而那片片花瓣亦随着尤九的动作而飞舞。 随着笛声骤的从轻转急,尤九以左足为轴,娇躯随之旋转,随即又堪堪停下。腰肢轻转,举手投足如风佛杨柳般婀娜多姿,淡扫蛾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而腮边的两缕发丝亦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拂面,更是为她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一曲结束,尤九整个身子亦随之停下,胸口却是不停起伏,带着丝丝粗重的喘息。 巫年将笛子收起,眉眼皆是笑意,伸手将尤九的身子揽到怀中,双臂如同铁钳一般,仿若要将尤九紧紧的禁锢到他的怀中。 “……很美。”巫年哑声开口,毫不吝啬的在尤九的耳边夸赞。 尤九本是微怔的神情骤的变得局促起来,脸颊亦泛红起来。“嗯,很多人都这么说。”她亦是毫不掩饰自己。 只听耳畔处巫年那低低的笑声渐渐响起,尤九却是不满的念叨了几句。 当年,本就有许多人说她舞姿妙曼,若非是那有些彪悍的性格,许是要被城中的青年才俊挤破了门槛了。 巫年这才将尤九放开,弯腰将刚刚尤九放在地面上的大氅拾起,再次将她整个人裹到大氅里面,看着尤九已被冻的有些泛紫的唇瓣,终是暗暗输送了些内力到尤九的体内,看着她那唇瓣渐渐恢复粉嫩,这才拉着尤九随地坐到那积雪之上。 巫年抬眸看着那梅花许久,终是侧目看向尤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还要让你为我跳舞吗?” 尤九却是诧异,他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 “为何?” 巫年却是再次看向那梅花,只是却是将头缓缓的放到尤九那纤瘦的肩膀上,许是因为尤九比他低了许多,这般坐着却是格外的不舒服。可是巫年却依旧如此。 “因为……我娘亲最喜欢梅花。”巫年哑声开口,眸子幽深,嘴角却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带着我和父亲到她的梅林里为我们跳舞。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娘亲说,梅花虽说傲,却不似那些经不起风雨的花朵,风吹过……便散了。” 尤九静静的听着,直到巫年落下最后一个字,这才开口道:“那现在呢?” 巫年沉寂片刻,抬手捏起一片落到身上的梅花花瓣,看着那娇艳的花瓣放在手心,就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娘亲不在了,只有梅花了。”巫年淡淡开口,声音里却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尤九的呼吸骤的一滞,许久,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巫年却是骤的笑了一声,“无碍。”话落,却是抬手在那空中虚抓一下,下一刻,只见他面前的那颗梅树上竟徐徐飘来一朵梅花,梅花周身皆泛着一丝蓝光。 梅花稳稳落到巫年的手上,巫年却是伸手将那梅花展开到尤九的眼前,“送你了。” 尤九怔怔的看着那梅花,片刻,才抬手将那梅花接过。 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即便这朵梅花上已没有了积雪,尤九却还是摸到了水渍。 他们本就不可以在这里停留过多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起身准备离去。 从这里走到梅园门口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们并肩走着。 大雪下的越来越大了,落在他们的身上,不消一会儿便将他们的发丝都覆上了一层白色。 “你说,我们这般一直走,是不是就会看到我们老了时候的样子?”巫年喃喃开口,侧目看着尤九那已被白雪覆盖的发丝,嘴角微杨。 “老了时候的样子?”尤九低声念道,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看着巫年,“你是边疆祭司,活了上千年,怎会老?” 巫年嘴角的笑意骤的一顿,下一刻却是再次开口,“那你还是千年傀儡呢,永生都是这一副样子。” 是的,他们不会老。 尤九却是挑眉,一副得意的模样,“女子本就在意自己的容貌,我这一副倾城的容貌,让我永世都是这样,自是愿意。” 巫年看着尤九这一副傲娇的模样,眼眸都染上了层层笑意,抬手覆在尤九的头顶,薄唇轻启,“是,你漂亮。” 说罢,他们却是谁都没有再次开口,空气中也不禁弥漫起一丝凝滞的尴尬,尤九着实是忍受不住这种气氛,抬手将巫年的手打落,大步走到前面,语气带着丝丝不满,“快走啊,若是被玉妍她们发现了就完了。” 巫年定定的看着那尤九离去的背影,直到尤九的身影走了许远,这才大步跟上,走到尤九的身侧,挑眉,“小家伙,若是有一天你变老了,本大人也不会嫌弃你的。” 尤九的脚步一滞,随即又再次抬起,眼眸乱飘,不还意思却还是一副不满的模样,“你都说了我是千年傀儡,我根本不会老,这一副倾城面容我还没看够呢。” 直到回到那‘鸾福宫’,玉妍早已在门口呼喊起来,“娘娘?娘娘?” 尤九骤的一惊,快速示意巫年让他离开,直到巫年不满的离去,这才将身上那沾满雪花的大氅丢到软榻上,快步走到镜子前将头上的雪花一一拂去,这才问道:“何事?” 玉妍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般,“娘娘,灵妃娘娘求见,已等候你多时了。” 尤九挑眉。 苏脂灵?她突然前来是为何?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心下这般想着,口上却淡淡道:“好,知道了,让她去偏殿候着吧,本宫即刻便去。” “是。” 等到尤九走到那偏殿,苏脂灵赫然就坐在那椅子上,见到尤九的身影进来,这才缓缓起身,低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尤九缓步走到那首位之上,看着苏脂灵那一身粉色大氅,淡淡开口:“灵妃如今身怀有孕,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赐坐。” 苏脂灵这才被宫婢搀扶着起身,坐到那刚刚坐的椅子上。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接近五月,小腹凸起,就连坐在那里都是掩不住的。 而此刻,苏脂灵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扶腰,好似是来炫耀的一般。 82.82夺你之人 “娘娘,春节即将到了,宫里也开始要准备春宴了吧。”苏脂灵柔声开口,一副小家碧玉的娇柔模样。 尤九却是抬手放到那椅背上,“本宫已命内务府开始着手准备了。” “如今宫中除却娘娘,嫔妾也是一介妃位,即便如今身怀皇嗣,还是想来问问娘娘,可是有哪些地方需要嫔妾帮忙?嫔妾自当尽心。”苏脂灵含笑开口,放在肚上的手也缓缓抚摸两下。 尤九嗤笑,却在下一刻敛去了所有笑意,眉眼含笑,勾唇开口,“既然灵妃这般体谅,那不如……今年的春宴便全部交由灵妃布置,如何?撄” 苏脂灵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尤九那一副纯良的面容,许久,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娘娘……这不好吧?” 尤九却耸了耸肩,反问:“有何不好?” “毕竟娘娘您是皇后,历年来都是皇后操办春宴,如今……” “无碍,既然灵妃这般懂得体谅本宫,本宫自要给灵妃这个机会。”尤九懒懒开口,“灵妃如今怀有皇嗣本不该如此操劳,可是,灵妃体恤本宫协理六宫之苦,故而特此有所请求,本宫自该应允。偿” 这么一番话,着实是说的让苏脂灵无话可说,放在小腹上的手缓缓缩紧,暗暗咬牙。暗骂那沈美人这个点子着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宫之中,妃位本该协助皇后,故而她主动前来,本以为尤九会看在她腹中怀有皇嗣的份上不会交给她什么重活,谁知道她竟直接将春宴交给了她! 沉寂片刻,苏脂灵的脸色早已变得难看,看着尤九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唯有咽下心中的怒气,艰难开口应下,“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尤九这才满意的颔首,淡淡道:“那灵妃便退下吧,如今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冻着了。” 苏脂灵缓缓起身,接过宫婢递到手中的手炉,这才微微盈身,“是,臣妾告退。”说罢,便缓缓转身离去。 直到她走后,玉妍这才看着尤九,不解开口:“娘娘,那春宴本不该交由她,怎得……” 尤九面容上缓缓浮起一丝冷意,薄唇轻启,“既是她主动前来,本宫自是要顺了她的意,省的她整日闲着无趣。” 再者说,她本就对春宴这种东西没有丝毫兴趣,交给她她也乐得轻松。 只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整个皇宫都说,皇后太过狠心。如今灵妃已有五月的身孕了,竟还要将这本该是皇后操持的春宴交由灵妃,着实是狠戾。 更有人说,只怕皇后是想要让灵妃腹中的孩子胎死腹中,故而让灵妃如此操劳。 只是,这些闲言碎语尤九统统不理,整日里除却每日早晨众嫔妃前来请安后,便是一派的清闲。 腊月二十五 距离春节不过短短四日,尤九照常在众位嫔妃退下后,禀退了众人,缩在自己的软榻上。 她本就不喜欢屋内有太多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便是最自在的时候,故而,她早已吩咐了下去,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入。 闲来聊赖,唯有日日晃悠着双腿,半躺在软榻之上。 在这个属于她自己一人的天地之中,她丝毫没有掩饰的放肆。 “小家伙,你这样……哪里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姿态?”巫年的声音陡然传来,尤九晃着的腿亦随之顿住,整个人猛然坐起,转身看着身后那正从窗外跃进的巫年,手上却快速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正襟危坐,怒视。“下次前来,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次次如此,她简直都觉得她整个人的世界都被破坏了。 巫年脚步轻抬,缓步走到那桌边,双手放在下巴处,嘴角微勾,“这般生气干甚。”语气轻快,仿佛尤九的怒视全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尤九套上棉靴,这才走到巫年的对面坐下,眼眸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何事?” 巫年却眉眼含笑的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事本大人就不能来吗?” 尤九缓缓扯起一抹笑容,转而看着那巫年,认真道:“可以。” 巫年看着尤九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转而拍了拍身侧的椅子,淡淡道:“过来。” 尤九却眼眸直直的看着他,仿佛她没看见亦没听见巫年所说的话。巫年等了片刻,终究还是微微叹气,起身走到尤九的身侧坐下。 许是因为习惯的缘故,等到巫年坐到她的身侧,尤九便看见巫年的头缓缓的靠在她的肩上,而她亦是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尤九。”巫年略带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尤九眼眸低垂,低声应了一声,紧接着,便听见巫年含笑开口,“今日……是我的生辰。” 尤九这才侧目看了一眼靠在她肩膀上的巫年,只是却只能看见巫年那卷翘的睫毛,“哦?几岁的生辰?” 巫年却是微微嘟起嘴巴,“……人家的年龄怎可随意告诉别人。”那带着丝丝娇嗔的语气,着实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 尤九凛眉,亦学着巫年嘟起嘴巴,低声嘟囔,“……肯定是因为太老了。” 巫年闻言,骤的将头从尤九的肩膀上抬起,眸子盯着那尤九,凉凉开口,“小家伙,莫非你忘了?你也有千岁了?” 在那石棺中呆了近千年,自是有千岁了。 尤九抿唇,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看着巫年的眸子一点一点弯起,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一个孩子般。 下一刻,脑袋一沉,巫年的大掌已落到她的头顶,在她的发丝上揉了揉,无奈道:“好了,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可好?”说罢,不等尤九开口拒绝,便再次开口,“不许拒绝,今日可是我的生辰。” —— 尤九被巫年揽到怀中,更是用宽大的袖子将尤九的脸整个掩盖,让她看不见她到底身在何处,这里又是哪里。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吱嘎’的声音,那是门开启时由于太过破旧或许是长时间未动多发出的声响。 尤九被掩在巫年的袖子下,双手紧紧的攥着巫年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由于眼睛看不见,故而,听力越发的灵敏起来,就连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关起,都仿佛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随着巫年的步伐走进屋子,巫年这才将掩住她面容的衣袖放下,尤九半眯着眼眸打量四方,这里没有烛火,唯有那屋顶处高高悬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以此照亮。 而下一瞬,尤九一眼便看见了那摆在屋内中央的那一大块冰块,冰块透明,带着丝丝的浑浊,只是奇怪的是,那冰块中央竟有一个人赫然躺在那里。 许是因为好奇心,尤九缓步走上前去,还未靠近那冰块边缘便已经感觉到那冰块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即便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可是那寒意不断的侵袭着她的身体,让她也有些轻微的不适。 冰块中央,一个身着桃花云雾烟罗锦袍的女子赫然躺在那里,长眉若柳,睫毛卷翘,就连那樱桃小嘴都泛着红润。就连那白皙的皮肤都仿若透着丝丝红晕。 尤九怔怔的看了许久,若非她被冰封在这冰块之中,她甚至会以为,她不过是睡着了。 “她漂亮吗?”巫年缓缓开口,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那冰块内的女子,眸子更是温柔如水,那神情的模样,不得不让尤九怀疑,这女子……便是他的心爱之人。 “……漂亮。”尤九低声开口,语气却是带着并未察觉的低沉。再次看着那女子,只觉得她的面容在此刻是那般的刺目。 巫年却抬眸看着她,嘴角大大勾起,“我也觉得她很漂亮。”说罢,竟再次低眸看向那女子,嘴角始终都是勾起的,“好像,在我小时她就是这副模样,丝毫没有变过。”巫年低声开口,看着女子的眸子亦染上一丝悲痛和酸楚。 巫年抬手抚上女子面容上的冰块,即便那冰块极其刺骨,巫年却仿若没有感觉般,仿佛这样,就可以触摸到女子的面容。 尤九放在衣袖下的手无意识的攥了攥,随即又松了开来,定定的看着巫年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喉间仿佛有一个石子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许久,尤九这才艰难开口:“巫年,她……是谁?” 巫年却是眉眼未抬,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女子的面容,薄唇轻启,“娘亲。”巫年喃喃开口,这才抬眸笑着看着那尤九,再次重复,“尤九,她就是我娘亲,是不是很漂亮。” 尤九懵了,那冰块中的女子的面容简直就和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般,竟是……他的母亲? 下一刻,尤九这才猛然想起,巫年本就不是会生老病死的百姓,他的娘亲又怎会是呢。 尤九嘴角的那抹笑意这才缓缓浮出,看着那女子的面容,语气轻柔,“嗯,很漂亮。”说罢,却是抬眸看着巫年,毫不客气的道:“这般看来,你娘亲可是比你漂亮多了。” 巫年抿唇看了尤九半晌,终究还败下阵来,“……这个可以。” 整个屋子内,除却那一个夜明珠,其余的也只有这放着他娘亲尸体的冰块了,而这个屋子,四周皆是墙壁,竟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而且,整个屋子内除却这个冰块竟没有丝毫的寒气。尤九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明白为何这个冰块放到这里丝毫没有融化。 直到再次回到宫中,太阳已高高挂在空中,而今日的阳光却是带着丝丝暖意,将冬季的寒气也驱除了几分。 他们并肩坐在窗框之上,巫年依旧是将他的头靠在尤九的肩膀之上。他们之间仿佛已经形成了这副状态。 “苏酌夏何时才会回宫?”巫年缓慢开口询问,慵懒的语气带着丝丝无力。 “边关还唯有书信送来,许是还要再过些时日吧。” “尤九,你进宫已有半年了。”巫年语气依旧缓慢,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在无形中告诉尤九,她在宫中的时间有些太过漫长。 尤九垂眸,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我知道,只是,他如今身在战场,唯有等他回宫才可动手。” “这一次……希望你不会再心软。”巫年的声音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冷厉,对于尤九的那几次心软更是带着不满的情绪。 “这一次,定不会了!”尤九低声开口,语气里皆是坚定。前两次她的心软是意外,而如今,时间已过去了这般久,她不能再心软,也不能心软…… 巫年缓缓看了一眼身后那紧闭的宫门,随即从尤九的肩膀上抬起,下一刻,伸手将尤九整个人揽到怀中,而他的面容却是埋在尤九的颈窝处,呼吸皆喷洒在尤九的颈处。尤九的脖颈本就怕痒,如此一来,更是让她忍受不住的朝后缩去,一手抬起将巫年的头往一旁推开。 “谢谢……”巫年闷声开口,“自娘亲被冰封起来后,便无人陪我过生辰了。” 尤九推搡着的手骤的顿住,紧紧抿唇不语,只觉得鼻息之间皆是巫年身上的气息。 “所以,小家伙,赶快了却残念来陪我吧。”巫年咬牙,仿佛依旧对尤九那几次的心软耿耿于怀。 闻言,尤九这次却大力将巫年从自己身上推开,瞪了他一眼,带着丝丝闷气,“知道了!!” “那我就先走了,正好,你的那个小丫鬟也来了。”巫年缓缓笑起,看了一眼那门外,这才从尤九的身侧起身,飘到那空中,下一刻便快速离去了。 尤九还未从巫年的离去中回过神来,玉妍的声音便从门外缓缓传来,“娘娘,已是午时了,可要用膳吗?” 尤九恍然回神,怔了片刻,这才应了一声,“好。” 可是,此时此刻,她为何依旧可以闻到巫年身上的那股气息,仿佛就缭绕在她的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 如今,春节将至,宫内是少有的热闹,就连宫婢太监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而后宫之中更是一派的和谐。 只是,若是除却那后宫依旧流传着的谣言,就更加好了。 自她让苏脂灵操持春宴后,这整整一个月以来,后宫那说皇后心狠手辣、想要残害皇嗣的传言没有片刻的安静。 就连以前那千雪夫人由于用了大量大黄而引起小产的事情都再次被翻了出来。 而‘狠毒’的这个名头亦牢牢的扣在了尤九的头上。 就如现在,众位妃嫔前来请安,苏脂灵一身浅紫色宫装,肚子凸起,被宫婢搀扶着走进‘鸾福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苏脂灵柔声开口,身子微福。 “灵妃快快请起,赐坐。”尤九亦快速开口,苏脂灵身后的宫婢亦快速上前搀扶,将苏脂灵扶到那椅子上。 “灵妃如今怀有皇嗣,本宫上次便说了,无需这般多礼。再者说,灵妃近些时日操劳春宴也是忙得很吧,不知腹中的皇嗣可伤着了?”尤九缓声开口,说出的话却仿若极其关心她的一般。 苏脂灵却是略带委屈的看了一眼坐在周围的众位妃嫔,这才敛起那抹委屈,扬起笑容,柔声开口,“回皇后娘娘,臣妾为皇后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自是不怕辛苦。”说罢,低眸看了一眼自己那凸起的腹部,嘴角轻扬。“臣妾日日都让御医前来把脉,腹中的皇嗣一切安好。” 尤九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放心了般,“那便好,本宫听闻灵妃太过操劳,怕灵妃腹中的孩子会出什么差池,故而问问。如今皇上未在宫中,本宫自是要好生照顾好灵妃和皇上的皇子了。” 苏脂灵嘴角的笑意一凝,“臣妾自会保护好腹中的皇儿,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尤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眸却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首的众位妃嫔,即便她们的眸子里皆是不满,尤九却也全然不在意。 如今,苏脂灵在她们面前已说过了,她和腹中的皇嗣皆安然无恙,而她更是没有动她肚里孩子的念头,若是日后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没了,那也和她无关。 “今夜便是除夕了,灵妃准备的可还妥当?”尤九开口询问,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回皇后娘娘,臣妾已准备妥当了,今夜的春宴会在‘花堰宫’举行。臣妾听内务府总管说,皇后已经吩咐了,今年春节让众位大臣在各自府中过年,无需进宫,而内务府总管也已一一送去了礼品。” “那本宫便放心了。” 夜晚,花堰宫 尤九一身凤衣,头顶凤冠。这是当上皇后以来,第一次这般庄重打扮。看着坐在下首的众位妃嫔,尤九这才感觉到她如今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今日是春宴,众位姐妹也无需太过拘谨。”尤九脸上带笑,高声开口。 “是,嫔妾遵旨。”而台下,众位妃嫔亦是齐声开口,声音尖细。 琴声缓缓响起,从轻到重,从缓到急,一众舞姬从门外缓缓走进,桃粉色的舞服紧紧裹着曼妙的身姿,随着琴声跳起,着实是漂亮。 尤九眼眸看着那舞蹈,口中却是一口一口的吃着手中的梨花酥。今日这梨花酥做的甜而不腻,确实美味。 一曲毕,舞姬亦一一退下。 苏脂灵却在此时缓缓站起,看着尤九道:“娘娘,嫔妾为了今日的春宴,特意让人从宫外请了些杂技过来,助助兴。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尤九的眸子骤的一亮,杂技?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杂技了。 思及此,随即开口道:“甚好!” 话落,苏脂灵随即冲着身后的宫婢使了一个眼色,而那宫婢亦随之快步走到门外。只是片刻,便见门外缓缓走进两名女子和两名男子。 “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他们缓步走到殿中央,双膝跪地,叩首请安。 “平身。”尤九缓缓开口,“不知你们有何杂技?若是表演的好,本宫自是有赏。” 尤九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男子便抬头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两位少女自幼身子极软,一身的软功。” 尤九的眸子越发亮了,看着那两位少女,“哦?那本宫可要好好看看。” 闻言,跪在地上的四人随即缓缓起身,其中一位少女骤的弯腰,整个人都形成了一座拱桥般,而另一位少女却在那两位男子的帮助下,直接跃到那位少女的腹上,甚至在站稳后,一脚稳稳踩住身下少女的身子,一腿缓缓朝背后抬起,直至两条腿都形成了一条直线。 殿内之人顿时惊呼,尤九看着他们的眸子亦是越发灼热。 紧接着,那两名少女再次将身子弯下,脑袋从两腿之间深处。 又或者,她们可以整个人都蜷缩到一个圆形的瓶子内,继而完好无损的走出。 身体的柔软程度,着实让殿内的众人咂舌。 只是,就在众人看的既震惊又着迷之时,其中一位男子骤的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下一刻,快速朝坐在首位看的入迷的尤九扑去。 瞬间的反转,让众人都慌了神,不禁连连尖叫起来,顷刻间,整个花堰宫都充斥着众位妃嫔的尖叫之声。 尤九亦反应过来,眉眼一凛,看着冲来的匕首,身子猛的一侧,下一刻,抬手重重的打在那男子的手腕上,男子的手腕顿时吃痛,匕首便掉落到了地面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只是在众位妃嫔的尖叫声中,几不可闻。 “你们到底是谁!”尤九厉声开口,眉头紧蹙。她不曾见过这个人,而且,她日日都在这宫中,根本不可能得罪江湖人士。 那男子闻言,骤的低声冷笑两声,一双眸子带着腾腾杀气和狂热,“自是来夺你之人。” 尤九的眸子骤的幽深起来。 下一刻,只听那男子阴测测开口,带着丝丝猥琐,“棺女?如今一看,果真是有几分姿色。” 83.83取名为宓 花堰宫内,妃嫔纷纷吓得退到一侧,许是因为殿内的动静太大,门外守卫的侍卫们纷纷手拿长剑跑进,将那台下的三人围起,剑锋直指他们。 尤九亦是在将那男子的匕首打落后,快速退到一侧,眸子警惕的看着那男子撄。 “你们竟敢直接到皇宫伤害本宫!不要命了吗!?”尤九怒极,看着那男子厉声喝道。而那男子在侍卫冲进来的刹那,脸色便变得阴沉,听见尤九所说的话,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如刀般的眸再次看向尤九,“如今皇帝不在宫中,自是下手的好机会。只要我们得到棺女,整个天下都会是我们的!”那男子大声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尤九不紧蹙眉,她只觉得这个男子疯了,脑子都不正常了。 尤九暗暗咬牙,随即再次冷声开口,“荒唐!不过是一个谣言,你们竟敢闯入皇宫!”话落,尤九冲着那站在殿内的众多侍卫命令道:“将他们全部给本宫杀了!一个不留!” 肃杀的气息瞬间从尤九的身上散发出来,那高傲的姿态,在此时此刻将母仪天下的气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是!” 侍卫一同应下,拿着长剑顷刻间便朝那三人冲去。 而那三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对视一眼,纷纷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来,下一刻便冲到侍卫中央大打出手。 而那站在台上的男子见此情景,再次朝尤九扑来,只是这一次,还未扑到尤九的面前便被侍卫给挡了回去。 长剑交错,双剑相碰之间顷刻间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僵持之间,那男子纵身后跃,不等那侍卫反应过来便再次朝那侍卫刺去偿。 侍卫弯腰闪躲,可是谁知,那男子另一只手却直接掐上侍卫的脖颈,狠狠一扭,只听侍卫的脖颈处传来了一阵骨头错位的声响,那侍卫随即眼眸大睁,断了气。 尤九只见那男子眼眸再次看向她,随即快速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玉妍,冷声吩咐,“玉妍,你下去将众位妃嫔送到安全之地,再去找侍卫来。” 玉妍年龄本就不大,即便在这宫中许久,知道这宫中的冷暖,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刺杀,脸色也不禁发白,就连尤九的吩咐她听完后,也唯有深深的压下内心的恐惧,颤抖着身子快步跑到那众位妃嫔的身侧。 尤九眼眸一凛,将身上的金色丝带紧紧的攥在手中,在那男子快速扑来之时,尤九手中的丝带亦快速朝那男子冲去。 柔软的丝带在染上了尤九的内力之时,顷刻间变得韧性十足,瞬间便将男子的手腕和男子手中的匕首紧紧缠起。 男子却是全然不顾,一手成爪朝尤九的脖颈逼来,尤九随即快速朝后仰去,堪堪躲过男子的攻击。 男子一见,嘴角的冷笑染上玩味,“没想到,棺女的身手也不过如此。” 尤九眉毛一拧,看着那男子的眸也泛起丝丝冰冷,“对付你……绰绰有余了!”语气里皆是傲慢,却让男子的脸色顿时一黑。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男子咬牙开口,话落,快速将被尤九缠住的手抬起,手腕一转,匕首的尖峰随即砍断了那丝带,丝带再次垂落到尤九的身上。 又是一番交错,尤九在男子无力防守间,随即抬手,手中的丝带再次朝男子缠去,而这次,却是狠狠缠上男子的脖颈。而男子却是孤注一掷,拿着匕首的手亦借助尤九那丝带的距离,快速朝尤九再次冲来。 ‘嗖’ 只听空气中骤的传来一声厉声,下一刻,朝自己冲来的男子,手中的匕首随即掉落在尤九的身侧。男子的身形更是顿在原地,眸子亦快速的打量四周。 而他刚刚被打中的右手,虎口处疼痛剧烈,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足以看出那人的内力之高! 尤九亦发现了这一异样,眼眸瞟了一眼地面,便可看见一颗石子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地。她的眉头不禁蹙起。 只是下一刻,尤九却全然没时间想这个事情,尤九手上骤的用力,缠在男子脖颈上的丝带亦随之越来越紧。 男子快速抬手拽上那丝带,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尤九,因为呼吸不畅的缘故,不禁张大嘴巴深深呼吸起来。尤九看着男子的挣扎,薄唇轻勾,下一刻,尤九却是抬脚将那匕首踢起,而另一只手却是伸手将匕首稳稳接在手上。 匕首进入心脏的闷响瞬间在尤九的耳畔响起,即便此刻的场景有些嘈杂,可是尤九却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温热的鲜血喷洒到尤九的身上,亦有一部分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到地面。血腥之味随即在殿内弥漫开来。 而台下那三人不知何时已被侍卫全部压制,看着台上男子死去的瞬间,他们唯有眼眸大睁,怒气盯着那尤九。 直到男子死透,尤九这才松开手中的匕首和紧紧攥在手心的丝带,任由男子的尸体朝后仰去,眸子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身子微转,看见那三人仇视的目光,尤九却是缓缓勾起嘴角,一抹冷笑随之浮出,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冷厉的字眼,“杀!” 瞬间,所有侍卫将长剑举起,再狠狠插进那三人的身体之中。 今日是除夕,外面仍在下着下雪,将整个皇宫覆上一层雪白,而花堰宫内,血腥之味充斥着整个宫殿,他们四人的鲜血更是留了满地,将这个花堰宫都染上一分肃杀的气息。 犹如刚刚尤九身上的气息。 鸾福宫 尤九一身妃色宫装高坐在那首位之上,众位妃嫔皆坐在两侧。而就在她们中间,苏脂灵一身桃色宫装跪在地上。 “灵妃,今夜之事,你是否要向本宫好好解释解释!?”尤九语气缓慢,声音中却以透露出丝丝寒意,那寒意,让众位妃嫔着实不敢开口为苏脂灵解围。 再加上,她们已经知道了,尤九刚刚亲手杀了那个男子,丝毫没有手软。 苏脂灵腹中的孩子本就有五月大了,肚子亦凸了出来,此刻顶着肚子跪在地上,着实是难受的很。“臣妾有罪。这件事皆是因臣妾而起,若非是臣妾命人好好调查一番,定不会出现如此事情。” “你的确有罪!本宫将整个春宴交由你,正是因为看中了灵妃你的能力,希望你可以在宫内帮本宫一臂之力,没想到……你竟如此让本宫失望!”尤九尖声开口,语气里毫不掩饰对苏脂灵的嫌弃和不满。 跪在地上的苏脂灵却是紧紧抿唇,继而开口,“臣妾有失皇后嘱托,还请皇后处罚。” 尤九细细的看着那苏脂灵许久,屋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随即仿若无奈般开口,“罢了,如今你身怀皇嗣,本宫还将春宴的事情交由你的手上,想必你也着实是忙坏了。”可是下一句,话锋一转,“不过,宫内发生如此大事,本宫也不能轻易的饶恕,不然,这后宫岂非是乱了套。” 说罢,眼眸微转,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玉妍,“传令下去,灵妃办事不利,不过念在灵妃身怀皇嗣,小惩大诫。从今日起,直至分娩,不许灵妃踏出‘雪园’一步!” 不许踏出‘雪园’一步…… 如今这灵妃仅仅只有五月身孕,那接下来五月便要整日呆在那‘雪园’。 而苏脂灵唯有吞下这口怨气,交错放在腹部的手缓缓缩紧,捏到手指都扭曲了,这才沉重开口,“是,臣妾……谨遵皇后懿旨。” —— 短短五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五个月内,尤九整日除了晒晒太阳便是自己缩在殿内,再不然就是让巫年出现说说话,顺便让他带她出去转一圈。而这后宫的女人却是丝毫没有来惹尤九的念头,安安分分的让尤九都诧异起来。 其实,后宫每日都会起些小风波,只是尤九无暇在意她们那些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 可以说,这五个月过的极其无聊却又悠闲。 五月初,这个时候的天气最是舒适,不冷不热,偶尔吹过的一丝风也是轻柔的很。 鸾福宫本就种满了桃树,三月桃花开,如今已是五月,桃花早已凋谢,此刻只剩下那片片绿叶和中间时不时长出的小桃子。 这日,尤九如同往日缩在自己的殿内,半阖着眸子躺在那软榻上,不时的张起嘴巴吃下玉妍递到嘴边的苹果。 本以为今日还是如此度过,可是,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门外骤的传来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下一刻,门外便传来一个宫婢焦急的声音,“皇后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尤九吃东西的动作一凝,接下来却是不紧不慢的从软榻上坐起,含着东西再次咀嚼了几下,这才开口道:“进来。” 大殿的门随之被打开,只见一个宫婢脚步匆匆走进,走到殿央便跪倒在地,语气急切,带着哭声,“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娘娘阵痛不止,怕是要生了。” 尤九闻言,瞬间明白了来人是苏脂灵的宫婢,眉心蹙起,怒道:“那快去通知御医前往‘雪园’为灵妃接生!”说罢,慌忙套上放在软榻旁的绣鞋,连妆容都没有整理便道:“快带本宫去‘雪园’。” 那跪在地上的宫婢随即起身,只是脚步已有了些许的踉跄。 到了那‘雪园’,还未踏进院门,尤九便听见了里面传出苏脂灵的尖声大喊,即便只听那声音便能感觉到她到底有多么痛。 尤九走路的步子随着苏脂灵的尖叫声而越发急促。 从院门走到寝宫,不乏有宫婢手端托盘来去匆匆,等到了那寝宫门口,更是有宫婢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内走出,随后又有数位宫婢端着清澈的清水进去。 尤九眉心始终拧着,如今不过五月初,按理说离苏脂灵分娩的日子还差小半月。 都说女人分娩时最痛,尤九听着苏脂灵那惨叫,着实是觉得痛到了极致。 里面的痛呼不停传来,血水亦是一盆接着一盆,而苏脂灵的喊叫也越来越小,声音也因为大喊而沙哑起来。 尤九伸手拽住一个往外走的宫婢,“灵妃如今怎样了?” 那宫婢手中本就端着一盆血水,突然被尤九拉住,险些将手中的盆都摔了,“回娘娘,御医说灵妃这是头一个,自是不好生,怕是要在等两个时辰才可。” 尤九这才了然的松开了那宫婢,她刚刚还以为她是难产了。 而其余妃嫔亦纷纷前来,随着尤九站在这殿门外,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而她们最在意的,却还是灵妃腹中到底是男是女! 终于,直到黄昏之际,殿内骤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响亮,甚至整个‘雪园’都可以听见。 殿门开启,一个产婆怀中赫然抱着一个用金色襁褓包裹着的婴儿,笑容满面,走到尤九的身前,微微福身,“恭喜皇后,灵妃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小皇子三个字一出,站在门外的妃嫔脸色猛然变得极其难看。 毕竟,这是南晟的第一个皇子! 尤九却是低眸看着那婴儿,因为刚刚出生,小脸都是皱巴巴的,眼睛亦紧紧闭着,看起来仿若是一个小老头一般。 尤九静静的看了许久,这才勾唇一笑,开口,“皇上临行前已为皇子取名为宓,从今以后,大皇子名为苏宓。今日,大皇子出世,众人皆赏!” 那产婆听闻有赏,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谢谢皇后娘娘。” 苏脂灵诞下一位皇子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尤九更是命人写了一封书信送去边关,告诉那苏酌夏,他已有了一位皇子。 尤九带着众位宫婢走进充斥着血腥味的寝殿,缓步走到那苏脂灵的身旁,看着苏脂灵那脸色苍白带着疲倦的面容,语气凉薄。“灵妃,如今你诞下皇子,女人生产后身子最是虚弱,你定要好生修养,本宫已命御膳房,每日给你送来养身的汤药,你且安心。” 苏脂灵半阖着眸,就连眨眼都显得费力。“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说罢,却是有些吃力的看了看四周,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尤九却是开口道:“皇子已被奶娘抱去了,等到明日你休息好了再让奶娘抱来。” 听闻尤九此言,苏脂灵这才停下四处寻找的眼眸,“是。” “好了,灵妃还是好好歇息着,本宫也该走了。”尤九看着苏脂灵那疲倦的模样,缓缓开口。 “臣妾恭送娘娘。”苏脂灵哑声开口,看着尤九转身离去,这才将那半阖着的眸子闭上。许是因为太累,瞬间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昏暗的长巷内,尤九坐在那骄撵上,随着骄撵的晃动而上下摇晃着。 “娘娘,如今那灵妃诞下大皇子,那对娘娘您……”玉妍的声音在巷内响起,话未说完,尤九却还是听得懂她的意思。眼眸依旧目视前方,淡淡开口,“这种事情并非是本宫可以控制的,再者,那大皇子亦是皇上的孩子,本宫自是不能剥夺他的存在。” 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她本就没有想和苏酌夏有任何关系。再说了,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千年傀儡,一个有着灵魂的尸体。 “可是娘娘,您是正宫,若是您再诞下皇子,在这宫中自是……” “好了玉妍!”尤九厉声打断玉妍的话,“本宫不可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就连那苏脂灵,如若不是她先来招惹本宫,本宫自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尤九的声音压的极低,用着只有她们两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话,只是语气里的那股戾气却还是让玉妍噤了声。 “是,奴婢明白了……”玉妍低声开口,语气低沉。 尤九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在宫中带了许久,也该明白,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她并非是故意对她这般严厉,只是这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不得不格外谨慎。 “是,奴婢明白。”玉妍再次开口,只是这次语气里的低沉已消失了。 尤九闻言,这才勾起嘴角,满意了。 —— 边关营地 苏酌夏一身玄色盔甲坐在那帐篷内,看着面前的地势图,神情认真。 “报!”帐篷外骤的传来一声马蹄之声,紧接着便有人高呼,引得苏酌夏也不禁蹙眉抬眸,下一刻,帐篷便被打开,一士兵小跑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高声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书信,还请皇上过目。” 苏酌夏眉毛骤挑,眸子里亦染上一丝欣喜。 他来到这边关接近一年,他的那个皇后从未给他写过书信,如今怎得写了? 嘴角微勾,随即接过那士兵手中的书信,淡淡道:“下去吧。”直到那士兵退下,苏酌夏这才将那信件打开。 里面赫然只有一句话,“恭喜皇上,喜得皇子。” 苏酌夏愣了,仿若下一刻才猛然响起他走时灵妃已身怀身孕,竟没想到如今灵妃便已诞下了皇子。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心中自是欢喜,只是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除却这么一句话,就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苦闷。 为何他的皇后如此冷漠? 脑海中猛然浮出尤九那清冷的面容,即便只是一瞬,胸口却已在隐隐作痛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他想起那尤九,心脏便会泛起一丝疼痛。可是,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每想起尤九,便如同吃了蜜饯一般。 思绪许久,终究还是将那书信放到一旁,再次认真的看起身前的地域图。 若是他未记错的话,尤九的生辰是六月吧,如今他正在考虑如何让那距离南晟千里之外的北国和他联手,若是可以,那这些蜀国即便因为相连而强大,却也抵挡不住两个大国的攻击,最后只会是溃不成军。 而他,若是可以在六月解决此事,便可以陪尤九度过生辰。 思及此,他看的也越发认真起来。 而此刻,北国皇宫。 象征着皇位的龙椅上,身穿龙袍的天子赫然坐在那里。 龙袍着身,乌发冠起,眉眼如水,笑靥如花,就连那眼角处那颗极其细小的泪痣都无法将他眸中的玩味掩去丝毫。 “同南晟联手?这件事不知各位有何意见?”男子懒懒开口,语气轻而缓,丝毫不像是上朝的模样。 “回王,老臣认为,南晟霸占棺女,如今南晟蜀国皆因棺女而对南晟大打出手,我国可以静静观看,或许可以享受那渔翁之利。”一身着暗红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上前,说出他的观点。 “王,臣认为,可以联手。世上都说那南晟君主极其宠爱棺女,不让任何人靠近,若是我国可以借此机会和南晟联手,接近棺女,自是更好。” 朝中大臣纷纷说出自己的观点,不过也只是围绕一点,只是为了得到那棺女。 原本,他们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突然将自己的嫡妹纳为妃嫔,而他原本极其宠爱的棺女置若罔闻。 这件事,甚至一时之间在他们这里是一件笑谈。 兄妹之间,本就不可有那龌龊之情,即便有了那龌龊之情,又怎能如此光明正大落入众人眼中?岂非是要遗臭万年? 可是,不过短短一月,他们又听闻—— 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为了拒绝各各蜀国和亲之请,不惜废后让那棺女坐上皇后之位。 听闻,南晟皇帝苏酌夏对棺女极其宠爱,更是有独宠之名。 如此看来,那一向以不贪爱美色为名的南晟皇帝,竟也抵挡不住那棺女的魅力。这般想来,恐怕是那棺女的确是极美! 而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听着下面的争吵声,许久,才懒懒开口,“好了,孤已经明白众卿家的意思了。这件事,孤会自己处置。”说罢,眼眸淡淡扫了一眼那众人,这才又再次开口,“若是无事禀告,便退朝吧。” “是。” 84.84就地正法 南晟和北国本就相隔千里,一南一北,本是相安无事,若非此时这众多蜀国联手攻打南晟,让南晟陷入了围困之地,苏酌夏绝不会轻易向那北国请求联手。 信件飞速传往北国,而他们,唯有在此静静等候,只希望那北国可以传来好消息撄。 而此刻,南晟国内,一个一身臧色衣衫的男子傲然坐在那马车内,眉眼含笑,嘴角轻扬,眼底的那颗泪痣丝毫没有掩盖他那双勾人魂魄的眸子,甚至为他添上一抹深情。 车厢极大,就连他此刻侧躺在那榻上,整个车内亦显得空荡。 而他的脚旁,一个一身粉色轻纱的女子跪在地上,乌发半挽,面上却用粉色轻纱将脸掩去一半,唯独露出那双带着爱慕却显得小心翼翼的眸。 女子将手中剥干净的柑橘送到男子的嘴边,男子薄唇轻启,将那柑橘含进口中,还有那女子捏着柑橘的指尖。 女子只觉指尖一阵温热,一个湿滑之物堪堪滑过她的指腹,不过一瞬便消失了。从指尖传来的温热瞬间滑至心底,女子的心尖不禁悸动,掩在轻纱下的面容却微微泛红,眸子更是染上一分娇羞。 骤的,女子的手腕一紧,整个人随之落入到男子的怀中,她本就穿的单薄,此刻背部靠在男子的胸前,却依旧可以感觉到男子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 “王!”女子惊呼,即便带着惊讶,她的声音依旧如同孩童一般,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宝贝的声音果真好听,孤最喜欢听你说话了。”男子语气缓慢,他们两人本就离得极近,男子说话间喷薄而出的气息皆尽数洒在女子的脖颈,气息暧昧偿。 “王又逗奴婢~”女子娇嗔开口,声音越发的甜美,却又显得太过甜腻。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将她揽在怀中的男子,只觉得他长的太过妖孽,即便是男子却依旧可以让众多女子妒忌不已。 可是,这个人却又偏偏是他们北国的王——淳于景。 这般俊美亦有权有势的男子,怎能不让人爱慕!? 即便她在他身侧已有一年时间,每每看见他的面容,却依旧让她心动不已。可是,她亦是知道,他若是狠起来,到底有多么狠! 淳于景松开女子的手腕,转而将女子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微微凌乱的发丝缠到手指上把玩,“孤可是夸桃儿呢。”只是,嘴上虽是如此说着,那双勾人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带着凉薄。 桃儿随即从淳于景的怀中退出,再次跪到那里,眼眸低垂,嘴角轻扬,再次拿过一个柑橘放在手中剥着,直到再次将柑橘放到淳于景的嘴旁,这才娇羞开口,“奴婢多谢王的夸奖。” 淳于景将那嘴边的柑橘再次吞入腹中,听着桃儿的话却是勾唇不语,眼眸直直的看着那深色的车帘,目光深沉。 此次前来南晟,他没有带上一兵一卒,身侧唯有桃儿一人。 北国离南晟足有千里,他们自是日夜兼程才会在五日内赶到南晟,而这马车,亦是到了南晟境内才买来的。 众人皆传,得棺女者,得天下。而他,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提前一睹那棺女,看看那棺女到底有没有他们所言的强大,亦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资格可以让他北国和南晟联手对抗蜀国! 而此刻,南晟皇宫,鸾福宫 尤九傲然坐在首位,背脊挺得笔直,身上亦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威严。淡淡的扫视一眼坐在底下的众位妃嫔,最后才将目光落到那坐在左侧首位一身蜜色宫装,怀中抱着刚刚出世的苏宓的苏脂灵。 “灵妃,禁足五月,如今皇子也已平安出世,事隔五月,春宴之时的遇刺之事,本宫也不再跟你计较了。”尤九缓声开口,声音平缓。“不过,若是再有下次,灵妃应该明白,即便你有皇子,也是无用。” 苏脂灵抱着苏宓摇晃的手臂一顿,转而将那苏宓交到站在身后的奶娘手中,起身走到殿中央,跪倒在地,“多谢娘娘宽恕,嫔妾自当不敢再犯,日后嫔妾自当小心行事。” 尤九这才柔和了声音,“灵妃知错便好,起来吧。”说罢,又再次开口,“灵妃如今也是坐着月子,虽说如今天气温和,不过也是不要轻易出来走动,免得落下了什么病。” 苏脂灵被宫婢扶着起身,再次坐到了椅子上,听见尤九的这番话,随即轻轻颔首,“嫔妾多谢娘娘关怀。” “这样吧,在灵妃坐月子期间,便免了灵妃每日的请安。” “嫔妾遵旨。” 许是最近宫内太过平静,就连众位嫔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殿内寂静许久,那坐在一旁的身着青色宫装的沈美人轻声开口,“皇后娘娘,皇上前去战场已有七月了,不知皇上何时回来?” 尤九闻言,微微蹙眉,七月……竟这般久了……怪不得巫年如今整日念叨着那苏酌夏怎得还不回来。 “这个本宫也不知道,本宫并未接到边关送来的书信。”尤九如实说着,众位妃嫔皆是一阵失落。在这后宫之中,皇上便是她们的天,而如今皇上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她们怎会不急? “那皇上可知嫔妾已诞下皇子?”苏脂灵蹙眉开口,看着刚刚已再次被她抱在怀中的苏宓。婴儿本就嗜睡,如今苏宓更是双眼紧闭,不知睡了多久了。 “本宫在皇子出世当天便送去了书信,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吧。” “那皇上自是会欣喜的。”另一位妃嫔快速接过,“想必皇上如今自是英勇奋战,想要早日回宫看一看我们小皇子呢。” “就是,这可是宫中第一位皇子。” “皇上自是高兴地。” 众位妃嫔纷纷开口,尤九却是不语,而苏脂灵亦是不语,只是嘴角轻勾,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还是像苏酌夏多些…… 妃嫔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尤九说她有些乏了,众位妃嫔这才一一散去。 “娘娘,皇上会凯旋归来吧?”玉妍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尤九侧目看了一眼那玉妍,缓缓起身朝寝宫走去,“这种事情可说不准。” 玉妍闻言,一愣,“娘娘,您不应该说,会吗……” 尤九轻笑,转身停下脚步,看着那玉妍呆愣的目光,“本宫又没有去,自是说不准。玉妍,你可莫要忘了,这是南晟边界的各各蜀国联手攻打南晟,蜀国虽小,但是联手的话自是可以敌得过整个南晟。” 南晟虽说强大,可是寡不敌众,已经七月了,若是那蜀国不堪一击的话,怎会耗时这么多时间。 玉妍闻言,虽有轻咬下唇,“奴婢明白……” 尤九这才再次朝寝宫走去,只是走到寝宫门口,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对着身后的众人道:“本宫要休息了,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们谁都不准进来,明白吗?” 玉妍的脚步随即停住,低声道:“奴婢遵旨。”只是心下不禁嘀咕,她的娘娘,一天到晚的休息,难道还休息不够了吗? 要知道,除却每日照例的众位嫔妃前来请安以外,尤九日日呆在这寝宫之中,且不许任何人进入,直到用膳时才会让人将膳食送进去。 尤九缓步进入寝宫,半躺到那软榻上,双眸半阖,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尤九眼眸未动,嘴角却是缓缓浮起,“今日怎得来的这般早?” “闲来无事,带你出去转一转如何?听说,今日是南晟的赏花节。”巫年含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尤九半阖的眸子这才掀开,看着坐在不远处那一身蓝色锦袍的巫年。 “不过就是赏花罢了,御花园里自是什么花都有,何须还要出宫?”尤九懒懒开口,语气带着丝丝疲倦。 巫年嫌弃的看了那懒洋洋的尤九一眼,“你日日在宫里这么呆着,不觉得无趣吗?” “我呆在石棺中千年都未出去走动过,我也没觉得无趣啊。”尤九无赖开口,对于巫年的这个提议极其的不感兴趣。 “那是因为你不能动!”巫年无奈了。 “哦。”尤九挑眉,“那现在我懒得动,如何?”若是在千年前,也许她会日日偷着跑出宫去,只是如今,所有东西在她的眼中出去灰白便没了其它颜色,自是觉得没有任何意思。 巫年着实无奈了,唯有闭嘴不言,不再开口。 过了许久,巫年着实是忍不住了,看着那昏昏欲睡的尤九,脸颊嘟起,不满开口:“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罢,只见尤九睫毛微颤,缓缓来了一个,“嗯……”巫年闷气瞪了那尤九一眼,随即快速从窗户飞走了。 而尤九,自是在巫年走后缓缓走到床榻上,闭上眼睛小憩,直到休息够了,这才唤了玉妍送膳食进来。 整整一日又是无聊的度过。 深夜,尤九靠在床榻上,睡了一日,她自是睡不着了,吃着放在手边的水果和瓜子,看着手中的传记。 殿内烛火通明,除却几个值日的宫婢在外看守,其余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就连尤九嗑瓜子的声音都显得极其大。 在夜色里,一切都显得那般的安静,仿若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骤的,一阵凌厉的风声在窗外响起,尤九捻书的手指骤的一顿,随即看向窗外,可是窗外却是再无一丝声音,尤九屏息,手快速一抬,一阵风从掌心飞出,屋内的烛火随即全部熄灭。 尤九未动,而下一刻,原本紧闭的窗户随即开启,一个黑色人影亦快速跃入殿内。 “谁!”尤九厉声开口,那人影骤的一顿,继而又朝着尤九这边走来。即便今夜的月色极好,可是那人却是背对月光,故而尤九丝毫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来,我猜的果真没错,你早就知道我在窗外了。”男子含笑的声音传来,听见尤九的问话却没有丝毫的害怕,有的只是语气里的玩味。 黑暗中,尤九眼眸微眯,紧紧的盯着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男子,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可是无奈,无论她看多久,都无法看清。 “擅闯皇宫,阁下可知这是大罪。”尤九冷声开口。 那男子却仿若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低低的笑出了声,压抑的笑声在殿内响起,却让尤九的眉头蹙的更紧。 “大罪?不知皇后娘娘是要治我擅闯皇宫之罪,还是和皇后娘娘私下幽会之罪?”男子调侃的话语响起,尤九却是不急不恼,“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皇后娘娘无需这般客气,称呼我为……夫君好了。”男子厚颜无耻的话语落入尤九的耳中,尤九却是冷哼一声,嘴角轻挑,“只怕……阁下担当不起。” “只要皇后娘娘喊得,我自是担当得起。” 尤九抿唇,看着那人影,眼眸幽深。 “皇后娘娘莫非不叫锦衣卫吗?”男子等了片刻,见尤九还不开口,开口询问。 “若是你怕锦衣卫,在我开口的那一刻你就该跑了。”尤九凉薄开口,语气依旧平缓,听不出任何波动。 男子仿若是没料到尤九会如此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棺女果真是棺女,比那些女子好玩多了。” 尤九闻言,不禁烦躁的撇嘴,又是棺女!到底有完没完! “山傀、尔傀!”尤九冷声唤道,下一刻,山傀、尔傀随即从暗处走出,面无表情的站到尤九身前,眸子皆冷漠的看着那男子。 “哟?竟还有两位小美人?看来……此趟果真没有白来。”男子那欣喜的语气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山傀、尔傀两人身上的肃杀之气。 “杀了他!”尤九冷声命令。山傀、尔傀闻言,随即快速冲上前去和男子对打起来。 “何必如此?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不好吗?”男子看似未动,却是轻易的便躲过了她们的攻击,还不满的对着那尤九抱怨。 一番交战,山傀、尔傀两人竟没有在男子那里得到一丝好处。而尤九自是看的出来,目光不禁沉了沉。 山傀、尔傀的武功自是不低,如今两人联手竟不占上风,足以看得出这男子的武功有多高强。也难怪刚刚他竟在知道她未睡时这般淡定。 思索间,那男子竟已在山傀、尔傀的攻击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身侧,不等尤九反应过来,伸手便将尤九揽到怀中,让她冰凉的身子贴在他的胸前。 山傀、尔傀见此,却不知如何下手,手握长剑紧紧盯着那男子,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尤九蹙眉,在男子的怀中挣扎起来,只是,无奈男子的力气极大,她竟无力逃脱。唯有怒视那男子。 只见那男子抬手抚上尤九的脸颊,在碰上尤九那冰凉的肌肤时,即便尤九已快速将脸扭到一侧躲过他的触碰,却还是听见那男子道:“皮肤冰凉,果真是冰雪美人?就是不知……骨子里是否也是冰凉的。” 尤九咬牙,“流氓!” 男子闻言,再次笑出了声,“若我是流氓,早就将你就地正法了,何须如此?” “放开姑娘!”山傀冷声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这么一个美人在怀里,让我放手,还真是舍不得呢。”男子语气轻柔,挑起尤九鬓角的一缕发丝放在鼻下轻吻,让尤九着实是厌恶至极。 “你到底是谁!?”尤九怒极,说出的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没想要,她今夜竟然被一个贼人轻薄了!!这真是…… “我不是说过了,叫我夫君便可。”男子再次说出那句话,让尤九着实是气坏了。 “本大人还不曾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呢,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巫年缓慢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声音不疾不徐,只是那语气中却染上了丝丝怒气。 男子突然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随即朝那巫年的方向看去,片刻,这才扭头冲尤九道:“没想到,皇后娘娘宫中竟藏有男子。” “本大人也没想到,你竟敢私自闯进皇宫。”巫年再次开口,缓步走到离尤九不远的地方,目光紧盯着那男子,目光如炬。 月光昏暗,整个寝宫更是一片黑暗,让人看不真切。 而此刻,无人开口说话,巫年和那男子却是紧紧的盯着对方,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许久,那男子骤的扭头看向尤九,伸手再次抚上尤九的脸颊,“看来,棺女果真是魅力无穷,除却南晟皇帝宠你至极,竟还有其它男子对你爱慕有加。” 他所言,不过是说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子。 尤九蹙眉,可是,不等尤九开口反驳,男子的口中骤的传来一声闷哼,下一刻,只见刚刚还在抚在她脸上的手骤的离去,从那手腕处传来阵阵骨头的轻响。 男子眉头紧蹙,看着那依旧站在原地未动的三人,暗暗咬牙。 而他的手腕处刚刚明显被一人所捏住,力气大得惊人,甚至现在,都让他的手腕疼痛不已。 “看来果真有高手,那小美人,等我下次再来看你。”男子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快速松开揽住尤九腰身的手,口中说着,那只未受伤的手却是快速又在尤九的肌肤上蹭了一下,继而快速朝窗外飞去,瞬间和那夜色混为一体。 巫年眼眸冷厉,看着那狼狈逃离的男子,薄唇紧抿。 “你们继续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何人!”巫年冷声冲着山傀、尔傀吩咐,话落,看了一眼那被男子松开而快速站起的尤九,下一瞬,快速跟了上去。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就连风声都没有了。 “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属下会在这里候着。”山傀淡淡开口,尤九却是凝眉看着那敞开的窗户,闻言,随即道:“嗯,你们都下去吧。” 直到她们退下,尤九这才再次坐回到床榻上,只是,她却觉得整个身上都充斥着刚刚那个男子身上的味道,而那男子揽住她的触感在此刻更是格外的清晰,让她极其不喜。 那个男子是谁,她终是不知道,不过她却是烦透了这种感觉,心下暗暗决定,等到那苏酌夏归来,她自是要快速取到他的心头血。 省的日日来这么一出,更是可以早日见到自己的夫君。 而另一处,巫年看着前面那飞速跳跃的身影,他亦是快速跟随。 前面的男子许是知道巫年在他的身后,跳跃的速度越发的快了。如今本就是深夜,那人又穿着黑色衣衫,本就不好判断那人所在的地方,此刻,那人的速度越发快速起来,就连巫年都跟的微微吃力。 果不其然,就在一个拐弯的瞬间,那男子便从巫年的眼前消失了。 巫年眉头紧蹙,紧紧地盯着那男子消失的地方许久,终是没有发现男子的踪迹。 最终,还是转身快速离去。 直到巫年走后,那夜色中这才走出一个身影,那和夜色仿若融为一体的黑色衣衫,赫然就是刚刚逃走的那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眼眸阴鸷,看着巫年离去的方向片刻,这才转身又快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跃去。 今夜,他闯进皇宫,本是想一睹那棺女的容貌,顺便看看她到底是何神秘人物。可是谁知,她的身侧,除却那两个少女,竟还有一个高手! 高手之间,只要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便可知晓,而刚刚的对视之间,他却感觉不到那个男子身上的内力,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足以见得,那个男子……定是一个高手。 而且,刚刚他的手腕骤的被捏住,他甚至没有看见那男子是如何动手,甚至连身形都未动一下,可是他的手却是如同快要断了般剧痛。 而此刻,男子飞速的跳跃,即便过去了这般久,他的手腕处依旧带着刺痛,甚至,就连刚刚的颤抖在此刻都越发的剧烈起来。 男子掩在夜色的眸越发深沉,可是,除却深沉,那眼底却渐渐浮出一丝狂热。 他突然觉得,那棺女……玩玩也是不错的选择。 思及此,他的眸子不禁弯起,染上丝丝笑意。 只是在这片夜色下,无人知晓,亦无人发现。 85.85让朕抱抱 寂静的夜色中,南晟城中的易家客栈,上等房中,烛火依旧亮着,而那一身粉色轻纱的桃儿亦坐在这屋内。 骤的,窗户微响,在这安静的过分的夜色中显得极其清晰。而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桃儿却快速起身,下一瞬,只见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跃了进来。 那妖娆的面容还有那眼底的一颗泪痣,赫然就是那北国君主——淳于景撄! “王,您总算回来了,奴婢可是担心坏了。”桃儿嘴巴微嘟,用着她那特有的嗓音冲着淳于景娇嗔。 “孤知道桃儿在这里,自是会平安回来。”淳于景勾唇开口,缓步走到那桃儿的身侧,伸手揽过桃儿的腰身做到屋内的软榻之上。 桃儿此刻未带面纱,姣好的容颜全部显露,此刻听闻淳于景的话语,脸颊不禁微红,嘴角却是扬起,眼眸低垂,带着丝丝娇羞。“王~” 可是她却并未看到,淳于景那本就幽深的眸越发幽深,深不见底,甚至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王此次前去南晟皇宫,可有见到那传说中的棺女吗?”桃儿软着声音询问,她对那棺女自是好奇的。 “自是见到了。”淳于景挑眉,“今日一见,那棺女果真魅力无穷,怪不得那南晟皇帝就算得罪整个蜀国都不同意将棺女送出。偿” “哦?”桃儿一听,却是更加好奇那棺女的长相了,“那棺女果真如此貌美?” 淳于景懒懒勾起桃儿的一缕发丝把玩,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孤都险些被迷住了,自是魅力不凡。” “那王看了那棺女,是否就不喜桃儿了?”桃儿带着不满撒娇,眉眼娇嗔的看着他。 淳于景却是伸手将桃儿的头拉下,在她那嘟起的薄唇上轻吻,哄道:“孤自是最喜爱桃儿的。” 桃儿这才餍足的笑了笑,转而趴在淳于景的胸前,一副柔顺的模样。 淳于景敛眉,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桃儿,明日你便飞鸽传书,告诉那南晟皇帝,孤同意他的请求。” 桃儿的身子骤的一顿,随即柔声开口,“是,奴婢遵命。” 不过三日,那飞鸽便传入南晟营地,苏酌夏看着手中那书信,心中大喜。 北国本就地大物博,更是兵强马壮,在北方更是大国,有了北国相助,突破重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许是有了北国的相助,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南晟便在重重包围之中安全走出,而那各各蜀国被突袭击败后,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让那南晟击破了蜀国联合,而各各蜀国唯有灰头土脸的退回自己的地方。 此刻,南晟宫门处,众位嫔妃皆站在这里等候。 昨日,边关传来急报,说是南晟大胜,已凯旋归来,而今日,他们便该到了。 她们一早便在这里等候,可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他们凯旋的身影。而此时,太阳已日上三竿,即便如今的太阳还不是那般灼热,却还是让她们有些忍受不住。 再加上,那苏脂灵的怀中还抱着那苏宓,许是因为饿了,苏宓此时更是哇哇的大哭起来。 “灵妃,将皇子交由奶娘抱下去吧,如今已等了三个时辰了,皇子也该饿了。”尤九蹙眉开口,本就因为等候时间太长而烦躁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苏脂灵轻轻摇晃着苏宓的身子,不停地安慰,听见尤九所言,闷声不语,许久,才将怀中的苏宓交给身后的奶娘,让她前去给苏宓喂奶,且嘱咐了,等喂完之后再抱回来。 她想要苏酌夏回来时便看到他们的孩子…… 又等了许久,众位妃嫔都等的累了,肚子亦饿的很。 “嘟……” 就在此时,一声闷且响的号角在远处响起,原本已萎靡的众人骤的精神起来。这是凯旋归来的号角…… 听见此音,亦意味着皇上已到了南晟境内,即刻便可回到皇宫。 果不其然,不消三刻,她们便看见一列人马从远处风尘仆仆的赶来,而排在前面那一身玄色铠甲,坐在棕色马匹上一身傲气的男子,赫然便是她们的天子——苏酌夏。 人马缓缓走来,直到走到这皇宫门前,苏酌夏的马匹这才悄然停下,一身玄色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熠熠生辉。 纵身跃下,那因为赶路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在此刻是那般的高大。 “恭喜皇上凯旋归来!”众位嫔妃齐声开口,而那曹公公早已在苏酌夏下马时便接过了苏酌夏手中递来的佩剑。 许是因为在战场饱受风雨摧残的缘故,苏酌夏的皮肤显然是黑了许多,只是那双眸子却依旧如同往昔带着温和,嘴角更是缓缓勾起,眸子深深的看着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尤九。 “都平身吧。”苏酌夏缓声开口,“朕不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你们可还好吗?” “臣妾一切安好。”众位嫔妃再次齐声开口,苏酌夏这才含笑点头。缓步走到那尤九的身前,那胸口熟悉的剧痛再次传来,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细细密密的疼痛着实让苏酌夏有些承受不住。 想要靠近尤九的步伐微微有些凝滞,唯有站在他可以承受的地方,看着那尤九,“这段时日,皇后照料宫中,着实是辛苦了。” 尤九亦是没有上前半步,眼眸低垂,“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欣喜,而那眼眸却仿若从未看过苏酌夏一眼。 苏酌夏嘴角的笑意微微敛去,就连眸子都染上一丝不悦。“皇后看到朕平安归来,不高兴吗?”苏酌夏如是问,仿佛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尤九一愣,抬眸看向那苏酌夏不满的面容,唯有轻声解释,“回皇上,皇上平安归来,臣妾自是高兴地。” “那皇后为何连看都不看朕一眼?” “臣妾许久未见皇上,怕看见皇上会激动地哭出来。”尤九咬牙,脑子里却早已混乱,她不想看可不可以!? “哦?朕倒是想看看皇后是如何激动的。”苏酌夏含笑开口,刚刚的不悦亦随着尤九的话烟消云散了。 尤九抿唇,不语。 为何出去了这几个月,突然感觉他变得无赖了? “哇!!”骤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苏酌夏的目光随即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脂灵看见苏酌夏如此回来,着实是高兴不已,可是,苏酌夏除却尤九以外,却仿若谁有没有看见般。 激动地心情不免变得有些酸涩起来,鼻尖亦是发酸,眼眶变得微红,而抱着苏宓的手臂却是下意识的缩紧,许是感觉到疼痛,苏宓骤的哭了起来。 原本眼眶通红看着苏酌夏的眸子骤的和苏酌夏对视,苏脂灵慌忙将视线转到自己孩子的身上,看着苏宓那因为哭泣而通红的小脸,轻声安慰:“宓儿乖,宓儿不哭,宓儿乖……” 可是,下一刻,那强忍着的泪水却是瞬间落下,跟着苏宓一起哭了起来。只是不一样的是,苏宓是尖声大哭,而她却是泪水掉个不停,却是声音哽咽的不停安慰。 苏酌夏这才仿若看见了那苏脂灵一般,看见苏脂灵落泪,心中顿时涌出一丝心疼,匆忙走到苏脂灵的身侧,柔声道:“灵儿……朕回来了。” 苏脂灵却是眼眸未抬,带着哽咽,“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苏酌夏目光转而看向那抱在苏脂灵怀中的苏宓,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听着他那尖声的哭泣,笑了,“这便是朕的皇儿?” 苏脂灵却是扯起一丝笑意,“回皇上,正是。” “让朕抱抱。” 苏酌夏小心翼翼的接过苏脂灵递来的苏宓,苏宓如今还未满月,身子更是软得很,即便在这襁褓之中依旧觉得他只是一个软绵绵的肉球般。 苏酌夏哪里抱过孩子,此刻抱着苏宓,只觉得他的一只手便可以将他整个身子拿在手上,只是他却不敢用力,那软的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身子,让他只能小心再小心。甚至抱着他,苏酌夏都觉得自己不敢动了。 “宓儿是几日的生辰?”苏酌夏小心翼翼的抱着,口中询问着那苏脂灵。 “回皇上,宓儿是五月初七的生辰。”苏脂灵低声开口,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眼眶虽说还带着微红,泪水却早已消失了。看着苏酌夏这一番小心翼翼的模样,嘴角更是勾起一丝笑意。 “五月初七……如今也刚刚六月初二,还有五日便满月了。”苏酌夏轻声算着。可是下一刻,苏酌夏却是看了一眼那站在不远处的尤九,开口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吧?” 尤九眸子微怔,看着那苏酌夏许久,这才低声道:“皇上记忆甚好。”今日,的确是她的生辰……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千年时间,不短,早已让她忘了这些琐碎事情。 苏酌夏看了那尤九一眼,眼眸含笑。 其实,若非是他日夜兼程从那边关赶回,只怕便会在尤九生辰过后才会回来。 闻言,苏脂灵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放在衣袖下的手却是不受控制的缩紧、松开、再缩紧,那怕伤着苏宓而简短的指甲在此刻亦将那手心掐出了个个月牙。 那苏酌夏所言之话,她不得不将他今日的归来和尤九的生辰联系在一起…… —— 夜色降临,宫中早已因为苏酌夏的归来而准备的宴会。 大臣纷纷携眷而来,看见他们的帝王凯旋归来,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下。 毕竟,若是南晟灭亡,他们便是流离失所,过着逃亡的日子。 那龙椅之上,苏酌夏早已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上了那象征地位的明黄龙袍。龙袍之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个质地上乘的墨玉。乌发冠起,带着冠冕,细细的珠帘流苏垂在两边。 而他的身侧本该坐着那尤九,许是因为心脏的缘故,此刻那尤九却是坐在苏酌夏左下手的位置,一身华丽高贵的暗红宫装,乌发盘起,带着金光闪闪的凤冠,双手叠放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就连那玉颈都在此刻显得格外优美。 宴会开始前,亦是一番短暂寒暄。 “朕今日回宫,众爱卿可知是为何?”一番话语过后,苏酌夏话锋一转,问着那众位大臣。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讨论片刻,这才齐声道:“臣等不知。” 苏酌夏的目光却是悠悠落到尤九的身上,尤九本就在听见苏酌夏那般说时心里便渐渐有些明白,此刻即便背对着苏酌夏,可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不禁觉得后背一阵发麻,身子僵硬。 而那坐在台下的苏脂灵自是将苏酌夏的动作看在眼中,捏着杯子的手骤的缩紧,紧到指节泛着青白,甚至那杯子都将快被她捏碎了,她的眸子却是直直的盯着那苏酌夏。仿佛在等着他接下来所说之话,又像是害怕他接下来所说之话。 “朕选在今日回宫,一是为了我南晟,二是因为,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苏酌夏缓缓道来,众人一听,瞬间便明白,那一,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一时之间,满殿众人起身,跪倒在地,齐声高呼:“皇上、皇后情比金坚!” 尤九脸色平静,听着这殿内高呼的话语,却是想笑。 情比金坚? 他们何时有过情? 而苏酌夏看着这一幕,却是嘴角勾起,“都平身吧。”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眼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上、皇后的神色,只见皇上一脸笑意,而皇后却是一脸平静,心中不禁嘀咕,莫非是皇上这个恩宠不够? 宴会开始,琴声缓缓响起,舞姬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身着粉色舞裙的舞姬身姿妖娆。 可是紧紧跳到一半,殿外骤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南晟君主,别来无恙。” 殿内寒暄的众人随即停止,琴声亦戛然而止,而那舞姬亦是退到一侧。 只见那原本紧闭的殿门已被人推开,门外,一个一身臧色衣衫的男子赫然站在那里,而他的身侧,一个一身紫色轻纱、脸上覆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退回到男子的身侧,显然,殿门正是被那女子所推开的。 而这两人,赫然就是淳于景和婢女桃儿。 一时间,众人大惊,他们两人闯入宫中竟没有惊动侍卫? 而在淳于景推开殿门的刹那,便已被众多侍卫包围,长剑直指他们两人,可是淳于景就连眼梢都未动分毫,仿若围在身前的众多侍卫只是浮云罢了。 苏酌夏眼眸微眯,紧紧地盯着那淳于景,许久,才缓声开口,“莫非,阁下便是北国君主,淳于景?” 要和北国联手,苏酌夏自是让人先行调查了北国君主。 听闻,北国君主面容俊美,如同妖孽转世。 听闻,北国君主深不可测,却是聪明绝顶。 听闻,北国君主的身侧日日跟随着一个娇媚女子。 …… 可是,如今看来,这北国君主可真是极其大胆,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竟擅自闯入他南晟皇宫。 淳于景闻言,骤的笑了,“南晟君主果真好眼力!” 而众人这才明白,站在门口的正是那北国君主,而持剑指着他们的侍卫也在此刻堪堪退下。 淳于景缓步走进殿内,桃儿亦是缓步跟在身后。 “听闻南晟君主平安归来,孤便想来瞧瞧,恰好也可以在南晟转上一转。”淳于景挑眉开口,一双桃花眼扫视四周,引得殿内众位女眷心动不已。 心下只感觉,这个北国君主果真是一个妖孽! 苏酌夏已起身朝殿下走去,而尤九亦随之起身,跟随在苏酌夏的身后。 刚刚淳于景进入殿内时,尤九便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直到听见那淳于景的声音,这才确定,这个北国君主,正是那日闯入宫中之人! 不是她对声音太过敏感,而是那淳于景说话时总是语调微挑,带着调侃的意味,让尤九一听便听出来了。 而此刻,越是靠近那淳于景,尤九越是肯定。 “北国君主前来,朕自是欢迎。”苏酌夏缓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若是下次前来,君主还是提前通知一声为好,朕也好为君主接风洗尘。” 他们两人傲然站立在殿中央,众人自是不敢坐着,纷纷起身。 皆是天子,他们两人身上自是有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只是,苏酌夏的是温和中带着凌厉,而淳于景的却是慵懒中带着锋利。 “孤此次前来也是心血来潮,故而没有先行通知,下次,定会提起告知南晟君主。”淳于景懒懒开口,语气含笑,眸子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跟在苏酌夏身后的尤九。 “既如此,那北国君主便请入座吧。” 而淳于景却是转而看向那尤九。上次是在深夜,看的并非那般真切,此次殿内灯火通明,再看那尤九,只觉得却是一个美人。 “听闻南晟君主喜得棺女,且封为皇后,这位……便是皇后娘娘吧?”淳于景挑声开口,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尤九,似审视,又似玩味。 苏酌夏自是明白此时此刻众国都想得到这棺女,即便是强大如北国,亦是免不得这些。闻言,身子悄然站到尤九的身前,将尤九的身子掩在身后,目光如炬。“那些谣言不过是外界的传言,哪里有什么棺女,皇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子。” 淳于景却是惊奇的‘哦’了一声,“这般看来,皇后容貌倾城,难道真如君主所言,那棺女一说只是谣言?” “正是。” 苏酌夏快速回答,语气带着丝丝急切。 淳于景却是了然的收回目光,继而看向苏酌夏,“孤也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看皇后娘娘这容貌,可是不可多得。皇上果真有福了。” 苏酌夏却是敛眉,笑意微收。 直到众人再次落座,琴声再次响起,舞姬又踏着轻快的脚步跳起,那北国君主的事情这才告一段落。 “如今南晟和北国联手,朕自是不好拒绝,不过皇后还是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较好。”苏酌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尤九喝着茶水的动作亦随之放下,微微侧目,“臣妾明白。” 尤九自是知道,那棺女的谣言此刻依旧存在,甚至因为那蜀国联手攻打南晟的事情,这个谣言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而上次这北国君主偷袭‘鸾福宫’,亦是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棺女,故而她心里亦是明白,那北国同意和南晟联手,也不外乎是因为棺女的缘故。 如今,棺女在哪里,哪里便是众矢之的,南晟已付出了代价,就不知那北国是否有那么强大,可以联合南晟一起抵挡的住众国了。 就比如此刻,尤九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淳于景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感觉。 眸子轻抬,瞬间四目相对,淳于景却是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即便看见尤九看他,却还是没有丝毫的躲闪,眸中带笑,嘴角亦泛着丝丝玩味。 尤九看着淳于景此时的表情,不禁蹙眉,那日淳于景偷袭她的场景再次浮出,那种厌恶的感觉依旧让尤九记忆犹新。甚至留在此刻,她还是可以感觉到那日他触碰她脸颊时的触感,那种感觉,简直让她厌恶到了屋子里。 眸子微沉,尤九的脸色随即变得冰冷,原本四目相对的目光亦是随即收回,眉眼低垂,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佳肴。 而那淳于景见到尤九的表情,不怒反笑。 他觉得甚是好玩,好像很久没有这种让他高兴地事情了。 而站在他身后的桃儿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看着淳于景那快要溢出眸子的笑意,还有那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的笑容,只觉得刺目。 眸子轻抬,看向那尤九。唯独露出的那双眸子异常的幽黑。 看来,这棺女……果真是魅力无穷呢。 可是,即便是魅力无穷又如何?棺女不过就是棺女,不可能伴在王的左右! 86.86三日之内 灯火通明,歌舞尽欢。 许是因为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整个皇宫都开心不已,往日的沉闷和严肃也在此时稍稍掩去。 直到那月色深沉,众人这才迈着有些醉意的步伐纷纷离去。 而那苏酌夏依旧坐在龙椅上,手持酒杯,一杯接着一杯饮着,有人告退便微微颔首。眼神迷离,就连脸颊都泛着醉酒后的微红。 妃嫔皆在,尤九亦是坐在那凤椅上,面容淡然,时不时的夹起放在面前的食物吃下,并无其他更多的动作了。 直到那大臣三三两两的走光了,那淳于景这才懒懒从座位上站起,“天色已晚,那孤便先回去了,日后在进宫找君主一叙。”语气平缓,就连那脚步都是稳健,没有丝毫的醉意偿。 苏酌夏闻言,抬起那半阖的眸,带着醉意的看向那淳于景,薄唇勾起,“那朕就静候君主了,朕有些醉了,便不送君主了。” “君主醉了便早些就寝为好。”淳于景如是说,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那尤九,“皇后娘娘,后会有期。” 尤九本就是目光注视着他们,听见他如此说,也只是嘴角微勾,凉凉开口,“希望君主下次前来,可以提前告知一声,不然……本宫只怕也会吓坏了。” 淳于景骤的笑了,“这是自然。” 可是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所说的不外乎是那日的偷袭。 淳于景走后,殿内唯有她们这些妃嫔和苏酌夏了,看着苏酌夏那醉酒的模样,尤九微微蹙眉,随即道:“已快子时了,你们还是先行回去就寝吧。” 在宫内,往常的这个时候她们早就早早就寝了,而坐在这里更是哈切连天,此时听见尤九这般说,也没有再多加停留,纷纷退下。 唯独那苏脂灵。 “灵妃还在这里是有何事吗?”尤九看着那依旧坐在那里的苏脂灵,开口询问。 “皇上喝醉了,皇后娘娘只怕是不好靠近皇上,臣妾留在这里也好服侍皇上回宫就寝。”苏脂灵眼眸未抬,薄唇淡淡吐出这么一番话。 闻言,尤九却是轻声笑了,“灵妃果真是细心呢,现在都记着本宫不能靠皇上太近。”可是,即便这是事实又如何……她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苏脂灵嘴角弯弯,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是皇上的龙体,臣妾自是记得清楚。” “本宫会送皇上回去,不牢灵妃费心了。如今皇子还小,灵妃还是回去陪陪皇子为好。”尤九快速将苏脂灵的念头打断,不留一丝余地。甚至在苏脂灵还未反驳时便起身朝苏酌夏的身侧走去。 苏酌夏的酒量本就不算太好,今夜又喝的太多,故而此刻都已有些醉意朦胧了,抱着手中的杯子仿若都快要睡着了一般。 而尤九的靠近却让苏酌夏瞬间惊醒,胸口的那股熟悉的刺痛再次朝他袭来,只是这次,苏酌夏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眉头微蹙,抬起那醉意的眸看向尤九。 “皇上,您喝醉了,臣妾扶您回宫就寝吧。”尤九缓缓开口,虽说是扶,却只是站在苏酌夏的桌子前。 酒精可以麻痹人的大脑,此刻苏酌夏的反应也没了往日的快速,看着尤九许久,才像个孩子一样,咧起嘴角,眼眸弯起,“好。” 尤九这才看着站在一侧的曹公公,“找两个人将皇上送回宫去。” “是。”曹公公随即应下。 可是,还未等那曹公公唤人前来,苏酌夏便已经从龙椅上摇摇晃晃的起身,踉跄着步伐,绕过身前的桌子朝尤九走去。曹公公一看,匆忙上前搀扶,可是还是免不了苏酌夏的腿磕到那桌角上。 “皇上,奴才这就扶您回宫。” “不……不要你扶。”苏酌夏不满的将曹公公推开,伸手拉过站在那里的尤九,双手环上尤九的腰身,埋首在尤九的脖颈处,闷闷道:“九儿送朕,九儿送……” 曹公公无奈了,尤九无语了…… “皇后娘娘,您看……要不您送皇上回宫?”曹公公小心翼翼开口,刚刚看皇后的表情好像不想送皇上,如今皇上非要让皇后娘娘送,自是要小心询问。 尤九蹙眉,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苏酌夏,只觉得苏酌夏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再加上他喝了酒,站都站不稳,更是沉得厉害了。 可是,没办法,唯有无奈道:“好吧,那本宫送她吧。”说罢,眼眸看了一眼那已起身,一脸不甘的看着他们这边的苏脂灵,继而冲着那曹公公吩咐,“那劳烦曹公公送灵妃回宫吧。” 曹公公余光轻瞟,随即躬身道:“奴才明白。” 伸手扶着苏酌夏的身子,听见耳畔处苏酌夏传来的闷哼,一边艰难的朝门外走去,一边小声抱怨,“明知道你靠近我就会疼,还让我送,自作自受!” 而苏酌夏却是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始终是埋在她的脖颈处,喷薄的呼吸皆数洒在了尤九的脖颈上。 骄撵早已在殿门外候着,看见他们出来,太监随即走上前来想要将苏酌夏从尤九的身上接下来放到骄撵上,可是苏酌夏却是不满的将他们推离,抱着尤九的手臂越发紧了。 “苏酌夏,你快放手!”尤九咬牙低声吼道,可是苏酌夏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是睡着了似得,只是那搂住她腰身的手却是牢牢的,掰都掰不开。 僵持许久,尤九唯有一起坐到那骄撵上。 夜晚还是带着一丝凉意,只是尤九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只觉得身上的这个人压的她喘不过气了。 “皇上,你最好是喝醉了!”尤九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在苏酌夏的耳边开口,只是,除却他们两人外再无他人听见了,不然,又会在这宫中传开了。 “娘娘,是送您去‘翎央殿’还是‘鸾福宫’?”跟在一侧的太监低声询问,看着不远处相差不远的两座宫殿,一时拿不定主意。 “先送皇上回‘翎央殿’,然后再送本宫回‘鸾福宫’。” 可是,话刚刚落下,便听见身上的人,闷闷开口:“朕也要去‘鸾福宫’。” 尤九顿时觉得心里有一股怒气在沸腾,可是怒极反笑,嘴角反而勾起一丝阴测测的笑容,侧目看着那苏酌夏的发,声音平缓,“皇上是醒了,还是一直都醒着?” 苏酌夏沉默片刻,最后,才低声道:“半睡半醒……” “哦?”尤九挑眉,“既然如此,皇上自是可以自己回宫吧,那臣妾也不用送了。”说完,便想要让那抬轿的太监停下,刚刚张嘴,便又听见苏酌夏道:“朕只是胸口疼的睡不着……”那带着醉意的娇嗔,再加上他此刻的动作,十足十的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尤九闻言,微微抿唇,“皇上,你明明知道……” “朕知道,可是,你告诉朕……”苏酌夏缓声打断尤九的话,声音里皆是疑惑,“为什么朕只要靠近你,心脏便会疼?” 尤九放在衣袖下的手猛然缩起,却是闭口不言。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要她告诉他,因为苏脂灵太过爱你,所以给你下了蛊?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无人开口说话,尤九只能听见耳畔处苏酌夏那沉重的呼吸不时响起。许久,才听见苏酌夏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朕每次靠近你都这么痛?”而不等尤九有所反应,紧接着苏酌夏又道:“可是,即便痛,朕也心甘如怡……”声音轻缓,仿若是在低声喃喃。 尽管如此,这句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尤九的耳中。 尤九怔了。 而下一刻,尤九眼前瞬间被水汽弥漫,泪水顷刻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温热的泪水仿若止不住了般,不等尤九反应过来便流了满脸,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容都有些花了。 “唔……” 原本趴在身上的人骤的送尤九的身上离开,因为疼痛而引起的闷哼在夜色里响起,也将尤九拉回。 尤九眼眸骤的一颤,只见苏酌夏已捂着胸口朝骄撵的另一侧倒去,刚刚还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此刻也泛着苍白,额上更是冒着层层冷汗。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跟在一侧的小太监见此情况,瞬间惊了,匆忙让骄撵停下,“快!快去传御医!” 而尤九怔然的盯着那苏酌夏,直到骄撵落下,这才慌忙从骄撵上下来,也不顾那妆容了,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看着苏酌夏依旧捂着胸口,随即僵硬着身后朝那骄撵后退去,离苏酌夏再远一些。 直到苏酌夏的脸色有所缓和,尤九这才停下脚步,看着那皆是慌张的太监,哑声开口:“无碍了,送皇上回宫吧。” 只要她不靠近他……他就无碍。 她知道…… 等到骄撵到了‘鸾福宫’,许是因为醉酒,再加上尤九未在身侧,心脏上的疼痛也消失了,苏酌夏已靠在那骄撵上沉沉的睡着了。就连太监联手小心翼翼的将他抬到寝宫的床榻上,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如今早已是深夜,尤九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让玉妍退下了。 站在寝殿中央,尤九只着了一件粉色衣衫,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苏酌夏,眸子幽深,可是细看,又仿佛她的眸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 “可是,即便痛,朕也心甘如怡……” …… 这句话,尤九如今再次想来,只觉得嘴角的笑意都泛着苦涩。 而泪水更是再次想要涌出,尤九快速垂眸,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掩去。 她都搞不懂,为何如今这般爱哭…… “为什么哭?”巫年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尤九的身子骤的一顿,快速抬手将鬓角的发丝理好,一手却快速将那眼角的泪水拭去。 “……未哭。”尤九淡了语气,就连声音都不带一丝哽咽,仿若她真的没哭。 身后有细细碎碎的脚步朝她走来,果不其然,不过一瞬,本就昏暗的烛光此刻也被巫年的身影给遮去。 抬起眸子对上巫年的注视,仿若在让他看,她真的没有哭。可是,即便眼上的泪水已被她全部拭去,可是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是将她的情绪全部出卖。 巫年本就比尤九高了足有一头,此刻低眸看着站在身前的尤九,看着那带着执拗的眸,终是无奈的叹气,抬手抚上尤九的面颊,动作轻柔,“小家伙,你是否忘了,我日日都在你的身边。” 他也只是告诉她,即便此刻没哭,刚刚他也全部看见了。 尤九闻言,紧抿的双唇微动,白皙的贝齿随即咬上那下唇。 巫年缓缓收回那抚在尤九脸颊上的手,微微侧身,看着那躺在那里熟睡的苏酌夏,眸子泛冷,薄唇亦染上一丝冰凉,“若是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手,自是可以。” “不用!”尤九快速拒绝,“我自己来就好……我是傀儡,不会心软。”是,她是傀儡,没有心,又怎会心软? 巫年转而看向那尤九,薄唇微勾,“是吗?我记得……几个月前你便如此说过。” “那是因为他去战场了,如今他回来,我自会动手。” “哦?”巫年挑眉,下一刻,却是缓缓伸出手,掌心里随即变出一把匕首,握着那匕首递到尤九的身前,“既然如此,那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尤九怔怔的抬手接过那匕首,看着那匕首上精致的纹样,只觉得这把匕首太重。 看着尤九接过那匕首,巫年这才敛眉道:“最好三日内解决,也省的夜长梦多,你说呢?” “……好。” —— 从宫内回到府内,巫年便坐在屋内,就连烛火都不曾点亮,唯有月光透过窗户送进一些光亮。 在这昏暗的月光下,巫年身上着的深蓝色锦袍都仿若被染成了黑色,就连上面绣着的黑色玫瑰都如同和锦袍混为一体,看不真切。 他好像极其喜爱蓝色,总是一身蓝衣。而那蓝色锦袍更是将他衬得如同妖孽一般,可以噬人骨血。而那蓝衣上的黑色玫瑰,仿若是那指引着地狱的亡花。 “傲司。” 许久,巫年才低声呼唤。 而那站在一侧的傲司这才扬起那小脑袋,血红的小眼睛看向巫年,“主人,什么事?”声音依旧如同鹦鹉学舌一般难听,却无了往日的欢快,带着丝丝严肃。 巫年半躺在那软榻之上,月色从他的背后照进,发丝柔顺的垂到胸前,却也将他的面容掩在了黑暗之中,就连他眉间的那颗红痣也此刻也丧失了光彩。 “你去唤易安前来。”巫年语气不疾不徐,却又带着一丝疲倦的意味。 “是。”傲司随即开口应下,下一刻便扑扇着那紫绿色的翅膀朝门外飞去。 不过一刻钟,傲司便领着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进来。 “大人。”易安双手抱拳,站在巫年的身前。 巫年身子未动,就连睫毛都一直低垂着。“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没有。” “回大人,还没有。” 闻言,巫年只微微蹙眉,随即再次开口:“加快速度,三日之内告诉我。” “是,属下会尽快查出结果。” “嗯,退下吧。” 直到易安退下后,巫年这才将半躺的身子缓缓转动,仰面躺到那软榻之上。 月光柔和,照在巫年一半的面容上,亦将那颗红痣暴露在月光下,在月光的照射下,那颗红痣亦越发清晰。 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底形成一大片的阴影。 “傲司,等到你一年后化为人形,你要做什么?”巫年懒懒开口,声音缓慢。 “等到一年后,第一件事,自是要去找山傀啦。”傲司尖声开口,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欢快,提起山傀时更是兴奋异常。 “你为何喜欢山傀?若是按照性子来看,那尔傀更符合你的眼光吧。” 的确,那山傀比尔傀沉稳多了,而那尔傀虽说亦是一脸冰霜,却也可以感觉到她的性子比山傀活跃。 傲司听完巫年的问话,原本站在那桌子上的小身子随即飞起,在屋内打转起来,许久,才尖声道:“……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为何……”而那不停飞舞的身子却仿若在掩盖它的羞涩。 巫年却是睨了那飞在空中的傲司一眼,眸子因为傲司此刻的神态染上一丝笑意,口中却是鄙视道:“不过是一个毒鸟,竟也懂得喜欢……” “一年后我就可以化作人形了!”傲司怒,尖细的嗓子在殿内喊起。那血红的小眼珠亦是不满的看着那巫年,可是他却只能怒视着他,以此表示他的不满。 巫年不再言语,目光再次看向那夜色,刚刚扯起的一抹笑意也在此刻缓缓敛去。 —— 南晟皇宫,鸾福宫 太阳刚刚升起,朝阳亦在此刻将整个鸾福宫照亮。 尤九坐在那窗边,任由清晨那清凉的微风吹在自己的身上。而她的手中,却紧紧的攥着昨夜巫年递给她的那把匕首。 许是握了许久,尤九都感觉那匕首没有了重量,而那匕首上雕刻的玫瑰花也在此刻跃到尤九的眼底。 “皇上,该上早朝了。”门外曹公公的声音传来,尤九那因为坐了一夜而僵硬的身子微微一动,感觉到那床榻处传来的轻微声响,尤九快速将手中的匕首放到身侧的垫子下。 回眸看向那床榻,只见苏酌夏正抬手扶额,缓缓睁开眼眸的模样。尤九缓缓起身,朝苏酌夏走去。 “皇上,您醒了?”尤九柔声开口,在离苏酌夏不远的地方脚步停下。她没有忘记昨夜他那剧痛的模样。 苏酌夏这才垂眸看向她,缓缓坐起身子,“你怎得又不穿鞋站在地上?”眸子瞟过尤九那赤着的双足,不满。 尤九那白皙圆润的脚趾下意识的缩起,“臣妾习惯了。”说罢,这才走回到软榻前,将那粉色的玉鞋重新穿上。 “昨夜……朕醉了?”苏酌夏蹙眉,指腹揉着那抽痛的太阳穴。 “是。”尤九低声应道。 苏酌夏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冲着那门外道:“曹公公,进来。”紧闭的殿门这才缓缓开启,曹公公亦快步朝殿内走进。 “给朕更衣吧。”苏酌夏懒懒吩咐,脸色不好。 曹公公这才吩咐了太监进来,为苏酌夏更衣,梳洗。 直到临走前,苏酌夏这才回眸看着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尤九,“怕是你昨夜也未休息好,今日便在宫内好好歇息吧。”说罢,又对着那曹公公吩咐:“吩咐下去,今日的请安便免了。” 曹公公眼眸快速看了一眼那尤九,嘴角含笑。“是。” 尤九一愣,再看看那曹公公的笑意,瞬间明白他误会了。眉头轻蹙,“皇上,臣妾无碍,请安是规矩,不必免了。” “皇后还是好生歇息吧,等朕忙完了再来看你。”苏酌夏语气温和,只是却丝毫没有给尤九拒绝的余地。 尤九定定的看着他片刻,终究还是微微福身,“是,臣妾遵旨。” 他是皇上,这是圣旨,她本就不能拒绝…… 直到苏酌夏离去后,尤九这才再次走到那窗边,将刚刚藏起的匕首拿出。 双臂微微用力,刀鞘分离,银色的刀刃在阳光下发出阵阵冷芒。 巫年说,三日之内解决最好…… 而他说,今日会来…… 可是尤九不得不承认,昨夜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明明知道他喝醉了,即便痛也会有些迟钝,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前两次的失误,以至于这次在想下手便要再三掂量。 亦或许,她又心软了…… 可是,她明明不想心软,却偏偏次次心软…… 眸子转而落到那窗外,看着那墙边的小草,眸子坚定。 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吧。 让她……快速解决。 也好,早日见到夫君…… 而今日,整整一天,尤九并未休息,就连平日里那悠闲的姿态都消失了。她依旧禀退了众人,却只是坐在那窗边,看着那窗外的景色,手中的匕首却如同铁一般沉重。 即便如此,夜色依旧来的那般迅速,快的尤九措手不及。 87.87九儿不哭 夜幕刚刚降临,苏酌夏便来到了‘鸾福宫’。 “臣妾还以为皇上会用过膳再过来。”尤九柔声开口,一身素色宫装,仿若一个温婉的小家碧玉。 苏酌夏随即抬手想要将尤九扶起,尤九却连忙后退两步,“臣妾还是离皇上远些比较好。” 苏酌夏抬到半空的手顿住,缓缓收起,“皇后……果真细心。”说罢,一甩衣袖走到那刚刚布满膳食的桌前坐下。那背影都透着丝丝怒气。 尤九暗暗咬牙,却闷声不语走到苏酌夏的对面坐下,看着这满桌的膳食,柔声道:“皇上,我们还是先用膳吧。” 说罢,眼眸睨了那站在一侧的玉妍一眼,玉妍随即走上前来为他们布菜偿。 而这一顿饭下来,他们两人竟再也没有开口多言。 直到退去厚重的宫装,躺倒那床榻上,尤九依旧是如同上次一般,整个人缩到了墙角,那动作,仿佛离他稍稍近些便会让他痛苦不已。 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唯有那月光透进殿内。 苏酌夏蹙眉看着离自己甚远的尤九,蹙眉不满,“你是怕朕吃了你吗?” “臣妾只是怕皇上心脏痛。” “朕不痛,你过来。” “……不要。” “那朕过去。” 话落,尤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相隔甚远的苏酌夏,此刻已将身子移到了他的眼前。 许是因为猛的太过靠近,心脏猛的一个悸动,苏酌夏唯有痛的闷哼,放在被褥上的手亦紧紧攥起,用力到颤抖。 “皇上……”尤九慌忙坐起身子,下一刻,整个人却被苏酌夏搂入怀中,禁锢到怀中。尤九趴在苏酌夏的胸口,只听见头顶传来苏酌夏强忍着的声音,“朕说了,朕不痛。就算痛朕也受得住。”尤九只觉得耳边除却他的话语,亦可以听见他那心脏强烈的跳动,不寻常的剧烈,已充斥着她的耳朵。 两人一时无言,许久,尤九才低声开口:“皇上,你明知道你靠近臣妾便会如此痛苦不是吗,后宫那么多嫔妃,你自是可以……” “怎么?皇后这是赶朕去别的妃嫔哪里?”不等尤九说完,苏酌夏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微挑。 闻言,尤九唯有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尤九只感觉将她搂在怀里的男子身子微微一动,尤九快速闭上眼睛,一副熟睡的模样。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额上,许是在看她是否睡着了。片刻,尤九觉得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的缩紧,脸颊被轻柔抬起,下一瞬,唇上便印上了一个温热之物。 尤九放在被褥下的手骤的缩紧。 苏酌夏的动作极其温柔,仿佛是怕将她吵醒了般,滑腻的软物在唇上一蹭而过,尤九瞬间明白那是何物,紧接着,双唇被挑开,口中瞬间被异物侵占。 尤九丝毫不敢动,她甚至觉得牙齿都是僵硬的,仿若微微一动便可以将他咬住。 只是片刻,苏酌夏便缓缓离去,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的唇角,继而将她紧紧搂到怀中。 沉重的叹息在耳畔处缓缓传开,苏酌夏这才将尤九的身子放开,小心翼翼的将手抽离,再次回到离尤九甚远的地方。 尤九睫毛轻颤,许久才敢睁开眸子,只见苏酌夏背对着她,身子都缩成了一团。而尤九没有看见的是,苏酌夏一脸苍白,却强忍着痛呼,捂着剧痛的胸口的动作。 刚刚那般靠近已是他的极限,此刻胸口痛的厉害,即便已离她远了,却也只能让心脏缓缓恢复平稳。 尤九手臂轻动,抬手摸上今日放在枕下的匕首,那匕首就在手边,只要她将它握在手里,再将它插进苏酌夏的心口即可。 尤九静静等候了许久,等到窗外的夜色浓的剧烈,等到苏酌夏已睡去,尤九这才将那匕首握在手中,缓缓的抽出。 借着月色看着那苏酌夏的背影,眸子微颤。 “山傀、尔傀。”尤九轻唤,今日她已经告知了她们两个,让她们今夜就在这殿内,不要离去。 果不其然,声音刚落,她们两人便站在了床榻前,看着那尤九,低声道:“姑娘。” 尤九看着那苏酌夏,低声吩咐:“等一会儿他可能会醒来,你们帮我按着他就好。”她怕他因为她的靠近而惊醒,故而才让她们两个过来。 “是。” 尤九缓缓起身,将身子挪到苏酌夏的身旁,匕首已经出鞘,即便也夜色中也泛着冷光。 握着匕首的手缓缓伸出,刀尖直逼苏酌夏的心口。 许是胸口又开始痛了,苏酌夏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亦开始颤抖。尤九自是看见了苏酌夏的表情,握着匕首的手下意识的再次缩紧,只觉得手心瞬间便充满了汗水。 尤九握着匕首的手微微迟疑,薄唇紧抿,牙齿亦紧紧咬住。 下一刻,手骤的用力,刀刃瞬间冲破苏酌夏的肌肤***那心脏之上。 苏酌夏眼眸骤的睁开,看着坐在身侧的尤九,眸子异常幽深,而那藏在眼底深处的诧异和悲痛依旧刺痛了尤九的眼睛。 鲜血从胸口涌出,顷刻间便染红了身前的衣襟,就连身下的被褥都被鲜血染的通红。 尤九怔怔的看着那苏酌夏,握着匕首的手僵硬如铁。 许久,许是尔傀有些急了,抬手将尤九握住的匕首从苏酌夏的心口拔出,另一只手却是快速拿出一个黑色瓷瓶放到那刀刃之下。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到瓷瓶内,直至滴落完毕,尔傀这才将那瓷瓶收起。 而就在此时,只见苏酌夏那伤口处,缓缓爬出一个血红的蛊虫,蛊虫的身上满是鲜血,肉呼呼的身子正吃力的一点一点往外爬出。 山傀自是看得见,看着那蛊虫,随即拿出一根她特制的银针扎到那蛊虫的身上,将那蛊虫从苏酌夏的胸口挑起。放到眼前细细打量片刻,方才对着尤九道:“南晟皇帝被人下了情蛊。” “情蛊……”尤九喃喃开口,这才知道那蛊虫的名字。 苏酌夏胸口的鲜血流的速度已经变得缓慢,可是他的面容却是极尽的苍白,吃力的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那情蛊,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只要靠近你,朕便会疼痛难忍,原来……都是这……蛊虫作祟。”苏酌夏缓声开口,眸子继而看向那尤九,“朕猜的果真没错……你对于朕……果真是最特别的。” 而此刻,没了那蛊虫,原先的记忆更是朝他喷涌而来,苏酌夏看着尤九的眸子却是越发幽深,只是若是细看,便可以看见那藏在眼底连绵不断的爱意。 原来,她对于他,是特例…… 中了情蛊后,他将她一点一点忘记,甚至因为那情蛊而爱上苏脂灵,且不顾众人的反对纳她为妃…… 失去记忆后第一次看见她,胸口的剧痛,还有,即便忘记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从苏脂灵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爱她。 看着尤九毫无表情的面容,苏酌夏始终都是笑着的。缓缓抬手将尤九的手拉到自己的手中,含笑道:“九儿,你入宫为妃,只是为了杀朕?” 尤九敛眉,看着苏酌夏胸口那刺目的红,薄唇轻启:“……是。”可是细听,便会听见尤九声音里轻微的颤抖。 “为什么?”苏酌夏语气依旧温和,声音更是温柔,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尤九,仿若想要将尤九此刻的模样仔仔细细的看一遍。 尤九目光缓缓看向苏酌夏的眸,四目相对,尤九的眸子不躲不闪,“为了取到你的心头血!” 的确,她在那石棺内呆了千年,她变成傀儡千年,只为了取到帝王的心头血。 苏酌夏并非是第一个,她杀了众多皇帝,可是唯有苏酌夏让她次次心软。 闻言,苏酌夏的眸子越发温柔,仿若要将尤九溺到眸子里,胸口的鲜血依旧流着,苏酌夏只觉得眨一下眸子都是艰难的,“你想要什么,和朕说一声,朕都会给你,你亦无需如此。” 尤九愣了,怔怔的看着那苏酌夏。 僵硬的手指再一次缩紧,只是这次,尤九却仿若没有了感觉。 “……为什么……”尤九喃喃开口,眸子里却染上了一丝困惑。 苏酌夏的眸子却仿若困了似得半阖起来,只是嘴角那宠溺的笑意却终是存在,许久,苏酌夏才无力开口,“九儿,没有了那情蛊,朕终于可以靠近你了。”声音虚弱,在这寂静的夜中也显得那般的无力,“让朕抱抱你好不好?”苏酌夏努力睁开眸子,看着依旧看着自己的尤九,轻声询问。 尤九哭了,毫无预警…… 泪水仿若不受控制,一滴一滴的不停顺着脸颊滑落,只是尤九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哭泣的表情,仿若那泪水不是她的。 “嗯?怎得哭了?不想让朕抱吗?那朕便不抱了……”苏酌夏声音无力,看着尤九满是泪水的面容,他很想抬手帮她拭去,可是无奈,此刻的他,就连说话都是那般费力。 尤九却是快速俯下身子将苏酌夏的身子搂在怀中,双臂紧紧抱着,可是他的胸口,再也没有了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趴到苏酌夏的胸口,尤九仿若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声音哽咽。 “……不哭,九儿……不哭……”苏酌夏已经极其虚弱了,眼眸缓缓闭起,就连尤九此刻明明就在耳畔的哭声在他听来都犹在天边。 而他,唯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九儿……不哭……” 以后,他再也不能将她那冰凉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安慰了。 再也不能把玩着她那冰凉的小手。 再也不能在她生气、耍小性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哄着。 再也不能唤她一声,“九儿……” 那日,她可怜巴巴的唤他,“阿酌。”恐怕,那是这一生他最喜欢的称呼了。 整个寝宫都充斥着尤九哭声,声音哽咽,甚至因为哭的太过剧烈而引起微微的咳嗽。 而下一刻,门骤的被大力打开,甚至撞击到东西上而被弹回,引起极大的声响,尤九的哭声亦戛然而止,缓缓抬眸,眼眶通红。 尤九看着那一身里衣匆忙赶来的苏脂灵,眉眼冰冷。 而苏脂灵借着月光看着苏酌夏那满身的鲜血,还有那趴在他身上痛苦的尤九,眼眸大睁。 苏脂灵脚步沉重,缓缓的走上前来,目光却始终震惊的看着那已死去的苏酌夏,他的胸口,那极深的伤口,显然是被利器所伤。 殿内骤的响起一声哽咽,苏脂灵那大睁的眸子亦溢满了泪水,直走到苏酌夏的身前,身子猛然一软,整个人都跪倒在地,泪水亦随之喷涌而出。颤抖着双手摸上苏酌夏那胸口的鲜血,下一刻却又仿若不敢触碰一般匆忙收回,双手缓缓握拳,继而却掩面痛苦。 而那本在外面守夜的宫婢见到苏脂灵如此赶来,甚至连通报都没有便进入到宫殿内,生怕她惊扰到了皇上皇后,匆匆那了宫灯进来。 可是却看见苏脂灵和尤九皆围在苏酌夏的身侧,苏脂灵更是痛哭不止,细看,这才发现,他们的王,胸口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染透,而那泛着青白的面容,简直跟死去一样。 手骤的一抖,宫灯都险些丢在地上,下一刻,随即大喊着朝外跑去,“来人呐!来人呐!有人刺杀皇上!有人刺杀皇上!” 而宫内,苏脂灵痛苦许久,这才抬起眸子,看着已从苏酌夏身上起来的尤九,眸子带着憎恨,“尤九!你竟敢杀害皇上!罪该万死!” 尤九脸上的泪水已经拭去,脸上亦恢复了冰凉,那因为趴在苏酌夏身上而染红的里衣在此刻看起来亦是触目惊心,垂眸看着那怒极的苏脂灵,薄唇轻启,语气凉薄,“是我杀的,那又如何?” 苏脂灵听见尤九如此说,胸口的怒气越发旺盛,看着尤九依旧是往日那副表情,甚至比往日的表情更加冰凉,只想将她的这副表情从她脸上撕碎!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响起,尤九的脸已侧到一边,发丝亦随着动作而凌乱。苏脂灵却是刚刚收回手,怒气看着尤九。 显然,苏脂灵打了尤九。 尤九眼眸低垂,脸上却依旧一点痛楚都没有。 而此时,她却是不由想起,以往只要她磕着碰着,苏酌夏便是一阵紧张。 只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最是怕痛…… 苏脂灵咬牙,可是问出的话却带着哽咽,“你竟真的亲手杀了他!你怎能这般狠心!” 尤九轻轻笑了,可是那笑却是冷的,被苏脂灵打偏的连缓缓转回,看着那一脸泪水的苏脂灵,继而低眸看着那已死去的苏酌夏,“我本就没有心,怎会心软?” 她是傀儡,怎会有心…… 苏酌夏的嘴角终是缓缓勾起的,就连那眉眼都仿若如同往日那般温和,尤九甚至觉得,他会再次睁开眸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可是,她知道,不会了……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尤九的嘴角亦缓缓勾起,抬手抚上苏酌夏那已变得冰凉僵硬的脸颊,低声道:“阿酌……” 你是否也会怪我…… 只是这句话,尤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喉中仿若有东西堵着一般,难受的紧。 “姑娘,我们该走了。”山傀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尤九摸着苏酌夏的手随之顿住,缓缓收回。抬眸看了一眼那一直站在殿内暗处的山傀和尔傀,眉眼清浅,“……好。”应后,随即从床榻上缓缓起身,朝她们那里走去。 苏脂灵看着她们,再看看尤九,眸子仿若冒出火来,在尤九从自己身侧路过时,随即伸手将尤九拽住,“……你可知道,他有多爱你……” 尤九的脚步被牵制,唯有顿住,侧目看着那苏脂灵,“我不知道,也……无需知道。”说罢,随即将苏脂灵的手甩开,再次朝她们那里走去。 而身后,只听那苏脂灵冲着苏酌夏喃喃开口,“看吧,这个世上……只有我最爱你。即便你将她宠到天上又如何?她不爱你……终究还是不爱。” 尤九的脚步骤的一凝,随即再次抬起,只是却略显沉重。 苏脂灵看着那苏酌夏,痴痴的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终究还是哭了。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知道苏酌夏到底有多么爱尤九。 那情蛊……便是最好的证据。 因为那两个宫婢的喊声,原本已陷入睡梦中的皇宫瞬间全部惊醒,一时间,灯火通明。 众位嫔妃先行赶到,看着苏酌夏此时的情景,纷纷啜泣起来,整个‘鸾福宫’都充满了女子的哭泣声。 继而,御医纷纷前来。 “灵妃娘娘……”御医刚刚要下跪请安,便被苏脂灵厉声制止,这才匆忙走到苏酌夏的身旁。 而一番检查下来,众位御医纷纷摇首,看着宫内的众位妃嫔,跪倒在地,“回各位娘娘,皇上……皇上殁了。” 皇上殁了…… 一句话,瞬间让整个南晟都陷入了无君的恐惧之中。 苏脂灵虽说已知道了这个事实,可是如今再听御医如此说,垂在两侧的手还是无力的攥了攥,最终还是再次垂下。 宫中人众多,可是一时之间竟连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苏脂灵垂眸,强忍着喉间的哽咽,开口:“今夜的事情先都不要走漏风声,明日早朝时,本宫再前去和众位大臣商议。” 众位嫔妃本就是哭啼啼的,此刻虽说害怕,却也都没了主意,听见苏脂灵如此说,纷纷应了。 —— 而另一处,巫年坐在院内,看着天上的众多繁星,思绪游离。 骤的,巫年的嘴角缓缓勾起,抬起一手放在下巴上,将脑袋支起。 她动手了…… 昨天刚刚和她说完,今日便动了手,这次的速度果真是快了。 可是下一刻,易安却从外面匆匆走来,走到巫年的身前,拱手道:“大人,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巫年却是懒懒的靠到椅背上,一手依旧放在下巴处,另一只手却是用指腹轻轻敲打着椅子。 “哦?说来听听。” “回大人,您让属下查那尤九千年前的夫君如今在何处,属下买通了阴差,这才知道,那尤九的夫君如今已经轮回在人界,正是那——南晟皇帝,苏酌夏。” 巫年敲打着椅子的手骤的顿住,就连嘴角的笑意都缓缓敛起,看着夜空的眸继而转到易安的身上,目光深沉,“你说的……可是真的?” 南晟皇帝……苏酌夏…… 思及此,巫年的眉头紧紧蹙起,心下亦焦急起来,尤九刚刚动手杀了苏酌夏,而如今他竟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正是那苏酌夏,这让他如何开口!? 易安亦是疑惑起来,不解巫年为何突然如此,却仍是再次开口:“回大人,尤九的夫君就是那南晟皇帝苏酌夏。” 巫年慌了,猛的从椅子上站起,看着那易安,薄唇紧抿,“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易安微微一愣,看着怒气的巫年,虽说不明白巫年为何会如此吩咐,可是他是主他是仆,他没有开口询问的权利。 “是,属下遵命。” 下一刻,易安只觉得身侧一阵强风刮过,院内已没了巫年的影子。 巫年快速朝皇宫飞去,蓝色锦袍都被风吹得飞扬,而巫年却始终眉头紧蹙。 若是早知真相是这样,他昨日便不该前去逼迫她。 若是她知道这个消息…… 她可以为了给她的夫君报仇,变成傀儡在石棺内呆上数千年,他自是明白她夫君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他不敢想她知道真相后的情景。 甚至,他无法向她说明真相。 南晟的城内,百姓早已安睡,而那宫中却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尤九和她们站在那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皇宫,目光幽深。 她总算取到了苏酌夏的心头血,手中的那个黑色瓷瓶被她紧紧捏在手心,因为太紧,指节都泛着青白。 而她……亦可以看见她的夫君了。 88.88她逃不掉 巫年看着那站在空中的尤九,脚步凝滞,甚至不知该如何走上前去。垂在两侧手第一次觉得是那般沉重,而脚步亦是沉重异常,重到让他无法走上前去。 “……尤九。”巫年哑声开口,眸子在夜空的映衬下越发深沉。 尤九看着皇宫的眸子随即收回,转身看向那巫年,脸上缓缓浮出一丝笑靥,言笑晏晏,“巫年,我刚刚取到了苏酌夏的心头血,你看。”说着,更是将手中那紧握的黑色瓷瓶拿出,献宝似得递到巫年的面前撄。 巫年看着递到眼前的瓷瓶,却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尤九,眉头轻蹙。 “巫年,你知道吗,只要取到了那苏酌夏的心头血,我就可以见到夫君了。”尤九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若是细看,便可以发现尤九的眸子一直都带着一丝怔然,就连那握着瓷瓶的手都一直紧紧攥着,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 巫年看着尤九的笑容,可是他却是薄唇紧抿,丝毫表情都没有。 尤九自是发现了巫年的异样,看着巫年许久,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歪头询问,“我成功了,你……不高兴吗?” 巫年眼眸低垂,沉默片刻,却还是低声开口道:“……高兴。” 可是,从心尖传来的酸涩和怜惜早已遍布全身,嘴角那平日里惯有的笑容在此刻都无力勾起偿。 要他如何告诉她……尤九,那苏酌夏便是你等候了千年的夫君…… 要他如何告诉她……尤九,你亲手将你的夫君……杀死了。 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终究无力开口,看着尤九那笑容妍妍的模样,他却觉得想哭,替她哭…… 而此刻,皇宫早已乱成一团,看着那慌乱不已的宫人,尤九却是淡淡的看了许久,最终才看着那巫年道:“我们走吧。” 巫年随即点头,下一刻,却是慌忙离去,只是那背影带着一丝狼狈和逃避。 直到回到那府内,尤九才堪堪追上巫年,看着巫年的模样,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许是巫年也感觉到他的反应有些过大,看着尤九疑惑的目光,嘴角轻勾,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巫年,“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动手了。” 不知是因为如今是深夜的缘故还是其它,尤九竟没有发现巫年的说话时的异样,仿若松了一口气般,“反正早晚都要动手,不是吗……” 这件事情,她逃不掉。 巫年抬起抚上尤九的额,看着尤九的面容,眉眼温和,“……是。”说罢,又再次开口:“好了,天色已晚,你还是早日休息吧。” “好。” —— 夜已深沉,唯有弯月挂在那夜空中,唯有几颗明亮的星星挂在那空中,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尤九坐在窗边,双手叠在窗台之上,下巴抵在胳膊上,只是手上却是拿了一个黑色的瓷瓶。 这个瓷瓶内……是苏酌夏的心头血。 看了许久,骤的,尤九猛然直起身子,屋内原本亮着的烛火亦猛然熄灭,整个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片刻,尤九才渐渐恢复视力,借着月光扭头看去。 只见屋内的角落,骤的被一阵黑色的雾气包围,黑色的雾气在昏暗的屋内越发幽黑,透着一丝令人恐怖的阴霾。 下一刻,尤九只见那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整个身影全部都被黑色斗篷紧紧覆盖,就连下巴都没有露出丝毫。 而这个人,赫然就是千年之前和她定下契约之人。 “成功了?”斗篷下的声音缓慢传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苍老。 尤九亦是从窗边缓缓站起身子,将那黑色瓷瓶紧紧攥在手中,眸子紧紧的盯着那黑衣人,薄唇轻启,淡淡道:“成功了。” “给我!”黑衣人快速开口,语气稍显急切,任谁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那黑衣人声音里压抑的兴奋和颤抖。 尤九攥着瓷瓶的手下意识的攥紧,看着那黑衣人的身影,却是迟迟没有将瓷瓶递出。只是问道:“我夫君在何处?” 黑衣人沉默片刻,继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缓慢语气:“尤九,我自是要先行验证那心头血的真假。” “你不信我?”尤九凝眉。 黑衣人低低的笑出声来,压抑的声音在殿内显得越发怪异,“尤九,我本就不信任何人。” 尤九抿唇不语,眸子深的仿若化不开的墨,而那衣袖下攥着瓷瓶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迟疑之间,只听见那黑衣人再次开口,“若是你不同意也无碍,不过,你的夫君……” 话,点到即可。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尤九踌躇不决,而那黑衣人却没有丝毫动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仿若他早已笃定,尤九自会将那瓷瓶交到他的手上。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尤九再次抬眸,直直的看向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可以将血给你,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我夫君的下落,不然……” 黑衣人轻笑一声,“这是自然,这个规矩,我还是懂得。”可是话说完了,他却是话锋一转,“等到三日后我再次前来,到时,自会告诉你,你夫君的去向。” 尤九攥着瓷瓶的手缓缓抬起,除去了衣袖的遮挡,方才看见尤九那攥着瓷瓶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 “那我便再等你三日,若是三日后你不来,我尤九就算死,也要将你找出来!”尤九冷声警告,继而将那瓷瓶放到那黑衣人用黑纱覆盖的手中。 黑衣人再次笑出,声音坚定,“我自会来。” 话落,那黑衣人转身朝那来时的角落走去,下一刻,黑雾再次蔓延,黑衣人的身影走入那黑雾中,顷刻间便和黑雾混为一体,消失了。 直到那黑衣人离去,尤九这才发觉,那握着瓷瓶的手,早已被冷汗布满,此刻手心中粘腻的厉害。 怔怔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三日…… 还要再等三日她才能知道夫君的下落…… 这个认知,着实让她觉得极其不好。 —— 翌日清晨,众位大臣早已在殿内等候,他们习惯了在皇上还未来时寒暄几句,故而此刻的大殿充斥着众位大臣的说话声。 而让他们诧异的是,一刻钟后,走到大殿的并非是他们的天子苏酌夏,而是如今的灵妃,苏脂灵! 苏脂灵一改往日的浓妆艳抹,今日的她,一身素衣,乌发半挽,只有一朵白花插在发间,而那脂粉未沾的小脸上却是绷得紧紧的。 后宫本不能干政,而如今她竟在上朝期间走到大殿上来,甚至着了一身发丧的行头,站在这朝堂上可不晦气!?实在是让众位大臣纷纷不满起来。 而苏脂灵却丝毫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跟着那曹公公缓步朝那本该属于苏酌夏的位置上走去。直到站到那高台上,苏脂灵这才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满脸不满和疑惑的众位大臣。 “今日本宫前来,只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众位大臣商量。”苏脂灵一改往日的柔弱,提起嗓子高声开口。 而站在台下的众位大臣却是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丞相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众人前,冲着苏脂灵拱手道:“灵妃娘娘,后宫不可干政,还请灵妃娘娘快快回宫为好。” 苏脂灵脸上神色未变,目光看着那丞相,“大人,并非脂灵干政,只是如今,只有脂灵可以站到这里。” 众位大臣更是疑惑起来,即便没了那皇上,他们南晟还有皇后,怎会轮到一个妃位娘娘前来放肆? 苏脂灵沉声片刻,等到那众位大臣的讨论声纷纷落下,这才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侧的曹公公,见曹公公微微颔首,这才微微抿唇,缓缓开口:“本宫只是想告诉各位大臣……”说到此,苏脂灵仿若说不下去般,吞了一下口水,继而再次开口,“皇上……于昨夜寅时……殁了。” 此话一出,整个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沉寂,继而又突然嘈杂起来,仿若乱了套。 “娘娘,此话可不能乱说。” “娘娘,皇上昨日明明龙体安好。” “娘娘,皇上可是有何隐疾?” …… 苏脂灵听着那些大臣的问话,再想起昨夜苏酌夏的那副模样,鼻尖再次一阵酸楚,泪水再次溢满了眼眶。 眼眸微抬,快速眨着眸子,仿若是想要将那泪水逼回。可是无奈那泪水太多,即便如此,还是顺着眼角落下。 苏脂灵也无暇顾及了,再次看向那众位大臣,含恨道:“……昨夜,皇上宿在‘鸾福宫’,正是……皇后娘娘……刺杀了皇上!” 话落,大臣们再次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果真是煞星!” “当初我就不同意皇上纳那尤九为后,你们看看现在!” “煞星!真是我南晟之大不幸啊!” “当初就该将她送出宫去!” …… “好了,各位大人。”苏脂灵高声打断众人那谴责的话语,“本宫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更是不易干政,可是如今这关键的时刻,本宫也唯有站出来将事实告诉各位大人,也请各位大人救救南晟!”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帝已殁,他们这些大臣亦仿佛没了头领的羚羊,失了方向。 讨论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那一个个原本能言善辩的大臣,苏脂灵不禁蹙眉。 有讨论了一番,只见那钦天监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拱手冲着苏脂灵道:“娘娘,如今皇子幼小,而皇上却刚刚仙去。外界一直觊觎我们南晟,不如,我们先用缓兵之计,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如何?” 苏脂灵挑眉,“哦?大人说说,怎么个缓兵之计?” “回娘娘,我们只对外面说,皇后下毒谋害皇上,皇上重病,暂需静养。”钦天监缓缓道来,既可以掩去苏酌夏不会出现的困境,又可用这个借口全力捉捕那尤九。 苏脂灵暗暗颔首,随即问着那站在殿内的众位大臣,“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而身后的众大臣本就不知如何是好,此刻钦天监说此,随即拱手应道:“臣等认同。” “好!既然各位大人毫无异议,那便如此。”苏脂灵亦满意,下一刻,却是眸子泛起一丝冷意,看着那众位大人,“本宫希望,众位大人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其它人,不然……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他们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是,臣等遵旨。” 而皇后毒害皇上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南晟,南晟那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更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贴上了尤九的通缉令。 街道上亦有不少侍卫手拿长剑,身穿朱红色的盔甲,一一查看每一个路过之人,只要和那画报上的人有一丝相似便会被强行带走,南晟的宫门更是只进不出,格外严格。 而就在此刻,街道之上,一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傲然走在这街道上,纤瘦的身子在衣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纤瘦,就连那肩膀都仿若没有似得。 乌发全部冠起,一根碧玉簪子插在发间,而那小巧的脸颊亦是精致,只是那眉眼从始至终都是清冷的,就连双唇都紧紧抿起,仿若极其不喜。 男子缓步走在前面,而他的身后,亦有另一个身着蓝衣锦袍的男子亦步亦趋的跟随者。 众人本以为前面的男子已是俊美,此刻看见那跟在他身后的蓝衣男子,骤的觉得,跟在他身后的男子简直如同妖孽一般。就连他眉间的那颗红痣在此刻都仿若那般的耀眼。 眼见走在前方的男子脚步越发快速,跟在身后的蓝衣男子亦是脚步加快,几步跟上那青衣男子的步伐,走到他的身侧。 “走这般快作甚?”巫年侧目看着那脸色不善的尤九,不解她为何会如此。 尤九敛眉,快速瞟了一眼始终跟在身侧的巫年,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本就有些大,再加上尤九本就柔弱,此刻身着男装,和巫年走在一起,简直就如同她是他府内的男宠一般…… 原本她还在因为制止了巫年换上女装的念头而沾沾自喜,谁知刚刚走到街道上,便听见人家在他们的身后指指点点,甚至声音都不加掩饰,全部都落到了她的耳中。 而她们说的,不过是说她,长的一副女子的模样,怕是那巫年养在府内的男宠…… 越想越恼,只觉得委屈至极…… “不要离我这么近……我怕他们误会……”尤九冷冷开口,用余光睨着那巫年,着实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 巫年疑惑的眨了眨眸,回眸看了一眼众人,只见那众人却是纷纷收回目光。 “我们有何误会?”巫年蹙眉,可是再看那周围人的目光,思索半晌,随即笑了,道:“尤九,他们为何一直盯着我们,可是因为我长的太过俊美?” 尤九无奈…… 站在通缉令前,尤九看着那通缉令,眉眼清浅。 皇后毒害皇上…… 皇上重病不醒…… 罪不可赦…… 这一切都是那苏脂灵说的?说苏酌夏并未死,自是被她毒害昏迷了。是吗? 细细的看着那通缉令上的文字,嘴角骤的勾起一丝讽刺笑容。 “这画上的人……”巫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语气缓慢,仿佛在思索,片刻,却是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真丑!” 尤九快速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自己的画像。 不得不说……除却那眼睛和表情比较像,其余的……真的是一点都不像。看的她自己都有些嫌弃了。 可是下一瞬,尤九的身子顿时被人拉扯,被迫回身,只见面前站着的可不是那探查的侍卫吗! 尤九的表情丝毫没有波动,可是手却骤的缩紧,一双眸子看着那紧紧盯着他的侍卫。 “喂,耗子,你看清楚,他是男的!”而站在这位侍卫身后的另一个侍卫抬手拽了拽那盯着尤九眸子都不眨一下的侍卫,不解开口。 而那看着她的侍卫却是眸子微眯,仿佛再从她的脸上看着什么,听见身后人的话语,随即低声道:“你懂什么!当初那皇后进过慎刑司,我可是见过的。”说着,眸子再次看向尤九,细细打量,“你说,一个大男人,这么低,而且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你不觉得他和画上的人有些像吗?” 听他这么说,他身后的那个侍卫亦是盯着尤九细细的打量一番,随后又拿出手中的画像看了起来。 尤九心中却慌了,若是真如这个侍卫所言,她进慎刑司的时候他也在,那么……他有极大的可能会看出来。 “两位大人,这只是我府里的一个小仆,你们莫非是认错了?”巫年听见那侍卫那般说,脚步轻移,将尤九挡去些。 “小仆?”那侍卫显然不信,“看这穿着打扮,再加上这细皮嫩肉的,怎么都不可能只是一个下人。” 那尤九身上的衣衫,布料细腻,针脚细密,无一不是上乘,而尤九此刻即便穿着男装亦不难看出她的皮肤白皙,丝毫没有经过暴晒。 那侍卫不甘心的想要从巫年的一侧再次打量尤九,而巫年却是抬手将尤九揽入怀中,那本就宽大的衣袖更是将尤九的身子掩在了自己的怀中。 “既然大人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瞒大人了,他是我府中小倌,这不,今日耍小性子,我带出来也好哄哄。”巫年挑眉,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脸上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仿若是因为他耍小性子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宠着的缘故。 那侍卫愣了,看着巫年的模样,半晌,随即笑了,抬手拍着巫年的肩膀,“老兄,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癖好。”说罢,眸子却是再次看了一眼那尤九,只是这次眸子里却是调侃的以为居多,“不过,这小倌长的倒是不俗。” 巫年睨了一眼那拍在肩上的大掌,眸子骤的掠过一丝不悦,嘴角的笑意已缓缓浮出一丝凉意。 说着,那侍卫见巫年并未开口,唯有悻悻的收回手,摸了一下鼻尖,这才推了一把还在身后研究画像的同伴,“好啦,别看了。” 那看着画像的侍卫却是疑惑的看着那被巫年掩在衣袖下的尤九,蹙眉,“不是吗?我怎么越看越像了呢?” “不过是一个小倌,长的像女子也属常事。”侍卫开口说道,随即不等那侍卫将画像收起便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他的同伴却是慌忙将画像收起,再次蹙眉看了一眼那尤九,却还是唯有快步跟上那个侍卫。 直到他们走后,巫年这才将那宽大的衣袖从尤九的身上撤去。 “幸好只是两个草包,不然可真是麻烦。”巫年不满抱怨。 而经过那两个侍卫一查,他们两人也无心闲逛了,本就只是出来打听一下消息,顺便逛一下街市,没想要就出了如此茬子。 随即再次回府,只是在看到那冒着热气的豆包时,巫年却是走不动道了,看着那豆包可怜巴巴的望着那尤九,尤九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唯有无奈走上前去买了几个豆包丢到他的怀中。 “巫年,豆包好吃吗?” “好吃啊!” “你怎得这般喜欢吃豆包?为何我不觉得?” 巫年吃着豆包的手一顿,眨巴着那眼睛看着她,“以前娘亲总是给我买豆包吃,所以现在看见豆包便想要。”说罢,再看看尤九那依旧凉薄的神情,嘟嘴,“不过就是让你给我买几个,又没让你吃……” 尤九汗颜,“……下次自己买。” “不要!以后我是你的主人,自是该你去买。” “……” 直到回到那府内,天色以渐渐暗下,虽说天还未黑,那月亮却已是高高挂起,在那泛着浅蓝的天空上,也并非那般显眼。 许是习惯作祟,尤九已习惯了每夜坐在那窗边看着那月亮,即便那弯月在她的眼中依旧还是灰白的。 今日是第一日,还有两日……只需再等两日,她便可以去找夫君了…… 只是,为何她的胸口只觉得闷闷的? 89.89这是报应 不过短短的三日时光,尤九日日呆着这府内倒也不觉得时间过的缓慢。 第三日的夜晚,整个天空的阴暗的厉害,唯有月亮高高挂在那空中,就连星星都全部被掩在那乌云之后,连一丝一毫的光影都瞧不见。 尤九坐在桌旁,静静等候,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冷然,可是那放在双腿之上,紧紧攥着衣裙的手却足以将她的紧张全部显露。 而她的身后,那软榻之上,巫年一身深蓝色锦袍半躺在那软榻之上,身前的衣襟微微开启,露出胸口白皙的皮肤,有一缕乌发落在胸前,和那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余长发皆披在身后,落在那软榻之上。 相比尤九的紧张,巫年便显得格外悠闲,卷翘的睫毛微微低垂,在昏暗的烛光的映衬下,形成一大片的阴影。 如今不过刚刚过了子时,怕是那人也快要来了偿。 时不时抬起那眸子看一眼坐在身前,背脊挺得笔直的尤九,眸子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他们等了许久,等到那烛火都快要燃尽了,窗外的月亮亦早已悬在天空。 尤九仿佛是感觉到什么,原本低垂的眸子骤的抬起,原本稍稍放松的身子瞬间绷直,双手亦紧紧的搅在一起。 巫年看见尤九如此,自是明白那人怕是来了,眸子亦紧紧的盯着那尤九所看的方向。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角落随即升腾起一丝黑雾,黑雾缓缓变得浓郁。只见从那黑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一身黑衣之人,依旧如同往常那般,黑色斗篷将整个身子全部掩起。 当那黑衣人从黑雾中走出的瞬间,尤九已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紧紧的看着那黑衣人。 “哟?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地狱之子?”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却是问着那巫年,语气微挑,带着玩味。 巫年原本半躺着的身子猛的一僵,眸子微眯,看着那黑衣人的眸染上一丝狠戾,“你是谁!?” 地狱之子…… 那人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许是那人将笑声微微压着,显得有些压抑。“我是谁你自是无需知道。” 巫年眉头紧蹙,却是紧紧抿唇。 屋内许许无人说话,尤九这才急切道:“我夫君在哪?” 可是,话刚刚落下,巫年已快速走到了尤九的身旁,眸子紧紧的盯着那黑衣人,“你和尤九签订契约,有何目的?” 那黑衣人脚步丝毫未动,就连身形都未动一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何要告诉你?” “你要那心头血,又有何用?” “地狱之子,你如此询问,不觉得管的太多?” 巫年双唇紧抿,眸子紧紧的盯着那黑衣人,可是下一刻,却是用内力冲着那黑衣人道:“尤九的夫君……是不是那南晟皇帝?” 那黑衣人却是轻声笑了,亦是用内力开口,“地狱之子果真是地狱之子。”而这一句话,亦是默认了巫年所说之话。 巫年的手顿时攥紧,暗暗咬牙,“不许告诉她!” “抱歉,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恕在下无法答应。”黑衣人听见巫年怒气的声音,仿若极其高兴起来,说出的话都带着笑意。 而那尤九本就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只看见他们两人对立而站,可是谁都是一言不发,而巫年的眸子却是越发幽深起来。 尤九急了,她等了千年只为了等那句,如今答案近在咫尺,她更是等不及了。 “我夫君到底在哪!?”尤九怒极,看着那黑衣人咬牙低吼。 巫年却猛然拽着她的手,想要将她从殿内拉出,可是那黑衣人却是低声开口,“尤九,你果真想要知道?” 尤九自是拼命抵抗巫年的力气,看着那黑衣人,坚定开口,“我为了这个答案等了千年!”尤九咬牙。 那黑衣人声音不疾不徐,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说罢,不顾那巫年仿若快要将他杀死的目光,淡然开口,“你的夫君,正是那苏酌夏。” 这句话在殿内响起,尤九整个人顿时顿住,怔怔的看着那黑衣人,而巫年却是紧紧的攥着尤九的手腕,看着尤九那怔然的神情,慌忙开口,“尤九,不要信他!” 尤九却仿若一只怒极的兽,抬手将那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甩开,目光转而看向他,眸子里皆是不敢置信,薄唇颤动,微启,“……巫年……那你告诉我,我的夫君……是否是……苏酌夏!” 尤九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巫年只觉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眸子看着她,被甩开的手臂此刻都因为尤九的力气过大而带来微微的疼痛。 尤九看着巫年许久,久到尤九的眼睛都浮出了水汽,顷刻间便将眸子覆盖,就连巫年的面容都仿若被看不清晰,带着朦胧的水雾。 尤九痴痴的笑了起来,泪水却流了满脸,可是转瞬间,那笑容却转而变成难过,薄唇轻撇,下一刻,竟蹲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她想要杀他,便迟迟下不了手…… 原来,他竟是她的夫君。 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她竟然亲手杀了他! 那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的场景,如今竟异常清晰,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夜,仿佛,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把匕首,仿佛,他那滚烫的鲜血又洒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不同的是,如今想来,手中的匕首如同烙铁一般,那鲜血更是将她烫的痛到无法呼吸。 千年前,他死在她的眼前,死在她的怀里。 千年后,他亦是死在她的眼前,死在她的怀里。 可是,千年之后,她却是那个侩子手! 巫年身子在尤九痛苦出声的瞬间便变得异常僵硬,想要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中轻哄,可是又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错。 那黑衣人看着他们如此,早已低声笑着离去,此刻,屋内早已没了那黑衣人的身影,就连那黑雾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整个屋内都充斥着尤九的哭泣声,声音悲戚。 许久,巫年的身子才仿若软了下来,只是那僵硬犹在。缓缓的蹲下身子,抬起略显僵硬的手掌覆到尤九的头顶。 “……尤九……”巫年艰难开口,声音低沉。 尤九却是抬手再次将他放在她头顶的手打落,埋在臂弯处大哭的面容亦是快速抬起,睁着那满是泪痕的双目看着巫年,眸内皆是冰霜。“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巫年被尤九突然的动作有些猝不及防,看着尤九那近在咫尺的眸子,许久,才轻声开口:“……在你取到苏酌夏心头血的那晚……” 尤九嘴角轻扬,骤的吐出一声冷笑,看着巫年的眸子极其讽刺,“……为何不说?” “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你。” 听见巫年如此说,尤九的笑意却越发大了,眸子上的泪水还在,就连那卷翘的睫毛都黏在了一起。 尤九敛起笑意,就连嘴角那冷笑都缓缓收起,眸子却是越发的冷冽。深深看了那巫年一眼,随即,缓缓起身。 巫年抿唇,目光却依旧注视着刚刚尤九眸子所在的地方。 她在怨他? 也对,若非他亲自前去逼迫她动手,若非他亲手将那把匕首递到她的手中……若是他早一些查清楚,那么……尤九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手吧。 思及此,巫年的嘴角亦缓缓勾起一丝自嘲。 可是下一刻,‘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巫年的目光随之看去,只见刚刚还好端端的尤九,赫然躺在那地面上。 巫年一愣,随即快速上前去将尤九的身子从地上抱起,放到那床榻之上。 那苍白的面容,还有那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缓解。 —— 易家客栈 整间客栈都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旖旎味道。 淳于景赤着上身半靠在那床榻上,薄被滑落腰间,露出那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上面那暧昧的痕迹。 而他的身侧,桃儿香肩半露,气息幽兰,侧躺在那床榻之上,长发铺满了枕头,看起来格外慵懒。 桃儿眸子半阖,看着那坐起的淳于景,娇声道:“王怎得醒了?” 淳于景闻言,眸子却依旧直直的看着前方,不知在看着什么,嘴角却是轻轻扬起。“桃儿,如今南晟皆传皇后毒害皇上,你认为……此事可真?” 桃儿微微晃动的睫毛微微一顿,半阖的眸子亦是抬起,看着那仿若思考着什么的淳于景,沉声道:“……奴婢不知。” 淳于景薄唇始终是轻轻扬起的,仿若对思考的事情极其感兴趣。看着那前方片刻,许久,才将目光转到那桃儿的身上,眉眼含笑,“你说,若真是如此,那棺女岂非变成了罪人?那……江湖之中的谣言莫非是子虚乌有?还是……”淳于景说到此,声音越发的缓慢,“那南晟皇帝压制不住棺女?故而才引来杀身之祸?” 桃儿抬起的眸子随着淳于景的说话而缓缓低垂,掩在薄被下的手却是缓缓攥起,薄唇轻启,缓缓开口,“王为何对那棺女这般感兴趣?” 淳于景闻言,却是反问道:“如今江湖上,有谁不对那棺女感兴趣吗?” 的确,如今江湖之上,皆被那棺女的谣言所惑,各路人士更是纷纷暗斗,只想要独自拥有那棺女。 权利一向是让众人狂热的目标! “可是,当初王不是拒绝了众位大臣命使者前来南晟请求和亲的启奏吗?奴婢以为……王对那棺女并不在意。”桃儿压下心中的妒意,依旧娇声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甜美。 淳于景闻言,轻声笑了,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孤突然觉得,那棺女确实比较有意思。”声音清浅,却带着掩不住的深意。 桃儿掩在被下紧紧攥着的手越发紧了,修剪的极其漂亮的指甲也在此刻全部陷入手心之中,印出朵朵月牙。 可是下一刻,她却是抬起那姣好的面容,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妒意,言笑晏晏,“王莫非要找寻棺女吗?王莫要忘了,如今那棺女可是南晟的罪人。如今北国和南晟联手,若是北国趁此夺得棺女,王该如何对南晟交代?” 桃儿一句一句将事实说出,却引得淳于景轻笑。抬手将桃儿颊边凌乱且微微湿润的发丝挑起,放在手心里把玩。“南晟如今刚刚和那蜀国战毕,自是要养精蓄锐,而我北国可无需如此。莫非桃儿觉得,那苏酌夏会为了那棺女赌上整个南晟和我北国为敌?” 桃儿脸上的笑容一僵,下一刻却随即开口,“王说的极是,奴婢自愧不如。” 淳于景眸子幽深,嘴角的笑意却极深,把玩着桃儿发丝的手却是变得缓慢。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北国。”淳于景缓声吩咐,桃儿颔首,轻声道:“是,奴婢遵命。” 可是下一刻,桃儿却是抬起那雪白的手臂,将淳于景那纤细却精壮的腰身搂在臂弯之中,脸颊亦是贴上那腹部,轻声娇嗔,“若是王获得那棺女,王自是不喜爱桃儿了。” 淳于景低眸看着那桃儿的头顶,眸子幽深,嘴角的笑意微微收起,“孤自是会喜爱桃儿。”说罢,抬手挑起桃儿的下巴,桃儿亦是顺从的抬起脸颊。 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薄唇,下一刻,淳于景的嘴角骤的浮出一丝坏笑,“孤现在就让桃儿知道,孤有多喜爱你。” 月光顺着那敞开的窗户进入屋内,在地上形成大片的光亮,而那床榻之上,层层帷幔之后,又是一片旖旎风情。 —— 直到那尤九醒来已是翌日一早,双眸缓缓开启,眸子却是空洞一片,就连直直的看着那床顶都仿若没有感觉似得。 而巫年正半躺在那软榻之上,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尤九,此刻看到尤九醒来,随即快速起身,而那一身深蓝色的锦袍早已因为一夜的蹂躏而满是褶皱。 快步走到尤九的身侧,看着尤九那空洞的眸子,薄唇轻启,唤道:“尤九?”声音极轻,可是即便如此,那尤九的眸子却还是微微一动,下一刻便缓缓将目光朝他转来。 只是在看到巫年的瞬间,尤九的眸子却仿若控制不住般,骤的涌出一滴泪水,顷刻间便从眼角滑落,滴落到鬓角,瞬间消失不见了。 可是她的眸子却是一直睁着,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巫年怔了,看着尤九此刻的模样,迟疑半晌,许久,才缓缓伸出手去,将尤九的那泪痕拭去。 “……不要哭。”巫年哑声开口,不知是因为醒来刚刚开口说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其它。 尤九却是直直的看着那巫年,嘴角却在此刻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苍白微干的薄唇轻轻动了,冲着巫年道:“巫年,你说,这是否是报应?” 报应她和恶魔做契约…… 报应她为了和夫君相守一生而杀害了百位皇帝…… 报应……所以在千年之后,让她亲手杀了她等待千年之人。 巫年眸子本就幽深,而此刻,那眸子的深处却泛着丝丝怜惜和不忍,“……没有报应。就算有报应,你让它报应到我的身上,我是你的主人,本该为你挡去一切。” 尤九却笑了,泪水却再次从眼角滑落,极其快速,“主人?”她喃喃的念道,就连眸子都笑弯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而下一刻,她却是缓缓敛去笑容,抬眸看着那巫年,“巫年,我后悔了,我不可能做你的手下。” 是的,她后悔了…… 巫年那本想再次拭去尤九泪水的手顿住,停在半空之中,不过片刻,又再次将她那泪痕拭去,指尖处一片湿润。 尤九本就是傀儡,就连泪水都是冰凉刺骨,此刻那冰凉的泪水染在巫年的指尖,那冰凉的气息却在此刻直至心尖,从心底里泛出丝丝寒意。 负手站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尤九,眸子里越发幽深,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一句话,“当初既然答应了,那便是答应了,没有后悔的余地,你也……无需想着反悔。” 说罢,再不看那尤九,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可是身后,那尤九的声音再次传来。“无论如何,我自会找到那个恶魔!而在此期间,我自是不会遵守你的命令。” 巫年的步子顿住,微微侧目,“若是你想找到他,我亦可以帮你。”说罢,再不等尤九开口,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出。 而他的身后,那躺在那里的尤九却是眉眼低垂,泛着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可是却无人看见,那卷翘的睫毛下,被微微掩去的眸内却满是阴霾和恨意,那种发自内心的恨意,即便看一眼,依旧让人觉得心惊。 她必须要找到那个恶魔,不仅是为了夫君,更是为了这千年来的等待。 她不曾想过,她等了千年,竟只等来了这个结果,让她如何甘心? 嘴角轻勾,一声嗤笑随即从嘴角溢出。 —— 不好意思,今天是五千字,因为大雨的缘故学校停水停电,电脑也将关机,不能多写。明日再补。 90.90是生是死 京中府内,尤九所居住的院落本就在巫年的隔壁,此刻,他们两个院落之间那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尤九和巫年面面对立。 而此刻,尤九只着了一件男子的青色衣衫,背上却是背了一个包袱,那暗灰色的包袱在尤九那青色的衣衫之上,却依旧显眼。可是她的脸色却极其难看,眸子阴郁的看着那站在身前的巫年,薄唇紧抿。 巫年依旧是那一身蓝色锦袍,傲然站立在那尤九的身前,脸色亦是紧绷的,他本就比尤九高出许多,此刻他却是眼眸低垂,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睨着她撄。 “你根本不知那人在何处,你要去哪里!?”巫年语气冷厉,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冲着尤九询问,就连眸子里都格外的森冷。 尤九对着巫年的眸不躲不闪,“就算我踏遍整个国家又如何?我定会将那人找出来!”尤九声音清冷,语气带着丝丝高昂。紧接着,尤九又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定是要亲手杀了他!”说出的话故意延长,可是那话中的冰冷却是越发浓了。 闻言,巫年却是嗤笑一声,那笑声亦是染上丝丝嘲讽,“杀了他?你连他在何处都尚不知晓,如何能够杀了他?” “这个无需你管!”尤九大声冲着巫年吼道,那冷然的眸都添上一分厌烦。说罢,竟不等巫年再次开口,抬手攥上背在肩上的包袱,转身便朝门口的地方走出。 可是,刚刚走出两步,手腕却猛地被人拽回,身子亦朝身后倒去。即便尤九感觉不到疼痛,却还是可以感觉到巫年用了多大的力气。 恼怒的抬眸怒视着他偿。 巫年却唯有深吸一口气将胸口那想要发出的怒气压下,咬牙切齿的道:“好!既然你要报仇,那本大人便奉陪到底!你找不到,我帮你!” 尤九却在下一刻狠狠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甩落,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巫年,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尤九怒极,再次转身离去,可是身后的脚步上亦是跟了上来,尤九快速离去的脚步一顿,侧目烦躁的低吼,“不许跟着我!”那不耐烦的语气和那满脸嫌弃的模样,终究还是让巫年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知道她是为何…… 烦躁的抬手捏了捏眉心,可是心里的那股怒火却依旧是无法缓解。 “山傀、尔傀。”巫年冷声唤道,下一刻,那山傀、尔傀随即出现在身后,“大人。” “你们去跟着她,不要被她发现,有什么事情,随时回来禀告。”巫年快速吩咐,眉头始终都是皱着,眸子却是看着那尤九快速离去的方向。 山傀、尔傀本就是跟在尤九的身边,只不过今日一早他们便被尤九叫了出来,明确的告诉她们,以后无需再跟在她的身侧了。 而她们,唯有服从。 现在,巫年却是再次下达命令。 这次,她们亦是服从。 没有丝毫迟疑,她们随即快速开口应下,“是,属下遵命。”下一刻,身影便快速朝尤九离去的方向飞去,仿若连身影都看不真切,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咂舌。 而另一处,尤九没有任何阻挡的跑出了巫年的府邸,站在门外,看着那人烟稀少的街道,眸子这才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那黑衣人在何处,在这千年之中,每次都是他主动出现,她从未去找过他,如今,她更是不知该去哪里。虽说每次黑衣人出现,她便会感觉到他的到来,可是,也只有在他靠近的时候。 如今南晟依旧戒备森严,她若是想要出城,唯有利用轻功。可是,若是那黑衣人正在这南晟,她又该如何? 站在门口的道路上,尤九眉头紧蹙,眸子里一片迷茫。 最后,终究还是朝南晟城内走去。 既然那黑衣人昨夜还在南晟,那今日…… 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丝希望。 可是,她在城内寻了一日,就连那黑衣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 天色已深,就连月亮都爬上了枝头,月光一如往昔般清冷。 尤九走了一天,自是累了。眸子瞟见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便走了进去,开了一间房间住下。 许是因为累了,原本并未觉得困倦的眸在躺到床榻上时,竟缓缓变得沉重起来,不过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月光透过那白色的窗子洒进屋内,亦洒在了尤九那熟睡的面容上,衬得尤九整个人都仿若散发着一丝银白色的光亮。 直到那月上中干,寂静的只有尤九的呼吸的屋内缓缓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下一刻,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影骤的跳进屋内。许是怕吵醒了尤九,那人的脚步极其小心翼翼。 借着月光,便可看见来人那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乌发随意束起,却还是有几缕发丝顺着鬓角垂落。眉眼如星,朱唇粉嫩,白皙的面容上唯有那颗红痣在月光的照射下异常清晰。 巫年缓步走到那尤九的身旁,看着尤九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如同胎儿睡觉的方式,眸子下意识的软了几分。 缓缓移到尤九的身侧坐下,抬手将尤九脸上那凌乱的发丝理好,这才收回手,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她。 小家伙…… 巫年心中喃喃念着,嘴角却是缓缓溢出一抹浅笑,眸子更是快要溺出水来。 抬起那纤细的手指,缓缓放到尤九的脸颊上,动作缓慢的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动着。许是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更个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那手指上,此刻,巫年甚至可以感觉到尤九脸上那细软的微毛,如同婴儿般。 那是,除却那微毛的触感,尤九肌肤上那丝丝的冰凉亦是传递到他的指尖。 下一刻,尤九的身子却骤的动了动,那薄唇亦是快速吧唧了两下,仿佛是在吃着什么东西。巫年的身子骤的顿住,就连那悬在空中的手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眸子紧紧的盯着尤九的双眸,仿佛是怕尤九在下一刻就睁开眼睛。 幸好,尤九只是动了动身子,继而再次陷入沉睡,刚刚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的声响此刻也已消失,呼吸也缓缓恢复平缓。 巫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巫年却是骤的勾起一抹坏笑,原本悬在空中的手指却是移到了尤九那微张的口中。 可是,尤九却是下意识的将巫年的指尖含住,允了两下。 巫年嘴角的笑意骤的凝固,虽说尤九的薄唇皆是一片冰凉,可是刚刚的那两下巫年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甚至将那指尖都引起一阵酥麻,直接传入心底。 巫年仿佛怔住了般,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尤九,就连手指都忘了从尤九的口中拿出。喉结缓缓移动,许久,巫年才仿若突然惊醒般将手从尤九的口中拿出。 整个屋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暧昧气息。 可是下一刻,巫年却是快速起身,匆忙从窗口跃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而巫年那动作更是快速的有些像是逃离,就连背影都带着丝丝狼狈。 —— 南晟皇宫,鸾福宫 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可是奇怪的是,却并未有任何宫婢站在门外把守,就连宫中的太监都看不见一个。 苏酌夏被尤九杀害的消息,宫内之人自是传开了。而苏脂灵却为了让这个消息不露出丝毫风声,自是不让那些宫人出宫半步。 而如今,她自是将那些宫人全部禀退了。 苏酌夏死了已有两日,如今的天气虽说不算太过炎热,可是尸体却还是放不住的。 可是,此刻的翎央殿内,若是有人踏进殿内,自是会觉得殿内难闻至极,味道甚至让人作呕。 殿内稍显凌乱,而那寝宫内,苏脂灵依旧一身素衣坐在那床榻旁,一手倚在床榻之上,一手捏着酒壶垂落在地上。 眸子阖着靠在那倚在床榻之上的手臂上,许是因为脂粉未沾的模样,此时的苏脂灵比起往日那画着淡妆的模样更显得清纯,她的发丝却是凌乱不堪,垂落在那背后,如同枯草一般。 穿着素衣的身子随意的坐在地上,一腿半曲,一腿伸着,丝毫没有身位妃嫔该有的端庄模样。 而她的身边,随处可见的便是那瓷白酒瓶,随意的散落在宫中各处。 就在她的身旁,那床榻之上,苏酌夏早已僵硬泛着青白的尸体赫然躺在那里!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日的雪白里衣,胸前的衣襟早已被鲜血全部浸湿,甚至连背部的衣襟和压在身下的被褥都满是鲜血。 许是经过两日的时光,那温热粘稠的鲜血早已干涸,泛着黑色。 死去的人本就面容可怖,苏酌夏的面容却并非那般,青白的脸上泛着死去之人独有的乌,眼眸亦是紧紧闭起,可是那嘴角却是轻轻扬起,仿佛在死去之前发生了什么让他高兴地事情。 苏酌夏的尸体如今本该葬入那皇陵之中,可是苏脂灵却不许任何人动。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苏酌夏已经死了,守着一具尸体在这鸾福宫之中,丝毫的害怕都没有。 就算如今苏酌夏的尸体早已泛着恶臭,可是苏脂灵却犹如没有嗅觉一般,一步不离的守在苏酌夏的身侧。 苏脂灵缓缓睁开那阖着的眸,带着醉酒后的迷离,就连动作都带着一丝迟钝。 看着前方许久,苏脂灵这才缓缓抬起手中一直捏着的酒壶,动作极其缓慢,仿若那酒壶极重。 举着酒壶放到嘴角,张嘴含住,微微仰首,辛辣的酒随即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她本不会喝酒,只觉得酒太过难喝,可是如今喝醉了,就连酒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辛辣的味道更是仿若消失了一般。 咽下壶内的最后一口酒,苏脂灵这才抬手将那酒壶丢开,手腕轻转,那酒壶便被丢到了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阵阵清脆的落地声。 苏脂灵此刻眸子越发迷离,扭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苏酌夏,嘴巴微微嘟起,下一刻却是痴痴的笑出了声,倚在手臂上的头亦随着手臂的晃动而摇摆不定。 “酌夏……酌夏……”苏脂灵吐字不清,仿若大舌头一般的唤个不停。以往,她除却唤他皇兄便是皇上,从未这般逾越的唤过他的名讳,更不曾这般如同爱人般一声又一声的唤他。 声音越发小了,苏脂灵努力的将那迷离的眸子睁开,许是因为醉酒,瞳孔中就连焦距都没有,可是她却只能认真再认真的看着他那早已僵硬的面容。 看了许久,这才抬起另一只手,轻而慢的落到那苏酌夏的面容上。 他的脸颊早已没了往日的柔软和温热,有的只剩下那一片刺骨的冰凉和僵硬。苏脂灵却仿若没有感觉般,抚摸起来。 “皇兄……你可知道,灵儿有多爱你?”苏脂灵趴在那床边,看着苏酌夏的侧脸,喃喃开口。可是回复她的,除却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无其他。 苏脂灵却毫不在意,嘴角始终都是勾起的,动作迟钝的就连眨一下眸子都极其缓慢。 “灵儿明知道……明知道我们是兄妹,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苏脂灵再次喃喃开口,声音含笑,仿佛在笑那个明知错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自己。“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呢?”苏脂灵语气极缓,仿佛再问他,又仿佛再问自己。 眸子缓缓闭起再睁开,眸子里除却迷离外一片迷茫,眉头亦是缓缓蹙起,仿佛是在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思索半晌,她终是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委屈道:“灵儿忘记了……皇兄莫要怪灵儿……”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只知道,自她记事以来,便日日跟在苏酌夏的身后,如同一个粘人的小跟屁虫,任苏酌夏怎么甩都甩不掉。 而苏脂灵自幼又是一个爱哭的小丫头,每每找不到那苏酌夏定是要大哭一场的,就连太后都对她毫无办法。 可是,只要那苏酌夏轻轻的哄她两句,她便可以破涕为笑。 怕是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苏酌夏对于她和他人不同。随着长大,她更是越发的依赖他。 若说她何时发现自己的心思的……那便是太后第一次跟苏酌夏提起纳皇子妃的时候。一向温婉的她,第一次对母后大发了脾气,甚至因为太后的那个提议而整整两日未进食。 她的反应如此之大,太后自是看的出来。 为了将她的念头扼杀,太后唯有再先皇去世后将苏脂灵带到那灵山。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阻止这个孽恋! 而此刻,苏脂灵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再次开口,“皇兄,你可曾爱过灵儿?”可是,话音落下,那带着笑容的脸上却瞬间滑下泪水。此刻,那弯起的眸子里溢满了泪水,不需任何动作便可顺着脸颊滑落,可是她的脸上却丝毫哭泣的模样都没有,就连嘴角都是一如既往的勾起。 可是,屋内依旧是寂静,静到苏脂灵仿佛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许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口回答,苏脂灵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变得委屈起来,勾起的嘴角亦是垂下,撇起,带着轻微的颤抖。下一刻,那稍稍忍下的泪水却再次涌了上来,顷刻间夺眶而出。 苏脂灵抚在苏酌夏脸上的手却在此刻移到了他的胸前衣襟上,紧紧的攥上那衣襟,下一刻便痛哭起来。 “你不爱灵儿对不对!”苏脂灵带着哽咽怒声问道,泪水滑落脸颊的触感那般清晰,而她却只感觉心里刺痛。 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她早就知道…… 许是借着醉酒的劲,苏脂灵可以将心底那压抑多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此刻大哭起来更是止都止不住。 整个鸾福宫都充斥着苏脂灵的痛苦声,在深夜却显得那般恐怖,让人听了不禁害怕。 —— 易家客栈 今日本该离开南晟的淳于景依旧坐在这屋内,看着那站在屋内的桃儿,再睨了那伏在桃儿脚边,身子瑟瑟发抖的宫婢一眼,薄唇轻勾。 一手支在下巴处,一手却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放到嘴边轻抿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你无需这般害怕,孤自是不会杀你。” 那伏在地上本就害怕的宫婢闻言,身子却抖得更加厉害了,就连那发丝都跟着颤抖起来。“……皇……皇上……”宫婢颤声开口,下一刻,却听见那桃儿甜美的声音带着不满道:“什么皇上!这是我们北国的王。”他们北国子民,一向尊称他为王,这是不可改动的。 淳于景却低声笑了,眸子看向那桃儿,“无碍,南晟和北国自是不同,他们本就是如此称呼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替那宫婢解释。 那宫婢本听见桃儿的话顿时吓坏了,再次颤声开口:“王……王……” 淳于景却是无暇顾及这些细琐小事,眸子再次看向那宫婢,勾起的嘴角染上一丝凉薄,“听说,你们的皇后毒害了皇上,如今……逃出皇宫了?” 那宫婢伏在地上颤抖的身子猛的一僵,许久,才颤抖道:“……是。” 淳于景睨着她的眸子骤的闪过一丝暗光,勾起的嘴角越发冷了,就连那眸子都没有了刚刚的温和。“孤听闻,那南晟皇上身中剧毒,如今尚昏迷不醒?” 那宫婢按在地面上的手缓缓缩起,紧紧的攥着衣袖,下一刻,却是再次开口:“……是。” 淳于景闻言,再次开口询问:“不知南晟皇帝中的是何毒?” 那宫婢攥起的手越发紧了,身子亦再次颤抖起来。许是迟疑许久,那宫婢说出的话都有些吞吞吐吐的,低声道:“听说……是……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的是,可是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淳于景随即将指尖把玩着的杯子摔落到桌面上,冷冷呵斥:“说!” 宫婢颤抖的身子猛然一个机灵,抖得越发剧烈,那攥着的手却是下意识的不停动着,仿佛极其不安。“是……马钱子……” “哦?”淳于景随即挑眉,“那马钱子的毒性可是不小,怪不得你们南晟皇帝如今昏迷不醒呢。”淳于景如是说,“看来……你们那南晟皇后可是心狠,对待自己的枕边人都可以如此。”淳于景一字一句的道出,眸子却缓缓垂下,再次拿着那杯子放在手里把玩,眸子亦盯着那杯子,仿佛那杯子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宫婢亦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走,“是,那皇后娘娘……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要知道,她刚刚入宫便坐上那众位妃嫔梦寐以求的妃位,而且刚刚入宫不久便徒手杀死了那曲昭仪,只此一件事情便可看出他们那位皇后娘娘着实是心狠手辣! 且不说她是如何坐上那妃位的,就看她进宫近一年,却从始至终将皇上的心紧紧抓在手里。即便在期间有一段时日皇上连她的名字都未曾提起,可是却突然封她为后,让整个皇宫都震惊不已。 可是,亦可以看出那皇后娘娘的手段多么高明,可以将他们皇上的心把玩在手心。 淳于景却轻笑一声,眸子冷厉的看向那宫婢。“哦?看来……你们那位皇后,着实不得众心。” 可是下一刻,淳于景随即敛了笑意,坐在那椅子上,下颌微抬,眼眸微低,居高临下的睨着那伏在地面上的宫婢,冷声道:“把头抬起来。” 那宫婢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平凡的面容,脸色却早已吓得苍白,就连额上都冒着冷汗。眸子里皆是惧意,就连那沾着些许泪水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着。 “呵。”淳于景嗤笑,下一刻,却是从椅子上缓缓站起,缓步走到那宫婢身前,俯身捏上那宫婢的下颌,逼迫着那宫婢的脸再次抬高。 “孤竟看不出,南晟的宫婢对南晟这般忠心。”淳于景缓声开口,在距离那宫婢甚远的距离,只是,还是有些许气息洒在了那宫婢的脸上。宫婢喉咙上下轻轻移动,干涸的薄唇颤抖几下,才低声开口:“王……这是何意?” 淳于景却低低的笑了,许是微微压抑着,听在宫婢的耳中却是带着丝丝冷意。“孤是何意?”淳于景反问道,“莫非你不知道孤的意思?” 那宫婢的眸子不安的乱转起来,“奴婢……不知。”可是,那掩在衣袖下的手却是攥的更加紧了,仿佛要将那衣袖都撕裂了似得。 淳于景本就是王者,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自是感觉到浓重的王者气息的压迫感。此刻淳于景离她如此近,近到她的呼吸都仿若困难起来。 闻言,淳于景捏着宫婢下颌的手骤的紧了,紧到那指甲都失了颜色,而宫婢更是痛的咬牙,眉头亦是紧紧蹙起,轻呼出声。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淳于景怒气开口,捏着她下颌的手却猛的甩开,将她的脸都甩到了一边。淳于景已直起了身子,桃儿亦是快速递上了她那白色的丝绢。 淳于景抬手接过桃儿递来的丝绢,细细的擦拭刚刚触碰过那宫婢脸颊的手指,眸子却是紧紧盯着那宫婢。“那南晟皇帝如今到底是生是死!?”他冷声询问,这个问题他本没有想过,可是看刚刚那宫婢不安的模样,再看那南晟的宫中这两日竟是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不免有了这个大胆的假设。 宫婢的身子顿时一僵,就连呼吸都仿佛僵住了似得,过了片刻在再次深深的呼吸起来,胸口亦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她自是知道那苏酌夏已死,可是,若是她说了,怕是北国要攻打南晟,而她是南晟国人,家人都在这里,她自是不愿看到那种结果。 沉默片刻,她却是缓缓抬起眸子,被压着来到屋内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向那淳于景的脸。 “皇上……自是活着。”她艰难开口,“只是因为皇后下毒而……昏迷不醒罢了。” 淳于景蹙眉,看着那宫婢的面容,冷淡的面容随即蹙起眉头。 难道……他猜错了? 看着那宫婢的眸子异常幽深,直直的盯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的躲闪,就连害怕都没有了。 若非那双眸子深处仍可看出她心底的恐惧,怕是他以为换了一个人。 许久,淳于景却是缓缓勾出一丝笑意,抬手将那白色丝绢松开,紧接着,那丝绢便轻飘飘的落到了他的脚边。而他却看都未看一眼,只是盯着那宫婢对着桃儿吩咐道:“既然都绑出来了,自是没有送回的道理。”说罢,脚步轻转,转身朝那屏风后走去,口中却懒懒吐出三个字,“杀了吧。”声音极轻,丝毫肃杀的意味都没有,可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狠戾。 桃儿却在身后微微颔首,只道:“是,奴婢遵命。” —— 七千字,昨天的那一千字已补上,么么~ 91.91保你周全 尤九是被人拿水泼醒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茶水。快速睁开眸子,尤九怒气看着站在眼前那一身轻纱的桃儿。 她的身子不知何时被绑起,动弹不得。 尤九的眸稍稍暗了,他们莫非给她下了药?不然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醒不过来。 脸上的茶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汇聚到下巴处才堪堪滴落到衣襟上。 “醒了?”桃儿开口询问,说出的话虽说带着不屑,可是因为她的声音的缘故倒也不太明心撄。 尤九眸子泛着冷意,直直的盯着那桃儿,薄唇轻启,“不过是一个丫鬟,真以为自己是正宫娘娘了?”第一次看见她时,尤九便看得出她的心思,如今,看见她这般不客气的样子,心中仿若有一团火似得,怒极。 桃儿的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紧咬下唇,眸子亦恼怒的盯着那尤九,可是她却唯有一言不发。许久尤九才发出一声嗤笑,眸子冷冷的透过站在身前的桃儿,看向那坐在桌旁的淳于景,毫无表情。“看来北国之人都和北国君主一样,这般没有规矩!不分尊卑!”尤九呵斥,亦是说淳于景夜闯宫殿之事偿。 淳于景原本持着杯子的手骤的一顿,不过片刻继而再次移到嘴边轻抿,只是看着尤九的眸子却是越发的深了。 桃儿听到尤九如此开口,眸子骤的大大睁开,眸子里的怒气越发明显,怒气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王!”说罢,上下扫了那尤九一眼,讽刺道:“不过是一个毒害自己夫君的毒妇!” 不过是一个毒害自己夫君的毒妇…… 尤九眸子重重一缩,被绑在身后的手猛的攥起。 许久,尤九的嘴角才缓缓浮出一丝自嘲,脸颊微低,低低的笑出了声,“是……毒害了自己的夫君……” 可是,他们怎会知道,若只是毒害,她如今怎会如此痛苦?她并非毒害,而是亲手杀了他!那沾染到她身上的鲜血,此刻想起来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桃儿见此,却是冷哼一声,转身朝淳于景那边走去。 笑了许久,尤九这才缓缓敛起笑容,脸上的表情亦敛起,面无表情到带着丝丝冷厉,“不知北国君主如此,是为何?”尤九声音冷然,说出的话刻意减慢了速度。说着,睨了一眼身上紧紧绑着的绳子,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莫非君主是想要将我送回皇宫?” 淳于景起身,踱步到尤九的身前,看着那带着冷笑的尤九,眉眼清浅,“如今南晟上下,皆在寻找皇后的身影,若是孤将你送了回去,怕是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随着尤九的语调缓缓的说出口。 “呵。”尤九冷笑。“那不知,北国君主到底是何意?” “随孤回北国。”淳于景随即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尤九愣了,就连那跟在他身后的桃儿都震惊的看着他。淳于景看着尤九那震惊的眸,薄唇轻勾,“如今南晟皆知皇后毒害皇上,害的皇上昏迷不醒,如今你是南晟的罪人,何不跟孤回北国?孤保你周全。” 尤九从震惊中走出,眸子里的震惊亦已变成了讽刺,看着那淳于景,不屑开口:“即便南晟上下皆知又如何?我为何要跟你回北国?”话落,尤九却仿佛想起什么似得轻笑,“哦……我倒是忘了,如今江湖上的那个谣言,想必君主自有耳闻。可是,我如今便告诉你,那个谣言不过是一个谣言。”说着,尤九的眸子直直的对上淳于景的眸,嘴角的笑意依旧勾着,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正如那钦天监所言,我所在之处,皆会发生祸事!”说着,嘴角的笑意骤的裂开,笑容灿烂,“这样,君主还要将我带回北国?” 淳于景俯身挑起尤九的下巴,粗粝的手指在尤九的下巴处摩擦,“孤从不信这种东西。”喷薄的气息皆数洒在尤九的脸上,让尤九不适的蹙了蹙眉。“孤只想知道,你到底跟不跟孤回北国。” 尤九薄唇紧抿,不适的将侧了侧脸,将那淳于景的若有若无的呼吸远离自己的脸。似笑非笑,“为何?” 淳于景脸上含笑,摩擦着尤九下巴的手却陡然用力,将尤九微微侧开的脸再次掰回。“为何?你是棺女,如今整个江湖上谁不想得到你?” 尤九的眉头蹙的更加紧了,头被迫掰回,只能看着他的脸,“我刚刚说了,那只是谣言,君主何必当真?” “孤自是不信。”淳于景本就不屑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个棺女,而他们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拥有权利?无稽之谈! 尤九闻言,沉声半晌,随即笑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淳于景,吐气如兰,“莫非……君主是爱上我了?” 淳于景突然笑了,笑声清脆,止都止不住,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捏着尤九的手也转而松开,笑弯了身子。直到笑够了,淳于景这才缓缓收起笑声,眉眼含笑,“虽说你长的可以入了孤的眼,不过……”说着,上下看了尤九一眼,“这身子未免也太过冰凉,孤只怕夜晚就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抱的是一个大冰块。”可是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孤觉得,找你回去解解闷也是可以的。宫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一个都像小绵羊似得。”说着,抬手在尤九的脸上轻抚一下,“孤就喜欢你这种小野猫,刺激!” 小野猫!? 刺激!? 尤九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缓缓升腾,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怒火稍稍压下,目光掠过站在淳于景身后那委屈至极的桃儿。“君主这般说,桃儿姑娘可是要伤心坏了。” 淳于景却是抬手将那桃儿揽入怀中,抬手挑了桃儿的下巴一下,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看着桃儿那委屈的小脸,却是柔声道:“哎呀,桃儿莫要生气,你自是和那些女子不同。”说着,脸颊贴上桃儿的面容,在桃儿的耳处笑声哄道:“孤最爱桃儿了。” 桃儿那委屈的小脸这才好转起来,听见淳于景的话,娇嗔的拽着那淳于景的衣袖,撒娇道:“王~” 可是,天知道,她的心里都快要气炸了! “既然君主身边有这么多美人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君主还是不要再纠缠了。”尤九一字一顿的说出口,话语之间皆是讽刺的意味。 淳于景却是松开了揽着桃儿的手,眼眸微眯。 “既然如此……桃儿,给皇后松绑。”淳于景缓缓吩咐,痛快的让尤九都有些诧异。桃儿自是有些疑惑,却还是走上前去将绑着尤九的绳子解开。 尤九快速从椅子上站起,揉了揉被绑了许久而有些难受的手腕。 “那就多谢君主了。”尤九淡淡开口。 淳于景却是眸子暗沉的看着她,“孤一向不爱强人所难。”说罢,随即揽着桃儿的腰身从尤九的房内走出。 等到他们走出去后,尤九只听见那淳于景的话缓缓传来。“收拾细软准备回去。” 可是自这以后,尤九日日在南晟和南晟周边寻找那黑衣人的踪迹,足足找了半月,却丝毫线索都没有。让尤九都觉得,那人怕是已经走了。 不过,在此之间,尤九却打听到一个消息。 听闻,那北国有一个巫师,巫术极高,众人皆称他为——卢苏。而除此之外,更是无所不知。只是他却经常行踪不定,唯有他的店铺是在那北国。 前去找他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可以真正得到他的同意,打听到消息的人却是极少。 不过,就算得到了他的同意,亦要用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前去交换,亦是要让他满意才可以。 故而,若是想要前去找他,必须要做好准备。 尤九暗暗咬牙,北国……为何偏偏是那北国?可是,为了夫君,她又不得不前去一试。 下定这个决心,尤九随即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衣物。如今她身在南晟,南晟和北国相隔千里,若是使用轻功,怕是一天一夜便就到了。 换上一身浅淡的青衣,暗灰色的包袱背在身后,退了房间,走出客栈,快步朝那客栈后的一个小巷子走去。那里人少,在那里离开较好。 可是,不等她抬脚离开,身子猛然被人拽住。 “你要去哪?”巫年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尤九已快速回头朝他看去。 看见巫年那不快的神情,尤九微微蹙眉,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巫年的手中抽回,奈何巫年的手攥的极紧,一丝都挣脱不开。 “放开我!”尤九冷声呵斥。 巫年却攥的越发紧了,“我问你,你要去何处!?” “我去何处为何要告诉你?”尤九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嘲讽,看着巫年的眸亦是不善,说出的话是一如既往的伤人。 巫年的眸越发幽深,看着那尤九,咬牙问道:“你是要去那北国!?”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自是知道她所打听到的消息,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下定决心前往北国。 —— 对不起各位,这两天怕是只是更三千了0.0这两天事情比较多…… 等着我后天的加更两万吧!!爱你们……(不要跑,全都扑倒!) 92.92纳为王后(+1) “是又如何?”尤九丝毫不诧异他会知道,对于巫年的询问也只是不耐反问。 巫年看见尤九那冰凉的面容,咬牙低吼,“不许去!” 尤九却抬起另一只手,掰上巫年紧紧攥在她手腕上的手,因为巫年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她也要暗暗使用内力才将巫年的手掰开,眸子却始终淡淡的望着巫年,就连手腕上已经被巫年捏出红色的痕迹,都丝毫不看一眼。“为何不许?我要去哪里何时需要你的同意?” 巫年眸子极深,听着尤九略带寒意的话语,眸子却染上一丝极浅的痛楚。“你怎知道这不是那北国君主为了骗你前去而使用的伎俩?” 尤九摩擦着手腕的手一顿,不过也只是一瞬,“就算是我也要去!”尤九沉声开口,语气坚定。下一刻,骤的从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你莫要忘了,我说过,我定会亲手杀了他!” 他利用她千年,而她不过是想要在和夫君相守一世罢了…偿… 她信守承诺,为他取得百位皇帝的心头血,可是他呢?他让她亲手杀了她的夫君…… 巫年薄唇紧抿,眸子越发幽深,直直的看着那尤九,许久,才沉声开口:“就算你杀了他又如何?你的夫君死了便是死了!”巫年厉声说出这个事实,尤九交叠的手已缓缓垂到两侧,听见巫年所说的话,手下意识的攥紧,再松弛。 “……是,死了。”尤九淡淡开口,可是,唯有她知道,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喉咙都是紧的。深吸一口气,这才再次开口:“所以我才要……找到他……” 小巷本就在客栈后,如今虽说是白天却依旧无人从这里经过,此刻唯有他们两人,对面站立,却无人开口说话,整个空气中仿佛都凝固了。 站立许久,巫年终究是败下阵来,看着那尤九,垂在衣袖下的手暗暗缩紧,紧绷的面容依旧绷着,可是此刻,薄唇缓缓开启:“好!既然你执意前往,那我自是……无需浪费口舌。”说出的话不疾不徐,可是语气却异常冰凉。 闻言,尤九那不悦的神情这才稍稍缓解,将肩上背着的包袱带子攥起,随即道:“……好。”说罢,眸子丝毫没有在巫年的脸上停留,足尖轻点,顷刻间便朝空中掠去。 巫年看着尤九飞速离去的背影,衣袖下攥着的手越发紧了。许久,才怒气甩了一下衣袖离去。 —— 等到尤九到达北国时已是两日后了。 北国一向是地大物博,而北国和南晟的风俗亦是不同。北国之中,只要是未经出阁的女子皆要带着面纱,只有嫁为人妇后才可将面纱摘下。 而北国之中,亦有,谁摘下女子的面纱便要将那女子娶回的风俗。 故而,尤九站在北国之中,入目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大部分都是面带轻纱,眼含秋波。 而她此刻更是无暇在这里好好观赏一番了,略带迷茫的站在北国城内片刻,尤九随即拉过一个从身侧经过的男子。 “公子,请问,你可知那巫师卢苏的店铺在何处?”尤九柔声询问,脸上亦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男子猛的被人拉过,微微一怔,听见尤九的问话,再看那尤九背着包袱的模样,自是明白了尤九是为何而来。 “哦,夫人沿着街道往前一直走,即可看到一座黑色屋子,那便是卢苏大人的店铺了。”那男子看尤九并未带着面纱,故而才称呼尤九为夫人,不知是因为尤九的彬彬有礼还是因为尤九的面容太过貌美,那男子此刻却是耐心为她解答起来。 尤九嘴角始终勾着笑意,蓄着和煦的笑容,听见男子的回答,这才微微颔首,“多谢公子。”说着,便想往前走去。刚刚抬起脚,便被那男子唤住。“夫人找卢苏大人,想必是为了来询问大人一些问题?” 尤九随即扭头看去,“正是。” 那男子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卢苏大人时常不在,夫人怕是要碰碰运气了,还是先行找一个落脚之处为好。” 尤九闻言,已敛去的笑意的嘴角再次微微弯起,“多谢公子提醒。” 沿着街道走去,期间亦是听从了那位公子的建议,寻了一间客栈住下。为了早日来到北国,这两日她自是不敢停歇,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未换,此刻闻起来自是不太好闻。 匆匆梳洗了一番日夜兼程而显得狼狈的面容,换了一身衣衫,这才丢下手中的包袱便朝那卢苏的店铺匆匆赶去了。 那卢苏的店铺就在这街道的尽头,不过只是一个不大的房屋罢了,可是它的外面却皆是黑色,就连那门窗都仿佛要和那墙壁融为一体,看不真切似得。挂在门上那个棕红色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卢苏’两个大字,仿佛是怕别人不知这是他的店铺似得。 尤九站在这黑色的屋子前,可是这屋子前却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地上候着,看他们的状态,仿佛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尤九踏上那黑色的台阶,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不过片刻,黑色的门便从里面打开,还不等尤九看清楚里面的模样,便见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白衣女子站在那门口,把那屋内的模样全部遮挡,尤九自是看不见了。 “有何事?”白衣女子开口询问,声音清脆。 “我是来找卢苏大人的,不知大人可在?”尤九柔了声音,缓声询问。 “大人不在,夫人还是过几日再来吧。”白衣女子快速开口,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波澜。 “那不知卢苏大人何时才会回来?”尤九不甘心。 “不知。”白衣女子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些话她已重复了无数遍。 说罢,不等尤九再次开口,白衣女子随即转身退回到屋内,黑色的门再次紧紧闭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尤九怔怔的看着面前已关闭的大门,眉头轻蹙。 “夫人?”一个娇嫩的孩童声音在耳畔响起,尤九随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粉色衣衫的女童正眨着那大眼睛看着她。看见尤九看她,这才又再次开口:“夫人还是再次多等候几日好了,卢苏大人此时不在北国。” 这个孩童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口齿伶俐,就连那乌发都被扎成了两个总角,而她那消瘦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看起来亮的惊人。 她的旁边,赫然坐着一个一身粗布的妇人,身形亦是消瘦的厉害,脸色都泛着蜡黄,毫无光泽,更是时不时的咳嗽起来。 尤九转身走到那孩童的身前蹲下,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抬手放在女孩的头顶,在女孩的发髻上揉了两下。“那小妹妹你知道那卢苏大人去了哪里吗?” 女孩显然是不怕生的,对于尤九的动作也是不躲不闪,“……不知道。”女孩乖乖的回答。尤九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那女孩许是看见了尤九不悦的神情,随即抬手拉了拉尤九的衣袖,“夫人,卢苏大人怕是快要回来了,夫人还是多等几日。” “是,夫人还是多等些时日为好,那卢苏大人一向如此。”坐在女孩身旁的妇人亦是轻声开口,眸子温和。下一刻,却是染上一丝绝望和悲痛,“不过,也不知那卢苏大人会不会满意我们带来的东西,若是不满意的话,那我们……也唯有再次回去了。” 尤九愣了,看着那妇人的神情,不满道:“不过是问一个问题罢了,为何还要别人所珍爱之物?” 妇人眸子暗了下来,“这一向是卢苏大人的规矩……” 这段时日以来,尤九本就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此刻那卢苏还并未在北国,她本就着急,此刻却是急的心里的怒火渐渐升腾。 “呵。”尤九嗤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想问的答案。” 可是,若是不能呢?她又要到何处去找? 而,这个问题直到尤九等了十日后,还是不曾知道。 看着面前依旧紧闭的大门,尤九着实是急了。她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十日,那卢苏连个影子都未出现。 急的在街道上不停踱步。 她不能在等了,若是他还不出现,那恶魔怕是都要跑的远远的了。 而越是如此想,心里越是焦急,踱着的步子也逐渐显得焦急起来。 “夫人还是坐下来歇息歇息吧。”那妇人看着尤九在眼前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的开口。 可是尤九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嘴中不停念叨着什么。 那妇人见尤九如此,唯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开口。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从最初的焦急到烦躁,再到如今的麻木,她早已习以为常。而尤九等了十日,怕是也等的烦躁了起来。而她却想,等到尤九度过这几日变好了。 可是下一刻,她却看见那尤九骤的朝那卢苏店铺的门冲去。 尤九冲去的瞬间,双手抬起,将内力移到掌上,狠狠的拍向那黑色的大门,那门虽说是黑色,可是却还是如同普通的门一样,经不住尤九的一掌,顷刻间便打了开来。 尤九的身子随之进入屋内,可是那门口除却那门之外,还有层层黑色轻纱落下,随着尤九的进入,那门虽说是被打开了,可是那黑色轻纱却是随着尤九的进入而再次层层落下,再次将那在门外等候的众人隔绝在外,看不清里面的丝毫。 尤九落到那屋内,这才发现里面和外面比起来却是丝毫不同。 从外面看,整个屋子皆是黑色。许是因为屋内没有光亮透进来的缘故,屋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照的极其明亮。 而屋内除却几个白衣少女在此之外,竟再无他人。 对于尤九的突然闯入,那几个白衣少女显然是没有丝毫防备,面面相觑的怔了片刻,随即将尤九围住。 其中一位女子冷声怒斥,“夫人!这是‘卢苏’店铺,不可擅自闯入!” 尤九敛眉,眉宇间亦是一片清冷,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几个白衣女子,薄唇轻启,“我要找卢苏!” “卢苏大人如今未在北国,夫人本应在门外静候。”另一位女子亦是冷声开口,语气快速,带着丝丝不悦。 “我自是知道,可是,我等了许久都未见到那卢苏大人。”尤九不满的蹙了蹙眉,再次开口道:“不知卢苏大人如今在何处?” 听见尤九的问话,那几位少女却是眼眸对视,下一刻却是开口:“夫人还是快快离开!” 尤九眉头蹙的越发紧了,面容上毫无表情,可是掩在衣袖下的手却早已紧张的攥紧。即便那卢苏不在,她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屋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而这围在周围的几位少女,内力醇厚,武功自是上乘。 她的武功本就不好,此刻站在这里,她唯有不安。 可是,她却不能退缩。 她必须要赌一把,问一问那卢苏的去路,不然…… 眸子略沉,下一刻,围在周围的少女见尤九迟迟没有离去的动作,随即齐声道:“夫人,得罪了。”顷刻间,她们几人快速朝她袭来。 身形诡异,就连招式都仿若看不清似得,足以看的出来她们的动作有多快速。 尤九应付起来格外的吃力,她甚至觉得她的连三成的功力都没有使出,而她却抵挡的费力起来。不过短短几招对抗下来,尤九的动作便略显狼狈。 进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尤九便被狠狠地丢到门外,白衣少女们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趴在地上虚弱的尤九,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夫人这是何苦。”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凉薄开口,说出的话虽说带着无奈,可是语气却丝毫情绪都没有。 “我们从不知道大人的行踪,夫人无需再闯。”又一女子清冷开口,显然会对尤九突然闯上门来的事情极其不满。 尤九被打落在地,身上的衣衫因为摔落在地的缘故而染上灰尘,可是,她除了身形有些许的狼狈,就连一丝的痛哼都没有。 缓缓站起身子,嘴角噙着笑,微微仰首看着那站在台阶上的白衣少女们。“我必须找到卢苏!”而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说,若是她们不告诉她卢苏的去处,那么,在卢苏出现之前,她自是日日要闯了。 那几位白衣少女皆蹙了蹙眉,看着那尤九许久,这才有一个少女不悦开口:“若是夫人执意如此,那我们也唯有次次得罪夫人了。”说罢,少女沉声片刻,又继续道:“若是夫人真想知道大人的下落,何不去皇宫问问王?只怕,除了王以外,再无人知晓卢苏大人的去处了。” 这位女子的话语刚刚落下,又有一位少女开口:“不过……若是你想见王,我劝你还是在这里等候大人回来为好。” 尤九听着她们的话,瞬间愣了。 她们说的是……北国君主,淳于景? 思及此,尤九的眸随即紧了紧,薄唇亦紧紧抿起。她不想去找那淳于景…… 等到那白衣少女们再次回到那屋内,门这才再次紧闭起来。 尤九站在原处,无人敢靠近她,甚至在她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在诧异她的大胆。要知道,在北国,巫师卢苏和他们的君主是旧识,在加上那卢苏大人亦是巫术高明,通晓一切,故而没有人敢前去招惹他,更不用说如此大胆的闯入他的店铺了。 尤九怔怔的站了许久,眸子这才微微一动,睨了那站的离她远远的众人,仿若是怕她的罪过沾到了他们身上似得。 尤九薄唇轻勾,下一刻,却是骤然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挺得笔直的背影落在众人的眼中,却让他们觉得她不过是强装无恙罢了。 而直到回到那客栈,尤九这才简单梳洗了一下,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躺到那床上歇息去了。 胸口闷闷的难受,只怕是刚刚和她们对打时有些受伤。 —— 夜幕降临,整个北国都陷入了一片沉寂,就连月亮都仿佛休息了似得。 夜晚总是做坏事的好时机,而此刻,从那客栈内骤的飞出一个身影,紧接着便快速朝那北国皇宫掠去。 小心翼翼的绕过宫内巡查的锦衣卫,这才压着步子朝那皇宫中央的大殿冲去。 每个皇帝的寝宫都在那皇宫中央偏后一点的位置,她并未来过这北国皇宫,唯有凭着感觉寻找。 不过还好的是,等到尤九找到了第五座宫殿时,终于找到了那淳于景的宫殿。 此刻,尤九正站在淳于景的床榻前,殿内一片漆黑,尤九唯有借着那月光才可看见淳于景。淳于景正躺在那床榻上睡着,薄被从腰间的部位盖住,上身皆是赤着,就连那肌肉的纹理尤九在此刻都看的一清二楚。而他的身侧,一个面容姣好的美人儿亦睡在他的身侧,薄被盖在身上,可是依旧遮挡不住那美人儿胸前的美景,玉臂裸露在外,压在那薄被之上,而那枕上,是因为熟睡而凌乱的发丝。 尤九迟疑了,突然不知道她现在是该叫醒他还是不该叫醒他。 纠结许久,却猛然听见一声仿若是忍不住的笑意,“深更半夜,不知南晟皇后来孤的寝宫……有何要紧之事?”淳于景含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尤九陡然明白,淳于景其实早就醒了。 见他醒了,尤九也不再纠结,淡淡道一句:“君主还是起身我再和君主说话比较好。”说罢,不等淳于景开口便转身朝那屏风外走去。 等到那淳于景套上衣服走出来,尤九已坐在了那桌旁,正倒了一杯已变凉的茶水喝着。 淳于景懒懒走到尤九的面前,看着尤九的面容,薄唇轻勾,“不知皇后找孤有何事?” 尤九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眸子直直的看着那淳于景,“听闻……你认识那巫师卢苏?” “认识。” “那你可知道,如今他在何处?” 尤九听见他说认识,便急切开口询问。可是却看见淳于景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许久,淳于景才缓声开口:“孤为何要告诉你?” 尤九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起,眼眸亦是缓缓低垂,沉思片刻,这才将眸子再次抬起,看着那淳于景:“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问他。”说罢,眸子直直的看着那淳于景,“君主可否告诉我?” 淳于景闻言,却是骤的笑了,“皇后竟然为了找他而来问孤,看来……那个问题怕是真的很重要。”可是,说是如此说,下一刻,他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孤不想告诉皇后,皇后还是请回吧。” 说罢,他竟懒懒的站起身子,一副‘孤要回去就寝了’的模样看着尤九。 尤九亦是随着他的动作猛的站起,“你如何才能告诉我!?”尤九低声吼道,语气却是不同以往的快速,稍显急切。 淳于景却是脚步轻抬,缓缓的朝那屏风处走去,嘴上却道:“皇后,孤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尤九凝眉,不禁疑惑起来。“君主这是何意?” 淳于景的脚步这才顿住,扭头看向尤九,嘴角轻轻扬起,“上次皇后拒绝了孤,孤很伤心。” 闻言,尤九的眸随即暗了,目光直直的看着那淳于景,“那君主以为如何?” 淳于景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走向屏风的脚步随之朝尤九这边走来。直到走到尤九的身前,这才抬起手将尤九鬓角的一缕发丝挑起,身子亦随之轻轻弯下,闻着那发丝上的清香,“自是要看孤的心情。若是孤的心情好了,兴许便告诉皇后了。” 此刻,淳于景和尤九离得极近,近到尤九甚至可以闻到淳于景身上的气味,就连他说话时喷洒出来的气息都落到了她的脸上。 “哦?那不知君主的心情如何才能好?”尤九挑眉,虽说语气柔和了不少,可是那眸子还是一片冰凉。 淳于景低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下一刻,只听那淳于景道:“这就要看皇后了。” …… 回到客栈,尤九连梳洗都未梳洗,直接躺倒了那床榻上,怔怔的看着床顶。 刚刚他所说的事情,她……同意了…… 他说,她不同意也罢,可是,她想问的问题,只怕是卢苏再也不会回答了。 而她,为了找到那卢苏,更为了找到那黑衣人,她……不得不同意。 甚至可以说,即便她是被迫的,她亦是不得不同意。 —— 不过短短三日,整个北国皆知,他们的王即将迎娶王后! 听闻,那王后长的倾国倾城。 听闻,王对王后极其宠爱。 听闻,那王后名为——虞锦。 …… 而此刻,北国皇宫,凤寰宫 一个一身鲜红凤袍的女子赫然坐在那梳妆镜前,凤袍鲜红,上面用金色丝线所绣成的凤凰图腾栩栩如生,就连那凤尾都绣的极其精细。 乌发高盘,金光闪闪的凤冠亦已带到女子的发上。 而此刻,宫婢正仔仔细细的描绘着女子的妆容,一笔一划都勾勒的格外认真。 女子眸子直直的看着铜镜,镜中,女子长眉若柳,眸子泛冷,就连此刻那宫婢细心描绘的双唇都没有丝毫的勾起。即便只是看着那女子的面容,便可知女子并不高兴。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双唇已被涂抹的鲜红,却映衬的女子的肌肤越发白皙。 宫婢退下,女子眸子依旧直直的看着那镜中的人儿,那熟悉的面容不知为何,在此刻竟突然觉得格外陌生。即便这个面容她已看了千年…… 看了许久,尤九这才淡淡的冲着那身后的宫婢道:“你们都先去外面候着吧。”身后的宫婢面面相觑,许久,才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是。”这才一一退下。 那日,淳于景的条件竟是……做他的王后。 而她的名讳,亦是他为了避免南晟众人知道她的真是身份才改的罢了。 虞锦…… 而她,顶着南晟皇后的头衔继而坐了北国的王后……若是让世人知道,怕是只会说她不过是一个妖女…… 而今日,并非她和淳于景成婚的那天,不过是在宫中试一下喜服罢了。说是喜服,看在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区别,即便是这鲜艳的颜色,在她的眼中也不外乎就是灰白罢了。 缓缓起身朝那软榻处走去,厚重的喜服压在身上着实让尤九觉得不过是一个累赘。 “尤九!”巫年的声音骤的在殿内响起,尤九走路的脚步骤的凝滞。下一瞬,身子随即被人拉住,转身。只见那巫年依旧是那一身深蓝锦袍站在她的身前,幽深的眸中满是怒气。 尤九微楞,下一刻却骤的笑了,“你怎得来了?”那笑容实在是透着一股子的没心没肺! 巫年看着她身上的鲜红凤衣,眸子里的怒气越发浓了起来,薄唇却缓缓勾起,讽刺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如今……你还是南晟的皇后娘娘吧?” 尤九轻轻巧巧的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回,言笑晏晏,“你莫非还不知道吗?如今……我叫虞锦。” 巫年咬牙笑了,笑声压抑的厉害,透着丝丝森冷的意味。“虞锦?好一个虞锦!”巫年冷声道,声音仿若是从喉咙深处出来的一般。 “尤九,不过是一个巫师,你若想找,我自有办法帮你找,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巫年嘴角蓄着冷笑,说出的话异常平缓,没有丝毫的波澜,可是那声音里的冷厉却是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尤九敛了笑容,转身缓缓的走到那软榻前,转身坐下。这才再次看向那巫年,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用。” 整个殿内瞬间一片沉寂,就连风声都没有。 巫年盯着她看了许久,看着她那满是冰霜的面容,片刻,低声询问,“你在怨我?” 尤九放在衣裙上的手骤的攥起,紧紧的将那衣裙攥在手中,紧紧的,狠狠的,直到最后,紧到手都在微微颤抖,这才缓缓将手松开,面上却添上一丝笑意,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巫年,“怨你?我为何要怨你?” 她应该怨他什么? 怨他逼迫她朝苏酌夏动手? 还是怨他在知道真相后没有及时告诉她? 她没有资格怨他,更不应该怨他…… 可是,明知如此,却还是再看到他时忍受不住的想要快点离开。 巫年眸子浓的有些可怕,盯着那尤九看了片刻,随即开口道:“跟我回去。”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回?我即将嫁给淳于景为后,从今以后便是北国王后,你让我回哪?”尤九反问,抬手将鬓角不知何时黏在脸上的一根发丝理好,眉眼含笑的望着他。 “我说了,跟我回去。”巫年蹙眉,再次将尤九的手腕拉住,可是下一刻,尤九便仿若厌弃般抬手将巫年的手重重甩落,眉头紧蹙,怒道:“巫年!我说了,我不可能跟你回去,而且,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可以找到他,我也一定会找到他,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即便要她的命又如何?她给便是了……况且,她在千年前便死了,还怕什么? 巫年骤的笑了,看着尤九那一副坚定的模样,笑了! 下一刻,却是骤的离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尤九说。 —— 三日后 整个北国都陷入了一片喜悦之中,甚至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起了喜灯,只因为今日便是他们北国的王迎娶王后的日子。 不过短短三日时光,北国众人皆在惊叹王成婚的时日太过仓促,可是尤九却觉得这三日极其漫长。 而今日,他们要在那北国皇宫成婚,完婚后,他们要在城内游行一圈,继而开始前去拜祖,封礼,等等一系列的琐碎事件。 故而,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尤九便被殿内的宫婢叫醒,一阵梳洗过后才套上那厚重的凤衣。及膝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凤冠亦随之落到头上。 上次不过带了一个时辰尤九便觉得脖子都僵硬了,今日竟还要带一整天,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感觉不到痛楚的好事,不然,怕是她也坚持不住。 直到门外骤然传来一声:“虞锦姑娘出阁!”喜帕随之落到头上,瞬间遮去了尤九眼前的一切,入目的唯有一片红色。 随着宫婢坐进轿内,身子亦随着轿子的摇摆而摇摆。 直到走到那淳于景的‘临华殿’前,尤九这才又被一人拉着走出轿子。 北国成婚和南晟亦有所不同,北国皇帝成婚,仿若是遵从民间的习俗,而南晟皇帝成婚却是一板一眼,毫无北国这般让人轻快。 随着那人缓步走到‘临华殿’内,大臣妃嫔早已站满了两侧,看着从门外缓步走进的一对新人,若非因为淳于景是王,怕是他们早就拍手叫好。 一左一右站在两侧,尤九的手中亦被塞了一条红色的绸带,另一端自是被那淳于景攥在手里。 “一拜天!” “二拜地!” “夫妻对拜!到白头!” 喜娘高声呐喊,尤九亦随着宫婢的搀扶而轻转身子,鞠躬。 可是,尤九却并未看见,那众人之后,一个一身深蓝锦袍的男子赫然站在那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殿中央行礼的两人,卷翘的睫毛亦是微微颤动,而他那眉间的一颗红痣在此刻却仿若失了光彩似得,毫无生气。 而他的肩上,一个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的鸩鸟傲然站立在那里。 一双血玉般的小眼睛看着那殿中央的两人,再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身边的巫年。 “为何不去把她抢回来?”傲司不解的询问,声音依旧刺耳,若是被人听了去,只怕是要吓坏了。 巫年眸子未动,就连身形都未动一下,薄唇轻启,淡淡道:“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我为何要抢?” “你莫非不喜欢她吗?”傲司越发不解。 在他的思想里,只要是他喜欢的人,就必须要抢,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巫年看着她的眸子微闪,片刻,转身朝外走去,只是在走出的瞬间,对着那傲司道:“……不喜欢,所以无需抢。” 是,他不喜欢……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他阻止过…… …… 若是百姓成亲,如今最后一步只怕是进入洞房了。 可是此刻,尤九依旧是那身凤衣,淳于景亦是一身鲜红喜服,怕是因为那规矩的原因,在他们坐到马车上时,喜娘便赶来将他们两人的衣摆系到一起,系的紧紧地,仿佛是怕他们给解开了似得。两人坐在那马车上,只是不同的是,这马车周围皆是用珠帘围成,随着马车的缓缓走动而发出阵阵细小的清脆响声。 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在北国城内游行一圈,可以让众人瞻仰一下王和王后的尊荣罢了。 尤九脸上覆着的面纱已被挑开,搭在了那凤冠后面,此刻面容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尤九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君主?”尤九轻声开口呼唤。 “嗯?”本就在一个马车内,淳于景自是听得见。虽说是回答她,但是目光却始终看着那站在道路两侧的百姓。 “你说,如今这么多人,若是有人在南晟见过我的面容,且传到了南晟……” “呵。”淳于景不等尤九说完便发出一声嗤笑,“见了又如何?如今你是我北国王后虞锦,并非那南晟皇后尤九,就算他传回了南晟又如何?” 尤九嘴角始终蓄着笑,此刻听见淳于景如此说,嘴角的笑意却裂的更大了。“如何?不过是说北国君主将南晟的罪人纳为王后。” 93.93应该抢亲(+2) 一番折腾下来,最后尤九才被送进了那‘临华殿’。 整个大殿皆是用红色绸带装饰,相较于以往的雍容华贵添了几丝喜气。 尤九坐在那床榻上,喜帕覆面,放在腿上的双手中却拿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在宫内等了许久,那淳于景才满身酒气的走进宫殿。看着尤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薄唇轻挑。喜娘本就在一旁候着,此刻看见王回来了,随即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最后才将喜秤递到淳于景的手上。 淳于景用那喜秤挑起尤九头上的喜帕,动作快速,那喜帕随之便落到床榻之上,露出的便是尤九那画着精致妆容却没有丝毫新婚女子该有的娇羞和不知所措。 成婚的礼节一向是繁琐却又不容忽略的,尤九静静的看着那喜娘说了好久的话,最后,直到喝完了合彝酒,这才在淳于景有赏的消息中,笑容满面的退了出去偿。 屋内顷刻间只剩了他们两人,尤九眸子淡淡的看着他,淳于景见此,随即走到尤九的身侧坐下,懒懒的靠在那床边,手却是缓缓抬起,极其轻浮的模样挑了一下尤九的下巴。 “你这般看着孤,莫非是爱上孤了?” 尤九眸子丝毫没有转移,却是染上一丝冷嘲,抬手把手中那又大又红的苹果放到嘴边轻咬。一日未吃东西,她也有些饿了。 “君主不要爱上我便好。”尤九挑眉,冲着淳于景说的话却丝毫没有起伏。下一瞬,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不知那卢苏如今在何处?” “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王后这般急切的便问孤其他男子,孤着实有些不高兴呢。”淳于景嘴角轻轻扬起,幽幽道出这么一番话,虽说着不高兴,但是脸上实在是没有一丝不开心的情绪。 “君主莫要忘了,我答应做你的王后,你也答应了将那卢苏带到我的面前。如今,我已是你的王后,自是要你遵守诺言。”尤九一字一顿道,语气稍显慵懒。话落,随即再次咬了一口那苹果,清脆的声音即便听着便可听出这个苹果是极其脆的。 淳于景低声笑了,“好……既然王后这般焦急,那孤便将卢苏带到你的面前来。”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个一身墨绿色衣衫的男子缓步走进宫殿,手里甚至还拿了一把扇子,抓在手里摇摇晃晃。 “新婚之夜把我叫来,是有何重要之事?”男子脚步轻缓,带着几分慵懒的模样,踏入宫殿,入目的便是一室的红。 淳于景听见他的声音,却是冲着尤九挑了挑眉,随即对着那卢苏不悦道:“你以为孤想在这个时候找你来?不过是耽误了这大好时光。” 尤九手中的苹果早已吃完,此刻听见那卢苏前来,随即朝他望去。 不过是一个双十年华的男子,满头乌发全部冠起,就连那面容都没有淳于景这般妖娆,亦没有巫年的倾城,只是清秀罢了。 只是四目相对的瞬间,尤九清晰的看到了卢苏眸中闪过的震惊,随即快步朝她走来,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细细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眸中皆是不可置信,可是那眼底却带着丝丝狂热。 “你为何这般看着她?”淳于景自是发现了卢苏的异样,眸子微眯,询问着那卢苏。 卢苏这才堪堪收回些许目光,不过却还是时不时的看向尤九一眼。 “这位……便是王后?”卢苏疑惑开口,语气中却有着不加掩饰的调侃。 “正是。”淳于景应声回答,“卢苏,今日孤叫你前来,只是因为王后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哦?”卢苏挑眉,目光再次落到那尤九的身上,“不知王后找我所为何事?” 尤九自是注意到了卢苏的称呼,他在淳于景的面前,自称为我,足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尤九沉思片刻,却是转目看向那没有丝毫离开意思的淳于景,凉声道:“君主可否让我们单独聊聊?” 淳于景的脸色随即不悦起来,怒视着那一脸平静的尤九,“……今日是孤的新婚之夜,你寻来卢苏也就罢了,竟还要赶孤出去吗?” 尤九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我的问题,君主自是要回避。” 淳于景怒气看着她片刻,最终是冲着门外吼道:“桃儿!” 门骤的被打开,一身粉色轻纱的桃儿快步走进,垂首道:“王。” 淳于景随即起身,大步流星的朝那桃儿走去,“随孤出去散散心!” 桃儿一怔,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只见那淳于景已走到了门外,而殿内,尤九却是和那卢苏大人在这殿内。 虽说疑惑,却是快速朝那门外走去,跟上淳于景的脚步。 …… 殿内,在淳于景走后便陷入一片沉寂。 卢苏一副好奇模样的看着那尤九,许久,才主动询问,“你……不是人吧?”虽说是询问,但是却又透着一股坚定。 尤九自是不奇怪卢苏会看出什么,他本就是巫师,自是可以看出她的身份。随即没有丝毫掩饰,淡淡道:“不是。” 卢苏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看着那尤九的模样,仿若是不敢置信的喃喃:“没想到……竟真有你这种人存在。” 卢苏在看到尤九的刹那,便感觉到了尤九的不同寻常。她的身上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气息,甚至连一丝生气都没有,即便有,也只是死人才有的冰凉。可是,本该死去的人却是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坐在自己的眼前,和他说话聊天,让他着实觉得震惊。 尤九听见卢苏如此说,没有不悦的蹙起,仿佛是不满意卢苏的话语。 “卢苏大人,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要问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九沉声开口,终于开始步入了正题。 卢苏缓步走到身侧的桌前坐下,淡淡道:“何事?” “千年之前,我和一个恶魔定下契约,我帮他取到百位皇帝的心头血,而他却要在让我和我千年前的夫君相守一生。可是,当我帮他取到最后一位皇帝的心头血时,他却告诉我……我的夫君,便是那最后一个皇帝。如今我只想找到他,不知卢苏大人可知……那恶魔的去处?”尤九将整个事情简单说完,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卢苏,掩在衣袖下的手亦是紧张的攥起。 “千年之前?”卢苏蹙眉,“这么说……你已活了千年?” 尤九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卢苏会如此询问,却还是回答道:“是……” 她活了千年,不过是不死不活的活着…… 卢苏薄唇缓缓勾起弧度,看着那尤九的眸亦带着笑意,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我自是知道那恶魔在何处。” 尤九的眸骤的重重一缩,紧紧的盯着卢苏的面容许久,这才哑声开口:“……那……不知那恶魔在何处?”声音沙哑透了,仿佛是从那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卢苏看见尤九此刻的模样,低声笑了,整个殿内本就寂静,此刻全部都回荡着卢苏的笑声,直到卢苏的笑声缓缓敛起,尤九这才听见那卢苏道:“王后主动找到我,那不知王后可否听闻过卢苏的规矩?” 尤九听见卢苏的提醒,这才猛的想起,若想要在卢苏那换取答案,自是要拿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前来交换。 思及此,尤九不禁蹙了蹙眉,随即问着那卢苏,“你想要什么?” 卢苏的眸子略深,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眸子细细的打量了尤九许久,这才低声反问道:“莫非……在下要什么,王后便给什么?” “大人还是先说一说,大人想要些什么。” “若是,我要你的心呢?那颗……千年傀儡,冰冷的心!”卢苏语气极缓,声音却带着一股阴森的意味,眸子紧紧的看着那尤九,即便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尤九却还是觉得,此刻,他的眼睛仿若是卒了毒一般。 尤九愣了,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让她感觉不到一丝跳动。 “我……没有心。”尤九缓缓道出这个事实,捂着胸口的手却是渐渐缩紧,随即又缓缓松开,垂下手去。 “我自是知道。”卢苏缓缓道,傀儡自是无心。可是,下一刻,他又再次开口:“不过……迟早会有。只希望王后到时莫要忘了和我的约定。” 尤九蹙眉,不解,“为何会有?” 卢苏收回了目光,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薄唇轻勾,只淡淡道一句,“是人……本该便有心,哪里有什么为何。” 尤九沉声片刻,看着那卢苏一副笃定的模样,终究是道:“……好,若你想要,那便拿去,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那恶魔。” 卢苏仿佛早就猜到尤九会同意,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嘴角却是缓缓勾起。“若是你想找到那人,便要去找另一个人,只要找到他,那人自会出现。” “是谁?” “边疆祭司大人巫年的父亲,巫沐初。” 尤九愣了,怔怔的看着那卢苏。 巫年的父亲? 巫沐初? “为何……会是他?”尤九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她不敢想那恶魔和巫年的父亲有何关系。 莫非…… 卢苏却是挑眉,捏着杯子的手缓缓抬起,“这个自是要你亲自去问。”说罢,这才将那放在嘴边杯子内的水饮尽。 —— 沿着‘临华殿’外的小道走着,淳于景的那一身鲜红喜服即便在夜晚也是格外瞩目。 脚步缓慢的朝前走着,他的身后,那一身粉色轻纱的桃儿亦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许是太过安静,淳于景开口询问着那桃儿,“桃儿今日怎得如此安静?”要知道,平日里桃儿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小嘴总是不闲着。 跟在身后的桃儿脚步一顿,垂首的眸子亦是委屈,口中却只道:“奴婢只是不知说什么比较好。”说罢,下一刻,却又再次开口:“奴婢……恭喜王成婚。” 淳于景的脚步缓缓停下,转身看向那一直跟在身后埋首走路的桃儿。桃儿的脚步亦是停下,只是却依旧埋首,丝毫没有抬眸。 淳于景抬手挑起桃儿的脸颊,粗粝的手指隔着桃儿的面纱摩擦,眼眸低垂,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委屈了?”淳于景淡声开口。 桃儿的眸子随即一闪,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是淳于景却牢牢的捏着她的下颌,让她逃脱不了。“奴婢……不敢委屈。” 她只是一个丫鬟,即便他娶了王后又如何,她都不能委屈…… 淳于景低声笑了笑,“不敢?” 许是因为淳于景的询问,让桃儿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究还是涌上眼眶,眼眶通红,那泪水在夜色下亦是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淳于景的眼中。 睫毛轻颤,泪水顷刻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脸上的面纱。 淳于景眉头轻蹙,抬手将桃儿眼底的泪水拭去,“……因为孤纳了王后?” 桃儿不语,轻纱下紧紧咬住下唇,一副受了委屈却不能说的模样,着实让淳于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桃儿,你早就知道,孤不可能纳你为妃。” 桃儿垂在两侧手紧紧攥起,眸子里的泪水更多的涌出,仿若止都止不住似得。而下唇被咬的却发紧了,原本的粉嫩也变成了白色。 “奴婢……知道。”桃儿颤抖开口,声音皆是哽咽。 “既然知道,那便无需委屈。”淳于景淡淡道,拭去她泪水的手早已收回。 桃儿咬唇,泪水不断滑落,就连那面纱都因为湿润而黏在了脸上。 她明明早就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宫婢,即便他没有娶那棺女为后又如何,他后宫佳丽三千,本就不缺她一个,更可况,他本就无心纳她为妃…… 她唯有以宫婢的身份守在他的身边,即便……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而她要做的,只是在他需要她的时候无需任何疑问的走上前去。 他们站在这里许久,直到那桃儿止住了泪水,淳于景这才再次转身。只是,刚刚走了两步,身后桃儿的声音便再次传来,“王为何要纳那南晟皇后为王后?即便她是棺女,可是……” “桃儿!你逾越了。” 不等桃儿说完,淳于景便冷冷打断了桃儿的问话。 桃儿随即噤声,紧紧的盯着淳于景的背影。 他本就不信江湖上的谣言,如今却是突然纳棺女为后,桃儿却是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真的迷上了那棺女。 直到淳于景回到殿内,卢苏已经离去,唯有尤九还在殿内,依旧是那一身凤衣,就连压在头上极重的凤冠都没有去掉。 而淳于景入目的便是尤九怔怔的坐在那床榻上,眉头紧蹙,眸子低垂。 淳于景薄唇轻勾,缓步走到那尤九的身前,问道:“可知道了答案吗?” 尤九低垂的眸微动,缓缓抬起,“知道了。” 淳于景这才满意的颔首,只是看着尤九依旧是这副怔然的模样,微微不解,“既然都知道了答案,为何还是如此?” 尤九眸子定定的看着那淳于景,听见淳于景的问话,随即轻声道:“君主,我想离开北国。” 淳于景嘴角的笑容一僵,不过一瞬已开口询问。“离开北国?为何?” “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尤九不语。 淳于景脸上的笑容已经缓缓敛起,看着尤九不语的模样,眸子微眯,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冷然,“如今你已是北国王后,你若是想要找谁,吩咐下去,自有人帮你去找。”说着,淳于景的声音越发冷了,“而你,要离开北国,这是不可能的。” 下颌微抬,眸子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尤九。而尤九却是缓缓的笑了起来,看着那淳于景,眸子染上冰霜,“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淳于景眸子却发幽深,直直的看着那尤九,可是下一瞬,淳于景骤的发出一声嗤笑,“孤倒是忘了,你是棺女。可是,就算你是棺女又如何?孤说了你不准走,你便不能走!” 尤九眸子皆是冷意,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表情。“淳于景,你拦不住我,即便你可以拦住我,你也不可能拦我一世。” 她本就是被迫成为北国王后,如今已得到了卢苏的答案,她不可能再待在这北国,即便她如今刚刚成为他的王后。 四目相对,眸子里皆是一派的冰凉和不容忽视的强硬。 许久,淳于景才缓声开口,“好!那孤便要看看,棺女到底有何本事,可以逃脱我北国皇宫!” 他不可能让她离开,在她成为他王后的刹那,她便只能是他北国的王后——虞锦! —— 巫年懒懒的躺在那软榻之上,眸子却是直直的望着窗外,看着那月光,眸子丝毫没有闪过。 屋内更是没有一丝声响,唯有偶尔傲司那身影微微一动而带来的细微风声。 “傲司……”巫年缓缓念叨着傲司的名字,傲司的眸子随即朝他看去,血玉般的小眼睛盯着他。“怎么了?” 巫年眸子微闪,静静的看着那窗外许久。久久没有多言,傲司甚至觉得刚刚他的呼唤是否是他的幻觉。 “……你为何觉得,我喜欢尤九?”巫年轻声询问,这个问题仿佛纠结了他一整天。 傲司翅膀微动,轻拍了两下,随即扬起那小脑袋,尖声道:“因为你会保护尤九啊,若是不喜欢,为何要保护她?” 巫年闻言,却是禁不住轻笑出声,“保护?我保护的人多了,碧如你。” 傲司却是不满冷哼起来,“我自是可以感觉的出来,你对尤九不一样。” 巫年再次看向窗外,嘴角的笑意亦缓缓敛去。 不一样?有何不一样? 可是,他却知道,在知晓她即将和北国君主成婚时,他有多么愤怒。什么时候没有这般恼怒过了?如今想来,怕是有几百年了吧…… 不想她和那北国君主成婚,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前往北国,阻止她…… 胸口却是一阵喘不过气般的压抑,巫年缓缓做起身子,想要想胸口的那股压抑驱除,可是无论如何,那压抑仍在,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 “傲司……”巫年再次开口念着。 “啊?”傲司尖声询问。 可是下一刻,只听见巫年道:“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抢亲的。”突然的后悔在此刻如潮涌般朝他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了。 傲司愣了,睁着那小眼睛怔怔的看着巫年,仿佛还未从他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许久,傲司才猛然惊醒,扑闪着翅膀在殿内打转,足足转了有十几圈后,这才落到巫年所坐的软榻之上。 “后悔了吧,后悔了吧。”傲司尖声大叫,仿佛是在嘲笑他今日的胆小,如今却后悔不已,但是……晚了! 若是他,他管她同不同意,自是要将她抢回来的,绑在自己的周围,也总比被别人娶了去为好。 巫年不耐的蹙了蹙眉,眸子看了一眼那得意的傲司,抬手在它的小脑袋上重重一挥,直将傲司的身子打歪到软榻上。 傲司怒了,挥打着翅膀重新站起,这才仰着小脑袋,尖声怒道:“如今那小家伙已经是北国的王后了,你后悔也无用!” 说罢,不等巫年再次打上来,它便已经挥打着翅膀朝空中掠去。 站到那房梁之上,低头看着那巫年,却是一副得瑟。 “傲司。”巫年也不去追它,此刻,却是薄唇微勾,眸子直直的望着那站在房梁上的傲司。 “莫非你是要我陪你现在将她抢回来吗?”傲司一字一顿的尖声开口,它本就是一只鸟,说话是一直都带着鹦鹉学舌般的僵硬。 巫年却是好整以暇的缓缓靠在了软榻上,懒懒问道:“你说,若是我在你化为人形之前让山傀成亲,她是否会同意?反正如今你还是一副鸟形,连追她都不敢。” 闻言,傲司骤的急了,刚刚还在房梁上的身子随即冲了下来,围着巫年打转。“不要不要!主人,你刚刚还说你会保护我!若是你让山傀成亲,我会受伤的!” 巫年听着傲司的话,却是挑了挑眉,薄唇只淡淡道了一句,“我高兴就好。” 94.94孤守着你 整整一天,尤九都被三四个宫婢紧紧跟着,一步不离。 跟着也就罢了,毕竟她会轻功,可是,谁知道她们的轻功竟也不比她低,每每想要逃跑,毫无例外的都会被再次拦回来。 尤九怒了,快步朝那御书房走去。 “王后娘娘!”站在门外等候,穿着明显和其他太监不同的公公快步迎上来,语气带着女子般的婉转。 尤九顿住步子,脸色极其不好的看着那公公。这个公公她见过,好像是淳于景身边的人撄。 “王可在里面?”尤九冷声询问,无需细听便可听出尤九的口吻极其不爽。 那公公自是听得出来,快速抬眸看了一眼尤九,眸子转乱,“回王后娘娘,王正在里面和大臣谈事,不如……王后娘娘先行回宫?偿” 尤九闻言,微微蹙眉。可是下一瞬,她却是不再多言,绕过那公公,快步朝那御书房走去,更是大力推开了殿门。 “王后娘娘!使不得啊!”那公公见尤九如此,骤的惊了,大喊一声朝她跑去。 淳于景本在殿内批改奏折,听见那声音,不免抬眸看去,眸中皆是不满。可是入目的却是尤九赫然站在那门口。 “皇上恕罪,奴才……”公公见淳于景不满的神情,随即开口。 淳于景眸子略沉,看着那尤九片刻,方才对着那公公道:“无碍,你先退下吧。”闻言,那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尤九,这才悄然退下。 尤九缓步进入殿内,殿门亦随之关闭。 尤九站在那桌案前,薄唇紧抿,眸子不悦的看着那淳于景,如今她是站着,淳于景坐在那里,尤九眸子低垂,居高临下的睨着那淳于景。 “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何人欺负了你?”淳于景嘴角缓缓勾起,刚刚眸子里的不满早已消失,染上丝丝笑意。 “王自己做的事情,王莫非还忘了?”尤九冷声开口,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淳于景却仿若想不起来般,身子缓缓靠到椅背上,下颌轻抬,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尤九,眉毛轻佻,“哦?孤做了何事?” 尤九气的瞬间说不出话来,怒气看着那淳于景那副无赖的表情许久,才咬牙道:“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的那几个宫婢拿走!” 整整一天都跟在她的身边,也不嫌烦? “莫非,她们照顾你照顾的不好?” “是!不好!”尤九坚定承认。 可是下一刻,淳于景却是开口唤道,“王公公。”话音落下,门随即缓缓开启,正是刚刚的那个公公。 “王。” “让王后的那几个宫婢进来。” “是。” 那四个宫婢缓缓走进宫殿,看见他们,随即盈身请安:“王,王后。” 淳于景的眸子却看向那尤九,开口询问,“王后觉得她们那里伺候的不好?” 尤九微微仰首,满脸都是不爽的样子,薄唇轻启,反问道:“哪里好?” 淳于景眸子这才落到那后面的四位宫婢身上,淡淡道:“你们可听见了?王后说你们伺候的不好。” 那四位宫婢闻言,纷纷跪倒在地,身子伏在地上,“奴婢有罪。” 闻言,淳于景却是淡淡道:“既然王后如此说了,你们也不必跟在王后身边了。”淳于景如是说,尤九的眸子随之一亮,看着他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的震惊,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放过她了。可是,不等尤九兴奋起来,淳于景又再次开口,“你们……全部都去永巷吧。” 永巷…… 尤九在这里自是听说过。 听闻,那永巷便是犹如南晟的慎刑司。只是不同的是,在那永巷内,他们是要不停的干活,不能有丝毫的停歇。 而那里,自是北国宫内所有人的噩梦。 “王!王上恕罪!”那几位宫婢随即大呼,伏在地上的身影越发低了。 尤九亦是不满起来,看着那淳于景道:“何需惩罚她们去永巷?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淳于景的眸子再次落到她的脸上,眸光淡淡的,就连嘴角的笑意在此刻都有些若隐若现,似笑非笑一般。“她们惹了你不高兴,自是要罚。” “呵。”尤九骤的轻笑一声,嘴角浮出一丝嘲讽,“淳于景,你确定……是她们惹我不高兴,而非是你?” 这是尤九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而伏在地上的宫婢心里却替尤九担忧起来。 王后娘娘!您怎可这般对王说话?且不说你直呼王的名讳,你竟然直接说是王惹得你不高兴?这是仗着自己受宠来为所欲为来了? 淳于景的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可是那双眸子却略微沉了沉,许久,才轻声冲着那宫婢道:“你们都退下!”语气凉薄,仿若生气的般。 宫婢一一退下,殿内再次只有他们两人。四目相对,淳于景却是缓缓起身,绕过桌案,朝尤九走去。 站定到尤九的身前,淳于景却是懒懒的靠在桌案上,一副慵懒的模样,薄唇这才缓缓浮出一丝笑意,眸子直直的看着尤九,道:“既然王后不喜欢那宫婢,不如……孤亲自守在你的身边?也省的无聊,王后你说呢?” 闻言,尤九却笑了,笑容冰冷,“若是王日日守在我的身边,我怕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会咒死我。” 淳于景亦是低低的笑出了声,“王后莫非害怕诅咒不成?” “自然怕。” “那王后莫非是想让孤将孤的那些爱妃全部打入永巷?” 尤九咬牙,沉默片刻,最终却是一甩衣袖,脚步便朝门外走去,口中只道:“王若是想,我自是不拦着。” 可是,不等尤九走到那殿门口,身后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跟来,下一刻,刚刚开启的门再次被人合上,只见那淳于景却是大步跨到尤九的身前,将那门挡到自己的身后,低眸看着她道:“孤说了,从今以后,孤守着你。现在,陪孤在这里批改奏折。” 尤九骤的蹙眉,“王莫非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我带着这御书房,怕是……不好吧?” 淳于景却是伸手拉住尤九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是将门开启一条缝隙,喊道:“王公公。”那王公公一怔,看见那缝隙处露着的淳于景,随即快步上前,躬身道:“王。” “吩咐下去,今后,不许王后单独在宫内走动。还有没有孤的允许,不许放王后离开御书房。” 王公公闻言,愣了,可是由于淳于景的身子太过高大,将尤九全部挡在了身后,淳于景自是看不见那尤九。虽说疑惑,却仍是低声道:“是,奴才遵旨。” 下一瞬,门却是再次被合上。 王公公站在门外愣了片刻,直到跟在身后的小太监疑惑问道:“师父,王这是何意?怎么感觉王后像是犯人一样?” 王公公闻言,随即转身,背脊也挺直了,看着那外面,对着他那徒弟斥道:“这种话不可乱说!”可是下一刻,又淡淡道:“谁知道呢,不过你只要知道,按照王的吩咐做就行了。” 那小太监听见师父的斥责,这才垂首,道:“是,徒儿明白了。” 而殿内,淳于景已拽着尤九走到了桌案旁,用另一手拽了一把椅子放到了桌案的一侧,随后又将那满脸阴郁的尤九按到椅子上,这才缓步走到自己的椅子处坐下。 沉默片刻,尤九怒极反笑,薄唇缓缓浮出一丝笑意,眸子却异常冷厉,“淳于景,这样做……有意思吗?” 淳于景拿过奏折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听见尤九的问话,只道:“孤觉得,偶尔来一些闺房之乐,也是很好的。” 闺房之乐…… 尤九脸上的笑容都在此刻敛了去。 “我说了,我必须要离开北国!”尤九怒了,说出的话亦带着怒气。 淳于景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薄唇轻启:“孤亦说了,你是北国的王后,不可能离开北国。” “你怎样才会放我离开?”尤九沉声询问。 淳于景却是抬眸看向那尤九,手中的奏折亦随之放到桌上,“除非……你不是北国王后。” 尤九掩在衣袖下的手因为怒气而攥起,指节都泛出白色,带着寒意的眸子在此刻缓缓眯起,许久,尤九缓缓道出一句话:“既然如此……王便休了我,如何?” 他们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此时,淳于景抬手在尤九的脸上轻抚,手指缓缓移到尤九的下巴,轻轻捏上她的下颌,粗粝的指腹在尤九的唇上摩擦。尤九却是不适的抿起嘴唇,微微后仰,想要躲开他的手。 淳于景的手缓缓收回,只道:“废后吗?”声音极轻,带着一丝飘渺的意味。“孤不会废后,王后还是断了这个念头为好。” 尤九的眉头紧紧蹙起,“你不爱我,为何还要纳我为后?” 淳于景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仿佛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许久,他才笑道:“王后容貌倾城,而且是众人梦寐以求的棺女,孤有幸得到如此美人,孤怎会不爱?” 95.95专房之宠 而接下来几日,果真就如同那淳于景所言,除却上朝让她呆在屋内,且还要人一步不离的看守着之外,其余时间皆是将她带在身边。 更甚至,他夜夜宿在‘凤寰宫’,外界皆传,王后娘娘如今是独宠,果真深得圣心! 可是,唯有尤九知道,他们只见丝毫没有感情所言撄。 而那淳于景,更是不爱。 …… 这日,淳于景处理好事物,带着那尤九在宫内行走。 尤九满脸不满的瞥了那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淳于景一眼,至于这么像看犯人一般看着她吗?就连她走在他的身后,他都不允,非要让她走在他的身侧,且身影必须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生怕她趁他不注意跑了。 看着那即将到达的御花园,尤九不满的蹙了蹙眉,这几日,他除了带她呆在御书房,便是来御花园,那些花,她看都看烦了偿。 “王……”尤九扯起嘴角,眸子微斜,睨着他。 淳于景挑眉,“王后,何事?” “不如……我们回臣妾的‘凤寰宫’休息休息?”尤九嘴角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就连那眸子都没有丝毫的笑意。 淳于景的脚步随之停下,发出一声轻笑,转而看向尤九,目光灼热,“王后说这话……可是在邀请孤吗?” 尤九微微蹙眉,邀请? 脑子里又片刻疑惑,可是在看他脸上那有些猥琐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快速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众位宫人,脸颊都仿佛红了起来,许久,才敛去了脸上的不自在,挑眉看了那淳于景一眼,这才开口道:“如果这也算是邀请的话,那便是把……” 可是下一刻,淳于景却是再一次朝那御花园走去,只撂下一句:“白日宣、淫总归不好,孤还是等到晚上再去吧。” 尤九脸上骤的沉了下来,这次,就连耳朵都仿若被烧了起来。 等到进入那御花园,满园皆是妖艳的花朵。如今已是七月份,花朵早已绽放,此刻正争相开放,还不漂亮。 可是,即便是再漂亮的花朵,在尤九的眼中依旧毫无艳丽可言,入目的皆是一片灰白,仿若枯萎了一般。就连那阵阵花香,此刻在尤九闻起来都觉得太过浓郁,让她不喜。 御花园的中央是一个不算太小的湖,而那湖中央,一个亭子赫然立在那里,和岸边接连的是一个长廊,就连那长廊上的玉柱都仿若是用白玉所做,极其透亮。 跟着淳于景缓步走上那亭子,还未踏进亭子,尤九便感觉到一股风缓缓吹来,将身上沉闷的衣衫都吹了起来。 七月的天气本就炎热,微微一动便感觉满身都是汗水。如今坐在这湖上,四周皆是湖水,亦将这周身的炎热微微驱散,微风袭来,亦是觉得好受一些。 不过也幸而如今的尤九感觉不到冷热,要知道,千年之前,冬天时她便四肢冰凉,就连夜晚,躺在床榻上许久才暖和些。而夏季却是热的厉害,一动都不想动,太阳晒在身上便感觉困乏的厉害,日日都需带着那屋内,还要用冰块降温。 “怎么?王后难道不想和孤在一起?”淳于景自是看得见尤九那始终带着不满的脸色,直到此刻,才堪堪问了起来。 尤九嘴角轻勾,阴阳怪气的道:“宫中的女人,哪有不想和王在一起的?”不过,自是除了她以外。莫非是因为她甩不掉他,她怕是真的早就跑了。 “是吗?”淳于景挑眉,用着尤九的语气反问。“不是孤的原因,莫非是这满园的花朵依旧入不了王后的眼?” 尤九眸子淡淡看了一眼那围在湖边的众多花朵,皮笑肉不笑的道:“王,您日日带臣妾来这御花园赏花,臣妾怕是都可以知道这御花园里花的数目了。” “王后这是在怪孤,没有带你出去玩吗?” “臣妾只是在告诉王一件事实。” 淳于景眸子淡淡的看着那尤九片刻,最后,才薄唇轻启,语气清浅,“若是孤告诉王后,只要王后陪孤在御花园赏一个月的花,孤便放你离开北国,怕是王后日日都要拽着孤前来吧?” 闻言,尤九的眸子骤的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淳于景,仿佛是在将那句话在心底念叨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如此,她真的会日日都拽着他前来。 淳于景见到尤九那震惊不已的眸子,挑眉,懒懒靠到那亭子的椅背之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嘴角噙笑,继续反问:“王后以为呢?” 尤九在见到淳于景那嘴角的笑意,还有他眸子里的玩味,瞬间便明白了,他也不过说说而已。眸子深处骤的闪过一丝失望,脸上的震惊已缓缓敛去。“若是那样的话,这后宫之中个个妃嫔都乐意和王一起赏花,自无需是我。” 淳于景笑了,笑声爽朗,“王后果真如朝中所传那般,深得圣心。” 尤九汗颜,这样就可以得到圣心了?那后宫那些女子岂非要气死? 而不过片刻,只见从那御花园一侧进来数位妃嫔,皆是一身艳丽宫装,脸上亦是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瞥一笑都足以诱人。 若隐若无的笑声传来,尤九随即朝那众位妃嫔看去。可是奇怪的是,那众位妃嫔的最后,一个一身粉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跟随,脸上没有前面的众位妃嫔那般浓妆艳抹,仅仅只是清秀的面容上甚至脂粉未沾,就连那盘起的乌发之间,都只用了两根金步摇装饰。 众位妃嫔和那跟在身后的女子完全两种画风,再加上那女子表面更是面无表情,看着简直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 尤九自是看见了那女子,看着那女子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众位妃嫔,尤九眸子这才从那女子的身上移到淳于景的脸上,淡淡道:“后宫妃嫔皆是佳丽,身姿妖娆,容貌倾城,我还以为王一向喜欢那种女子。今日……我竟不知道王的审美了。”说罢,眸子更是微微侧目,睨了那女子一眼。 淳于景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微微一沉,这才将目光移到坐在对面的尤九身上,“孤自是喜欢王后这般的倾城女子。” “哦?”尤九仿若惊奇般开口,“那看来,那位妃嫔在后宫很不受宠?” 可是这次,淳于景却并未开口,就连嘴角勾起的笑意都不知何时被全部敛去。 许是他们知道淳于景在这里,故而她们才会在这炎热的夏季,画着精致的妆容前来。不出意料的看着那众多妃嫔缓步走上亭子。 其实,尤九并未见过这些妃嫔,就连她当上王后之后,便和淳于景说,免了每日清晨的请安。 她着实懒得应付这些妃嫔中的勾心斗角。 “王上万福,王后万福。”众位妃嫔娇声请安,皆用最温柔的嗓音,甚至有几位眸子还在小心翼翼的看着那淳于景,眸中满是深情。 “众位爱妃快快平身。”淳于景勾唇开口,依旧是往日那般宠爱妃嫔的模样。 众位妃嫔柔柔起身,刚刚离得太远,尤九这才清晰的看到她们的面容。一个一个着实都是美人。 自然,除却那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位女子。 “臣妾早就听闻,王后娘娘有倾国倾城之貌,如今一看,果然不虚。”其中一位身着枣色宫装的女子缓缓开口,满是恭维之意。 尤九自是听的出来,眸子缓缓看向那枣色宫装的妃嫔,嘴角噙着笑,缓缓道:“妹妹的嘴巴真甜,像是抹了蜜似得。不过,本宫现在看来,众位姐妹的容貌皆是沉鱼落雁之貌,个个都是美人。” 女卫悦己者容,那众位妃嫔听见尤九的夸赞,尤其是在她们王的面前,自是心中暗喜。 “怪不得王如此宠爱姐姐,如今更是专房之宠了。”另一位紫色宫装的女子接着道,话语里满是羡慕。可是,除此之外,任谁都知,她有多么嫉妒。 自王有了王后之后,她们就连王的一面都见不到了,唯有日日打听王的踪迹,可是谁知,每每前来通报,依旧是说,王和王后在一起。她们只能在每日用遇见的方式,前来见上王的一面。 如今,在场的妃嫔怕是没有一个不嫉妒。 尤九自是明白这些妃嫔的心理,如今听见那妃嫔所言,却是娇笑出声,笑靥如花,面上更是染上一丝娇羞,眸子快速看了那淳于景一眼,继而,仿若害羞似得,又快速垂下。“哪里有妹妹说的如此,王只是怕本宫在宫内闯出什么祸端来罢了。” 祸端…… 不过是北国没了王后的祸端…… 若是在纳了王后之后,还未有一个月便被人知道,王后失踪了,只怕整个北国都会震惊了。而他淳于景却是要气坏了。 不过,这句话在那些妃嫔听来却是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 落在她们耳中,仿佛那尤九在告诉她们,王可是时时刻刻的担心着她,甚至不敢离开半步! 96.96罪臣之女 众位妃嫔一一落座后,亦有宫婢端来了糕点和茶水摆在桌子上。不过是普通的桂花糕和菊花酥,还有些水果罢了。 可是,不等那宫婢退下,淳于景便冲着那宫婢吩咐:“王后喜欢吃杏仁酥和梨花糕,你们去拿些过来。” 尤九微楞,眸子快速看向那淳于景。 他怎么知道? 淳于景勾唇看着那尤九错愕的神情,薄唇轻勾,淡淡道:“你日日都要吃,孤自是记得。撄” 尤九这才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可是,他如今当着众位妃嫔的面前这般说,岂非更加让她们怨恨她了? 果不其然,那众位妃嫔听过淳于景的话后,脸色皆是突变。不过,当着淳于景的面,也不得不将这股怨气忍下偿。 当糕点再次端来摆放到桌上,淳于景更是亲手捏了一个杏仁酥放到尤九的嘴边,看着尤九的嘴角逐渐变得僵硬,嘴角的笑意更甚。 鼻间皆是那杏仁酥的清香,尤九眸子眨的快速,看着坐在周围那皆是注视着他们的众位妃嫔,只觉得尴尬不已。可是,无论她如何瞪他,他却仿若没有看见般,那杏仁酥依旧放在她的嘴角。 而最后,她不得不张开嘴巴,将那杏仁酥咬到口中。 放在膝上的手却强忍着心中的不满紧紧攥起。 若是这众位妃嫔并未在这周围,只怕……尤九早就将他的手打落。 众位妃嫔本就对淳于景突然纳后异常不满,而且,多日不见淳于景,如今好不容易见他一面,竟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这里恩爱!心里的怨气不免再次加深。 “多谢王!”尤九咬牙开口,嘴角扯起的笑意亦是格外的僵硬。 淳于景却是心情甚好般,又拿过一个杏仁酥放到自己的口中,嚼了两下,这才道:“王后何时和孤这般客气了?不过,这杏仁酥口味果真不错,怪不得王后这般喜爱。” 尤九嘴角微微抽搐,她何时和他不客气了? 不过这北国皇宫的杏仁酥的确是口味极好,带着一股奶香,入口却是甜而不腻的,着实爽口。 那众位妃嫔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相互对视几眼,那紫色宫装的女子在此刻却是轻声笑了凉声,语气轻快的道:“王和王后果真恩爱。”脸上更是带着一抹笑容,眸子温和,仿佛真的替他们两人开心一般。 “是啊,如今一看,着实让嫔妾好生羡慕呢。”坐在那妃嫔右侧的一位米色宫装的妃嫔应声开口。 尤九听着她们这些不走心的讨好,着实是无力回应,只是微微含笑,却是一言不发。 可是,那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的那位粉色宫装的妃嫔却在此刻骤的起身,就连站在她身后一直守着的宫婢都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般,抬抬手又缓缓收回。 她的反应太大,大到众人的目光皆是转到她的身上。 女子颔首站立,眉头微微蹙起,贝齿亦是轻咬下唇。 “哟~艺栀妹妹这是怎么了?”一位妃嫔如是开口,语气却是带着丝丝不善,就连那看着那被唤作艺栀的女子眸都带着不悦和不屑。 苏艺栀许是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激烈,听见那妃嫔的询问,垂在两侧的手随即不安的拽了拽罗裙,眸子亦是不安的眨了眨。仿佛是下意识的般,眸子不安的看向那淳于景,可是,落在淳于景身上的目光亦不过瞬间,便将那目光转而落到了尤九的身上。 薄唇微微勾起,继而缓缓开口:“王后娘娘,天气太过炎热,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先行回宫休息?”声音较弱,虽说她长的只是清秀,可是身子却异常纤瘦,带着一股病态之美,仿若那西施般的气质。 尤九一听,自是不会拒绝,看着那苏艺栀一副柔弱的模样,随即道:“那妹妹便回去歇息吧,若是身子不适便唤了太医前去瞧瞧。” 苏艺栀眸子低垂,微微福身,柔声道:“是,臣妾多谢王后娘娘关怀。那臣妾便不打扰王和众位姐姐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嗯。”尤九淡淡应了一声。 直到那粉色身影即将走出视线,众人这才又开始说起话来,只是这次的话题却是围绕着那苏艺栀。 “娘娘莫要在意,那苏美人身子一向娇弱,太阳稍稍晒一下便受不住了。”其中一位妃嫔轻声开口,虽说是在为苏艺栀解释,可是却是在说她矫情罢了。 “是啊,她一向都是那副样子,王后可莫要被她扰了心情。” 尤九落在苏艺栀的目光缓缓收回,听着那众位妃嫔的话,问道:“这苏美人是何人?” 那紫色宫装的妃嫔闻言,嘴角骤的发出一声嗤笑,眸子弯弯,对着尤九道:“王后有所不知,那苏美人是苏丞相之女,不过,如今那苏丞相早已因为密谋篡位而被王打入了大牢。” 原来,那女子不过是罪臣之女…… “哦?”尤九挑眉,“罪臣之女?怎可入宫为妃?” “那苏美人进宫已久,丞相还未入狱时便将她送入了宫中。如今王也只是可怜她将她留在宫中罢了。” “原来如此……” 而话音刚刚落下,尤九只听见坐在身侧的淳于景,骤的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尤九侧目看去,淳于景那一直带着笑意的脸上如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眸子清冷,薄唇轻启:“如今天气炎热,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语气没有起伏,虽说是对着那众位妃嫔说的,可是眸子却紧紧的盯着那紫色宫装的妃嫔。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她们的王为何突然如此,可是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身子,微微福身,柔声道:“臣妾告退。” 直到那些妃嫔一一退下,尤九还是觉得整个周身都围绕着那众位妃嫔身上的脂粉味道,味道浓郁的厉害,让人不喜。刚刚她们来时尤九便闻见了,可是她却不好表现出来,此刻她们走了,尤九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可是此刻,尤九的重点却并非在这个上面,而是眸子微微侧目,看向那依旧面无表情的淳于景,问道:“莫非……王是生气了?” 淳于景这才嘴角轻轻扬起,眸子懒懒的落到尤九身上,“王后为何如此问?” “王身上的怒气太盛,臣妾着实是无法感觉不到。”尤九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语气格外温和。 淳于景却是低声笑了两声,片刻,才缓缓开口:“孤竟不知王后这般关心孤。”说罢,却是再次将那刚刚重重放到桌上的杯子拿起,将杯子里的茶水饮尽,“不过,孤只是不喜欢她们在后宫七嘴八舌的,着实是太过聒噪。天气本就燥热,如此更是烦闷了。” 闻言,尤九却是眼眸微眯,嘴角缓缓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是吗?臣妾还以为……” “以为什么?” “臣妾还以为,王是因为那妃嫔说了那苏美人坏话,王才会如此生气。”言毕,尤九却是掩嘴轻笑几下,继而道:“不过既然王如此说了,那便是臣妾猜错了。” 淳于景嘴角的笑意骤的一顿,就连那将杯子放到桌上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孤为何要为了她生气?”淳于景将那杯子放到桌上,眸子幽幽抬起,更是伸手将尤九鬓间的发丝挑起,嘴角的笑意亦带着一丝邪气,“不过……若是她们说了王后的坏话,那孤自是要生气的。” 尤九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眸子快速看了一眼那站的稍远的宫婢,这才抬手将自己的发丝从她的手中抽出,抬手理到耳后。“如今这亭子内只有我们两人,王不必如此。” 淳于景身子缓缓靠近,上半身仿若要贴上了尤九的身子,面容更是靠的极近,就连呼吸都仿若缠绕在了一起,不过,尤九的呼吸却是和她的体温一样,冰凉的厉害。 四目相对,淳于景的眸子缓缓在尤九的面容上移动。“即便无人又如何?孤说的自是实话。”气息全部喷洒到尤九的脸上,尤九这次却是不躲不闪,“实话?”尤九反问,“莫非……王是爱上臣妾了?” 淳于景抬手抚上尤九的下巴,粗粝的手指在尤九的薄唇上摩擦,嘴角的邪气更甚,“难道王后不爱孤?” 尤九眸子清浅,说出的话亦是凉薄,“王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她无心,自是不会爱上任何人。 “是吗?”淳于景反问,而下一刻,尤九便感觉自己的薄唇上骤的印上一个软物,瞳孔重重一缩,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淳于景。淳于景的眸亦是睁着,看见尤九那震惊的神情,眼眸却是缓缓弯起,带着笑意。 不等尤九反应过来将他推开,淳于景的唇已经离开,距离却是仍旧没有拉开,“那孤便等着,王后可莫要让孤失望。” 说罢,极其靠近的身子这才缓缓离开,看着尤九咬牙忍耐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显而易见。 尤九抬手狠狠擦上薄唇,怒极反笑,“臣妾自是不会让王失望。” 97.97是输是赢 夏季的夜晚比起白天添了一丝凉爽,偶尔掠过一阵微风,便觉得极其舒适。 而此刻,北国皇宫,宁馨居 宁馨居处于皇宫东边,许是因为位置偏僻故而异常安静。此刻,宫婢早已休息,唯有守夜的宫婢坐在门前,除此之外,只有一些虫子的叫声。 殿内,烛火早已熄灭,月光从窗口透进,显得整个屋子皆是昏暗,而屋内的摆设亦看不清晰。 殿内寝宫,烛火依旧明亮,此刻已燃去了大半,烛火也不如开始时那般明亮。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个棕色的梳妆台,一张桌椅,一个软榻,还有一个立在床榻之前的屏风撄。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字画卷轴,摆放在角落处,可是上面却是一尘不染,足以看出殿内之人对这些字画的珍爱。 而此刻,那屏风之后,一个人影赫然站立在那床榻之前偿。 一身玄色衣衫在这本就有些昏暗的殿内显得有些阴暗,而这人亦是背对着那光亮,看起来越发的阴沉起来。而他的眼前,那不过一身里衣的苏艺栀赫然坐在那里,眸子不悦的看着站在榻前的人影。 屋内久久无人开口说话,许久,苏艺栀这才冷声一笑,眸中满是不屑,“不知王这深更半夜的前来臣妾这‘宁馨居’,有何贵干?” 那站在榻前的男子,赫然就是淳于景。 闻言,淳于景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居高临下的睨着那苏艺栀,语气凉薄,“你是孤的嫔妃,莫非,孤想来还要你的批准?” 苏艺栀嘴角的笑意随之敛去,咬唇,眉头亦轻轻蹙起,“王在这宫中去哪,自是无需臣妾批准。只是,夜已深了,臣妾已要休息了,王还是明日再来吧。” 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淳于景的脸色亦是越发暗沉,看着苏艺栀的眸子亦是不悦眯起,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浅笑。“苏艺栀,莫非是今日孤对你太好了,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苏艺栀骤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的大,感觉整个‘宁馨居’都充斥着她的笑声。苏艺栀搭在腿上的手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指在眼角轻轻一抹,仿佛是因为太可笑而笑哭了般。许久,苏艺栀的笑声才缓缓止住,眸子微抬,看着那淳于景,“臣妾怎会不记得臣妾的身份?臣妾自是记得,臣妾时时刻刻都记得……” “记得就好!”淳于景冷声开口,眸子依旧直直的看着她。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许久,只听屋内骤的响起一声叹息,正是出自那苏艺栀的口中。“淳于哥哥……”苏艺栀软了声音,看着淳于景的眸子亦温和了许多,只是语气中丝毫没有温柔,有的只是无尽的无奈。 昏暗之中,淳于景的身子猛的一震,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背脊亦挺得笔直,就连那掩在衣袖下的手都猛然攥起。 淳于哥哥…… 他有多久没有听过她这般叫他了? 一年?还是两年? 许久,淳于景才张开略微僵硬的嘴唇,轻声道:“嗯?”只是,若是细听,便可以听见他那一声询问声中细微的颤抖。 “我已不是以前的苏艺栀了。”苏艺栀淡淡开口,嘴角浮出的笑意也染上了丝丝苦涩。“如今……我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 在父亲已经准备开始谋朝篡位的那天起,她便没有资格站到他的身边了。 淳于景掩在衣袖下的手越发紧了,表面却没有丝毫表情。“……孤知道。” 罪臣之女…… 这个罪名只要加到身上,那便是一辈子…… 一辈子都逃脱不开的枷锁…… “明知如此,为何不将我和父亲一同打入大牢?”苏艺栀神情一直浅淡,只是在说出此话时却是微微急促起来,带着一丝埋怨。 “打入大牢吗?”淳于景喃喃,仿佛是在细细考虑这个事情。片刻,方才再次开口,“孤为何要将你打入大牢?那苏远贪心不足,孤给了他丞相之位,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孤的底线!孤给了他多次机会,是他没有珍惜。” “是!父亲罪恶深重!”苏艺栀快速开口,声音里已有了轻微的哽咽,喉咙轻动,仿佛是将那哽咽咽下,“你明知道是我知情不报不是吗?你早就知道。” 她并非不知,只是她却做不到亲口告发父亲…… 即便,父亲要杀害的……是她的心爱之人。 “知道又如何?”淳于景反问,“那苏远一生之中,除却权利,你便是他最珍贵的人。”淳于景淡淡开口,说到此,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眸子略带玩味的看着那苏艺栀,“你说……孤是将你打入大牢和那苏远日日呆在一起,还是让你呆在这后宫之中,如履薄冰,受尽折磨,哪个为好?” 苏艺栀的身子猛然一抖,震惊的看着那淳于景,看着他嘴角的冷笑,再看看他那双眸子里的玩味,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放在薄被上的手异常僵硬,可是即便如此,还是骤的攥住那薄被,仿若是要将那薄被撕裂了似得。 苏艺栀薄唇轻动,许久,才缓缓开口,“所以……你才将我留在宫中,是吗?” “不然……你以为孤会爱一个罪臣之女?” “原来……如此,臣妾……明白了。” 苏艺栀怔怔开口,眸子却是瞬间落下泪来,即便在这昏暗的殿内,依旧清晰的落入了淳于景的眼中。 泪水滴落在被褥之上,瞬间便将那被褥印出一朵湿润的花。 苏艺栀却是快速低下头,将整个人都掩在黑暗之中,淡淡道:“臣妾困了,今日怕是不能伺候王了,王还是请回吧。” …… 凤寰宫 尤九是被山傀唤醒的,看着这黑暗的大殿,尤九抬手揉了揉困乏的眸子,许是因为还未睡醒,整个脑袋都是混沌不清的,就连淳于景此时未在殿内都没有发现。半眯着眸,不解的看着那山傀,“怎么了?” “姑娘,如今那北国皇帝未在殿内,正是您离开北国的好时机。”山傀不急不慢的解释,伸手将尔傀递过来的衣衫接过来就要往尤九的身上套。 尤九微怔,眸子快速看向床榻一侧,这才发现淳于景果真不在。 原本困倦的眸子瞬间睁大,困意也随之消失。伸手将山傀往自己身上套的衣服接过。嘴中却是问着那山傀,“他今日怎么不在,你们可知他去哪里了?” 要知道,往日里他跟在她的身边那叫一个紧啊,甩都甩不掉…… 今日竟然不在,有些反常。 除非……是遇到了极大的事情吧。 那站在山傀身后的尔傀闻言,这才轻声开口,“回姑娘,那北国皇帝在那睡着了之后离开了,属下看见那北国皇帝去了皇宫东侧的‘宁馨居’,也不知是为何。” 宁馨居? “哦?那里是谁的居所?”尤九好奇了。 “属下不知。” 尤九快速穿好衣服,就连细软都只是略微收拾了一点,拿了一些盘缠都从窗子那里飞了出去。 可是,刚刚非要半空中,只听身后粥的传来阵阵风声,下一刻,尔傀便冲着尤九道:“姑娘,后面全是暗卫。” 尤九眉头随即蹙起。 暗卫? 快速扭头朝后看去,只见那黑夜之中,赫然有众多身着玄色衣衫,脸上皆是黑色面具的人朝她这里冲来。 怪不得他敢这般大胆的离开,竟然在她的身边安排了这么多暗卫!? 该死!! “不要管他们,我们加快速度。”尤九快速开口吩咐,朝南晟方向飞去的身影越发急了。 山傀、尔傀自是加快了速度,更是时不时的朝身后望去。 可是,不过半个时辰,她们便被那暗卫追上,将她们围了起来。 “王后娘娘,请您快快回宫。”其中一个暗卫恭敬开口,虽说恭敬,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敬意。 尤九暗暗咬牙,看着那开口说话的暗卫,怒道:“若是我不回呢?” “王后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属下,快快回宫吧。” 尤九蹙眉,快速看了一眼站在身前保护自己的山傀,只听那山傀问道:“姑娘,我们可是要冲出去吗?” 闻言,尤九沉思片刻,“若是强行冲出,我们三个,是输是赢?” 山傀快速打量了一下围在周围的暗卫,围在骤的暗卫起码有二十几个,且个个内力浑厚。山傀眉头亦是轻轻蹙起,眸子略显沉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好说。” 她不能保证会赢,毕竟她们只有三个人。 尤九的眸子亦是一沉,若是山傀都这样说,那真的是难说。 整个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般,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甚至无人主动开口说话。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刚刚开口说话的暗卫许是有些急了,再次开口:“王后娘娘还是先行回去为好。” 尤九咬唇。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离开北国,而下一次机会……不知何时才会有。 思及此,尤九随即看着那山傀道:“冲出去!” 98.98喜新厌旧 山傀、尔傀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朝那围在周围的暗卫冲去。 一阵刀光剑影,在这黑暗的夜色下,银色的光影越发明显。 不过,也不过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空中便骤的传来那淳于景带着丝丝冷意的声音:“王后现在是要去哪?” 原本和暗卫对打的尤九身子骤的一顿,那暗卫自是收回了招式,稍稍退下,却还是将尤九挡在了那众人之间。 其他人亦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纷纷停下了动作,山傀、尔傀亦是快速回到了尤九的身前,一副警惕的模样偿。 淳于景那一身玄色衣衫仿若要和夜色混为一体般,从远处快速掠来,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尤九的身前。 看着山傀背在背上的包袱,眸子微眯,满是冷意。“深更半夜的,王后莫非是要逃跑?撄” 尤九咬牙,不悦的看着那站在前方的淳于景,“臣妾要去哪里王不是一向都知道?” 淳于景本就知道她不想呆在这北国,此时尤九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随孤回去!”淳于景语气缓慢,声音却带着厉色。 “我要回南晟!”尤九亦是厉声开口,看着淳于景的眸皆是不满。 闻言,淳于景却并未回答,只是对着站在周围的暗卫吩咐道:“将王后带回‘凤寰宫’,若有差池,你们皆自刎谢罪。” “是。” …… 等到尤九被抓回到‘凤寰宫’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看着那坐在桌子旁悠闲喝着茶水的淳于景,尤九只觉得胸口都气的生疼。 “孤早就说过,没有孤的允许,你不可能离开北国皇宫。”淳于景眸子低垂,将手中的杯盏缓缓放到桌子上,快速看了一眼那站在殿内的暗卫,暗卫这才一一退下。继而,眸子淡淡的看着那尤九,嘴角轻扬,可是那眸中却没有丝毫暖意。 尤九本就怒极,看着淳于景这副模样,心中越发恼怒。许久,才压下了那怒气,咬牙道:“那我就看着,你是如何将我留在这北国!” 整个大殿都弥漫这一股浓重的压抑氛围,尤九坐在那椅子之上,山傀、尔傀却是站在她的身侧,而那淳于景此刻却是好整以暇的半躺在软榻上,胸前的衣襟半开,一副慵懒的模样。 直到怒气消退,尤九这才猛然想起,这山傀。尔傀竟然跟在她的身边…… 思及此,尤九随即冲着那淳于景道:“王,可否回避片刻?” 淳于景挑眉,看着那尤九毫无表情的面容,淡淡道:“不可。”说罢,还不等尤九再次开口说话,紧接着又道:“有何话便在这里说,孤自当没听见。” 闻言,尤九也不再多言,转而看向站在身侧的两人,淡淡道:“你们为何在这里?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在南晟时我便让你们回去了。” 山傀、尔傀皆是颔首站立,闻言,也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片刻,山傀这才开口道:“回姑娘,大人只是不放心姑娘,命我们在姑娘身边保护。” 尤九嗤笑,“有何不放心?你们还是先回去罢,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无需他来操心。” “姑娘……” “不走吗?” “姑娘,这是大人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还请姑娘恕罪。” 闻言,尤九的眉头随即蹙起,看着那站在身前依旧面无表情的两人,许久,方才仿若烦躁且无奈的深深呼吸,怒道:“那你们便从我眼前消失!” “是。” 只是,虽说看起来是这般,可是,唯有她们只见可以听见,另一番话语。 “既然如此,你们便先留在这里。现在,你们先去查一下,那‘宁馨居’里住的到底是何人,和淳于景有何关系,越快越好。” “是,姑娘。” —— 而此刻,宁馨居 苏艺栀依旧坐在那床榻之上,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即便她的双腿已经感觉到因为压迫都有些发胀般的不适。 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褥,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亦带着细微的颤抖。 本就只属于清秀的脸庞微微埋首,卷翘的睫毛缓缓闭起、张开,在烛光的映衬下,在眼底形成了一片阴影。娇嫩的下唇此刻正被贝齿狠狠咬住,如今唇上未涂抹胭脂,轻轻一咬便将下唇咬出一片白色。 而她的脸上,那接连串滑落下来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汇聚到下巴处,最后再滴落到被褥之上,将那被褥都浸湿了好大一片。 她紧紧咬着下唇,将那抑制不住的啜泣狠狠压下,而此刻,却仿佛压抑不住般,那阵阵啜泣的声音从嘴角溢出,在这异常安静的殿内都显得格外清晰。 如今看来,他们之间,隔得何止一个鸿沟…… 父亲谋朝篡位…… 她知情不报…… 而如今,只怕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 …… 刚刚,他的暗卫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王后跑了,被我们拦了下来,王还是快快前去看看。” 他闻言,脸色随即一变,不满的蹙起眉头,“拦住她!不许她踏出皇宫一步,孤即刻便去。” …… 思及此,苏艺栀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 那王后容貌倾城,温和大方,本就该是站在他身侧母仪天下的女子。 她无需嫉妒。 可是,即便如此想,心口的疼痛依旧没有任何缓解,且越发疼痛,仿若有无数根针在心口扎着她一般。 也不知坐了多久,苏艺栀这才轻轻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外面的天已经微亮,如今王早已吩咐了,无需每日早起请安,更是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王后,故而,她们每日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此刻,腿脚微微一动,苏艺栀便感觉针扎般的感觉清晰传来,难受的厉害,双腿更是如同肿了一般沉重。 微微蹙眉,看着那垂落在地面上的双腿,片刻,终是躺到了那床榻之上,闭目。 —— 清晨,淳于景已去上朝了,只有尤九呆在这殿内。 依旧和往常一样,身后跟着的都是一步不离的宫婢。 “本宫饿了,你们去给本宫拿早膳过来吧。”尤九从床榻上坐起,看着那围在身侧的宫婢,淡声吩咐。 那站在殿内的四个宫婢纷纷对视一眼,这才有一个宫婢微微福身,“是,奴婢这便去。” 等到早膳送来,尤九这才低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今日想自己用膳。” 那四位宫婢显然一愣,迟疑了许久,许久才有一个宫婢大着胆子道:“王后娘娘,王吩咐奴婢们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娘娘,不能让娘娘有丝毫闪失。” 话刚刚落下,只见尤九刚刚拿到手里的筷子随即重重放到那碟子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尤九沉了脸色,怒声道:“莫非你们认为本宫是犯人吗?” 那四位宫婢随即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尤九眼眸低垂,睨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婢,“既然本宫不是犯人,那你们就无需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本宫!还是……你们觉得,本宫会出什么闪失吗?” 那四位宫婢伏在地上的身影越发低了,“娘娘恕罪。” 尤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两分,眸子淡薄看着她们,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退下,等本宫用过早膳之后再进来。” 那四位宫婢迟迟没有动静,尤九见此,眉头随即蹙起,抬手重重的拍在那桌子上,厉声道:“出去!难道你们是要本宫叫人将你们拉出去,还是将你们打入永巷?” 那四位宫婢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缓缓道:“奴婢遵旨。” 只是,即便如此,退出去的脚步却是异常缓慢,就连出去后,顺手关上的门都没有关紧,留下一条缝隙,足以看到里面的尤九。 尤九自是看见了那缝隙,只是她却没有在意。 她们不过是看着她到底在不在殿内,如今她又逃不掉,也不想再像上次那样。 拿起放在面前的勺子,舀了一勺白粥慢慢吹着,“山傀、尔傀。”话落,她们亦随即出现在了殿内,微微颔首,道:“姑娘。” 尤九这才抬起眸子,看着她们,问道:“可查出那‘宁馨居’是何人居住吗?” “回姑娘,那‘宁馨居’是后宫苏美人的住所。”山傀淡淡开口,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苏美人? 是那日那个罪臣之女? 尤九挑眉,为何她突然感觉有些好奇了。 “你们知道那苏美人和淳于景是何关系吗?” “回姑娘,听闻,那苏美人的父亲未入大牢前,苏美人和这北国君主是恋人关系。” “哦?”尤九惊了一声,那苏美人容貌就连美人儿都算不上,看那模样更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没想到……那淳于景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那苏美人是罪臣之女,且是因为她的父亲谋朝篡位,莫非……是因为如此那苏美人才会变得如此?还是说……那淳于景的喜新厌旧,抛弃了那苏美人?”尤九眸子微眯,缓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昨夜那北国皇帝偷偷跑去那‘宁馨居’,如此看来,怕是……前者?”山傀亦是猜测起来,毕竟她们谁都无法知道那淳于景为何会突然如此。 99.99他最爱的 等到淳于景下朝来到‘凤寰宫’,尤九早已命人搬了一般摇椅放到院中,懒懒的躺到那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却是被一本书覆盖,将那刺目的阳光挡了回去。 当淳于景踏入‘凤寰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随即缓步走到那尤九的身旁,打断了宫婢想要禀告尤九的想法,抬手将尤九脸上的书拿了下来。 刺目的阳光随之落到脸上,虽说尤九看不见色彩,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还是让她苏醒过来,睁开困倦的眸子,不悦的看着那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淳于景撄。 “王后这真是悠闲。”淳于景懒懒开口,语气里不乏嘲讽之意。 尤九这才缓缓从那摇椅上做起,抬手揉了揉发丝,眉头轻蹙,“臣妾本就无什么事,自是悠闲。”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她皆丢给了那后宫之中的千贵妃,自是整日悠闲无事。 “既然王后在宫中这般无聊,那不如跟孤出宫走走?”淳于景淡淡开口,捏着书本的手转手便递给了身后的宫婢。 “出宫?”尤九疑惑,“为何突然要出宫?” “听闻宁乡那便突发疫情,孤要前去看一看。” “这种事情,王让大臣去便可以了吧,何须亲自前往?偿” “这次的疫情蔓延速度太快,孤自是要亲自前去查看,王后可要随孤前去吗?” 闻言,尤九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道:“那臣妾先去收拾一下细软。” 等到他们到了那宁乡亦是一日以后了,踏入宁乡城内,便可以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让人觉得作呕。 尤九亦觉得这股气味太过刺鼻,不禁抬手掩住口鼻,可是那股让人作呕的气味依旧从缝隙中缓缓渗入鼻腔。 随着淳于景走下马车,城内的场景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店铺全部关闭,宽敞的街道上此刻却全部都是百姓。靠着墙壁坐着,嘴中不断发出痛呼,还有那躺在地上不知死去多久的尸体,有些甚至已经腐烂起来。 怪不得整个宁乡都充斥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淳于景的眉头紧紧蹙眉,眸中满是沉重,看着这满城的百姓此刻都变成这般,心下一沉。这疫情来的快且急,他们现在甚至不知道源头是什么。 “太医!”淳于景扭头唤道,那跟在身后过来的众位太医,纷纷背着小木箱,快步走来。 “王。” “你们下去给他们医治,还有,将这疫情的源头查出来,必须要将疫情全部解决!”淳于景快速吩咐,语气带着急切,声音亦是带着厉色。 “是,臣等自当尽力。”太医低声应下,下一刻,站在首位的太医随即从身上背着的木箱中拿出几条面纱,拿出两条递给那站在身前的淳于景和尤九,低声道:“王,王后,这疫情怕是厉害,还请带上面纱,也好保护龙体。” 淳于景伸手接过,一条递给那尤九,“嗯,你们快去医治吧。”说罢,便拿起那面纱捂住了口鼻。 随着淳于景朝城内缓步走去,看着那坐或躺在地上的百姓,尤九亦是觉得不忍起来。 “王,救救我们吧!”骤的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在街道响起,只见那原本靠墙坐在那里的一个身着破旧的绿色衣衫的瘦弱男子朝着淳于景这般跪了下来,消瘦的脸上泛着青白,那双眸子亦是没有丝毫光彩,只是在看着淳于景的时候,眸子骤的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消失匿迹,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随着他的开口,其余百姓亦是纷纷转动身子,跪倒在地,用着那虚弱无力的声音朝着淳于景呐喊:“王!救救我们!” 他们已经被这疫情折磨了几日,不过短短半月时光,他们城中的人竟已死了大半,而他们亦是在濒死的边缘。就连死去的百姓他们如今都已经无力掩埋,只能任由他们的尸体在这里慢慢腐烂。 淳于景的眸子越发深了,看着城内的众多百姓,心中钝痛。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必须尽力将他们救回来。 “你们放心,孤定会找到疫情原因,救活你们!”淳于景沉声开口,心中却是异常沉重。 可是,这个疫情在他们来的第五天了,却依旧丝毫好转都没有,死亡人数甚至不停的增加,仿若控制不住般。 尤九日日跟着淳于景,看着那平日里都是一副不羁模样的淳于景在此刻竟脸色竟一日比一日沉重,尤九亦是没有给他多说些话。 淳于景蹲下身子细细看着一个瘫软在地上的百姓,他的身子早已变得极其虚弱,而且身上甚至带着一个有一个的小脓疮,就连周围的皮肤都肿了起来,泛着白色。 “你们城中的疫情是如何传出的?”淳于景看着这男子满身的伤口,细细询问。 那男子身子本就虚弱,听见淳于景如此询问,这才张开干裂的双唇,轻声道:“回王,草民也不知,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城里早已死去好多人了,疫情也就控制不住了。” 淳于景蹙眉,也没有再开口询问了。 而那太医也在此刻端了药过来,端着药碗蹲下身子,喂着那百姓。 尤九看了一眼那碗中的黑色药物,开口问着那太医,“不知太医可找到了疫情的源头?” 太医闻言,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娘娘,臣等还没有找到。” 可是,尤九却骤的听见耳畔传来尔傀的声音,“姑娘,那黑色药物是什么?” 尤九听见尔傀的声音,眸子微抬,却还是问着那太医。“太医,这是何药?” “回娘娘,这是安宫牛黄丸和紫雪丹。” 等到那太医的话落下,尔傀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娘娘,可否让属下闻闻?” 尤九的眉头随即蹙起,她们此刻并未在她的身边,只是在暗处掩藏,若是突然出现,岂非太过引人注目? 不禁迟疑起来,可是那山傀的声音却是缓缓传来:“姑娘,尔傀擅长毒术,还是让尔傀看一看,已助姑娘早日回宫。” 闻言,尤九随即走到那淳于景的身旁,弯腰附耳道:“跟在我身边有一女子擅长毒术,不知王可愿意让她瞧瞧?” 话落,淳于景随即扭头看向她,片刻,才低声道:“准!” 尔傀一身粉色衣衫从城外走进,直走到那尤九的身侧,这才低声道:“姑娘。” 尤九随即将刚刚从那太医手里接过来的药递到尔傀的手中,轻声道:“你且看看,可是有何不妥?” 尔傀将那汤药放到自己的鼻下,细细闻着,片刻,却是猛的蹙眉,盯着那汤药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下一刻,这才抬眸问那太医,“不知熬药的水是从何而来?” 太医眸子看了一眼那淳于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却见那淳于景没有丝毫疑惑之意,仿佛是认识一般,这才低声回答:“这是从城中井内打上来的水,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尤九亦是疑惑的看着那尔傀,只听尔傀道:“不知我能否前去看看?” 那御医自是没有拒绝,只道:“姑娘请随我来。” 而尤九和淳于景亦是跟着前去。 那个井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井,甚至显得有些破旧,井边的地面上甚至还长着青苔。 淳于景命人将井内的水盛了一点出来,交给那尔傀。 尔傀再次放到鼻下,细细闻着,不过片刻,却是快速伸手朝空中一挥,下一刻,只见一个黑色羽毛的小鸟随之落到地面之上,可是它的翅膀上却扎着两根银针,在阳光之下泛着丝丝冷芒。 尔傀蹲下身子,将那清水灌到小鸟的嘴中,不过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刚刚还挣扎着挥打着翅膀的小鸟已缓缓瘫软下去。 众人大惊,看着那小鸟的模样,震惊不已。 “尔傀,这水……有毒?”尤九开口询问,眉头紧蹙。 尔傀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微微颔首,低声道:“回姑娘,正是!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这水里是蛇毒!” 众人一时之间神经不已,甚至无人开口说话,在这灼热的太阳之下面面相觑。 原来,这城中并非是瘟疫,而是中了毒! 许久,尤九这才低声吩咐:“既然如此,那么尔傀,从现在开始,你便随着这些大臣救治这些百姓。” 尔傀微微一愣,却还是低声道:“是,属下遵命。” 有了尔傀的帮助,救治的自是快速起来,不过短短十日时光,疫情便已减轻了许多,就连城内众多虚弱无力的众位百姓,在此时都恢复了些元气,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城中的这众多腐烂的尸体全部掩埋。 等到他们回到北国皇宫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他们到北国时天早已黑了,就连城内的百姓也早已歇息,宫内的众位嫔妃却是站在宫门处,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马车缓缓停下,王公公随即下了马车,将车帘掀开,下一瞬,便看见那淳于景从马车内缓步走出,跃下马车。 “臣妾恭迎王,恭迎王后娘娘。”众位嫔妃福身请安,而淳于景却是转身扶住尤九的身子,将她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尤九自是明白,他不过是在这些妃嫔面前做做样子罢了,若是现在无人,他自是不会如此。 当他们全部走下马车,淳于景这才淡淡的扫视她们一圈,道:“众位爱妃都平身吧。” 众位妃嫔这才柔柔起身。 只是尤九看了一圈,却并未看见那面容清秀的苏美人,下一刻,眸子随即看向那淳于景,却见他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那副不羁模样,眸子更是盯着面前的这众位妃嫔,眸子缓缓转着,也不知是看着何处。 尤九轻笑,薄唇轻启,缓缓张口询问,“苏美人莫非不知道王今日回宫吗?为何不出来迎接?” 话落,只见那众位妃嫔略带踌躇的对视看了看,仿佛是犹豫着什么。尤九见此,眸子再次看向那淳于景,只见那淳于景却是微微蹙眉。 尤九挑眉,再次开口:“怎么?莫非你们也不知那苏美人去了何处?” 说罢,只见那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一身暗紫色华服的美貌女子有些不安的站了出来,颔首低眸,轻声道:“王,王后,臣妾……臣妾该死,辜负了王后的信任,没有照顾好后宫众位姐妹。”这个说话的女子,赫然就是那千贵妃。 尤九脸色随即一变,眉头亦是蹙起,看着那已跪在地上的千贵妃。还不等尤九开口询问,便听见那站在身侧刚刚一言不发的淳于景急切道:“苏美人到底怎么了!?” 那千贵妃显然是听出了淳于景语气里的怒气,原本只是跪下的身子随即伏在地上,许久,才颤声开口,“王,在您和王后出宫以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那苏美人便……”说到此,那千贵妃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便怎么了?”淳于景怒声询问,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焦急。 “便……割腕自杀了……”千贵妃低声开口,声音极低,却依旧可以听见她声音里的颤抖。她第一次见王如此生气,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怒气,仿佛要将她包围了,甚至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割腕自杀…… 尤九惊了,猛的抬头看着那淳于景,果不其然,只见那淳于景脸色早已暗沉下来,带着一种让人恐惧的阴霾。 整个空气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丝毫声音,下一刻,众人只感觉身侧骤的闪过一个人影,下一刻,那原本站在眼前的淳于景便消失了踪影,快速朝着那宫中掠去。 尤九本就震惊,看见淳于景如此,亦是快速跟了上去,那众位妃嫔亦是纷纷跟在了身后。 跟着淳于景朝宫中深处掠去,这才发现,他是去了那‘宁馨居’。 宁馨居内,空无一人,甚至墙角都长出了杂草,却更显得这个院子异常凄凉起来。淳于景大力推开殿门,门随之打开,没有灯火的殿内黑暗的厉害,可是他却是在屋内到处寻找起来,不停地走动。 “艺栀……苏艺栀……”淳于景喃喃唤道,若是有人在此,便会发现他的目光都是呆滞的。 她为何会自杀…… 他从未想过她会死…… 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他。 即便她的父亲犯了灭九族的大罪,他还是对她狠不下心,还是不顾那些大臣的反对将她留在宫中。 …… 当尤九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淳于景坐在地上,靠在那苏艺栀的床榻上,双腿随意曲伸着,眸子却是一片呆滞。 尤九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到他的身前,看着那淳于景,轻声道:“既然爱,为何还要那般对她。” 淳于景的眸子骤的一闪,毫无焦距的眼睛这才缓缓有了焦距,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蹲在身前的尤九,“……她死了?”他蹙眉,仿佛在问那尤九,可是下一刻,他又喃喃道:“……她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怎会死……” 尤九蹙眉,看见他这般,她却恍惚看见了刚刚知道那苏酌夏是自己夫君时的模样…… “只因为她是罪臣之女,所以你才这般对她?将她冷落到这后宫之中……” 闻言,淳于景却是微微垂眸,“是……一切都是孤的错,是孤害死了她……” 尤九听着他没有丝毫反驳的话语,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始终不明白,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在她的思维里,她若爱了,那便大胆的爱,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不会在一起的理由。 当年,她亦是如此…… 等到那众位妃嫔赶到时,尤九已将他扶起,坐到了床榻上,看见那众人进来,他却是猛然站立,大步走到那千贵妃的身前,厉声道:“她在那?” 千贵妃愣了片刻,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意,快速回道:“回王,臣妾命人将苏美人葬到了妃陵。” “带朕前去。” “是。” —— 妃陵位于皇陵周边,距离皇宫有不短的距离,等到到了那妃陵,天已微微亮了,甚至可以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 马车停下,还不等那王公公前来,淳于景便将车帘掀开,快速朝那妃陵走去。 众人亦是紧随其后。 许是因为这里葬了不少人,踏入妃陵便可以感觉到从那妃陵深处传来的阵阵阴气,侵袭着他们的身体,即便在这炎热的夏季,呆在这里久了也会觉得有些寒冷。 苏艺栀的墓在这妃陵的最后,即便只有半月,却依旧显得和其它墓一样,仿佛她已在这呆了许久。 淳于景站在墓前,看着那鼓起的小小坟包,沉默许久。 跟在身后的众人更是不敢多言,静静的站立,甚至有的妃嫔如今还不懂,那苏美人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王为何会亲自前来这里,甚至这般恼怒。 许久,淳于景才哑声开口,声音压的极低,“……你明明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为何如今不算数了?” 尤九正站在他的身后,听见他这般说,薄唇却是缓缓抿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可是,即便他如此问了,此时此刻却再也无人可以回答。 淳于景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抚摸着苏艺栀的墓牌,上面的笔迹早已干涸。 “你说,你再也没有资格站到我的身边,我等你……我等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一起,可是……为何我会等来这个结果?”淳于景再次喃喃,而这次,那低哑的声音越发沙哑,甚至带着轻微颤抖,就连抚摸着那墓牌的手都在此刻紧紧的攥住,手背上青筋毕露,却带着轻微的颤抖,本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此刻亦泛着青白。 尤九咬唇,下一瞬,回眸看了看那站在身后不敢置信的众位妃嫔,小声道:“你们都出去等着。” 那众位妃嫔显然没有想到,淳于景爱的竟是苏艺栀! 苏艺栀本就长的清秀,即便化了妆也不过是一个清秀美人儿,她们本以为他一向只爱美人,未曾想到会是如此,而她们自是丝毫没有人将那苏美人放到眼里。甚至,她们觉得就连整日跟在他身侧的宫婢桃儿都比那苏美人得宠。 此刻听见尤九的话,她们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脚步抬起,缓缓朝外走去。 “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因为我将你抛弃在后宫,所以你恨我?其实你没有死对不对?这里根本就没有你……” 淳于景突然这般说,下一刻,便仿佛疯了一般抬手便朝她的坟墓挖去,将上面的泥土都层层扒下,落到地面之上,甚至那泥土都覆在了他的鞋子和衣摆上,他却恍若未知。 尤九见此,眉头骤的蹙起,暗暗用力将那淳于景拉开,眉目中都带着怒气,不悦的看着那淳于景,“你可是疯了!?她如今已死,你这般是作甚?她在世时你折磨她,她死了你也要扰的她不安宁吗!?” 淳于景被尤九推到地上,手心狠狠蹭过地面,引起一阵疼痛,他却久久未动,怔怔的看着那墓。 许久,他的眼角骤的落下泪来,泪水滴落的极其快速,就连尤九都有一瞬觉得看错了。直到又有一滴泪水滑下,尤九这才确定,他哭了…… 尤九愣了。 淳于景脸上却没有丝毫哭泣的表情,呆呆的坐在那里,片刻,抬眸冲着尤九道:“你知道吗,栀儿最怕黑了,就算是平日休息,也要点一盏蜡烛,不然就会害怕的睡不着。你说,这里这么黑,她会不会害怕?” 尤九听着淳于景的询问,却是堪堪落下泪来。 为何,突然觉得淳于景这般让人心疼? 淳于景缓缓从地上站起,再次走到那苏艺栀的墓前,蹲下身子将他刚刚扒下的泥土再次一捧一捧的铺上去,口中喃喃道:“栀儿不怕,栀儿无需怕,淳于哥哥在这里呢,淳于哥哥会守着你的。” 尤九看着他的背影,耳中听着他仿若哄孩子般的话语,终究还是再次落下泪来。 100.100没有资格 尤九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足足两个时辰了,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可是最后,那一直背对着她的人身子微微一动,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看着那尤九,脸上皆是一片的冰霜。 “你走吧。”淳于景淡淡开口,看着那尤九的面容都带着仿若还在恍惚,说出的话却异常清晰。尤九微怔,看着淳于景面无表情的面容,轻声开口:“……我可以离开北国了?” “嗯。”淳于景淡淡恩了一声,下一刻却是转身朝妃陵外走去。 尤九愣了片刻,眼睁睁的看着淳于景大步踏出妃陵,山傀、尔傀已出现在了身侧,看着她怔然的表情,轻声唤道:“姑娘?撄” 尤九眨了眨眼睛,“嗯?” “那北国皇帝说,姑娘可以走了。”山傀轻声提醒,尤九这才淡淡道:“嗯,那我们便走吧。”说着,眸子却是再次看了一眼那苏艺栀的墓偿。 墓的周围显然是被人整理了一番,而那墓上,更是被那淳于景放了一个手艺粗糙的娃娃,一身臧色锦袍的娃娃,因为塞满了棉花而显得胖嘟嘟的小脸上是一副欠揍的傲娇表情。而那娃娃的眼底,一颗泪痣却是极其醒目。 尤九看的出来,那娃娃……正是淳于景。 只怕,是出自苏艺栀之手,所以他是将那娃娃日日带在身边吗? “你们可知巫年如今在何处吗?”尤九将目光从娃娃上移到她们两人的身上,询问。 “大人如今在边疆,姑娘可是要去找大人吗?”尔傀轻声回答,疑惑的问着尤九。明明走的时候是那般的坚决。 尤九拧眉,仿若有些无奈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罢了,先随我回一趟南晟,然后再去边疆找他吧。” 她想要去看看那苏酌夏……她千年前的夫君…… “是。” —— 飞了整整一天一夜回到南晟,尤九换上了一身青色衣衫,站在那南晟城门处,只是,还未踏入南晟的城门便惊了。 因为整个南晟此刻如同空城一般,甚至连把守城门的侍卫都没有。 缓步进入南晟城内,城内更是一片凄凉,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全部关闭,道路上更是没有商贩叫卖和百姓们闲逛,有的只是那满城的萧肃和那少数百姓匆匆想要离去的场景。 尤九快走两步,伸手拉过一个要从自己身侧走过的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者。“南晟这是怎么了?” 那老者见尤九拽着他,也没有什么不悦,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公子有所不知,皇上早在两个月以前便薨了,这南晟有钱的早就跑到其它国了,没钱的也唯有一路讨个饭吃,去别国谋个生路。” 尤九自是知道那苏酌夏已死,她离开南晟时,苏脂灵对外称那苏酌夏只是中毒,昏迷不醒,如今已过去两月,只怕也着实是瞒不过去了。 “……多谢。”尤九松开了那老者,那老者随即再次推着平车朝南晟外走去。 进入南晟皇宫,那股萧瑟的感觉更甚。整个皇宫一眼望去竟没有一个人影,就连那平日里总是打扫的干干静静的地面都满是垃圾和灰尘,显然是许久无人打扫。 而那御花园,本该盛开的娇艳花朵也因为没有了宫婢的浇灌而全部枯萎,全都耷拉着脑袋,变成了灰色。 快步朝那‘翎央宫’走去,那里是苏酌夏的宫殿,也不知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推开已变的灰扑扑的殿门,殿门开启,一阵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尤九却是恍若未闻,抬脚朝殿内走去。 殿内极其空旷,各处都落满了灰尘,只是,殿内的所有珍贵物品早已没了,想必,是宫内之人逃跑时拿的吧。 “姑娘,屋内有人。”山傀小声提醒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尤九走动的脚步一顿,迟疑片刻,随即脚步一转,朝苏酌夏的寝宫走去。 宫门紧闭,尤九抬手将那宫门推开,还未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腐臭味,许是因为在室内的关系,再加上整个殿内就连门窗都没有开,这股腐臭味,甚至比那宁乡的味道更浓。 扑面而来的这股味道,让尤九极其不适,甚至觉得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在门外踌躇许久,终究还是掩住口鼻,抬脚朝殿内走进。腐臭的味道源源不断的渗进鼻腔,尤九唯有将按在脸上的手越发用力。越往殿内走去,这股味道越发浓郁。 “宓儿乖,宓儿不哭,母妃给你讲故事,宓儿睡觉觉好不好?”苏脂灵的声音小声传来,虽说声音极低,可是在这安静的殿内依旧可以挺得一清二楚。 尤九蹙眉,眸子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山傀、尔傀,她们随即微微颔首,刻意放轻了脚步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山傀指了指那软榻后面的地方,点了点头,示意尤九,苏脂灵就在这里。 尤九这才缓步朝那里走去。 只是,在看到苏脂灵的刹那,尤九还是惊了一下。 只见那苏脂灵身上的那件白色衣衫早已变成了灰色,变得脏兮兮的,就连她平日里白皙圆润的脸颊在此时都变得蜡黄消瘦,甚至两边的面颊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而那露出来的手臂更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就连青筋都全部显露。 她整个人都仿若是一个还带着皮肉的骷髅,瘦的吓人。 而她的怀中,是一个明黄色襁褓,襁褓内,一个婴儿被包裹在里面,那婴儿双眸紧闭,小嘴巴也紧紧抿着,整张脸都泛着乌青,而那额间的黑气,还有从那婴儿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足以看出,那婴儿早已死去。 尤九蹙眉,她怀中的婴儿,正是她和苏酌夏的孩子——苏宓。 刚刚出生便死去了,不免让尤九觉得惋惜和可怜。 许是感觉到殿内有人来了,苏脂灵看着苏宓的眸子随即抬起,那双不算太大的眸子如今在这张异常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只是眸子中却全然是一片空洞和迷茫。 “你们是谁?”苏脂灵迷茫开口,看着她们的眸也染上一丝困惑。 尤九睨着那苏脂灵,刚刚听见她的声音她便感觉——她疯了。只是,如今真真实实的看到苏脂灵这般,终究还是觉得物是人非。 苏脂灵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仿佛是在等着她的回答,尤九沉声片刻,终究是开口问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要知道,当初,她怕是恨死她了吧…… 恨她夺了苏酌夏的宠爱…… 恨她亲手杀了苏酌夏…… 如今想起来,她又何尝不恨他自己? 闻言,苏脂灵皱起眉头,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是在细细回想,她到底是谁。 尤九见此,也无暇再顾及她,转身朝那屏风后走去,屏风后便是苏酌夏的床榻了。 可是,还不等尤九走到那屏风后,苏脂灵却猛然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一手伸开,一手依旧紧紧的抱着苏宓,看着尤九的眸在此刻也没了困惑,有的只剩下警惕。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来找酌夏的?酌夏睡了,你不可以打扰他!”苏脂灵怒气开口,仿佛她的身后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她来保护。 尤九听着苏脂灵的话,微微一愣。 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何还记得苏酌夏? 下一刻,尤九又笑了。她倒是忘了,苏脂灵有多么爱他……爱到不惜给他下蛊,让他爱上她,让他不顾伦理道德纳她为妃…… “他还在这里吗?”尤九反问。他死了两个多月,若是如今还在这里…… 苏脂灵却是不满的扬起头,“酌夏是南晟皇帝,这里是他的寝宫,自是在这里。”说罢,眸子却是再次看向尤九,不悦的再次警告:“你不许靠近他!他很累了,要休息,不能打扰。” “是……他很累……”尤九喃喃开口,眸子却是越过苏脂灵想要看看里面,可是,却什么都看不见。 在他中了情蛊之时,每每靠近她便会疼痛难忍,可是他还是强忍痛意的靠近…… 在她任性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可是却不忍说一句重话…… 在那千雪夫人小产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所为,只有他,说一句“朕信。” …… 其实,尤九知道那苏酌夏的性格本就属于温和,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讨她的欢心,只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护着她,守着她…… 她明明一切都知道…… 他的性子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可是,她还是没有认出来,他就是他。 思及此,鼻尖骤的一酸,竟堪堪落下泪来。尤九快速抬眸,快速转了转眼珠,将那恍若下一瞬便会流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我……想看看他……”尤九哑声开口。 苏脂灵却是不悦起来,冲着尤九怒声道:“不准!” 尤九却是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两人,淡淡吩咐道:“你们将灵妃轻到一旁歇息片刻。”虽说是请,可是她们却知道,并非是请。 快速上前将苏脂灵的身子拽到那软榻上坐下,即便苏脂灵极尽的挣扎,她们按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最后,尔傀却是嫌她太过麻烦,抬手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苏脂灵的身子顿时便无法动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那尤九,缓步朝那屏风后走去,屏风后的气味最是浓重。许是因为在这屋内呆的时间太长,所以尤九竟觉得屋内的气味没有刚刚进来时刺鼻了。 那床榻之上,着实是污秽的厉害,满床皆是苏酌夏身体腐烂的黄色的物体和液体,甚至上面都生了蛆,在那液体之中不停蠕动。 而那苏酌夏,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更是在这炎热的夏季,早已化成了一堆白骨! 泛着青白的骨架直直的躺在那床榻之上,就连身上的衣衫都被腐蚀的破旧不堪。 尤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副骨架,泪水却是再也忍受不住,顷刻间便夺眶而出,瞬间留了满脸。 这是苏酌夏…… 如今竟只是一个青白骨架…… 俯身,缓缓抬手覆上苏酌夏的脸部,那骨架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肉,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若是早一点知道,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一样了?你依旧是南晟皇帝,我……”说到此,尤九顿住了,沉思片刻,才继续道:“我……怕是不能继续做你的皇后吧。”若是她没有取到他的心头血,只怕……那恶魔定是不会放过她。 尤九喃喃念着,泪水无需多动便会从眼眶中滴落,落到苏酌夏的骨架之上,溅起朵朵泪花,继而顺着那骨架滑落。 “你看你,如今身上的味道这般浓重,若是往常,只怕你早就受不住了吧。”尤九低声喃喃,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弧度,紧接着又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离开……” 尤九重复的念着,下一刻,却是抬手将苏酌夏的骨架从床榻上抱起。 骨架本就不重,即便是尤九抱着,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重量。 转身朝殿外走去,看着那虽然被尔傀定住却眸子满是恨意的看着她的苏脂灵,脚步一顿,缓缓朝她走去,直到走到她的身前,这才轻声道:“即便爱,也无需将他日日放在这里,他最是爱干净,只怕会生气了。”说罢,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既然你不肯将他下葬,那便只有我来。” 尤九缓缓说出口,等到她说完,苏脂灵的眼眸已是大大睁起,眼角都仿佛要眦裂了般,薄唇不断蠕动,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尤九淡淡看了一眼那尔傀,道:“看她说些什么。” 闻言,尔傀随即抬手在苏脂灵的身上点了一下,那苏脂灵这才可以开口说话,怒气腾腾的看着那尤九,大吼:“不许动他!谁允许你动他!” 尤九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苏脂灵,你没有资格守着他。” 苏脂灵低低的笑了起来,继而放声大笑,笑的仿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着站在面前的额悠久,问道:“我没有资格?那谁有?是你吗?你有资格守着他是吗?” 尤九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苏酌夏转身朝殿外走去。 身后,苏脂灵的怒吼声再次传来,“你要带酌夏去哪!?把酌夏还给我!”声音尖细,带着厉色,如同一个厉鬼般,整个尖叫声都在这空荡的殿内回荡着,让人停了不免觉得毛骨悚然。 尤九走到门口的脚步微顿,直到那回声消失了,才缓缓开口:“她疯了,把她关在这里,不要让她出来。” “是。” —— 空无一人的皇宫内,尤九抱着那苏酌夏的骨架缓步朝那御花园内走去。 身后,山傀、尔傀亦快步赶来,看着那苏酌夏的骨架,轻声询问:“姑娘,这便是南晟皇帝的尸体吗?” 尤九走路的步子没有片刻停顿,只淡淡道:“那苏脂灵将他放在宫中两月,如今已变成了这幅模样。”语气不疾不徐,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甚至没有人可以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情绪。 跟在身后的山傀、尔傀对视一眼,看着尤九抱着那骨架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不禁再次开口问道:“姑娘这是去哪?” “御花园。” “不知姑娘去御花园作甚?” 尤九沉了声,许久,才开口答道:“入土为安,总好过在那个宫殿里呆着。” 她们这才明白,尤九是要去将苏酌夏的尸体掩埋起来。 直到走到那御花园中的一座圆形的花坛处,尤九这才将苏酌夏的尸体轻轻放到地上。 山傀、尔傀不明所以,只见那尤九缓缓回头,看着她们道:“你们可否帮我用内力打出一个足以放下他的地方出来?” 山傀、尔傀随即走出,双手抬起,下一瞬,快速将内力运到手掌,推出掌去,不过瞬间,那花坛只见一阵泥土飞扬,花坛中央已出现了一个足有三米长的地方。 尤九看着那,这才缓缓弯下身子,将苏酌夏的尸体再次抱起,喃喃道:“你马上就可以好好安息了,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你,再也没有人会……让你这般痛苦。” 一步一步的走上花坛,那及膝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摆,只是,若是细看,便足以看出尤九此刻的脚步有多么沉重。 将苏酌夏轻轻放到坑内,青白的骨架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一股让人发寒的雪白,上面那沾着的丝丝血迹,亦是将整个骨架衬得越发可怖。 尤九看着那骨架许久,久到眼睛都酸了,久到腰身都略微僵硬,这才缓缓的捧起一把泥土,轻轻抛到苏酌夏的身上。 “若是你再转世,莫要在遇上我了。”尤九呢喃出声,嘴角的笑意浅浅浮着,语气轻挑,似是在打趣。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傀儡,自是没有下一世可言。 山傀、尔傀见她一捧一捧的将泥土抛到那尸体的身上,轻声道:“姑娘,我们来葬便好,您还是去一旁歇息一下吧。” 尤九的身影没有动,将手中捧着的泥土抛出,这才道:“无碍,我自己来便好,你们先去一旁吧。” 她们听尤九如此说,自是不能反驳,缓缓退下。 尤九依旧是一捧接一捧的继续,在这阳光地下,整个泥土都变得温热起来,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你说,若是千年前,我们并未成婚,如今……我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早已轮回几世了?”尤九低低的念叨着,“你知道吗,不论是千年之前,我逼迫你和我成婚,还是千年之后,我为了和你再次相遇而成为你的皇后,我都没有丝毫的后悔。你也知我的性子,总是犟的让你气恼。”说到这里,尤九不禁低低的笑出了声,片刻,这才又再次开口,“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后悔千年之前和你成婚,后悔千年之后成为你的皇后,后悔……亲手杀了你。” 说到杀……尤九捧着泥土的手终是一抖。 深深地呼吸几次,这才再次开口道:“千年之前我保不住你,就连千年之后我亦是保不住你。” 脑海中,千年之前他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和千年之后他死在自己手中的场景不禁重叠…… 尤九刚刚拭去的泪水在此刻再次涌出,落入那泥土之中,将泥土都浸的湿润了。 下意识的将眸子快速眨了几下,泪水却是越流越凶了起来,止都止不住似得。 许久,尤九咽下喉中的哽咽,那如鲠在喉般的感觉让她难受,片刻,她才继续开口:“若是你知道,我一开始接近你只是为了杀你,你会不会恨我?”说罢,尤九垂眸,嘴角的笑意在此刻都泛着一丝苦笑,“肯定会吧……就连我……都恨我。” 话落,尤九却是抬眸看着那苏酌夏的面部,轻声道,“你知道吗,如今我已不是千年之前的尤九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傀儡,你会不会吓一跳?”说着,她痴痴的笑出了声,“我猜,你肯定会吓坏的。” 说到这里,尤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苏酌夏,若是知道她是傀儡的表情。 定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惊,然后结结巴巴的道:“九儿……你莫要吓朕。” …… 等到尤九一捧借着一捧的将整个坑填满,亦是四个时辰以后了,天色亦已经暗了下去,就连天边都被晚霞染成了红色。 落在尤九的身上,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丝暖意。 可是,那蹲坐在泥土上的背影,是那般的孤寂。 仔细的将那泥土掩好,尤九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因为蹲坐的时间太久,脚步骤的一个踉跄,身子更是恍惚了一下。 山傀、尔傀仿佛一直都在她的身旁,看见她如此,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将她那踉跄的身形扶住,等到尤九的身子站稳,这才轻轻的松开了手。 尤九站定了身子,看着那满手的灰尘,终究还是没有抬手将鬓间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只是低声对着她们道:“我们去边疆吧。” 101.101那就是他(万更) 边疆的气候和南晟的有些差别,南晟天气湿润,而边疆却是天气干燥,呆在这里感觉皮肤都要缺水了。 跟随她们回到那山上的祭司府,府内的人皆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却也有人认得出来,那时,是祭司大人亲手将她抱进府内的女子。 直到尤九走到巫年的屋内,却依旧没有看见巫年的影子,这才蹙了蹙眉,问着站在屋内的丫鬟。“你们祭司大人如今在何处?” 那丫鬟突然被尤九询问,有些措手不及,慌忙垂首,道:“回姑娘,大人被王叫去宫中了,怕是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撄” 尤九拧眉,片刻,才道:“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吧。”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夜幕降临。 直到那月亮挂上枝头,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尤九的耐性也缓缓退去,巫年这才缓步从门外走进。 眸子一眼便看到了那坐在桌前的尤九,却没有一丝的惊讶,仿佛是早就知道了偿。 薄唇微勾,脚步缓慢的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继而,站着屋内站着的众位宫婢,摆手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位丫鬟一一退下,门也随之关闭,一瞬间,屋内只有她们两人。 尤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巫年,刚刚他走近时,尤九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虽说不算浓郁,却也可以知道他喝了不少。 “你喝酒了?”尤九不满询问,眉头轻蹙。 巫年懒懒抬起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到嘴边轻抿,也将胃内因为喝酒而引起的不适压下。“嗯。” 一问一答,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热络。 听见他如此回答,尤九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该如何开口,下意识的轻咬下唇,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许久,才听到巫年道:“北国王后……为何不呆在北国?”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可是说出的话却不乏冷漠。 尤九眸子微微垂下,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刺,“你清楚的知道,我为何要去北国。” 只为了找到那卢苏,得到答案罢了…… 巫年的眸子懒洋洋的抬起,看着尤九,嘴角的笑意在此时也缓缓敛去,“我也说了,我可以帮你,你无需嫁给那淳于景。” 尤九嗤笑,却再不多言。 “这次前来,可是有何事?”巫年也没有再次提及,换了一个话题询问。 尤九这才看向他,略微犹豫片刻,这才道:“你知道,你的父亲……如今在何处吗?” “我父亲?”巫年疑惑的蹙了蹙眉,“你找我父亲有何事?” “我在北国时找到了卢苏,他告诉我,若是想要找到那个恶魔,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你的父亲,那恶魔自是会出现。” 巫年越发困惑起来,“难道我父亲认识那人?” “……不知。”尤九也不知道,那卢苏只给她这样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你可否找到你父亲?” 闻言,巫年眸子缓缓变得幽深,盯着尤九看了片刻,这才道:“我命人去找。” 说罢,随即冲着门外道:“来人。” 门缓缓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丫鬟,小步走上前来,道:“大人。” “你去找易安过来。” “是,大人。” 等到那丫鬟走出去后,巫年这才看着尤九道:“在那北国当王后,过的可好吗?” “在见过卢苏后,我便想回来找你,只是那淳于景半步不离的呆在我的身边,不允许我回来。”尤九徐徐开口,现在想起来,甚至觉得还有些可笑。 “哦?”巫年挑眉,“这般看来,那淳于景可是非常爱你?” 闻言,尤九的眸子一颤,道:“不……他不曾爱我。”说罢,看着巫年的眸,继续道:“他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不过……如今那女子刚刚死了。” 在尤九说完后,巫年却并未开口说话,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即便他喝了不少酒,可是眸子却依旧一片明亮,没有丝毫酒后的浑浊。“若是在你成婚那日,我去抢亲了,你会不会怨我?” 此话一出,尤九顿时愣了,呆呆的看着那巫年,仿佛在慢慢思索这句话。四目相对,片刻,尤九才恍然反应过来。 他说……抢亲? “为什么……”尤九喃喃的问出口。 “我不喜欢,所以就要抢,还要什么为何?”巫年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尤九的眸子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躲闪。 而这一句话,却在尤九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大人。”门外,易安的声音响起,亦将屋内的这股凝重的气氛打断。巫年这才缓缓收回一直盯着尤九的目光,淡淡道:“进来。” 门随即被推开,你一身玄色衣衫的易安缓步走进,站到巫年的身前,拱手道:“大人。” 巫年眸子未抬,只是吩咐下去,“你去找一下我的父亲,让他来边疆一趟,越快越好。” 闻言,易安却是微微一怔。 他们知道,大人从来不会主动前去寻找他的父亲,甚至已经许久没有来往,如今突然如此,不免让他觉得诧异。 可是,这也并非他该问的,只是颔首道:“是,属下即刻便去。” …… 深夜,易安以出去三个时辰了,尤九蜷缩着身子坐在那软榻之上,脑袋压在膝盖上,及膝的长发亦落到了背后的软榻上。 她连夜从南晟赶来边疆,今日亦是整整翌日都坐在屋内等着巫年,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此刻,坐在这软榻之上,甚至有些困倦了起来。 巫年却是依旧坐在那椅子上,只是此刻却是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时不时的拿起杯子抿着茶水。看了也不知多久,直到看到那尤九的脑袋一晃一晃的,随即忍不住的笑了。 “若是困了便去休息吧。”巫年缓缓开口,眸子却看了一眼那屏风后的床榻。尤九本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猛的听见巫年说话,脑袋一歪,骤的清醒过来。 揉了揉困倦的眸,带着困意和沙哑,开口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尤九的声音本就细软,如今这带着困意的嗓音,还有那有些缓慢的语气,落在巫年的耳中就犹如撒娇一般,像个小猫咪。 “我也不知,许是快了吧。”沉声片刻,巫年才缓缓开口,“你先去床榻上休息一下吧,若是他回来了,我便叫你。” 尤九脑袋一转,看向巫年,脑袋却是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只睁着那半眯的眸子看着他。 巫年见她看过来,随即朝那床榻的方向指去,淡淡道:“去吧。” 尤九眸子微转,看向那床榻,不满的嘟了嘟唇,“……不要。” “……”巫年指着床榻的手随即收回,“为何不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若是我在躺到你的床榻上,等下易安若是回来,岂不是要误会了?”尤九一字一顿的给巫年解释起来。 闻言,巫年却是勾唇笑了笑,“你以为他们都认为我会对你有兴趣?你一个千年傀儡,还浑身冰冷……”巫年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仿若极其不屑对她动手似得。 尤九看着巫年的目光陡然染上一丝怒气。 她是傀儡怎么了? 她浑身冰凉怎么了? 起码在这夏季里抱起来还凉凉的解暑呢…… 可是下一刻,尤九却是快速躺到了软榻之上,背对着那巫年,闷声道:“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巫年也没有张口反对,看着尤九背影,那本就长的乌发此时也随着尤九动作而有一部分从那软榻上落到了地面上。 巫年直直的望着她,若是尤九此刻回头,便会看见此刻巫年的眼中那掩不住的无奈和宠溺。 等到一盏茶过后,那尤九再也没有动静,屋内也安静的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巫年这才从椅子上起身,掩去了脚步声,缓缓朝尤九靠近。 居高临下的望着那躺在软榻上的尤九,从他这里看去,只可以看见尤九那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还有那微微嘟起的双唇。 巫年缓缓做到她的身侧,抬手在尤九的胳膊上轻轻一拽,只见那尤九在睡梦中的身子已被迫转了过来。许是因为突然的转动,尤九的眉头此刻都在微微蹙着,带着几分不悦。 巫年嘴角轻勾,看着那尤九。 抬手缓缓抚上她的面容,将她那挡在脸上的发丝理好,动作极其轻柔,仿若微微用力便会把她吵醒了。 外面天色渐浓,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黑暗,此刻便是如此了吧。添上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有大片的乌云将整个天空覆盖,没有丝毫亮光闪现,就连那月亮,此时也被全部掩去了。 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去了大半,原本明亮的烛光也在此时透着几分阴暗的气息。 巫年背对着那烛火,将那烛火的光亮遮去了大半,此刻,尤九便被巫年的影子笼罩起来。 片刻,巫年却是抬手在尤九的眼前一晃,一道蓝色的亮光随即覆盖到了尤九的面容之上。 “小家伙……”巫年喃喃出声,“因为那苏酌夏,你就这般的恼我?”巫年缓缓问出口,可是他却知道,不会等到任何回答。 刚刚,他已施法将尤九陷入深睡,不会听到他所说的话。 “……若我早些知道,那苏酌夏便是你苦苦等待的夫君,我自是……不会逼你。”语气缓慢,嘴角亦浮出一丝苦涩。 其实……她闹他也是正常吧,毕竟……是他逼迫她尽快动手。 若是再晚一日……只怕,那苏酌夏便会不死了吧。 而她……也可以和她的夫君相守一世。 可是,想到这里,巫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的紧。 抚在尤九脸上的手缓缓移到她的唇上,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的唇瓣,虽说柔软,却依旧冰凉,和她身上的温度一样。 “……你怨我……也是正常……”巫年低声喃喃,像是对着尤九说的,与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垂眸看着那尤九的面容,陷入沉睡的尤九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巫年定定的看了许久,最后,却是缓缓的伏下身子,温热的薄唇缓缓贴上尤九的额头,不过一瞬,便又缓缓抽离。 本是披在身后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到身前,有些发丝甚至落到了尤九的脸上、发丝上。 他们只见的距离极近,甚至连脸上那细小的容貌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容相对,鼻尖都仿若要触碰到了,巫年甚至可以看见尤九那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 呼吸略重,缓缓缠绕在一起。 巫年的脸颊略沉一下,薄唇随即印在了尤九唇上。 尤九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巫年的脸上,薄唇亦是冰凉的,可是巫年却全然不在意。贴在唇上许久,这才微微动了一下,舌尖微吐,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如今尤九处于沉睡之中,自是不可能有任何反应。 巫年缓缓挑开尤九的双唇,随即侵入尤九的口中,带着一丝急切,甚至因为太过急切而蹭到了尤九的牙齿,引来一阵唏嘘。 不过片刻时间,巫年只听见屋内骤的响起两声干咳,紧接着便听见那易安道:“……大人。”语气里不用细听便可听出尴尬之意。 而那不知何时站在屋内的易安早已面色燥红,就连耳朵都泛着红色,显然是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他的身侧,那一身红色衣衫的红烟赫然站在那里,看着那软榻之上的两人,眸子骤的充满了恼怒。 巫年原本闭着的眸子骤的睁开,亲吻的双唇也在此刻顿住,片刻,才缓缓离开尤九,极其缓慢的抬手将嘴角的唾液拭去。 压下因为易安看到而带来的心虚和尴尬,许久,才缓缓坐起身子,一副淡然的神情,“谁允许你私自闯进屋内的?” “……大人……”易安眸子快速的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红烟,只见那红烟满脸愤怒,反驳道:“莫非大人还怕别人看见吗?” 巫年眸子微眯,看着红烟的目光也染上一丝不悦,“退下!” 红烟在看到那副场景时便怒极了,听到巫年如此说,除去怒气更是委屈涌了上来,“你是喜欢这个女人吗?”她咬牙开口,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本就姣好的买内容在此刻亦是看起来无比可怜。 巫年的眸子越发冷冽起来,看着那红烟厉声道:“红烟!你逾越了!” 红烟亦是怒起,尖声道:“管它什么逾越!我就是问你,你是否是爱上她了!?” 巫年眉头紧紧蹙起,听着红烟的问话,随即看向那站在一旁的易安,厉声问道:“谁让你带她来的?把她给我赶出去!” 易安却是有些急了,看着那巫年那极其不好的神情,在看看身侧那异常恼怒的红烟,着实是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巫年的话,易安随即伸手拽上红烟的胳膊,道:“红烟,你还是先出去冷静一下为好。” 易安自是知道红烟爱的是大人,如今正好看见这一幕,着实是要气炸了。 可是,大人是主,他们是仆,怎可如此对大人说话。 红烟哪里肯走,随即抬手将易安的手甩开,快步上前两步,眸子盯着那巫年,手指却指着尤九,怒道:“她有何好?不过是一个傀儡,你们之间本就没有丝毫可能!” 巫年紧紧的盯着那红烟,看着她的眸子却是越发幽深,眸子深处,更是仿若有一丝怒气缓缓袭来。嘴角却在此时缓缓浮出一丝冷笑,下颌微抬,眸子微眯,即便坐在那软榻之上,却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睨着那站在身前的红烟。“本大人爱还是不爱,和你有何关系?” 红烟咬唇,许久,才开口道:“为何没有关系?你明明知道……” “够了!红烟。”易安高声打断了红烟要说出口的话,快步上前两步,再次拽上红烟的手臂,强行将她拉到门外。不等红烟再次挣扎,易安却是快速抬手在红烟的身上点了两下,红烟随即便无法动弹了,只能用眼眸瞪着他。 等到易安再次回到屋内,顺手将敞开的门关闭,红烟已经被完全隔绝在外,屋内亦恢复了一片安静。 而尤九此刻,亦如刚刚那般,深深的熟睡着。 巫年见那红烟出去了,脸色这才微微好转一些,眸子看着那易安,问道:“如何了?” 易安缓步走到屋内中央,站到距离巫年不远的地方,拱手道:“回大人,属下去了王爱去的一些地方,可是却并未找到。” 闻言,巫年的眉头轻蹙,眸子低垂轻轻转动几下,这才道:“嗯,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去找他好了。”说罢,眸子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你先下去吧。这几日看住了红烟,不许她到我的面前来。” 易安一顿,随即低声道:“是,属下遵命。” 易安即刻退下,走到门外,看着那依旧站在门外,看见他过来便怒视着她的红烟,抬手在她的身上再次点了两下,红烟的身子随即可以动弹了。下一刻,便要将易安推开闯进去。 可是,不等红烟将那门推开,易安便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身子,眉头亦是蹙起,带着一丝不悦道:“红烟!跟我走。” “我不要!我要去问问他,为何会这样!”红烟尖声开口,易安却是面无表情,拽着红烟的手臂却加大了力气,将红烟的身子往外拽去,口中开口道:“你现在进去,只会惹得大人更加生气,若是你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大人了,那你便可以选择进去,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闻言,红烟眉头蹙起,紧紧咬牙,扭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终是没有再朝那屋内冲去。 …… 等到易安退下,巫年却是并未将尤九即刻唤醒,而是等到了天蒙蒙亮起,阳光从窗外照进,这才抬手在尤九的脸上一拂,原本熟睡的尤九随即睡得不安稳起来,眼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换而微微转动着。 “小家伙?”巫年轻声唤道,更是抬手在尤九的脸上捏了两下,感觉着尤九那细腻冰凉的皮肤,着实是舒服的很。 尤九缓缓睁开眸子,感觉到脸颊被人捏着,随即不满的抬手朝那手上拍去,巫年也没有多加停留,快速收回了手。 尤九本就只睡了两个时辰,如今眼睛依旧因为困倦而有些涩涩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眸微转,这才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巫年。 “你坐在这里作甚?”尤九疑惑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巫年懒懒的靠在软榻椅背上,低眸看着她,“你不是要找我父亲吗?” 闻言,尤九猛然坐起,拽上巫年的衣袖,“可是找到了吗?” 巫年却是嘴角轻勾,淡淡道:“没有。” 尤九的眸子骤的一暗,拽着巫年衣袖的手也随之松开。 巫年见她如此,嘴角的笑意更甚,就连眸子也染上一丝笑意,许久,才抬手敲了一下尤九的脑袋,道:“好了,我带你去找父亲。看你这副受委屈的模样……” 听见巫年如此说,尤九垂下的脑袋随之抬起,“真的?什么时候走?” “即刻。” 等到他们走出祭司府,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尤九侧目看着走在一旁的巫年,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巫年看着那下山的一条小径,淡淡道:“我们先去一趟穆栖那沙漠。” 穆栖那沙漠…… 众人皆知,那个沙漠又死亡沙漠之称。 顾名思义,进入那沙漠之中,甚至无人可以走出来。 “你的父亲在那里?”尤九拧眉,这个沙漠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嗯。”巫年淡淡应了一声,再看见尤九那担忧的模样,还是淡淡道:“怎么?怕了?” 尤九咬唇,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的传闻。 “放心,我在。” …… 等到他们到达穆栖那沙漠时已是五日之后了。 这五日以来,他们日夜兼程,只是时不时的休息片刻,便又即刻启程。两个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有些狼狈的模样。 穆栖那沙漠在整个大陆的最西边,这里天气干燥,甚至可以常年不下雨,整日接受太阳的暴晒,就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热气。 穿过一大片的树林,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走到那穆栖那沙漠的面前。 看着眼前那漫天黄沙,一眼望去,皆是单调的黄色,连一颗树木都没有。甚至,只是站在这边界,朝里面望去,都有一种只要进去,就会永远走不出来的错觉。 尤九下意识攥上巫年的衣袖,有些不安起来。沙漠对他们而言本就是可怕的,如今他们明知危险,却还是要走进去,不免想要退缩。 巫年感觉到衣袖的沉重,眸子随之落到尤九的身上,薄唇轻启,淡淡道:“无需害怕,不会有事的。” 说罢,抬手将尤九攥着她衣袖的手拽下,紧接着又攥到自己的手中,脚尖轻点,朝那沙漠深处飞去。 可是他们足足飞了一个时辰,却连一件屋子都看不到,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尤九本就有些累了,飞了这么久自是有些支撑不住。 “累了?”不等尤九开口,巫年便轻声询问,尤九咬唇,可是脸上皆是被风吹来的沙子,此刻咬了一下嘴唇,就连口里亦有了黄沙,让她觉得难受。 巫年蹙眉,伸手拽着尤九落到地面,道:“黄沙好吃吗?”虽是这般说,却是抬手慢慢擦拭着尤九脸上的沙子。边擦边道:“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尤九张口吐了吐那黄沙,吐了许久,才觉得口中的黄沙消失了。 “我们找了这般久,为何还是找不到你父亲?”尤九拧眉,仰头看着面前的巫年。 巫年的脸上亦沾满了黄沙,可是看起来却依旧没有遮挡住他的俊美。“这沙漠的方向本就时常变动,我亦是许久不来,如今也不知在哪个方向了。” 尤九垂眸,眉头始终紧紧蹙着,看着这脚下的漫天黄沙,终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骤的,尤九余光一撇,却见他们的侧方,有一大片黑色物体朝他们冲来,而且速度极其之快。 “巫年,那是什么!”尤九大惊,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四周竟全部都有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皆是大片,朝他们这里冲来的速度极其之快。 巫年眸子看着那物体,眸子微眯,眉头紧蹙。 下一刻,他们眸子随即大睁,震惊的看着周围那快速涌来的物体。 皆是毒蝎、毒蛇之类的剧毒之物! 这是沙漠,自是没有这些东西,而如今,却在这里出现这样的活物,显然是不正常的。 巫年快速反应过来,反手拉着尤九快速朝空中掠去。飞到半空之中,不过片刻,那周围的毒物便快速走到了他们刚刚所站的位置。 他们站在空中,自是看的清楚,那足足有上万只的毒物,站在这里俯瞰下去,就连那黄沙都仿若被它们全部覆盖。 而这时,骤的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下一刻,只听那女子道:“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见了。” 闻言,巫年却是抬手将尤九揽入怀中,眸子警惕的看着那从远处掠来的两个身影,不过片刻,那两个身影便落到了那沙漠之上。 可是奇怪的是,刚刚的那些毒物看见他们过来,纷纷游走起来,甚至在它们的中间露出一个可以站立的位置,显然是等着他们站在那里。 来人快速掠来,亦是落到了那毒物的中央。 他们这才看见,来人是一个一身降色衣衫的女子,女子发丝挽起,将整个面容全部暴露出来,可是她的脸上,却用一个银白面具将自己的左侧面容掩起,只露出自己的右侧面容和双唇。只是,即便如此,却依旧可以看出来,这女子唇红齿白,若是没了那面具的遮掩,定也是一个美人。 而她的身侧,却是一个一身紫青色锦袍的孩童,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只是及肩的长发被一根丝带挽起,那还带着婴儿肥的面容上,脸色苍白的厉害,可是那双唇却异常鲜红。本该是懵懂的时候,可是这个孩童的脸上却满是冰霜和略带阴暗的阴霾之意。 “不知阁下是何人?”巫年开口询问,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不疾不徐的仿若被毒物虎视眈眈望着的并非是他。 “呵。”那女子轻声笑了,薄唇勾起,脸颊扬起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们。“倒是忘了,在你出生时我便走了,你不认识也属正常。”说罢,眸子微微一转,再次开口道:“若是我还在这里的话,只怕,你要唤我醉芙姑姑了。” 醉芙姑姑? 巫年拧眉,他从未听说过什么醉芙姑姑。 那醉芙说完,随即低眸看了看站在腿边的孩童,抬手抚上那孩子的发丝,含笑道:“冬儿,快,叫哥哥。” 那孩子闻言,漆黑的瞳孔缓缓的看向巫年,可是眸中却没有丝毫焦距,如同死人般。红到吓人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丝弧度,薄唇轻启,轻声唤道:“哥哥。”声音清脆,带着孩子般的软糯,可是尤九却觉得这个还是异常渗人,甚至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上,带着和她一样的……死人气息,可是不同的是,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比她更浓! “你来这里作甚?”巫年拧眉,看着那下面的众多毒物,总觉得他们来这里并非偶然。 女子闻言,抬眸,反问道:“那你们来这里作甚?” “我们自有来这里的理由。” “那若是……我的理由和你的理由一样呢?”说罢,女子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 巫年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将尤九揽在怀中的手亦是缓缓缩紧。可是骤的,尤九身子猛然一颤。 “怎么了?”巫年随即开口询问。 尤九却是愣了半晌,抬手将巫年掩在自己眼前的衣袖拿开,眸子震惊的望着那站在地上的女子。 四目相对! 那女子不知何时早已直直的盯着她,而尤九……心里的那股感觉却是越发浓烈起来。 拽着巫年的衣袖缓缓缩紧,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那抓着巫年的手亦泛着白色。 “巫年……”尤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透了。“我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她!” 巫年原本看着尤九的目光快速移到那醉芙的身上,眸子凛然。 那醉芙许是听见了尤九的话,此刻却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带着狂妄。片刻,才止住了笑声,薄唇微勾,缓缓开口:“你说的……可是我吗?”那沙哑苍老的如同老人一般的嗓音,赫然就是她尤九寻找的那个恶魔! 尤九愣了,愣了之后便是怒气,不顾巫年揽着他的手,快速朝那女子冲去,只是却只是停在了半空中,压下心中那沸腾的怒火,咬牙道:“你早就知道……那苏酌夏便是我千年的夫君,是吗?” 女子闻言,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只道:“是,在你被他带回宫中的时候,我便知道。” 尤九怒极,“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女子看着那恼怒的尤九,眸中骤的闪过一丝讥笑,云淡风轻道:“为何要告诉你?我只要他的心头血!” “你明明知道……我等了他千年!”尤九咬牙,眼眶已变的通红,仿佛下一瞬泪水便会喷涌而出,而她现在不过是强忍着。 “我自是知道。”女子淡淡答道。“可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尤九,你莫要忘了,千年之前,我们约定,你帮我得到百位皇帝的心头血,而我……告诉你你夫君的下落,让你们相守一生。”说到这里,女子的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冷嘲,“你亲手杀死了他,而我亦是告诉了你,我们之间的约定也仅限于此。” 好一个仅限于此! 尤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击,盯着那女子的眸子都仿若裂了般,紧紧咬着的牙齿,就连牙龈都被她咬的痛起。 巫年已来到了尤九的身侧,看着尤九这般模样,伸手再次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口中淡淡开口道:“不要哭……” 而尤九被揽到了怀中,此刻听着巫年如此说,原本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顷刻间便留了出来,染到巫年的衣襟上,将他的衣襟都染湿了。 抬手攥上巫年胸前的衣襟,紧紧攥着,而哭声却是越来越大,仿若发泄一般。“是我……是我杀了他……都是我……” 千年前,她本就不该答应和她的约定,若非如此,千年之后他也不会死去,而她……却是再一次看到他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尤九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巫年却是不停的在她的背部抚摸,帮她顺气,眸子却是带着杀气的瞪着那醉芙。 许久,久到尤九的哭声缓缓停止,巫年这才淡淡唤道:“山傀、尔傀。” 身后,她们两人随即出现,巫年却是将尤九稍稍推离,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轻声道:“你先去一旁歇息。”说罢,不等尤九拒绝,他便伸手将尤九推到了那山傀、尔傀的身前,看着她们两人吩咐道:“看着她。” 尤九被拉开,下一刻,却见那巫年缓缓飞到空中,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只笛子。 可是,那山傀、尔傀一见此笛,脸色骤的一沉,山傀随即在尤九的耳边轻声道:“姑娘,大人要召唤魂魄!” 紧接着,那尔傀又道:“魂魄阴气太重,大人每年只会召唤一次,若是多了,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大人的身体。” 闻言,尤九的瞳孔随即重重一缩,快速开口唤道:“巫年!” 可是,那巫年已将笛子放到嘴边,快速吹了起来。 笛声轻缓悠扬,极其悦耳,可是,不过片刻,那笛声便骤的一转,极其尖细刺耳,如同濒死的鸟儿的叫声。 笛声缓缓响起,而沙漠的地面却是缓缓震动起来,下一刻,尤九只见那黄沙随即朝地底滑下,流速极快,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可是,从那黄沙凹陷的地方,此刻却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青白骨架,还有无数魂魄从那地底飘出。 青白骨架一个又一个的爬出,尤九甚至可以听见那骨架微微一动便传来的骨头撞击的声音。 而那醉芙和那被唤作冬儿的孩童亦已飞到了空中,看着那众多的魂魄,眉头轻蹙。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浓重阴气,那众多毒物竟已有些躁动起来,不停的在这沙漠之中游走。 知道一曲完毕,巫年这才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女子和孩童,只道:“今日,你们休想走出这沙漠。” 女子轻笑,眸子看向那巫年,却是带着一丝沉重,“是吗?那我们便比试比试,看看,是我的毒物厉害,还是你的魂魄厉害。” 巫年冷笑,却是再次拿起笛子放到嘴边,这次,笛声激烈,带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意,下一刻,只见那原本只是站在那里的众多魂魄在此刻亦是朝着那沙漠之上的众多毒物走去,每走一步,那骨头撞击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那女子亦是抬手,快速吹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口哨,缓声道:“宝贝们,冲上去,无需害怕。” 那毒物许是因为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原本焦躁胡乱游走的身子随即缓缓停住,快速朝那傀儡游走过去。 尤九却是快速跑到了那巫年的身侧,看着巫年已有些发白的双唇,不免焦急起来,“巫年,若是强行召唤,你……” 不等尤九说完,巫年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无碍,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而那女子却是淡淡道:“不如,也让我看一看你这地狱之子的能力?”说罢,拍了拍站在身侧孩童的脑袋,淡淡道:“也好让我家冬儿看一看他哥哥的本事。如何?”话落,那站在他身侧的孩童随即朝着巫年笑了,在红唇的映衬下,那细细的牙齿越发的白了,透着一股森然。 巫年的眸子这才缓缓看向那女子,目光温凉。 102.102他有危险 “也好。”巫年凉凉开口。 尤九却是急了,伸手拽着巫年的衣袖,“……不要!”她自是知道那醉芙的功力有多强大,在内力之上,甚至比巫年还略高一筹。 巫年却是抬手将尤九朝身后推去,“无碍,不过是打一架罢了。正好也算是为了她利用你千年而报仇好了。”说罢,眸子转而看着那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的山傀、尔傀,道:“你们两个,将她拉到一边看好了,绝对不许她靠近!若是你们让她过来了,那你们便无需在这个世上了!明白了吗?”语气极其坚定,甚至带着丝丝警告之意。 闻言,山傀、尔傀却是微微蹙眉,看着巫年,眉头轻蹙,眸子里不乏关心,“大人……”可是,看着巫年那带着警告的眼神,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拱手道一句,“属下……遵命。” 尤九再次被拉到一旁,即便她极尽的挣扎,可是却一丝用处都没有,甚至还被山傀点了穴,只能静静的被她们拽着站在远离他们的位置偿。 那沙漠之中,那众多骨架和魂魄早已和那众多毒物纠缠在一起。 毒蛇身子本就柔软,而那青白骨架却是坚硬的,且动作并非那般快速,如此一来,毒蛇便顺着骨架爬了上去,紧紧的裹着撄。 那骨架却是伸手想要将身上缠绕着的毒蛇扯下,可是无奈,他的动作本就不快,即便拽上了毒蛇的身子,那毒蛇身上许是太过滑,身子微微游走,便可以从那骨架的手中溜走。 而那飘在空中的魂魄却是一个一个的伸手捏上了那毒蝎,继而却张开了口,那口中幽黑,甚至深不见底,将手中的毒蝎丢入口中,无需吞咽,那毒蝎便不见了踪影。 它们本就属于至阴之物,而那毒蝎是毒物,又是阴物,如今被它们咽下,却是觉得美味至极,一个接一个的被吞咽进去。 而那空中,巫年和那女子亦已打了起来,那个孩童却是站在了他们之后不远的距离,没有焦距的瞳孔直直的看着,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女子骤的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长鞭在空中一挥,便带来阵阵轻响,且那长鞭上在这阳光下甚至带着一丝青色,更是有根根倒刺,足以看出那长鞭上是卒了毒,且只需挥打到对方身上一下,便可以将那人身上的皮肉撕下一层,而毒素亦是快速进入体内,怕是无需多时,便会被毒素侵袭而死去。 巫年自是看的清楚,看着那长鞭微微蹙眉。 长鞭快速挥来,巫年的身子快速一闪,脚步朝身后快速掠去,这才堪堪躲过那鞭子。 一连几下鞭子挥来,那长鞭如蛇,巫年唯有次次躲避,才可躲过那鞭子的侵袭。 那醉芙许是看巫年一直都在躲闪,不由冷笑一声,讽刺道:“如今看来,你的功力甚至还赶不上你父亲的十分之一。” 巫年闻言,却是拧眉,眸子看向那女子,“你认识我父亲?”而他也承认,他的功力赶不上父亲。 醉芙攥着鞭子的手骤的一紧,看着那和巫沐初有几分相像的面容,眸子幽深,道:“自是认得,恐怕……除却你的母亲,我便是最了解你父亲的人了。” 下一刻,那鞭子却是再次朝巫年袭来,而这一次,却是直直的朝巫年的面容袭来,只听那女子道:“你这张脸,还是想像你母亲居多,我不喜欢!” 巫年眸子随即一凛,快速幻出一把长剑,迎击上去。而那鞭子随即和长剑缠绕在一起,鞭子紧紧的裹着那长剑,没有丝毫松懈。而巫年亦是紧紧的攥住手中的长剑。 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 此时,他们两人的距离不远,巫年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醉芙眸子里的恨意,即便那恨意被她掩的很深。 巫年眸子微动,下一刻却是嘴角微勾,“莫非……你爱的是我父亲?” 那女子的眸子随即一闪,脸色亦随之一变,可是,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凉,“爱?他值得吗?” 他根本不值得她爱他…… 闻言,巫年却是感觉到了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阵阵恨意,下一瞬,巫年却是快速抬手,快速朝那女子拍去,从掌心中骤的发出一道蓝色光影,飞速的朝女子冲去。 醉芙见此,攥着长鞭的手快速一转,原本紧紧缠绕着长剑的长鞭已松了开来,醉芙亦是身子一侧,轻松躲过。 不知是因为巫年所说的话,还是因为巫年突如其来的侵袭,女子仿若怒了般。甚至身子还没有完全站稳,手中的鞭子便快速朝那巫年挥去。 巫年亦是快速拿起长剑,快速朝那冲来的长鞭砍去,许是因为巫年稍稍在长剑上注入了内力,不过一瞬,那长鞭便被巫年给砍断,掉落在地。 长鞭断裂,醉芙却没有丝毫恼意,看着那仅有一半的鞭子,薄唇勾起,淡淡道:“看来……刚刚我是小看你了。”说罢,随手将那长鞭朝身后丢去,落入那黄沙之中。 没了那长鞭,醉芙此刻却是一手成爪,快速朝巫年冲去,眸子狠戾。 巫年手持长剑,挥打过去,可是那醉芙却全然不在意那长剑,看见那长剑挥来,也不过是随意的抬手一挡,看起来那长剑仿若只是一个玩物。 随着醉芙的逼近,巫年亦是快速朝后退去,不停地用长剑将那醉芙挡去。而最后,那醉芙却是在巫年再次将长剑挥来时,快速抓住那剑身,手微微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长剑竟被醉芙生生掰断! 且,她的手上没有丝毫伤口。 “这长剑太过碍事,还是断了好。”醉芙看着眸子懒懒的看着巫年,手中把玩着那剑身,随后便丢到了地上。 巫年闻言,挑眉,亦是将手中的剑柄丢弃,道:“断了又如何,不过是兵器罢了。” …… 而那沙漠之上,已有众多毒蝎被魂魄吞入腹中,可是,那毒蝎队伍太过庞大,直到现在还有一般毒蝎在黄沙之中穿梭。 那毒蛇如今亦有些被骨架拽到地上,狠狠踩死,可是,仍有大部分毒蛇依旧缠绕在那骨架之上。 亦有些骨架因为被那毒蛇缠绕的太过紧,更是因为有太多毒蛇压在身上,甚至散了架,一根一根的掉落在地上。 …… 他和她同时出招,双臂交战,每碰撞一下都仿若有一声清脆之声。两人的动作都极其迅速,快的甚至连尤九都看不清晰他们到底出了几招。 许久,巫年的攻击的动作骤的一晃,虚虚实实,带着几分飘渺,那女子自是看的出来,可是下一刻,巫年却是骤的转手,内力移到掌心,快速拍到那醉芙的胸口,直接将醉芙打得连连后退几步。 醉芙脚步踉跄,不等身子站稳,她的口中便喃喃的念着什么,声音极低,却带着一丝让人觉得刺耳的错觉。 下一瞬,巫年只见他们瞬间被一股黑色的浓烟包围,快且急,甚至巫年极极退后几步都无法走出。 那黑雾紧紧的将他们包围,烟雾越发浓重,不过片刻,巫年的眼前竟没有丝毫亮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而尤九在看到那醉芙放出那股黑雾时便震惊了,可是,她的身子却动弹不得。 “山傀,给我解开!”尤九随即冲着山傀道,可是眸子却依旧紧紧的盯着那黑雾。 山傀、尔傀一见,眸子亦是紧紧蹙起,可是,巫年的话语现在还是清晰无比的在耳边回荡,迟疑片刻,山傀却是看着那尔傀道:“你在这里护着姑娘,我这边前去帮助大人。” 尔傀拧眉,片刻,才道:“姐姐小心。” “嗯。” 说罢,脚尖轻点,快速朝那黑雾中飞去。 尤九见山傀去了,可是尔傀站在身侧却丝毫要帮她解开的意思都没有,随即怒道:“尔傀!给我解开!” 尔傀微微颔首,眉头轻蹙,开口道:“姑娘,大人命我们姐妹保护你,我们自是不可违抗大人的命令。” “他有危险你没看到吗!?”尤九怒极,一向淡然的性子此刻却是急躁起来,更是冲着尔傀大喊,眸子里满是急切。下一刻,却是忍下恼意,沉声开口:“他才是你的主,若是你不愿放开我,那便前去帮他吧。” 尔傀看着那越发浓郁的黑雾,脚步轻动,迟疑许久,却还是颔首轻声道:“属下不能违抗大人的命令。” 尤九着实是怒极,可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唯有用内力一点一点的想要将身上的穴道冲开,可是这种方法极其缓慢,不知何时才会完全解开。 …… 黑雾之中,巫年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不禁眉头紧蹙,暗暗咬牙。 黑色越来越浓郁,巫年甚至没有走动一步,他甚至觉得,那女子此刻就在身前,可是他却一点都看不见。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是怕了吗?”巫年怒极反笑,语气可以的缓慢,眸子却是在黑暗之中仔仔细细的盯着四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看见那醉芙的一点身影。 “怕?我为何要怕?”醉芙的声音在这里响起,落在巫年的耳中极其清晰,犹在耳畔。 醉芙娇笑出声,“即便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又如何?只要赢了,那便是赢了,何需在意什么手段。”语气平缓,染上丝丝笑意。 巫年敛眉,“即便是爱情也一样吗?” 那醉芙有短暂的沉默,方才开口道:“爱情?”语气仿若带着丝丝困惑,可是,话音刚落,便紧接着又道:“是,即便是爱情也是一样。” 巫年眉头轻蹙,而下一瞬,却看到一抹带着亮光的光影快速朝他袭来,眸子微微一闪,脚步却没有丝毫动作,不知为何竟稍微迟疑一下。只是这个迟疑,巫年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大人!” 下一瞬,巫年只见那光影在他的身前猛然消失,借着那光影的亮光,巫年却清晰的看见了山傀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巫年眉头随即皱起,那山傀的嘴角却在此时缓缓溢出鲜血。 “山傀!?”巫年开口。 那光亮已经消失,巫年亦已看不见她如今是何种模样,只能下意识的伸手朝山傀刚刚的地方伸去。 还不等巫年摸到山傀,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醉芙,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巫年自是认得,正是他的父亲——巫沐初! 下一刻,围在周围的黑雾陡然缓缓散去,许是呆在黑暗中太久,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巫年有些许的不适,眸子微眯,转而看向刚刚声音响起的方向。 果不其然,只见那一身白色衣衫的巫沐初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身前的不远处,而那在他们前来沙漠便不知去向的傲司此刻却是正扑闪着翅膀,飞舞在巫沐初的身旁。 可是下一刻,那傲司许是看见了受伤的山傀,骤的尖声道:“山傀!”那小身子便匆匆朝山傀冲去。 那一掌太过狠戾、急促,山傀的嘴角早已溢满了鲜血,身前的衣襟亦是染成了红色,不知何时掉落到了那黄沙上,那一身粉色衣衫和那黄沙却显得格外协调。而不协调的却是,那些本是和魂魄对抗的毒物此刻却全部朝山傀的方向快速游走,有些甚至已经爬到了山傀的身上。 傲司看着那山傀,飞舞到她的上方,不停地冲着那些毒物道:“你们都滚开!”可是,却丝毫用处都没有。 下一瞬,傲司只见一个和山傀同样面容的女子匆忙赶来,快速将那趴到山傀身上的毒物挑下,声音颤抖:“……姐姐……” 说着,更是吃力的将山傀的身子抱到怀中,将山傀从那黄沙上抱起。 傲司看着尔傀吃力的模样,随即跑到了山傀的背后,用自己那小身子用尽了力气助尔傀一臂之力。 许久,直到那尔傀带着山傀跑到尤九的身侧,这才快速的检查山傀的身体。 傲司看着那山傀苍白的面容,那鲜血落在它的眼中甚至有些刺目,刺得他心脏都有些钝痛。而且,这是第一次,它竟开始恼怒自己如今只是一只鸩鸟,甚至还要在几个月之后才能化为人形。 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厌恶。 …… 而另一处,那醉芙在看到巫沐初的刹那,脸色便骤的一沉,眸子泛出丝丝恨意,可是那深深埋在眼底的悲痛却无人看见。 “真是好久不见了……”醉芙喃喃开口,“有上千年了吧?” 巫沐初眸子极淡,没有任何情绪可言,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嗯,上千年了。”说罢,他的嘴角却缓缓浮出一丝讥笑,“我亦是没有想到,千年了,我们还会相遇。” “千年了……竟然这般久了……”醉芙低声开口,嘴角的笑意都泛着苦涩。“当年,那安莲迫我出嫁,亦该想到,我会回来。” 巫沐初却是眸子一凛,厉声道:“所以你杀了她!”他怒吼,看着醉芙的眸子亦染上浓浓的恨意,比之醉芙的更加浓厚。 闻言,巫年的身子却是猛然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巫沐初,“父亲……” 醉芙放声大笑,仿佛极其痛快,“是我杀的又如何?她夺了的心爱之人,继而逼迫我嫁给我不爱之人,我为何不杀!?”说罢,眸子却是转而看向巫年,“你看,就连你的儿子,都这般像那个女人。” “心爱之人?”巫沐初嗤笑。 巫年却是怒极,那安莲是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却正是被她所杀! “你果真该死!”巫年咬牙,看着那醉芙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醉芙闻言,薄唇却是懒懒勾起,眸子不屑的睨了巫年一眼,“怪只怪……她不该和我抢。” 下一瞬,巫年却再次拿起手中的笛子,放在嘴边吹起,语调快速,且带着一股刺耳的尖叫之声。下一刻,只见那原本站在那黄沙之上和众多毒物对抗的骨架和魂魄,在这一刻却是骤的飞起,整齐排列的站到了巫年的身后。那队形仿若是一个经过排练的队伍,极其规整。 巫年眸子紧紧的盯着那醉芙,笛声越发急了,那站在身后的众多地狱列兵此刻亦是骤的朝那醉芙冲去。 巫沐初看着巫年怒气的面容,再看看他因为使用了过多真气而苍白的面容,微微蹙眉。“巫年,为父自会为你母亲报仇。” 当年,安莲是他族中大臣的千金,而那醉芙不过是安莲的贴身侍婢罢了,随着安莲嫁入魔宫。 他和安莲本就有着情愫,自是知道安莲最信任的朋友便是醉芙,故而,对于她的一些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莲性子温和单纯且丝毫没有魔族特有的邪气和狡猾,对待醉芙更是如同亲生姐妹,事事都会与她商量。 甚至,连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书信往来都是让醉芙带她交予他。 可是,许是因为如此,在安莲嫁来之后,巫沐初便察觉到醉芙的一些不好的思想,性格更是和安莲相反,异常狠辣。 他曾和安莲提起,告诉她,在这魔族之中,除却他和她的父亲,其他人万万不可相信。 可是,直到最后,那醉芙却是越发放肆起来,甚至在安莲身怀有孕之时前来勾、引。 安莲并非傻瓜,终是察觉到了一切。 而那一次,怕是安莲最恼怒的一次,甚至一向温和善良的她都在那次狠狠的打了她一向最喜爱的醉芙。 并且,亲自下旨,命醉芙前去和蛇族之人成婚! 即便她知道,当时的醉芙……最是怕蛇。 他们本以为那醉芙的事情到此便是落下了帷幕,可是谁知,就在巫年仅仅两百岁时,那醉芙却是趁着他前往地狱之时,而突然冲到了魔族。 甚至,亲手杀死了安莲! 他找了她数百年,仍旧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甚至连蛇族的人都说,那醉芙早已消失不见了,连她的夫君都不知她去了何处。 而如今,她再次出现,他定是不会放过她。 那众多地狱列兵朝醉芙冲去,醉芙却是不躲不闪,迎面冲了上去,两手成爪,快速捏上那骨架的脖颈,不过一瞬便将那骨架的头给生生折断。 而那魂魄亦是快速涌了上去,只是,醉芙却是抬手一掌挥出,那魂魄便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缕青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众多的列兵皆被那醉芙给杀害。 而那巫沐初却是缓缓飞到他们上空,居高临下的望着那醉芙,“醉芙,数百年前,你亲手杀死安莲,可曾想过,那安莲对你的好?” 醉芙闻言,嘴角轻轻扬起,手下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停顿,“好?那安莲何时好过?”说罢,紧接着又道:“哦……我倒是忘了,那安莲在你的面前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你哪里知道她的本来面目。” 巫沐初的眸子微眯,看着醉芙的眸骤的闪过一丝怒气,“我是她的夫君,自是比你清楚。” 下一瞬,巫沐初随即朝醉芙俯冲过去,许是因为巫沐初的气场太过强大,又或是他的身份,那些原本还在前仆后继冲向醉芙的列兵们随即放慢了动作,给巫沐初留出了一个位置。 双臂狠狠撞击,巫沐初的眸子早已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淡然。 狠狠对打几下,醉芙却被巫沐初逼得连连后退。见此,醉芙不禁暗暗咬牙,看着那就在面前的巫沐初,淡淡道:“即便安莲和你成亲了又如何,那安莲从未爱过你!最爱你的人,一直都是我,也只有我!”说到最后,醉芙却是狠狠咬牙,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闻言,巫沐初嘴角骤的浮出冷笑,“若这世间的爱都如你这般让人恶心,那还不如不要!” 醉芙愣了。 他说她的爱……令他恶心? 他说……还不如不要? 片刻,醉芙低声笑了起来,看着巫沐初那张依旧俊美的面容,泪水都快要笑出来了。“巫沐初,你以为……那安莲的爱能有多高傲?” 103.103你哭什么 他们两人打得激烈,就连那漫天黄沙此刻都如同旋风一般围在他们身侧。 巫年本想上前帮忙,可是却被巫沐初训斥,不许他上前,他也唯有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紧紧的盯着。 可是,就在醉芙快要败下阵来时,众人谁都没有看见,那原本站在一旁的那个孩童却快速的朝尤九那方向掠去。 那孩童虽说小,可是速度却是极快,不消片刻便冲到了尤九的身前。尤九本就被点了穴,此刻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童冲来,却没有丝毫可以还手的能力,就连躲都不能。 那尔傀本在看着山傀,可是此刻,眼眸骤的看见这一幕,陡然大喊:“姑娘!” 尤九咬牙,眸子一闪不闪的看着那冲来的孩童,加快了体内将穴道冲开的速度偿。 那孩童自是知道尤九动弹不得,勾唇笑了,带着丝丝邪气的笑意。下一刻,随即抬掌朝尤九的胸前拍去。 尤九眼睁睁的看着那孩童冲来,下意识的闭上了眸子,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人抱进了怀中,那熟悉的味道瞬间让她知道,此人是谁。 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可是,却只能看见那孩童有片刻诧异的眸子,下一瞬又转而笑起,眸子直直的望着她。 巫沐初见此,也顾不得此刻正在和醉芙对打,快速朝那巫年冲去,甚至在那孩童还没有收回手时,巫沐初更是抬手在那孩童的头顶一抓,暗暗用力,只见那孩童的脑袋竟随着他的手缓缓变形。 “啊!!”孩童大叫,泪水都在此刻流了出来。 那刺耳的叫声许是引得巫沐初不喜,随即伸出另一只手,快速朝捏上孩童的脖颈,双手一错,只听‘咔嚓’一声,那孩童的叫声便戛然而止,眸子亦睁得大大的。巫沐初收手,那孩童便重重的落到了地面之上。 “冬儿!!”醉芙愣了,大叫,下一刻,快速那落到地面上的孩童冲去,看着孩童已被巫沐初捏的变形的脑袋,还有那因为脖颈断裂而无力支撑的脖颈,她的手甚至不敢多加触碰。她怕……怕只要一碰,她家冬儿的头便会掉落。 “冬儿……冬儿……”醉芙喃喃,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许是这样,他便会再次活过来。可是无奈,不论她叫了多少声,那冬儿依旧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眼眸再也没有睁开。 “冬儿……娘亲来了,冬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好不好?”醉芙低声开口,眼前早已被泪水覆盖,就连冬儿的脸都在此刻看的不清晰起来。 泪水掉落,堪堪落到那冬儿那已泛着青白的脸上,继而又顺着他的面容滑落。 当年,她被迫嫁入蛇族,在那个蛇族中,她害怕……她惶恐……可是,她甚至无法逃脱。 她的那个夫君,根本就是一个只会喝酒的男人,甚至,只要喝醉了酒,看见她便会一阵打骂,继而逼迫她和他行欢。 蛇身缠绕在身上的那种触感,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最后,她逃跑了,她自由了……她来到人间,去了那一向以蛊术闻名的西域。她的气息那安莲极其熟悉,若是用人间的法术,她自是无法察觉。 所以,在她学会之后,她便利用蛊术,养了一条毒蛇钻入那安莲的寝宫。果不其然,那安莲的的确确的被毒死了。 可是……教她蛊术之人也说,她若要学习蛊术,她腹中的孩子便不会成活。可是,她不在乎…… 孩子产下,果真就是一个死胎! 看着那和她相像的孩子,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所以,她找了所有蛊书,找了所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终于找到了一条…… 所以,她看到尤九为了她的丈夫那般伤心,恨意那般的浓重,她便和她做了约定。 她为了寻来百位皇帝的心头血,她告诉她,她夫君的下落。 而那就她孩儿的条件,便是……百位帝王的心头血。 历经千年,她的孩子活了…… 可是此刻,竟再一次被他杀死…… 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办法…… 那冬儿的身子很小,此刻软软的躺在她的怀里,终究还是让她哭出了声。将那冬儿紧紧抱在怀中,紧到手臂都在颤抖,而她的身子因为哭泣亦是颤抖起来。 …… 尤九愣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缓缓起身的巫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足以看的清楚巫年的脸色都泛着青白,甚至那眸子都有些扩散开来。 “巫年……”尤九呆呆的唤出了声,泪水却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巫年看着尤九,看着她哭泣的面容,终究是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直到那大掌抚在尤九的脸上,尤九在清晰的感觉到,巫年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巫年缓缓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尤九止不住的泪水,终究还是道:“受伤的是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可是,当巫年说完这句话,尤九的泪水落得越发凶了,“是不是伤的很重?”尤九哽咽开口。那孩童的至阴之气太过浓重,且那一掌定是没有控制力道,落到他的身上……她甚至不敢想会有多么严重。 巫年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看着尤九那落个不停的泪水,下一刻,却是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极轻,可是落到尤九的身上却仿若火一般。 巫年将唇缓缓从尤九的身上抽离,这才在尤九的身前喃喃出声。“不重,你莫要害怕。”气息喷洒在尤九的脸上,可是那气息却是极其虚弱。 下一瞬,尤九只见那巫年的眸子缓缓闭起,随即摔落到自己的身上,尤九的眸子大睁,“巫年!?巫年!?”她害怕的唤着他,可是再也没有听见巫年的声音。 巫沐初早已来到了他们两人的身旁,看着巫年那副模样,除却担忧之外却是不满的蹙起眉头。 抬手快速在尤九的点了一下,快速道:“你们先跟着傲司回去,让人给他治疗。”说罢,看着一眼那在巫年受伤时便匆忙飞来的傲司,道:“你带着他们回去,必须要快。” 尤九被巫沐初解了穴,这才可以动弹了,第一反应便是快速将巫年揽入怀中,看着巫年那苍白的面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听到巫沐初的话语,这才快速扶起巫年,将他的身子全部压到自己的肩上,因为巫年如今已经昏迷,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不禁吃力起来。 可是,她却仍是看着那傲司道:“我们快走。” 说罢,傲司便扑扇着翅膀,朝着那沙漠中心的方向缓缓冲去,亦是不忘了冲着那尔傀说:“抱着山傀,跟我走。” …… 直到他们走后,那巫沐初这才垂眸看着那扑在冬儿身上痛苦的醉芙,低声道:“至亲被杀,如今你的感觉如何?” 闻言,醉芙的哭声随即停止,趴在那冬儿身上的身子亦是缓缓抬起,眸子怨恨看着那悬在空中的巫沐初,咬牙道:“巫沐初!我定要你为我儿陪葬!” 巫沐初却是笑了,“陪葬?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下一瞬,只见那醉芙小心翼翼的将冬儿放到地上,随即脚尖轻点,快速朝巫沐初冲了过去,手中却是骤的拿出一把长剑,快速朝巫沐初刺去。 巫沐初敛眉,嘴角的笑意亦已消失,看着那冲来的醉芙,眸子渐冷。 巫沐初抬手将她的击来的长剑挡去,动作轻柔且快速,甚至带着一丝阴柔之气,可是醉芙的剑却仍旧没有伤到他分毫,更甚至从那长剑传到剑柄,甚至将她的虎口都击的隐隐作痛。 一阵交战下来,那巫沐初一直都看似轻松,可是招招都将醉芙的招数一一化解,看着那醉芙越发恼怒的面容,他却是眸子越发冷厉。 “若非你当年痴心妄想,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巫沐初凉薄开口,语气平稳,可是醉芙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那丝丝讽刺之意。 “痴心妄想?”醉芙笑了,阴沉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容,让整个面容看起来都带着一丝扭曲。“我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 只因为她爱上了他,所以她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痴心妄想,甚至……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巫沐初嗤笑,“是,所以你才是痴心妄想!我给你过你无数次机会,你不珍惜,就无需责怪安莲手段狠戾。” “巫沐初,你一向都是这样,明明是一个恶魔,何需这般道貌岸然。”醉芙冷笑。 下一瞬,醉芙击去的手越发狠戾起来,招招都是狠招。 巫沐初抿唇,看着那醉芙,眸子幽深。 也不知过了多少招数,甚至旁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输谁赢,可是,最后,那巫沐初却是猛然攥住了醉芙的脖颈,紧紧的捏着。 看着醉芙那因为缺氧而变得痛苦扭曲的面容,巫沐初笑了,“既然你说我是一个恶魔,那今日我便做一件好事,让你和你的儿子团聚,如何?” 醉芙笑了,缺氧的面容已经变得通红,“即便我死了,我也要去地下找到那安莲,让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巫沐初脸上的笑意渐渐泛冷,下一瞬,手缓缓缩紧,越来越紧。 104.104心脉受损 跟随傲司一路往西南方向飞去,微风卷着黄沙,在那地面上形成偏偏涟漪。 尤九跟在身后,紧紧的揽着巫年的腰身,将他整个人的身子都压到自己的身上。而她的后,尔傀揽着山傀始终跟着。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那巫沐初的家,尤九揽着巫年腰身的手早已变得僵硬起来。 看着那巫沐初的房子,不得不说,尤九又片刻呆愣。 在这沙漠深处,一座宫殿般的房屋屹立其中,甚至整个宫殿都用赤色物品装饰,将整个宫殿显得格外耀眼,在这沙漠之中亦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撄。 将巫年扶进殿内,和殿外相比,踏入殿内便有一股钻进骨子里的清凉。 “殿下!”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侍卫,看见巫年随即大呼,眸子已震惊的大大睁开,而其余人听到他的呼声,目光自是快速看来,看着那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的巫年,匆匆赶来偿。 距离尤九最近的一个侍卫,伸手将巫年从尤九的身上挪下,这才看着那尤九问道:“多谢姑娘。”说罢,随即沉声冲着那站在身后围着的侍卫,道:“快去唤绿衣姑娘来。” 话落,那围在身侧的侍卫随即匆匆前去。 等到那侍卫将巫年搬到殿内其中一件宫殿的床榻之上,这才仿若松了一口气。“多谢姑娘将殿下送来,只是,这里并非姑娘滞留之地,属下还是送姑娘出去吧。” 可是,话刚刚落下,便听见那一直跟在身后的傲司道:“若是你们不怕主人醒来把你们砍了,你们便把她送出去吧。”声音尖细高昂,整个殿内之人都足以听见。 只见那傲司挥舞着翅膀飞在尤九的上空,微微动着小脑袋。 那些侍卫闻言,随即看了那傲司一眼,继而又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尤九,仿佛在细细思索傲司所说之话。 “对了,山傀也受了伤,你们快前去给她寻一个住处出来,找大夫瞧瞧。”傲司挥打着翅膀,在空中不停飞动着。 “是。”那侍卫随即应声。 傲司本就整日跟在巫年身侧,虽说只是一只鸩鸟,可是却已有几百年的寿命,且即将成年化为人形,他们自是可以听得。 尤九暗暗揉着自己僵硬的手臂,只觉得那个胳膊微微一动肌肉都僵硬的厉害,只能一点一点的帮那僵硬的肌肉按摩。静静的站在巫年的身侧,看着巫年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只觉得心头此刻竟觉得闷闷的难受,甚至连呼吸都缓慢起来。 许久,尤九才将手从另一只手臂上移开,缓缓坐到巫年身侧,抬手将他身上盖着的薄被理好,这才道:“……对不起。” 因为她,如今他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许是因为巫年的面容太过苍白,他眉心的那颗红痣在此刻极其鲜艳,在这张苍白如纸的面容上,落在尤九的眼中甚至有几分刺目。 门被送外轻轻敲了两下,下一刻,便听见门外的侍卫道:“姑娘,绿衣姑娘来了。” 尤九随即快速道:“快进来。” 下一刻,门便被缓缓推开。 只见一个绿衣少女快步走进殿内,看着尤九,眉眼含笑。而那侍卫亦是快步走进,站在绿衣的身侧,冲着尤九解释道:“姑娘,这位是绿衣姑娘,是殿内的大夫。” 那绿衣长了一张娃娃脸,甚至如今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那双眸子更是亮的很,看着尤九都带着善意,仿佛还是一个孩子般。而那一身绿色衣衫,更是如同她的名字——绿衣。 “姑娘安好。”绿衣盈盈开口,声音清脆,语气轻快。 “绿衣姑娘安好,劳烦绿衣姑娘快快前来看看吧。”尤九说着,快速起身站到床榻的尾部。 闻言,绿衣随即上前,倾身跪到巫年的床榻旁,将背在身上的药箱放到腿旁。抬手将巫年的手腕拿出,纤手放在那手腕之上,把脉。 可是,尤九并未看见的是,在那绿衣落在巫年的手腕之上的手指处,从指尖缓缓发出一道绿色的光线,直直的朝巫年的体内钻去。 光线极其温和,顺着巫年的手臂钻入巫年的胸膛处。 片刻,那绿衣却是缓缓蹙眉,按在手腕上的手暗暗用力,那道绿色光线再次朝巫年的体内涌去。 尤九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绿衣越发凝重起来的面容,心下一紧,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攥住罗裙,不安的撕扯着。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绿衣这才堪堪收回手,额上却是布满了虚汗。眸子转而看向站在一侧的尤九,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就连眸子都在此刻带着沉重之意。 “……他如何了?”尤九见此,亦是小心翼翼的询问。 “殿下可是被身子至阴之物伤过?”绿衣快速开口询问,眉头轻蹙。 尤九一愣,眸子快速看了一眼那巫年,继而再次看向绿衣,“是一个孩子,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上有极其强大的阴气。” 闻言,绿衣拧眉,眼眸亦是缓缓下垂,细细思索起来。 殿下本就是魔族之人,更是地狱之子,可是……如今竟被一个满身阴气的孩子所伤,甚至伤势这般急且大,足以看出……那个孩子的体内,除却极致的阴气外,还有致命的毒气!而那种毒气,她甚至不知是何物。 思索片刻,她随即快速起身,双手合十,快速伸到巫年的身体上方,紧接着又缓缓松开,悬在巫年的上方,下一瞬,却是手猛然成爪,虚空一抓,只见那巫年便随着她的动作而缓缓坐起身子。 只是,即便坐起了身子,眼眸依旧紧闭,薄唇更是紧紧抿起。 绿衣快速道:“我即刻为殿下施法,劳烦姑娘为我们护法,不许任何人打扰。” 听见绿衣如此说,尤九随即道:“好。” 绿衣快速坐到巫年的身后,双手快速在胸前交错几下,随即成掌朝巫年的背后拍去。 …… 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绿衣依旧没有丝毫其它动作,双眸紧闭,额上更是如同大汗淋漓一般,甚至连后背的衣衫都仿若湿了大半。 而巫年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即便他的额上已经露出丝丝薄汗,甚至头顶都仿若有丝丝白烟升起,可是无奈,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就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而那站在床榻前的尤九早已焦急如焚,只觉得这段时间是如此之慢。 “主人!”傲司尖叫的声音传来,即便在殿内,尤九依旧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果不其然,只见门骤的被打开,傲司那紫绿色的小身子,随即快速冲了进来,可是还未飞到巫年身侧,便被尤九快速拽住了尾巴。 整个鸟身都被倒了起来,傲司唯有难受的扭着身子,不满道:“放开我!” 尤九对傲司那尖细的嗓音着实不喜,听见傲司的吵闹,不禁蹙眉。“不要吵!绿衣在给巫年施法,不可打扰!” 闻言,傲司这才暂时安静了片刻,可是,身子却还是不满的扭动着,“那你放开我啊!” 尤九这才猛然松开手。 傲司挥打着翅膀看着那床榻上的巫年,血红色的小眼珠紧紧的盯着。 “山傀如何了?”尤九开口询问,虽是问着那傲司,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巫年。 提起山傀,傲司随即低下了那小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大夫说……她内伤太重,必须要好生休息,也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尤九一顿,张嘴咬了咬略微干涸的下唇,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 傲司却是看了她一眼,随即道:“为何要对不起?她是为了救主人才会如此的,若是当时我在,我也会如此。” 尤九怔怔的看向那一脸理所当然的傲司。 只听那傲司又道:“他是我们的主人,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是主,他们是仆…… 他们要生生世世追随他,守护他…… 甚至……生命…… 尤九低眸,嘴角却缓缓浮起。 …… 等到那巫沐初回来时,亦是又半柱香之后了,而那绿衣也刚刚停止了施法。刚刚停下时,整个身子都因为脱水而有些虚脱起来,脸色甚至可以赶上巫年的苍白了。 尤九快速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看着她道了一声:“谢谢。”饮下,这才道:“如何?” 而那站在殿内一身风尘的巫沐初亦是眸光如锯的望着那绿衣,即便表面上神色如常,可是,那负在背后的手却是紧张的攥起。 他不知道绿衣为巫年治了多久,可是,看刚刚绿衣那种状态,时间怕是不会太短。 绿衣是他魔族宫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若是就连她都这般困难,只怕…… 等到绿衣缓了过来,这才冲着那巫沐初道:“王。” “巫年如何了?”巫沐初快速询问,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绿衣这才开口道:“回王,殿下被至阴、至毒之气所伤,再加上殿下本就身子有些受损,故而……心脉受损。” 随着她的话落,整个殿内甚至无一丝声音,安静的有些可怕。 105.105归元水珠 “心脉受损?”尤九喃喃,心脉本就是一体之本,如今若是巫年的心脉受损,那必定……思及此,不禁紧咬下唇,将嘴角溢出的哽咽咽下。 “有何方法可治?”相比于尤九的慌乱,巫沐初便显得冷静多了,只是脸上的凝重更甚,看着绿衣的眸子亦是越发紧了撄。 绿衣迟疑,看着那巫沐初许久,片刻,才开口道:“回王,听闻,这世间有一物可将修复心脉。” “何物?” “归云水珠!” 当绿衣说完这四个字时,巫沐初的身子猛然一颤,背在身后的手都在猛的抖了一下,继而攥的越发紧了。 归云水珠…… 绿衣并未发现巫沐初的异样,拧眉垂眸道:“不过,听闻那归云水珠已在世间消失匿迹数百年,如今若是想要寻找,怕是不易。” 闻言,尤九随即开口询问:“难道没有其它方法吗?” 绿衣抿唇,叹声道:“属下无能,不知这世间还有何可救殿下之物。偿”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就连那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个吵个不停的傲司,此刻都噤了声,用那血红色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重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巫年。 许久,久到空气都仿若凝固起来了,他们这才听到巫沐初再次开口:“……我知道那归元水珠在何处,我会将它带来,你们且在这里等候。” 闻言,尤九陡然抬眸望着他,看着那巫沐初那面无表情接近到冷漠的面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却并未看见,巫沐初那冷漠的表情下,掩在眸子里的是一片暗潮汹涌,亦是渲染着一丝悲伤和痛苦。 而那绿衣,自是震惊不已。那归元水珠何其强大,保人心脉,甚至可以将人送鬼门关处勾回,无数医者皆是想要得到那归元水珠。可是,在数百年前,无人再看见过那归元水珠的模样,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众人皆说,那归元水珠怕是已经被人用了,甚至是消失了。而就在此刻,她的王竟然说,他知道那归元水珠在何处,这一消息怎能让她不震惊。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巫沐初便已消失在了殿内。 …… 地狱之中,一个位于极其黑暗角落的一间房屋,除却门外有几名魂魄把守,便再无其它。许是因为这个房间太过偏僻,就连门都带着几分破旧。那门的颜色本就极深,在这黑暗之中甚至可以和那黑暗都仿若融为一体似得。 巫沐初缓步走到那门前,首位的几个魂魄看见他,皆是微微福身,一副恭敬的模样。 巫沐初抬手,将那破旧的门缓缓推开,门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地狱之中,显得极其响亮,可是那声音却只会在这个房间三尺内响起,超过三尺以外的地方,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声。 脚步轻抬,缓缓踏入屋内,当他踏入屋内的瞬间,那敞开的门亦是缓缓闭起,将外面的人再次隔绝在外。 屋内的场景和上次他来时的场景没有丝毫改变,除却那悬在上空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和那夜明珠之下的一个冰棺,再无其他 。 他有多久没有来了? 两百年了吧……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不敢来。 他怕看见她这副毫无声息的模样。 踱步到那石棺前,那一身桃花云雾烟罗锦袍依旧如往常那般粉嫩。这件衣服,还是他为她换上的。 他知道,在她生前,最是喜爱这个衣衫。 她极其喜爱花,最爱的便是梅花和桃花,甚至在她的宫殿之中,种满了花花草草。 身子刚刚靠近那冰块,便感觉到冰块传来的阵阵寒意。这是他去哪雪山之上取来的千年寒冰,只为了封存她的尸体。 抬手抚上那冰块之上,细细磨裟,“莲儿,这么长时间未来看你,可心里可怨我吗?”语气清浅,甚至带着一丝飘渺。说出的话语在这个屋子之中缓缓消散,巫沐初这才轻笑一声,“自是怨的,当年我只要有一日未去看你,你便要耍小性子了,而今……两百年了,现在回想一下,我甚至不知这两百年是如何度过的。” 在安莲死去的刹那,不得不说,他崩溃了,甚至有一段时间陷入心魔,不能自拔。那段日子在如今想起,一幕一幕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安莲本就长的极美,是那种清纯之美中掺杂着妖娆的美。 “莲儿,你知道……我们的儿子如今受了重伤,心脉受损。而……可以救他的办法,唯有……归元水珠。”巫沐初咬牙,声音在屋内回荡,却是带着一丝颤抖之意。就连那抚在冰块上的手都染上了一丝颤抖。 “你说……我该怎么做?”巫沐初眸子看向那安莲,眉头轻蹙,目光却是外人从未看到过的无助和悲痛,将整双眸子都溢满了。 那归元水珠并非消失,而是在安莲死后,他寻遍整个世间,将众人所说的可以将人魂魄勾回的归元水珠找来,放入了她的体内。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安莲得到了归元水珠,却根本没有像众人所说的那般起死回生,依旧只是一个冰冷的尸体。 当时的他倒是忘了……安莲的魂魄都被那醉芙打散,又何来勾回魂魄一说…… 可是,那归元水珠却是保住了安莲的尸体,甚至不会腐烂,不会消失,放在这里长达数百年,安莲的尸体依旧如同她在世时一样,面色红润,带着几分温和。 仿若她只是睡着了…… 巫沐初静静的看着那安莲,在那桃花云雾烟罗锦袍的映衬下,她的面容更是娇艳。 目光一点一点移动,仿佛要将安莲的模样死死的刻在脑子里。 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巫沐初这才缓缓的抬起手,透着丝丝苍白的薄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悬在冰块上方的手狠狠拍下,重重的落到那冰块的上。 下一瞬,只见那原本光滑透明的冰块上,从巫沐初的掌心之处,瞬间朝外蔓延着无数细小的裂痕,速度极快,顷刻间那裂痕那将整个冰块全部覆盖,密密麻麻 。只听那‘淅淅沥沥’无数细小冰块落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冰块落到地面之上,有些甚至蹦跶了两三下,这才堪堪平稳的落到那地面之上。其间不乏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自是那冰块落地之声。 直到那冰块全部落到地面之上,巫沐初这才伸手将那悬在空中的安莲接下,搂在怀中。 数百年在那冰块之中,她的身体早已变得异常僵硬,甚至冰冷刺骨,那冰冷的体温甚至和那冰块的温度可以媲美。 巫沐初一手紧紧揽着安莲,另一手却是抬手抚上安莲的面容,即便她的面容早已变得僵硬,可是,却依旧可以让他舍不得松开。 抚着她脸颊的手骤的被她鬓间那僵硬如铁丝的发丝划伤,鲜血随即从她的指腹渗出,滴落到地面之上,落到冰块之上,刺目的红。 若是有人在此,自会看见那巫沐初看着安莲的眸子异常温柔,整个眸子都仿佛可以溺出水来,可是却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只因这一幕太过让人不忍。 阴阳相隔,本就是对世间相恋之人最残忍之事。 “……若是你,你也会如此,对不对……”巫沐初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定会如此。” 话落,巫沐初却是缓缓低头,双唇吻上了安莲那冰凉僵硬的双唇。而他的手,却是从安莲的面容之上移到安莲胸前的上方,暗暗用力,只见一股白色气息瞬间从他的掌心发出,直直的钻进安莲的身体之内。 许是那归元水珠在她体内时间太长的缘故,一时半刻竟无法将它吸出。施法的手暗暗用力,白色的气息越发浓郁,再次快速的朝安莲的体内涌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只见从安莲的胸口处缓缓浮出一颗润白如玉的白色水珠,那水珠上甚至还可以看见丝丝白色的烟雾。 水珠飞的速度极其缓慢,许久,巫沐初才将那水珠抓到手心之中。 虽说是水珠,可是握在手中也不过是一个白色珠子罢了,没有一丝水润之感。 可是,下一刻,原本还犹如睡着般的安莲,此刻,她的尸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继而更是开始腐烂,就连那刚刚还犹如以往一般的桃花云雾烟罗锦袍亦是随着身子的腐烂而腐烂,破碎不堪。 不过片刻时光,搂在怀中的尸体就已变成了一堆白骨,白骨之上,甚至连一丝血肉都没有,森白的可怖。 而巫沐初吻着安莲的动作却迟迟未动,感觉到唇上的变化,巫沐初揽着安莲的手越发紧了,可是却不敢太过紧,他怕将安莲的身子都弄坏了。 紧闭着的眸子依旧紧紧闭着,可是此刻,却从那紧闭着的眸子中缓缓涌出泪水,将那卷翘的睫毛都浸湿了,带着颤抖。 泪水滑落到嘴角,进入口腔,咸涩的泪水顷刻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巫沐初许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低低的哭出了声,从那紧贴着的缝隙内缓缓溢出。 片刻,巫沐初才缓缓将头移到安莲的脖颈处,低声痛哭起来。 她……终究还是彻底不在了,就连尸体……也没有了。 106.106一堆白骨 在巫沐初走后,尤九和绿衣还有傲司便唯有静静的呆在殿中等待,看着那天空那明亮到黄昏,继而到夜幕降临,巫沐初这才从外面飞回。 “王!”绿衣快步走上前去,看着巫沐初的眸子泛着对归元水珠的渴望。而尤九亦是快速上前两步,却是一言未发。 “归元水珠拿回来了,接下来要如何?”巫沐初快速问着那绿衣,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刚刚在地狱之中痛苦的痕迹撄。 “回王,只需将那归元水珠注入到殿下的体内即可 。”绿衣答道。 闻言,巫沐初这才快步走到巫年的身侧,看着巫年那了无生息的面容,眸子泛起一丝波澜,下一刻,双手合十,继而缓缓拉开,只见一股带着一丝寒意的气息从巫沐初的双手之间泛出,虚无缥缈的青烟朝上涌出,而那双手只见,一个润白如玉的水珠缓缓显现。 绿衣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巫沐初手心之中的珠子,生怕眸子一动,那珠子便会消失了似得,眸子里带着那种震惊和失而复得般的狂喜。 这便是归元水珠? 他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此生,见一次,也足以偿。 尤九却是对那珠子毫无兴趣,只是在看到那珠子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只有这个珠子可以救活巫年…… 眸子微闪,下一刻,巫沐初缓缓伸出手朝巫年的胸前推去,那珠子亦随着他的动作而前进,缓缓浮到巫年的胸前上空。 巫沐初双手一番,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只见那珠子随即缓缓的落到巫年的身上,继而缓缓进入到巫年的体内。 尤九目光一直随着那珠子的轨迹游走,看着那珠子落入到那巫年的体内,心下却是一阵紧张。 绿衣亦是在珠子落入巫年体内的瞬间,快速走到巫年的身侧,拿起巫年的手腕细细把脉,从指尖再次放出一根绿色光线进入巫年的体内,顺着巫年的胳膊快速朝他的胸前游去。 不过片刻,绿衣便缓缓收回手,起身,站到巫沐初的身前,埋首轻声道:“王,殿下的心脉正在恢复,只怕再过几个时辰,殿下便会醒来。” 巫沐初长舒一口气,只是表情依旧沉重的厉害,淡淡道:“嗯……”说罢,眸子却看向那尤九,语气平缓,“你在此照顾好他,若是醒了,便让傲司前来找我。” 尤九本是直直的看着那巫年的,听闻巫沐初如此说,眸子随之看向他,道:“好,我知道了。” 紧接着,尤九便看见巫沐初缓缓朝外走去。 看着那巫沐初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一种极其悲凉的错觉。 而他的脚步,亦是沉重的。 尤九没有细看,慌忙走到巫年的身侧坐下,看着巫年那已开始泛起一些血色的脸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绿衣看着尤九此刻的神情,那骤的轻松的神情格外明显。 “姑娘,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若是殿下有何不适的话,姑娘再命人来找我。”绿衣站到尤九的身侧,微微颔首。 “嗯,今日多谢绿衣姑娘。”听见绿衣的声音,尤九这才缓缓看了过去,眉眼清浅,嘴角含笑。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绿衣淡淡应道,这才缓缓朝门外退去。 直到那绿衣退下后,尤九这才看着那巫年,嘴角弯弯。 傲司看着那巫年片刻,血红色的小眼睛不停闪着,片刻,才飞到尤九的身前,“小家伙 !” 此话一出,尤九随即看去,目光不满。小家伙是它叫的吗…… 傲司被尤九的眼神吓了一跳,却不明所以。“趁主人还未醒来,我先去看看山傀,等一下我在过来。” 尤九不满的瞟了它一眼,道:“去吧去吧。” …… 等到巫年醒来,已是清晨了。 尤九在殿内守了一宿,迟迟不见巫年醒来,临近天亮之时,终究还是忍受不住困意的侵袭,趴在床榻之上睡了过去。 巫年缓缓睁开双眸,睫毛颤动的极其缓慢,看着那床顶,眸中满是迷茫和初醒来时的困惑。盯着床顶看了半晌,直到适应了眼前的光亮,这才眸子轻转,看向殿内。 可是,床榻旁的人儿在下一刻,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底,看着尤九那熟睡的小脸,目光直直的看着。 许是因为尤九感觉到巫年灼热的目光,随即眉头轻蹙,睫毛轻颤,继而缓缓睁开了双眸。睁开眼的刹那,瞬间四目相对…… 尤九的困意随之消失,猛然坐起身子,看着巫年清醒来的眸子,“何时醒的?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尤九那担忧的面容,巫年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带着初醒来时的沙哑,淡淡道:“无碍,你呢?那女人可伤着你了?” 闻言,尤九这才松了一口气,扯起一抹笑意,“没有。” 下一刻,尤九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快速起身走到那软榻之上,捏起在软榻之上睡得醉生梦死的傲司,摇晃着它的身子,看着傲司那血红色的小眼珠子缓缓睁开,这才停止摇晃,道:“巫年醒了,你快去通知王。” 她自是记得昨日巫沐初所说的话。 傲司对于尤九如此暴力的唤醒方式本就有些恼怒,可是此时听见尤九如此说,自是猛然一动,小脑袋快速看向此刻已经缓缓坐起身子的巫年,下一刻,翅膀一挥,从尤九的手中飞出,快速朝那巫年扑去。 整个身子都扑到了巫年的身上,翅膀更像是在抱着他一般,尖细的嗓音大呼,“主人,你终于醒了,我可是担心坏了。” 尖细的嗓音掺杂着哭泣的声音,着实让巫年有些哭笑不得。 抬手将傲司从自己的身上拽下,看着傲司那血红色的小眼睛,轻笑道:“依我看,你应该最担心山傀吧。” 闻言,傲司随即将小脑袋扭到一边,“……”不语。 巫年自是记得那山傀被醉芙打了一掌,巫年和她交过手,自是知道那醉芙的功力不低,山傀被她打了一掌,只怕会是重伤。“山傀如何了?” 傲司沉声片刻,方才低声道:“大夫说她内伤严重……怕是要昏睡一些时日。” 巫年蹙眉,可是心里却也没有太过意外,这个结果却也是理所当然。 直到傲司跑去通知巫沐初,尤九这才倒了一杯水走到巫年的身前,将水递到他的面前,淡淡道:“喝点水 。” 巫年伸手接过,茶水不烫,甚至有些温凉,巫年仰头喝下,干涩的喉咙这才有些舒服起来。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巫年这才缓缓开口询问:“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这么久吗?” “嗯,绿衣姑娘说你心脉受损,是你的父亲将归元水珠寻来,才保住了你的性命。”尤九缓缓道来,看着巫年那已恢复如常的面容,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归元水珠?”巫年喃喃,“那归元水珠不是在几百年前便消失了吗?” “我也不知,等一下你父亲来了,你可以问他。”尤九亦是不知那巫沐初是从何处将归元水珠寻来的。不过,听闻巫年也是这般说,心下却是不禁也疑惑起来。 巫年眸子落在尤九的身上,看着尤九那略显局促的身子,挑眉,“你和我在一起……很紧张?” 尤九身子猛然一抖,眸子亦是看向他,快速眨了眨,“哪里紧张?” 可是,她也不知为何,如今再看到巫年的目光,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听闻尤九的话,巫年却是嘴角轻勾,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五个字,“哪里都紧张。”接到的,却是尤九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到一旁。 不过片刻,那巫沐初便快速赶来,看着巫年清醒过来的面容,眸子深处却满是悲痛。 “父亲。”巫年低声唤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巫沐初却是看向那站在一旁的尤九,淡淡道:“你们都出去,我和巫年,有话要说。” 闻言,尤九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巫年,看见巫年微微颔首的动作,这才带着那飞舞在空中的傲司,缓缓的退出门外。 直到他们退了出去,巫沐初这才缓步走到那敞开的窗子前,看着窗外那院落,目光迷离,仿若是在盯着一个地方看着,有仿若什么都没有看一般。 室内一片沉寂,没有丝毫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挺不清晰。 巫年并未主动开口说话,透过窗子,看着那站在门口和傲司说话的尤九,眸子里溢满了温柔。 “身子可有哪里不适吗?”巫沐初身子未动,背对着巫年,轻声询问。 “没有。”巫年应道。 巫沐初这才又开口道:“那尤九都与你说了吧?你心脉受损。” “是,说了。”巫年一一应下,目光这才落到巫沐初的身上,问出自己的疑惑:“听尤九说,是父亲寻来归元水珠才保住我的性命,可是,那归元水珠早已在世间消失,不知父亲是从何处得来?” 当年,母亲死去,他也不是没有找过那归元水珠,可是几百年过去,却依旧了无音讯,竟不知父亲会将那归元水珠找来。 闻言,巫沐初的身子这才缓缓一动,看向窗外的身子这才缓缓转过来,目光落到巫年的身上,眸子清冷,可是若是深看,便可以看见那巫沐初眼底的悲戚 。 “我正是要与你说着归元水珠的事情。”巫沐初语气清浅,带着一丝飘渺之意。 巫年却更加疑惑起来,眉头轻蹙,看着那巫沐初。“什么?” “你可记得,当你母亲死后,为父有一段时日入了心魔?” “自是记得。”巫年自是不会忘记那段时日,在那段日子里,父亲仿若疯了一般,不停地寻找可以让娘亲复活之物,甚至连他都仿若忘记了。 “其实……在那段日子里,为父便找到了那归元水珠。”就因为他找到了那归元水珠,故而江湖上再也没人再看到归元水珠一眼,甚至传出它消失在时间的消息。 闻言,巫年的身子却是猛然一颤,放在被褥上的手却是缓缓缩紧,下意识的不想听见巫沐初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却依旧开口问道:“……然后呢?” “当初,寻找那归元水珠,只是因为世人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不顾一切的将那归元水珠寻来,只为了想要让你娘亲复活,可是……为父却没想到,就连那归元水珠都无法救活你的娘亲。” “为何救不得!?”巫年快速开口询问,满是诧异。 “那归元水珠虽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是,你娘亲却是魂飞魄散,再也无力挽救。可是那归元水珠却是保住了你娘亲的尸首,百年不腐。”巫沐初语气平缓,可是,那背在背后的手却是攥的极紧,带着丝丝颤抖之意。 他寻来了宝物,可是却无法将她救回。 如今……就连她的尸首,他都再也看不到了。 巫年攥着被褥的手越发紧了,胸口那归元水珠所在之处更是仿若带有一丝灼痛,痛得他都要蜷缩起来。 “如今,娘亲没了归元水珠……那她……”巫年颤抖开口,却还是没有说完,可是,即便如此,那巫沐初亦是明白他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满是淡然的双眸轻轻阖上,道:“已化成一堆白骨。”因为闭着眸,故而巫年并未看到巫沐初眼里在说出这句话时满眼的痛苦和涌上来的雾气。也是因为闭着眸子,那涌上来的泪水这才没有掉落出来。 ……一堆白骨…… 巫年再听到这几个字时,身子猛然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巫沐初,薄唇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白骨……”巫年低声喃喃,声音颤抖。 下一刻,巫年却是快速起身,拿起那放在屏风之上的衣衫,风一般的朝那殿外飞去。就连站在殿外的尤九,他都仿若没有看见一般,擦肩而过,没有丝毫的停顿。 尤九看着那飞速掠去的巫年,眉头紧蹙,看着那傲司,“他要去哪?” “不知道。”傲司尖声道。 尤九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巫年飞去的身影,下一刻,却是骤的脚尖轻点,快速朝巫年飞走的方向飞去 。 而殿内,巫沐初依旧站在原地,脚步都未动一下。 眸子缓缓开启,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大殿,牙齿紧咬。 …… 而另一处,巫年飞的极快,就连尤九都有些跟不上,看着那距离极远的巫年,她唯有咬牙,加快了速度。 直到跟着巫年到了那地狱之中,尤九看着那黑暗之中漂浮在空中的魂魄,和那桥下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心下一缩,不由加快了脚步。 紧紧的跟着那巫年,许是因为巫年心中焦急看那安莲,就连尤九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他都没有感觉。 而其它魂魄看见巫年,自是恭敬的很,对于那尤九虽说疑惑,更是可以感觉得到尤九身上那极其浓重的阴气,若是它们食去,自是大补。可是,尤九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巫年,它们自是无法对尤九下手。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巫年是地狱之王选中的地狱之子,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它们除了服从,没有其它的选择。 尤九不敢多看那时不时从身侧飘过的众多魂魄,感觉到它们的注视,她唯有加快了脚步,更加快速的跟上那巫年的脚步,距离也在此刻拉近了。 直到走到那个房屋前,巫年抬手将那门大力推开,门和墙壁猛然碰撞,发出一阵大力的声响,可是三尺之外的人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它们自是听不见。 走到这里,巫年的脚步却迟疑起来,他不敢进去,他怕进去看到的只是他娘亲的那一身白骨。 迟疑许久,巫年这才缓缓抬起脚步,迈进屋内,脚步异常沉重。 踏进殿内的瞬间,巫年便看到那摆放到那铁床之上的一架白骨,那一身桃花锦袍亦是早已消失,就连渣都没有。 在夜明珠的映衬之下,那白骨都透着一股森然,青白骨架落到巫年的眼中都有些触目惊心。 巫年脚步轻抬,一步一步,朝那安莲的白骨走去。 即便他的脚下皆是那千年寒冰的碎渣,走在地上都有些咯脚,可是,巫年却仿若没有感觉似得。 尤九自是来过这里,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上次前来,那绝美的仿若睡着了似得女子。可是此刻,映入她眼中的却仅仅只是一架白骨,不禁让尤九有些震惊。 巫年缓步走到安莲身前,看着那白骨,不由睁大了眸子,可是,即便如此,那泪水却是顷刻间便涌了上来。由于他低着头,目光落到那白骨上,故而,泪水掉落的时候,泪珠甚至没有经过他的脸颊,瞬间便从他的眸子里落到了那白骨之上。 巫年缓缓的伸出手,颤抖的双手落到那白骨上,即便那白骨冰凉刺骨,可是巫年却觉得异常烫手,从他的指尖,直直烫到他的心口。 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止不住的落下。 薄唇轻启,巫年颤抖着声音,喃喃唤道:“娘亲……” 107.107你还有我 尤九听见巫年的那声低呼,心口处却是猛然一紧,看着巫年的背影,甚至有些不忍多看。 巫年刻意压低的哭泣声,在这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屋内声声回响。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就连那放在白骨上的手都抑制不住的抖动。 许久,尤九这才缓缓走上前去,抬手将手放到巫年的肩上,放上去的瞬间,明显感觉到巫年的身子猛然一抖。 “……巫年。”尤九哑声道,喉间如同哽了一块石头撄。 听见尤九的声音,巫年却是快速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低低的埋首,并未抬头,只是哑声道:“你怎么会来?” “我……跟着你来的。”尤九淡声道,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和酸涩。 她第一次看见巫年这般模样,这般落寞,这般无助。 巫年并未再开口询问,只是将掩住面容的衣袖放下,看着那白骨,喃喃道:“尤九,我……没有娘亲了。”其实他何尝不知,他的娘亲早已死去,只是,这数百年来,她日日仿若睡着了一般躺在这冰棺之中,他甚至习惯了她的这种状态,亦习惯了他每年都前来看她,和她说话,仿佛她还活着偿。 可是如今,她就连尸首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白骨。 让他如何接受? 闻言,尤九的动作一顿,眸子亦涌出一丝雾气,嘴巴轻撇,却还是忍住了。喉咙轻微移动,缓缓开口道:“你娘亲自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她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 巫年并未告诉尤九,他的娘亲何止是暂时离开,而是生生世世都不会出现在这人世间了,他娘亲的魂魄早已灰飞烟灭。 …… 沙漠之中早已是一片黑暗,若是站在高处望去,那黑暗仿若无边无际,可以将人吞噬。而沙漠之中的天空却是异常美丽,除却那高高挂在高空中的弯月,便是漫天的繁星,极其之多,数不胜数。 尤九站在巫年的门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眉头紧蹙。 自巫年从那地狱回来之后,他便将自己锁到了屋内,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甚至连他的父亲都不允。 站在门口的,除却尤九,便是那巫沐初和傲司了,他们静静站立在这里,甚至无人开口说话。 直到夜已深沉,深到浓烈,尤九这才听见那巫沐初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照此看来,他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出来。”说罢,继而再次开口,语气越发沉重,“等过段时日,怕是便无碍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尤九本想拒绝巫沐初的吩咐,可是看到巫沐初那目光直直落在巫年门上的神情,终是点点颔首,道:“好,那我和傲司便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嗯。”巫沐初只淡淡应了一声 。 直到尤九和傲司退下,巫沐初这才缓步朝巫年的门口走去,看着巫年那依旧紧闭的房门,眉眼低垂,望着那从门缝处透出的一丝光亮,这才低声开口:“……我知道,如今,你自是心里怨我,怨我毁了你娘亲的尸首。”说到此处,巫沐初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就连手臂上的青筋都全部显露。“可是,你可曾想过,即便你娘亲此刻还活着,唯有将她体内的宝物取出才可换你性命,她自是义无反顾的将宝物递给你。” 巫沐初缓缓转动身子,眸子望向天上的那众多繁星,继续道:“我只是……做了你娘亲也会做的事罢了。” 巫沐初的话语在这夜色中响起,可是,那屋内,巫年却没有丝毫开口之意。只是坐在那软榻之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其中一个方向,甚至连眸子都未闪动一下。 胸口的那归元水珠仿若在发烫,而他的手中却是紧紧的攥着那个笛子。 这个笛子本就是他娘亲所赠,更是他贴身不离的宝物,如今……没了娘亲,他唯有这根玉笛。 …… 翌日一早,天不过刚刚破晓,尤九便从梦中醒来。 许是担心巫年的缘故,她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甚至一夜都仿若迷迷糊糊的醒着,可是又仿若睡着了般,让她分不清楚。 如今,太阳刚刚升起,阳光也不过刚刚将天空照亮,尤九便猛然醒来,眸子里也不过闪过短暂的困倦,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清明。 快速下床,梳洗一番,尤九便匆匆朝巫年的宫殿跑去。 他们两人的宫殿本就相隔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尤九便跑到了那巫年的殿前,看着巫年那依旧紧闭的房门,还有那明显在殿前站了一宿的巫沐初,脚步终究是顿了顿。 巫沐初自是看见了尤九,眉眼清浅,低声道:“来了?” “嗯。”尤九微微颔首,继而问道:“巫年……还未出来吗?” 闻言,巫沐初的眸子这才转而看了看那巫年紧闭的房门,嘴角有一丝弧度,缓缓摇头,眸子里染上一丝无奈。 尤九见此,自是知道了巫沐初的意思。 许久,才看着那巫沐初道:“您一宿未睡,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他。” 巫沐初却只是低低道:“无妨。” 闻言,尤九也不再多劝,只是缓步走到巫年的门前,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开口问道:“巫年,你可要吃豆包吗?我这便去给你买好不好?” 可是,那屋内却仍旧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透着一丝了无生息。 “巫年,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尤九拧眉,语气越发轻柔起来,仿若再哄孩子一般,不忍得加重了语气。 可是那屋内却依旧没有传来一句话。 尤九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说的东西极其的乱且杂,甚至连她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是,一直说了很久,甚至都日上三竿了,巫年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 尤九怒了,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再看看那不知何时离去的巫沐初,而显得空无一人的院子。下一瞬,尤九却是快速抬脚,猛然朝那门踢了过去,哪里还有以往的那副淑女形象。 门骤的被尤九踢开,众人不由震惊。而就在尤九进入的刹那,一股强劲的掌风瞬间扑面而来,直击她的面容。 尤九屏息,下一刻,身子下意识的快速躲闪,堪堪躲过那阵厉风。 尤九只听身后骤的传来一声‘砰’的巨响,面容微侧,便看到了那被厉风打碎的巨大的落地青花瓷花瓶。而刚刚被她踢开的门此刻也随着这股厉风而被大力的阖上。 看着那碎裂成渣的花瓶,尤九心下一阵唏嘘,幸好躲过了,不过心下却也怒了。大步走到那屏风后,看着蜷缩在床榻之上,紧闭双眸的巫年,尤九咬牙道:“若是我刚刚没有躲过,你是否要将我杀了?” 巫年睫毛轻颤,可是却并未开口说话,只是薄唇抿的越发紧了。 尤九见此,最终,心里的那股怒火还是缓缓熄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蹲到巫年的床榻旁,“巫年,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嗯?” 可是,巫年却依旧紧闭着眸子,眉头紧紧蹙着,眉间的那颗红痣也在此时微微凸起。 尤九抬手,缓慢且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巫年的脸颊和耳朵之处,感觉到巫年身子猛然一抖,尤九的动作越发轻柔。小心翼翼的将巫年那早已凌乱不堪的发丝理到耳后,这才轻声道:“你知道吧,你的父亲在门外守了一宿。”说到这里,尤九微微沉声,片刻,才再次开口,“即便是我也看的出来,你的父亲自是爱极了你的母亲,可是,他却可以舍弃你母亲的尸首而救你,便足以知道,他有多爱你……或者说,他们两个,都多爱你。” 尤九自是可以感觉得到,那巫沐初有多爱巫年的母亲,从他将她的尸首完好无损的保护数百年,便足以看出。 可是,如今的巫年仿若不懂。 许久,久到尤九甚至以为巫年不会开口说话了,巫年这才哑声开口,“……我知道。”声音沙哑透了,仿若那生了锈般的铁链。 尤九放在巫年发丝上的手骤的一顿,不过片刻,这才又继续用这种方式安抚。“知道就好。” 屋内一阵无言,许久,尤九只听巫年带着哽咽闷声道:“尤九……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千年之前,尤九亦是经历过双亲惨死,那股强大的让她压抑不住的感觉,如今想来,也是那般的刻骨铭心。 “你忘了,你还有你的父亲,你还有傲司。”说罢,尤九嘴角微微勾起,方才道:“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这四个字落到巫年的耳中,此刻却成了催泪剂,心口的酸涩再次涌来,泪水再一次湿润了眼底。 许是由于他并未睁开眸子的缘故,泪水也只是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滑入鬓间,不过瞬间便被那被褥吸去,消失在那被褥和脸颊之间,将整个脸颊和被褥都染的一片湿润。 巫年将哽咽声全部压下,许久,才喃喃开口道:“是……我还有你……” 108.108她又活了 而自这日以后,尤九便日日陪着巫年呆在房内,没有踏出去半步,即便有丫鬟送吃食过来,也只是放在门口,尤九去端过来罢了。 门外巫沐初和傲司早已在尤九的劝说下离去撄。 这几日巫年的话极其之少,甚至整日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睡眠状态,而巫年只要睡觉,都必须要躺到尤九的腿上,那尤九的双腿当做枕头,整个鼻息周身皆是尤九身上的气味,这才足以安心入睡 。 尤九亦是日日呆在他的身侧,像看着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守着他,生怕他醒来看不见她,就会吵闹起来。 而这一现象,足足维持了月余,巫年才缓缓恢复了以往的性子,可是相比以前,身上又增添了一丝沉淀。 这日,巫年起的及早,天不过刚刚亮起,巫年便起身走到那窗子前,将窗户打开,让外面的微风吹进来。 如今已是十月初了,天气也开始泛着凉意,就连着终日炎热的沙漠都因为季节的变化,晨起亦是带上一丝凉意。 巫年静静的看着窗外,这段时间他没有吃过太多食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如今穿着那深蓝色的锦袍,站在那窗前,竟显得那锦袍是如此的宽大,亦衬得他越发瘦弱。 等到尤九醒来,看到的便是此刻的巫年,那背影傲然站立,长至腰间的乌发也只是用一根发带懒懒束起。 尤九缓缓坐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眸子,这才哑声道:“今日怎得起的这般早?偿” 听见尤九的声音,巫年这才缓缓转身,看着尤九那笑脸,扬起笑脸,淡淡道:“今日外面的天气极好。” 闻言,尤九随即看了一眼那被巫年敞开的窗子,如今只能算是温和的阳光从窗外洒进,落到巫年的身上,竟在巫年的身上形成了一个金色光圈。 而尤九却丝毫都看不见,就连那阳光是刺目还是温和,是阴冷还是暗沉,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片灰白。不过,听见巫年如此说,尤九终还是扯起一抹笑意,道:“是,很好。”说罢,继续往日里的那句询问,“你今日可要出去走走吗?” 平日里,她问过他无数次,可否要出去走走,只要她问出这句话,即便巫年原本还是清醒的,在这句话吐出时,巫年便已懒懒的躺到了她的腿上,似撒娇,似不满,摇了摇头,示意他不想出去。 可是今日,当尤九再次问出这句话时,只见巫年只是定定的望着她,眉眼清浅,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片刻,双眸骤的弯起,染上一丝笑意,只道:“好啊。” 闻言,尤九骤的愣了,看着那巫年的笑容,许久,才好似反应过来似得,不敢置信的反问:“果真?” 巫年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微微颔首,嘴角也随之弯起。 尤九再次得到了回答,快速套上衣衫,理好自己那及膝的长发,道:“我们出去吧,近一个月以来,你从未踏出这殿门半步,只怕他们自是担心坏了吧。” 尤九一边说着,一边将巫年朝门外拉去。 殿内被尤九从里面拉开,阳光瞬间没了阻碍,直直的照进宫殿,将沉闷了月余的宫殿也染上一丝暖意。 傲司本就日日在殿前守候着,此刻却是趴在那院子里的石桌之上,身子大开,仰躺在那桌子上,血红色小眼珠却是紧紧闭起,睡得好不舒服。 尤九拉着巫年走到那傲司的身前,看着傲司那熟睡的小脑袋,下一刻,却是抬手拽上了傲司的尾巴,将傲司倒立捏起,使劲晃了晃它的身子 。 傲司突然被倒置,自是极不舒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血红色小眼珠,迷茫却带着怒气的望着尤九。 许是傲司和尤九离得太近,傲司甚至没有看见那跟在尤九身后的巫年,看着尤九,只怒气道:“不许晃!不许晃!” 尤九这才将那傲司重新放到桌子上,看着傲司因为难受而趴在桌子上的小身子,不由嗤笑。“若是你不想见巫年,那你也可以重新睡。” 此话一出,傲司那原本还趴在桌子上的身子瞬间直起,血红色的小眼珠也在瞬间便看到了那一直站在尤九身后,眼眸含笑的巫年。 “……主人!”傲司大叫,那尖细的难听的嗓音此刻竟带着一丝哽咽,让尤九都有些忍俊不禁。 巫年看着扑到自己身上的傲司,看着尤九的眸子满是无奈,却终是抬手摸了摸傲司那在他胸前蹭着小脑袋的傲司,无奈开口:“好了,若是让山傀看见你这副样子,即便你变成了人形,自也不会爱上你。” 傲司的哭泣声顿时戛然而止,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巫年,“为什么?” 巫年挑眉,“因为……她觉得你会更喜欢我。” 在院中稍坐了会儿,巫年便问傲司道:“山傀的伤势可好了?” “她已好了大半了,接下来只需静养即可。” “嗯。”巫年闷声道,眼眸低垂,许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才抬眸看着尤九道:“我们回边疆吧,我不喜欢沙漠。” 尤九本就坐在那石凳上,手指间不知从哪里捡来一片绿叶,一直把玩着。听见巫年说此话,手指间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淡淡道:“好。” 对于她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 等到他们收拾好包袱,已是两个时辰后了,山傀、尔傀亦是和傲司早已在门口等候着。 殿内,尤九扫视一周,着实没有什么忘记的东西了,这才看着那巫年道:“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巫年负手站立在窗边,听见尤九的话,这才淡淡道:“嗯……” 可是,当他们走出殿门时,门口站着的却是巫沐初。 巫沐初依旧是那身白色衣衫,和巫年站在一起,看起来甚至宛若兄弟。 巫沐初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巫年,尤九自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随即接过身后丫鬟手上的包袱,冲着巫年道一句:“我先去那边等你。” 说罢,便抬脚朝山傀、尔傀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娘亲的尸首,是否是你带走了?”巫沐初蹙眉,开门见山的询问着巫年,语气不满。今夜他前去地狱,可是却连安莲的尸首都未看见,那个屋子里,此刻竟唯有一颗夜明珠悬挂在那里罢了。 巫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片刻,才轻声道:“是。” “你带去了哪里?”巫沐初急切开口 。 巫年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笑意,笑了两声,这才道:“自是……娘亲最喜爱的地方。”语气淡淡的,仿若是呢喃一般。 “……最喜爱的地方?”巫沐初蹙眉,不解的看着那巫年,下一刻,巫沐初却是骤的脚尖轻点,快速朝空中掠去。 若他没猜错的话,巫年所说之地,莫非是那魔族的花海? 巫年眸子轻抬,看着巫沐初快速离去的身影,许久,才收回目光,缓步朝尤九走去,只道:“我们也该走了。” …… 当他们到达边疆时,已是十日之后了,边疆和沙漠本就相隔甚远,而巫年和山傀的身子虽说好了大半,可是身子依旧虚弱,需要静养。他们一路上,也唯有多加休息。 等到了边疆,尤九便命人快速倒杯茶水来,放到巫年的嘴边,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下。 许是最后有些赶路的缘故,巫年的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起来,尤九不免担心的问道:“你可还好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巫年微微闭目,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在巫年还未进入屋内,门外便匆匆跑来一个丫鬟,步履匆匆,声音微喘,道:“大人,门外有一个名叫卢苏的男子说有要事要找尤姑娘。” 卢苏…… 尤九身子猛然一僵,扶着巫年的手亦是猛然攥紧,眸子微闪。 他曾说过,等到事成,他便会亲自前来,取得他的酬劳。 如今……便是那个时候吗? 他说,他要的是她的心,可是,即便要此刻,她都不知道她是否有心。 松开一只紧紧攥着巫年手臂的手,极其缓慢的放到自己的胸口,就在放上去的瞬间,尤九的手猛然一抖。 胸口处的心脏跳跃声,极其清晰的传到她的掌心之中,甚至再次传入她的心尖。 她竟然……真的有心了…… 她莫非……又活了? 可是,这个念头还未想清楚,便被巫年唤醒。看着尤九那震惊、不可置信的神情,巫年随即轻轻碰了碰尤九的身子,将尤九从震惊之中唤醒,不解问道:“怎么了?那卢苏为何会前来找你?”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卢苏行踪不定,见到他的人更是少数,如今竟亲自前来找尤九,不能不怀疑起来。 尤九这才缓缓转动眸子,看着巫年那疑惑的目光,颤声道:“巫年……我有心了。” 闻言,巫年的眸子亦是重重一缩。 尤九是千年傀儡,而他亦是知道,傀儡也只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又怎可能会有心!? “……这是为何?”巫年拧眉,看看尤九这震惊的神情,在想起那亲自前来的卢苏,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 109.109因爱而生 沿着小路缓缓走进祭司府,卢苏那一身深绿色的衣衫在这院中格外明显。随着丫鬟缓步走进院内,脚步轻快,嘴角更是噙着笑,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走进屋内,尤九和巫年早已坐到了椅子上。 “卢苏见过王后娘娘。”卢苏含笑开口,朝尤九所在之处微微行礼撄。 尤九眉头轻蹙,只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后娘娘,卢苏大人无需多礼。” 卢苏却并未多言,眸子却转而看向那坐在一旁的巫年,轻声询问:“想必,这位……便是边疆祭司大人,巫年?” 巫年眉眼清浅,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笑意,看着那卢苏,“不知卢苏大人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闻言,卢苏却轻声笑了,眼眸快速看了一眼那尤九,只道:“这个问题,尤姑娘自是清楚。”说罢,明显的就看到尤九的脸色猛然一变,卢苏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眸子深沉,“尤姑娘莫非是忘了?” 尤九放在腿上的手骤的攥紧。 果真是为了那件事…偿… 看见巫年疑惑的目光,尤九却是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他,“……我自是记得。”听她如此说,卢苏这才淡淡道:“记得便好。”说罢,语气依旧平淡的问:“那不知尤姑娘想要何时遵守承诺,兑现诺言?” 尤九的手攥的越发紧了,只是转而看向那坐在对面的尤九,扯起一抹笑意,道:“我和卢苏大人有话要说,不如你先出去,可好?” 巫年的眉头随即不悦蹙起,不满道:“到底是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卢苏大人说说话便好了。” “……果真?” “嗯。” 看着巫年明显依旧疑惑的目光,尤九却是微微垂下了眸子,片刻,才敛去眼底的所有情绪,再次抬眸看着他,只是这次,眼底早已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巫年走出屋内,尤九这才转而看着那卢苏,“我明明是傀儡,为何会有心?”这一认知,直到现在尤九都没有反应过来。 卢苏缓缓踱到椅子旁坐下,抬手将那放在桌子中央的杯子拿起,紧接着缓缓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倒,一边道:“当初我就说过,只要活着,自会有心。虽说你是傀儡,可是,你仍旧会有情有爱,自会因为爱而产生心。” 尤九听见他这般说,却是轻轻蹙了蹙眉,喃喃道:“……因为爱?” 听着尤九迷茫的话语,卢苏却并未开口解释,只是将倒好的茶水端起,一口一口的抿着,直到杯内的茶水喝完,卢苏这才冲着尤九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尤姑娘还是快些开始吧。” 凉薄的语气从卢苏的口中吐出,一字一句都在提醒着尤九,她该遵守诺言,将心交给他了。 尤九却是快速看向门外,阳光投射到门上,她坐在屋内,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巫年的影子,看到他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的身影。 心口随即重重一紧,若是她可以感觉到疼的话,她自会感觉到,从心口发出的阵阵刺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全身。 只可惜……她丝毫都未察觉。 卢苏自是看的见尤九的动作,下一刻,他亦是随着尤九的动作而看向门外,看着那站在门外的巫年,嘴角轻勾,道:“看来,那边疆祭司对你也并非无爱,只是……”说到这里,卢苏却是再次看向尤九,“只可惜,你们之间,注定不能相守。” 尤九的眼底骤的涌出泪来,顷刻间便掉落下来,没有丝毫预警,甚至连尤九都觉得这个泪水来的太过快速。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尤九并未抬手拭去,任由它顺着脸颊滑落。 卢苏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尤九满是泪水的面容,终是有些不忍。 可是,即便不忍,他还是轻声道:“好了,越看越舍不得,这是何必?” 许久,尤九才堪堪收回目光,只道:“……开始吧。” …… 屋内,尤九已站到屋子中央,面对这那卢苏,只是眸子却是透过卢苏的肩膀处看向那仍旧站在门外的巫年。 卢苏背对着门站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双眸紧闭,口中不停喃喃念着什么,听不真切。只是,不过片刻时光,只见他合十的双手缓缓打开,而他的两手之间,只见一个柔和的黄色光芒,从他的两手之间缓缓扩大出去,越来越大。最后,将尤九整个人都包围在光圈之中。 “尤姑娘,开始吧。”卢苏缓声道,眸子直直的望着那站在光圈内的尤九,眉眼清钱。 尤九放在两侧的手始终紧紧攥着,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滑落,这次,却并未掉落在地上,而是掉落在光圈之上,溅出朵朵泪花。 尤九咬牙,因为泪水的遮挡,那巫年的身影也已看不清晰起来,片刻,尤九才举起那右手,无需细看,便可看见那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尤九哑声道:“……不要让他看见。” 他刚刚从他娘亲的死讯中走出,若是再看见如此情景,只怕,会受不住的。 卢苏敛眉,“好。” 闻言,尤九这才缓缓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压在心脏的位置,迟疑片刻,这才缓缓用力,那指尖在此刻犹如刀刃般,顷刻间便穿透了衣衫和胸前的皮肤。鲜血从指尖溢出,染红了衣襟,不过也是瞬间便凝固起来。 手指缓缓用力,此时手指已穿透了皮肤,进入了大半。 而门外,巫年背对着门站立的身子猛然一颤,下一刻,巫年随即捂上自己的胸口,那胸口传来的一阵钝痛,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 只是,那阵疼痛不过是一瞬间,疼痛过后,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巫年却顿时愣了,下一刻,身子猛然一转,感觉到从那屋子里渗出来的阵阵强大的内力,心下一紧,下一刻,随即推门而入。 映入眼底的,便是那卢苏的背影,而透过卢苏,他看见的却是尤九那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容,还有她将手插进心脏而涌出来的鲜血。 那鲜血异常刺目,在巫年的眼中却是震惊不已。 “尤九!”巫年大呼,尤九亦是猛然抬眸,看着巫年的神情,眸子却是不停躲闪起来,快速看向那卢苏,道:“不答应过我,不会让他看到。” 卢苏却是无辜的耸了耸肩,紧接着却是转身看向巫年,“祭司大人,还请您去外面……” 只是,不等卢苏说完,巫年便已跑到了尤九的身前,只是,还未走到,整个人便被那包裹着尤九的光圈给弹回,不得靠近半步。 “……尤九,快出来,你快出来……”巫年慌了,不停的唤着尤九,声音都颤抖着。 而尤九却是紧紧咬牙,眸子看着巫年此刻的神情,下一刻,却是快速垂眸,不忍再看。只是,她却骤的大吼,“卢苏!!” 卢苏被尤九唤了一声,唯有缓步走上前去,拽着巫年的身子,便要朝门外走去,“尤姑娘不想让你看到,祭司大人还是随我出去吧。” 闻言,巫年却是抬手将卢苏拽着他胳膊的手甩开,眸子带着戾气,看着那卢苏,咬牙道:“她为何会这样!?” 卢苏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盛怒的巫年,只道:“祭司大人自是知道,若是想要在我这里得到问题的答案,自是需要一件贵重物品相抵,而尤姑娘给的,便是她的那颗心。” 巫年愣了,扭头看向那手已经插进心脏打扮的尤九,眸子里更加慌乱不安起来,扭头看着那卢苏,“那我把我的心给你!” 闻言,卢苏顿时怔了,看着巫年的面容,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不能。” 巫年顿时更加恼怒了,看着那卢苏,再看看那早已满身鲜血的尤九,怒道:“她是我的人,我说不许她死!她就不准死!” 说罢,竟抬手快速朝那卢苏拍去,那一掌直逼卢苏的心口,且掌风凌厉,可是,许是因为巫年的身子虚弱的缘故,那一掌虽说凌厉,却也没有了以往的狠戾。 卢苏挑眉,本就拿着扇子的手快速抬起,身子亦是快速朝身后跃去,那一掌直直的打在了他手中的扇柄上,直打得卢苏的虎口都疼痛麻木起来。 卢苏深知自是不是巫年的对手,唯有快速躲避着巫年的攻击,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尤九的情况。 尤九不安的看着那和卢苏对打起来的巫年,眉心紧蹙,而就在她迟疑期间,只听耳边骤的响起卢苏的声音,“若是你想要祭司大人把心给我的话,那你就可以继续看着。” 尤九的身子猛然一颤,看着那已经动作缓慢起来的巫年,狠了狠心,原本迟疑的动作再次加重起来。 不过片刻,那手便已经全部进入到了胸口处。 巫年在打斗期间,亦是看见了尤九的动作,见此情景,快速将卢苏击退到一旁,继而走到那尤九的身前,“尤九,我不许,你听见没有?” 可是,尤九却并未开口,只是直直的望着他。 110 110一臂之力 &nb巫年按在屏障上的手骤然用力,一抹极其浓重的蓝色光影从他的掌心渗出,瞬间便将围在尤九周围的光屏全部包裹。 &nb黄色光影和蓝色光影重叠在一起,原本柔和的黄色光影被蓝色笼罩起来,瞬间如临大敌,顷刻间便加重了色彩。 &nb而另一处,卢苏见此,脸色亦是大变,眸子快速扫了一眼那尤九,下一瞬,随即快速冲上前去,抬手贴上那光屏,亦是加深了力度。 &nb巫年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刚刚和卢苏大打了一场,体内的内力此刻已经开始紊乱起来,就连卢苏的抵抗,他都无法突破了。 &nb巫年咬牙,眼眸大睁,不知是由于怒气还是什么,此刻,巫年那大睁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看着卢苏的眸子亦是充满了怒气撄。 &nb尤九见此,却是紧紧咬着下唇,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nb耳畔处,卢苏的声音再次传来,“快点!你还在等什么!?莫非是想要他死吗?偿” &nb尤九的身子猛然一颤,泪水顷刻间滑落。 &nb她的手早已抓到了心脏,那跳跃的心脏抓在手里极其欢快,不停的跳跃着。 &nb直到卢苏的话语落下,尤九终是缓缓的将那心脏紧紧抓住,下一刻,骤的将它从心口拿出。 &nb鲜红跳跃的心脏被尤九抓在手心,甚至还连着尤九体内的血管。尤九的手上满是鲜血,甚至连她原本的皮肤都在此刻看不清晰起来。而那心脏上更是鲜血淋漓,上面的血液亦是顺着尤九的手指滴落。 &nb巫年施法的手骤的顿住,眼睁睁的看着尤九将心脏拿出。 &nb下一瞬,还不等巫年反应过来,只见那原本还在和巫年对抗的卢苏,早已收起了所有法术,看着那颗心脏,骤的,快速将那持扇的手拿起,朝血管的地方砍去,那扇柄在此刻犹如刀剑,不过一瞬,便将尤九的心脏和她的身体全部分离。 &nb而不过瞬间,那原本还在尤九手上的心脏便已到了卢苏的手上。 &nb卢苏看着那心脏,嘴角不禁勾起,仿若极其满意一般。 &nb而那尤九,早已在卢苏将心脏拿走之时,血管内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她的衣襟全部染湿,地上更是洒落了一地。 &nb尤九陡然拧眉,深重的呼吸起来,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身子更是昏沉的厉害,身子一歪,便要倒了下去。 &nb原本震惊站在原地的巫年见此,脚步下意识的上前,伸手将尤九揽入怀中,看着尤九那满身的鲜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就连抱着尤九的双手,都颤抖不已。 &nb“……尤九……”巫年颤抖开口,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尤九,即便她的鲜血早已将他的衣衫染成血色,可是,他却依旧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nb许是听见了巫年的呼唤,原本半眯着眸子的尤九,这才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巫年那震惊的面容和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尤九的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丝笑意,只是眼角却有泪水滑落,直至鬓间。 &nb巫年眸子直直的望着她,片刻,才又颤抖道:“……你说过,我还有你,为什么……” &nb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会离开? &nb话落,巫年泛红的眸子中已缓缓溢出泪水,不过片刻,那泪水便瞬间从巫年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到尤九的脸上。 &nb尤九缓缓的抬起手,抚到巫年的脸上,想要将他的泪水拭去。可是,她的手上原本就沾满了鲜血,此刻就连巫年的脸上都被沾上了大片的血液。 &nb而那血液,亦是冰凉的。 &nb“对不起……”尤九嘴角始终勾起着,看着巫年的眸子亦是越发的温柔,却也渐渐有些空洞起来,瞳孔开始扩散。 &nb“不,我不要对不起……你要陪着我……知不知道?”巫年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落下,颗颗滴落到尤九的脸上。而尤九却是眸子缓缓闭起,再也不会开口。 &nb巫年哭了许久,亦是将尤九紧紧抱在怀中许久,可是,那尤九再也不会醒来。 &nb卢苏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屋内唯有他们两人,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巫年低低的哭泣声和哽咽声。 &nb片刻,巫年却是猛然直起身子,看着那尤九,口中喃喃道:“对……归元水珠……我有归元水珠,自可以救你……” &nb说着,巫年随即抬手悬在自己的胸前,体内的归元水珠亦开始发烫起来,手缓缓向上移动,那归元水珠亦是缓缓移动起来。 &nb可是,还不等巫年将那归元水珠逼出,屋内顿时响起那红烟的声音:“大人,你在做什么!?” &nb巫年却仿若没听见一般,并未理会,而下一瞬,那傲司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莫非主人你是想用归元水珠救这个家伙!?”话落,傲司甚至不等巫年有所开口,便冲着那红烟道:“快阻止主人!” &nb傲司见此情景,再看那巫年的动作,便足以猜出巫年的想法。傲司知道那归元水珠可以将人起死回生,可是,他的身子亦是虚弱,如今那心脉都还未好透,怎可将那归元水珠拿出!? &nb闻言,红烟的眉头骤的蹙起,看着那巫年已即将移到自己喉咙处的手,下一瞬,红烟随即快速冲上前去,抬手将巫年施法的手打落,下一刻,还不等巫年有多反映,随即快速在巫年的身上快速一点。 &nb而巫年,只有时间怒视那红烟一眼,不过片刻,便昏迷过去。 &nb等到巫年昏倒,红烟的视线这才落到那尤九的身上,看着尤九那满身的鲜血,和那敞开的胸口,眉头紧蹙。不免开口询问那傲司:“这是怎么回事?” &nb而那傲司看见巫年昏倒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即便那归元水珠足以救尤九的命,可是,在它的思想里,主人才是他要保护之人,怎可为了一个外人而不顾主人的性命。 &nb听见红烟的问话,傲司终究还是扑闪着小翅膀,飞到他们的上空看了看。缓缓落地,站到尤九的脸庞,看着尤九的面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血液。 &nb即便尤九原本便是一个傀儡,而此刻,尤九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气息,足以让傲司知道,她已经死去。 &nb看了许久,终究还是道:“不知道,不过这家伙是已经死了。” &nb红烟眉头始终蹙着,片刻,才唤了丫鬟进来,将巫年抬到床榻上躺好,而那尤九,红烟自是无力管她。 &nb只是,她也丝毫不敢动她。 &nb刚刚巫年所做之事,足以让红烟知道,这尤九对于他的分量,若是她擅自将她处置,只怕……他醒来时,自会震怒一番。 &nb…… &nb而另一处,卢苏快速回到客栈,将那已经不跳跃的心脏从衣袖中取出,只是,这一次却是口中不停喃喃念着什么,下一刻,只见一个半透明之物缓缓从那心脏中飘出。 &nb那半透明之物缓缓变大,站到屋内更是带着一丝飘渺之意,甚至可以透过她看到她身后的所有东西。 &nb而她,赫然就是那尤九的魂魄! &nb尤九直直的站立在那地面之上,眸子紧闭,片刻,方才缓缓的睁开眸子,眸子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nb她明明记得……她死了。 &nb看着那坐在桌子前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的卢苏,尤九不由开口:“……我……没死吗?”而说出的话,亦是带着一丝空灵,在这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nb卢苏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你早在千年前就死了。” &nb尤九更加疑惑起来。 &nb下一瞬,只听那卢苏又道:“不过,你的魂魄。如今在我的手里。”说罢,眸子一转,目光已落到那尤九的身上,道:“你知道我为何要你的心脏吗?” &nb“为何?” &nb“因为……千年傀儡的心脏,可以救活一个人,而我……早已找了许久。” &nb“……”闻言,尤九不禁震惊。她的心脏……竟然可以救活一个人? &nb“……你,想救谁?” &nb卢苏低声笑了,看着尤九那震惊不已的面容,却是淡淡道:“原本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说罢,紧接着又道,“可是,即便救活了,那个人也不过是没有思维。” &nb没有思维,就如同一个假死人,可以吃饭、睡觉、睁开眼睛,却不能开口说话,甚至连走路都需要别人的帮忙。 &nb而即便如此,那人最多也只可以活上五年罢了。 &nb“……所以,你是因为这,才要我的心脏?”尤九呢喃开口,看着那卢苏。 &nb卢苏缓缓抬起手,抿着那杯子内的茶水,听见尤九这般问,方才道:“自然。”理所当然的两个字,那般的理直气壮,甚至有一瞬间让尤九觉得可笑。 &nb他告诉她,她之所以有心脏,是因爱而生…… &nb而如今,他取得她的心脏,竟是为了救人…… &nb她是该笑她有了爱,还是该笑,她的心脏竟也有如此大的用处…… &nb可是,不等尤九思考完毕,那卢苏又道:“不过……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nb“……这是何意?”尤九越发不解。 111 111我的娘子 &nb三年后 &nb边疆境内,一列人马缓步驶进边疆,而这列人马中央,一个棕红色的马车为围在中央,而那马车四周却是用粉色珠帘围成,微风吹过,便会响起阵阵清脆的响声。 &nb而众人亦是可以将那马车内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nb那马车中央,一个一身烟笼梅花百水裙的女子赫然坐在其中,背脊挺得笔直,一副端庄的模样。及腰的长发亦是被挽起,精致漂亮。 &nb女子的脸上覆了一层面纱,就连她的面容都看不真切,唯独可以看见那露出的一双眸子。只是,此刻,那眸子却是微微低垂,卷翘的睫毛将眼底的神情全部遮去,在眼底形成了一片阴影偿。 &nb而她的周围,一左一右坐着两位皆着绿色衣衫的婢女,皆是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nb整个马车内都是一片沉寂撄。 &nb许是因为这个阵仗太过大,街道两侧早已围满了人,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不停响起,而她却是恍若未闻。 &nb不知走了多久,这队人马才缓缓停下,而马车内的婢女亦是快步下车,继而将那女子缓缓扶出。 &nb“幼荣公主安好。”刚刚走下马车,便听见一个声音沉稳的声音传来,那被唤作幼荣公主的女子随之抬眸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枣色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前,微微颔首。 &nb幼荣见此,随即轻声道:“公公不必多礼。”那枣色的衣衫,和那虽说沉稳却依旧隐隐透着尖细的嗓音,足以让她知道,眼前之人定是一公公。 &nb而那公公听见她如此说,亦是没有反驳,只是再次开口道:“这一路走来,幼荣公主只怕也是劳累的很,王早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且命人备下了膳食,还请公主随奴才前来。” &nb幼荣那被覆在轻纱后的面容缓缓浮出一抹笑容,颔首,轻声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nb…… &nb直到走进那边疆皇宫,幼荣才感觉到整个皇宫都是那般的庄严肃穆,就连宫人都是深深埋首,快步行走,没有丝毫停顿。 &nb整个皇宫看起来都是那般的有条不紊。 &nb片刻,才走到那边疆王所在之处,幼荣这才缓缓走进殿内,而映入眼眸的,除却那坐在首位一身龙袍的边疆王,便是那坐在边疆王下首,那一身玄色衣衫的巫年! &nb没了以往的那深蓝色锦袍,此刻,巫年一身玄色锦袍,在这个满是金色的大殿上看起来格外的刺目。而他却恍若未知,眼眸低垂,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 &nb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可言,甚至带着几分冰霜,就连那以往总是噙着笑意的眸子,在此刻都是一片的凉意。 &nb发丝半束,一半披散在肩上,额上更是有几缕发丝垂下,而眉间的那颗红痣在这身玄色锦袍的映衬下,越发的妖艳起来。 &nb许是见到这幼荣进来,巫年随即放下手中一直转动的杯子,对着那边疆王懒懒道:“既然王有客前来,那我便不打扰了。” &nb那边疆王自是不敢强留,随即开口道:“那大人便回去吧。” &nb可是,等到巫年刚幽幽站起,便听见那幼荣开口道:“陛下,若是本公主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边疆祭司,巫年?” &nb巫年闻言,眼眸随即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可是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而那边疆王却开口道:“正是,幼荣公主好眼力。” &nb闻言,幼荣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大了,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巫年,闪过一丝玩味。“陛下,今日幼荣前来边疆只为和亲,不知可否让幼荣亲自挑选?” &nb此话一出,整个宫殿之人皆是一愣。即便她还未说出想要选择之人,可是,众人也已经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nb早就听闻那幼荣公主性格爽朗,却不曾竟这般胆大。虽说那祭司大人容貌皆为天人,可是,众人也深知那祭司大人早已心有所属,即便那个女子,如今紧紧只剩一个尸体罢了。 &nb殿内沉寂片刻,只听见那边疆王为难道:“公主,这个……” &nb可是,不等那边疆王说完,巫年的笑声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只是那个笑容却皆是冷意,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刺骨,“不知公主想要选谁?” &nb幼荣嘴角的笑意极其明亮,眸子直直的看着巫年,道:“自然是祭司大人。” &nb“哦?”巫年挑眉,“早就听说幼荣公主胆大妄为,如今一看,果然不虚。”语调平缓,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缓慢,可是那语气中的暗讽任谁都可以听得出来。 &nb幼荣却笑了,看着那巫年道:“本公主既然看上了祭司大人,那便要来,何需遮遮掩掩?” &nb“只怕……公主没有那个命。”巫年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就连声音也开始泛着冷意,眸子不耐的扫过那幼荣一眼,下一刻,随即抬脚缓步朝门外走去。 &nb只是,在路过幼荣之时,那幼荣却是低声开口,“不知大人如今可还喜欢吃豆包?” &nb巫年的脚步骤的一滞,快速扭头看着那幼荣,片刻,嘴角方才扯起一丝弧度,道:“看来,公主来时便调查过本王?” &nb幼荣缓缓转头,对上巫年的眸子,眉眼弯弯,道:“本公主无需调查。” &nb无需调查,因为她早就知道,并且记得清清楚楚。 &nb巫年却是再不多言,眸子深沉,继而再次抬脚离去。 &nb幼荣看着那巫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片刻,方才缓缓收回目光。 &nb…… &nb巫年刚刚踏进祭司府,便看到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走过来,那男子虽说身高八尺,可是面容却如同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子,就连脸颊都带着婴儿肥,看起来胖乎乎的,极其可爱。 &nb“主人,主人,那红烟又来了!属下都快要烦死了。”那男子一路小跑过来,一路大呼,更是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巴。 &nb巫年闻言,亦是微微拧眉,看着那男子道:“我不是让她去地狱帮黑白无常去了吗?” &nb“……定是她把黑白无常折磨的受不住,然后又给我们送回来了。”那男子不满的嘟起嘴巴,眼眸低垂,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nb巫年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的厉害。片刻,揉着眉心的手骤的一顿,看着那站在面前的男子道:“你去吩咐易安,去查一下那幼荣公主。” &nb闻言,那站在身前的男子却是一愣,紧接着仿佛听见了什么大事一般,眸子大睁,道:“幼荣公主!?主人……难道你要移情别恋了?” &nb要知道,自从三年前那尤九死去之后,主人便日日守着她的尸体,甚至不顾他们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将自己体内的归元水珠放到了那尤九的体内,可是尤九却并未醒来,即便有了归元水珠,也是日日沉睡,就如同当初的安莲。 &nb听见男子的话,巫年随即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眸子不悦的眯起,“若是你再多言,我就让王将那幼荣公主许配给你。” &nb闻言,骤的再次大呼起来:“主人,不要,你明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那委屈巴巴的话语和神情,仿若巫年已经将那幼荣许配给他似得。 &nb听着那男子的哀嚎,巫年只觉得刺耳,头本就痛的厉害,此刻更是更痛起来,不悦的盯着那男子,直看的他渐渐止了哭泣声,这才淡淡道:“傲司,为何你变成了人之后,越发烦躁了。” &nb傲司闻言,嘴巴随即一抿,红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巫年,片刻,方才小声道:“……主人,我错了。” &nb巫年缓步走进屋内,入目的便是那坐在桌边的那一身红衣的红烟,眼眸淡淡的瞟她一眼,下一刻,脚步却是朝屏风后走去。 &nb屏风后,那床榻之上,有一个红衣女子赫然躺在那里,红衣如血,及膝的长发亦是温顺的被女子压在身下,和那鲜红的红衣相映,红与黑,是一种极致的美,足以摄人心魄。 &nb而那女子更是脸颊红润,就连薄唇都泛着粉嫩,卷翘的睫毛没有丝毫颤动,阳光从窗外照进,那睫毛便在女子的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nb而这女子,赫然就是尤九,只是,却早已了无生息。 &nb巫年看见尤九的瞬间,眸子里便是一片温柔,柔的仿若可以溢出水来。走到床榻前,缓缓的做到尤九的身侧,抬手摸了摸尤九泛着凉意的发丝,柔声道:“你知道吗,今日那幼荣公主前来和亲,说是要自己选择夫婿,你知道她选了谁吗?”说着,巫年却又轻声笑了,“无需猜你便知道吧,自是选择了我。看吧,你还不醒吗?若是再不醒来,我被别人抢走了,你可莫要哭。” &nb声音在屋内低声响起,傲司无需多听,便知道那巫年又是对尤九说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他日日都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 &nb红烟不知何时已到了巫年的身后,看着巫年那一副温柔,再看看那尤九的尸体,眉心一拧。她本就不喜欢这尤九,如今这尤九死了,她本是有些高兴地,可是,谁知大人竟日日抱着这尸体,温柔相对,仿若她还活着一般。心中不禁涌出一阵酸涩,即便她日日见他如此,却还是觉得心痛不已。 &nb“她早就死了,大人为何迟迟不肯接受?”红烟快速开口,语气带着浓重的不满。不知是对巫年行为的不满,还是对那尤九的不满。 &nb巫年整理着尤九衣衫的手一顿,下一刻,缓缓抬起眸子,带着戾气的看着红烟,“红烟,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听见这种话。” &nb红烟咬唇,可是那眸子里却是一片倔强。 &nb是,他不喜欢,他甚至不接受那尤九已经死了! &nb…… &nb皇宫之中,幼荣躺在殿内,直到这屋内的烛火熄灭,宫婢一一退去,幼荣这才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 &nb脚下并未穿上鞋子,赤着的双足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即便如今是夏季,却也可以感觉到从地面上钻入体内的丝丝凉气。 &nb幼荣一身白色里衣,缓步走到那梳妆台前坐下。这梳妆镜就在窗子下,而透过月光,她亦可以在桌子上摆放着的铜镜上看到自己的面容。 &nb直直的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许久,她才缓缓的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带着人皮肤特有的温度,传入自己的掌心,那温热的触感,即便到了现在,她都有种恍若梦境一般的感觉。 &nb三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nb三年前,她的魂魄被卢苏带回,本以为她就连魂魄都会灰飞烟灭,可是,谁知那卢苏竟告诉她,他要帮她起死回生,而这一次,却是将她重生到另外一个人的体内。 &nb她问过他为什么,而他说了什么呢? &nb哦…… &nb对了…… &nb他说:“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要问一个为什么,有时候,不问远比问清楚要好许多。” &nb而当她醒来时,她便成为了这个受尽宠爱的幼荣公主。 &nb她并非直到三年后才来找他,而是当她醒来时便是三年后了,她想要找巫年。可是刚刚醒来时身子虚弱,甚至她的身边满是侍卫守护着,让她无力脱身,唯有到了此时,才足以前来。 &nb甚至在听见她父王说,要一位公主前去边疆和亲之时,只那边疆两字,她便毫不犹豫的自告奋勇。即便她的父王有片刻的犹豫和不舍。 &nb本以为来到这里许久都看不到巫年,可是,没想到,刚刚来到皇宫,便看到了那巫年的身影。 &nb可是,即便今日只是匆匆一面,她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变了……变得沉稳变得冷厉,脸上甚至没了笑容,即便有,也不过是一片冷笑。 &nb她不知道这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可是,她却知道,她终于找到他了。 &nb目光缓缓移到窗外,她骤的笑了,今日见到他的时候,她故意那般说,只是好奇,若是她——幼荣公主,非要嫁给他,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nb而现在,她却是突然想要见他…… &nb黑暗之中,一抹和夜色融为一体紫色身影快速朝那祭司府冲去,身影飞的极快,甚至无人看得清晰。 &nb直到飞到那祭司府内,整个祭司府早已陷入一片沉寂,她快速打量四周,趁着一个无人的角落,快速冲到了巫年的屋内。 &nb屋内没了月色,比外面更加的昏暗,片刻,她才适应了这黑暗,足以看清这屋内的摆设。 &nb小心翼翼的朝那屏风后走去,脚步极其缓慢且轻,若是常人,自是听不到丝毫的声响。可是,巫年却骤的醒来,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眸子随即微眯,继而却是再次闭上了眸,仿若熟睡。 &nb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屏风后,看着那侧躺在床榻上的身影,随即抿了抿唇,屏住呼吸。直到走近,她的身子顿时一顿,呆愣在原地。 &nb那床榻之上,除却巫年以外,他的怀中赫然抱着的,便是她的尸首! &nb那看了千年的面容,即便化成了灰,她都清清楚楚的认得。可是,足足过去了三年,那尸首竟然丝毫未腐,甚至脸色红润,犹如熟睡一般,着实让她一愣。 &nb可是下一刻,她却骤的响起,那归元水珠…… &nb可是,那巫年紧紧抱着她尸首的模样,着实让她红了眼,心口更是痛得厉害。 &nb还不等她的眼泪落下,那原本躺在床榻之上的巫年却是缓缓睁开眸子,将自己的手从那尸体的身下缓缓抽出,这才坐起身子,看着她,眸子里没有丝毫清醒来时的混沌。 &nb“不知幼荣公主,深夜驾到,有何贵干?”巫年冷冷开口,坐起的身子却是下意识的将尤九的尸首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nb她见此,却是越过巫年,看向她的尸首,眸光怔然,哑声道:“她……为何在此?” &nb巫年听见她的询问,眸子里的不悦更甚,道:“幼荣公主深更半夜前来我祭司府,问我这种问题,怕是有些逾越吧。” &nb而她却恍若未闻,继而在此开口:“……她不是死了吗?” &nb她的那个身体死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nb闻言,巫年眸子骤的闪过一丝杀气,看着那幼荣,厉声道:“你的话太多了!” &nb“……她是谁?”她喃喃出声,问着那巫年,不知为何,她就是突然想要问这个问题。 &nb巫年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片刻,方才冷声回答,“我倒是忘了,公主想要选我为夫婿,可是,公主只怕不知,这位便是我的娘子,还望公主可以奏明王,明日另寻他人。” &nb……这位便是我的娘子…… &nb这句话从巫年的口中吐出,尤九的整个人都恍若一击,眸子怔然看着那巫年,下一刻,泪水却是顷刻间涌上眼眶。 &nb“……娘子……”尤九喃喃,声音里不乏哽咽。 &nb他竟然说……她是他的娘子…… &nb巫年看着她的泪水,却是权当她只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故而才哭,下一刻,随即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转而看向躺在身侧那尤九的尸首。 &nb“正是,若是无事,公主还是请回,深更半夜闯入男子屋内,若是传出,只怕要落人笑柄了。”巫年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语气平缓,目光却是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一直看着那躺在身侧的尤九,目光深情。 &nb而下一刻,那尤九却是骤的哭了出来,看着那巫年,“你是否将那归元水珠给了她?” &nb此话一出,巫年的脸色陡然一变,回眸盯着那站在身侧的女子,快速开口询问,“你怎知道归元水珠在我的身上?” &nb那归元水珠消失了数百年,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那归元水珠是何物,而如今,她竟然知道那归元水珠之事,且知道那归元水珠就在他的身上,不得不让她怀疑,她究竟是谁! &nb眸子一凛,巫年厉声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nb尤九的泪水本就掉的凶,此刻被他一吼,着实掉的更加凶了起来,目光看着那巫年,哑声道:“若我说,我就是你的娘子,你可会信?” &nb闻言,巫年的脸色却是骤的暗沉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下一刻,身子快速一动,不等尤九有所反应,巫年的身子便已到了她的身前。 &nb“说!你到底是谁!?”巫年咬牙,不知是因为她说她是他的娘子,还是因为不知她是谁而生气。 &nb尤九一怔,看着已在自己眼前的巫年,就连泪水都被巫年这快速的动作而吓得停止。 &nb许是迟迟等不到尤九的回答,巫年的耐心也已消失,看着那陌生的面容,巫年却是快速抬手,狠狠攥上她的脖颈。 &nb尤九显然不曾想到巫年会如此,那本就宽大的手掌此刻攥住她的脖颈,竟然一只手就足以将她的脖颈整个攥住,紧紧的攥着,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nb尤九下意识的抬手,掰着那紧紧攥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掰下,可是无奈,巫年的力气太大,掰了许久,甚至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nb尤九深深的呼吸着,肺部大力的扩张、收缩,泪水亦是再次顺着眼角滑落。 &nb“我说……我就是你的娘子,我说……我就是尤九!你可信我?”尤九哑声开口,不过也幸好,只是呼吸有些困难起来,说起话来依旧是清晰无比。 &nb巫年眉头蹙的越发紧了,眸子里亦闪过一丝迷茫,回眸看了一眼那躺在他床榻之上那尤九的尸首,不明所以。 &nb尤九的泪水掉的越发急促起来,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此刻又是喷涌而出。 &nb“巫年,你忘了今日我见你时所问你的话了?”尤九咬牙,“三年已过,不知你可还爱吃豆包吗?” &nb直到现在,尤九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巫年一脸傲娇,仰着下颌,语气娇嗔,让她为他买豆包的场景。 &nb巫年的眸子骤的重重一缩,看着她的目光却是越发疑惑起来,仿若在思考,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nb那尤九许是看出了巫年的疑惑,片刻,又再次开口道:“巫年,你莫非忘了……你还有我。” 112 112公主和亲(大结局) &nb闻言,巫年攥着尤九脖颈的手猛然一抖,片刻,才缓缓松开。眸子里一片困惑和不解。 &nb“……尤九?”巫年喃喃开口询问,带着一分不敢相信的迟疑。他不明白,为何他将归元水珠放到了她的身体里,而她却在成了另外一个人。 &nb尤九被松开,随即深深呼吸了两次,这才舒服了一些。“我也不知是为何,当年卢苏将我的魂魄带回,当我醒来我便成了这个幼荣公主。” &nb话音刚刚落下,整个人却猛然被巫年拽到了自己的怀中,紧紧锢在身上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的厉害,甚至都有些痛了起来撄。 &nb可是,尤九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巫年身上的颤抖,不是太过剧烈,却也足以让她清楚的感觉到。 &nb“你终于回来了……”巫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颤抖的声音终是让尤九心下一软,抬起双臂,轻轻揽住巫年的腰身,道:“嗯,我回来了……” &nb…… &nb翌日清晨,天大亮,今日天气炎热的厉害,即便屋内早已摆放了冰块降温,可是这闷热的天气着实让尤九从睡梦中醒来偿。 &nb“公主。”随她而来的贴身宫婢子茹看见她醒来,轻声唤道,随即命人下去打点水来,准备给她梳洗一番。 &nb尤九眉毛轻蹙,看着那窗外的阳光,只觉得口中干渴的厉害,看着那子茹道:“给我倒杯水来。” &nb子茹随即应下,转身走向桌子,倒了已被茶水过来,递到尤九的手中。 &nb尤九伸手接过,只摸那杯身便知那茶水已经变得温热,尤九随即放到嘴边,张口喝下。 &nb只是,还不等茶水全部咽下,便听见从外面慌忙跑进来另一个宫婢子元,只是在近到殿中看到尤九已经醒来,坐在床边的身影,身子猛然一顿,奔跑进来的脚步亦随之停止,圆圆的大眼睛不停闪烁着,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nb子茹见此,眉头轻蹙,斥责道:“这般毛躁作甚?如今我们在边疆,你自也要稳重一些。” &nb尤九自是瞧见了那子元,还不等她认错,便开口问道:“何事跑的这般急?”只是想必子茹的斥责,声音要温和许多,语气却是凉薄了些。 &nb闻言,子元随即快步上前,走到尤九的身前,微微福身,这才开口道:“公主,奴婢只是前去打探一下皇上会为公主挑选谁为驸马……” &nb尤九骤的挑眉,“哦?那可打听出来了?”虽是这般问着,可是她却对此事没有丝毫兴趣可言。 &nb“回公主,奴婢要说的正是此事。”听见尤九的询问,子元随即抬眸,看着尤九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狂喜和不可置信。紧接着,只听那子元又道:“公主,您知道今日朝堂上谁去了吗?”她挑声询问,嘴角更是挂上笑容,虽是问着那尤九,可是,只见尤九那疑惑的目光,她便开口道:“是这边疆的祭司大人!” &nb尤九的身子骤然一顿,巫年!? &nb“我可是听说那祭司大人从不上朝,今日是为何?”子茹亦是被子元勾起了好奇,看着那子元那满是得瑟的小眼睛,不禁开口道。 &nb子元眉毛轻挑,嘴角的笑意更甚,只是眸子却看出尤九,道:“自是向王请求……和公主和亲啊!” &nb“啊!!”子茹大惊,“可是,昨日他不是已经……”昨日她们皆在,自是知道那巫年早已拒绝了这幼荣公主。而不过一夜时间,他竟直接去了朝堂向王请求和亲,着实不让他们震惊。 &nb尤九亦是震惊不已,捏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缩紧。 &nb他竟然今日便去要求和亲…… &nb可是,震惊过后,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眸子里亦是满是幸福。 &nb早膳一一摆到桌面,尤九本想前去找他,可是又怕他如今还在朝堂之上,故而没有前去。 &nb可是,等到尤九刚刚开始用膳,门便骤的被推开,那一身玄色衣衫的巫年已垮了进来。 &nb大步走到尤九的身前,看着尤九那微微呆愣的目光,不由轻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道:“怎么了?看到我就这般惊讶吗?” &nb尤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站在身侧不远处偷笑着的两人,随即道:“你们都退下。” &nb屋内众人一一退下,尤九这才看着那巫年问道:“你去找王说和亲之事了?” &nb“正是。”巫年眉眼含笑,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nb“昨日你不是还不要和我和亲吗?今日怎得就肯了?”尤九挑眉,她自是记得昨日他当众拒绝她的事情,看着巫年的眸子也染上一丝调侃之意。 &nb巫年眼眸微转,继而再次看着那尤九,嘴角勾起,带着一丝讨好之意,“昨日我不知道你就是尤九,不然……我自不会拒绝。” &nb尤九敛眉,却是抬手拿起放在身前的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膳食,并未开口。 &nb巫年见此,随即走上前去,伸手揽上尤九的脖颈,在她的脖颈处蹭着,“娘子,看在我这般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原谅我昨日的不知情之罪。” &nb…… &nb成婚之日就在五日之后,虽说时间仓促,却也是边疆王耗尽了人力物力,日夜不停的为他们所准备。 &nb那巫年本就是这边疆祭司,身份自是高贵,而那尤九虽说是边境蜀国公主,却也不得怠慢。 &nb整个边疆所有大臣皆数到场,家眷自是纷纷前来,即便不是为了这婚礼,也是为了一睹那边疆祭司大人的风采。 &nb新婚之日,天还未亮,尤九便被子茹、子元从床榻上拉起,套上那鲜红色凤冠霞帔,画上精致的妆容,仅仅如此,当收拾完毕,天也已经亮了。 &nb尤九坐在那镜前,看着镜中那对于她来说依旧仍算陌生的容貌,不禁有些物是人非的错觉。千年时光……此刻竟觉得转瞬即逝,可是又觉得那千年时光是那般的漫长。 &nb镜中之人虽说面容仍旧稚嫩,可是,那眼底的沉着冷静却是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 &nb仿若看透了一切。 &nb不过短短几年时光,她竟觉得恍若几世时光。 &nb“公主出阁。”随着喜婆的高声呼喊,喜帕随之盖到尤九的头上,遮去了尤九眼前之物,亦将尤九的思路从过往中拉回。 &nb身子随之被子茹、子元从椅子上扶起,坐进那骄撵之中。 &nb骄撵抬起,许是因为上山的缘故,整个轿子都摇摇晃晃的厉害,让尤九坐的极其不舒服,再加上头上的凤冠压的她脑袋生疼,此刻掩在喜帕下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nb好不容易到了那祭司府,尤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着实痛的厉害,直到再次被人拉出轿子,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nb这次的婚礼没有按照那皇宫的礼仪,而是按照民间的风俗。 &nb甚至巫年将那巫沐初请来,做到了那高位之上,承受着他们的礼拜。 &nb祭司府本就极大,可是如今那满朝文武皆数到场,这诺大的祭司府也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nb“一拜天地。” &nb“二拜高堂。” &nb“夫妻对拜。” &nb“送入洞房。” &nb喜婆一声一声的高呼,他们也唯有随着她的高呼而转动身子,下跪。直到最后,尤九才被那子茹、子元搀扶着一步一步的朝洞房内走去。 &nb而巫年自是被那些大臣留在了大厅之内。 &nb做到喜床之上,尤九一手拿着硕大的苹果,一手揉捏着自己那被凤冠压的痛极的脖颈,不满问着她们,“我可以把凤冠拿下来,等他来了再带上吗?” &nb她们一听,快速将尤九的手从脖颈上拿下,慌忙吩咐:“公主这可使不得,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若是提前掀开喜帕,只怕会不吉利。” &nb闻言,尤九唯有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可是最终,仍旧是没有将那喜帕掀开,只是吩咐着她们给自己按摩脖颈。 &nb…… &nb直到巫年回来,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他不过刚刚踏进屋子,尤九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随着巫年的缓缓靠近,那酒味也越发浓郁起来。 &nb又是一番繁文缛节,直到最后,喜帕被挑开,喝下合彝酒,屋内的众人这才纷纷退下。 &nb屋内唯有他们两人了,整个屋内都弥漫着巫年身上的酒味,可是此刻,在那燃烧着的龙凤花烛的映衬下,却是越发的暧昧起来。 &nb尤九甚至觉得她的脸颊都开始发烫起来。 &nb而巫年却是直接做到了尤九的身侧,脑袋一歪,直接压到了尤九的肩膀之上。许是因为醉酒,眼眸紧闭,片刻,才微微动了动身子,将头朝尤九的脖颈蠕动,灼热的呼吸亦是全部洒在了尤九的脖颈之上,薄唇更是若有若无般的贴上了尤九的脖颈,让尤九一阵发痒。 &nb“娘子……娘子……”巫年呢喃开口,不停的唤着。 &nb“嗯?”尤九挑声询问,可是,那巫年却并未开口说话,许久之后,巫年这才又开口道:“我们该休息了。” &nb此话一出,尤九的脸颊越发滚烫起来,就连耳根都染上红晕。 &nb…… &nb深夜,月光照进屋内,却照不透那层层帷幔。 &nb床榻周围,满是洒落一地的鲜红喜服,红白相间的喜服,落在这地面之上,更是为这屋内染上了一丝旖旎。 &nb可是,从那帷幔后,却缓缓传出这么一番对话。 &nb“娘子,你帮我……” &nb“我……我不会……” &nb“你肯定会,你帮我,为夫好难受。” &nb“……” &nb“娘子……娘子……” &nb—— &nb正文完结了!!!不过还有番外哟,喜欢的宝贝们不要错过。(撒花~) 113 113宁娶丑女 &nb东萱大陆78年,宁城。 &nb整个宁城皆知,这宁城里有一将军府,而那府内,除却那英勇善战的将军最为出名,下一个便是那将军府内将军的千金——尤九。 &nb整个宁城,无人不知,那尤府千金尤九,容貌倾城,只那一瞥一笑就足以让众人神魂颠倒。 &nb可是,那尤九直到及笄之日,都未有一个男子上前提亲。 &nb只因为那尤九虽说有倾城之颜,可是,却亦是身怀武功,脾气更是大的厉害。她本就是千金小姐,想必自小便被府内之人给宠坏了,及其任性。 &nb而她更是早就放出话来,她的夫君,不许纳妾,不许有任何对她不忠之行为。故而,宁城更是传出了‘宁娶丑女,不要尤九‘的谣言偿。 &nb…… &nb尤府在这宁城之中已算大了,那府内房屋坐落有致,就连那林荫小路两侧,都种满了树木,亦是将那灼热的阳光挡去了大半。 &nb直到走到那小路尽头,这才可以看见,那尽头处是一个小池,此刻,池塘内的荷花开得正好。 &nb池塘边,一个一身紫蓝色衣衫、长发及腰的女子赫然坐在那,而她的身后,一个一身浅绿衣衫的女子埋首站在她的身后。 &nb那一身浅绿衣衫的女子垂眸看着那放在池塘边的粉色绣鞋,薄唇微动,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小姐,您还是将鞋子穿上吧,若是被老爷夫人看到,就不好了。” &nb女子的脚本就是私密之处,更是不可私自将那脚露出。而她们这里女子本就该裹足,可是她们小姐却是例外,自小便不喜,每次裹足都是一阵大哭,让一向疼爱小姐的老爷也无可奈何。 &nb此刻,那因未裹足而显得白嫩圆润的双足泡在那水中,轻轻一晃便将那池水漾起一阵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泡在那水中越发的白嫩水润起来。 &nb女子听见那绿衣女子的话,垂放在水中的脚晃的更加欢了,道:“希儿,你怎么如今变得和我娘亲一样了,都是这么唠叨。” &nb那被唤做希儿的女子闻言,嘴巴随即一瞥,不满道:“小姐,奴婢这都是为了您好,您可莫要忘了,未婚女子,若是被其他男子看到了双足,可是要嫁给他的。” &nb闻言,那女子却是微微转头,眼眸淡淡看了一眼那站在身后的少女,薄唇轻启,淡淡道:“本小姐就怕,若是他看见了,还怕的不敢娶。”这城中所传之话,她并非没有听过。一开始会觉得气愤,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无人娶又如何,她还不想出嫁呢。 &nb希儿看着面前的自家小姐,那长发半挽而露出的侧颜,即便只是如此看着,却依旧可以看出她的容貌属于上乘。 &nb卷翘的睫毛微微低垂,在阳光的照射下,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鼻尖微挺,却也显得小巧,而那蠕动的双唇即便此刻未沾脂粉都显得粉嫩的很。 &nb可是,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那林荫小路中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哟,尤大小姐说此话,若是被其他男子听见,只怕还未靠近便跑了。” &nb女子并未回头,仅听声音便知道来人自是她的那个邻居——苏棠。 &nb这苏棠在这宁城的身份亦是不低,宁城首富之子,仅仅只是这一个名声便足以让宁城众多待字闺中的女子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再加上,这苏棠的容貌亦是俊美,略微狭长的桃花眼,还有那总是邪邪笑起的薄唇。 &nb“哪阵风把苏大公子吹过来了?这可是稀客啊。”女子扭头含笑道,看着那苏棠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nb“尤九,本公子好心好意前来看你,你这话说的本公子可不爱听。”苏棠语气平缓,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可是,虽说是如此说着,他朝尤九走来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就连嘴角的那抹笑意都和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更甚。 &nb“不爱听那就回你的苏府,我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来讨苏大公子的欢心。”尤九懒懒的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移到那池内的荷花上,只是,刚刚一直捏在手中的罗裙却在此刻被缓缓松开,浸入到池水之中,将那罗裙的裙摆全部浸湿,赤着的足却是不着痕迹的掩到了那裙摆下。 &nb“啧啧。”闻言,苏棠随即发出声音,人已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那尤九,道:“怎么几日不见,脾气还是这般大。如今都及笄了,再不改改脾气,真是要嫁不出去了。” &nb尤九眼眸微挑,看着那站在身侧的苏棠,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放心,嫁给谁也定不会嫁给你。”话落,不等那苏棠再次开口,便又继续道:“这几日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终于要从这宁城消失了,也省得祸害了这满城的女子。” &nb“还不是因为我父亲,非要我送那公主回京。”苏棠说到这里,眉头轻轻蹙起,那眸子里亦是生出一阵厌恶。整整一路,那公主都是一副花痴的模样看着他,让他只觉得恶心。 &nb听见他如此说,尤九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看着那苏棠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嘴角上扬,调侃道:“怎么?那公主没把你压在皇宫,做她的驸马爷?” &nb苏棠脸上厌恶得神情已经敛去,垂眸看着那尤九,嘴角再次勾起那邪肆的笑容“我这不是怕你在这里孤独终老,所以拼尽了全力逃脱了那公主的魔爪,回来找你了。”说着,更是抬手朝尤九的脸上摸去,“怎么样?感动吗?” &nb在他的手还未碰到自己的面容时,尤九便快去躲过了,更是抬手快去在他的胳膊上重重打了一下,“几日不见,你的胆子也是见长啊。” &nb那苏棠被打了一下,却是无所谓的收回手,挑眉道:“真是不可爱。” &nb闷热的天气,就连池内的水都被阳光晒得温热,泡在水中亦是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nb微风吹拂,虽说有风,可是那风都带着一股暖意,着实没有丝毫凉气。 &nb尤九不禁烦闷的蹙了蹙眉,抬手将自己唇上的汗水拭去,这才又看着那苏棠道:“刚刚回来便来找我,可有何事吗?”她可不相信,他只是前来看看她。 &nb闻言,苏棠的脸色亦是一沉,眸子看着那尤九,片刻,才开口问道:“如今你已经及笄,也该找一个男子订下婚约。” &nb尤九本来还以为他想要说什么,谁知道他竟然说这件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看这宁城,有谁敢娶我尤九?” &nb“我敢。” &nb…… &nb直到那苏棠离去后,尤九这才将脚从池内拿出,许是因为时间太长,脚都泡的皱了起来。 &nb尤九坐在岸边,任由希儿为她穿上鞋袜,理好一切之后,这才缓步朝自己园中走去。 &nb可是,还不等尤九走到园内,便听见身后骤的想起一阵沉重快速的脚步声。脚步越来越近,直到跑道她的身前,尤九这才停下步子看着那拦住自己去路,深深喘息的丫鬟,不解道:“何事跑得这般急?” &nb那丫鬟又深深喘息几下,这才缓了些声音,道:“小姐,京中来人了,老爷让您即刻前去。” &nb“京中?”尤九蹙眉,虽说她的父亲是当朝将军,可是,近日却并未前去京中,如今怎得突然来了人?且还特意让她前往?思及此,看着面前的那个丫鬟,随即开口疑惑道:“你可知是何事吗?” &nb那丫鬟却没有片刻的思索,只淡淡道:“奴婢不知,老爷只说让小姐即刻前去,不得耽搁。” &nb等到尤九到了那前厅,还未走进便看到了那坐在厅内的一个身着暗红色袍子的公公。 &nb“父亲。”尤九缓步上前,微微福身。 &nb那公公听见那尤九的声音,随即将手中饮着的茶水放下,快走两步,走到那尤九身前,那眼神快速打量了尤九一番,片刻,才扭头看着那尤老爷,笑道:“尤将军,令千金长相果真倾城,依咱家看,令小姐的容貌甚至可比宫中黎贵妃。” &nb尤九不明所以,可是那黎贵妃她还是听过的。听闻,那黎贵妃国色天香,更有沉鱼落雁之貌。在宫中亦是深受皇上宠爱,甚至可以说算是盛宠。 &nb那尤将军听见此话,却是脸色僵硬,脸色亦是难看的厉害,许久,嘴角才勾起一抹苦笑,道:“公公谬赞,小女怎可和黎贵妃相比。” &nb可是那公公却是低低的笑了两声,“尤将军有此女,着实是福气。”说着,那狭小的眸子却是再次看向尤九,一双眸子里皆是满意,让尤九看的越发不解起来。 &nb“父亲?”尤九蹙眉,轻声唤着那尤将军,语气里皆是不解。 &nb那尤将军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却仿若不忍般扭头不再看那尤九。 &nb那公公一见,自是知道她还尚未知道,嘴角始终是勾起,此刻更是带上一声谄媚的意味,道:“尤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如今,三年选秀已到,皇上命老奴前来,自是为了小姐。” 114 114抗旨不尊 &nb此话一出,即便尤九是个傻子也足以听出那公公话里的意思。 &nb心中不得不说是震惊的,眸子重重一缩,随即看着她的父亲,低声惊呼:“父亲!?”如今的当今圣上,她虽说没有见过,可是却也知道他起码四十有余,甚至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若是让她进宫为妃,她倒是想一辈子都不嫁才好。 &nb尤将军却是没有半分的意外,只是紧紧的蹙着眉,深深的呼吸着,仿若心里极其沉闷。 &nb近些年来,他虽说已远离朝堂,可是谁知那皇上竟看中了他的女儿,君命不可违,而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nb那公公本就在宫中当差,看尽了人情冷暖,如今更是看得出他们两人的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精明的眸子快速从他们身上掠过一下,这才又开口道:“皇上亲自下旨命老奴前来给小姐说一声,也好让小姐提前准备准备。”说罢,长袖微拢,继续道:“除了那黎贵妃,皇上还是第一次如此用心,小姐真是好福气。” &nb尤九眉眼低垂,薄唇紧抿,掩在衣袖下的手亦是紧紧攥起偿。 &nb好福气? &nb她倒是宁愿没有这个福气! &nb她的性子本就像足了男儿,更是被那尤将军给宠爱惯了,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沉声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公,还是劳烦您给皇上说一声,尤九福薄,实在是无福承受皇上如此宠爱,还望皇上恕罪。” &nb那后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那黎贵妃霸宠数年,自是手段高明,若是她进宫为妃,自是免受不了一番周折。 &nb整个宁城都知道她早就说过,她的夫君决不可有其她妾室,只因为她着实是懒得应付那些女人,而如今竟要她去天下女人最多的男子身旁,且还不是正室,着实让她想都不敢想。 &nb那公公闻言,脸色骤的一变,看着那尤九,眼眸微眯,道:“小姐这是想要抗旨不尊?” &nb违抗圣命,这是多大的罪! &nb足以让她满门抄斩。 &nb说罢,那公公继而又开口道:“老奴还是劝小姐,务必要仔细考虑清楚,若是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只怕……”语气缓慢,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渗人的气息,而那虽说是劝,却明显是威胁的话语,虽说没有说完,可是还是让尤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何话。故而,也不再多言,眸子却是深沉下来。 &nb见到那尤九的模样,那公公自也知道她明白他所说之话,故而也不再多言,嘴角微勾。片刻,才冲着那尤将军道:“尤将军,既然老奴话已传到,那老奴也不便多待了,皇上还等着老奴回去禀报呢。” &nb听他如此说,尤将军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下一刻,却是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银票,放到那公公的手中,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公公一路辛苦,也好买些茶水喝喝。”说罢,眸子快速扫过站在一侧的尤九,继而又开口道:“还望公公回到宫中,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nb那公公自是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推辞,任由他将银票塞到自己的手中,手指一捻,眼眸亦是快速看了一眼那银票,满意的笑了笑,可是却道:“尤将军客气了,回了宫中,老奴自是知道该说什么。”说罢,将那银票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道:“那老奴便先行回宫了,。” &nb“公公慢走。” &nb…… &nb直到宫中之人全部离开将军府,尤九这才蹙眉看着那尤将军,“父亲,怎么办?”语气凝重,脸色亦是难堪至极。 &nb尤将军脸色自是没有丝毫好转,薄唇紧抿,那幽黑的眸子中满是无奈和不满,“听那公公说,皇上是听闻那旗萱公主的话,才会如此。” &nb“旗萱公主?”尤九拧眉。那旗萱公主她自是知道,她便是被那苏棠送回宫中,且对他爱慕不已的那位公主。那旗萱公主爱慕苏棠,自是时不时的便会前来宁城,而她们两人也是见过的,且不止一面,谁知道她竟然亲自前去皇上面前说这些话。 &nb眉头一拧,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不悦,心里只觉得那旗萱公主真是多嘴! &nb“父亲,我不想进宫为妃。”尤九撇嘴,不满的冲着那尤将军开口,嘴巴更是一撇一撇的,极其委屈起来。 &nb尤将军却是叹了一口气,面容在此刻却是显得有些苍老起来,抬手摸了摸尤九的发丝,无奈道:“我也不想让你入宫,只是……如今皇上甚至命人前来……” &nb刚刚,那公公说要见尤九,他并非没有阻拦,只说她此时不在府内,可是,那公公却仿若见不到尤九便不会离去,更是吩咐了带来的侍卫,命他们出去寻找且,务必要将尤九找到。故而,他才会命人将尤九找来。 &nb而今年,皇上选秀,若是他并未命公公前来亲自嘱咐,他自有办法让人将尤九在选秀名单上划去,而此刻,却是毫无办法起来。 &nb甚至,只要尤九没有到达皇宫,那便是违抗圣命! &nb尤九咬牙,“若是我在选秀之前嫁出去,那……” &nb即便是皇上,也无可奈何了吧? &nb思及此,尤九随即退出了大厅,只对着那希儿道一句:“我出去一趟,即刻回来。”话落,脚尖轻点,快速朝着那将军府的右侧飞去。 &nb希儿见此,自是明白了尤九的去处。 &nb那苏府就在将军府的隔壁。 &nb尤九甚至没有从苏府的正门进入,直接飞到了苏棠的院落之中,看着那显然被她的突然出现而吓到了丫鬟,随即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nb那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埋首,有些结巴道:“回……回尤小姐,公子……公子被夫人叫去了前厅。” &nb尤九也不再多言,随即大步朝那前厅走去。 &nb他们两家自小便是邻居,小时候更是日日黏在一起玩耍,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虽然她是女子…… &nb而两家人更是熟识,故而,尤九在这苏府内行走,也无人敢拦,畅通无阻。 &nb直到尤九到了那前厅,这才冲着那站在门口的丫鬟问道:“你家公子在里面吗?” &nb那丫鬟随即道:“回尤小姐,是的。” &nb“那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吧。” &nb“尤小姐请稍等。” &nb等了不过片刻,那门便被打开,丫鬟随即从里面走出,道:“尤小姐请进。” &nb踏进厅内,那苏棠自是在桌子旁坐着,见她进来随即冲他挑了挑眉,眉眼含笑的望着她。而他的对面,那一身紫红色锦袍的中年女子赫然坐在那里。那紫红色锦袍做工精良,针脚细密,只需一看,便知那面料极精。她本就有些微胖,只是却看着极其舒适,五官亦是小巧。 &nb看见她进来,那妇人亦是面容带笑,冲着尤九道:“哟,九丫头来啦,快来坐下。” &nb尤九随即含笑坐在了那椅子之上,“苏伯母,几日不见,真是越发漂亮了。” &nb那苏夫人听见尤九的话,骤的笑了起来,眸子都笑弯了,“九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说罢,眸子却是快速的看了一眼那坐在对面的苏棠,“你们有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说完,眸子又再次落到尤九的身上,“等会儿在伯母这里吃饭,伯母让他们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饭来。” &nb尤九眸子亦是染上笑意,“谢谢伯母。” &nb等到苏夫人走出大厅,门再次合上,尤九脸上的笑意这才敛去,看着那苏棠,道:“你刚从宫中回来,可知今年皇上要大肆选秀?” &nb苏棠闻言,语气未变,缓缓道:“自是知道。”说着,将尤九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微挑,道:“莫非你要去参加选秀?” &nb尤九却是不悦的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去参加选秀我都不去。”说罢,眸子微眯,再次道:“你知道今日,谁来我家了吗?” &nb“谁?” &nb“皇上的身边之人。”尤九沉声道,“他来告诉我,让我务必参加选秀,且是皇上亲自下旨!”这个意思,不言而喻。只要她尤九去参加选秀,那么,必定会入宫为妃。 &nb苏棠脸上的笑容一滞,嘴角僵硬,震惊的看着那尤九,“皇上莫非见过你?” &nb说到这,尤九越发气恼起来,脸上缓缓浮出一丝冷笑,眸子亦是不悦的看着那苏棠,“自是没有,只是……是你那旗萱公主亲自跑到皇上身前说的。” &nb此话一出,苏棠的脸色亦是不满起来,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在此时也低沉下来,薄唇不悦的抿起,沉声片刻,终是不满的开口:“真是该死!” &nb他自是知道那旗萱公主的心意,她每次前来,他并非没有躲过,可是,只要她生气,他的父亲便会亲自将他从外面拽回来,丢到那旗萱公主的面前。 &nb而他更是不止一次的暗里拒绝,可是,那旗萱公主仿若听不懂般,依旧是粘着他,更是不顾女子的脸面,亲自跑来宁城。 115 115和他成亲 &nb如今更是跑到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nb思及此,苏棠的脸色不禁越发沉了下来,看着那尤九片刻,“那你……打算如何?” &nb尤九眼眸低垂,手指捻着自己的罗裙,看着那罗裙在自己的手指间扭曲起来,这才淡淡道:“若是我不参加选秀,自是抗旨不尊的罪名。” &nb尤九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就连攥着罗裙的手都下意识的攥紧起来。她自是知道抗旨不尊的下场有多么重。 &nb而苏棠薄唇紧抿,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尤九,片刻,却是低声道:“若是在此之前,你嫁人为妻……偿” &nb闻言,尤九这才缓缓抬眸,眉头依旧蹙起,“可是,选秀前三个月内,任何及笄未出阁的女子,不得有任何婚配。” &nb“那……若是早就定下的呢!?”苏棠缓缓开口,语气极其缓慢,眸子却是随着说出的话而缓缓眯起撄。 &nb…… &nb深夜,尤九躺到那床榻之上,天色早已黑透,希儿亦是吹灭了蜡烛早已退了出去,整个屋子里此刻只有她一人。 &nb眸子怔怔的盯着床榻上方,仿若在看着什么东西,可是,那眸子里却空洞的厉害,仿若什么都没有看一般。 &nb今日发生的事情,快速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让她来不及反应,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nb她想过逃跑,逃到另外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可是……她却不能。她知道,父亲是忠臣,即便如今已经快要退出朝堂之事,可是,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父亲便会一如反顾的再次披上战衣。 &nb而父亲,更是不可能违抗圣命。 &nb而她,亦不能用亲人的生命来换取一个自由身。 &nb眸子一直大大睁着,没有丝毫转动,视线亦是直直的注视着一个地方。许久,尤九的眸子才骤的一晃,继而缓缓闭上眸子。 &nb只是,在双眸闭上的瞬间,一滴泪水却是快速从眼角滑落,不过瞬间,便掩入了那鬓间的发丝之中。 &nb而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整个夜晚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只要屋内有轻微的响声,尤九便会猛然从梦中惊醒,继而再继续睡去。 &nb清晨,天刚蒙蒙亮起,希儿还未赶来唤她,她便已缓缓起身,坐在了床边。直到希儿赶来,这才梳洗了一番。 &nb“小姐,夫人刚刚回来了,怕是等一会儿便会来看您。”希儿在尤九的身后轻声道。闻言,尤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开口说话。 &nb她的娘亲前几日本是回娘家探亲罢了,如今出了这个事情,自是要即可回府的。 &nb果不其然,等到尤九刚刚用过早膳,那尤夫人便匆匆赶来了。刚刚踏进屋子,看见尤九的瞬间,那尤夫人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快速走到尤九的身边,将尤九抱在怀中,一边哭泣,一边道:“九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nb因为那尤老爷是将军的缘故,尤夫人自是进入过皇宫,亦是见过那些后宫的女子,即便接触的时间不多,可是却依旧可以看出她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nb尤九听着尤夫人的哭泣,眼眸无措的快速眨了几下,这才伸手抓着尤夫人环在她脖颈上的胳膊,安慰道:“娘亲,你先别哭,你刚刚回府,还是坐下休息一下。” &nb直到尤夫人缓缓坐下,尤九这才接过希儿递上来的丝绢,给尤夫人将泪水轻轻拭去,口中亦是轻声道:“娘亲怎么哭了,我都没哭呢。在这宁城里,没人敢娶我。娘亲难道忘了那个传言了?”尤九薄唇轻勾,仿若有些自嘲。继而又开口道:“再说了,那皇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都想要进去的地方,如今那皇上亲自下旨,让我进宫,可不是要妒忌死那些人了。” &nb尤夫人听着尤九的话,泪水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她自是知道尤九所言不过只是安慰她罢了,她又哪里想要入宫? &nb尤九一直给尤夫人擦着眼泪,直到尤夫人的泪水稍稍止住,这才听见那尤夫人开口问道:“可有何办法吗?”声音带着刚刚哭过的哽咽和沙哑,眸子亦是通红,睫毛上皆是泪水。、 &nb闻言,尤九却是眸子微垂,片刻,终是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 &nb尤夫人见此,却是随即开口道:“九儿,不如你离开宁城吧,最好离开东宣。” &nb尤九微怔,抬眸看着她的娘亲,许久,才微微扯起一抹笑意,眸子看着那尤夫人道:“娘亲说的哪里话,九儿自是舍不得你们的,不就是入宫为妃嘛,入就入。”说着,嘴角的笑意更加大了,抬手将尤夫人脸上残留的泪水拭去,仿若开玩笑的道:“看皇上的这个形势,等九儿到了宫中自是一个宠妃,看那些后宫的女子谁敢动我,若是她们伤了我,我就告诉皇上,皇上自是会惩治她们。”尤九脸上带着笑意,说到此话时,眉梢微挑,更是染上一丝得意,仿若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nb尤夫人听见她说此话,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静静的看着尤九片刻,最终,仍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片刻,终究还是看着那尤九道:“其实,只要你想离开……” &nb“好了,娘亲。”不等尤夫人说完,尤九便打断了她的话。她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她不可能逃跑而弃他们的生死于不顾。“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只能接受。”说着,嘴角再次勾起,看着那尤夫人,“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事情了。娘亲这几日没有见到九儿,可想九儿了吗?” &nb尤夫人被尤九打断了话语,听见尤九的话,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说此事。片刻,才抬手摸了摸尤九的发丝,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道:“娘亲自是想的。” &nb…… &nb这一天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是极其慢的,直到夜幕降临,尤九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直接让屋内的众人退下,这才缓步走到那床榻上躺下,只觉得身子疲倦的厉害,心里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nb双眸紧闭,眉头却是一直紧紧蹙起。 &nb整个屋子被烛火照亮,许是因为蜡烛已燃去大半的原因,整个屋子都显得都写昏暗起来。尤九的床榻在屏风后,经过屏风的遮挡,床榻之处的光亮亦是昏暗的厉害一些,而躺在床榻之上的尤九依旧眸子紧闭,呼吸平稳,仿若睡着了般。 &nb下一刻,只听屋内的窗户处骤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虽说极轻,可是,不知是因为屋内太过安静,还是尤九太过敏感,当那声音响起的刹那,尤九猛然睁开眼睛,快速看向那窗子的方向。 &nb隔着屏风,尤九看不真切,只能看见窗户处,一个人影从窗外骤的跃进,继而又朝她这里走来。 &nb“谁!”尤九骤的开口喝道,看到那人影猛然一顿,继而又再次朝她这里走来,尤九随即从床榻上坐起,眸子警惕的看着那人影。 &nb“说话!”尤九再次喝道。 &nb话刚刚落下,尤九只听见那人影骤的笑了起来,笑声被那人刻意的压低,可是,即便如此,尤九依旧听得出来,原本警惕的眸子随之一变,淡淡道:“苏棠,深更半夜闯入我的闺阁,若是被人看见了,我这一身清白便要被你毁了。” &nb那苏棠听见尤九的话,随即从那屏风后出来,眸子含笑看着那尤九,“毁了便毁了,又无人娶你。” &nb闻言,尤九却是骤的拿过手边的枕头,快速朝苏棠的脸上甩去。 &nb苏棠随即抬手,那枕头便被接到了手中。“这么暴力,怪不得没人娶。” &nb听见他说此话,尤九皮笑肉不笑的道:“即便暴力,那皇上还是要让我入宫为妃,‘福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nb苏棠挑眉,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更是抬手将那手中的枕头再次丢回到尤九的手边,也丝毫不在意她会再次将枕头朝他甩来。 &nb“我如今前来找你,自是为了此事。”苏棠淡淡开口,看着尤九的眸子此刻也无了笑意。 &nb听见此话,尤九亦是敛起了刚刚的那副姿态,眸子一凛,开口问道:“何事?” &nb“我思来想去,现在仍旧只有那一个办法。”苏棠淡淡道。尤九自是知道她所说的是何方法,不过就是让她在选秀前可以和其他男子成亲,以此来躲过那选秀。 &nb尤九眉头轻蹙,若是如此,只怕她家和那个男子家中都会受到牵连。 &nb不等尤九思考完毕,那苏棠继而再次开口道:“若是你同意这个方法,那……我可以帮你。” &nb尤九骤的一愣,帮她?他的意思是……和他成亲吗? &nb“你明知道,若是如此,我们两家都会受到牵连。”尤九蹙眉,看着那苏棠。 &nb“我知道。”苏棠眸子亦是直直的看着她,四目相对,谁都没有丝毫躲闪。“我已经和母亲商量过了,这不过是为了救你,母亲也已经同意了。若是日后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和离。” 116 116取她性命 &nb“不可!”尤九毫不犹豫的拒绝。苏家和她家一向相熟,她不能因此事就连让苏家都牵扯进来! &nb“尤九!”苏棠不满的唤道,眉头亦是蹙起。 &nb“苏棠!”尤九亦是开口唤他,话落,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软了声音道:“不过就是进宫为妃罢了,我不可能因为此事而牵扯到我们两家。” &nb“若是我心甘情愿呢?”苏棠快速开口,看着尤九的眸子满是认真。 &nb尤九一怔,看着苏棠的眸子,心头骤的一紧,下意识的却有一种想要躲闪的感觉。将四目相对的眸子快速一闪,终究还是躲开了。 &nb“我不想欠你。”尤九低眸,只淡淡说出这句话偿。 &nb她和他自小相识,足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可以随时随地开口损她,她亦可以将他说的一无是处,甚至,在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完全可以挺身而出。只是,若是牵扯进性命,那……她宁愿入宫为妃。 &nb当尤九的话说出口,苏棠的眸子骤的重重一缩,放在桌子上的手亦是骤然攥起。“……我不需要你欠我什么……” &nb“是,你不需要。”尤九喃喃开口,嘴角骤的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可是,若因此而牵连整个苏家,到时候,只怕我们之间,相隔的东西都太过沉重。” &nb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就连苏棠都没有再次开口,只是看着那尤九半晌,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便……如此吧。” &nb话落,苏棠随即身子一闪,身影快速朝那窗口掠去,不过一瞬间,苏棠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 &nb尤九看着苏棠离去的身影,身子却是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许久,身子才软软的躺倒床榻之上。 &nb许是因为身子太过紧绷的缘故,背脊的肌肉在此时都有些酸痛起来。可是,尤九却仿若没有感觉般,只是蜷缩着身子,双眸缓缓闭起,身子更是没有丝毫动静。 &nb…… &nb而自这夜之后,尤九便再也没有见过那苏棠,而她亦是日日呆在府内,没有踏出去半步。 &nb直到,一个月后,圣旨突然到达府内。 &nb“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尤将军之女尤九,气质温婉,品行端庄,深得朕心。朕日日思念,故,特封为尤容华,即刻进京,以伴圣驾,钦此。”尖细的声音在整个将军府内响起,一字一句都极为清晰的落入众人的耳中。 &nb当话音落下,整个将军府却没有一丝声响,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仿若没有了。 &nb双膝跪地的尤九,整个身子都仿若僵硬了一般,微微垂着的头,在此时,那脖颈都仿佛极其僵硬。 &nb而那公公等了片刻,见无人接旨,随即蹙了蹙眉,看着那尤将军,随即轻咳一声,道:“尤将军,快快接旨啊。” &nb话落,那尤将军这才恍若清醒过来,弯着的腰再次伏低,只是腰身却是极其僵硬的。片刻,才低声道:“臣……接旨。” &nb等到那尤将军接了旨,众人纷纷起身,那公公这才快步走到尤将军的身前,道:“尤将军这是天大的福气啊,还未选秀,皇上便下旨接娘娘进宫,足以看出皇上对娘娘的喜爱。” &nb闻言,尤将军嘴角却是缓缓扯起一丝弧度,半晌,才接口道:“臣……多谢皇上抬爱。” &nb继而,那公公又再次走到尤九的身前,站在尤九的面前微微福身,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nb尤九却是始终垂眸不语,薄唇亦是抿的极紧。 &nb那公公怕是也看的出来尤九的不悦,却是并未开口多说什么。只是眸子再次转到尤将军的身上,只道:“将军,皇上此次命老奴前来,一是为了传旨,二嘛……自是为了即刻接娘娘进宫。” &nb进宫!? &nb尤九掩在衣袖下的手骤的攥紧,下颌更是因为这句话而陡然绷紧。 &nb那尤将军显然也是吓了一跳,看着那公公问道:“即刻进宫?按照以往,不是要让教引姑姑在府中教些礼仪,方可入宫?” &nb闻言,那公公随即低声笑了,看着那尤将军,开口道:“尤将军有所不知,皇上为了早日见到娘娘,已免去了娘娘学习礼仪的环节。只需到时进了宫,再寻一位姑姑教娘娘便是。” &nb多大的殊荣…… &nb还未入宫便获得如此荣宠,甚至比当初黎贵妃进宫时更甚。 &nb可是……她宁愿没有这等荣宠。 &nb在宫中,荣宠可以保你一世无恙,可是,荣宠亦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凶手都不知是谁。 &nb听见那公公的话,尤将军嘴角的弧度随之一滞,这才淡淡道:“……多谢皇上厚爱。” &nb…… &nb直到尤九收拾好细软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nb府外早已备好了马车,马车后,更是有众多侍卫把守,皆是一身暗红盔甲,手拿长剑,背脊挺得笔直,就连那众多百姓都全部驻足,围在这马车周围。 &nb尤九随着希儿进入马车,掀开帘子,看着那站在门外的父亲和娘亲,看着他们两人眸子里的担忧和无奈,她的嘴角却是一直勾起。 &nb“你们无需担心我,日后,九儿自是会多回来看你们。”尤九轻快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一丝难过,就连那眸子里都带着笑意。 &nb直到马车缓缓驶离将军府,尤九将帘子放下,泪水这才在顷刻间喷涌而出,泪珠如同不受控制般,快速从脸颊滑落。 &nb希儿本就作为她的陪嫁丫鬟,此刻,坐在她的身侧,自是看的见尤九那哭泣的面容,眉头随即轻蹙,眸子里亦满是不忍。 &nb从腰间将丝绢抽出,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亦是哽咽了声音,道:“小姐,您别哭了,你若是哭了,希儿怕也会忍不住的。” &nb尤九却恍若未闻,原本睁着的眸子在此刻却是缓缓闭上,只是,即便如此,泪水依旧从眼眸的缝隙中涌出,将那卷翘的睫毛都全部浸湿,原本根根分明的睫毛也在此刻被泪水粘连在一起。 &nb等到尤九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马车早已驶出了宁城,朝京中走去。 &nb整整一日,尤九都未从那马车内出来,即便那侍卫送了餐食进来,尤九也只是看都为看一眼,闭眸靠在那马车椅背上。 &nb直到尤九从马车内走出,已是深夜了,那公公说天色已晚,找了一个驿站休息一宿,明日再继续上路。 &nb许是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找这个驿站都是极其困难的,当尤九下来时天色已经黑的深沉,浓的就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nb跃下马车,随着那公公缓步朝驿站走去,只是,还未走到那驿站门口,尤九便感觉到周围一阵杀气袭来。 &nb尤九原本走路的步子骤的一顿,猛然回头朝身后看去,只是,天色太过昏暗,尤九看的片刻,就连一个可疑的人影都未看见。 &nb“娘娘,怎么了?”那公公见尤九这副模样,随即快步走到尤九的身前询问。可是,那尤九却是并未开口,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眉头亦是紧紧蹙起。 &nb半晌,才快速道:“有埋伏!” &nb那公公闻言,眸子骤的重重一缩,快速扭头扫视一眼四周,紧接着便大声喊道:“有刺客,快保护娘娘!” &nb话落,只见那刚刚还排列有序的众位侍卫,下一刻便纷纷朝尤九这边跑来,且皆是将那一直攥在手中的长剑拔出。 &nb可是,当这众位侍卫护在她身前时,那黑暗之中亦是在此刻涌出众多黑色人影,身影快速,顷刻间便冲到了众位侍卫之间。 &nb一言未发,双方便对打起来,皆是手拿长剑对打,在月光的照射下,从那长剑上反射出的银色冷芒不停闪烁。 &nb尤九站在众人中央,下意识的攥住站在身侧的希儿,将希儿拉到自己的身后。 &nb希儿没有武功,若是来了刺客,她还可以抵挡一些。 &nb而那公公亦是一脸害怕、惊恐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身子许是怕的不敢动了,脚步都沉得厉害,挪不动半步。 &nb“娘……娘娘,奴才……奴才护您去驿站……”公公颤抖开口,说出的话都带着害怕。 &nb如今不在宫中,他们带出来的人也极少,此刻,也只能尽力将那刺客挡住。 &nb“好。”尤九沉声开口,眉头始终紧紧蹙着,攥着希儿的手亦是没有片刻的松懈。 &nb周围的人打得火热,他们唯有穿过那人群,才可到达驿站内。 &nb公公颤抖着身子护在尤九的身前,只是,说是护,他的身子却仿若已经缩成了一团,肩膀都抖动的厉害,脖颈更是缩着。 &nb只是,还未走出人群,尤九整个人便骤的被一个人影快速抱去,动作快的就连尤九都没有反应过来,而那一直攥着希儿的手亦是被那人快速打落。 &nb“啊!!”尤九惊呼,可是她却被那人抱着飞到了空中,看着地面上慌张的希儿,眸子不由大睁。 &nb“小姐!!” &nb“娘娘!!” &nb站在地面上的希儿和公公一同惊呼,看着那尤九被黑衣人快速掠去,不由大喊起来。可是,那围在周围的侍卫此刻却被那众多黑衣人缠住,即便偶尔有一个侍卫可以飞出来,可是,不过瞬间便会有一个黑衣人再次将那侍卫拦下。 &nb尤九快速抬手,朝身后男子的脖颈掐去,可是,那男子只是快速一闪,尤九的动作便落了空。尤九暗暗咬牙,下一刻,却是抬脚快速朝那身后男子的膝盖踢去。 &nb而那男子却仿若知道尤九的动作,双腿随即一躲,再次躲过尤九的攻击。 &nb尤九仿若被激怒了,再次抬手想要朝那人袭去。可是,还不等尤九的动作袭上去,耳畔便响起那男子的声音,“尤九,是我!” &nb尤九的手骤的一顿,眸子随即因为震惊而大睁,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nb“……苏棠!?”尤九怔怔开口,仿若不敢置信。 &nb“是我。”苏棠的声音再次响起,尤九伸到半空的手这才缓缓收起。 &nb“你……怎么来了?”自从那日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谁知道,他竟然会这般大胆。 &nb“救你。”苏棠快速开口解释,下一刻,却是快速朝那马车上俯冲过去。傲然站在那马车顶上,眸子微微垂眸,看着那下面依旧打得火热的众人,高声道:“若是你们再打,你们的娘娘怕是就没了。” &nb话音刚落,那原本对打的众人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抬眸看着那站在车顶上的两人。 &nb而下一刻,那原本和侍卫对打的黑衣人随即快速撤去,皆站到苏棠的身后。而那站在下面的众多侍卫,亦是手持长剑,紧紧的盯着那苏棠。 &nb“放了小姐!”不等众人开口说话,那希儿便冲着苏棠大吼,虽说害怕,可是还是大了胆子冲着苏棠大喊。 &nb而苏棠却是骤的笑了,下一刻,却是一手揽着尤九的腰身,一手缓缓的抚上尤九的面容,眸子亦是看了看尤九的面容,片刻,才再次看着那下面,道:“怪不得皇上这般想要她,长的果真倾城。” &nb尤九听着那苏棠的话,感觉到苏棠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眸子却是淡淡的瞟了那苏棠一眼。 &nb“你这贼人!好不要脸!”希儿怒极,看着那苏棠的手摸上尤九的面容,此刻却仿若忘记了害怕,心中满是怒火,黑暗之中,小脸更是气的通红,看着苏棠的眸子也满是恼怒。 &nb“要脸有何用?”苏棠反问,下一刻却是骤的笑了,再次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道你这丫头不懂这个道理?” &nb闻言,尤九的眸子却是快速看向那苏棠,手更是暗地里狠狠掐上苏棠的大腿,听着耳畔骤的响起的苏棠的闷哼声,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nb而下一刻,那便只听见那苏棠强忍痛意,道:“我救你,你还下如此狠手!?” &nb尤九却是暗暗挑眉,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勾起,淡淡道:“说的话本小姐不爱听,欠教训。” &nb苏棠咬牙,“行……” &nb他们两人的话其余人自是听不见,而希儿听见那苏棠刚刚所说之话,更是怒极,却也因为他说的话而恼羞起来,脸颊都变得通红。 &nb可是,气了许久,却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反驳,最后唯有怒‘哼’一声。 &nb“你这贼人!到底是谁?为何劫持娘娘!?”公公看着围在身侧的侍卫,这才压下心中的惧意,大声询问。 &nb闻言,苏棠随即眸子看向那公公,只道:“我刚刚不是说了?” &nb只这一句话,那公公随即知道了那苏棠是何意。 &nb只怕是为了劫色! &nb而站在一侧的希儿,在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之后,听着那苏棠的话,却是微微蹙眉,眸子随即看向那苏棠,眸子紧紧的打量着他。 &nb为何,她觉得这个声音这般熟悉…… &nb“快快放了娘娘!”公公大吼,尖细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声音极其响亮,着实让苏棠和尤九觉得不喜。下一刻,那公公又继续道:“你是何人派来的?” &nb听见那公公的问话,苏棠却是低声一笑,淡淡道:“拿了人家的钱财,自是要保密的。”而这一句话,亦是间接的说出,他的确是被他人所派。可是,话刚刚落下,那苏棠又再次看了一眼那尤九,片刻,又道:“不过,那人让我取了这小美人儿的性命,可是,现在我却舍不得了。”语气轻缓,微挑,甚至带着一丝调戏般。话落,继而又道:“既然如此,这个活我便后悔了。”说罢,眸子再次看向那公公,道:“劳烦你回到宫中告诉那黎贵妃,这个小美人儿我要了,那银子自会双倍奉还。” &nb一段话说下来,众人自是听得出来那苏棠的话,不过是说,他此次前来只是收了她人钱财,来取尤九的性命。而那幕后之人,便是那宫中极其受宠的黎贵妃! &nb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那黎贵妃在宫中盛宠多年,手段自是高明。可是,如今尤九还未进宫便如此深的皇上的宠爱,若是尤九入了宫,自是将那黎贵妃的宠爱夺去大半,一向手腕铁硬的黎贵妃自是极其不满,派人刺杀尤九也是正常。 &nb而那希儿站在原地的身子听见他的话语后,身子却是猛然一颤,眸子紧紧的看着那揽着尤九腰身的苏棠。 &nb仔仔细细的看着尤九那平静的面容,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连一丝不悦都没有,平静的仿佛被人劫持的不是她。 &nb而那苏棠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中亦是极其清晰,没了刚刚的恐惧和害怕,希儿这才足以听得出来,那苏棠的声音。 &nb她自小便跟在尤九的身边,她自是极其熟悉那苏棠的声音,而此时,再见尤九那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垂在两侧的手随即缓缓攥起,看着那站在车顶上的两人,终是放下了心来。 &nb她知道,那苏棠自是不会伤害尤九,如今这般,自是为了救她。 &nb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冲着尤九微微颔首,笑了。 117 117露出破绽 “黎贵妃!?”公公惊呼,竟不敢相信那一向心机深沉的黎贵妃会这般沉不住气,甚至还不等尤九入宫便痛下杀手,着实不像她的风格。可是,再想一想,如今尤九还未入宫便获此荣宠,自是要提前下手为好撄。 沉思片刻,那公公继而再次开口询问:“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娘娘!?” 苏棠低声笑了,看着那一直故作镇定的公公,轻声反问道:“放了?”说罢,又继续开口:“我可没说过要放了她。” “若是你不放了娘娘,皇上自会下旨将你擒拿!”公公尖声开口,对于今夜之事,他不得不说心里依旧是害怕的,可是,若是尤九未顺利入宫,那么……皇上自会震怒,而他作为这次前来的内官,自是免不了一次责罚。 “擒拿?”苏棠缓缓开口,只是语气里却满是笑意,眸子里亦是噙满了笑和讽刺,垂眸看着那公公,“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就要擒拿我?”要知道,如今处于黑夜之中,而他更是蒙着面,他们自是看不见他的面容。 那公公听见苏棠的反问,随即哑了声音,不知如何开口。 苏棠搂住尤九腰身的手骤的一紧,随即道:“若是没有其它问题,那么我就先走了,这大好夜色,省的浪费。” 话落,便要带着尤九离去。可是,在准备离去的瞬间,尤九快速抬手拽住苏棠的衣袖,在苏棠的耳边低声道:“希儿还在那里!” 希儿自小便跟在她的身边,她自是不会丢下她。 苏棠亦是在尤九的耳边轻声道:“我知道。”说罢,那苏棠随即扭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的众位黑衣人,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低声吩咐:“将那个女子再给我带回来。” 话落,便听见那黑衣人随即道:“是。偿” 下一刻,苏棠便紧紧揽住尤九的腰身,快速朝身后的夜色中飞去。 而下面站着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便已和那夜色融为了一体,若非尤九今日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衣衫,只怕,在夜空中根本就看不清晰。 那希儿见此,脚步随即一动,想要跟上前去,可是,她却无力上前,脚步刚刚走出便顿在了原地,眸子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快速飞走的人影。 可是,不知为何,那黑衣人又再次朝他们俯冲过来,再次和那侍卫纠缠在一起,长剑击打的声音亦是再次响起。 尤九已经被劫走,那公公自是没有什么好保护的,希儿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不值一提。 故而,在那黑衣人冲来的瞬间,那公公便冲着那站在身侧的侍卫大呼:“快保护咱家!快保护咱家!咱家重重有赏!” 周围刀光剑影,希儿唯有紧绷着身子,一步都不敢动的站在众人之间,垂在两侧的手在此刻却是紧紧的攥着衣裙,仿佛要将那罗裙撕裂了般。 身子紧绷的厉害,或许是由于处于危险之中,整个器官都敏感的厉害。身侧骤的传来一阵强风,希儿随即大睁着眸子快速扭头看去,眸子里满是惊恐。只见,一个黑衣人快速朝她冲来,下一刻,手快速揽上她的腰身,在她震惊的时候,低声在她耳边轻声道:“奉苏公子之命,前来救你。姑娘,得罪了。” 即便他的话语就在耳边,希儿还是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被那人揽着飞到了空中,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希儿下意识的紧紧的拽上那男子的衣襟,整个心脏都由于害怕而在砰砰直跳。 …… 直到尤九再次落到地面时亦是一个时辰以后了,看着这陌生之地,尤九拧眉。 “这里是宁城附近的棉乡,如今你虽被我救出,可是,仍不能回宁城,若是被人看见,那便麻烦了。”苏棠一眼便看出了尤九的疑惑,拉下脸上蒙面的布,轻声解释。话落,又轻声道:“这个院落我已经命人买下来了,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不会有人发现。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再来将你接回宁城。” 听见她如此说,可是,尤九的眉头依旧没有丝毫的舒展,抬眸看着那高出她一个头的苏棠,问道:“若是我未进宫,皇上会不会迁怒整个将军府?” 若是因为她逃离而迁怒整个将军府,那么……她倒是宁愿现在回去,随着那公公入宫。 “应该不会,刚刚,我将我的身份和那黎贵妃连到了一起,若是皇上想要调查,只怕也是会从黎贵妃的身上下手。” “……那就好。”听见他这么说了,尤九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担忧减少,尤九这才透过那苏棠看向跟着他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众位黑衣人,片刻,才再次将视线落到苏棠的身上,挑眉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苏棠平日里皆是一副潇洒公子的模样,整日无所事事,更是喜爱到处游走,也因此,才会被那旗萱公主见到。 闻言,苏棠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薄唇轻动,这才道:“这啊……花钱买来的打手,也给我壮壮声势。” 尤九无语,眸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才道:“希儿可救回来了吗?” “你放心,自会救回来。”苏棠低声回答。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那希儿便被送到了尤九的身边,看见尤九的瞬间,原本就脸色苍白的希儿此刻骤的哭了起来,更是不顾主仆身份,脚步沉重,缓缓走上前来,将尤九抱在怀中,声音由于哭泣而带着丝丝哽咽,“小姐,奴婢……一开始还以为真的是劫色……” 尤九眨了眨眼眸,无奈的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苏棠,这才抬手拍了拍希儿的背,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小姐的名声,不会有人劫色的。” 闻言,希儿却是将尤九松开,嘴巴嘟起,抬手快速擦着脸上的泪水,哑声道:“小姐,你又欺负奴婢。” …… 整整五日,尤九都在这个院子里呆着,虽说这个院子不算小,甚至可以比的上那富裕家庭的院落,可是,尤九却觉得无聊之极。 整个院落,在她来的第二日便已经全部转了一遍。 院子全是以花草装饰,看起来格外清新,而尤九的院落之中更是在两个大树中央落了一个秋千,闲暇之余坐在上面晃一晃,也是一件美事。 这日,尤九着实是觉得这个院子里太过无聊,没有吩咐希儿,便自顾自的换上一件男装,更是拿了画眉毛的青黛,在鼻子旁边化了一个黑痣。 尤九长的本就倾城,即便换上男装,也是一个身材纤瘦的男子。可是,此刻,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这么大的一颗黑痣,着实是有些污人眼球。 直到那希儿从外面走进,看见尤九的瞬间,亦是一愣,“小姐,您这是……” 尤九随即笑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道:“希儿,我们出去转一转如何?”要知道,除了在这里太过无聊以外,她亦是没有到过别的地方,此时,有了这个机会,可不是要好好的转一转了。 希儿微微蹙眉,看着尤九的这副打扮,有些不喜,“小姐,您这副模样,会不会不妥?”说罢,更是再次靠近尤九,伸手指着她鼻子旁的那颗黑痣,嫌弃道:“而且……您鼻子旁边这个黑色的是什么?太难看了……” 闻言,尤九抬手在希儿指着她的手上拍了一下,另一只手却是摸了摸那颗黑痣,道:“最近这段时日自是要小心谨慎些,乔装打扮一下还是必要的。”说罢,冲着希儿挑了挑眉,道:“你也去换一身男装来,省的露出破绽。” “……哦。” …… 热闹的街市上,一个一身白色衣衫的男子大步走在大道之上,脚步虽大,步子却是缓慢的,手中更是拿了一把扇子扇着。那男子的身形,只需一看,便知比一般男子矮小、清瘦许多,可是,从侧面望去,那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透亮起来,大大的杏眼看起来亦是十分灵动,许是因为好奇,眸子不停的转动着,那卷翘的睫毛也随着他眼眸的转动而不停眨着。可是,若是那男子微微扭过头来,那左侧脸颊上的那颗异常明显的黑痣着实刺目的厉害,白皙的皮肤和那个黑痣足以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只觉得可惜! 而那男子的身后,亦有一个一身青色衣衫,小厮模样的男子紧紧跟着。那小厮的身形和他一样较小,身子更是紧紧的缩着,仿佛是有些害怕似得。头上带着一定青色的小帽,将她的额头遮去了大半。而那小厮长的却是眉清目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而那许是因为太阳的缘故而微微红润的脸颊,亦是衬得他透着一股女子般的娇羞。 希儿看着大步走在身前的尤九,余光中,那众多百姓更是纷纷回头,不免快走两步,拽了拽尤九的衣袖,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118 118奴隶拍卖 &nb尤九闻言,随即用被希儿拽着的手臂撞了撞她,低声不满道:“不行!我们才刚刚出来。还有,不许叫我小姐,我现在是公子。” &nb希儿撇了撇嘴巴,半晌,终还是叹道:“是……公子。”只是那声公子,叫的是极其生硬的。 &nb逛了大半下来,尤九觉得这个棉乡和宁城相比,还是不如宁城那般大,就连路上的商贩都比宁城少了许多,不免有些低沉下来撄。 &nb“希儿,我们还是回去吧。”尤九轻声道,扭头冲着那一直跟在身后的希儿道。只是,许久,都未曾等到希儿的回应,随即扭头看去,只见那希儿却是一脸害怕的模样看着别处。 &nb“希儿?”尤九拧眉唤道。 &nb希儿这才扭过头来,看着那尤九,脸色都有些难堪,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那边那几个男子为何一直盯着我们,还那幅模样……” &nb听见希儿这般说,尤九的目光随即看去。 &nb只见,那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三四个男子,衣着光鲜,那身上的锦袍面料即便相隔甚远,尤九依旧看得出来价格昂贵。而看去的时候,他们的眸子正打量着她们这边,可是,那眸子里的神情,着实让尤九不喜。 &nb许是看见尤九看他们,那几个男子的视线非但没有收敛,且越发狂妄起来。对视片刻后,更是抬脚朝她们这里走来偿。 &nb尤九见此,随即拉过希儿的手,只道:“希儿,我们走。” &nb刚刚走出两步,她们便被人拦了下来。看着围在周围的男子,尤九脸色微沉,片刻,才抬眸问道:“不知几位公子有何事?” &nb尤九话落,那几个男子却笑了出来,看着她们两人道:“这位公子不是锦乡的人吧?”虽说是询问,可是那语气却是肯定的。 &nb“不是又如何?”尤九拧眉,语气已带着冷意。 &nb听见尤九的语气,那几位男子越发笑了起来,看着那尤九道:“公子这语气可不好啊。”说罢,眸子却是从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尤九脸上的黑痣,“看你这长得白白净净的,不过……因为这个痣,你这个脸可是可惜了。” &nb尤九的眉头拧的越发紧了,快速开口,极其不悦道:“关你何事!?” &nb那男子被尤九一喝,脸色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下一刻又随之笑了,继而又开口道:“你这个脾气,本公子可不喜欢。”说罢,视线却是从她的身上移开,转而落到那一直躲在尤九身后,有些害怕的希儿身上,只道:“你这个小厮……”语气迟缓,说到此,微微一停,片刻,又再次开口道:“长得白白净净的,惹人怜惜。” &nb闻言,尤九随即将希儿再次往自己身后拽了拽,脚步亦随着后退一步,将希儿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nb而希儿听见他这般说,亦是吓坏了,脸色都瞬间有些发白起来,被尤九拽着的手随即反握住尤九的手,力气极大。 &nb“你什么意思!?”尤九厉声开口,眸子却是带着怒气的看着他。 &nb他们闻言,却是再次笑了起来,笑声响亮,仿佛整个街道都响彻着他们的笑声。片刻,另一个男子随之接过她的话,只道:“什么意思?若是我们没看错的话,这小厮……是个女子吧?” &nb话落,只见尤九的脸色随之一凛,和希儿相握的手亦是随之缩紧。下一刻,嘴角却是扯起一抹笑,咬牙道:“女子?不过是长得白净了些,你们便认为她是女子?你们的眼是怎么长得!?” &nb那几位男子脸色随之一变,看着那尤九,眸子微眯,带着戾气,仿若极其气愤一般。深快的呼吸几次,片刻,才又扯起嘴角,亦是咬牙道:“是个男子更好!本公子就喜欢这样白净的男子。” &nb…… &nb而周围的百姓在见到她们被那几位男子围起的时候,脸色皆是一变,纷纷道:“唉,他们又开始了。” &nb“也不知道这次是那户人家。” &nb“真是,就算那公子长得有些可惜,可是那小厮却是白白净净的,一副让人心疼的样子,实在是……” &nb…… &nb尤九咬牙和那男子怒视,眸子都没有眨一下。许久,才怒气喝道:“滚开!”说罢,拽着希儿便想从他们中间的空隙中出去。 &nb还不等尤九从那空隙中走出,身前便骤的又一个胳膊将她们拦下。“说吧,多少银子,本公子买了。” &nb尤九怒极反笑,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咬牙笑了,从齿间溢出的笑容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做梦!”话落,快速抬手拽上那男子的胳膊,不等男子反应过来,手快速一个反转,只听‘咔嚓’一声,那男子的手腕随即脱臼,猛然垂落。 &nb从手腕处传来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疼痛不已,甚至因为疼痛而有些麻木了起来。男子骤的大喊,“啊!!!”声音极大,甚至有些凄厉起来,听起来格外刺耳。 &nb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震惊起来。 &nb而那尤九却是趁此,拽着希儿快速从那缝隙中跑出,快速扭头看了一眼希儿,快速开口道:“快跑!” &nb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她们两人早已跑远。 &nb而那男子却是手捂手腕,因为疼痛脸色变的惨白,额上更是有冷汗不停滑下。看见尤九跑远,随即快速吸了几口气,强忍疼痛脸色也变的扭曲起来,咬牙道:“把他给本公子追回来!” &nb…… &nb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尤九唯有拽着希儿快速奔跑。跑了足足一个时辰,那群人依旧紧追在后面,尤九咬牙。下一刻,却是脚步微微一顿,一手将希儿拽到身前,另一手却快速揽上希儿的腰身,脚尖一点,快速便上空掠去。 &nb她和希儿的身型本就差不多,此时,抱着希儿飞到空中也是极其吃力的,唯有拼尽了力气,这才足以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便将那众人甩远了些。 &nb而希儿亦是紧紧的攥着尤九的脖颈,眸子紧闭,不敢便下看。 &nb尤九拼尽全力飞了许久,直到看到一处人多之地,这才堪堪落到地面,继而又拽着希儿钻到那众多人群中间。 &nb快速打量四周,等了许久,都未见那些人前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紧攥着希儿的手也缓缓松开。 &nb放下心来,尤九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众人围绕的人群之中。 &nb只见,那众人之间,赫然摆放着三个铁笼。 &nb第一个笼子内,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赫然站在那里,灰色衣衫看起来脏兮兮的,就连那脸上的鞋子都仿若覆着一层土,而他那灰色衣衫外赫然披了一件老虎般的兽衣。发丝一半被束起,一半披散在肩上,而那披在肩上的发丝看起来却是油腻腻的厉害,甚至都粘连到了一起。而他那本就粗旷的面容上,一道长疤从额上一直贯穿到下巴处,可是那双眸子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毫不掩饰。 &nb第二个笼子内,一个白色锦袍的男子半坐在那笼子内,白衣胜雪,即便再如此落魄之时,看起来依旧悠闲自在的很,俊美到仿若仙谪的面容上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眸子半垂,偶尔抬眸看一眼那围在周围的众人,甚至会掠过一丝不屑。 &nb而第三个笼子内,却是一个身着灰绿色衣衫的男子,许是因为害怕,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那双眸子却是异常明亮,警惕的看着四周,若是细看,便会看见那眸子深处深深压抑着的害怕和无奈。 &nb“我们这两位,可都是极品。”那站在那台子上,明显是卖家的一个男人高声开口,指着那前两个笼子。等到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他的身上,这才又开口道:“各位,看看这一位,只需看一眼大家也该知道他做侍从,定是一把好手。只看这肌肉,这身型,就知道他自是力大无穷。” &nb话落,继而又指着那白衣男子道:“这位可是极品,只看这容貌,大家也该知道,将他买回去,绝对不会后悔。” &nb尤九细细的看着那两位,不得不说,再看到那位白衣男子的面容时,的的确确的惊艳了一把。那苏棠的容貌已属上乘,可那白衣男子的容貌却是极品! &nb“小姐,这是干什么?”希儿轻轻拽了拽尤九的衣袖,低声在她的耳边询问。虽说她自小便随着尤九在宁城内乱跑,可是,宁城内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不解起来。 &nb听见希儿的话,尤九眸子未动,淡淡道:“看这种情况,只怕……是拍卖奴隶罢了。”她也从未见过,只是听人说起过。 &nb“拍卖奴隶!?”希儿惊呼。怪不得她从未见过,这种事情本就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太过黑暗。 &nb尤九看着那笼子内的三个男子,眸子微眯。 &nb她可以感觉到那两人身上强大的气息,可是,他们的内力却是极其虚弱,恐怕,内伤着实不轻。 119 119一身傲骨 &nb直到那男子将那两个男子介绍完毕,众人随即走上台去,围着那两个笼子观察起来,只是,最后那个笼子处却丝毫没有人,甚至就连那个男子如今都没有介绍。 &nb此刻,唯有尤九和希儿站在那撄。 &nb尤九再次从第一个笼子处看去,只是,因为人太过多,就连笼子里的情景都看不见了。眉头微微蹙眉,最后视线却落在了最后那个笼子之上。 &nb可是,落在那个笼子的瞬间,便看到那个男子正直直的看着她。 &nb只是,即便那个男子此刻正缩在角落处,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落魄之意,即便他稍有不安。可是,看着尤九的眸子却依旧直直的看着,即便是四目相对,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躲闪。 &nb那卖家许是看见只有尤九再看那个笼子,随即快步走下来,走到尤九的身侧,指着那第三个笼子,道:“公子,这位看起来虽说不如前两位,可是,也着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子,而且,他可是大学士的遗子。” &nb闻言,尤九微微蹙眉,“大学士的遗子?是前段时间被处决的那位白大学士?”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位白大学士已死去三月了。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他准备密谋,且证据确凿。 &nb“正是。” &nb“不是说白大学士已被满门抄斩了吗?为何白公子会在这里?”尤九拧眉。 &nb“这个……公子还是不要多问为好。”卖家为难开口,毕竟,对于如何将这些奴隶抢来,还是要保密的偿。 &nb尤九也并未多加询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希儿,随即缓步走上前去,站到那笼子处。 &nb那男子见她走上前来,本是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的头随之抬起,直直的望着那尤九。 &nb“听说,你是白大学士的公子?”尤九淡淡开口询问。 &nb男子闻言,看了尤九半晌,片刻,才回道:“是又如何?” &nb尤九骤的笑了,和那男子对视,含笑开口道:“如今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是如此傲气。” &nb听见尤九如此说,那男子却骤的轻笑,眸子依旧看着那尤九,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嘲讽,“那又如何?看你也不像想买之人,我也无需对你讨好。” &nb如此说,尤九自是听得懂。 &nb可是,还不等尤九再次开口,那卖家便怒了,看着那极其清高的男子,怒声道:“若是你想有人买,脾气就给我收敛一点。你以为你如今还是那个白公子呢!?” &nb男子闻言,眉头随之蹙起,可是薄唇却是紧紧抿起,眸子也随之垂下,再不多言。 &nb尤九自是看得出那男子有一身傲骨,骨子里更是透着执拗。 &nb可是,下一刻,尤九却是开口道:“你可愿跟我走吗?” &nb那男子的身子骤的一抖,片刻,才微微仰首,眸子疑惑的看着那尤九,仿佛不解,她为何要买他。可是,疑惑虽疑惑,半晌,那男子依旧道:“若是你买,我自愿走。” &nb尤九随即微微颔首,扭头看着那站在身旁的卖家,问道:“他,多少银子?” &nb那卖家显然没有想到尤九这般快便做了决定,脸上明显的一怔,下一刻,随即挂上笑容,道:“公子若是想买,价格自是好说。”说罢,看了一眼那笼子内的男子,只道:“二百两银子,如何?” &nb尤九微微颔首,看向站在身后的希儿,只道:“希儿。”只需唤一声,希儿随即便明白了尤九是何意,看着尤九的眸子越发不解起来,拧眉道:“小姐,真的要买?” &nb听见希儿的询问,尤九也不过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nb希儿这才从衣襟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那卖家的手中。 &nb那人接过银票,快速看了看,这才满意的冲着那站在笼子旁保护着的男子点了点头,那男子随即掏出钥匙,看着那笼子内的男子,只道:“出来吧。” &nb那笼子内的男子显然没想到尤九这般爽快,直直的看着尤九许久,终究还是缓缓起身,朝尤九这边走来。 &nb直到这时,尤九才发现,他的身上竟没有丝毫的锁链,甚至,将他放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绑上枷锁,以防逃跑。 &nb直到那男子走进,尤九细细的感觉了一下,可是,却没有感觉到男子身上有丝毫的内力可言,甚至连一丝游丝都没有,这才肯定,这个男子,定是不会武功,而这些人,自也不怕他会逃跑。 &nb男子站定在自己的身前,尤九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nb“白君良。” &nb“皇上可知,你还活着?” &nb“……不知。” &nb“那你这段时日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免得被上面发现,惹来祸端。” &nb“……是。” &nb尤九快速问了几句话,这才淡淡道一句,“我们走吧。” &nb…… &nb直到回到那庭院内,尤九吩咐了丫鬟白君良收拾一件屋子出来,这才缓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出。 &nb白君良一直跟在身后,直到尤九走到那院子前,这才微微侧目,看着那白君良,只道:“你无需一直跟着我,我买你回来也并非让你做我的仆人,若是无事,你便回去歇着吧。” &nb闻言,白君良的眉头却是一蹙,看着那尤九,只道:“那你为何买我回来?” &nb尤九缓缓转过身子,微微仰首,看着他,薄唇勾起一丝弧度,只道:“没有为何,我喜欢,所以就买了。”说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仿佛也在疑惑,为何要买他回来,看了半晌,终是无奈开口:“嗯,我也不知为何买你回来。你会什么?” &nb白君良薄唇轻抿,淡淡吐出两个字:“读书。”说罢,又怕自是说的不太完整,又开口道:“我不会武功,唯一会的便是读书,不过……如今也只是秀才罢了。” &nb秀才…… &nb尤九这才知道为何他的身上会带着一丝傲气。在她的印象之中,文人一般都是带着一身傲骨。 &nb听他这般说,尤九这才淡淡道:“唔……那你就做我的教书先生好了,正好,这段时日无聊的很。” &nb白君良一听,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攥住,随即又放开,只道:“……是。” &nb“嗯,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让希儿去找些书过来。”尤九说着,继而又想要转身进入院子内,只是,还不等尤九进去,胳膊骤的被人拽住,自是那白君良。 &nb尤九的脚步随之停下,疑惑的看着他,白君良随之松开拽着尤九的手,低声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nb尤九却没有在意,她本就是习武之人,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的习惯。只是看着那白君良,问道:“还有何事?” &nb白君良眸光不停转动,薄唇亦是紧紧抿起,许是即将说出的话有些为难,沉声许久,直到看到尤九那缓缓蹙起的眉头,这才缓缓开口道:“不知,您可否借我一百两银子?” &nb虽说他曾是大学士之子,可是,如今他家破人亡,落魄的厉害。 &nb闻言,尤九却是挑眉,看着那白君良。“为何要这么多银子?”其实,无需多问,尤九便可以猜到,自是棘手之事,且不说她只是刚刚将他买来,就以他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向她开口。 &nb白君良越发显得踌躇起来,“你该知道,前段时日,皇上下旨将我的双亲处决。” &nb“嗯,自是知道。” &nb“可是,三个月了,他们的尸首还未下葬。我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更别提将他们下葬。如今,我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白君良缓缓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僵硬。若非他无力将他们下葬,他定不会落到这等被人买卖的下场。 &nb等到他说完,尤九却沉了声,看着那白君良,直到离得这般近,她才可以看出他眼底细微的颤抖。片刻,尤九终是微微侧目看着那希儿,只道:“希儿,拿一百两银子来。” &nb直到尤九将一百两银子递到那白君良的手中,只道:“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吧,你回去将你的双亲好好下葬。”说罢,微微顿声,不过一瞬,又继续开口道:“若是你不想回来,那便无需回来了,若是你想回来,那便来这里找我。” &nb说罢,不等白君良开口,尤九便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nb希儿自是听得见尤九的话,看见尤九朝院子里走去,亦是随之跟上。只是,在跟上去的时候,仍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那因为尤九的话而呆愣在原地的白君良。匆匆一眼,又随即朝那尤九跑去。 &nb不解的询问着那尤九,问道:“小姐,我们花了两百两银子买了他,如今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为何要放他走?” &nb听见希儿的问话,尤九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开口道:“为何?因为本小姐觉得他可怜行不行?” &nb闻言,希儿却是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小姐你就是太心软。” &nb而这次,尤九却只是侧目瞟了一眼希儿,并未多言。 120 120一个奴隶 &nb等到苏棠再次前来,已是五日之后了。 &nb如今已经是秋天,天气也泛着丝丝凉意,和炎热的夏季比起来,也算是极其舒适了。 &nb许是因为天气凉爽的缘故,自入秋之后,尤九便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今日亦是如此。而苏棠进入屋内,看到的便是尤九仍旧熟睡的样子。 &nb希儿本站在床边,看见他进来,微微一怔,紧接着便想将尤九叫醒。可是,却看到苏棠微微‘嘘’了一声,她也就不再开口,只是微微福身请安。 &nb苏棠放轻了脚步走到尤九身前,这才扭头看着那希儿,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希儿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随即福身,退下,屋内的其余丫鬟自也随之跟着她走了出去。 &nb瞬间,屋内便只有他们两人了偿。 &nb苏棠垂眸看着那尤九,半晌,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尤九的眸子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nb他和她自幼一起长大,他们两家人仿佛都认为,他们两个最终会成亲。可是,他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并未有过这样的念头,或许……她知道,可是却不想。 &nb缓缓的伸出手,覆上尤九的面容。刚刚及笄,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此刻,看起来倒是乖巧的很。 &nb他该如何告诉她…… &nb许是因为尤九感觉到了他的到来,甚至微微一动,脸颊亦随之转动。苏棠的手便下意识的收回,看着尤九不悦的拧眉,继而缓缓睁开眸子。 &nb尤九的眸子缓缓睁开,因为刚刚醒来,刺目的阳光落到眼上,让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半晌,才好转起来,这才看到现在一旁的苏棠。 &nb却是缓缓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眸子看着那苏棠,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只道:“你怎得突然来了?” &nb“我自是来看看你。”苏棠轻声开口,紧接着又问道:“你在这里,没闯祸吧?” &nb尤九掩嘴打了一个哈欠,不满的看着那苏棠,“我一向很乖,哪里会闯祸?” &nb“呵。”闻言,苏棠忍俊不禁,看着尤九的眸子也带着笑意。“我不想提醒你,你以前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nb要知道,尤九自小便随着尤将军习武,虽说武功不高,可是却也是在男人堆里长大,性子更是比其她女子要皮的多,和其他男子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了。 &nb听见苏棠这般说,尤九随即不满的撅起嘴巴,嘟囔了两句,却也没有说出声来。片刻,才开口问那苏棠:“选秀可过了吗?” &nb苏棠的脸色顿时一沉,本是笑着的嘴角在此刻也随之敛起,眸子亦是幽深起来。“选秀大典如期举行,如今还未到时候。” &nb“唔,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尤九这才知道,淡淡开口。可是,继而又开口问道:“那我并未入宫,皇上可怒了吗?” &nb闻言,苏棠却是移步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片刻没有开口,许是在思考如何对她开口。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将目光落到尤九的脸上,道:“尤九,即便我不说,你也该猜到,皇上自是盛怒。” &nb尤九抿唇。的确,在她被苏棠救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得到,皇上自是极其生气,甚至……她怕,皇上会因此而牵连到将军府。 &nb即便苏棠告诉她,皇上并未生气,她自也是不会相信的。 &nb“那可牵连到了将军府?”尤九快速开口询问。 &nb苏棠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尤九急切的目光,只道:“现在还没有,皇上如今只是命人调查黎贵妃。”说罢,却又再次开口道:“以后会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现在是不可露面,若是被皇上发现,到时……” &nb尤九知道他是何意,放在被褥上的手缓缓缩紧,将那被褥紧紧的攥在手中,即便隔着被褥,却依旧可以感觉到指甲的用力。眼眸低垂,沉声片刻,终是开口道:“……我明白。”说罢,眸子抬起,再次看着他,只道:“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和娘亲,我一切安好,让他们无需担心,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自会回去看他们。” &nb“好。” &nb…… &nb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人的身上也让人觉得舒适的很。 &nb尤九坐在院子内的秋千上,树上的叶子亦开始枯黄,纷纷掉落下来。透过树叶,阳光斑驳的洒在尤九的身上,即便阳光不是太过热烈,却依旧将尤九晒的懒洋洋的。 &nb双脚垂在地面之上,微微晃着,身子也随之晃动。 &nb而她的身后,苏棠赫然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眸子却是灼灼的望着那尤九,看着尤九那半靠在秋千绳子上懒洋洋的身影,道:“听说,你买了一个奴隶回来?” &nb闻言,尤九也并未又任何诧异。这整个院子都是他的,这里面的丫鬟除了希儿,其余亦都是他的,他自会知道。 &nb“是啊,看他可怜,所以就买了。”尤九轻声开口,语气缓慢,即便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丝丝懒意。 &nb“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苏棠叹气,对于尤九这粗心的性子,着实是不放心。 &nb“唔,他是白大学士的遗子。” &nb“白大学士?”苏棠拧眉。 &nb“嗯,白君良。” &nb“他现在在哪?” &nb“他向我借了一百两银子,然后,我就让他走了。” &nb“……”苏棠无奈,对于尤九的性子,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片刻,终是无奈开口:“若是被尤伯父听见,自是要说你一顿。” &nb闻言,尤九却是反驳道:“父亲才不会。再说了,如今他家破人亡,他落得那般田地也只是为了借钱将自己的双亲下葬罢了,我总不能不借。” &nb苏棠抚额,却是无力反驳。唯有叹了一口气,闭嘴不言。 &nb…… &nb过了仅仅一柱香的时间,那希儿便快速便这里走来,站到尤九的身前,看了一眼那苏棠,欲言又止。 &nb“希儿,怎么了?”尤九自是看的出来希儿有话要说,随即开口询问。 &nb希儿听见尤九的问话,眸子却是再次快速看了几下苏棠,片刻,终是低声冲着尤九道:“小姐,前几日您买回来的那个男子,刚刚回来了。” &nb闻言,尤九的身子猛然一僵,也不过一瞬的时间,尤九便微微蹙眉,看着那希儿,“果真?” &nb“是,如今他就在大厅内。”希儿肯定开口。 &nb尤九拧眉。前几日他走的时候,她便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毕竟,受限于人总归不比自己一个人自由。而如今希儿竟然说他又回来了,她不免有些诧异。 &nb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苏棠,苏棠却是淡淡的看她一眼,随即道:“既然回来了,那我们便去看看。” &nb说罢,不等尤九开口,便大步便大厅的方向走去。 &nb等到他们进入大厅,那白君良已坐在了椅子上,见到他们进来,随即从椅子上起身。 &nb“事情都办完了?”尤九问道,人已走到了白君良的身前。 &nb“是。”白君良应道,垂眸看着尤九,低声道:“这次,多谢小姐,白某无以为报。”说罢,更是抬手朝尤九鞠躬,以示感谢。 &nb“白公子无需多礼。”尤九随即抬手,虚扶了一下他的胳膊。白君良也随着尤九的手而缓缓起身。 &nb等到众人全部落座,苏棠这才看着那坐在对面的白君良,道:“刚刚我听九儿说,你是白大学士的遗子?” &nb那刻意的‘九儿’,还是让尤九撇了他一眼。 &nb白君良却并未有反应,只是应了一声:“正是。” &nb“可是,我听闻,白大学士的公子,学识过人,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知白公子是如何逃脱出来的?”苏棠缓缓开口询问,语气虽说缓慢,可是那声音却透着丝丝冷然,看着他的眸子亦带着一丝审视。 &nb听见他的询问,白君良嘴角却缓缓勾起,只是那笑意却极其苦涩。 &nb尤九却不满苏棠这般询问,伸手拽了拽那坐在身侧苏棠的衣袖,低声道:“会不会委婉一点!?”要知道,他如今家破人亡,心情自是不好,他还问的这般直白,可不是揭人伤疤。 &nb听见尤九的话,苏棠却是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自是要问清楚了。” &nb闻言,尤九却是嘟了嘟嘴巴。 &nb“公子说的极是,我本就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家中遇难之时,父亲拼尽全力将我送出了府。他说他要回府救母亲,谁知道……进去了便再没有出来。”他轻声开口,眸子微微垂下,说此话时,语气不疾不徐,甚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可是,放在腿上的手却缓缓缩紧,紧到指节都泛着青白,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当我第二日在回去的时候,府中早已血流成河,而他们……亦已经惨死在家中。” &nb“那皇上可知你还活着?” &nb“我不知道。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抢走,我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我带着他们的骨灰逃出京城,来到锦乡,唯有卖身,才足以将我的双亲下葬。” 121.121选秀大典 直到选秀大典结束,依旧没有人前来打扰,每天的生活都平静的厉害,甚至连尤九都觉得太过风平浪静。 而如今,她日日都呆在院内,而那白君良,也在苏棠那次的一番审讯之下,留了下来。只是,他的身份,除却是被尤九从那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之外,他亦是她的教书先生。 这种日子,直到那日,苏棠再次前来。 温和的阳光下,尤九趴在石桌之上,下巴抵着手臂,眸子抬起,看着那坐在面前的白君良撄。 “……今日少学一点可好?”尤九委屈开口,看着他的目光都透着期盼。 闻言,白君良却是一笑,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却透着一丝疏离。淡淡开口道:“是。” 那应声的一声‘是’,也足以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大。 尤九随即不满的将目光移到一旁,心里暗暗嘟囔,他的清高偿。 等到白君良低沉念书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尤九的目光这才随之移到书上。只是,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落到眼底,尤九终还是不喜的蹙了蹙眉。 讲解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缓缓念着,甚至连一批急切和起伏都没有,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哪般温和。 正在尤九听的浑浑噩噩之时,从外面匆匆跑来一个丫鬟,站在尤九的身前,轻轻福身,声音带着因为小跑而微微的**,“小姐,公子来了,正往这边走着。” 尤九懒懒挑眉,只‘嗯’了一声,却并不再说其他。 白君良念书的声音亦已经停止,将书合上,静静坐在一旁。 直到那苏棠进来,尤九这才将抵着手臂的头抬手,眸子亦朝他看去:“我还以为你要再过段时日才会来。” 苏棠走到那石桌旁坐下,看了一眼那坐在一旁的白君良,眸子这才回到尤九身上,“若不是怕你在这里急死,本公子才不会来。” 尤九一听,原本懒洋洋倚着手臂的身子顿时坐起,眸子紧紧的盯着他,“怎么?是我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见尤九这幅紧张的模样,苏棠却是笑了,抬手在尤九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含笑责怪道:“怎么?你这脑袋里就没有好事情了?” “……什么好事?”尤九迷茫。 “如今选秀大典已过,将军府依旧安然无恙,这莫非还不是好事?”苏棠含笑开口,就连眸子都带着笑意。 尤九亦是笑了,那大大的杏眼也因为笑容而弯起,“自然是好事,那我现在可以回将军府了吗?” “不可!”苏棠快速回答,极其肯定的不行,还是让尤九脸上的笑容一滞。笑容缓缓敛起,开口问道:“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吗?” 听见尤九的问话,苏棠却是抿唇,视线却在此刻落到了那白君良身上。 白君良自是明白苏棠的意思,随即缓缓起身,看着那尤九,道:“两位又要事相商,我便先行回去了。” “嗯。白兄慢走。”苏棠快速开口接过,没有一句挽留之意。 直到那白君良缓缓走出尤九的院子,苏棠这才开口:“尤九,你该知道,你是皇上指名要的妃嫔,如今,我虽以那黎贵妃的名义将你掳走,可是,皇上的耳目众多,不得不防!” 若是她只是一个普通选秀女子倒也罢了,可是,皇上指名道姓的要她入宫为妃,且还未到选秀大典便命人前来迎接。不得不说,这次,皇上对她极是感兴趣。 而且,那日公公前来迎接,整个宁城早已传遍,都说,曾经那个他们传言‘宁娶丑女,不要尤九’的尤九,恐怕早已成了皇上的宠妃! 尤九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眉头微蹙。 可是下一刻,那苏棠又再次开口:“不过,若是你想回府,可以在晚上,我带你回去一趟。” “真的?”尤九眸子大睁,看着那苏棠。 “我何时骗过你?” “好……那我等你。” …… 直到夜晚来临,天逐渐暗下来,尤九却是越发急躁起来。 她只觉得今日的时间过的极其漫长,甚至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心里越发急躁,最后就连坐都坐不安稳,唯有起身,在屋内不停踱步,仿佛,唯有这样,才可将心中那股烦躁稍稍压下。 今日她特意换了一件暗色衣衫,唯恐在夜间会被他人发现。 “小姐,您已经转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希儿开口,看着那不停转圈的尤九,只觉得眼都晕了。 尤九却并未搭理希儿的话,只是问了句:“希儿,现在是几时了?为何那苏棠还未来?” 希儿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那黑色的天空中,看不见任何人影。“小姐,如今刚刚亥时,苏公子应该快要到了。”说罢,又看着那尤九,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尤九的面前:“小姐莫急,还是先喝口水吧。” 闻言,尤九这才接过希儿递上来的茶水,茶水已经不烫了,只是温热罢了,尤九几口喝下,这才将那杯子捏在手中。 随着希儿坐到那椅子上,心中那股烦躁却是仍在。 又等了许久,直到那天色夜的极浓,天上的繁星亦在夜空的映衬下越发明亮起来,那苏棠才缓缓来到。 尤九见到他时,本就不安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快速起身,眸子亦看着那苏棠。 “哟?见到我这么高兴吗?”苏棠嘴角勾起,缓步朝尤九走去。 “我们何时回去?”尤九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快速开口询问。 “你想何时回去,我们便何时回去。” “那我们即刻便走吧。” …… 直到回到那将军府,尤九和苏棠一起缓缓落到将军府内。 院落内,烛火并未太过明亮,只有几盏灯笼在院子内高挂照明。整个院子也并非那般明亮,甚至有些昏暗。 放他们落到地面时,那尤老爷和尤夫人早已在院内等候,看见他们下来,原本坐在院中石凳上的身子随即起身。 尤九的脚刚刚落地,便匆忙朝他们跑去,“父亲,娘亲……”整个人都扑到尤夫人的怀中,紧紧搂着尤夫人的脖颈,泪水亦在此刻涌出。 “九儿……娘的女儿……”尤夫人亦是落下泪来,足足一月未见,更是一个月的提心吊胆,再此刻相见之时,全部都化作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而那站在一旁的尤老爷却是抬手摸了摸尤九的发丝,只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而那一双往日里唯有严肃的眸子里,此刻全是隐忍的泪水。 直到尤九和尤夫人平复了心情,众人这才进入屋内。 整个院子内的仆人早已被他们打发走了,此刻,屋内也只有他们四人。 “父亲,最近宫里没有传出什么事吧?”尤九看着那坐在首位的尤老爷,眉头轻蹙。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她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目前为止,宫里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尤老爷轻声开口,话落,却是微微拧眉,带着不解道:“可是,前段时间,听说皇上命人彻查了黎贵妃,甚至险些降罪。” 闻言,尤九却是看向了那坐在对面的苏棠。苏棠亦是抬眸看着她,看见尤九的目光,苏棠随即挑眉,紧接着却朝那尤老爷开口道:“伯父,这段时日,我太过忙,也并未前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那黎贵妃……却是因为那日,我前去救尤九,在那公公的面前,将目标转到了那黎贵妃的身上,所以……皇上才会彻查黎贵妃。”说罢,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不知为何,那黎贵妃竟逃脱了。不过这样也无妨,那黎贵妃本就是一个套罢了。” 即便不是黎贵妃,也会是其她妃嫔。 闻言,尤老爷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看着那苏棠,喃喃道:“怪不得,皇上一向宠爱黎贵妃,这次竟会这般。” 可是,下一刻,尤老爷越发担忧起来。 只是因为苏棠的一番话,那皇上便会命人彻查他一向极为宠爱的黎贵妃……那是否说明,尤九比那黎贵妃还要受宠! “如今选秀大典已过,只希望皇上的身边已有新人。”尤夫人沉声开口,语气里的无奈任谁都听得出来。 不过,在皇宫之中,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是常有之事。 可是,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惦记的。 “前段时日我听京中传出,皇上正命人大规模的搜寻尤九,不知现在,可还在搜查吗?”尤老爷眉头拧起,看着那苏棠。若是皇上如今早已忘了搜寻之事,那他们便可悄悄安心。可是,若皇上即便过了选秀大典,还是命人搜查尤九,那么……这件事情便棘手了。 苏棠脸色亦是一沉,薄唇在此刻轻轻抿起,眸子快速看了一眼尤九,只是那一眼,却是沉重异常。片刻,苏棠才缓声开口:“伯父,若是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如今,皇上依旧在命人搜查尤九,甚至,还下旨,务必将尤九找回。”(.. ) 122.122触目惊心 尤九在府内不能多待,可是,还是直到了天透着黎明前的昏暗之时,随着那苏棠再次朝锦乡飞去。 院落近在咫尺,可是,还不等尤九落到那院中,苏棠便快速伸手将尤九朝地下落去,速度之快,让尤九有些措手不及。 落到地面,尤九随即蹙眉看着那苏棠,问道:“怎么了?” 而苏棠,却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眸子深沉,透着一丝狠厉,拽着尤九的手亦是没有丝毫松懈。听见尤九的询问,沉声片刻,随即道:“有杀气……且来人不少。撄” 尤九的眸子随即一缩,下一刻,亦是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生怕突然有人从暗处冲出。 苏棠拽着尤九朝暗处走去,脚步轻快,眸子却是时刻打量着四周。片刻,直到走到其中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内,这才松开尤九的手。眸子快速看了一眼这个小巷,幽黑狭长,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这才将视线落到尤九身上,只道:“我去那边看看,你先呆在这里,我即刻就回。” 闻言,尤九却是下意识的拽住苏棠的衣袖,蹙眉急切道:“我同你一起去。” “别闹!”苏棠低吼,带着责备,“你待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许去!偿” 不知是因为苏棠认真到严肃的表情,还是苏棠这从未吼过她的话语,尤九顿时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苏棠见此,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软了声音道:“不许跟过来。”话落,这才大步朝那院中走去。 而此刻,尤九站在黑暗之中,眸子却是怔怔的看着那苏棠离去的背影,手臂无力垂在两侧,却连动的力气都仿若没有了。 第一次觉得……她对于他,简直就是累赘。 而巷子内极其昏暗,若是他人随意一看,自是看不见尤九的身影。 …… 而另一边,苏棠借着月色,身影一闪,快速跃到院落外一颗最为高大的树上,借着树木的掩饰,他整个人便藏身到了这黑暗之中。 可是下一刻,他瞬间震惊了。 整个院子内的仆人,此刻竟全部倒地,那地面之上,鲜血流淌在地,在夜色中仿若和那地面的颜色融为一体,可是,那鲜血的颜色却比地面的颜色更深,浓到发黑,仿若那鲜血不再是鲜红色。 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更是被人砍的、践踏的极是脏乱。 而那院子内,此刻亦有无数侍卫站在院中,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拿着长剑,将整个院落微微照亮。 他们在院中不停走动,在屋内来回翻找,仿若在找什么东西一般,甚至,动静大的苏棠站在树上,都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而那院落之中,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赫然坐在那凳子上,乌发半冠,其余皆散在背后,直至腰间。男子靠在椅背之上,翘着二郎腿,喝着手中的茶水,在这院落之中甚至有些格格不入般。 苏棠眸子微眯,紧紧的盯着站在院中的众人,尤其是,那仿若悠闲坐在院中的男子! 他看不见那男子的面容,所以他亦不知那男子是谁,可是,却足以看出,他自是宫中之人。 …… 而那院落之中,众多侍卫搜查许久都未看见画像上的女子,最终全部集合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前,静静站立。 男子眸子未抬,仍旧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片刻,直到那手中的茶水被他饮尽,这才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一旁,不等他松手,便有人将杯子从他手中接过。 眸子轻抬,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看着这站在面前的众位侍卫,轻声开口道:“可找到了?” 站在侍卫首位的一个侍卫沉声片刻,开口答道:“回王爷……并未找到尤容华的踪迹。” 白衣男子闻言,眸子在这足有百人的队伍上扫视一眼,薄唇轻勾,带起一丝嘲讽:“……连一个女子都找不出来,本王要你们何用!?” “王爷恕罪……”那侍卫本就埋首的头越发低了。 院落之中陷入一片沉寂,没有人开口说话,亦没有人有丝毫动作。 微风轻轻拂过,将他那白色衣衫吹起,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下一刻,那白衣男子却骤的开口:“阁下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何事吗?” 声音被风吹进苏棠的耳中,苏棠倚着树干的手骤的攥起,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可是,不过一瞬,只听空中传来‘咻’的一声,继而,手边的树干上亦是快速被一把长剑穿入,那长剑插到树干之上,许是因为力气太大,还带着明显的晃荡,在空中发出阵阵清脆之声。 苏棠的身子猛然一僵,眸子却是越发深沉起来,看着那白衣男子,那男子依旧背对着他。可是,他却知道了,那个男子的武功……着实不低。 既然如此,苏棠也不再躲避,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便跳到了那墙壁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院中的众人。 那些侍卫本就在疑惑他在和谁说话,此刻见突然跳出一个男子,随即如临大敌,皆是快速做出御敌姿势,另一手却快速将别在腰间的长剑拔出,脚下更是快速移动,将那白衣男子护在他们中央。 白衣男子却恍若不知般,依旧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抬头都没有,只是淡淡道:“不知阁下前来,有何事?” 苏棠傲然站在墙头,眸子直直的看着那白衣男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开口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闻言,那白衣男子骤的笑了,原本背对着他的身子缓缓动了,却也只是微微侧目,用余光看着那苏棠,而那仅仅露出一半的侧颜,在月色下依旧俊美如谪。“相玉。” 相玉…… 苏棠的身子猛然一怔。 他虽不是朝堂之人,却也知道这相玉是何人。当朝圣上的兄弟,本朝尊贵的尉王。虽说喜爱游山玩水,可是,任谁都知,这朝堂之内,他手中的权力,不容小觑! 而如今,竟会出现在这里,着实让苏棠有些诧异。 “尉王?”苏棠震惊开口,可是,不过一瞬,又开口问道:“不知尉王夜闯民宅,将草民这府内上下全部杀害,可是要仗势欺人吗?”那躺在地上的众多仆人,无需细看,便已是触目惊心。 相玉缓缓起身,雪白的衣衫亦随着他的起身而缓缓垂下,那衣衫之上,没有丝毫褶皱,甚至在这夜色之下,透着一丝银白色的光芒。 脚步轻移,整个人也随之转过身来,眸子微抬,目光便落在了苏棠的身上,薄唇始终带着一丝弧度,看着那苏棠,淡淡道:“本王自不会仗势欺人,只是……若你擅自掠走当朝皇妃,本王自是要管上一管。”语气极其缓慢,甚至有一丝刻意的感觉,说出来的话亦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飘渺。 苏棠喉结微动,眸子快速扫过院子内手持长剑的侍卫,片刻,才又看向那相玉,只道:“当朝皇妃?不知是哪位皇妃?” “尤容华。” “尤容华?”苏棠喃喃念了一声,带着疑惑,眸子一转,仿若是在思考那尤容华到底是何人,片刻,苏棠才看着那相玉,道:“恕草民无知,草民从未听说过什么尤容华,更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人。” 那相玉眸子直直的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没有丝毫情绪。听见他如此说,相玉这才扭头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道:“去将尤容华的画像拿来。” “是。” 画像被拿来,解开上面系着的红色绸带,侍卫随即将那画卷展开,一个女子赫然跃然纸上。那精致的五官,即便面无表情,依旧足以让人看出她的倾城。 而那纸上之上,赫然就是尤九! 只是,从神态上来看,不像尤九。可若是从五官上来看。那精致的眉眼和那淡薄的双唇,和尤九又是那般的相像。 苏棠负在背后的手骤的一紧。 那皇上从未见过尤九的面容,若是画此画像,定是一个亲眼见过她的人才可画出。而这个画像,若是让他来说,自是那旗萱公主的所为。 眸子看着那画像,片刻,苏棠却是勾唇笑了,“王爷深夜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草民府中找寻什么尤容华,可是,王爷寻了一圈可找到了?连人影都没有,何来掠走一说?即便草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抢皇上的女人。你说是吧?王爷……” 闻言,那相玉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看着那苏棠,眸子却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片刻,才止住了笑声,轻声道:“阁下可是宁城首富苏之轩之子苏棠?” 听见问话,苏棠的心猛然一紧,下一刻,却仍是沉声开口道:“正是。”他无需骗他,如今他亲自前来,恐怕,早已将这个院子主人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甚至……就连他和尤九之间的关系,他也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那相玉道:“如此……便对了。”(.. ) 123.123不得不防 闻言,苏棠微微拧眉,下一刻,便听见那相玉再次开口道:“听说,苏公子和尤容华自小相识,且关系亲密。若是苏公子将尤容华掠走,也是情理之中,苏公子认为,可是?” 苏棠轻笑,手快速从腰间一晃,继而才开口道:“即便我和尤容华相识又如何?只这一个王爷便认定,是我将那尤容华掠来?那……王爷也是冤枉我了。” 等到苏棠的话一一说完,那相玉却再没有多言,眸子却是一直望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四目相对,整个空气都仿若凝滞了一般,就连那围在一旁的侍卫都没有一丝动作。 片刻,那相玉这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苏公子便留下来,也好让本王搞清楚。” 苏棠骤的一声冷笑,眸子亦缓缓泛冷,淡淡道:“尉王……想的太多了吧。” 下一刻,苏棠手快速抬手,伸出。月光下,只见一抹银色光芒骤然一闪,顷刻间便朝那相玉冲去。 相玉自是看的清楚,可是嘴角却是缓缓勾起,身子快速一闪,那银针便被她轻松躲过。而那原本站在墙头上的苏棠,已朝外面飞去。 侍卫一见,却是快速看着那相玉,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随即开口问道:“将他给本王带回来。不许伤着了。” “是。” …… 而另一侧,尤九在小巷中站着,心头跳的厉害,即便没有刻意的摸上去,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它狂烈的跳动。 尤九在这里等了许久,处于黑暗之中,整个人都仿若处于戒备之中,身子都紧绷起来,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只怕就会将她吓一跳。而她的听觉更是灵敏的厉害,就连平日里极不在意的风声在此刻落在耳畔都格外的大偿。 紧绷之间,一阵强劲的风声骤的传来,带来的亦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是因为风刮起衣服,引起的声响。 尤九的身子猛然僵直在那里,眼睛都不敢动,直直的看着前方。 下一瞬,尤九的身子骤然被人拽住,尤九整个人随即一抖,下意识的低声惊呼,“啊!!” “别喊,是我。”苏棠快速低声开口,语气带着急切,说出这句话时,亦是快速朝外面看去,整个人都略带慌张。 “苏棠?”尤九灵魂未定的看着眼前因为黑暗只有一个人影的苏棠,胸膛内的跳动越发剧烈起来,身子的紧绷感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九儿,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了,宫里的尉王来了,就在院子里,现在有人追我,我不能带你走,你在这里呆着,等一会儿没了声响,你再出去,去其它地方,不要回来。”苏棠语气极其快速,吩咐着尤九。 闻言,尤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手快速拽上苏棠的衣襟,颤抖道:“苏棠……你……” “好了,我不宜在这里多呆,我将他们引走,你借机跑到其它地方去。”苏棠再次开口,说到这里,微微沉声:“日后,我自会找到你。”话落,拽着尤九的手紧紧一捏,这才快速松开,下一刻,不顾尤九的反应,快速朝外跑去。 直到苏棠走了许久,尤九这才恍若惊醒,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一动,下一刻才缓缓攥起,又缓缓松开。 喉咙微动,喉中仿若有有东西哽着,难受的厉害。 他说……宫中来人了…… 皇上已知道她在锦乡……知道她并非被掠走? 这一认知,着实让尤九慌了神,整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眸子都因为慌乱而不停眨着,脚步微微一动,鞋和地面摩擦而发出的声响在这个巷子内斗显得格外的大,可是,只动了一下,她便随即停下了。 她不知道她如今该去哪里…… 唯有在这里静静再等待片刻,直到外面一点声响都没了,尤九这才小心翼翼的朝小巷外看了看。 街道两侧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的有些可怕。 尤九身子一动,整个人便走出了巷子,便街道内走去。太过安静,尤九甚至觉得她的呼吸,她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刻意放低了脚步声,尤九便朝城门处走去,脚步轻且快。 可是下一刻,尤九的脚步随即一顿。 希儿还在那里…… 她回府中的时候,为了方便,没有带上希儿,将她留在了院内。而刚刚苏棠说,那宫中之人就在院内,那希儿……会不会有危险? 心下一凛,尤九快速转身,朝院子小跑过去。脚步声在整个街道响起。 直到离院子不远时,尤九这才放轻了脚步声,看着那半阖着的门,小心翼翼的越过那门缝,唯恐被院子内的人发现。 绕到自己院子的墙外,尤九这才脚尖一点,快速趴到那墙头上,紧紧的扒住墙壁,露出一双眼睛朝院子内看去。 下一刻,尤九的眸子随即大睁,瞳孔随之重重一缩,那院子内满地的尸体全部落在眼底,看起来格外刺目。 震惊过后,尤九越发慌了,快速搜寻希儿的身影,可是,心里却极其害怕在那众多尸体之中看见希儿的身影。 可是,心中的祈求还未说完,便看见那院子门口处,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女子赫然躺在那里。 那抹浅绿色在这夜色之中也是显眼的,那区别于其它丫鬟粉色衣衫的身影,尤九一眼便知道那人影……便是希儿。 尤九眸子一紧,下一刻,直直的望着那身影,身子一跃,脚步刚刚落到地面上便快速朝那门口处跑去。 “……希儿……”尤九喃喃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的。 希儿本就是府中管家的女儿,自小便在府中,亦是自小便陪着尤九长大,如同姐妹一般。 她知道,希儿性子温和,故而出了何事她便将希儿护在身后。可是,她亦知道,若是出了何事,希儿自会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身前。 走到那绿衣女子旁,尤九迟疑片刻,这才缓缓蹲下身子,将那趴在地上的人拽过来。那熟悉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底,尤九的泪水瞬间便落了下来,泪珠如同开了伐一般,止都止不住。嘴角一撇,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抽搐,拽着希儿的手在此刻缓缓紧了起来。 “……希儿……”尤九哽咽开口,却只是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可是,那希儿早已没有了声响,就连呼吸都没了。 缓缓伸出手,略微颤抖的手摸上希儿的脸颊,入手却是一片冰凉,在这秋季的夜色之中越发的冰凉起来。 尤九感觉到她的温度,手抖的越发厉害了。眸子大睁,即便如此,泪水依旧不停地从眼中落下,直接落到了希儿的身上。 尤九哭的越发厉害起来,亦从喉中不断的发出阵阵哽咽啜泣的声音。声音被她刻意的压低,却仍是被这寂静的夜色放的格外的大。 哭到一半,耳畔骤的响起一声询问:“尤九?” 闻言,尤九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猛然一紧,许是因为太多紧张,甚至没有听出那声音是何人,沉声片刻,这才厉声开口:“谁!?” 只听从另一侧缓缓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刻,便看见一个男子快步朝她走来,不过片刻,便到了她的身边,只道:“我是白君良。” 听见这句话,尤九的心这才悄悄放下,片刻,又猛然抬眸看着那白君良,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君良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便想在这里等着你。”说罢,眸子移到那躺在地上,早已死去的希儿身上,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他知道希儿对她的重要性。 尤九缓缓将目光再次落到希儿身上,泪水再次涌出,只道:“……这怎可怪你。你没事便好。”她自是知道,他没有武功,若是出来阻拦,恐怕,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护。 听尤九这般说,白君良却仍是没有丝毫的放心,眉头微拧,薄唇轻抿。 “来的是何人?”尤九开口询问,她自是不相信皇上会亲自前来。 “来的是尉王。”白君良答道,他本就是京城之人,大学士之子,自是见过不少宫内之人,而那尉王,皇上的胞弟,他自是认得。 “尉王?”尤九喃喃,那尉王她也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她竟没想到,那尉王会来。 “是。”白君良低声应了一声,下一刻,又随机开口道:“那尉王你自是认得。就是那日,你在奴隶市场将我买来时,另一个笼子内,那个白衣男子。” 闻言,尤九的眸子随即一眯,若是这般说,她便知道了。那尉王怕是在这里见过她,故而才会前来这里寻找她。 只是……竟不知他为何会知道她就是尤九。 白君良看着尤九的神色,便知道她想起来了,继而又开口道:“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故而我才逃过一劫。” 他逃出京城,来到这锦乡,若是他认得他,他自是不敢脱身。 不过……如今他又再次前来,即便不是因为他,他也不得不防。(.. ) 124.124血腥之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尤九怔怔开口询问,因为希儿的死亡她早已慌了,如今他又如此说,她只觉得脑子里混的厉害,没有一点头绪可言。 “我们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那尉王的人虽说被苏公子引开了些,却仍有大半侍卫守在这里,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呆。”白君良轻声开口,语气虽然平缓,可是却仍是带着丝丝急切。 那尉王虽说不管朝中之事,可是手段之狠厉,他也是略有耳闻撄。 虽说他长得一副君子模样,可是狠厉的手段仿佛浸透到了骨子里。 “是……离开这里……”尤九喃喃,下一刻,便手忙脚乱的想要将希儿的身子抱起。可是,不知是因为她太过慌乱还是什么,竟觉得希儿的身子沉的厉害,尤九竟觉得抱不动她。 白君良一看,随即弯腰,想要将希儿的身子抱起。可是,不等白君良碰到希儿的身子,只听外面骤的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虽说不大,可是因为这夜色太过安静,就连白君良这个没有武功之人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伸到半空的手猛然一顿,下一刻,白君良眸子一沉,手随机一转,快速抓上尤九的手腕,声音极低,只道:“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尤九的身子被拽起,却是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希儿……” “等会儿我们再带她出去。”白君良快速开口,拽着尤九便朝屋子一侧跑去。那里,房屋和墙壁之间有一个极其窄的过道,在夜色中,甚至让人看不见。而那过道,亦可以走到屋子后面。而此刻,这里恐怕是整个院子里最安全的地方了偿。 尤九被他拽走,却是怔怔的看着希儿躺在地上的身子。 当他们走到过道之后,门发出‘吱嘎’一声,缓且长。 下一刻,只见两列侍卫小跑进入院内,直到侍卫进入后,最后,那身着白衣的男子这才缓步走进院内。 身侧的侍卫手拿灯笼为他照明,将这院子也微微照亮。 而当相玉刚刚踏进院子,看见门口的尸体时,嘴角骤的缓缓勾起,下一刻,眸子轻抬,淡而缓的扫视四周。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那相玉正站在希儿的身旁。轻轻开口道:“尤容华,若是在此,不知可否现个身?” 闻言,躲在过道的尤九眸子骤然一缩,震惊的看着那站在面前的白君良,而那白君良亦是眸子一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整个院子内随着相玉的话声落下,皆是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等了片刻,却依旧如此。相玉这才又淡淡开口道:“既然尤容华想要和本王玩,那本王便和你玩玩。”说罢,眸子垂下,玩味的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希儿的尸体,缓缓蹲下身子,略带可惜道:“啧啧,本王知道尤容华容貌倾城,竟不知连丫鬟都这般漂亮。只是……如今倒是可惜了。若是在死之前,让本王的这些兄弟玩玩,也好啊。”说罢,眸子抬起看着那站在一旁的众多侍卫,嘴角含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侍卫本就许久不开荤腥,如今听见相玉这般说,随即带着一丝猥琐笑意,纷纷道:“多谢王爷。” 直到他们的笑声停下,相玉这才缓缓起身,淡淡吩咐道:“将她给本王绑起来。”说罢,抬脚朝早已被侍卫放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走去。 尤九自是听得见他的话,闻言,下意识的便想要朝希儿跑去,可是身子刚刚一动,整个人便被白君良拽住,耳边亦传来他的声音:“不能出去!” 尤九的身子随即顿住,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那希儿的尸首被那些侍卫绑起来。可是,她却只能在这里躲着。 而外面,希儿的尸体被绑起,挂在离他不远的一颗树下。 相玉坐在院子中央,抬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望着那希儿的身子。片刻,才懒懒道:“施刑。” 下一刻,只见其中一个侍卫缓缓走出,手上却是缠绕着一个长鞭,走到离希儿不远的地方,那侍卫手骤的一甩,那鞭子随即狠狠甩到了地面之上,鞭子抽打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 直到那侍卫又到了希儿的尸首前,这才抬手那拿着鞭子的手,紧接着,狠狠的甩到希儿的身上。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随即喷涌而出,足以看出这人的力气之大。 还不等这一鞭子落下,便又再次抬手,快速甩到希儿的身上,接连几下的抽打,希儿的身上早已被鲜血覆盖,那浅绿色的衣衫,也被鲜血染的通红。 随着那人的抽打,希儿的身子也随着轻轻晃动,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鞭子从空中划过的声响。 尤九顿时急了,推开白君良拽着自己的手便要跑出去,可是,下一刻便又被白君良给拦住,身子被白君良拉着转过了身,整个人都被白君良抱在了怀中,他的大掌亦是将尤九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看……不要看……”白君良低声开口。可是,说实话,就连他刚刚也震惊了。他本以为相玉即便手段狠厉,可是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如今竟用尸体来逼迫尤九现身……着实让他不喜。 尤九被白君良揽在怀中,随着震惊过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手无意识的抬起拽上他的衣襟,紧紧拽着,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白君良亦是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感觉到她的压抑和恐惧,唯有将她抱的更紧。 极其压抑的哭泣声隐约出来,白君良这才知道,她早已痛哭起来。眸子一闪,随即微微弯腰,在她的耳畔道:“不要怕,有我在。” …… 那希儿身上的血液低落在泥土之上,不稍一会儿便被泥土吸到了土地里,将那泥土的颜色染的越发深了。 鞭子抽打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相玉这才缓缓道:“好了。” 那侍卫这才堪堪收回手,拿着那沾满血的鞭子退到一旁。 相玉看着那希儿的尸首,又开口道:“你们有谁喜欢这小美人吗?” 众位侍卫闻言,随即面面相觑。那希儿即便面容姣好,可是也早已是一个尸体了,再加上此刻已是满身的鞭痕,任谁……都对着这么一个女子来不起兴致。 故而……并未有人开口说话。 相玉眸子缓缓从他们身上掠过,眸子不带一丝情绪,就连面容也看不出任何起伏。片刻,才淡淡道:“没有吗?”说罢,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开口回答,这才又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从今往后,本王不允许你们接触任何女子。” 此话一出,众位侍卫随即慌了。他们在这军队之中,本就没有女子,即便偶尔偷偷出去沾个荤腥,却也是馋的不得了。而如今,若是让他们从今往后不接触任何女子,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下一刻,只见两三个侍卫随即快速站了出来,看着那相玉,道:“王爷,我……”说罢,却是纷纷对视一眼,一股尴尬的气氛随即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 话虽没有说完,相玉却是明白他们的意思。见此,随即大笑几声,笑声清脆,只道:“好!你们今日就在这里,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若是本王高兴,等回到京城,本王便赏给你们几个女子玩玩。” 那几个侍卫闻言,眸子随即一亮,道:“是。” 而其他侍卫此刻却是唯有愣愣的看着那三个侍卫缓步朝那希儿的尸体走去。 紧接着,整个院子内便响起一阵布料撕碎的声音,声音不停的在耳畔响起,刺激着人的神经。而尤九亦是如此,想要抬起头看一眼,可是却被白君良狠狠按住,只听见那白君良急切道:“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那浅绿色沾染着血液的衣衫全部被丢弃在地,在这地面上格外刺目。而那白皙的肌肤露在空气之中,亦是显眼的很。那身上被鞭子抽打出来的痕迹,在此刻亦是格外的刺眼。 就连空气当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 白君良紧紧的抱着尤九,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却是觉得无能为力。 …… 相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眸子没有丝毫波澜。耳边却是传来一声询问:“王爷,您确定那尤容华就在这院子内吗?” 要知道,就这幅场景,就连他这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不忍直视,更别说那尤容华了。他们调查,尤容华最信任的便是这个丫鬟,若是她就在这里,只怕她早就跑出来了。 相玉闻言,眸子却是缓缓垂下,看着刚刚侍卫递上来的茶水,轻轻晃了晃,只道:“若是本王猜的不错,那尤容华必定在这院中。若她不出来……那本王便逼她出来。”(.. ) 125.125朝廷钦犯 尤九只觉得这半个时辰过的无比煎熬,即便她被白君良按着,没有亲眼看见,可是那时刻传入耳中的声音,还是足以让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除却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外,便唯有白君良在她的耳边不停喃喃:“我在……有我在……撄” 尤九的身子站在那里都是僵硬的,就连攥着白君良衣襟的手都冒着冷汗,僵硬的甚至让人觉得,掰都掰不开。 直到,声音缓缓落下,那相玉这才又缓缓开口道:“啧啧……真是可惜了,不过……也算她的荣幸,死后可以享受一番。” 而这句话,落在白君良的耳中,却让白君良的眉头骤的蹙起,下一刻,快速在尤九的耳畔低声开口道:“快,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本就不能在这里多待,刚刚因为希儿的缘故,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而现在,那相玉也折磨过了,接下来……只怕他的耐心也快要到头了。 说罢,尤九却没有丝毫反应,依旧直直的站在那里。白君良扭头看着那坐在院中的相玉,继而又在尤九的耳边道:“尤九!若是你逃不掉,就白白牺牲了希儿的性命。” 要知道,那希儿自是为了她而死。 闻言,尤九的身子猛然一颤。 白君良不等尤九再有所反应,拽着尤九的身子便朝屋子后面走去,下意识的放低了脚步,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偿。 可是即便如此,那细微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中还是被无限放大,那相玉的眸子随即一动,嘴角轻勾,下一刻,相玉缓缓道:“既然尤荣华不肯自己出来,那本王便让人亲自迎你。”话落,相玉缓缓站起身子,看着那站在身侧的众多侍卫,冷冷道:“搜!” 而那白君良拽着尤九跑到了屋后,看着那足足高了他大半个身子的墙头,微微蹙眉。第一次有些后悔没有学习武功,在紧要关头,连逃都逃不出去。 眸子随即看向那跟在身后脸上沾满泪痕的尤九,快速捏上尤九的肩膀,逼迫着尤九对上他的眸子,强压下喉间的颤抖,只道:“尤九,我们现在要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你才能给希儿报仇,知道吗!?” 尤九睁大的眸子里却是再次落下泪来,将眸子里的悲伤晕染的越发深了,哑着声音,只道:“希儿……死了……她死了……”、 闻言,白君良却是急了,听着那越发清晰的脚步声,冲尤九低吼:“是!她死了!若是你也想去陪她,若是你不想给她报仇,那你现在就在这里哭!” …… 整个院落之中,再次被侍卫翻了一个底朝天,屋子内也被点上了烛火,灯火通明。 相玉傲然站立在那院子之中,淡淡的看着前方,眸子里却深的厉害,甚至看不透他到底在看哪里。 上次,他被人算计,中了他人的奸计,身负重伤,险些丢命。甚至被那贩卖奴隶之人绑去,供人参观、买卖。 若非他被人买了之后便逃了出来,只怕现在……他仍受他人摆布。不过,也因那次机缘巧合,他竟看见了尤九,那个他皇兄心心念念的尤荣华…… 即便那时她是女扮男装又如何,他自是一眼便瞧得出。她本身容貌便属于上乘,就连刻意扮丑,却仍是让他记得清楚。 他本也不识得她,可是,若非皇宫内有她的画像,他只怕也不知道那尤荣华到底是何人。 而他,自是告诉了皇兄尤九的下落,甚至告诉他,那尤九在锦乡过的极好,没有丝毫被人掠走的痕迹。故而,皇兄才会命他前来寻找尤九。 而那将军府……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双手负在身后,手指微捻。那一身白衣,在这夜色之中格外显眼,甚至有些刺目。 “王爷,我们搜查了整个院子,可是……没有找到尤荣华的踪迹。”身后,侍卫的声音响起,他负在身后捻着手指的动作一顿,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眸子微眯,看着那开口说话之人,“没有找到尤荣华?” “回王爷……是。”侍卫不安答道,等到话落许久,却仍是没有等到那相玉再次开口,不由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快速看了那相玉一眼,继而又快速垂下。 相玉沉声片刻,紧接着却骤的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到笑声缓缓落下,那相玉这才缓缓开口道:“果然呐……最毒妇人心。”说罢,更是‘啧啧’两声,继而又开口道:“幸好本王没有王妃,不然岂不是要被气死。也不知道皇兄是如何受得了那后宫佳丽三千的。”相玉一字一句开口,像是冲着他们说的,又像是自己自言自语。 眸子再次看了一眼此刻被那些侍卫丢弃在地上的希儿,那白皙的肌肤,即便在这夜色依旧显得灰扑扑的,就连那身上的鞭痕,此刻都被泥土染的极其肮脏起来。 “既然尤荣华不在,那便将这个院子烧了吧。”他懒懒开口,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是’,他这才迈着步子朝门外走出。 当他们全部走出院子后,侍卫这才将整个院落都铺满了油,紧接着便朝院子内扔下一根蜡烛。 因为油的缘故,那大火不消片刻便起了起来,再加上这夜晚带来的微风,火势越发大了。而那院子里摆放的众多尸体,也会随着这大火而消亡。 就连那希儿……也是如此。 相玉站在离院子稍远的地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一场火光冲天,黑色的烟雾亦是快速朝上空涌去,和着夜色融为一体。 火势大的厉害,周围的百姓亦是纷纷惊醒,快速跑出家门,看着这仿若将天空都照亮了的一场大火,却谁都不敢动,亦是不敢救火。 只因那站在院子前的那众多侍卫,一眼望去便知,那是宫中之人。 而那站在首位的相玉,静静的看着那大火许久,直到烟雾朝这边飘来,身后的侍卫这才开口问道:“王爷,现在要回京吗?” 闻言,相玉却并未回答他,只是开口问他:“那个苏公子,你们可将他抓回来了?” “属下不知。那些跟过去的弟兄还未回来。” “唔。”相玉轻声开口,“既然尤荣华跑了,那我们自是不能就这般回去向皇兄交差。”语气轻缓,眸子微眯,仿若在思索着什么。下一刻,嘴角缓缓勾起,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将军府看看。本王许久未见尤将军了,也该去探望探望了。” 那侍卫听见相玉这般说,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拱手道:“是。” …… 而此刻,那锦乡郊区的寺庙内,尤九紧紧抱着身子缩在墙角处,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之中,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动静。 而那白君良,正在不停的翻着面前的火堆,想要将这火燃的更旺一些。 这个寺庙极其破旧,他们刚刚进来时,满屋子都是灰尘,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直到现在,才稍稍好些。 而这地上,更是挤满了尘土,墙壁上蜘蛛网到处都是。而尤九却毫不在意。 白君良一边翻动着火堆,一边时不时的朝尤九看去。她离火堆甚远,也幸而现在并不寒冷,这个火堆也算是照明用罢了,不然,只怕她明日必定要感染风寒了。 刚刚,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那尤九拽着他便飞上了墙头,紧接着便跃了下来。紧接着,她便一言不发,甚至连眸子都没有动一下。 沉默许久,白君良终是有些坐不住了,看着那外面刚刚破晓的天空,眉头微蹙。“尤九,我们……今日可回去看看吗?” 已经一夜了,那尉王应该也已经回宫了吧。 而且,那希儿还在那里,即便他不问,她应该也会回去吧。 果不其然,当天大亮,尤九的身子这才微微一动,许是因为猛然抬眸,阳光太过刺目,眸子随即一眯,看着那天色,缓缓起身。 她在那里顿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如今站起,腿定是麻木的厉害,还不等她站稳,身子便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扶着自己的双腿,尤九咬牙,强忍住脚下那如同有数千根针扎着一般的痛觉,缓步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我们……回去看看。” 闻言,白君良随即快步跟上,抬手将尤九的身子搀扶起来,让尤九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他的身上,随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的朝前走去。 等到踏入街道,白君良便买了一个面纱戴在了尤九的脸上,也可以将她的面容遮去大半。 只是,不等他们走到门口,便看到他们的院落前围满了百姓,皆是叹息。 “哎,也不知道这一家招惹了什么人,竟这般狠。” “是啊,听说,这一家都被人杀死了,尸体到处都是。” “哎,我听说,昨天夜里,来的那些人可都是朝廷之人。” “不会吧?难道这一家是朝廷钦犯?” “那谁知道,现在这世道,哎……”(.. ) 126.126以防万一 院落经过几个时辰的火烧,虽说火已经熄灭,可是整个房屋都被烧的黑呼呼的,就连那朱红色的墙壁此刻都黑到发亮。从大敞的门望进去,房屋只剩一个框架,门和窗户都已消失了。而院落里躺着的众多尸首,此刻亦已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见此,尤九的身子猛然一僵,扶着白君良的手陡然攥紧,甚至掐上了他的皮肉。白君良骤的拧眉,却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尤九看着那大火的痕迹,喉间瞬间涌出一阵哽咽。喉结微动,想要要喉中的不适咽下。可是,却没有丝毫用处。 直直的望着许久,因为哭了许久而红肿的眼睛中此刻却没有丝毫泪水,只是怔怔的看着,片刻,却是缓缓转身,哑声道:“我们……走吧。” 即便希儿还在这里,此刻,只怕也是找不到了。 …… 宁城 将军府一早便迎来了一个重要之客——尉王。 尤将军坐在下首,看着坐在首位上久久不言的尉王,眸子转而看了看坐在身侧局促不安的尤夫人,片刻,才干笑两声,将目光再次落到那相玉身上,恭敬开口询问:“不知尉王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吗?” 要知道,这尉王一向不与他们这些大臣有所牵连,如今竟亲自前来,不得不让他疑惑起来,心里的不安却越发大了。 闻言,那相玉喝着茶水的动作一顿,眸子从茶水中抬起,目光懒懒落到那尤将军的身上。下一刻,将手中的茶水缓缓合上,放到一侧的桌子上。嘴角勾起,缓缓道:“听闻尤将军有一女,倾国倾城,本王特前来瞧瞧。” 只这一句话,尤将军瞬间明白了他前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那尤九偿。 听他这般说,尤夫人顷刻间便慌乱起来,放在腿上交叠的双手紧紧相握,不安的动着,以此来掩饰心里的不安和紧张。而那尤将军亦是身子一颤,下一刻却是缓缓一笑,嘴角的笑意也有一瞬的凝滞,紧接着便又笑了,看着那相玉,“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小女已被皇上封为妃嫔,接到宫中去了。” 相玉眸子微眯,看着尤将军的神色微微冷了,“入宫了?” “正是……”尤将军僵硬了声音,感觉到相玉的目光,瞬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错觉。不过,尤将军怎么说也是经历沙场之人,身上本就带有一股杀气,此刻,那股杀气恰恰掩盖了他的不安。 “尤将军。”相玉轻声唤道。声音虽轻,语气却透着冷然,眸子亦泛着冷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继而又开口道:“尤容华被人掠走的消息,尤将军不要告诉本王,你不知道。” 闻言,尤将军确实猛然抬眸,看着那相玉,一副震惊的神情,“被人掠走!?”话落,随即快速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朝相玉单膝跪下,只道:“王爷明察,臣,确实不知。” “不知?”相玉缓声开口,身子从椅子上站起,缓步朝尤将军走去。“既然尤将军现在知道了,那将军便告诉本王,尤容华去了哪里。” 尤将军埋首看着地面,暗暗咬牙,这才又开口道:“臣……不知尤容华的下落。” “哦?”相玉挑声道,人已走到了尤将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尤将军,缓声开口道:“那既然将军不知,那将军可否帮本王一个忙?” “王爷请说,臣……自当尽力。” “本王也不为难将军,将军就随本王一起,将尤容华找出来吧。” 听见他如此说,尤将军猛然抬头,诧异的看着他,下一刻,却只听那相玉懒懒吩咐道:“来人呐,将尤将军和尤夫人都给本王带走。好生伺候着。” 话落,本就站在屋内一旁守护的侍卫随即上前,看着那尤将军,轻声道:“尤将军,请。” 而相玉已缓步朝门外走去,脚步不急不缓,背脊挺得笔直。 他就不信,那尤九还不出来。 而身后,那尤将军再次冲他喊了起来:“王爷,还望王爷放了夫人……” 相玉的脚步一滞,微微侧目,淡淡开口道:“本王不过是想让将军夫妻二人陪本王找寻尤容华罢了,自是不会伤害夫人,尤将军无需这般害怕。”话落,脚步再次抬起,朝门外走去。 而身后,那尤夫人快速拽上尤将军的衣襟,颤抖着声音开口:“老爷……怎么办?” 尤将军眸子深沉的看着那相玉离去的背影,听见尤夫人的话,随即抬手握上尤夫人的手,沉下声音安抚道:“夫人莫怕,九儿一向聪明,自会保护好自己。” 即便这般说,他却不敢肯定九儿一定不会出现,毕竟……她一向对亲情看的极重。而这次,尉王拿他们两人来要挟,只怕九儿…… 可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而那相玉,走到将军府门口时,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暗地里被逼迫走出来的尤氏夫妇,这才冲着跟在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越快越好,务必传到那尤容华的耳中。” “是,属下即刻去办。”那侍卫应下,随即便想退下。只是,脚步还未动,那相玉又再次开口:“那苏公子可追回来了?” 那侍卫的脚步随即停下,埋首答道:“回王爷,回来的人说,没有追到那苏公子,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闻言,相玉却是勾唇笑了,只道:“知道了。” …… 等到这个消息传到尤九的耳中已是几日后了。 尤九现在本就要处处小心,而整个锦乡更是被尉王封锁,整个街道上满是侍卫,他们甚至连房屋都不能出。 这个消息,也是白君良去街上买东西时,才听见他人说的,问了清楚,这才匆匆跑回客栈,告诉了尤九。 听见白君良打听过来的消息,尤九瞬间恼怒起来,手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眸子里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卑鄙!竟然用父亲、娘亲逼迫我现身。” “那你可要去吗?”白君良亦是拧眉。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便觉得那尉王果真不齿,竟出如此下流的手段,着实不是君子所为。 听见白君良的问话,尤九却是沉思起来,许久,才看着那白君良,问道:“……你说,这可是陷阱吗?” 白君良垂眸,抿唇,片刻,才抬眸道:“即便是陷阱,我们也要前去看看。那尉王一向心狠手辣,我们不得不防。不过……我们今夜先回你家看一看,以防万一。” “好。” 等到天黑透了,尤九这才看着那白君良,道:“我自己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白君良一听,眉头随即蹙起,不满的看着她:“这怎么可以,若是那尉王就在将军府,你此次前去,岂非送死!?” 尤九伸手按在了白君良的手臂上,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只道:“我会小心。你不会武功,若这是个陷阱,我们两人定逃不出来。你在这里等我,若是我天亮还没回来……那你便走吧。” “尤九!” “好了!这次听我的。”不等白君良反驳,尤九便打断了他的话。看着那不过只算清秀的面容,缓缓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下一刻,随即快速朝窗口掠去,顷刻间便飞到了空中,没有片刻的犹豫,便朝那宁城的方向飞去。 随着尤九的离去,白君良的身子猛然站起,看着尤九离去的身影,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攥起,许久,才又缓缓松开。 的确,她说的对。 他不会武功,若是这次是个陷阱,那么,带着他也是一个累赘,倒不如不去。 下一刻,缓步朝尤九飞出的窗口走去,抬眸看着那夜空,眸子却空洞的厉害,仿佛在看着那夜空,又仿佛没有看。 心里乱的厉害。 …… 而当尤九躲过了众多侍卫,来到了宁城,将军府内。 整个将军府都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尤九快速朝府中主院掠去,那里,是她父亲和娘亲的院落,若是他们不在那里的话,只怕…… 身影快速闪过,不过片刻,尤九便到了那主院。只是这里却是点着灯火,院中亦有仆人守卫。尤九的身子快速躲到黑暗之中,眸子快速打量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宫中之人,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等了许久,这才偷偷拽住了一个路过的仆人。 “谁!”那仆人被吓了一跳,慌忙大声开口询问。 “嘘!”尤九快速将那仆人的嘴巴堵住,这才低声道:“是我。” 仆人自是认得她,借着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是她,这才惊呼:“小姐!?” “嗯,是我。”尤九应下,眸子看了看那亮着灯的屋子,低声开口问道:“老爷和夫人在不在府中?” 闻言,那仆人随即叹了一口气,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开口回道:“小姐有所不知,前几日,那宫中的尉王前来,说是让老爷和夫人帮助寻找小姐,将他们全部带走了。” 127.127卑鄙之人 尤九的心骤的一沉,看着那黑暗的屋子,眸子里满是怒气。 片刻,再次询问那仆人,“那尉王可知道我在何处吗?” “这个倒不知道,小姐若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要去问管家了,当时他守在屋子里面。”仆人轻声开口。 管家…… 尤九的手猛然一缩撄。 如今希儿已死,管家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更加伤心。 “小……小姐?”被尤九抓着的仆人随即开口唤道,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却也不敢用力闪躲。看着那尤九的神情,唯有小心翼翼的看着偿。 闻言,尤九的手快速松开,看着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的仆人,讪讪道:“……对不起。” 直到尤九在院中找到管家,管家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尤九拽到了屋子内,不顾屋内的黑暗,快速关上门,震惊道:“小姐,您怎么现在回来了?” 尤九看着管家震惊的神情,轻声道:“我听说尉王将父亲还有娘亲带走了,所以便回来看看。”说罢,眸子微垂,鼻尖猛然一阵酸楚,“都是因为我,所以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随着话落,管家骤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姐无需责怪自己,这都是命,我们躲不过。” 尤九狠狠咬着下唇,眸子已覆上了一层水雾,难受的很。整个屋子逐渐没了声音,就连风声都没有。片刻,尤九却是缓缓跪倒在地,跪在管家的脚旁。 “……吴伯,我对不起你……”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管家一见,眸子随即大睁,快速弯下身子想要将尤九扶起,而尤九却抬手将管家想要搀扶他的手轻轻推开,哽咽着声音道:“吴伯,希儿……希儿死了!” 闻言,管家的半弯的身子猛然一僵,伸出去的手也随之僵硬。“……我家希儿,死了!?” 尤九哑声不言,看着管家的神情,泪水终是没有忍住,纷纷掉落下来。片刻,才哑声开口:“……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管家眸子怔怔的看着前方许久,直到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管家这才又弯腰将尤九从地上扶起,口中不停喃喃:“……希儿定是为了保护小姐,小姐不用自责,希儿尽了她应有的本分,下辈子,自会投一个好人家。” 听见管家的话语,尤九却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呼吸都仿若不顺畅起来。 …… 半月之后,当尤九踏上京城境内,可是心中却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是异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而她的身侧,那白君良正站在那里,眸子却是看着那尤九。 “娘子,我们真的要主动去找尉王?”白君良轻声开口,语气极其轻柔,而那‘娘子’的称呼,亦是将他们的关系吐出。 半个月前,他们已暗自成婚,没有仪式,没有高堂,只有他们两人。 而这次成亲,也不得不说,是尤九亲自相逼。而他,本不同意,可是,尤九却说,他是她两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她的话就是命令,而且,不得有丝毫反抗。 故而,他不得不同意。 可是,不知是因为她如今是他的娘子还是因为其他,此刻,他的态度仿若她真的是他宠爱之人,而非那日她强行逼迫之人。 只是,如今在这里,她却再没办法顾及其它。侧目看着那白君良,只道:“嗯,我必须去,也只能去。” 她的双亲都在尉王手里,她不能不去。 尉王的府邸就在京城之中,很容易便找到了。那朱红色的大门外,两个石狮子傲然照在门口。而那门口处,亦有侍卫把守。 “去告诉你们王爷,就说,尤九来访。”尤九站在那门口,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冲那侍卫冷声开口。 侍卫一愣,看着那尤九的容颜,慌忙道:“您稍等。” 直到那侍卫慌忙跑了就去,尤九这才缓缓扭头看着那白君良:“……现在,我倒是有些后悔逼你和我成亲了。”说着,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笑意。 闻言,白君良眸子微怔,看着那尤九,淡淡道:“后悔也晚了,结都结了,后悔也无用。” “那你可会怨我吗?” “不会。”尤九话音一落,白君良便快速开口。引得尤九骤的一笑,眸子都染上了笑意。见此,白君良的脸颊微红,眸子转了几转,这才抬手拍了一下尤九的脑袋,不满道:“我这个人,一向死脑筋,只要认定了,那便无需改了。” 闻言,尤九的眸子骤的一闪,嘴角缓缓浮出一抹浅笑,心下更是一片柔软。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 尉王府,极其大气漂亮,亭台楼阁,皆是精致。 他们两人随着丫鬟朝府中走去,因为心中有要事,这府中的景象自是无力欣赏。 直到走到那府中大厅之中,那尉王已坐在厅中首位,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眸子半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见到他们进来,也不会是眼眸轻抬,朝尤九看来。 “哟,尤容华今日怎得突然来了?消失了一个多月,本王还以为尤容华早已被人抛尸山野了。”相玉嘴角轻勾,语气上挑,仿佛一幅看好戏的模样,着实让尤九不喜起来。 “尉王既然可以用这种下流手段逼迫我现身,自是对我的事情极其清楚,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尤九拧眉,因为心里的不爽,语气也随之不悦起来,冲着那相玉便是这么一番话。 相玉一听,却是不怒反笑,细细看着尤九的面容,只道:“啧啧,怪不得皇兄对你这般念念不忘,如此一看,尤容华的确是比画像上美了十倍。”画像只能画出神态而不能画出神韵,此刻,尤九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自是比那没有感情的画像好上数倍。说罢,相玉的眸子却是快速朝现在身侧的侍卫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那侍卫便缓缓退下。 尤九拧眉,看着那相玉,不悦道:“不知王爷如何才会放人!?”她此次前来只为了将她的双亲带回,而她亦知道,若是周,旋,她自不是那尉王的对手,倒不如直接开口。 相玉一听,嘴角的笑意更甚,下一刻,亦是没有一丝犹豫,冲着那站在屋内的侍卫吩咐道:“去,将尤将军和尤夫人带过来。” 这一句话,让尤九顿时有些怔了,她没想到,他会这般快速的将人带出来。 而当人带出来的时候,尤九顿时愣了,看着门口的眸子骤的大睁,皆是缓缓涌上一层泪水。 那尤将军和尤夫人两人皆是满身的狼狈,发丝凌乱,甚至粘连在了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油光发亮,却又是毛毛躁躁的。而他们两人的衣服,皆是灰扑扑的,而尤将军的身上,甚至还有几道鞭子抽打的痕迹,此刻,鲜血都还粘在衣服之上,伤口更是深的很,而那伤口上,亦是被扭头所覆盖,看起来脏的厉害。 “父亲,娘亲……”尤九震惊唤道,看着他们两人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眸子里的泪水却是骤的话落,声音也隐约带着颤抖。 而那缓步朝厅内走来的两人,脚步皆是虚弱,尤将军虽说身子一向硬朗,却仍抵挡不住半个月的摧残和折磨,脸色都泛着苍白,平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腰身此刻都微微佝着,发丝之间甚至有了白发,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而他的身上本就有伤,脚步带着一丝飘渺之气,显得越发虚弱起来。而尤夫人身上并未有什么伤口,此刻也是搀扶着尤将军,一步一步朝厅内走着。 直到走到厅内,尤九这才仿若惊醒,快步迎上前去,看着他们的面容和尤将军身上的伤痕。半晌,却是咬牙回头看着那相玉,恼怒道:“尉王!我竟不知你是这般卑鄙之人!” 相玉却是懒懒挑眉,看着那恼怒的尤九,眸子幽深,薄唇轻启,缓缓道:“卑鄙?尤容华,你可不要忘了,若非是因为你抗旨不尊,尤将军自是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你又何必在这里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本王身上?可不是冤枉本王吗?” 闻言,尤九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看着相玉那满不在意的神情,暗暗咬牙,最终,却是再次开口道:“尉王,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可能入宫为妃!” “哦?”相玉仿若惊奇似的,半眯的眸子也在此刻骤的睁开,看着那满脸怒火却隐忍的尤九,只道:“可是尤容华莫要忘了,皇上已经下旨,你是躲不掉的。” “呵。”尤九骤的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目光满是不屑和讽刺,只道:“若是我已经嫁了人,难道皇上还要我入宫为妃?” 话落,整个厅内一片寂静,那坐在首位上的相玉,原本勾起的嘴角也在此刻缓缓敛起,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尤九,继而又看了看那白君良,片刻,才开口询问:“你莫要告诉本王,他……便是你的夫君。” 听见他的问话,尤九却是缓缓勾起嘴角,下颌轻抬,只道:“是又如何?” 这个回答,让相玉的脸猛然紧绷起来,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尤九,只道:“若是,本王便杀了他!” 128.128阴阳相隔 闻言,尤九的眸子随即一缩,下一刻,眸子恼怒的看着那相玉。怒气道:“若是你杀了他,那我定杀了你!” 可是,当尤九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处骤的传来一声沉声,声音低沉,“杀了他?是谁给你的胆子。” 尤九的身子猛然一顿,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一身暗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漆黑的眸子落到尤九的身上,仿若卒了毒一般。看见尤九的目光朝他看去,那男子又沉声开口道:“尤容华,果真性子果真烈的很。撄” 尤九拧眉,看着那男子,疑惑的皱起眉头。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而下一刻,不等她开口问出,只见原本站在她身侧,身子虚弱的父亲,骤的跪倒在地,双手拱起,惊呼:“皇上!” 那原本坐在首位的相玉亦是在男子进入屋内的时候便缓缓起身,朝下走来,含笑道:“皇兄这次来的可是快得很,莫非是听闻尤容华在这里,便按捺不住心情了?” 皇上闻言,却是责备的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相玉摸了摸鼻子,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尤九顿时愣了,看着皇上,眸子重重一缩,下意识的将白君良便自己身后拉去,想要将他的护在自己身后,可是,即便如此,却仍是没有丝毫用处的。那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的白君良更是躲也躲不过皇上的眼睛偿。 皇上眸子微眯,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白君良,半晌,才冷笑一声,只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这位……便是白大学士的爱子?” 话落,尤九拽着白君良的手陡然一缩,而白君良的身子亦是猛然一僵。 相玉自是略带震惊的看着那白君良,片刻,缓过神来,眸子里却泛上一层笑意,只道:“白君良白公子?”震惊过后,眸子转而又落到皇上身上,问道:“可是……那白大学士不是已经被皇兄满门抄斩了吗?如今白公子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尤容华还口口声声说已和白公子成亲,难道……”说到这里,相玉嘴角的笑意更甚,看向跪在地上的尤将军,眸子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泛着冷意:“尤将军早就同白大学士串通一气?” 其余人一听,皆是一阵震惊和慌乱。 尤将军原本埋首的头猛然抬起,震惊的看着那站在身前的皇上,震惊过后快速开口:“皇上明察,臣对皇上自是忠心耿耿,不可能有……” “好了!”不等尤将军说完,皇上便打断了他的话语,看着那尤将军,轻叹了一口气,继而开口道:“你跟了朕几年,朕自是明白你的性子,朕自是相信你。” 听见他这般说,尤将军这才安下心来,“臣……多谢皇上。” 皇上缓步朝首位走去,轻轻坐下,这才再次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尤将军,轻声道:“尤将军,朕替尉王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语气轻缓,实实在在的带着一丝歉意。 尤将军一听,随即抬眸,快速开口道:“皇上真是折煞臣了。” “来人!”皇上轻声唤道。门外随即走进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处,拱手道:“皇上。” “将尤将军安全送回宁城,且找一个御医给尤将军好生瞧瞧。”皇上轻声吩咐,看着那尤将军。 “皇上,那……” “朕还有事要和尤容华说,尤将军还是先行回宁城,好生修养身子。”皇上不等尤将军说完,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眸子看了一眼那站在门口的侍卫,那两个侍卫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快步走到他的身旁,恭敬道:“尤将军,请。”那强硬的态度,着实让尤将军不能反驳。再加上那皇上明显的坚决,让他着实不能拒绝。 暗暗咬牙,跪在地上的身子却没有丝毫动作,许久,久到皇上的眉头都轻轻蹙起,这才扶着自己的身子缓缓起身,紧紧抿唇,拱手只道:“臣……告退。” 尤夫人随即上前将他搀扶,眸子却是担忧的看向那尤九,迟疑片刻,终是不安唤道:“……老爷……”可是,扶在她手臂上的手猛然一紧,下一刻,只听那尤将军缓缓道:“九儿,你定不许惹得皇上生气,知道吗?” 尤九随声看去,看着尤将军那深沉的眸子,片刻,终是咬牙道:“是,女儿明白。” 直到那尤将军和尤夫人离开这尉王府,皇上这才看着那尤九和白君良,开口道:“尤九,你亲口告诉朕,你是否真的和他成亲了?” 听见他的问话,尤九下颌一抬,只道:“回皇上,正是。早在半月之前,我们便成亲了。”语气没有丝毫情绪,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话落,整个厅内没有丝毫声响,坐在首位的皇上眸子随之微眯,紧紧的盯着那尤九,周身满是怒气。而那相玉,自是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坐到一旁,一腿放到另一条腿上,身子懒懒的靠在椅背之上,一手撑着自己脸颊,嘴角微勾,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尤九!”皇上骤的大吼,怒气满满,“你是朕亲封的皇妃,怎可同他人成亲!” 闻言,尤九却骤的笑了,笑声没有丝毫掩饰,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那皇上,片刻,才敛去笑声,眸子泛着冷意:“皇上,莫非那公公没有告诉您,我不想入宫为妃?” 皇上搭在椅子上的手猛然一紧,看着那尤九的眸子越发幽深。 那公公的确没有告诉他,在他回来时,只说,当他去的时候,那尤小姐极其兴奋,对于入宫为妃之事,更是格外期待。所以……他才会不顾选秀大典便下了封妃圣旨。 原来……她竟一直是不同意的吗? 故而……她才会在入宫途中莫名失踪,如今更是同他人成亲。 可是,心中即便已经明白,皇上的龙威却不容许她的反抗,攥着的手缓缓松开,只道:“即便不愿又如何?朕已经下旨,你不能反抗,朕也不容许你反抗!”话落,更是不等尤九开口,随即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侍卫随即快速走进,亦如刚刚那两个侍卫,只道:“皇上。” “将白君良给朕拉下去,即刻斩首!”皇上大怒,指着白君良大吼,更是厉声下着命令。 闻言,尤九一直拽着白君良的手越发紧了,大步跨到白君良的身前,将他整个人挡到自己身后,眸子带着浓烈的怒火,哑声道:“皇上,当初,白家灭门之时,是否是你亲自下旨,将他们家满门抄斩?” “是!”皇上听见她这般问,心下猛然一沉,可是,却仍是沉声应下。当初,他亲自下的圣旨,满朝文武皆可作证。 “好!”尤九随即开口,下一刻,继而又开口道:“既然如此,如今,臣女已嫁给了白君良,自是算得白家之人,若是皇上下旨将刺死我夫君,那……便连同我,一同刺死吧。” 整个厅内皆回荡着尤九的这番话,甚至,在她的话落下之后,他们三人皆是一同看着他。只是不同的是,皇上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相玉的眸子里满是玩味和诧异,而白君良的眸子里却是极尽的柔软和不忍。 “九儿,你……无需如此。”白君良缓缓开口,反手越发紧的攥住尤九的手。而下一刻,却是抬起眸子看着那满脸怒气的皇上,一字一句道:“若是皇上执意要我死,那我自是无法逃脱,只是,九儿是无辜的,还望皇上不要牵连于她。” 听见白君良的话,皇上却骤的笑了,看着他们的目光满是讽刺,片刻,却是咬牙切齿道:“好!好一幅感人至深的场面。”说罢,眸子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口中继而又开口道:“既然你如此说,那朕便给你一个面子。尤九可以活,只是……即便她活着,朕也要让她做朕的皇妃,让她在后宫之中……生不如死!” 后宫之中的女人本就心狠手辣,而她如今又已嫁为人妇,若是真的进了后宫,只怕……后宫中的那些女子,也是极其恼怒的。 白君良的身子猛然一抖,看着那尤九亦回过头来诧异看着她的神情,却是缓缓的伸出手去,抚摸上尤九的面容。眸子里满是无奈和不忍,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静静地看着尤九许久,片刻,终是哑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牵连于你。” 尤九的眼眶却骤的通红,泪水亦随之涌出眼眶,看着白君良的神情,嘴巴轻撇,带着哽咽声道:“……明明是我牵连了你。”若非她非要同他成亲,若非她在奴隶市场将他买来,只怕……他如今早已将双亲下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这幅情意绵绵的模样,映在皇上的眸子里却格外刺眼,心中的怒气越发盛了,看着那对视的两人,再次咬牙开口:“即刻将他拉下去,午时处斩,朕同尤容华,亲自观看!” 一句话,再次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而这次却是,阴阳相隔。 129.129再次相遇(番外也大结局啦) 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就连太阳都仿若没有了以往的热烈,照在身上都泛着丝丝凉意。而此刻,京城街道菜市口处,众多百姓皆围在这里朝里望去。 而那台子上,白君良赫然站在那里,身上被绳子紧紧绑起,动弹不得。 就在离台子不远的地方,放着桌椅,皇上和尤九就在那里坐着撄。 尤九看着被绑起来的白君良,眉头紧蹙,眸子紧紧的看着他。可是,她整个人却是僵坐在椅子之上,就连脖子都不能动弹分毫。 她的身上早已被人点了穴,她用内力几次想要冲破穴道,可是无奈,她的内力没有那人深厚,想要冲出去的内力一直都被挡回。 “皇上,午时已到。”身后的侍卫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朝皇上轻声开口。 “嗯,行刑吧。”皇上淡淡开口,只这一句话便定了他的生死,语气却是云淡风轻,仿若毫不在乎。 听见皇上的话,尤九的眸子骤的重重一缩,尖声道:“不许!不可以!”声音极其刺耳,带着明显的慌张。 皇上却是冷笑一声,继而却是抬手用指背划着尤九的脸颊,在尤九的耳边轻声道:“不许?不要忘了,朕是皇上,朕要他死,他就必须死!”而尤九却仿若没有感觉般,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白君良,眼角都仿若要裂开了。皇上见此,骤的咬牙,划着尤九脸颊的手快速捏上她的下颌,将她的脸狠狠掰了过来,逼迫着尤九看着他。“朕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背叛朕的下场!偿” 尤九的身子猛然一僵,被迫看着他的眼睛始终大大睁着,听见他的话语,眼眶骤的通红。而皇上却是冷冷看着,眸子里没有丝毫怜惜,紧接着捏着尤九下颌的手再次将尤九的脸颊掰回,让她亲眼看着那白君良。 “午时已到,行刑!”身后,侍卫高呼,执行官一听,随即抬手抽了一个摆在自己身前筹子,随手丢到地上。高声道:“斩!” 筹子被丢到地面上,和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的一声,继而才快速落到地面上,那筹子上,用红色笔一笔一划书写着‘斩’字,和那暗色的地面相对应,格外的显眼。 白君良蓦然被人推倒在地,膝盖磕的生疼,头也被人压到在面前的行刑台上。上面带着血迹,不过那鲜血已经发乌。 白君良的眸子却是一直看着尤九,此刻被人按着,随即冲尤九喊道:“娘子,不要看。” 这种场面,在白家被灭门之时,他曾亲眼目睹。那个场景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刻在了脑海里,那段时日的夜晚,更是接连做噩梦,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所以……倒不如不看。 “不要!不要!”尤九大喊,本就慌乱的情绪越发慌张起来,本就通红的眼眶在这个时候也骤的涌出泪水。下一刻,颤抖着声音冲坐在身侧的皇上开口道:“是我……是我逃跑,你放了他……” 闻言,皇上却是略带怜惜的‘啧啧’两声,抬手将尤九脸上已经滑落的泪水挑去一些,拇指捻上泪水,薄唇轻勾,淡淡道:“他是白家之人,本就该死,如今,也不过再次被抓住罢了,朕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既然你不放过他,那你也杀了我!杀了我……”尤九大喊,说道最后声音却低沉下来,带着清晰的哽咽声。 “杀了你?”皇上挑声反问,“朕不会杀你,你就给朕好好活着。” ‘噗’ 酒喷洒在刀刃上的声音响起,尤九的泪水掉的越发凶了,看着那擦了擦嘴巴,举起刀的侩子手,微微开启的薄唇都是颤抖的。 下一刻,尤九只听那侩子手大喊一声:“呀!”紧接着,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快速落下,手起刀落,极其快速。鲜血瞬间喷洒一地,将整个行刑台都染成了鲜红色,而那被砍落的头却是微微一动,从行刑台上滚落了下来。 “啊!!”尤九骤的大喊,眸子里充斥着血色,紧紧的看着那白君良的头颅,泪水落了满脸,因为太过激动,再加上身子不能动弹,整个人都紧绷的厉害,额上青筋毕露。 皇上冷眼看着尤九激动的面容,下一刻,眸子快速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侍卫,只道:“将她解开吧。” 侍卫微微应了一声,随即抬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尤九的身子也随之可以活动了。 不顾身侧的皇上,尤九快速朝白君良冲去,脚步都慌乱的踉跄起来,一时之间竟险些摔倒。 快速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蹲下身子,将白君良的头抱在怀中。不过一瞬,尤九的衣衫便全部被白君良的鲜血染红。 “……相公……”尤九颤抖着声音唤道,抱着他头颅的手都是颤抖的,泪水滴落到他的脸上,将脸上的鲜血晕染开来,继而滑落下去。 可是,白君良再也没有任何回应,眸子更是紧紧闭着。 尤九放声大哭,哭声让人听了都不禁心疼起来。而那皇上却是淡淡的看着那尤九的身影,许久,才缓缓起身,淡淡道:“吩咐下去,尤荣华已被贼人刺杀。” 侍卫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皇上面容表情到冷漠的神情,继而快速的垂下头,只道:“是,属下遵旨。” “回宫。” 直到皇上缓步朝马车走去,尤九这才恍然惊醒,抱着白君良的头颅踉跄站起,脸上的泪水却早已干涸,眸子直直的望着他,充满了恨意。 “我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尤九咬牙,冲他大吼。 皇上的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看着尤九那满是恨意的眸子,没有丝毫反应,只道:“若你有本事杀了朕,那便来,朕等着你。”语气平缓,没有丝毫起伏,亦是笃定了,尤九不会杀了他,甚至说,她不可能会杀了他。 话落,再次转身,朝马车走去。 尤九只觉得心中满是怒气,可是脑子却混沌一片,没有丝毫头绪可言,甚至一片空白。 天空越发的昏暗起来,围在周围的百姓也早已离去,只是在离去时,对于尤九的状态皆是一阵唏嘘。有的甚至说,尤九已经疯了,竟然说要杀了皇上! 尤九呆愣的站在这里,心口因为怒气和怨恨而满腔都压抑的难受,唯有将白君良的头颅抱的越发紧了。 若有人碰她一下,便会发现,尤九的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控制不住的抖动。 怔怔的坐在这里,直到天色已经黑透了,尤九却仍旧丢了魂一般,只是坐在这里,罗裙上早已满是鲜血,甚至让人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而那鲜血已经干涸。 她不直到她坐在这里多久了,仿佛只是一瞬间天就已经黑了,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半月之前,她为了让自己和苏棠全身而退,逼迫白君良和她成了亲,甚至,用主人的身份逼迫。如今想来,这半个月以来,倒是白君良处处护着她。 自成亲后,他便日日唤她娘子,还口口声声说,既然她逼迫他成了亲,他自是不能吃亏,而她定要保护他。 如今,她却是没有保护好他。 “娘子……娘子……”他日日唤着她的声音,在此刻却仿若越发清晰起来。 整个夜色越发浓郁,街道上人更是少的可怜,许是因为这里今日刚刚行过刑,即便有人在这里路过,也是步履匆匆,更别说尤九满是鲜血的坐在这里了,路人更是逃离一般的离去。 而此刻,就在街道的暗处,只见一股黑色的烟雾缓缓涌出,继而越发浓郁起来,仿若墨一般。下一刻,只见从那黑雾之中,一个身披斗篷的人悄然走出,脸都被斗篷全部遮去。脚步快速朝尤九的方向走去,在这寂静的街道中,甚至听不见任何脚步声。 “你想你的夫君复活吗?”沙哑苍老仿若老人般的声音在街道中响起,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出现有些突然,尤九的身子猛然一抖,眸子亦随之一闪,下一刻,缓缓朝站在身前的人影看去。 “你……是谁?”因为哭了太久,声音都是沙哑的。 “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夫君再次相聚,甚至……可以帮你杀了那个皇上。”他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尤九愣了,喃喃开口询问:“相聚?如何相聚?” 他被斩首,人都死了,要如何相聚? “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做,我自有办法让你和你夫君再次相守。不过……时间会很长。” “什么办法?” “只要你帮我取得百位皇帝的心头血,我便会让你和你夫君团聚,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如何?” 尤九拧眉,他的话,落在她的耳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百位皇帝的心头血……即便她杀光了整个大陆的皇帝,加起来连二十个都不够,又如何能有百位?而且,他怎么可能复活…… “若是你不同意便算了。”那人见尤九犹豫不决,再次开口,这是这次话落,随即转身。 “你确定……你可以让我和我的夫君再次相遇?”尤九快速开口询问,眸子灼灼的看着那人的背影,眉头轻蹙。 他的脚步随之一凝,片刻,继而再次回过神来,只道:“自然。” “若是到时,我没有见到夫君……” 尤九的话音还未落,只见他的双手快速抬起,一手如刀,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狠狠划了一刀,鲜血随即涌出,却并未落到地面之上,只是悬浮在空中,微微晃动着。“若我失信于你,便死无葬身之地。”话落,那鲜血随即发出一抹红光,继而却是再次飞入她的伤口之中,下一刻,那伤口便在尤九的视线之中,快速愈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尤九大惊,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极其震惊。震惊过后,随即道:“好!我答应你,只是,我也要这个皇帝死!” 听见尤九的话语,他骤的发出一声轻笑,继而开口道:“这是自然。” 翌日,不等天空大亮,苏棠便匆匆赶来,看着这满地的鲜血痕迹,怔在那里。 他听说这一事情的时候,已是深夜,现在匆忙赶来,却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来人!”苏棠低吼,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只觉得刺目不已。 “主子。”身后,男子的声音快速传来,下一刻,苏棠便匆忙开口吩咐:“吩咐下去,全力搜索尤九,务必要将她给我带回来!” “是。” …… 整个东宣,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诡异之时。 听闻,皇上今日日日梦癔,说自己梦见了一座石棺。 听闻,皇上将京内所有会巫蛊之术的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听闻,皇上命人前去搜查,而就在那日,果真拉回了一座石棺,只是那个石棺,却是如血一般的鲜红。 再听闻……便是皇上突然死亡,且面容扭曲,而他的胸口,却是被利器所伤。 东宣瞬间陷入一片慌乱,皇上死去,京中全部都乱了套。不得不让尉王出面压制,暂代皇位。 而那苏棠,他甚至翻遍了整个大陆,可是整整一月都没有尤九的消息,只找到了那白君良的坟墓。 他甚至觉得,那尤九会不会已经死了。他不敢承认,唯有让人日日寻找。 可是,即便他找整整一生,那尤九仍旧不会出现。 —— 整个文章算是真正的大结局了,番外和正文会有些差错(原谅我吧)。我知道写的不是很好,不过谢谢你们的支持咯。么么。 下次再见。